第五十一章
青春期的时候谁没有喜欢过人, 陈泽岸长得好看性格又好,自然得到不少女生的青睐。
当时不少人明里暗里给他写情书,却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后来有个大胆的姑娘直接拿着信找他, 可他却冷漠的说:“现在不是谈恋爱的年纪, 以后不要拿这种东西给我。”
被拒绝后, 姑娘哭的稀里哗啦, 他却能淡定的看书学习。
晚上几个人凑在一起看书, 公孙离问了这个问题,梁鸢到现在都记得他的回答。
他说:“我的理想是报效祖国。”
当时部队招新兵的时候, 他毅然决然报名进了部队,这两年虽不常见面,却时常听到他的好消息。
有这样崇高理想的人不适合被落下神坛,也不适合与她这种满身烟火味的人扯上关系。
孟香香嗯了一声,可她眼睛看的真切,明明……他们兄弟俩看梁鸢的眼神一模一样, 不……或者说陈泽屿的眼神比较外露, 陈泽岸的眼神比较内敛。
不过梁鸢都这么说了, 那她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陈泽屿拿着热腾腾的烙饼:“鸢鸢,刚出锅的, 你俩先吃。”
“要不要我们帮忙?”
陈泽屿摇头:“不用。”
见梁鸢咬了一口, 便小心翼翼问:“好吃吗?”
就是普通的烙饼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她一个吃饭人不能挑三拣四,便夸赞道:“好吃。”
陈泽屿顿时眉开眼笑:“你喜欢就好。”
然后趾高气昂的走到陈泽岸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没一会儿, 陈泽岸也端着饼过来, 卖相看起来比陈泽屿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试试。”
不仅卖相好看吃起来也外酥里嫩, 若是拿出去卖,绝对能卖出个好价钱。
“好吃。”
这句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没有半分恭维。
陈泽岸轻笑一声:“掰开看看。”
梁鸢依言掰开,这才发现原来饼内大有乾坤,面饼一层贴着一层,每层可以撕开,每隔几层还撒一次碾碎的芝麻,香而不腻。
不愧是陈泽岸,就连做的饼都比旁人别出心裁。
“泽岸哥,你怎么什么都会。”
“你喜欢?”
梁鸢重重点头,这么好吃的饼,她当然喜欢。
陈泽岸脸上的笑意加深:“喜欢的话以后可以经常做给你吃。”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以为她已经和陈泽屿在一起,他们是一家人了?
梁鸢讪讪笑道:“泽岸哥,你一直在部队怕是没时间做给我吃,不过我不贪心,吃这么一次就心满意足了。”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梁鸢没有听清。
天色昏暗,北县只有个别人家装了电,最常用的还是煤油灯。
梁鸢听到脚步声猜测是宋黛和顾惊鸿回来了,连忙拿上煤油灯跑了过去。
只见顾惊鸿背着宋黛从夜色中走来,二人脸色通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其他原因。
“黛黛,你受伤了?”
顾惊鸿抢先回答:“脚扭了一下,不过不严重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梁鸢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饭已经做好了,快回去吃点热乎的。”
知青点人多眼杂,被人看到不知道会传出来什么不好的言论,她刚想提醒,顾惊鸿便喊住了她:“麻烦你帮忙把黛黛……把宋知青扶进去。多谢。”
黛黛?
进展这么快。
梁鸢挑眉看着宋黛:“好呀,我一定把黛黛好好扶进去。”
宋黛自然听出来她的调笑,小声道:“鸢鸢,你别笑我。”
“行,我不笑,你们呀就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我等着喝喜酒。”
“鸢鸢,我……我不理你了。”
顾惊鸿估计也听到了梁鸢的话,脸色比方才又红了几分。
几人对陈泽岸烙的饼赞不绝口,反观陈泽屿的烙饼则无人问津。
陈泽屿颓废的扫了陈泽岸一眼,果然有这个人在就绝对没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还是早点回去,免得碍眼。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梁鸢担心他们被子不够用,和宋黛商量了一番,拿出两床被子给他们盖。
“我们身上太脏,还是凑合凑合拉倒。”
梁鸢把被子塞给顾惊鸿:“黛黛的一片心意,你可别辜负呀。”
顾惊鸿失神的望向宋黛:“……麻烦你们了。”
看他们这个黏糊劲,梁鸢自然要多创造机会,便提议:“听说白林山的雪景很不错,明天一起去看看?”
偶像剧中最能促进男女主之间感情的场景就是:雪地散步、堆雪人、打雪仗、看雪等等。
如今男女主虽然没按照书中的剧情发展,但也大差不差,没了她在其中作梗,他们的感情之路会更加顺畅。
其他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附和。
第二天一大早梁鸢就醒了,抬眼望去窗台上的积雪有两指多高。
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眼睛都亮了几分,立刻穿戴整齐跑了出去。
雪花依旧在飘,她也不嫌冻的慌,直接团了几个雪球砸向远处的大树,玩了好一会儿,手心发烧火热,后背也出了不少汗。
又冷又热,舒爽极了。
“起这么早?”
梁鸢脸上的笑容未散,扭头望去:“泽岸哥,你也醒了?”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莫名产生些许的压迫感。
梁鸢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心:“我去把黛黛他们喊起来。”
“……鸢鸢。”
陈泽岸喊住她,并递给她一双明黄色的女士手套:“试试看。”
手套是北县的供销社没有的款式,估计是从江城带来的,不过……手套是送给她的?
梁鸢迟疑片刻:“这……不好吧。”
手套这种东西本就比较暧昧,她没有理由接受。
陈泽岸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没什么不好,试试看。”
“不用……”
“没关系,试试看。”
再推脱下去就显的太难看,梁鸢只好接过手套,手套摸起来软软的又厚实,不用戴就知道十分保暖,她的十指修长,明黄色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喜欢吗?”
清朗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梁鸢很快取下手套,重新递到他面前:“谢谢泽岸哥,只是我……不太需要。”
担心话太直白,她又解释了几句:“平常都在宿舍剥花生,用不上手套,而且这么贵的手套给我用,实在太浪费。”
“我们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伙伴,鸢鸢能接受泽屿的东西,为何不愿意接受我的?”陈泽岸顿了几秒:“还是说,鸢鸢讨厌我。”
梁鸢缓缓抬头:“不是……我怎么可能讨厌泽岸哥,这太贵重……”
“能保暖,能被人喜欢,便是物有所值。”
梁鸢一向巧舌善辩,在他面前却总觉得多说两句就能被看穿,嗫嚅道:“谢谢泽岸哥,等去了江城,我请你吃饭。”
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直接答应了下来:“一言为定。”
两人沉默了许久,还是梁鸢打破了平静:“泽岸哥,你在那里还好吗?训练是不是很辛苦?”
宋蔚比陈泽岸早去了几年,算是他的上司。
“已经习惯了日复一日的训练,没什么辛苦。”
话虽这么说,手却无意间把袖子往上挽了点,露出了胳膊上的疤。
果然,梁鸢睁大了眼睛:“泽岸哥,这是……训练时受的伤?”
陈泽岸勾唇一笑,“不碍事。”
保家卫国不愧是他的理想,留了这么严重的疤都当做没事发生一样。
想当年自己当演员那会,威亚满天飞,舞刀弄剑,身上伤痕累累,本想去医院修养几天,最后和徐年哥一商量,干脆买个热搜词条炒了好几天,外界还给封了个“劳模”的封号,剧组自知亏欠因此对她十分友好。
她当演员并不是喜欢,纯粹是想赚钱。
如今和陈泽岸一对比,显得自己多么市侩。
“哟!这么早就起了。”
陈泽屿不知道什么时候倚靠在墙角,里面穿了一层单衣,外面套了个外套,看起来吊儿郎当,却因为身高和长相莫名多了几分痞样。
陈泽屿目光冷冷的扫过他们的笑颜,最后落在明黄色的手套上,瞳孔一缩,大步走了过去:“鸢鸢,你收下了?”
陈泽岸挡在梁鸢面前,朝着他挑挑眉:“当然。”
陈泽屿哼了一声:“鸢鸢你别要,明天去县城我给你买新的。”
“你又不是鸢鸢,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说完,陈泽岸摇摇头,一副不想和他计较的模样。
陈泽屿气的面色通红,果然昨天就不该去县城,让他走几个小时多好,省的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
眼看他们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梁鸢抿嘴一笑:“要不吃点早饭,咱们上山?”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人类在其中显得格外的渺小,估计嫌冷,外头只有他们几人。
雪下的太厚,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大家都看出来宋黛和顾惊鸿处在暧昧期,便给他们留了个单独的空间。
倒是陈泽屿从出发开始就鬼鬼祟祟,梁鸢小声喊住他:“你在干嘛?”
陈泽屿轻咳了一声,眼神闪烁:“没什么。”
梁鸢目光落在他鼓囊囊的胸口上:“里面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
梁鸢手掌心落在他面前:“拿出来。”
陈泽屿往后退了两步,一脸为难:“还是不了吧。”
见梁鸢逐渐没了耐心,这才梗着脖子,耳尖通红:“看到后不许笑我。”
很少见他如此,梁鸢越来越好奇:“到底是什么?”
陈泽屿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解开上衣从胸口拿出一团红色的东西,踌躇道:“我自己织的围巾,本想今天送你,没想到被那个家伙抢了先。”
第五十二章
红色的围巾上能清晰看到不平的针脚和凸出来的毛线球。
陈泽屿挠挠头:“第一次织, 你别嫌弃。”
天气变冷开始,他就想给梁鸢织条围巾,他只戴过织好的, 哪里用过什么毛线球和木棒针, 好在李大娘会织, 他没事就跑过去请教。
毛线是农忙前买的, 围巾是前天刚织好的, 历时将近两个月时间。
看他手上的痕迹就知道为了织围巾费了多少功夫,梁鸢神色复杂的接过围巾, 口中喃喃道:“你是不是傻。”
且不说宋蔚和梁轩寄的有,就算没有她也有钱买,何必费那么大功夫织条围巾。
陈泽屿嗓音微微沙哑:“我去供销社看了,没一个好看的,你这么好看就得配明艳的红色,所以我才动手织, 你要是不喜欢……要不给我吧。”
梁鸢轻哼:“给我的就是我的, 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说完很给面子的围在脖子上。
虽然卖相不好看, 戴上去却挺暖和。
陈泽屿凑屁道:“你若喜欢,等明个去县城我再买团毛线, 织件难度系数大的毛衣。”
“围巾就够了, 我怕你织出来的毛衣穿着膈人。”
“……那我就多练习几次。”
梁鸢回眸看向他, 忽而很认真道:“陈泽屿,我真的很喜欢。”
红色的围巾衬得皮肤格外白皙, 就像是冰雪中最娇艳的红梅, 令人无法忽视。
陈泽屿心口响起了一道又一道惊雷, 脑子也被震的晕晕乎乎,除了眼前的她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张了张嘴巴:“……你喜欢就好。”
“……谢谢。”
两个字格外认真。
陈泽屿耳尖通红,抿了抿唇,时而偷看她时而望着远处的高山。
六人走了许久才到达白林山山顶,偶尔能瞥见远处村庄炊烟袅袅,偶尔能看到麻雀在地上嬉戏,天地间好似豪杰最满意的水墨著作,令人流连忘返。
没有商业化的街道,只有纯粹的景色,这里虽不是什么5A级风景区,却比梁鸢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令人心旷神怡。
北风夹杂着雪花刮在人的脸上,几人却兴致勃勃的玩起了打雪仗,堆起了雪人。
梁鸢朝着远处大喊一声:“我要成为百万富翁!”
声音嘹亮而悠长,回荡在山林之间。
陈泽屿学着她的样子:“我要跟着梁鸢一起成为百万富翁!”
两人相视而笑,又继续呐喊着。
酣畅而淋漓。
其他人皆来了兴致:“我要赚大钱!”
“我要保家卫国!”
“我要买大房子!”
“……”
明年他们身在何处都无所谓,因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忘记今天。
下午一点多几人才往山下走,只是刚走到半山腰,便有二十来个人围了上来。
那些人看起来像是有备而来,每个人头上戴着的黑色布料只露出一双眼睛,手中还持着木棒。
三个男生瞬间把女生护在身后,警惕的望着他们。
人群走出来一个人,应当是其中的头目,看样子四十来岁,挺着大肚子,先是盯着陈泽屿看了会,才把视线挪到梁鸢身上,目光下流至极。
陈泽屿骂了一声,想冲上去,被梁鸢拽住手:“不要轻举妄动。”
一旁的陈泽岸和顾惊鸿也望向他,轻轻的摇头。
“妈的,那娘们长得真漂亮。”
“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好看。”
“等老大玩够了,能不能给我们呀。”
“想得美,老大哪里舍得给。”
陈泽屿这次没忍住,抓起一把雪直接团了个雪球,正中男人眉心。
男人正看得起劲,没想到他竟敢动手,顿时恼羞成怒:“你他妈还敢动手,兄弟们,刚才他哪只手砸的我,那只手我要了。”
闻言,其他人瞬间围了上来。
男人又开口:“兄弟们,打归打,别惊动了三位小妹妹。”
男人们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淫/笑出声。
荒无人烟的大山,六个人敌对二十几个男人,谁都知道女人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梁鸢拧眉:“先想办法下山。”
宋黛和孟香香一左一右贴在她身后:“这么多人,我们怎么下?”
男人们手中有武器,而他们赤手空拳,若真的打起来,胜算太低。
陈泽岸蹙着眉头:“你们认识下山的小路吗?”
大路可能有他们的同伙把守,到时候三个姑娘依旧对付不过来。
见宋黛点头,他才继续道:“我们等会拦住他们,你们往山下跑,再寻人上山帮忙。”
且不说他刚进部队两年,就说顾惊鸿和宋蔚前后脚入部队,操练过无数次,拿过那么多荣誉,这些人看起来膀大腰圆,不像是练家子,就算再来二十几个人,他们也不看在眼里。
梁鸢不赞同:“我们不能把你们留在在这里。”
这些怕是和之前抢劫男同志,强迫女同志的是一拨人,穷凶极恶之人自然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宋黛看向顾惊鸿,目光坚定:“咱们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顾惊鸿毫不犹豫拒绝:“不行,你们先下山,我们来解决他们!”
他的声音不小,男人们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知道在女人面前装腔作势的混蛋,等会要打得他叫我爷爷。”
“哈哈哈,那你不是白得这么个一大孙子。”
“三个女人怎么分,把最漂亮的那个留给老大,剩下的我们分。”
“我喜欢那个大眼睛的姑娘。”
“那我要那个大屁股的姑娘,能生儿子。”
“……”
男人们旁若无人的讨论起来,俨然已经把梁鸢三人当成了他们的所有物。
梁鸢知道这个年代日子穷苦地方乱,但没想到这么乱,原本以为那些骇人听闻是夸大其实,现在才知道现实比人们所说更令人恶心。
这个年代女人若是出了这种事,能不能活下来还另说,就算活下来受到的伤害,周围的流言蜚语等等,恐怕也生不如死。
让人们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热之中,可以想象当地政府是有多不作为,也难怪北县会这么穷。
陈泽屿目光灼灼的望向人群中的几个人:“上次没打过我,所以这次带了这么多人想给我教训是吧?”
被他认出来,男人干脆扯开脸上的黑色布料,啐了一口:“上次是我们喝多了酒才让你得逞,对付你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动手,我一人就能打死你。”
为首的男人呵止道:“老八!别耽误正事!”
老八这才悻悻道:“去山下把你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来,我们可以考虑给你留口气。”
口气倒不小。
陈泽屿抬头,定定的望向他:“我要是不呢!”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为首的男人,直接挥挥手:“兄弟们,就当给你们练拳,打到他肯拿出来钱为止。”
男人们兴奋极了,跃跃欲试。
“陈泽屿!”梁鸢拉住他的衣袖,微微摇头:“别去。”
陈泽屿把围巾往上拉扯了半截,刚好遮住她的半张脸,而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别担心,剩下的交给我们。”
陈泽屿就算再练过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里能和这么多凶神恶煞之人一战,万一打出个好歹……不行,还是得想办法下山求助,再不济,人多力量大也能敌过这些恶人。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扭打在一起。
有木棍落在身上的声音,有拳头落在身体上的声音,有人痛苦呻/吟,有人哭着求饶,有人着急忙慌到处跑,有人把手伸向了三个女生身上。
梁鸢三人也不是吃素的,拿着刚才捡起来的棍子胡乱抽打那些人。
那些人很快狞笑着折断棍子,下一秒被石头正中脑门,当场晕死过去。
陈泽屿、陈泽岸和顾惊鸿三人更是默契十足,从开始到结束,这场大战只持续了四十分钟。
男人们躺在地上哀嚎。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错了!”
“别打了!”
“……”
陈泽屿一把老大拉扯过来:“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老大鼻青眼肿,早就没了方才的气焰,却沉默不语。
陈泽屿冷笑了一声:“不说是吧。”
老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着拳打脚踢,他下手没个轻重且只往疼的地方打。
顾惊鸿担心出了人命:“还是把人送到有关部门……”
陈泽岸拉住他的衣袖,摇摇头:“就这么几个酒囊饭袋,他们要解决早就解决了,用等到现在。”
顾惊鸿大概也想到了那种可能,沉默不语。
眼看着陈泽屿又开始活动身体,老大连忙道:“我们跟踪你好几天,之前人太多没敢动手。”
“你们干了这个行当多久了?”
老大犹犹豫豫半天没有开口。
陈泽屿没和他客气,直接捡起木棍朝他背部敲了过去,他的力气不小,老大眉眼顿时皱成一团,眼看陈泽屿还要来第二下,老大连忙喊道:“我说我说。”
陈泽屿冷漠的把玩着木棍:“说吧。”
老大身体一僵,绷紧脸上的横肉:“有好几年了。”
陈泽屿“啧”了一声,老大立马补充道:“十二年!十二年!”
陈泽屿脸上挂着笑,声音温柔:“这期间做过大大小小的事都说出来,有一点保留,我就割掉你一根手指头。”
老大早期确实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可这几年生活越来越好,享受的越多就越吃不了苦,看陈泽屿这架势确实能做出来割掉人手指这事。
他的心情有些烦躁,本想着打劫点钱,玩玩女人,没想到竟然遇到了练家子。
这下过年的钱没了,女人也没了。
老大低垂着头:“这几年喝了太多酒记性不太好……”
陈泽屿上去给他一脚。
老大半天才喘过气,连忙求饶:“别打了,要不我先说,您再找人补充。”
陈泽屿耸了耸肩:“随你。”
第五十三章
老大这才开口细数所作之恶, 想到那些血淋淋的恶事,他的眉眼间竟还挂着自豪的表情:“……就是这些。同志,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看能不能放过我们?”
陈泽屿蹙着眉扭头问:“都记住了?”
陈泽岸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从小到大记忆力就惊人, 由他来记这些如麻的恶行再合适不过。
饶是陈泽岸这么见多识广之人, 也被此人做的恶性恶心住了。
听此人所说, 他们明明也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 最知道穷人的日子有多难熬,却还做出来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越是受过伤的人, 越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痛。
陈泽屿喊了一声:“还有没有补充的?”
男人们互相推搡着,谁都没有说话。
老八犹犹豫豫了一会,才开口道:“上次被你揍后,有个姑娘跑来给我们说了你们不少消息,我们这才大老远跑来白林山。小同志,念在我们主动交代的份上, 能不能放我们走。”
姑娘?
陈泽屿若有所思:“什么样的姑娘?”
老八仔细回想:“个子不高, 圆脸, 扎了两个麻花辫。对了……嘴角还有一颗痣。”
陈泽屿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个人的模样。
梁鸢脸色同样不好看,大家都是知青点又是一个宿舍的室友, 万万没想到曹晓星竟然能做出来这种事。
男人落在这些恶人手里下场都格外凄惨, 更别提女人, 而且曹晓星竟直接告诉恶人他们的行踪,不知道她是蠢还是单纯的坏。
老八跪在地上哀求:“我们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这几个人是练家子, 落在他们手里怕是会进局子, 他才三十多岁,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 自然不想就这么去了。
顾惊鸿走到宋黛身后,小声道:“你们下山找队长带人上山,记得多拿些粗绳子。”
做了这么多恶事还想走,哪有那么好的事。
宋黛重重点头:“好,你们注意安全。”
眼看三个女人往山下走,其他人顿时慌了神,有人高喊道:“他们压根不想放过我们,兄弟们,给我上!”
他们被打事小,若是被民警抓起来怕是一辈子都出不来。
男人们开始慌不择路的四处逃蹿。
山上本树林密布此时却大雪封山,躲都没有地方躲,再加上方才已经被陈泽屿等人狠揍了一顿,只能拖着腿乱晃悠。
老大再怎么说之前也有点本事在,趁着慌乱很快找到机会溜走,他啐了一口,恶狠狠道:“臭小子,等爷爷修养一段时间,一定给你们好看。”
一阵响亮的口哨声响起,陈泽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跑的这么慢,等的无聊死了。”
老大吃惊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
陈泽屿纵身一跃,跳到他面前,“你猜!”
此人在肆无忌惮谈论梁鸢的时候,陈泽屿就想动手了,奈何当时情况复杂,不知道对方实力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不需要再忍了。
老大往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跪下:“大侠饶命。我错了,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你他妈让谁给你生孩子!”
一拳直直的落在老大的腹部,他的脸顿时扭成了麻花。
“你他妈敢侮辱她!”
一脚又落在他腹部,这下老大连叫都叫不出来。
“你他妈再盯着她看!”
几番拳打脚踢,老大彻底受不住了,捂着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哀嚎道:“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陈泽屿啐了一口,用他的外衣把双手绑起来,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和派出所里的人有没有勾结?”
老大眼神多了一丝慌乱,很快摇头:“没……没有!绝对没有!”
陈泽屿若有所思,将他往方才的位置拉。
从小在军人之家长大,在他的认知中,男子汉大丈夫就算不去保家卫国,也不能做伤害他人尤其是妇女的事。
此人良心简直坏透,自己被打知道求饶,以前伤害过的那么多人,怎么没想过放过他们。
说到底还是刀子落不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就这样的败类,杀他一百次都不能够。
梁鸢三人从小路跑到了山下,三人兵分三路,梁鸢去知青点喊知青,宋黛去王庆林家,孟香香则去张波家。
还没到知青点就看到曹晓星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往白林山眺望。
梁鸢故意没发出声音,走到她面前才轻咳一声,曹晓星吓得大惊失色:“你……你怎么……”
回来的路上还在想那些人是不是胡诌的,现在看到她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梁鸢冷声道:“想问我怎么在这?”
曹晓星扫过她乱糟糟的头发和被扯乱的衣服,心想事情肯定成了,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欣赏一下雪景。”
梁鸢没说什么,直接甩了她一个巴掌。
曹晓星的脸被打偏过去,手捂着右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她:“你……你敢打我!”
“现在只是一巴掌,等会有你受的。”
梁鸢淡淡扫了她一眼,懒得与她浪费时间,直接跑去张亮宿舍。
今天雪太大,很多人还在床上赖着,梁鸢言语急切却吐字清晰,很快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张亮气的浑身发抖:“这些遭天谴的玩意!梁鸢,你先别急,我们马上就去。”
说完,赶紧套上衣服拿上绳索跟她走。
梁鸢给张亮建议:“队长,那些都是手上粘过血的人,他们心思狠辣,如果一不小心出了问题,很可能会再次闹出人命。
我的想法是,我们一边把人往山下移,一边找人去县城派出所报案,且在沿路宣扬那些混蛋被抓住的消息,你觉得怎样?”
张亮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有道理,那就所有的女同志再加上两个男同志去县城,其他人跟着你上山。”
两拨人开始行动。
刚下了雪,大队一片安宁,有点动静家家户户都能听到。
一听说沿路绑人的坏蛋被抓了起来,男女老少都爬起来看热闹,更有甚者直接跟着大部队上山抓了人。
陈泽屿等人那些绳索把他们串成一串,往山下赶。
路上看热闹的人有直接把雪团往那些人身上砸的,有拿着棍子往他们身上打的,总之手上有什么,就用什么往他们身上招呼。
“天杀的混蛋,可算是抓到你们了。”
“叫你抢我钱!”
“我那可怜的闺女啊,总算是能瞑目了!”
“天杀的哟!把你们千刀万剐才好呢!”
“我闺女要是能看到这一天,该有多好!”
一两个小时的下山路,硬生生走了四个小时。
等这群人下山,迎接他们的是从北县沿路赶来的更多村民。
他们有的失去了女儿,有的失去了妻子,人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些人。
四个民警也在千呼万唤中姗姗来迟。
为首的民警狐疑道:“就是你们六人逮住了他们?”
陈泽屿应了一声:“对。”
“我们逮了几年没逮到,你们一下子就抓住了?”民警哼了一声:“这么冷的天去爬山?该不会你们之间有什么勾结吧?”
万万没想到能从人民警察口中听到这种言论,陈泽屿火冒三丈,刚想上前理论,就被梁鸢拉住了手臂。
“民警同志,我们都是白林山知青点的知青,因着今年第一次来,正好赶上下雪,心血来潮想到山上看看风景,不曾想竟然遇到了他们。”梁鸢扬声说道:“好在这几个男生帮了忙,不然……民警同志若是不信的话,尽管去查,如果有半句假话,只管把我抓走就是。”
看来叫张亮沿路放风的决定是对的,这些民警……显然有鬼。
有个胖乎乎的民警扯了扯为首的民警,小声道:“不如先把人带到局子里再讲,现在人太多,万一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容易影响我们的公信力。”
为首的民警这才轻咳一声:“你们都给我们来。”
一行人冒着风雪朝县城前进。
陈泽屿小声嘟囔:“鸢鸢,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梁鸢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说是他,就算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情况也不相信。你想想他们都在这条道上行凶作恶多少年了,这么多人都遭到他们的毒手,凭什么我们六个年纪不大的人捉到他们。”
“可是……”
梁鸢小声嘱咐:“别可是了,等会去派出所好好说话,别扯有的没的。”
陈泽屿嗯了一声,老实跟在她身后。
梁鸢这才走到陈泽岸身边,沉声问:“泽岸哥,我们该怎么办?”
堂堂的民警不去抓嫌疑人反而质疑他们,且报案的人说了嫌疑人有二十来个,却只来了四个民警。
从北县到白林山生产大队只需要走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就算下雪也用不了四五个小时。
综合来看,民警的确有很大问题。
陈泽岸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我和惊鸿都带了证件,他们若是看到应该会有所忌惮,这件事估计牵扯了不少人,要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梁鸢点点头表示赞同。
书中早期确实提了一嘴这波歹人做的恶事,但没有描述如何解决,所以梁鸢也不知道后面会和什么人有牵扯。
不过……有男女主在这里,事情应该很好解决。
陈泽岸双眼微眯:“鸢鸢,如果亮明了我们的身份或许无法在这继续待下去,你……”
“泽岸哥,你和顾同志也是无意中牵扯到这件事,还连累你们调休日无法休息。”梁鸢干笑了两声:“要不等过年回到江城,多请你吃顿饭?”
“好啊。”
望着瑟瑟发抖的曹晓星,站在远处的李青青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第五十四章
一次押送这么多嫌疑人, 再加上有心人特意的宣扬,大路两边站的全是人。
等他们到派出所,天已经彻底黑了。
方才为首的民警把二十几个人往拘留室里一锁, 拿着记录本喊了陈泽屿:“你, 过来!”
陈泽屿想着梁鸢嘱咐的话, 便十分听话的坐在民警同志的对面。
“性命, 年龄, 籍贯……”
陈泽屿一一回答后,民警又问:“七月之前没来过白林山生产大队?”
陈泽屿点头。
“看你年纪不大, 怎么下手那么重,这些人还未定罪前万一打出个好歹,你该怎么负责?”
陈泽屿没忍住,回了句:“我心中有数,打不死,顶多会疼一阵。”
民警大拍桌子:“胡闹!抓犯人是我们民警的事,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该老老实实上你们的工嘛, 瞎凑什么热闹。”
陈泽屿从审讯室出来后, 一脸不快:“鸢鸢,等会他问什么你回答就是, 别气坏了自己。”
刚开始梁鸢还没明白什么意思, 等民警望着她的脸说道:“年纪轻轻的漂亮姑娘天天瞎跑什么呢, 老老实实在家不好,非要跑出来抛头露面, 万一出了事有你哭的。”
梁鸢气笑了。
不去指责犯罪的人, 反而先给她这个受害者说这种话。
民警吹鼻子瞪眼:“笑什么!”
梁鸢双手捂着脸:“对对对, 您说的都对。”
民警这才心满意足的靠在凳子上,给她讲三纲五常以及伦理道德。
最后只剩下陈泽岸和顾惊鸿, 陈泽岸先被叫了进去,等民警唠叨了一大堆后,他才从口袋中拿出证件。
民警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你在江城的部队,怎么跑来这里?这个证该不会是假的吧?我可告诉你,私□□也要坐牢。”
陈泽岸嘴角挂着笑,声音低沉:“编号是骗不人的,你若是看不懂就换个懂的人来。”
民警横了他一眼:“谁说我看不懂。”
就算让他们配合调查也不该如此配合,一个个盛气凌人不说,还明里暗里指责都是他们的问题,陈泽岸大概知道这群人什么情况:“你若是不信的话,我可以与上级通电话。”
民警彻底冷脸:“你现在的身份很可疑,我要向上申请拘留你们十二个小时。”
因着他们涉及到重大案件中,六人被关了二十多个小时才被放出来,期间没有给过任何水和食物。
刚从派出所出来,就看到长街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
“哎呦,可把你们盼出来了,乡亲们,可以开始了。”
“开始喽!”
梁鸢等人还没摸清状况,只见人群突然躁动了起来,先是有人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而后舞龙舞狮表演,热闹的和过年一样。
几人被这么大的阵仗吓到,担心有人给他们按上什么不好的帽子就不好了。
梁鸢急忙跑到王庆林身边:“队长,不合适。”
王庆林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老大爷先回答上了:“没什么不合适的,多谢你们几个小娃娃解决了我们这么多年的难题,现在我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可以安心的去县城。”
“是啊是啊,这都是老乡们自发组织起来的。”
“那帮人祸害了不少人,你们是我们的英雄。”
“多少乡亲为了赶来见你们,跑了二十几里路。”
“对了,老白家还特意给你们准备了答谢宴席。”
老白以前在县城里做了个小生意,有次十几岁的闺女从老家往县城去,结果被那帮混蛋侮辱,他闺女受不了,跳河自尽。
老白跑了多少趟派出所,都说缺乏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他原本想着这辈子可能都没法给闺女报仇,不曾想那帮混蛋竟被这几个年轻娃娃收拾住,他昨天高兴坏了,跑到闺女坟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更是早早就买好了食材只为给恩人做顿好饭,等啊等等到了现在。
和老白差不多遭遇的人不在少数,大家自然是真心感激他们几人。
昨天能逮住那些人一个是陈泽岸三人厉害,另一个可能是男女主光环作祟,面对如此的褒奖实在受之有愧,梁鸢不自在道:“队长,我们只是举手之劳,您要不给大家伙儿说一声,赶紧散了吧。”
“哎呦,你们太谦虚了,做了这种天大的好事就别藏着掖着了。”
“就是呀,我们家种的红薯味道不错,给你们送了十来斤。”
“我家没啥好东西,就一只老母鸡特别能下蛋,给你们送了一筐。”
“我家晒了点芝麻叶……”
梁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把目光放在六人中最稳重的二人身上。
陈泽岸面色凝重:“有件事需要着急办,惊鸿,这事得你来。”
顾惊鸿显然心中有数:“你们在这等我一会,我办完事马上找你们。”
见几人好奇,陈泽岸便解释道:“北县派出所不作为,怕的是与那些人勾结日后找机会再放虎归山,待他们休养生息后恐怕会报复你们和当地人。
所以让惊鸿给宋蔚打个电话,如果三天内我们没有回去,就请他来北县一趟。”
闻言,梁鸢点点头:“确实该如此。”
以免夜长梦多,这件事越快处理越好。
整个北县能打电话的除了派出所就是邮局,派出所肯定去不成,只能去邮局。
街上人多眼杂,顾惊鸿一路小心谨慎去邮局打了那通电话。
乡亲们太热情,见他们不愿意去吃饭,纷纷上手去拉扯,无奈梁鸢等人只好去了老白家。
如今所有的商铺公有化,老白的店铺也在十年前就倒闭了,南极生物群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整理他和妻子回了老家生活,院子不大但规划的很好,菜地里的蒜苗和青菜从雪里露出脑袋,三间土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堂屋里的桌子上还有一张闺女的照片。
十来岁的年纪,浓眉大眼,长得很好看。
见众人看自己女儿,老白妻子脸上挂着笑:“我家闺女叫妙妙,最喜欢热闹了。”
老白一家是隔壁大队的人,所以除了梁鸢等人,还有这个大队的队长、副队长以及王庆林。
空旷的屋子里一下来了十来个人,确实很热闹。
食材早就准备好了,夫妻二人手脚麻利,没一会就做好了十来个菜。
老白出门前就炖了锅羊汤,这会汤已经熬的浓郁,大雪天喝上那么一碗别提多暖和了,又稳上两瓶黄酒,酒香四溢。
几个人太能劝酒,梁鸢没忍住喝了一杯,没想到酒劲那么大,她只好单手支着脑袋闭目养神。
片刻,面前多了一杯热茶。
陈泽屿小声说道:“我给他们说一声,咱们先回去。”
梁鸢拽住他的衣服:“别,大伙正高兴呢,别扫兴。”
“……那你多喝点茶,要是不舒服,就靠……我肩上。”
梁鸢抬眸就注意到他红透的耳朵,于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怎么靠?这样吗?”
说完主动往他身边挪动。
陈泽屿喉结快速滚动着,猛地灌了一杯黄酒:“鸢鸢,你别捉弄我。”
在快要碰到他肩膀的时候,梁鸢小声笑道:“呆子,骗你的。”
陈泽屿慌乱的移开视线,期待的眼神慢慢变得失落。
不远处的陈泽岸自然注意到他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下眸子也喝了一杯酒。
“陈同志,你们身手怎么那么厉害。”
陈泽岸抿唇笑道:“不瞒您说,我家以前开武术馆,我和弟弟从小就被训练,一打十都不成问题。”
顾惊鸿有样学样:“我和他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也练习了很多年。”
王庆林感慨道:“怪不得!那些混蛋就该你们这些厉害的人去收拾。”
“是啊,不过现在好了,人都被逮到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他们犯了那么多罪,怎么说也该判个几十年呢。”
老白愤愤不平:“都死刑才好,那些混蛋糟蹋了多少好姑娘,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说着说着,竟然红着眼哭了起来。
老白和妻子原本有两个孩子,可惜那时候日子穷,没东西吃,一场大病后两个孩子便没了,后来老来得子生了妙妙,两口子当眼珠子疼,生怕她磕了碰了,妙妙生来就好看又体贴又懂得逗他们开心,好不容易长到十几岁,花一样的年纪,就在大路上走,硬是被人劫了去。
老两口生意都不做了,一个天天跑派出所,一个天天在家陪孩子。
妙妙心疼他们,每日强颜欢笑,后来实在受不了,在一个漆黑的夜里,身上绑着石头,一跃而下,她的身体被泡在冰冷的河水中,被捞上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笑。
老两口唯一的女儿也没了,生活一下子没了希望,那个店铺开开停停,最后直接关门了事。
这十年来,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把那些混蛋绳之以法。
可惜,当地派出所不作为,老两口跑断腿都没给妙妙讨回公道。
老白和妻子抱头痛哭,几人听着也红了眼眶。
宋黛眼泪啪嗒一声掉落,下一秒,微凉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别哭。”
她咬咬唇,轻轻嗯了一声。
顾惊鸿神色晦暗不明:“黛黛,等回去,我有话和你说。”
宋黛抽了抽鼻子:“好。”
酒过三巡,不少人喝醉趴在桌子上,只有三个男生还算清醒,先把老白和他的妻子扶到床上,再把这个大队的队长、副队长送回家,三人又一人拖一个女生,连带着把王庆林也带走。
鹅毛大雪遮盖了方才走过的路。
陈泽屿这才不满道:“你的力气大,扶着香香和王队长就行。”
陈泽岸瞥了他一眼:“你就是不行才该锻炼锻炼,我背着鸢鸢刚刚好。”
反正只有顾惊鸿清醒,两人旁若无人吵了起来。
梁鸢这辈子没喝过酒,但上辈子喝过不少,被寒风这么一吹,脑袋清醒了几分:“别吵了。”
第五十五章
两兄弟顿时清醒过来, 诧异的盯着梁鸢:“你没醉?”
梁鸢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当然没有,咱们快回去,我要睡觉。”
说话还大舌头, 估计脑袋还在晕着, 应该没听到方才的话, 两兄弟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泽屿立刻把孟香香塞到陈泽岸怀里:“我力气小, 还是锻炼下身体背王队长吧。”
陈泽岸咬牙切齿:“好。”
看着一向风光霁月的陈泽岸被气成这个样子, 一向不苟言笑的顾惊鸿笑得前俯后仰,他背上的宋黛不乐意了, 拍着他的肩膀,嘟囔道:“别动,晃的眼晕。”
他宠溺一笑:“好。”
梁鸢一抬头就看到宋黛和顾惊鸿身边有无数喜鹊儿环绕,一会摆成“百年好合”的字样,一会摆成“白头到老”的字样,想仔细看看, 就被凑近的一张俊脸吓了个激灵:“陈泽屿, 你干嘛!”
自从顾惊鸿来了后, 梁鸢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他还在想到底有什么缘故, 就在刚刚他终于发现了真相。
梁鸢喜欢顾惊鸿!!!
陈泽屿眼皮子狠狠跳着, 一个陈泽岸还不行又喜欢顾惊鸿, 喜欢他们也就罢了,为什么不喜欢他!
他好像也没差在哪里吧。
陈泽屿压低声音:“鸢鸢, 你到底喜欢他们什么呀?”
这会儿喜鹊儿还在不知疲倦的换着花样, 梁鸢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景, 恨不得拿上相机拍下来,自然没听清陈泽屿在嘟囔什么, 不耐烦道:“别耽误我事。”
陈泽屿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少看他两眼又能怎么样?”
“会死!”
她竟然对一个认识两天的男人……爱的如此深沉!
陈泽屿眉头皱着,挡在她面前:“鸢鸢,你到底喜欢他什么,我改。”
黄酒的后劲太大,导致她脑袋还在晕,也理解不了陈泽屿的发言,但知道再不看,等会喜鹊儿就没了:“陈泽屿,好好走路。”
陈泽屿深吸了两口气,把王庆林往身上一提,咬牙切齿:“好!我好好走路!”
一路上,陈泽屿都在盯着梁鸢,见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顾惊鸿,越看心里越难受,不看心里更难受。
终于把王庆林送到家门口,二话不说,一把背起了梁鸢。
梁鸢没有丝毫防备,闷哼了一声,脸颊无意间贴在了他的脖颈上:“好热呀。”
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脖颈上,陈泽屿打了个激灵,完全没有了方才那股子怨气,磕磕绊绊道:“……马上就到了,你再忍一会儿。”
梁鸢身体不断的扭来扭去:“我要自己走!我能行!我是最棒的!”
“鸢鸢……”陈泽屿声音沙哑,脸色涨得通红:“别动了。”
心爱的女孩在他背上动来动去,就算再有定力也忍不了,何况他本就对梁鸢没有丝毫定力。
梁鸢哪里管那么多,她只知道喜鹊又在摆“佳偶天成”的字样,她大概算了一下,一路上已经摆了几十种字样。
男女主不在一起,天理何在!
陈泽屿只好把她往上挪了点,刚好能露出脑袋看向顾惊鸿和宋黛的方向。
这下梁鸢彻底安静了下来。
等走到知青点,陈泽屿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三人脑袋清醒,把人送回宿舍,给灌了点热水,正好知青想听一听事情的经过,他们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细说了一遍,其中包括那些人和曹晓星接头的消息。
“这些人不死,天理难容。”
“真没想到如今这个年代,做了这么猖狂的事,还能活的这么逍遥自在。”
“别担心,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群天杀的混蛋,早点死吧。”
“手上沾染那么多条人命,绝对活不了。”
“刚才他们是不是说曹晓星故意把人引过去的?”
“不会吧,她怎么会这么做?”
“她怎么会认识那群人?”
“陈同志,你是不是听错了?”
陈泽岸面色凝重:“不如把当事人喊来,一问便知。”
曹晓星就在旁边坐着,听到这些早已经吓得脸色惨白。
张亮沉默半晌:“曹晓星,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知青点本就十来个人,没想到竟能发生这么多恶事,之前吴春红妄图把梁鸢推到池塘淹死,现在曹晓星又故意把他们的消息说给那群混蛋。
大家都是十几岁二十来岁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会有那么歹毒的心思?
曹晓星颤颤巍巍站起身,好半天才缓过劲:“我……我没有。”
陈泽屿直接怼了上去:“没有的话,那些人怎么知道我们有几个人,怎么知道我们穿的衣服和行动的路线?”
曹晓星不安的捏着手指:“我真没有,你别瞎说,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女知青,怎么会认识那些人。”
说着说着她突然哭了起来:“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自从吴春红走后,梁鸢她们更是没和我说过话,就算如此,我也从没埋怨过她们。
你们都是梁鸢的朋友,自然会替她讲话,难道我没有朋友,孤身一人,就算被你们污蔑的时候,都不敢反驳?”
曹晓星下乡两年多,早就不抱回去的心思,一直想着找个合适的男人直接在白林山安家落户,可村里的那些男人一个个粗鄙不堪,哪里配得上她。
找了找去,也没找出个所以然。
自从陈泽屿来了后,她就沦陷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个子又高家里又有钱,可惜他喜欢的是梁鸢。
她想这种人一看就没吃过苦,只要帮其干活,长此以往,陈泽屿肯定会喜欢她。
万万没想到,陈泽屿压根不搭理他。
上次在县城无意间看到陈泽屿与那些人打架的全过程,脑子一热,直接告诉了那些人梁鸢和陈泽屿的信息,她的本意是那些人继续招惹梁鸢的麻烦,越多人看到越好,村里人多眼杂,到时候谣言一起来,肯定很多人说梁鸢和那么多男人拉拉扯扯,届时陈泽屿肯定会对梁鸢心生厌恶。
若赶上那些人威胁陈泽屿的时候,她刚好出手相助,那么陈泽屿肯定会春心萌动,彻底喜欢上她。
有了这么个有钱又好看的男人,即使以后回老家,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尤其最近发现梁鸢和陈泽屿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她内心万分焦急,此时,那群人来了,她二话不说就告知了他们行踪。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是如此凶神恶煞之人,她若是知道哪里敢说半个字,眼下那群人已经被公安民警抓了起来,她只要咬死不承认,知青点的人也没法拿她怎么样。
她可不想和吴春红落得一样的下场。
陈泽屿嗤笑了一声:“曹知青,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不要给我们戴什么莫须有的帽子,不承认也没关系,等案件审理好,你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
都会被人知晓。”
“我真的没有做过!”曹晓星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陈知青,我之前是喜欢过你,但我不会为了你而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
陈泽屿彻底冷了脸。
他有感情洁癖,只希望梁鸢喜欢他,爱他,至于其他女性,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不想被梁鸢听到乱七八糟的事情,更不想她误会。
陈泽屿冷笑了一声:“你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谈何为了我承认那些事情。你不想说就不说,别往旁人身上牵扯。”
一旁的陈泽岸面色也不好看:“我们只是把那群人所说一字不落的传达给你们,至于信不信由你们自己分析。”
老八指认曹晓星的事肯定是事实,不然他怎么能在那么危险的关头说出曹晓星的长相,他理解曹晓星为何反驳,却厌恶她敢做却不敢承认,厌恶她明知道那些不是好人还要把六人的行踪告诉他们。
如果今天上山的只有三个女同志,可想而知后果如何。
她自己心思恶毒,现在竟然还编排上了梁鸢等人对她漠视。
顾惊鸿不动神色的扫了众人一眼:“大家不用多想,这些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届时你们再处理就好。”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且看向曹晓星的目光并不友好。
张亮站起来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会,这些事情等派出所调查好自然会公布出来,咱们不要过多讨论。
重要的是陈同志和顾同志,他们一来就抓到了那么多恶人,咱们白林山生产大队出了名,知青点也出了名,所以我上午去肉联社买了点肉,咱们一起吃顿饺子。”
众人立刻兴奋起来,有人和面,有人剁馅,有人烧锅。
张亮满含歉意的看着他们:“实在不好意思啊,这事……”
陈泽岸微笑道:“我们懂。”
如果最后查出来曹晓星犯了错,自有法律制裁,他们属实没有必要为这事争论不休。
梁鸢一直睡到半夜才醒,爬起来看到桌子上的饭盒以及压在下面的纸条。
中午吃太多,她根本不太饿,倒了杯热水,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等水变凉。
“梁鸢……你醒了?”
梁鸢早就看到了曹晓星,只是不想和她说话,也没什么可说的:“有事?”
曹晓星披着棉袄坐在她对面,满脸泪痕,看样子吓的不轻:“你和宋黛、孟香香她们没事吧?”
梁鸢翻了个白眼:“看到我们没事,很难受?”
曹晓星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很快就哭丧着脸:“当然不是,咱们好歹都是一个宿舍的室友,我怎么会这么想。”
“是吗?”梁鸢勾唇一笑,“那你哭什么?”
第五十六章
曹晓星毕竟年纪不大, 涉世未深,仅仅是想败坏梁鸢的名声,并不是真的要取她的性命, 事情一出, 本就害怕的很, 又被陈泽岸等人那么一说, 能坚持和知青们一起吃完饭已经是极限, 顶着众人的视线回了宿舍,本想冷静下来好好想个对策, 可她的脑子太乱,根本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如今事情闹得这样大,等派出所审问清楚,她的罪名也就做实了,到时候被人嘲讽事小,万一坐了牢这辈子就完蛋了, 眼下只能求求梁鸢不要追责此事,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曹晓星讪讪笑道:“咱们好歹是一个宿舍的室友, 听到你们遇到那种事,我心里当然不舒服。”
梁鸢淡漠望扫了她一眼:“哦。”
曹晓星刻意讨好:“你要不要泡个脚, 我刚烧好的水?”
“谢谢, 不用。”
冬日的热水凉得快, 梁鸢喝完继续趴到床上休息,也许是白天睡太多, 这会脑子清醒的很。
曹晓星或许是无心之失, 但这件事太过严重, 她无法用平常心看待。
而且,她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一般这种大型的案件,再如何派出所长也会出面,可是除了那四个民警以外,似乎没有人关注此事。
只能说明三个问题,一是派出所与那群人同流合污,二是那群人上头还有其他关系,三是派出所压根不想管此事。
无论哪一个,对梁鸢和北县的人来说都不友好。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上头给北县施压亦或者找新的领导班子代替这群只吃闲饭的人,好好为百姓做实事。
可是……这些对梁鸢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只能想想算了。
隔壁床铺的曹晓星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她的心中藏了颗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被爆出来,看梁鸢的态度心里更加没底。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曹晓星顶着黑眼圈出了门。
“谁呀,一大早的叫魂呢?”洪梅披了件厚外套,趿拉着棉鞋跑来开门,见到是她,“找青青?”
曹晓星来的匆忙,被风刮了那么久,冻的直打哆嗦。
洪梅拉开门让她走了进去:“你先坐会,我去喊人。”
李家四间土房子,东屋是洪梅两口子住,西屋是李青青和哥哥李腾达住,堂屋平常吃饭用,另外一间屋子堆了不少杂物。
李青青和李腾达现在年纪大了,家里又没有多余的房间,就用竹子编了个屏风遮挡开来,再等段时间李青青嫁人后,房子就能空出来。
洪梅的声音洪亮:“青青,有人找你。”
李青青这几天兴奋极了,昨天终于睡了个好觉,一听到有人找就知道是曹晓星,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段“友情”该断了,她慢吞吞的穿好衣服,也不管曹晓星是不是等得不耐烦。
等她出门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曹晓星一见到她,立刻迎了上来:“青青,只有你能帮我了。”
李青青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语调平稳:“先别急,坐下慢慢说。”
见其他人还在休息,曹晓星便把这段时间做的事细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声音颤抖:“青青,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现在那些人被抓到了,民警很快就会查到我头上,青青……你帮帮我!”
曹晓星说的这些李青青当然都知晓,说起来这一切还是她主导的,只是她在其中完美的隐身罢了。
此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拽出被她握着的手:“……晓星,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快人快语,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曹晓星哭着去握她的手:“青青,知青点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帮帮我吧。”
这么蠢,自然没有人愿意帮。
李青青向后退了一步:“你做的太过分了,若不是他们有幸逃脱,此刻怕是……会丧命。我现在脑子很乱,需要好好想想。”
“青青,你帮帮我,我真的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可是……你现在能这样对待同住那么长时间的室友下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刀对准我?”李青青越想越觉得可怕:“晓星,你先回去好吗,等我想明白再去知青点找你。”
“好!我先回去,你早点去找我啊,你一定要帮我。”
等人走后,李青青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李青青!你哭什么哭!大早上吵死了!”
李腾达顶着鸡窝头,只穿了秋衣,面色不善的走了出来。
见李青青还在呜咽,李腾达彻底没了耐心,大声吼道:“妈,快出来管管你闺女!吵死了!”
洪梅趿拉着棉鞋跑了出来:“青青,一大早上哭什么,都吵到你哥哥睡觉了。”
“我……我怕!”
洪梅没耐心安慰:“怕什么啊。要么回去睡觉要么去把家里的衣服洗了。”
“妈!”李青青一把抱住她的腰,浑身颤抖着:“妈,我好怕啊。”
李腾达眼皮耷拉着:“啧,这死妮子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什么娇小姐,怕什么怕!”
被吵醒的李大树也走了出来,一眼横了过去:“大早上号丧呢!”
观众到齐,可以开始表演了!
李青青抹掉眼泪,走过去把大门关好并锁上。
“死妮子,你做啥呢!”
李青青抿了抿唇,畏畏缩缩道:“刚才曹晓星说她认识那帮被民警抓走的人!”
李家三口大吃一惊。
李青青便把方才曹晓星说的话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等她说完,李家三口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青青怯怯道:“我哪敢说假话,要不然也会吓那么狠。”
洪梅这才有心关心她:“青青啊,听妈的话,以后咱们不和她玩了,这种害人的玩意谁沾谁倒霉,你就安心在家,等媒婆给你找门好亲事,安心嫁人就是。”
李腾达大言不惭:“咱妈说的对,你说说你,又没上过学长得还不好看,早早结婚嫁人多要点彩礼,等我娶个媳妇好好孝敬咱们爹娘。”
洪梅和李大树一脸欣慰:“我儿真孝顺。”
站在旁边的李青青倒像个外人。
李青青小声开口:“爸妈哥,这事你们别和别人说。”
李家三口满口答应:“好好好,这事肯定不会和旁人说。”
“我心里难受,再去躺会。”
没人理会她。
李青青扫了一眼挤在一起的李家三口,冷笑了一声,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这个年代农村女孩的作用就是:出嫁前在家劳作,伺候一家老小,结婚换的彩礼留给哥哥或弟弟,然后去婆家伺候一家老小。
女孩的一生从开始到结束都被规划好了。
李家虽不比旁人那么重男轻女,可也差不了多少。
家里的好东西默认为李腾达,只有多余的才会想到她。
李腾达盖的是今年刚打的被子,又软又厚,她盖的是几年前的老被子,又沉又难闻;李腾达穿的是今年刚做的棉衣棉裤,暖和又好看,她穿的是李腾达穿剩的衣服,根本不合身;李腾达睡的床是用木头打的大床,又大又稳,她的床是用几张木凳子上摞了几块木板,翻个身就响个不停;就连名字亦是如此,“腾达”是花了大价钱请算命先生起的,而她刚好生在春天,外头草多,便随口起了个“青青”。
二十一世纪的原生家庭已经够让她恶心,穿越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是被区别对待。
她实在太厌恶这样的生活。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她或许能靠读书远离原生家庭,亦或者去别的城市工作,总之有机会远离那些人。
可这个时代不一样,村里没有去外地打工的人,家里的男孩子还想靠女孩的彩礼娶媳妇,更不可能让她们出去打工,所以她们除了被命运安排外,别无他法。
否则她当初也不会找上陈泽屿。
虽然手段不入流,但她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只要能逃离这个鬼地方,以后到了新的地方,哪里有人了解她的过去。
只是没想到曹晓星这个蠢货一件事都没办成。
从李青青家出来后,天色已经大亮,不少人站在路边说闲话,曹晓星佝偻着腰,揣着手,小心翼翼的往回走。
越走越觉得他人落在身上的目光越奇怪,只想把自己缩到地缝里,再也不被人看到才好。
“起那么早呢?”
曹晓星吓了一跳,面色苍白:“我我我……就是出去转转。”
女知青哦了一声:“天那么冷还出去转啊,该不会……陈知青他们说的是真的?”
曹晓星连忙摆手:“怎么可能,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就是昨天晚上吃了太多,肚子涨的慌才想着出去转转。”
女知青狐疑的看了她几眼,没再说话。
吃早饭时,众人嘴里虽没说什么,可看向曹晓星的眼神却并不寻常,她匆匆吃过早饭,就跑回宿舍窝在床上。
“泽岸哥,你和顾同志是不是要回去?”
陈泽岸面色凝重:“昨天和惊鸿聊了会,觉得派出所的处理方式确实奇怪,只是我们的身份太过敏/感,没法说太多,决定今天寄一封匿名举报信,把我们在这里的遭遇详细讲一遍。
只是……我们必须得走,一是休假结束,二是觉得留在这里太过危险。如果这里真的出了问题,我们在外面还有援助的可能。”
梁鸢十分认可:“我也觉得事不宜迟,尽快离开较好。”
一向与陈泽岸不和的陈泽屿也正经了起来:“马上回去收拾东西,我送你们离开。”
两人本就没带多少东西,五分钟就收拾完毕。
走到村口,顾惊鸿突然开口:“黛黛,我有话和你说。”
第五十七章
梁鸢十分有眼色的把其他人拽走:“不用着急, 你们慢慢说,我们去前面等。”
平常这个点村口都有人在,这会连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宋黛莫名有些紧张。
顾惊鸿突然靠近, 犹豫了几秒, 像是下了十分重要的决定, 双眼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黛黛, 我喜欢你。”
宋黛神色一滞,诧异的望向他:“你……你说什么?”
顾惊鸿这次认真的, 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我喜欢你。”
十分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后又补充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并不合适,也太仓促,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就喜欢上了你, 这次见面更让我确定了这个想法。
我每天除了训练外想最多的就是你, 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也将是最后一个。
这次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你那么好, 我担心期间别的男生会抢先和你表达爱意, 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
这个是我第一次完成重大任务时获得的勋章,我想把它送给你。你愿意接受它吗?”
宋黛低垂着眸子, 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手指不自觉的搅在一起:“我……”
即使面对再艰险的任务, 顾惊鸿都没有像今天那么紧张过,他喜欢眼前的女孩但也并不想其为难:“黛黛, 你不必现在下决定也不必有心理负担,可以考虑后再写信告诉我,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我已经考虑好了。”宋黛吐出一口气,双眼含笑望着他,“我也喜欢你!”
她亦是一见钟情,就算顾惊鸿今天不告白,她怕是也忍不了多久。
“黛黛,你说真的?”顾惊鸿激动地语无伦次:“你…我…你真的答应了!”
见宋黛重重点头,顾惊鸿激动地拍手,而后往她身边又走了一步,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黛黛,我好开心!”
宋黛两只手攀附在他的手臂上,而后抱住了他的腰,脸颊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惊鸿,我也很开心。”
要不是有梁鸢等人在,顾惊鸿怕是能背着宋黛跑两圈,他喉结快速滚动着,真挚而诚恳的吻在她的发顶:“黛黛,等我给你写信。”
“好。”宋黛紧紧攥着那块勋章:“注意安全。”
见他们手牵手走来,其他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的,只是揶揄道:“请喝喜酒哦。”
“我要吃喜糖。”
顾惊鸿和宋黛害羞笑了笑:“行,等下次买给你们吃。”
担心路上出现问题,陈泽岸和顾惊鸿决定从小路离开,路程太远且六个人在一起太过招摇,最终决定由陈泽屿送他们。
宋黛把顾惊鸿的衣领整理好,晃了晃手里的勋章:“到了江城记得来信。”
顾惊鸿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许久才松开:“好。”
不远处的陈泽岸冒着被陈泽屿的眼神杀死的风险,走到梁鸢面前:“鸢鸢,记得你说的话,过年回江城。”
都什么时候还在想这件事,梁鸢面色凝重:“一定不会忘,泽岸哥路上小心。”
三个高大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梁鸢三人沉重的往回走,还没走到知青点就看到张亮和刘丽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刘姐,亮哥,你们怎么来了?”
张亮一把把她们拉在大树后:“前天来的那四个民警,方才跑来了知青点问你们六人的去向,我觉得不对劲便胡诌了个理由。”
一旁的刘丽也点点头:“刚才王杰偷偷跑来告诉我,那四个民警也去找了王队长。哎呀,你们明明做了好事,为什么一副要把你们抓走的感觉。”
“对对对,我就说哪里不对劲,你们立了那么大的功,也做好了笔录,他们就算要问问题,也不该这样传唤你们。”张亮急的走来走去:“陈泽屿他们呢?”
看这架势派出所肯定与那些人有勾结,幸好陈泽岸和顾惊鸿走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们只是小小的知青,被人暗地里害死再随便糊弄一个借口,就算家人找过来也没办法。
民不与官斗,何况还是这个年代的官。
虽然现实书中剧情相差甚大,但梁鸢相信有女主在,一定会逢凶化吉。
不过不能再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不然真的出了问题,他们承担不起后果。
梁鸢神色绷紧:“他们从小路绕走了。亮哥,刘姐,你们今天没有见到我们,我们也没见过你们。等陈泽屿回来,我们会自己回去。”
张亮声音拔高:“梁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逞强。咱们都是一个知青点的知青,我又是队长,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我也跑不了。
我和刘姐既然选择跑出来送信,那就说明我们愿意与你们共进退,虽说我们没什么主意,也好过让你们三个小姑娘硬扛。”
“张知青说得对。”刘丽从兜里拿出来几个大蒸饺:“你们早上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垫垫,咱们边想办法边等人。”
如此恩情,梁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几个人所在的位置在两个村子中间,好在这里的大树多,很轻易就能遮挡住人,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
张亮急的走来走去:“蛇鼠一窝的混蛋,都已经抓到人了,不去审那些人,反而费力找你们。”
“张知青,你别走来走去的了,走得我眼晕。”刘丽叹了一声便说起了缘由:“因着位置偏僻,北县以前是个三不管地带,我听爷爷奶奶说他们那个时候更乱,后来北县来了不少当官的,但都不作为,老百姓的生活也没改善多少,逃难都不知道逃走了多少人。”
据梁鸢所见所闻确实如此。
北城是个不小的城市,这里的经济虽比不上南城、江城但发展的还行,最起码农忙的时候该用拖拉机的就用拖拉机。
可农忙的时候陈泽屿去了趟北县,沿路都是手工挖割没有一个大队有拖拉机。
这便说明了当地政府有很大问题。
思来想去,梁鸢从兜里拿出一沓纸:“亮哥,需要麻烦你一件事。这个是泽岸哥根据那帮人口述记下来的东西,我们这次回去恐怕会被抓进去,至于关多久不得而知,劳烦你和知青点的同志多写几封举报信寄往北城政府。”
“梁鸢……真的会走到那一步?”
梁鸢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还不算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我们被抓进去后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亦或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亡。”
刘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怎么敢!你们可是知青。”
这个年代弄死一个人真的太简单了,没有监控,没有GPS,说不定死了十几年后才会被人发现,也可能埋在什么地方永远不被人发现,几十年后过了案件有效期,就算想翻案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亮哥,拜托你了。”
张亮沉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拜托信任的人写举报信,但……你们怎么办?”
像是在安慰他更像是在安慰自己:“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
有男女主在一定会没事,梁鸢只希望期间不要有什么幺蛾子。
太阳正大的时候陈泽屿回来了,他面色凝重:“他们已经坐上了去北城的车,暂时没事,只是我们……鸢鸢,你别担心,我哥和顾惊鸿回去后,会想办法救我们。”
方才他们走到半路就察觉到不对劲,只好找了个驴车再转车到北城,只是天下大雪,驴车走的不快,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到北城。
梁鸢一手牵着宋黛一手牵着孟香香:“只要说我们知道的,就算他们要找理由治罪也要掂量掂量,咱们一起度过这个难关,安全出来,好不好?”
宋黛和孟香香虽害怕却依旧握紧她的手:“咱们一起努力。”
几人商量好对策便往知青点赶,路上挤满了人,人人面露关切。
梁鸢十分自然的和他们打招呼:“李大娘,怎么没回家吃饭?”
“王大爷,今天看起来挺有精神呀。”
“小花,今天没去上课?”
李大娘忧心忡忡,“梁知青,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话还没说完,四位民警突然大步走来,努力控制着语气,依稀能听到咬牙切齿:“可真叫我们好找。”
梁鸢耸了耸肩,面带微笑:“我们老家没下过这么大的雪,想去抓个野兔子,可惜运气不好,没有抓到。”
民警仔细看了看:“就你们几个?另外两个人呢?”
“一直都是我们四个啊。”
民警低声警告:“不管他们躲在哪里,赶紧给我叫出来。你们六人涉及到重大案件中,需要配合我们调查,不配合我们办案,后果……”
“同志,我们可都是守法的知青,一定积极配合您办案,只是……”
民警横了她一眼:“人到底在哪?”
“……天还没亮就走了!”
民警恼羞成怒:“你敢耍老子!”
梁鸢突然抱头蹲下,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同志,他们真的天没亮就走了,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您,绝对没有任何隐瞒。”
胖子凑到那人面前嘀咕了几句。
民警立刻眉开眼笑:“小姑娘别怕,我们是人民警察,一切都为了服务人民,刚才可能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我向你道歉。”
“我知道你们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梁鸢抽了抽鼻子:“只是……该交代的我们不是已经交代过了,为什么还要去派出所?”
第五十八章
一听梁鸢这话, 周围人也坐不住了,闹哄哄一片。
“同志,那帮家伙不是被抓到了吗?不审问他们干嘛跑来为难几个小同志。”
“同志, 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同志不可能有问题, 您一定要相信他们呀。”
“同志, 那群混蛋是不是要被判死刑!”
“……”
为首的民警眼睛一横, 另外三个民警立刻开始吆喝:“都给我安静”!
等人群安静后, 为首的民警看起来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由于我们的失误导致上次还有些问题没有搞清楚,这次请你们过去也是为了配合我们调查。
我们也是为了当地百姓做实事, 才这么着急忙慌尽快解决案件嘛,你们都是知识分子,一定会理解我们的对不对?”
“我们当然相信人民警察。”宋黛学着梁鸢的样子哭了起来:“上次只是去山上看个风景却碰到那伙人。
这几日一直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今天好不容易去放松一下心情,可是你们方才一上来就是那种态度, 我们又没见过什么世面, 不免被吓到……”
一旁的孟香香也有样学样:“呜呜, 同志,我们太害怕了, 您别生气。”
为首的民警没想到只是来抓几个小年轻, 就被莫名其妙摆了一道, 先是那两个军人突然离开了北县,再是这四个小同志在众人面前一字一句控诉, 不明摆着说他们有问题。
想到了局长的嘱托, 为首的民警连忙笑道:“哎呀, 你们别怕,我们就是简单问几个问题, 很快就放你们回来。”
梁鸢哭得眼睛鼻头都红红的,扬声问道:“那我们晚上能回来吗?”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就算到县城也四五点了。
为首的民警呵呵一笑:“雪下得太大,路上不好走,担心你们晚上回来太危险,再加上案件涉及的人和事太多,我们有时候人手不够……当然不是关押你们的意思,只要想回来,我们一定把你们安全送回来。”
“同志,我还有不少花生没剥,我担心回来的太晚交不上差,到时候我没有工分,到了年底肯定什么也分不到……”
说着说着,孟香香竟然大哭了起来。
四个民警一阵头痛:“好啦!只是叫你们过去问些事,很快就放你们回来。”
梁鸢嗫嚅道:“这样说我就懂了,只要我们配合同志,今天或者明天就放我们回来,是吗?”
为首的民警不耐烦道:“是!”
周围有那么多见证,这些民警就算想多关押他们,都要想好合适的理由,毕竟梁鸢等人可是抓获那帮人的大功臣,是人民心中的英雄。
如果事情闹起来,够民警头疼一阵。
话已至此,梁鸢只好跟着他们去了派出所。
一到地方,民警就没有了方才的好态度,直接把四人分别关在小房间,房间里只有一道铁门,隐隐从缝隙里透出些许微弱的光,梁鸢盘腿而坐,脑子十分清醒。
这个点,陈泽岸和顾惊鸿恐怕已经坐上了去江城的车。
陈泽屿的父母亲身居要职,陈泽屿若是出问题,于公于私,北县的官员都不会好过,再加上男女主的光环在,他们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只是……她担心这些人会屈打成招。
并非子虚乌有,而是有真实的案例。
四人中最大的才18岁,若是被殴打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正想着,铁门“哐当”一声突然被人拉开,一位陌生的民警走了过来,不耐烦的扫了她一眼:“你!出来!”
梁鸢刚走到门口,手腕上就被扣上了手铐:“同志,这是?”
明明是配合调查,却什么都没问,直接被扣上枷锁。
民警没好气道:“给你就戴着,废什么话。”
绕过曲折的走道,终于停在一个昏暗的地方,梁鸢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下一秒就被人推了进去。
房间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两张凳子和椅子再没有别的什么。
民警把她拉到对面的桌子坐下,他自己则大腿翘在二腿上,十分悠哉的模样。
“性命,籍贯,年龄,学校……”
这些上次来派出所的时候已经全部交代清楚,犹豫了几秒,梁鸢还是重复了一遍。
民警问:“什么原因来到这里下乡?”
其实下乡的地方是随机分配,当时宋家使了点手段,把她和宋黛分在了一起。
梁鸢老老实实回答:“分配。”
民警继续问:“家里几口人,他们的性别、年龄、工作都要一一说出来,不可隐瞒。”
这个上次倒是没问,梁鸢敛住眼中的情绪继续回答。
“有没有亲戚朋友在北县?”
“没有。”
一问一答一直持续了几个小时,梁鸢一天中就吃了个大蒸饺,连口水都没有喝,天气又冷的厉害,便问了句:“同志,能不能给我一杯热水?”
民警摇晃的腿顿了两秒,笑道:“渴了?是不是还想吃点东西?”
梁鸢点点头:“如果你愿意给我的话……”
“给倒是可以给,只是……”
梁鸢直觉他要说出这次审问的目的,便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只是有些案件过去太久,很多证据都找不到,侦办起来费时费力又得不到结果,倒不如……就这么算了。”民警嘿嘿一笑:“你也知道现如今大批的知识分子都被送去下乡,有钱的打点关系上了民兵大学,没钱的只能在乡下待到死。
你刚来白林山生产大队,对北县不了解,北县就这么大一点,哪个单位的同志都沾点亲带点故,再说你的档案什么的也都在公社,万一在上面写了什么不好的话……我就是看你年纪小,才给你多提那么一嘴。”
怪不得那帮人为非作歹这么多年,还能如此猖狂,原来背后真的有人兜底。
如果那些因为失去亲人而陷入半生痛苦的人只存在于只言片语中,梁鸢就算看到也不会想太多,可她看到了那帮人被抓到后,当地百姓脸上的雀跃和欢欣的泪水,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好不容易把那帮人抓到,若是再放出去,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第二个就是当地的人,到时候人们又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梁鸢一脸的慌张:“那……那我该怎么办?”
民警长叹了一口气,递给她几张纸:“别急,只要你在这个上面签上字,我们会解决好后续的一切,以后还会给白林山生产大队队长打个招呼,给你分配个轻松点的工作。”
几张纸上面写了一堆话,简单概括就是由于他们六人的失误导致派出所抓错了人,依照法律把那二十多人无罪释放,给他们六人出一封警告信,此事便了了。
梁鸢怯怯的看着他:“同志,我能考虑考虑吗?”
民警没了方才的好态度,哼了一声:“你这个小姑娘呀,脑袋轴的很,都已经给你说这么明白了,你还考虑什么?”
“可是我怕……”
民警语气不好:“那你就坐着好好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我再放你走。”
说完,竟然二话不说拉了电灯线,还把大门锁了上去。
审讯的房间比方才关押的房间还冷,且她的手铐与桌子连在一起,动也动不了。
梁鸢的鼻涕已经不由自主的掉落下去,她也不管脏不脏,直接用袖口擦了擦鼻涕,也不知道陈泽屿、宋黛和孟香香怎么样了。
不远处的陈泽屿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对面的民警气的眼红脖子粗:“要你签是为你好。”
陈泽屿依旧没说话。
民警气的把纸张拍在桌子上:“你想耗那咱们就在这里好好耗,就不信耗不过你。”
下乡的时候,对陈泽屿等人的身份做了保密措施,所以就算派出所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其他审讯室的宋黛和孟香香依旧是如此。
派出所的办公室中,坐在中间位置的人轻敲着桌面:“这点事都办不好?”
之前带头抓梁鸢的民警连忙道:“方局长,别看这几个小同志年纪小,心眼可不少,既然要耗,我们就奉陪到底,反正有的是时间,天这么冷,他们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方局长点上一支烟,叹了一口气:“老莫啊,咱们可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老莫连连点头:“局长放心,最迟明天就能解决。”
“给那帮人说明白了?”
老莫坐在方局长身边:“给老钱和老孙都说好了,他们嘴巴严的很,这次的事情又闹得这样大,等出去后先找个地方安分一阵,等风头过去再……嘿嘿……”
方局长笑着拍他的肩膀:“干的好,等我上去后,一定提拔你当局长!”
老莫嘿嘿一笑:“只要方局长好,我做什么都好。”
明明是密闭的房间,梁鸢却觉得四处漏风,又饿又冷又困,最后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被一阵踢门声吵醒。
“想清楚了没?”
梁鸢面色苍白,摇摇头:“……还没有。”
民警气的浑身发抖:“老子好好在家休息却被拎过来看你,真是一头倔驴!你说说你年纪轻轻脑子怎么这么不好使!”
梁鸢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同志,能给我一杯热水吗?”
“热水?想什么呢?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才有得喝。”
“那……能不能把手铐解开?”
民警啧了一声,很快移开目光:“想都别想。我先去睡一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等我醒来,自然会过来。”
房间又重新归于黑暗。
梁鸢冻得浑身发抖,尤其两只手被扣在桌面上,暖又没法暖,她只能低下头用脸颊先靠近一只手,等它暖热再靠近另外一只手,如此往复。
第五十九章
每隔一段时间, 梁鸢都会被响亮的踹门声亦或者大力的拍桌子声音吵醒。
反反复复皆是如此,天亮的时候她的脑子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民警打了个哈欠,倚靠在桌子上:“梁知青, 给了你这么长时间, 想清楚了吗?”
梁鸢缓了好一阵才听清楚。
不就是想用这些烂招数让她在不真实的证词上签字吗?
想都不要想!
她不是个好人, 却也不想让这种人得逞。
“没想好。”
“行, 那你再慢慢想, 我先吃个早饭。”
看他这神情,怕是陈泽屿三个也和她一样, 被耗了一夜。
四人中,宋黛的身体最弱,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宋黛半夜就发起了高烧,可惜就算告知民警,民警也只是冷冷的说,“只要签字就放你离开。”
她只好一直忍到了现在, 只是好像烧的更严重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烧死在这里。
从天亮到天黑, 又从天黑到天亮。
今天已经是被关的第三天,期间梁鸢一口水、一口饭都没有吃, 只要一抬头就眼冒金星, 她难受却也不想就此妥协。
方局长双手大力的拍着桌子, 脸色铁青:“这都几天了还没解决?你知不知道现在派出所外头站了多少人!”
老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方局长,实在是那几个人太倔了, 宁死都不签。”
“老莫啊, 不是我说你, 他们都已经被困在这里,怎么说怎么做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法子,要不然这个局长的位置就是交给你,我也不放心呀。”
“方局长,我知道怎么做了。”
“那就行,务必今天把事情处理好……”
话还没说完,大门被人大力敲响,老莫连忙笑道:“局长别生气,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老赵,干嘛呢,局长还在里面,你叫魂呢?”
老赵捋了半天舌头才急忙道:“莫副局长,外头来了好几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
整个县城没几家人有轿车,会是谁呢?
老莫沉思了片刻:“我去看看。”
还没走几步,一群人手里拿着公文包大步走了过来。
一看这些人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老莫连忙堆起了笑脸:“请问,你们是?”
为首之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北城监察委。”
监察委!
老莫面色僵硬了几分,很快讪讪笑道:“您……你好,我是北县派出所的副局长,方局长也在局里,我去喊他……”
“不必。”
监察委身后跟了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员,很快把整个派出所的公职人员聚集起来。
监察委这才开口道:“近日,我方收到大量的举报来信,说北县派出所公职人员与当地的匪徒狼狈为奸,这次来也是为了调查此事。”
一听这话,方局长和老莫吓得腿都软了。
北县以前是著名的三不管地带,杀人抢劫的事多的很,方局长本来十分不满被分到这种鬼地方,渐渐他就发现了在这里的好处。
他手里有权利,来找他帮忙的人越多,他收到的礼也就越多,没上任两年就买了自行车和电视机,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后来认识了钱大碗,也就是前几天被抓的头目。
钱大碗干了不少坏事,被他的人抓了不少次,每次都把抢到的财务分给他一半,所以针对钱大碗犯的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作恶多年的钱大碗竟然折在了几个小年轻手里,方局长原本想着就这么点事肯定很快就解决,没想到那几个小年轻竟然如此倔强,现在更是牵动监察委下来查。
方局长眼皮颤了颤:“同志,我们本想过几天整理好案件再送到北城,不曾想……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监察委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么说已经审理好了案件?”
“是是是,同志,你们这一路辛苦了,不如我去国营饭馆订些饭菜,咱们边吃边说。”
“卷宗在哪里?”
闻言,老莫连忙看向方局长,方局长呵呵一笑:“马上拿出来。”
老莫这才回去拿。
监察委仔细看过卷宗后,蹙着眉:“陈泽屿,宋黛,梁鸢和孟香香在哪里?”
“他们……他们还在派出所。”
“他们不是抓那些匪徒的同志吗?也和那些匪徒一样被关押了起来?”
老莫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们是请他们一起配合案件调查,自然好吃好喝的伺候。”
“是吗?”监察委明显不相信:“把人带过来。”
“同志,他们在警局多日,一直没有换洗衣服,不如等他们收拾好了再来见您。”
“现在就见。”
老莫这才派人把四人带了出来。
四人全部面色苍白,其中宋黛的情况最为严重,浑身发颤,面色通红。
方局长和老莫变了脸色:“同志,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监察委声音温和,话却不那么温和:“二位可真是为民的好同志,我一定好好向上级汇报。”
监察委很快叫来了医生为宋黛等人治疗。
等梁鸢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正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人,一见到她醒来,眼眶立刻红了起来,双手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温柔的亲吻着:“鸢鸢,你可算醒了,快吓死我了。”
察觉到被包裹着的滚烫肌肤,梁鸢重重咳嗽了两声:“你还发着烧,跑来找我干什么?”
陈泽屿摇摇头:“想看着你,我不想你出事。”
梁鸢眼眶也泛起了泪花:“你是不是傻!”
“鸢鸢,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
陈泽屿撑着床站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差点跌倒在地。
“陈泽屿!”
陈泽屿嘴角裂开一抹笑容:“鸢鸢,你睡了那么久肯定饿了,我请人帮忙买点粥……”
“你有病呀!”梁鸢脑子也难受的厉害,撑着床坐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你都烧成这样了,好好躺在床上歇一歇呀。”
“我真没事……”
梁鸢望着他,掀开被子:“上来!”
陈泽屿呆愣了几秒,温柔的笑了起来:“不用,我就坐在旁边看着你。”
“笨蛋!”梁鸢看着他,眸子有些氤氲:“快上来。”
“还是算……”
“我生气了。”
陈泽屿这才慢吞吞的躺在床上,一想到和梁鸢离的那么近,他就一阵意乱情迷,万一自己做出来什么不好的举动……越想越往床沿挪。
梁鸢咳了几声,声音带着沙哑:“你要掉下去了。”
“哦,我……”
梁鸢把他往床里拽了拽,静静的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头疼的难受。”
“……好。”
他手长腿长,此刻和她挤在一起,竟然不知道如何摆放。
方才还在说话的梁鸢这会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叹了一口气,就着微弱的灯光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到一旁,露出精致而脆弱的眉眼。
她的嘴唇比刚送来医院那会好多了,但也没好多少。
平日水润润的,现在却干的起皮。
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手指已经落在她的红唇上。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哪怕鼻息间全是难闻的消毒水味,他依旧觉得好闻的要死。
他叹息了一声,喉结快速滚动,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鸢鸢,我爱你。”
反正梁鸢又听不到,他索性又说了几遍。
“鸢鸢,我爱你。”
“鸢鸢,我爱你。”
“鸢鸢,好想娶你呀。”
“鸢鸢,你什么时候才能喜欢上我。”
“鸢鸢……”
一声一声的呢喃都落在了梁鸢耳中。
她脑子一会清醒一会迷糊,刚开始还以为是做梦,直到感受到那个炙热的额头吻,她才发觉这不是做梦。
耳边的呓语还在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
……这个傻子。
有病不去治,干嘛要说这种肉/麻的话。
可她好像……一点都不讨厌这种感觉。
心口的悸动不停地向身体各个部位蔓延,被封锁的心脏此刻似乎开出了鲜艳的花朵。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的是宋蔚和王流云。
一见到她醒,立刻围了上来:“鸢鸢,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梁鸢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咳得浑身颤抖,喉结发痒:“妈,哥,你们怎么来?”
王流云一把握着她的手:“要不是泽岸和顾同志,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早知道妈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俩下乡,妈就你们两个闺女,万一出了事……”
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一旁的宋蔚面色凝重:“幸好来的及时,不然……鸢鸢,妈说的对,等处理好这件事,我们一起回江城。”
“妈妈,哥哥,你们去看黛黛了吗?”
王流云拍了拍她的手:“她比你醒的早,已经去看过了。”
这就好。
再怎么说王流云和宋蔚都是女主的家人,若是光看她不看宋黛,她心里过意不去。
梁鸢忙问道:“她的身体怎么样?烧退了吗?还有陈泽屿和香香,他们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事?”
“黛黛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有点咳嗽。泽屿也早就好了,香香身体也已经好了,刚才还吃了一份水饺。”担心梁鸢想多,王流云笑着解释:“上级很重视这次的举报,已经派人来调查,这件事目前是保密状态,所以我没告诉你安县爸妈和哥哥,我想着等几天回去后,从那里路过再和他们好好解释解释。”
“我都知道。”看着她小心翼翼,梁鸢心里自然不好受,她是真的把王流云当成了妈妈:“谢谢你,妈妈。”
王流云深舒了一口气:“鸢鸢,有妈妈在,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第六十章
王流云原本就不愿意两个女孩跑到乡下, 尤其是两人知道被报错的情况下,心思最敏感,更应该把她们留在身边好好开导。
这次要不是陈泽岸, 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
一想到两个女儿在乡下受了这么多的苦, 又差点死在匪徒的手里, 她彻底坐不住, 特意请假来此。
哪知看到两个孩子, 她气的想骂人。
她们抓了那么多匪徒,不给奖励也就罢了, 还被关在审问室四天半,期间不给一口吃的喝的。
要不是他们这次来的及时,真不知道两个孩子会发生什么样的事,现在王流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都把两个女儿带走。
梁鸢头又开始晕了起来:“妈妈,哥哥, 我还有点难受, 想再睡一会。”
王流云轻轻抚着她的额头:“好孩子, 你先睡,我让蔚蔚去买点粥, 等你醒来再吃。”
梁鸢昏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身体才算恢复了不少力气, 仔细数了下两条手臂上的针孔,就知道昏迷这段期间吊了不知多少次针。
这次被冻的太狠, 难怪会折腾这么久。
监察委来了这么久应该调查了不少好东西, 肯定注意到了北县派出所的异常, 那帮匪徒也肯定跑不了。
不知怎么突然想到睡梦中的那个额头吻,梁鸢爬起床套上干净的衣服, 穿上棉鞋往外走,这才发现,她住的竟是单人病房。
刚出门就碰到了个护士:“醒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梁鸢淡淡笑道:“已经好了,请问跟我一起来的三个同志在哪里呀?”
“后面几个病房都是。”
“谢谢。”
梁鸢不知道哪个房间都有谁,只能一间一间的走下去。
第一间是宋黛的房间,梁鸢进的时候,宋蔚正在里面和她说话。
“快过来坐。”宋蔚把她拉到病床边:“正准备去找你呢,既然来了,我就不用再跑一趟。
你们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吃太油的东西,只能先吃点清淡的面条和粥,这个是刚出锅的粥,喝上一碗暖暖。”
两个姑娘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四目相对,眼眶里都含着眼泪。
“黛黛……”
“鸢鸢……”
站在一旁的宋蔚眼眶红红的:“好啦好啦,先吃饭,等会都凉了。”
梁鸢和宋黛这才喜极而泣。
见两个妹妹安好,宋蔚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妈妈在香香那边,等你们吃过饭要不要去看看?”
梁鸢两三口喝完粥:“我去看看。”
宋黛也紧随其后:“我也去看看。”
孟香香这段时间也是睡了醒,醒了睡,今天才算好起来,一见到梁鸢和宋黛彻底精神起来,话都说不听。
见她没事,梁鸢松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才道:“我去看看陈泽屿。”
其他人没有任何异常,只说了句:“你去吧,我们晚点去。”
离陈泽屿只有一门之隔时,梁鸢注意到玻璃中自己的发型,还算平整就是有点油,身上也没有异味,怕是睡着的时候被王流云擦了身子。
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发型,她推门而入。
本靠在墙上无精打彩的陈泽屿一跃而起,鞋都没有穿大步走到她面前:“鸢鸢,你身体没事了?”
梁鸢错开他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嗯,你呢?”
陈泽屿把病号服往上捋了一下,用力握紧拳头:“身体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梁鸢失笑把捋起来的衣服放下去:“地上凉,赶紧回床上躺着。”
“我一点都不冷,真的。”
梁鸢轻叹一口气:“好好好,先回床上。”
见他床头什么吃食都没有,想着去隔壁给他拿点吃的,刚转身,衣袖突然被拉紧。
梁鸢回眸望:“怎么了?”
陈泽屿抬着眼睛,小心翼翼说道:“你别走,我其实……还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去找护士……”
陈泽屿小声道:“不用找护士,你陪陪我就好了。”
稍作思考,梁鸢便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好笑的解释道:“我想去给你拿点吃的,你肚子不饿?”
“……不饿,你别走。”
梁鸢认命的坐在椅子上:“好,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陈泽屿整个身体都缩在被子里,就露出一个脑袋,一双大眼睛眨啊眨:“鸢鸢,谢谢你。”
“咱们现在可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别什么谢不谢的。”
兄弟?
他才不要当她的兄弟,他要当她的对象。
陈泽屿眼睛一转:“我身上好像有点烫,不知道是不是发烧……”
话还没说完,梁鸢的右手已经落在他的额头上,摸了片刻,疑惑道:“和我一样,不烫啊。”
“真的吗?可我觉得有点喘不过来气。”
闻言,梁鸢深吸了一口气:“闭眼睛。”
“什么?”
她又重复了一遍:“闭眼睛。”
陈泽屿这才听话的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紧张的舔了舔下唇:“鸢鸢……你……”
下一秒,温热的额头紧紧的贴在他的额头上,温热的呼吸也扑在他的脸上。
陈泽屿的心快速的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能从他的嗓子眼跳出来。
仅仅几秒,却仿佛过了几年。
梁鸢站起身,轻咳了一声:“确实比我的温度高了些,我去喊护士看看。”
“别!”陈泽屿叫住她:“我再喝点水就好了。”
“那怎么行?”
见陈泽屿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梁鸢只好给他倒了一杯水,温后才端过去。
“自己能喝吗?”
陈泽屿突然重重咳嗽了几声:“……能吧。”
看他这样,梁鸢叹了一口气:“还是我喂你吧。”
好在床头柜上有勺子,梁鸢把勺子洗干净后才一口一口的喂他。
“鸢鸢,你想回去吗?”
梁鸢愣了两秒,很快摇头:“不想。”
“那好,我陪你。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永远听她的话,永远跟在她背后,哪怕受到这样的伤害也从没怪过她。
梁鸢掀起眼皮:“陈泽屿,你回去吧,别再跟着我了,不值得,这次是很好的机会。”
黑色的眸子里很快散开笑意:“鸢鸢,对我来说,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值得,所以,我不会走。”
她又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陈泽屿对她太好太好了,比两世的任何一个人对她都好。
她可以给徐年赚更多的钱;她可以给宋家、梁家金钱和亲情;又该怎么回报陈泽屿的好?
未来有一天他会不会后悔今日所选?
而那时她又是今天这种心情吗?
算了,何必自寻烦恼,到那一天也就知道该如何选如何做。
梁鸢呼了一口气:“你别后悔?”
陈泽屿一双眼睛亮晶晶:“绝对不会!”
梁鸢不选择现在回去,是觉得这个时机回去不合适,监察委正在重点调查北县之事,她是案件中的重要人员,就算回去也不可能走正常途径,只能托关系,若是被监察委发现这件事,对宋家不利。
她受了宋家这么多年的恩惠,自然不想害了他们。
还有就是她知道还有一年就能参加高考,她已经准备就绪,只要参加完高考,以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这个地方。
陈泽屿既然要和她一起留在这里,那便好好教他知识,争取明年一起考上大学。
又在医院休息了一天,梁鸢等人决定还是回知青点,便把他们的打算告诉了王流云和宋蔚。
王流云拧眉:“要不再观察几天,妈妈实在不放心……”
梁鸢和宋黛一左一右握着她的手:“再休息身体都躺僵硬了,而且这次多亏了大家伙帮忙,我们得赶紧去给他们解释清楚。”
“也好,只要你们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等把你们送回去,我们也着手回江城。”
“妈妈,哥哥,路上注意安全,等我们过年回去再见。”
当时赶来太匆忙,宋蔚直接开了小轿车:“我送你们回去。”
梁鸢犹豫道,“这不好吧。”
“没什么,到时候就说上级派人调查此事,请你们配合几天就好。”
果然这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关注,他们大多没见过小轿车,不少小孩子更是一直跟着车,路上的雪还没化,并不算好走,宋蔚只好放慢车速,等他们到达知青点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
知青点外也站了不少人,见梁鸢等人出来,激动的叫好。
王庆林和张亮大步迎了上来:“你们受苦了。”
“多谢同志送我们的同志平安归来。”
宋蔚没下车,隔着玻璃看了会,给他们挥手再见,这才驱车离开。
梁鸢回去后把这几天的事大概说了一遍,着重讲了派出所的恶行和上级派来的人雷厉风行的态度,只大概说了两句他们在医院的事。
王庆林抽着旱烟:“真没想到竟然官匪勾结,要是来个好官,我们北县也不会年年如此,百姓也不会过得这么苦。唉!这都是命,没有办法。”
“王队长不必忧心,我们要相信国家,他们既然已经派人来此,那便说明已经重视到了这个问题,说不定很快就会派来新的领导班子。”
“梁知青说的对,我们要相信祖国,坚定我们的信仰,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你们说的对。”王庆林眉开眼笑:“你们都是知识分子,觉悟比我们高。对了,最近关于知青点的曹晓星传出来不少风言风语,目前尚未确认事情真假,你们先安慰她不要想太多,我也要求队里的人不要多嘴。”
曹晓星?
她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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