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三年。
赵礼辉因为跟读的第一年跳了级, 所以去年的时候就从市理工大学毕业了，他如今暂被调到工程机械研究所工作，至于机械厂那边，则是挂了个大名, 需要他的时候, 赵礼辉就过去处理事情。
因为是八级技术工, 所以他算是两头工资拿着。
只不过工程机械研究所这边的工资, 因为他资历浅, 也没跟过什么大工程，算是所里一个小新人，所以每个月是四十块钱的工资, 加八张油、粮、肉等补贴票。
加上机械厂那边八十六元的工资和二十多张补贴票，赵礼辉一个月的固定工资是一百二十六块钱, 补贴票一共三十四张, 其中每个月的粮票加起来有六十斤，邮票加起来四十斤, 肉票加上来有三十斤，至于小票累积下来, 也是有不少的。
再加上他每个月在春缘文学社拿到的十二元稿费，每个月的固定收入就有一百三十八块钱。
这还没算他私下接活儿赚外快的收入, 总之他和叶归冬小两口这些年一共攒了小一万的私房钱了, 至于补贴票, 他们都没有细数过, 反正也不少。
原本装钱、票的两个大荷包也装不下了，所以赵礼辉搞了个大方铁盒回来, 左边装钱，右边装票, 中间还用铁片隔了一下，防止两边钱票混合的情况。
铁盒子上了锁，钥匙放在叶归冬的手里，铁盒一月只打开一次，那就是赵礼辉拿着工资回家的时候，把每个月要用的零花钱和票拿出来放在抽屉里用，其余的全部存进铁盒中。
他毕业去工程机械研究所工作半年了，而叶归冬和赵礼生也迎来了他们的实习，至于郑玉香，她是医学院，五年制的，还要读两年才毕业呢。
刚过完暑假，这天还热着呢，赵礼辉在水井巷下车就看到前正有一人，正慢悠悠地提着军绿色的布包走着，定眼一看，可不就是早上出门去实习的赵礼生吗？
“大哥！”
赵礼辉喊了一嗓子。
实习第一天，却见识了同事八百个心眼子的赵礼生，听到自家弟弟的唤声立马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礼辉啊。”
“怎么了这是？”
见他满脸疲倦的样子，赵礼辉眉头一皱，“有人欺负你了？”
“倒不是欺负，”赵礼生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就是和心眼多的人打交道，真是太累了。”
赵礼生是政法大学毕业，他的工作选择比较多项，而这个年代多是根据学校的分配来工作的，赵礼生在学校时的成绩就很优异，加上他自己填上去的个人意愿后，被分配到他们市法院工作。
实习期是半年，每个月二十块钱加一张二十斤的粮票以及八斤的肉票，转正后一月是六十八块钱，补贴票十五张，可以说实习生和转正后的待遇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法院嘛，”赵礼辉安抚道，“没一点心眼子，那很容易被人糊弄的。”
“我也清楚，就是忽然从学校到工作环境后，有些不适应，”在学校的时候，同学之间就在学习上攒劲儿，哪里有那么多心眼子对付这那的。
“慢慢来，”赵礼辉有点心疼赵礼生，赵礼生这个人，非常的正直，他做事也好，说话也好，都很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对百姓来说，他绝对是个好的负责人，可对做事圆滑的同事们来说，就有些不讨喜了，“要是干得不舒服，咱们就去别的地方，政法大学出来的人才，还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了？”
赵礼生闻言心里一暖，“我才不怕他们心眼子多呢，我问心无愧，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了。”
“那你也要小心点，万一被人搞了。”
“这点自保能力我还是有的，不知道弟妹实习怎么样了。”
“她在原本的学校，周围都是熟悉的老师，应该不错吧。”
赵礼辉笑道。
叶归冬的实习如她的愿，在师范大学留校成为数学老师。
她实习时间是三个月，跟着原本教她的那位数学老师上下课，这一天下来感觉还不错，实习老师晚上不用带课，加上大一的晚自习多是自习课，所以叶归冬下午五点半就坐上班车回家了。
等赵礼辉兄弟回到家时，叶归冬正在帮着做晚饭。
赵大根正在院子里给他的自行车打气，点点趴在一旁睡觉，在听到赵礼辉二人的脚步声后，弹簧似的蹦起来跑出去迎接回家的家人们。
“真乖，”赵礼辉揉了一把它的脑袋瓜，“爹，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啊，礼生，第一天上班感觉咋样啊？”
赵大根见他们兄弟一起回来的，笑了笑后便问赵礼生。
赵礼生当然说好，他不想让父母担心自己，不就是自己心眼子少吗？多练一练，看一看，总会多起来的。
叶归冬听到他们兄弟的声音，便高声招呼他们洗手准备吃饭。
赵礼辉把包一放，洗了手就过去帮忙端碗筷，赵礼生也将桌子擦干净。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赵礼辉等赵礼生跟大伙儿说了自己上班第一天什么都好，让他们不用担心后，便问起叶归冬实习得如何。
“我就是跟着张老师备课啊，批改作业，今天上了一节小课，大课的时候我就拿着本子听张老师讲，学习她的教学方式，总的来说除了没住在学校外，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叶归冬笑道。
“你们寝室还有谁跟你一起留校来着？”
陈翠芳问道。
“周春月，我和周春月都是本市人，所以这次分配实习工作的时候，咱们都是在本市，李秋香和夏如花则是分到她们户籍所在地的高中。”
这个分配在暑假前就已经通知了她们。
“我记得这个周春月，不是分到西大街那边的高中了吗？怎么又留校了？”
赵大根疑惑。
“爹，您又忘了，”赵礼辉给他夹菜，“上次归冬就说过，这周春月家的人给她找了关系，原本是去高中的，在开学前就给留校了。”
“哦哦，”赵大根一拍头，“哎哟我这记性，对对对，归冬提过，那这除了老师外还有熟人，这不错啊，中午还能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叶归冬点头，“我们中午就是在一起吃的饭，她目前跟着的是吴老师，吴老师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导师，可厉害了，就是严厉了些，以前也不是教我们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周春月的眼睛都是红的，听她说是被吴老师骂哭的。”
“现在多骂一骂她，实习期过后她就能独当一面了，”赵大根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像师傅骂徒弟这种事多了去了，但是大多数都是为了徒弟好。
“问题在于，”叶归冬压低嗓音，“吴老师是瞧不上周春月家里用了关系，而且骂周春月的时候还直说了，说她的这几年的在校成绩，除了第一年，后面这两年多都不好，是没资格留校的。”
其实这也是实话，但说出来还是挺伤人的。
“我记得她后面两年多是因为谈了对象，成绩就跟着差起来了，你们三个还在期末考试前给她补过习，”陈翠芳的记性向来很好。
“对，”叶归冬点头。
赵礼生便问，“她留校的原因，是不是因为那位男同学啊？”
叶归冬冲他竖起大拇指，“对，其实那男同学本来要去之前周春月分配的那所高中教生物的，可也不知道怎么的，留校了，所以她家里才托关系一起留校实习。”
赵礼辉安静扒饭，听到这话也纳闷，“我记得她之前是个脑子很清醒的小姑娘啊，怎么忽然什么都围着男人做决定了，这本事不够，留校当大学老师害人害己。”
叶归冬摇了摇头，“之前就劝过了，没用。”
“旁人越劝，说不定这劲头越大，再说了，人家家里人都支持，咱们也不好说啥，只希望那姑娘的对象对她是真心才好。”
陈翠芳是过来人，也不愿意自己儿媳妇劝多了，劝出一身愁。
“我知道的娘。”
饭后，赵礼辉夫妇帮着收拾好便出去散步了。
赵礼生回房间继续磕他的法书。
“大哥今天兴致不是很高，是实习不顺利吗？”
走在河边，叶归冬才问道。
“嗯，你也知道大哥这人性子直，”赵礼辉把赵礼生实习的事儿简单地说了说。
叶归冬听完后也为赵礼生担心起来，“他能刚得住那些人吗？”
“其实他们那种地方，有劲儿使也是对着外面的人，自己人虽然使心眼子，但也不会太过分，再说了，大哥那人的性子说不定对有些人来说就是新鲜，就是眼前一亮。”
“也是，跟大哥这样的人相处，永远不会担心自己会被对方背刺，就很好。”
在河边散了一会儿步后，二人便溜达到叶家来了。
叶归夏正在打东子的屁股。
东子已经上托儿所有两年了，这小子今天跟人抢玩具，然后两个孩子互殴，叶妈妈去接人的时候，就被老师留下了，和另一个孩子的奶奶干巴巴地坐在一起，听老师说咋回事。
怎么说呢，两个孩子都有错，但是东子回来居然说自己下手不够狠，叶归夏只觉得自己教育孩子的话全白说了，于是把人揍了。
东子见赵礼辉夫妇来了，立马躲在了他们的身后。
“他骂我没有爹！我就要打他！我下次还打！”
这话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叶妈妈满脸心疼地跑过来抱住东子，“你这孩子！当着老师的面时你咋不说啊！”
“呜呜呜因为他奶奶也这么说我的呜呜呜呜……”
全向前去年结婚了，他媳妇儿怀了孕，所以就极少来这边看东子。
第132章 132
东子越说越委屈, 金豆豆不停地掉，叶妈妈想起那一年来没怎么过来看孩子的前女婿，松开东子背过身抹起眼泪。
赵礼辉弯下腰将东子抱起来，这孩子快六岁了, 在姥姥家养得敦实极了, 一年比一年重,
“好了, 东子不哭, 东子是男子汉对不对？男孩子大屁股，不哭。”
“啊？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吗？”
东子眼泪挂在脸上，瞧着有几分滑稽, 他疑惑地环住赵礼辉的脖子问道。
“嗯，不过东子现在还小, 等你成为了真正的男子汉, 才是后面这句。”
“什么男子汉大屁股，”叶归冬差点笑出声, 她轻轻拍了一下赵礼辉的肩膀，摸了摸东子的脑袋, “不哭了啊，乖。”
然后让赵礼辉带东子去擦擦脸, 自己则是来到同样红了眼的叶归夏面前, “二姐, 你也别难过, 东子这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这难免有点自尊心, 别的孩子这么说他，他肯定是生气又难过的。”
“我该多问两句的, ”叶归夏看着自己刚才打了孩子的手，“咋就这么收不住呢！”
“我看那勇行就很不错，你偏偏觉得人家年纪小你几岁，觉得抹不开面，不好答应人家，”叶爸爸在一旁抽起闷烟。
“爹！”
叶归夏脸一红，立马叫住他，示意别再说了。
这个勇行就是钢铁厂那位两米二身高的乔勇行，跟赵礼辉在市机械创意比赛中相识，然后跟插电板刚上了的那位青年。
和叶归夏认识也是因为赵礼辉夫妇，那天赵礼辉他们逛街的时候遇到了乔勇行，于是就请对方回家吃饭，顺带认一认门，叶归夏带着东子过来还东西，当时乔勇行的眼睛就挂在人家身上了。
可听到东子叫妈后，乔勇行以为对方有家庭，所以把眼神收了回去，瞧着还很难过的样子，赵礼辉瞅见这一幕，等叶归夏母子离开后，便问乔勇行，是不是对他妻姐有意思。
乔勇行吓一跳，怕坏了叶归夏的名声，赶忙摆手说自己只是欣赏对方，没别的意思。
叶归冬坐下时听到这话，便明白过来，跟乔勇行说叶归夏离婚一年多了，现在带着孩子住在娘家。
乔勇行这人不管是人品还是长相，在赵礼辉这边来说都是过关的，所以才愿意给他介绍一下叶归夏。
得知叶归夏离了婚，乔勇行红着脸说想认识一下对方，当然，得叶归夏愿意，如果她不愿意，就当没这个事。
叶归冬就去跟叶归夏说了这个事儿，叶归夏自打离婚后，叶爸爸他们也经常让她相看一些男同志，但都没有合适的，当时叶妈妈得知了乔勇行的情况后，立马让她和对方见一面试试。
见面的时候，二人对对方的感官都不错，但在乔勇行送叶归夏回家的路上，叶归夏好奇地问了声他的年纪，才发现比自己小几岁。
叶归夏觉得这姐弟恋，弟弟方很多都是不成熟的，她有点担心日后自己老了，对方会嫌弃自己，毕竟这句话说得好，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她的第二段婚姻希望能好一些，不想和第一次一样，所以她就托赵礼辉跟乔勇行说，二人算了。
但乔勇行听了理由后却不愿意放弃，就这么一直在后面追了两年多。
赵礼辉抱着洗了脸不再哭的东子进堂屋，一家人坐在堂屋里，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叶归夏把东子拉入怀中，仔细问了情况后才知道，那和他抢玩具的小男孩，一直骂他是个没爹的孩子，而且还说是自己奶奶说的。
赵礼辉笑道，“那我们东子没错，下次他再这样骂你，你就骂回去，你倒是有爹有娘，可却没教养。”
叶妈妈扑哧一笑，心里也舒服多了，“这件事我明天要去跟老师说的，还有他奶奶，我明儿在托儿所大门口一定要把人拦住好好说道说道，这家里大人怎么念叨的，孩子就怎么学，一家子没教养的东西！”
“我明天送东子去，”叶归夏哪能让叶妈妈出去找场子啊，她去才行，说完后抱着东子亲了亲他的大脑门，“妈错怪你了，咱们东子没错，妈刚才打了你屁股，对不起。”
“没关系，男子汉大屁股，打了也不怕。”
东子把赵礼辉那话记住了，现学着说给叶归夏听，听得叶归夏眼圈又是一红。
等叶爸爸把东子带去洗澡的时候，叶妈妈扫了叶归夏两下，“人家勇行确实不错，你不能因为人家的年纪，就觉得他幼稚啊，这两年来，人家说话办事都很稳当，你要不接触一下？每次勇行过来，东子都高兴得不行，他们关系好，你就为这个也可以接触看看嘛。”
叶归冬也道，“二姐，这人要是不行，我都不会劝你，可这人确实可以，那我也劝你可以接触一下。”
赵礼辉点头，却没夸什么，毕竟他和乔勇行的关系还不错，这要是出来夸对方，就有点故意的嫌疑了，不过他还是道，“勇行说他愿意上门。”
叶归夏一愣，叶妈妈一拍大腿，“你听听，人家的心多诚啊！”
第二天叶归夏送东子去上学，然后在校门口逮住那对祖孙，先是问那小男孩，谁教他这么说东子的，小男孩也是个实诚的，指着自己满脸尴尬的奶奶说，奶奶常说的。
叶归夏双手叉腰一顿输出，小男孩倒是快快乐乐地进学校去了，他奶奶被骂得狗血淋头，最后道了歉，灰溜溜地离开了。
骂完人的叶归夏一步一步往代销店那边走，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等乔勇行又一次跑过来找叶归夏的时候，叶归夏便道，“东子需要一个父亲。”
乔勇行虽然有点憨，但也明白了叶归夏的意思，但乔勇行依旧很高兴，“那我们现在就去打申请领证吧！”
话还没想好怎么说完的叶归夏闻言愣在那，“啥？”
“领证去啊 ，我乐意当东子的父亲！”
乔勇行大声道。
这把叶归夏整得不会了，“……你就不怕我对你没感情？我利用你？”
“利用得好啊，我就怕你不利用我，转头找了别人，”乔勇行挠了挠头，“再说了，你对我有没有感情，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只是担心我以后变心，这个你完全放心，我乔勇行喜欢上一个人，那就一辈子都喜欢！”
他早就跟家里人说了，要是叶归夏没选择自己，他就不结婚了。
叶归夏闻言脸一红，见乔勇行一脸喜色的样子，忍不住骂道，“呆瓜。”
呆瓜和叶归夏正式谈起了恋爱。
乔勇行回家就跟家里人说了这件喜事，一家人连夜商量后，找了个不错的日子，全家上阵提着大包小包地上叶家提亲。
生怕这事儿黄了的乔父直接跟叶爸爸道，“小两口结婚后，他们就是住这边也没事，反正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你就当他是个上门的。”
真正上门乔父心里还是有点子疙瘩，但又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死脑筋，错过这姑娘，怕是不想再娶了，索性就不管太多，愿意住那边都行。
叶爸爸干巴巴地点头，“哦哦，好。”
赵礼辉看着尾巴似的跟在叶归夏身旁的大个子，侧头对叶归冬道，“真没想到啊，他还真追上了。”
“其实二姐对乔同志也挺喜欢的，就是觉得年龄上差了几岁，她没有安全感。”
毕竟全向前那玩意儿，离婚的时候说得好，不会再婚，就东子一个儿子了，结果才多久？人家看都不来看东子了。
如果婚姻给了叶归夏第一次伤害，那这对东子的事就是第二次伤害。
郑玉香今天也在，周六嘛，她正好过来凑凑热闹，闻言点头，“患得患失啊，不过这也得看人，有些男人吧，大人家姑娘好几岁，还是个妈宝，有些男人，年龄虽然小了些，但就是踏实。”
这个有些男人简直不要太好猜。
东子也很喜欢乔勇行，有乔勇行在的时候，他欢快得不行，一会儿骑在乔勇行的脖子上俯视所有人，一会儿拉着乔勇行的大车晃荡坐车车。
叶归春和叶归秋姐妹二人也对乔勇行很看好，私下安抚叶归夏，别想那些没影子的事，过好当下，如果他真的变心了，这一大家子也不会放过他。
转眼便是腊月初三，今天是叶归夏和乔勇行结婚的日子。
赵礼辉和叶归冬请假过来帮忙，东子也穿得喜气洋洋的，瞧着可爱极了。
“咿，那是？”
赵礼辉瞅见席桌上有两个眼熟的人，但有点不确定于是又盯了两眼，发现确实没看错后，疑惑地拉了拉叶归冬。
叶归冬轻咳一声，“说是他媳妇儿硬把人拉过来的，刚才送亲队伍出门的时候，她还拉着全向前去送了几步呢。”
这二人就是全向前和他现在挺着个肚子的媳妇儿。
看全向前那脸色，多半是被强迫来的。
赵礼辉咧嘴一笑，“那还真是把全向前拉过来对比了一下啊。”
全向前工作不如乔勇行，乔勇行已经是机械厂技术部的六级技术工了，而全向前是个小裁缝。
全向前身高、长相也不如乔勇行，乔勇行身高二米二，长相是时下最受欢迎的那种男子汉脸，而全向前顶天了一米七，因为瘦，脸就更显刻薄之色，这二人在一起对比，那输的肯定是全向前啊。
“本来啊，爸妈都挺生气，觉得他们今儿是来砸场子的，可全向前媳妇儿直接道，她是要让全向前断了这边的心。”
“啥心？他有个啥心？结婚后来这边看东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全。”
赵礼辉翻了个白眼。
“就是想着肚子里的那个，所以不愿意全向前惦记咱们东子呢，这也是好事，反正东子上了咱们老叶家的户口，早就不是他们全家的人了，不过抚养费该给的还是得给。”
全向前亲眼看到叶归夏嫁给样样都比自己强的男人，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特别是他现在的媳妇儿也是个二婚，跟前夫也有两个孩子，不过孩子都在前夫那边，没跟过来。
脾气泼辣不说，长相也不如叶归夏，但这人里外干活都是一把好手，嫁给全向前后，不仅把他管得死死的，也让全母觉得这儿媳妇娶得好。
叶归夏和乔勇行结婚后，在乔家那边住了三天，这三天回门的时候，就把东西搬回叶家，一家三口在叶家继续住下去，因为工作的原因，乔勇行每天早上早一点起来去上班，下班后坐班车比回自己家要晚一小时左右。
但这都是乔勇行自愿的，他不想让叶归夏辞去现在的工作，这对叶归夏来说不公平，自己嘛，就是上下班多了点时间而已，只要一想到家里有叶归夏和东子等着，乔勇行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累。
而最大变化的是东子，小家伙更自信了，出门最常说的就是自己的爸爸怎么怎么好。
当放寒假前，小孩子和父亲的亲子比赛，更是让东子出尽了风头，东子发现，他爸爸是全托儿所最高的爸爸！他爸爸是全托儿所长得最好的爸爸！他爸爸是全托儿所身材最好的爸爸！
钢蛋儿所在的托儿所放假后，就被他爹打包过来了，两个孩子天天腻在一块儿，莫名其妙就比起了爹。
但发现自己爹确实没有乔勇行高大后，钢蛋儿哇的一声就哭了。
赵礼辉哭笑不得地将他抱起来，轻轻地给他擦拭着小胖脸，“哭什么？东子爸爸的身高可以说，在咱们整个市都难找出比他高的，你看大舅舅和小舅舅不也比不过吗？”
结果小孩哭得更大声了。
“舅舅比不过，爸爸也比不过呜呜呜呜……”
好惨一小孩。
东子见小伙伴哭得这么惨，想了想上前道，“没瓜系，我们是好兄弟，我爸爸就是你爸爸！”
在场的大人一愣。
但钢蛋儿却不哭了，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东子，“真的吗？”
“当然了，我们是好兄弟！”
东子拍着小胸脯点头。
钢蛋儿立马让赵礼辉把自己放下来，然后高高兴兴地跟东子拉着手，又用棍子去戳院子里的积雪了。
叶归冬忍着笑，“姐夫要是知道钢蛋儿给自己换了个爹，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哈哈哈哈哈哈。”
郑玉香咯咯笑。
赵礼生也忍不住偏过了头。
第133章 133
自打柳家分家以后, 赵礼红夫妇每年都是除夕中午去柳家老院子那边送年礼，如果气氛好就留下吃个午饭，如果气氛不好，那就放下年礼直接走人, 下午收拾好东西便来到赵家过年, 一直到初五才回他们租的筒子楼。
今年也是如此。
赵礼红怒气冲冲地走进赵家院门, “明年你一个人去送年礼！我才不受这个气呢！”
后面提着大包小包的柳向意赶忙接话, “好好好, 明年我一个人去。”
“这是怎么了？”
郑玉香正好在清理兰草盆里的积雪，见小姑子气得双眼发红，于是问道。
“大嫂, 你都不知道我那公婆有多作妖！忽然让我们每个月给他们十块钱的生活费，老天爷啊, 我们都没在家里吃饭, 给什么生活费啊！”
赵礼红一边绕回去把院门关上，一边压低嗓门跟郑玉香吐槽着。
赵礼辉听到动静从堂屋出门, “生活费？这什么说法。”
“我也是这么想，真是疯了, ”赵礼红说完看向柳向意。
柳向意轻咳一声道，“的确想法有点问题, 我爹现在在上班也有收入, 说养老费吧, 他们也不到年纪, 说生活费吧，咱们确实没在家里吃, 不只是咱们，还有二哥和老四他们, 都要交，反正今年的除夕，家里有的闹。”
“四弟妹他们都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二嫂和二哥他们正在家里闹呢，我反正是一分钱都不会给的，这要是养老的钱，我肯定跟大伙儿平摊，可生活费凭什么啊？我们又不在家里吃住！钢蛋儿呢？”
“跟归冬还有娘去爸妈那边了。”
赵礼辉应道。
赵礼生让柳向意赶紧回他们房间把东西放好，再换双鞋，他的鞋都湿了。
赵礼红走进堂屋吨吨吨喝下一大杯水，“气死我了！”
“不给就是了，”赵礼辉安抚道。
“就是，咱们明着说，不在家里吃给什么生活费？”
郑玉香洗了手也跟着进了堂屋，“欸，礼红，这生活费要得太牵强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换好棉鞋的柳向意从他们两口子的房间出来，听到这话也是点头，“我偷偷跟二哥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大哥的工作出了点问题，不仅被降职了，还很可能会被下岗。”
“下岗？这问题可严重了，”赵礼辉凑过去，“毕竟他还有几个孩子要养活呢。”
“可不就是，大嫂那工作因为她的性子，得罪了同事，干了半年就下岗了，这回大哥要是也下了岗，光靠着我爹养着一家子，那确实困难。”
柳向意点头。
柳父确实在上班，但是他一个人的工资和补贴票，要养柳母、柳大哥夫妇还有几个孙子孙女，那确实不太够。
“那也怪他，”赵礼红扯下毛线手套，将有些粗糙的手放在火炉上方烤着取暖，“都几个孩子了，还想着生呢，现在计划生育抓起来了，没计较他们之前那些孩子的超生费就算了，现在还想顶风作案，人家能不针对他吗？”
从去年开始，国家开始大力宣扬计划生育政策，这不，各个厂里的宣传语都变了。
宋大妈的媳妇儿意外怀上，因为交不上罚款，硬是被计生联的人带去打掉了，回来的时候那脸白得哟，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呢！
这可比坐月子还要受罪。
“还生啊？这么多孩子还不够？”
郑玉香很不理解。
“不清楚他们怎么想的，”柳向意也无法理解自己大哥大嫂的脑子。
“对了，”赵礼辉笑嘻嘻地伸出手搭住柳向意的肩膀，“姐夫，钢蛋儿多了个爹。”
“啥？”
赵礼红夫妇疑惑地看过来。
郑玉香忍着笑把那天两个孩子的事儿说给他们听，“后来娘找人算过，还真别说，这二人可以认个干亲，就看你们愿不愿意，要是愿意，过年的时候就把这干亲认了。”
柳向意酸溜溜地说道，“就因为我比乔勇行矮？”
甚至腿还有点问题。
“你酸啥，”赵礼红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喜欢高大健壮的汉子，这是很正常的，你可别钻牛尖角啊，要说身高，有几个能跟人家比高矮的？”
“我就是说说，”柳向意摸了摸鼻子，“我酸一下很正常嘛。”
“我看行，这干亲认了，两家更亲密，”赵礼红笑道。
于是等叶归冬几人回来时，柳向意便表示他们愿意认这门干亲。
乔勇行那边就更没问题了，于是钢蛋儿就有了高大威猛的干爹。
可把这小子乐坏了。
他还抱着柳向意说呢，以后有人欺负他，就让干爹出去打架，有人欺负柳向意，也让干爹出去打架，甚至还说我干爹就是你的干爹，然后险些被赵礼红揍了一顿。
一直到赵大根把这辈分的问题跟他仔仔细细地解释了一遍后，钢蛋儿才知道自己和柳向意是不能拥有同一个干爹的。
叶归冬已经正式留校当了数学老师，从此有了寒假和暑假，赵礼辉虽然忙一些，但只要想到家里有叶归冬等着自己，每天也是干劲十足。
这个年他们过得很好，但就在开学前几天，叶妈妈特意过来找叶归冬，母女二人说了几句悄悄话，等叶妈妈走后，叶归冬眉头微皱的样子让陈翠芳侧目。
郑玉香也注意到了，“娘，等老三回来，您跟他提一句，看看弟妹在烦恼什么。”
“欸，”陈翠芳也是这么想的。
赵礼辉下班回到家，就被陈翠芳提醒了一句，吃过饭后，赵礼辉拉着叶归冬出门散步，郑玉香夫妇帮着收拾碗筷。
“有心事？”
赵礼辉问道。
叶归冬抿了抿唇，“礼辉，之前我们商量等我大学毕业后就要孩子，我现在也毕业了，工作也稳当了……”
叶妈妈就是怕他们拖太久，所以今天过来提醒叶归冬两句。
“再等一两年吧，”赵礼辉摇了摇头，“你才转正，学校的工作还没完全熟悉呢，带课也是这学期开学后才开始，这时候要孩子对你不好，等你在工作岗位上站稳脚再说。”
叶归冬也是这么想的，她上前抓住赵礼辉的大手，声音软软的，“礼辉，谢谢你这么体贴我。”
“这不是最基本的事吗？别想太多，不管是妈那边催你，还是娘催你，我都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不用，我能解释，”叶归冬的心情一下就轻松起来。
第二天，叶归冬就找了机会去跟叶妈妈说不着急要孩子的事儿，得知两口子商量再过两年要孩子后，叶妈妈叹了口气。
“我还真没见过，这结婚好几年的夫妇，一直拖着不要孩子的，要我说啊，你公婆也是好的，早上把东子送到托儿所后，我也闲着没事儿，都能帮你带孩子，你尽管生就是了，孩子的事儿真不用你们过多操心。”
这日子多好啊，婆婆和亲娘都可以帮着带孩子，她那会生孩子的时候，娘离得远，婆婆嫌弃是孙女，那个时候才苦哟，全是她一个人在折腾。
“娘，我们不着急。”
叶归冬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跟她过多争执，等她回家后，想跟陈翠芳说一说孩子的事时，陈翠芳便道，“你们小两口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决定就好。”
赵礼辉早上出门前就跟她说过孩子的事儿了。
叶归冬挽住陈翠芳的胳膊，“娘，您真好。”
“真好啊？正好你帮我把这些姜洗一洗，我打算搞个酸姜片。”
“啥？酸姜片？吃的吗？”
叶归冬惊讶道。
“听你六婶子说，这酸姜片在人着凉的时候吃了对身体好，我想泡点。”
陈翠芳兴致勃勃道。
于是婆媳二人就在家里搞了一罐子酸姜片，等能吃的时候，赵礼辉好奇地夹了一小碗放在饭桌中心，除了住校的郑玉香不在，其余人都在。
“大哥，你先尝尝。”
赵礼辉对赵礼生道。
赵礼生老实巴交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赵礼辉觉得要是能用词语来描绘一下赵礼生的脸色，那扭曲这个词真的很恰当。
“……还不错。”
赵礼生艰难地吃下那酸不拉几又刺辣辣的酸姜片对家人们说道。
“哦。”
陈翠芳应了一声，埋头去夹其他菜了。
其余人也是这样，纷纷避开了那一小碗酸姜片，赵礼辉这小子特别坏，还故意给赵礼生夹了一片，“看来只有大哥喜欢吃，大哥，你再吃一片。”
赵礼生把碗反手放在身后，“不了不了，一片就够了。”
太难吃了。
“好了，别逗大哥了，”叶归冬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尝尝。”
于是赵礼辉把那片酸姜片放在她碗里，叶归冬咬了一口，嗯，确实不好吃。
“待会儿给爸妈他们送点过去尝一尝。”
赵礼辉道。
叶家最先尝这玩意儿的是叶归夏，然后就尝出问题了。
看着干呕不已的叶归夏，赵礼辉夫妇都是懵的。
还是有经验的叶妈妈面带喜色地让乔勇行骑着自行车送叶归夏去市医院检查。
如她所想，叶归夏怀孕了。
腊月初结婚，三月初有孕，已经两个月了。
赵礼辉看着乐滋滋的乔勇行，冲他竖起大拇指，“厉害啊。”
“嘿嘿嘿嘿嘿嘿，”乔勇行一把将东子举起来，“东子，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想要弟弟！和钢蛋儿一样听话的弟弟！”
东子大声道。
钢蛋儿可听话了，他让对方干啥对方都愿意，东子最喜欢这个弟弟了。
最讨厌的是大姨家的强子哥哥，啥都不听自己的，还老喜欢指挥他和钢蛋儿。
第134章 134
叶归夏有孕后的孕吐也让人好奇, 她闻不得酸的东西以及姜片的味道。
容师娘在叶归夏夫妇带着东子来赵家串门的时候，还问过呢，“这两样东西一点都不能闻？”
“不能，一闻就犯呕, ”叶归夏看向和赵礼生玩耍的东子, 钢蛋儿怕赵礼生这个大舅舅, 但是东子不怕, 他不仅不怕, 还特别喜欢黏着对方，“我怀东子的时候闻不得汽车味儿，都不敢走大马路, 有车打眼前过，我就恶心得不行。”
现如今这个孩子却和酸的东西刚上了。
“偏偏她爱特别爱吃酸菜鱼, 我看孩子没出生前, 她是不能吃咯，”叶归冬摇了摇头。
容师娘安抚道, “没事儿，出了月子咱们每天都吃。”
“那就腻了, ”叶归夏掩嘴一笑。
赵礼辉下班回家就见叶归冬他们都在，今天周六, 叶归冬是过周末, 乔勇行和赵礼生则是休假, 所以在家。
“正好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赵礼辉见乔勇行在也高兴，“我们厂技术部要招技术工人, 你要不要试试？进技术部前就可以去考证书，然后根据证书发工资。”
乔勇行虽然在钢铁厂技术部, 但是那边的工资远没有机械厂这边的多，虽然技术方面有点不一样，但总归是一类的，乔勇行又喜欢研究这个，拆分那个的。
跟叶归夏结婚后，跟赵礼辉借了些机械方面的技术书看过，他都能看得懂，而且还把家里之前赵礼辉搞的那个风扇改良了一下。
“好消息啊！”
乔勇行一拍大腿，“我要是能进机械厂，离家近不说，还能多学点东西！”
而且部门里有个八级工的妹夫在，干啥都吃香，他脑子直，说话更直，在钢铁厂没少得罪人。
“那你明天跟我去机械厂，”赵礼辉笑道。
“成，”乔勇行乐呵呵地点头，叶归夏也有几分期待，她也心疼自己的男人每天上下班那么远，如果能近一点，那肯定是好的。
晚上容师傅和容师娘都在赵家吃的饭，饭后容师娘跟叶归冬还有陈翠芳低声道，“我们准备收养一个孩子，是我娘家一个远房亲戚，他们家有个女儿超生了，本以为生下来是个儿子就交罚款，结果生了以后是个姑娘，他们家已经有三个姑娘了，所以想把这个女儿送出去给别人养。”
“领养我觉得不踏实，”陈翠芳叮嘱道，“要养咱们就找家族德高望重的长辈见证一下，咱们过继。”
但凡沾亲带故，都可以过继，这过继那以后可是半点牵扯都没有，孩子怎么样，都跟他们没关系。
“过继……”
容师娘一拍脑门，“我倒是没想到这个！对，过继好，我们回去再好好商量商量。”
赵礼辉听叶归冬说了这事儿后也笑道，“过继好，领养确实容易出问题，说不一定人家倒打一耙，说他们买孩子，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师傅的工作都可能丢掉。”
叶归冬一愣，“这么严重？”
“你忘记你室友给人家孩子补习，结果被举报那事儿？这人啊，说不清楚的。”
赵礼辉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挂在衣柜外面，然后掀开被子躺进去，一伸手就把灯拉了，然后抱着叶归冬继续道，“总之，谨慎点是最好的。”
“你说得对，”叶归冬窝在他的怀里，说起另一件事，“希望二姐夫能进机械厂。”
乔勇行虽然没直说是入赘，但他们结婚后一直都是住在叶家的，所以也差不多，他要是离家近了，是好事。
“他能力在那，绝对可以进，就是技术级要往下掉一两级了。”
“慢慢考证升上去呗，我看他干劲儿很大。”
“是啊，”赵礼辉将人抱紧，“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跟你分享一下，不过还没下政策，只能咱们偷偷讨论讨论。”
“什么消息？”
叶归冬好奇地问道。
“以后很可能会恢复个体经济，而且还会大力扶持。”
赵礼辉一说完，叶归冬就猛地坐了起来，“真的 ？！”
这可是好消息！
国营店再好，但个体经济同样重要，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就讨论过。
“多半是了，”赵礼辉点头，把她重新拉入怀中，“你说咱们要不要准备一笔钱，以后搞个铺子什么的。”
“辞职？”
“不是，算是一种投资。”
叶归冬被他吓一跳，轻轻拍了他一下后说，“再看看吧，咱们的钱不是准备买房子吗？”
“也是，”虽然买房子是完全够的，但能多存一点是一点嘛。
乔勇行在一周之内，把钢铁厂那边的工作辞了，然后进了机械厂技术部，成了四级技术工，但是工资、补贴票和钢铁厂六级技术工人的时候是差不多的。
“以前一直知道机械厂的待遇好，没想到这么好，”乔勇行给东子洗了澡把他哄睡了后，回到他和叶归夏的房间说道。
叶归夏这段时间心情极好，脸色红润，人瞧着都胖了几分，“是啊，这次多亏了归冬他们拉了咱们一把，我的工作，你的工作，都是托了他们的人情，勇行，这事儿咱们可得记住，不能忘记这份情。”
“那是肯定的，”乔勇行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笑着上前给她轻轻按着肩膀，“力道合适吗？”
“还不错，”叶归夏笑眯眯地靠在他身上。
又一次过周末的时候，叶归冬提着东西来到了筒子楼这边看赵礼红他们。
钢蛋儿上托儿所了，但目前赵礼红还没有出去上班，因为钢蛋儿中午还要回家吃饭。
托儿所的饭菜说不上好，钢蛋儿的胃比较脆弱，医生说了，八岁前都要细心养着，免得以后落下病根，所以叶归冬上午到筒子楼的时候，赵礼红在家。
“二姐，”叶归冬提着东西来到他们家门口，见门开着，便轻轻敲了两下，喊了一声。
“归冬啊？你快进来，我在收拾钢蛋儿穿不了的衣服，”听到她声音的赵礼红高兴道。
叶归冬这次主要是来跟赵礼红说柳向意工作的事。
乔勇行进了机械厂后，赵礼辉仔细想了想，又和刘耀祖在厂里托关系问了问，还真有一份工作适合柳向意，这不，叶归冬就来了。
听了叶归冬说的事后，赵礼红有些犹豫。
“这不是走后门吗？”
“也算是，咱们不走，别人也得走，”叶归冬道，“二姐，我们都问清楚了，这个工作比姐夫现在这个还要轻松一点，至少晚上没有夜班，工资也是差不多的，就只有一样，不是小组长了，就是普通工人。”
“不是小组长，这工资待遇都差不多，也没有哪里吃亏，”赵礼红也不是不分好歹的人，弟弟和弟媳妇是想拉他们一把，赵礼红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等你姐夫下班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你知道，他这人挺犟的。”
“行，反正啊，你们好好商量，成不成都看姐夫，我和礼辉只是想让你们回家里住着热闹些，钢蛋儿还能和东子一起上托儿所……”
等叶归冬吃了午饭和她一起把钢蛋儿送回托儿所后，赵礼红就一直在想柳向意工作的问题。
其实这段时间，她知道柳向意的新领导对他不是很满意，不然一个月怎么会让柳向意上半个月的夜班，明明都是轮着来的。
柳向意下班时被新领导找了个错，当着同事们的面把他狠骂了一顿，柳向意怎么也想不清楚，他明明关掉了闸，怎么会开着呢？
有个同事跟他一起出的钢铁厂大门，见他还在想自己怎么会犯错的时候，那同事忍不住道，“柳哥，你别想了，你压根没忘记关闸，是那姓温的故意找你茬呢。”
“为什么啊？”
柳向意一惊。
“想把你从现在的位置搞下去，换上他亲弟弟呗，他弟弟不是前不久也跟着进了咱们厂吗？”
那同事的话让柳向意抿紧唇。
回到家时，他看到跑向自己的孩子，和做好饭菜就等他回家吃饭的妻子，心里的烦闷消了不少。
柳向意吃过晚饭后，洗了个澡，就要出门去，赵礼红连忙把人叫住，“去哪？”
“上夜班，”柳向意道。
“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柳向意主动请辞，理由是他们要搬家了，这上下班就不方便，所以主动辞工，但是柳向意离开前，向他们部门的老大推荐了那位提醒他的同事顶自己的位置。
搬家那天，那位同事带着自己的兄弟过来帮他搬家。
柳向意一家三口搬进了赵家，第二天他就跟着赵礼辉去厂里上班了。
钢蛋儿中午有陈翠芳照看后，赵礼红就在他们附近找了份杂工，本来要往家里交生活费的，被陈翠芳骂回去了，“就多你们几张嘴，给什么生活费！”
“大哥和老三他们都给了。”
“没，在你大嫂没毕业找到工作前，我和你爹都不让他们交生活费，你和向意好好存钱，该你交的时候，我能不让你给？”
赵礼红夫妇带着孩子住在娘家，这让水井巷的人想起孙宝珠和陈万生，当年他们也是带着孩子住在孙家。
提起这孙家人啊，孙大江还没出来呢，他儿子孙大宝也上了托儿所，向婉茹在家照看，至于胡二娘，她去了孙记文所在的县城，在那厂里当杂工，每个月把钱寄到向婉茹手里，还要照看孙记文。
孙记文因为孙大江进去的事，气得身体大不如从前，胡二娘不去照看都不放心。
赵礼辉也很久没有见过陈万生夫妇了。
但是从汪时嘴里听说了一些，汪时结婚了，妻子就是他们厂会计部的小姐姐。
据她说，陈万生的日子应该不太好，因为时常看到他带着点抓伤上班。
赵礼辉一周都在研究所和机械厂两边跑，但去研究所那边的时间可比机械厂这边多，所以跟陈万生碰不到什么面，他只知道对方小日子不是很美好，别的就没过多打听了。
结果这天吴婶子来家里串门，就提起孙宝珠。
“我也是碰到了，好家伙，龙凤胎刚进托儿所，她又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儿子！她两个小姑子帮着照看，听说这一天天的也是各种吵闹不休，她还托我有什么合适的工作，麻烦介绍给她，这家里就小陈一个人养家，日子还挺难过的，他们又不愿意把孩子送回老家养。”
第135章 135
“又生了？还是双胞胎？”
陈翠芳倒吸一口凉气, “那得交多少罚款啊？”
“说是把这几年存的钱全部交了，”吴婶子叹了口气，“人瞧着都没原来精神了。”
赵礼生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后，还低声问赵礼辉呢, “小陈是谁啊？”
“就是孙宝珠的男人, 陈万生, 他也是机械厂的人, 不他是会计部, 是技术部的，”赵礼辉解释，“你回城的时候还见过他几次呢, 忘记了？”
“忘记了，”赵礼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
“欸, 大海那孩子过得不错, 听侄子，他回城前, 大海他们盖了房子，一六口和和美美地过着日子, 真好啊。”
吴婶子又道。
孙大海夫妇有一儿一女，还有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 可不就是六口人吗？
“这些年孙大海和孙好像没有联系, ”赵大根。
“有, ”吴婶子啧了一声, “孙寄信回去，了孙大江的事儿, 但孙大海没回信。”
“记得孙还有个小姑娘，她如今怎样了？”
赵礼红想起孙最小的那个女儿, 孙宝珍。
“那姑娘们就不知道了，不过碰到孙宝珠的时候，问过她，她这些年一直联系不上孙宝珍，这人是死是活他们都不知道。”
吴婶子摇头，“你们，这人到底还在不在啊？”
都是一条巷子住着的人，孙几个孩子也算是她们看着长大的，所以吴婶子还真挺担心孙宝珍那姑娘的。
陈翠芳摇了摇头，“希望只是不想联系里，人还好好的。”
“也是这想的，到底也是孙记文那两口子太偏心了，不然这几个孩子怎能过这样？”
吴婶子在这边坐了一会儿后，便回去做晚饭了。
赵的大圆桌坐得满满的，今天周五，郑玉香也回来了，大伙儿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见郑玉香黑眼圈有点重，陈翠芳也不让她帮忙收拾，催着她洗漱好就回去睡觉。
然后还叮嘱赵礼生，“看你媳妇儿挺累的，你多体贴她，知道吗？”
“知道的，”赵礼生应着。
柳向意站在院子里，看着钢蛋儿和点点玩，玩着玩着，钢蛋儿要去找东子，于是柳向意又牵着他带着点点去叶串门。
赵礼红和叶归冬洗了头，这会儿正在堂屋里擦头。
赵礼辉和赵礼生把碗筷和灶房收拾好后，也进了堂屋。
“回房看看，”赵礼生回房间去了。
赵礼辉把电视打，巷子里有电视机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也就没什人过来看电视了。
隔壁容师傅也买了电视。
“欸，容那小丫头瞧着好瘦啊，哭声跟猫儿似的，怪让人心疼的。”
赵礼红提起容师傅他们过继的那个小女婴。
生下来后因为嫌弃是个姑娘，又一时间送不出去，在里的时候也不给她喂奶，就想着回了奶赶紧又怀一个。
这孩子出生时还胖乎乎的，现在瘦得很。
容师娘他们可心疼了，带回后就一直精心照料着，容师傅下班都不跑步了，坐车回帮着多照看孩子。
“是啊，那边的人也做得出来，不怕得报应，”叶归冬骂道。
“一心就想要儿子，女儿在他们心里就是草，”赵礼红摇头。
赵礼辉正在改图纸，闻言也跟他们起研究所那边的八卦，“有个同事和一样大，他父母去年回老处理事情，前不久抱着一个孩子回来，是他亲弟弟，还让他交的罚款呢，同事气得不行，他媳妇儿也跟他闹，这不，两口子最近天天吵架，闹不好会离婚。”
这个八卦听得二人一愣一愣的，陈翠芳都凑过来了，“啥？跟你差不多大，那他爹妈和们差不多大吧？还能生呢？”
“这个就不清楚了，”赵礼辉摇头。
等赵大根进来，陈翠芳就把这事儿给他听，赵大根一听就乐了，“巧了不是，就们部门那老卓，他们两口子也有了！哎哟，可神气了，他们老当益壮呢。”
“老卓？”
陈翠芳仔细回想了一下，“是不是有对招风耳那位？”
“就是他，”赵大根点头。
堂屋里他们笑笑，赵礼生他们房间里，郑玉香像是打了胜仗一样激动，小声地跟赵礼生自己是怎把造谣她的那个男同学给告到校务处的，对方怕退学，老老实实当着全校师生的，跟她道了歉。
原来她在学校有个追求者，郑玉香明确告诉对方自己经结婚有了庭了，可那人就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郑玉香也恼了，在对方又一次缠上来的时候，指着对方的鼻子把人狠狠骂了一顿。
结这位男同学就到处她的闲话，反正都是乱的，怎抹黑郑玉香怎来。
郑玉香气得一晚上没睡，今天一大早就去把人告了，还拿出了证据，找了亲眼见对方缠着自己的证人作证。
赵礼生听完后脸黑得不行，郑玉香笑了笑，“你媳妇儿厉害吧？这事儿传出去也不好听，所以没有一回来就跟爹娘他们，你也别提，事儿都过去了。”数词度家
“周一送你去学校。”
赵礼生不仅把郑玉香送到教室门口，还把那位男同学叫出来了几句话。
“知道媳妇儿好，但做人也要有脸有皮，这件事到你道歉后算是结束了，要是早两天知道你干的事，你绝对会送进去，以骚扰他人和恶意造谣进去吃几天牢饭！”
那男同学这知道郑玉香的男人在政部门工作，吓得当场又给郑玉香道了歉。
这件事也是四月初的时候，赵礼辉听研究所的同事起的。
同事也不知道他和赵礼生夫妇的关系，只是他弟弟是医学院的学生，所以把这个事儿当八卦讲给他听，而这同事呢，又给赵礼辉他们听。
赵礼辉眯起眼，回后把赵礼生叫到外遛点点时，提起这件事，“干什瞒着们？”
“你大嫂这事儿传得不好听，而且她经处理好了，所以不想再提。”
赵礼生道。
赵礼辉也能理解，不管什年代，大对女性的看都是要低一点的，起来也糟心。
“真没问题了？”
“都过去半个多月了，”赵礼生让弟弟放心，“那小子也算老实了，不然后肯定套他麻袋，把人揍一顿！”
赵礼辉闻言扑哧一笑，“这对嘛，嫂子受欺负，你要是一点气都没有，觉得你奇怪呢。”
赵礼生踢了他小腿一下，赵礼辉又踢回去。
但也是从那件事起，赵礼生只要得空就往医学院那边跑，就算有时候过去陪着郑玉香吃顿晚饭又自己回，他也觉得高兴。
郑玉香也没想到他会变得这黏人，回过周末的时候还跟赵礼红、叶归冬吐槽过。
“和你们大哥认识的时候，就吵了一架，那会儿都刚到知青所住下，谁也不熟悉谁，你们大哥那人话又直，有时候还挺毒，就觉得他这人尖酸刻薄，真不是个好东西，吵了一架后，更觉得这人长得虽然还行，人品却太差。”
赵礼红和叶归冬捂着嘴嘎嘎笑。
“后来吧，慢慢相处下来，现他就是这一个人，嘴巴很容易得罪人，生产队有姑娘向他示好，结他硬是没听出来，可把们逗乐了，谈恋爱的时候，也退缩过，可磨合下来，又觉得他这人不错，结婚后呢，他也和谈恋爱的时候差不多，没变过。”
郑玉香叹了口气，“最近他忽然这黏人，还真不习惯，你们，他是不是做了啥对不起的事啊？”
赵礼红摆手，“看他就是觉得一周见不到你几次，所以想你了。”
“是啊大嫂，大哥这人要是做了什亏心事，他绝对吃不下饭，”叶归冬掩嘴笑道。
“也是，”郑玉香脸一红，“那他就真是因为想了？还真看不出来。”
“老三的话来，大哥这人闷骚得很，”赵礼红笑得肚子疼，“当初爹娘还愁呢，大哥这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结不仅了，还娶了这好个媳妇儿回来，们全都觉得你是不是眼睛不怎好，咋就看到他的内在了呢？”
郑玉香脸更红了，“这不是……刚认识的时候确实挺讨厌他的。”
“赵礼辉同志在吗？”
有人在外喊。
叶归冬三人对视一眼，叶归冬起身把院门打，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几岁的少年，“他在上班不在，你找他什事儿？”
“有人给了一封信，让交给赵礼辉同志。”
“什人？”
赵礼红眉头一皱，问道。
“一个小姐姐，挺年轻的。”
少年把信给叶归冬，确定这是赵礼辉的后，便走了。
这也是在外溜达，然后一姑娘拉住，给他一毛钱，请他送信。
“谁会给老三这寄信啊？”
赵礼红好奇地盯着那信封看。
郑玉香也充满了好奇。
“等礼辉回来，让他看看就知道了。”
叶归冬看了眼什都没写的信封，也觉得奇怪，一个年轻的小姐姐，会是谁？
赵礼辉下班回时，赵礼生和柳向意都回了，然后他就塞了一封没署名的信，一子都坐在堂屋盯着他。
“们太好奇了，又不好意思拆，你快点看看是谁给你的信。”
陈翠芳催促道，锅里还炖着汤呢。
赵礼辉把信拆，看了个头后就把信给了叶归冬，“孙宝珍写的。”
孙宝珍给他写信干什？
赵礼辉纳闷，但还是把信给了叶归冬，他没做亏心事，不怕。
叶归冬把信念给大听。
全篇下来，就是孙宝珍回来现孙以前住的地方卖掉了，但是呢，她只是回来看看，没让人现自己回来了，她写信给赵礼辉，就是想让他帮忙向杨远西道歉，她当年年纪小，做了些让杨远西和容丽不高兴的事，如今她经嫁人，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切都好什什的。
一句孙记文他们都没提。
赵人听完信后都一脸茫然。
“她咋不让那小伙把信直接送到杨远西呢？”
赵礼红疑惑。
“笨，”陈翠芳道，“人都结婚了！直接把信送过去，万一引起什误会了可咋整？”
“那给老三，就不会让人误会吗？”
赵礼红看向赵礼辉。
赵礼辉得意叉腰，“和媳妇儿的感情，要是这误会给弄出问题，那就是对们感情的侮辱！”
叶归冬从接到信，到赵礼辉回没拆信前，都没有怀疑过赵礼辉，她就是担心这信是不是写了什噩耗，好在只是孙宝珍最后的道歉。
“看来她爹娘是把人伤狠了，”陈翠芳摇了摇头，一群人擦桌子的擦桌子，去灶房帮着端碗筷还有舀汤，端菜，一时间都忙了起来。
“钢蛋儿呢？”
赵礼辉上桌的时候现少了一个小伙。
“今天放学就跟着东子去那边了，晚饭不回来吃，”陈翠芳笑道，“让他爹八点的时候过去接他呢。”
“这小子，把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柳向意笑骂道。
吃过晚饭，赵礼辉和叶归冬去杨六婶串门，然后赵礼辉逮住机会，拉着杨远西了孙宝珍写了什信过来。
杨远西嘴角一抽，“一直把她当小妹妹，当年她干的那点事，和媳妇儿其实都没在意，算了，她能道歉，这事儿就更别提了。”
“干了啥事儿啊？”
赵礼辉只知道杨远西订婚的时候，孙宝珍是去找过他的。
“……她跑去医院找媳妇儿，跟她睡过。”
杨远西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得亏媳妇儿信啊，气得不行，把她狠狠骂了一顿，结她就报名下乡去了，这些年没她的消息，还真怕人没了，感觉自己造了孽，还好她没事。”
“……牛皮啊，她那会儿几岁，”赵礼辉嘴角一抽，“算了，就跟你的，都过去了，她也知道错了，这事儿你跟你媳妇儿提一提，免得她也牵挂着。”
不过想到原文中孙宝珍疯癫执着的性子，倒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都不是大恶人，容丽和杨远西这些年其实挺担心这个小姑娘的。
“嗯，”杨远西笑着点头。
容师傅在他们从杨出来路过容门口的时候，把人叫住，“你的工龄到了，贡献分也一直很高，老大让你写申请，可以申一套房子下来。”
赵礼辉和叶归冬双眼一亮。
“是大连间吗？”
“是在厂里还是厂外啊？”
“礼辉是八级工，当然不会给你们大连间，猜啊，最低也是一室一厅，最高可能是三室一厅的房子，”容师傅笑道，“这三室一厅的房子极可能在厂外，就是去年新起来的那个幸福小区，一室一厅的话，多半就是在厂内。”
“好，谢谢师傅。”
赵礼辉和叶归冬笑着回到，跟里人了这个消息后就回房间打申请去了。
“们还没孩子，觉得多半是一室一厅的，”叶归冬趴在他肩膀上，一边看着他写申请一边道。
“那也不一定，这年轻的八级工，厂里肯定会优待，”赵礼辉美滋滋地写着，“倒是希望分给幸福小区的三居室，离这边也近，楼下坐班车也方便，不管是出租还是咱们自己住，都好。”
分下来的房子，他们交了房税，补一点钱，这房就是他们的了，想怎处理都可以。
“那们不就节约了买房子的钱咯？”
叶归冬双眼一亮。
“单位分的房子多数是楼房，没有院子，还是想买一个和咱们一样的院子，住着舒服些，”赵礼辉。
“也是，”叶归冬亲了他一下，“真好，不管怎，都是好事！”
“得亏你男人考证快啊，不然还真没这快能申请分房。”
赵礼辉又始得意了，叶归冬把他夸了又夸，这申请写好。
第136章 136
第二天一早, 赵礼辉就去机械厂把申请交到了老大手里，老大每天早上都来得早，见到赵礼辉，老大挺高兴, “你师傅跟你说了？”
“说了, 申请我都写好了, ”赵礼辉笑眯眯地申请递过去, “老大, 拜托了。”
“贫什么啊，”老大接过申请瞪了他一眼，然后小声提醒道, “估摸着是幸福小区那边的三居室，不过你别声张啊, 我也是猜的, 对了，你研究所那边要是能打个报告, 你后面给福利钱也会少点。”
福利钱就是把房本变成自己的，补上去的钱。
如果不补, 那房本就不是他们的，房子以后有什么变动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让搬走就搬走, 很没有安全感, 所以但凡有点家底的, 都愿意多交点福利钱。
“行，我待会儿向我领导打听一下。”
赵礼辉美滋滋地走出机械厂大门, 去研究所方向的班车刚好来，他迈着轻快的步子上了班车, 机械厂到研究所只需要三个站，并不远。
到了研究所后，赵礼辉并没有着急去找他的领导，而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最近市里有要求，要搞一个市区标志性建设，赵礼辉给出的建议是可以先建一个市博物馆出来，还有什么比城市历史文明更有建设性的？
来到一个城市，那不得了解一下它的文明吗？
“开早会了，走走走。”
“小赵，你帮我拿资料去会议室，我肚子疼，早上喝了我媳妇儿倒的牛奶，那玩意儿我是喝一次拉一次！”
“行，”赵礼辉应着，把同事的资料一块儿带到会议室，就在会议前一分钟，领导从前门进，同事畏畏缩缩地从后门弓着身体来到赵礼辉身旁坐下。
“沈哥……你真会卡点啊。”
赵礼辉啧了一声。
沈爱国嘿嘿一笑，“我就这么点本事了。”
这话就太谦虚了，沈爱国今年三十六岁，是他们小组的小组长，别看只是小组长，人家的本事并不差，只是研究所看重资历和作品，所以比较难往上爬。
领导轻咳一声，大伙儿便竖着耳朵听他讲话了，时不时往本子上记点东西。
赵礼辉的市区博物馆提议也在选项之中，但是还没敲定下来。
毕竟这不是一拍脑门就能决定下来的。
研究所的小食堂，那味道比理工大学还要好吃呢，赵礼辉和沈爱国一起去打饭，三荤两素一汤，这饭菜质量不错吧？
赵礼辉端着饭菜和沈爱国面对面坐下吃饭。
“沈哥，你空腹喝不得牛奶，就跟嫂子说一声呗。”
“她不懂这些，我要是跟她讲道理，她会觉得我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沈爱国对赵礼辉倒是没什么隐瞒的，二人一见如故，加上又是一个小组的人，所以走得比较近。
沈爱国的爱人，有抑郁症，她小时候被父母长期关在柜子里，所以性子很敏感脆弱，沈爱国能顺着她就顺着。
“这样啊，”赵礼辉表示理解，接着说起福利费的事，沈爱国立马点头，“吃了饭就给你打申请。”
这边的申请也很顺利，赵礼辉下班后就送到机械厂那边去了。
老大正在技术部等着他。
“老大，走，请你干饭去。”
赵礼辉道。
“今儿不行，我女儿女婿要回家吃饭，下次，”老大拍了拍赵礼辉的肩膀，“另外你周三的时候来一趟，省里有个五级技术工机械知识竞赛，你帮忙给那几个上上课，别的老师傅讲技术那是没问题，但讲课的时候，恨不得把那些小技术工又打又骂。”
“行，”赵礼辉闻言点头。
回到家跟叶归冬说两边的申请都打上去了，就看什么时候盖章下来。
叶归冬眉眼弯弯地跟他说起师范学校那边的宿舍，“教师宿舍，我今天跟着苏老师去她家里拿东西，她顺带给我介绍了一下，很难申请，全都住满了，学校给没住进去的老师补贴一点交通费，至于租房子还是住自家房子，学校没提。”
“不敢提，”赵礼辉摇了摇头，“这交通费都给了，那租房子的学校不得给租房补贴啊？所以就当不知道。”
师范大学历史悠久，但是它穷啊，有钱也是在修建学校图书馆或者是教室去了，哪有钱重新加建宿舍楼哟。
“也是，”叶归冬环住他的脖子，“欸，你说福利费咱们准备多少啊？”
“如果是厂里的一居室房子，咱们就不用交福利费，以后跟人大换小，小换大方便，如果是幸福小区那边的三居室，得准备八百多。”
叶归冬在心里细算了一下他们的存款，居然有点膨胀了，“礼辉，我觉得一点负担都没有。”
赵礼辉挑眉，“是吗？八百的福利费，新房子家具还得自己买，风扇、电视机等等这些都要钱吧？就算有票，那也不好弄，另外再过两年咱们有孩子了吧？这孩子和你的营养费……上托儿所……小学……”
听他越算存款越少的叶归冬连忙捂住他的嘴，“好了，别说了，我们很穷。”
赵礼辉亲了她手心一下，将人抱住，“倒也没有那么穷，如果我研究所的建议通过，并且能拿出设计稿出来，我就有一笔不菲的设计费和建设费，到时候日子不就更好了？”
夫妻二人拥抱在一起畅想着未来，一会儿笑一会儿说的，正准备敲门让他们出来吃零嘴儿的赵礼红收回手，笑着招呼家里人先吃。
转眼又是暑假，申请还没下来。
叶归冬就有些惦记，但再惦记也不可能让赵礼辉去问领导，咿，我们家的申请咋还没下来呢？那不是虎吗？
所以叶归冬便忍着。
赵礼辉也忍着。
忍到郑玉香在娘家过了一个月回来，准备在家里过剩下一个月假期的时候，赵礼辉他们的分房申请下来了。
“幸福小区六栋三单元201号房，二楼啊，”叶归冬拍了拍心口，“二楼好，不用爬太高，而且还有个小平台呢！”
“好好好，”赵大根喜气洋洋地点头。
陈翠芳伸出手摸了摸那张条子，让赵礼红再给自己念了一遍后，才道，“真没想到，这么一张纸条，就把房子定咯！”
赵礼生笑了笑，“都是这样分的，不过还有个说法，就是领导已经想好把房子分到哪个位置，然后他伸出手去箱子里抽条儿，抽到哪一号房，就分配哪一套。”
“那我这领导运气不错啊，”赵礼辉也对二楼这个位置很满意，这可是步梯，要是抽到一个六楼，那天天上下多累啊。
“走走走，咱们去那边瞧瞧。”
“去啥去啊，”叶归冬跺脚，“晚饭还没吃呢！”
一群人连忙回来帮忙端碗筷吃饭。
吃过饭后，一行人来到幸福小区。
按照条子上的位置，叶归冬夫妇走在前面，来到201号房。
赵礼辉看了看这一层楼，发现是只有两户人家，201和202，不过202的大门有点生锈，瞧着就没人住，他们这边也是如此。
叶归冬差点没把门打开，还是陈翠芳上前瞅了瞅，“锁芯都有点生锈了，回去抹点油。”
门打开后，赵大根赶忙把手电筒打开，这房子是清水房，没装修，自然没有灯。
三个房间，一主卧，两次卧，还有一个卫生间，客厅瞧着挺宽敞，厨房中规中矩，客厅外面有个平台，瞧着有十个平方左右。
“不错，”牵着钢蛋儿的柳向意点头，“这房子不错。”
赵礼生逛了一圈后，对赵礼辉夫妇道，“不加平台，估摸着有一百二十个平方。”
“真不错啊，”郑玉香竖起大拇指，“比筒子楼敞亮不说，光说这平台，向阳的可以晒衣服，就比去楼下坝子里晾晒或者去楼顶强多了。”
“是这个理，”陈翠芳笑着点头。
赵礼红在厨房转了转，“这厨房也不算小，就是三个人在里面做饭都不会挤。”
“这个房间有点背阴，可以做成书房，”赵礼辉跟叶归冬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
“现在流行书房装什么榻榻米，爹娘他们过来住也有房间，”叶归冬笑着点头。
把房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后，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这回去的路上就谈起装修的问题。
“双碑路那边有一家国营装修不错，可以去看看。”
“北华路那边也有一家，据说设计师是留过学回来的，设计很受年轻人的喜欢。”
“要我说，还是咱们种花风的装修好看，还实用呢。”
而走在最后的赵礼辉和叶归冬，却在说明天去房产科那边交福利费转房本证的问题。
“你明天去办，”因为赵礼辉明天要上班，所以这个事儿就落在叶归冬身上。
叶归冬应着，“还没问你，最后下来的福利费是多少？”
“有研究所那边的申请，一共只需要交四百三十六块钱，但还有房税，以及房本证转费，”赵礼辉想了想还是道，“你拿一千比较稳当。”
“行，”叶归冬应着，她趁着别人没注意，抓住了赵礼辉的手，“我们的小家可要好好装出来，之前你说租，我现在都舍不得了。”
那房子怎么看她怎么满意。
“那就装出来咱们自己住，”赵礼辉轻笑，“反正离水井巷这边也不远，就算在这边吃了饭回家住都不远。”
“好。”
叶归冬使劲儿点头。
第137章 137
回到家里后, 赵礼辉他们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然后就各自洗漱回房睡觉了。
二人正嘀嘀咕咕的时候，陈翠芳过来敲门。
“娘？”
“有点事跟你们说。”
陈翠芳进了屋，让赵礼辉把房门关上。
赵礼辉和叶归冬对视一眼, 大概明白陈翠芳想做什么了。
陈翠芳拿出一沓钱, 递给叶归冬, “虽然只交福利费, 但也得用钱不是？”
“娘, ”叶归冬推了回去，和赵礼辉对视一笑，“您什么意思我们都明白, 但我和礼辉商量过了，爹娘在, 咱们就不分家。”
“啥？”
陈翠芳一愣, 然后赶忙解释，“我这点钱算不得说分家, 只是给你们一点，哪能你们自己出钱, 我们老两口一分不支持的。”
“娘，”赵礼辉上前给她捏了捏肩膀, “不说我吹牛啊, 我和归冬现在的工资和补贴票, 完全负担得起这个福利费, 您和爹还在，咱们就不说分家不分家的事, 更不用你们贴钱，您说多了, 我们还觉得生分，是不是觉得我们房子下来了，要把我们赶出去住啊？”
“胡说八道！”
陈翠芳反手就给了他一下，力道还挺重的。
叶归冬见此也道，“所以您别给，我们要是缺钱，会跟您说的。”
“就是，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给买点好吃的，再请爸妈他们过来坐一坐，晚上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他们都这么说了，陈翠芳只能把钱收起来，“行吧，听你们的。”
这回叶归冬他们没给肉票，陈翠芳全包了，不然她不高兴。
翌日，叶归冬就和没什么事的郑玉香去房产科那边了。
她带了自己和赵礼辉的身份证，加上赵礼辉的上班证明，所以很快房本就处理好了。
是手写的，还得盖章。
回到水井巷的时候，陈翠芳正和叶妈妈在堂屋里吹着风扇，笑眯眯地聊天。
见她们回来，二人赶忙问道。
“咋样了？”
“办下来了吗？”
叶归冬笑着把新房本递过去，“办好了。”
“好啊，”叶妈妈轻轻摸了摸房本上鲜艳的盖章，“真好。”
陈翠芳细细看着上面的字，虽然认识得不多的，但也不妨碍她看。
郑玉香和叶归冬掩嘴一笑。
晚上他们请了容师傅一家过来，三家人热热闹闹地坐了两个大圆桌，大伙儿高高兴兴地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才散场。
“对了，师傅他申请房子了吗？”
“申请了，不过租出去了，”赵礼辉听容师傅提过，“是厂里的二居室，租给保卫科那边的同事了。”
叶归冬一边擦着脸一边点头，“我就说嘛，师傅在厂里干了那么多年，现在又是七级工，怎么可能没分房。”
“他还后悔呢，说房子要是晚一点分下来，他一个七级工估摸着也能分到三居室，”赵礼辉又想起刘耀祖，“对了，还有个事儿，刘哥家的妹妹这个月月底办喜事儿，咱们可得过去帮忙。”
“那是应该的，”叶归冬点头。
刘耀祖的妹妹虽然是个哑巴，可她人长得好看，性子也好，对象也是同一条巷子的青梅竹马，刘家对这门婚事挺看好的，主要是知根知底，离得也近，不怕闺女吃亏。
赵礼辉他们的房子不仅申请到了，还是幸福小区的三居室，这让经手记录的陈万生心里很不得劲儿。
他承认，当年是因为赵家连着出了三个大学生所以心里不痛快，慢慢地跟赵礼辉少了来往，可这些年，陈万生是眼看着对方的日子越过越好，职位越走越高。
这滋味着实不好受，特别是孙宝珠时不时就会把赵礼辉提出来和他对比，这让陈万生就更难受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结果两个妹妹又因为孩子的事跟孙宝珠吵架了。
“你说我没把孩子带好，那你自己去找一个带孩子的妈子回来啊！我们给你带孩子，就给我们一口吃的，零花钱都不给咱们一分，我们洗衣服做饭带孩子，比老妈子还要累！给你省了多少钱啊，你还这不满意，那不痛快的！”
七妹的嘴皮子最利索，骂得孙宝珠面红耳赤。
八妹虽然没说话，但脸色同样不好看，“就是！我们出去带孩子做家务，二十块钱包吃包住都是常见的，最高的能给到三十呢！”
孙宝珠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啊，你们老陈家真会教孩子，一个两个都是白眼狼！”
“你才白眼狼呢！”
“就是，你就知道欺负我们，咋不自己带孩子呢？不会带，你别生这么多啊！”
“老七！”
陈万生听她们骂得越来越过分，立马吼了一声。
两个妹妹见他回来顿时不骂了，反而纷纷上前一人抱住他一条胳膊在那哭。
“大哥，你评评理啊！大嫂又折腾我们！”
“如果是我们的错就算了，可分明不是我们的错，她自己没找到好工作心里不痛快，逮住我们骂算怎么回事啊！”
孙宝珠见此气得跺脚，“陈万生！你这两个妹子我是管不着了，把他们送到老二老三那边去！”
因为在城里混得不是很好，所以除了之前进城的陈万辰和陈万礼外，其余兄弟都在乡下，包括脚踏两条船被纺织厂开除的陈万尚，他回老家这几年已经娶了隔壁生产队的姑娘，孩子都一岁多了。
陈母就在乡下给他带孩子呢。
陈万辰夫妇有个女儿，他们自己带着，陈万礼和金姐有了孩子，但是孩子越长大越不对劲儿，咋呢？跟陈万礼一点都不像，倒是和金姐带的一个小徒弟挺像的，但这话他们也不敢当着金姐的面说啊。
去年屠宰厂的厂长退休，推荐金姐上位，现在金姐都是屠宰厂的厂长了！
“能不能不要闹了？我上了一天班，很累啊，你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陈万生叹了口气道。
孙宝珠冷笑，“是哦，你累，你再累也没累出一套三居室下来，你说你和赵礼辉同一年进的机械厂，人家现在是八级工，每个月工资和补贴票不知道有多少呢！还在研究室那边有工资，加起来是你几个月都赚不到的钱！”
“你呢？是涨了工资，一个月三十二块钱，三张补贴票，自己的小家都养不活呢，每个月还往家里寄钱，老二老三怎么没寄？人家都知道顾着自己的小家，你倒好，你是大哥，不是亲爹！你能不能清醒点！”
“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陈万生拍桌子吼。
“我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我还注意什么分寸？”
孙宝珠哭得更厉害了，她后悔啊，当初怎么就不选择赵礼辉，非要选择爱情呢？
结果爹娘跟自己不亲了，婆家一堆吸血的，丈夫还这么拎不清，她的日子怎么会这么苦啊！
“又在吵架了，”隔壁住着的邻居听见他们大吵大闹的，心里都觉得烦，“一次两次还当热闹看，现在啊，我是听着都烦！”
“得跟老郑商量一下，让他换一家租客，这家太闹了。”
有时候半夜都听到在吵，很影响人休息的。
赵礼辉不知道孙宝珠后悔没选择自己，要是知道了怕是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
他可是男女主最大的黑粉头子，这要是跟女主有了亲密关系，那还能叫黑粉头子吗？
刘耀祖这些年和赵礼辉的关系可以说是铁哥们，他妹妹结婚这天，赵礼辉夫妇上下帮着接待忙碌，等晚上准备回家的时候，喝了些酒的刘耀祖抓住赵礼辉的手使劲儿摇晃，“礼辉，你这兄弟没话说，我认你！”
赵礼辉哭笑不得地让他放手，“说话就说话，拉我手干啥，我媳妇儿看着呢。”
叶归冬偷笑，“没事儿，刘哥你使劲儿握，我就当没看见。”
刘耀祖哈哈大笑，又拍了拍赵礼辉的肩膀，让一个没喝酒的兄弟骑着三蹦子硬是把他们送回水井巷了。
又过了两天，叶归冬和郑玉香都开学了。
东子和钢蛋儿也结束了暑假生活，去托儿所去咯。
点点都觉得家里清静了许多，没有钢子还真有点不习惯。
新房装修，赵礼辉就托给赵礼红盯着，也不让她去接杂活儿了，盯着装修就是一种杂活，夫妻二人给工钱的。
赵礼红本来不要钱，但叶归冬说她不要钱，那就去找别人，反正都要给钱，赵礼红好气又好笑，最后接下了这个活儿。
她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装修队的，十一月初，赵礼辉他们的新房就装修好了。
每天陈翠芳都会听赵礼辉他们的话，带着点点去新房那边开窗通风，赵礼辉下班的时候就会在幸福小区下车，然后关上窗户。
他们已经看好日子了，明年二月初三，他们暖新房，把东西搬过来一点，表示入住的意思。
“师傅家的门怎么锁着？”
赵礼辉这天加了夜班回来，就看到隔壁门锁着。
“小草生病了，这不，全家都去了医院。”
叶归冬解释道。
孩子接过来身体虽然好了一点，但一直不是很健康，所以为了给她增一点福气，就把名字取得贱了一点。
第138章 138
小草身子弱, 赵礼辉一直都知道，听说对方又去了医院，忍不住叹气道，“带孩子真不容易啊。”
“是啊, 听说最近脑炎频发, ”叶归冬有点紧张, “希望小草没事儿。”
“机械厂和研究所都发了脑炎预防的药, 小草肯定也吃了, 应该没事，”赵礼辉安抚道。
小草住了三天院，抱回来的时候人瞧着又瘦了一点, 容师娘兑好奶粉抱着她，小心地喂着, 小草的胃口并不是很好, 半瓶都没喝完就扭过了小脖子。
容师娘心疼地亲了亲她的小脑门，“幸好不是脑炎, 你们是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陈翠芳接过小草抱着, “最近少出门，就在家里抱着走走, 等这头过了再出去溜达。”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容师娘点头。
赵礼辉下班得知小草回来了, 抓了一把糖过去看了看她, 还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钢蛋抱住他的腿, 踮起脚看小妹妹，赵礼辉索性把他抱起来。
“妹妹好小。”
钢蛋伸出小短手环住赵礼辉的脖子小声道。
“是啊, 瘦得很，”赵礼辉点头，“等妹妹长大一点，她就胖了。”
“妹妹什么时候长大呀？我可以带着她滚铁环，”钢蛋儿看了眼一旁的容师傅小声道。
“好，钢蛋儿是个好哥哥，”容师娘笑盈盈地点头。
钢蛋儿害羞地躲在赵礼辉的怀里。
转眼便是寒假，叶归冬和郑玉香二人放假了。
房子装修好了，衣柜这种大件也是定做的，其余小东西需要慢慢添置，叶归冬在除夕前就忙这事儿，到了搬家的日子后，赵、叶、容三家帮着暖房。
搬到新房的东西不多，很多东西都是后面夫妻二人添置上去的。
主要是在新房开火，大伙儿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饭，再把对联贴上，小夫妻当晚在那边住了一晚上后，觉得还不错，于是就跟陈翠芳他们商量好，白天偶尔过来吃饭，晚上他们都在那边住。
赵礼辉夫妇搬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后，那日子过得肯定比老院子那边没羞没臊多了。
赵大根他们还有点不习惯老三两口子不在家的日子，就和当初赵礼生下乡，赵礼红出嫁后的感觉差不多，但日子一久，他们也习惯了。
转眼便是二月，叶归夏家的幺妹办满月宴，正好是周末，叶归冬过去帮忙，赵礼辉因为上班的关系，所以不在。
市博物馆的设计已经定下了，用的是赵礼辉他们小组绘制的图纸，所以他们这一组是主要负责的人员，最近就比较忙碌。
叶归冬抱着小幺妹在一旁哄着，叶归夏站在前面跟过来看孩子的几位婶子说说笑笑，等叶归春和叶归秋来了后，小幺妹就在她们怀里来回换着。
等把客人送走没多久，加班的赵礼辉过来了。
他提着一个大甲鱼，至于随礼，叶归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给了。
“哪来的？这么肥。”
乔勇行和东子蹲在木盆旁边看。
“运气好，瞧见有人卖，”赵礼辉笑了笑没过多解释，“这玩意儿吃了补人，会杀吗？”
乔勇行摇头，叶爸爸凑过来看了看，“我会。”
“行，那我就不操这份心了，最近忙得头晕眼花，”赵礼辉转了转头，脖颈处发出嘎吱声，惹得东子抬头张望。
没过几天，叶爸爸就把那大甲鱼杀了，叶妈妈炖的，给赵家还有叶归冬他们各自送了一份。
赵礼辉回到家就看到叶归冬给他留的饭菜，“妈那边送过来的？”
听到开门声走出来的叶归冬点头，“我给你热一热，你快去洗澡。”
这楼房小区的好处就是已经有热水可以随便用了，不过这也看你安不安装，赵礼辉他们手里不差钱，所以就安装了可以洗热水澡的线，虽然厨房那边还得从这边接热水过去洗碗，但对比老院子那边确实方便了很多。
他们烧开水用的是热得快，比锅里烧出来的水干净，而且快很多。
赵礼辉洗好澡出来，饭菜已经热好上桌了。
“一起再吃点？”
叶归冬摇头，“我吃好了，欸，跟你说个事儿。”
她在赵礼辉身旁坐下。
“你说。”
赵礼辉端起碗筷一边吃一边听她讲。
“周春月离职了，”叶归冬叹气道，“她那个对象，和她分了手，跟另一个老师谈了，她接受不了，也没办法每天面对他们，所以开学后就辞了，转去原来分配的那所高中教语文。”
“离开了也好，”赵礼辉喝了口汤，“人家都把他们的感情放下了，她还在念念不忘，待着一起早晚惹出事。”
“她也是这么说的，”叶归冬心里有点不得劲儿，“当初那个男的死皮赖脸地追着周春月不放，每天早上给她买早饭，中午和晚上陪着她吃饭，晚自习后还接着她在操场散步，那时候多热情啊，这才毕业，人就变了。”
叶归冬比被分手的周春月还要难受，什么人啊这是。
赵礼辉笑道，“好了，别因为不相干的人生气，这样，周末的时候你多约一下周同志出门散散心，男人嘛，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你们男人是不是也是这么想女人的？”
叶归冬问。
“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怎么想的，反正我就只认定你一棵树。”
赵礼辉夹起一筷子肉递过去，叶归冬凑过来吃下。
二人嬉闹了一会儿，赵礼辉吃好饭就把碗筷洗了，叶归冬将桌子擦干净，他们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这才去洗漱。
躺下的时候叶归冬扭头看向赵礼辉，“在老院子那边热闹，在这边要清静很多，但各有各的好。”
“清净够了，咱们就搬回去热闹两天，然后再过来安静几天呗，”赵礼辉拥住她亲了一口。
叶归冬痒得咯咯笑，赵礼辉索性把被子拉高，开始深入贴贴。
建市博物馆不是个小工程，赵礼辉一忙就忙了两年，市博物馆建好并且验收通过的那天，他们这组都松了口气，研究所给他们放了半个月的假，还发了一笔丰厚的奖金和补贴票。
赵礼辉在他们的小窝里睡了一天一夜，就在叶归冬担心他出问题的时候，赵礼辉精神抖擞地爬起来做早饭去了。
早上吃鸡蛋面，赵礼辉给叶归冬煎了荷包蛋放在上面，瞧着好看又好吃。
“明天周六，咱们一起去体检？”
吃过早饭后，叶归冬准备出门上班，穿好鞋子时，她想起他们计划的事，于是笑眯眯地问着厨房里正在洗碗的赵礼辉。
“好！”
赵礼辉大声应着。
他们说的是备孕的事儿。
因为建市博物馆，赵礼辉太忙了，这个时候叶归冬就算有身孕，他也经常不在家，索性二人就把要孩子的计划往后推了。
两边的长辈都不管他们这个事，所以二人便拖到现在。
把碗筷收拾好，赵礼辉又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床单被套什么的也拆下来洗干净，然后晾在他们家的小平台上。
做好这些后，赵礼辉锁好门，往水井巷这边来。
陈翠芳正在洗肥肠，赵礼辉挽起衣袖过去帮忙。
“你休息好了？”
陈翠芳问。
“休息好了，”赵礼辉点头。
陈翠芳盯着他的脸看了看，“这黑眼圈还是有点重啊。”
“毕竟熬了不少夜，这不是一两天就能调整好的，”赵礼辉轻笑，“娘，咋想起吃肥肠了？”
“我那天路过你吴婶子家，闻到一股红烧肥肠的味儿，哎哟，可把我想坏了，”陈翠芳咽了咽口水，“我连续跑了一周，这买肥肠的人真不少，而且都起大早，今儿我天还没亮，我就去排队了，总算是买回来了！”
“本想着做好以后给你们端一盆过去，你既然过来了，那你自己端回去。”
“我跟归冬说好了，今天在家里吃饭，不用端过去了。”
“那也行，我买得多，你们多吃点。”
陈翠芳笑眯眯地说道。
见点点过来蹭赵礼辉的腿，陈翠芳笑道，“它可想你了。”
“我知道，”赵礼辉用脑袋顶了一下点点的耳朵，“晚上跟着我们过去住两天。”
点点闻言立马走开了。
赵礼辉脸一皱，“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它不爱去你们那边，”陈翠芳哈哈大笑，点点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不爱住楼房，本来赵礼辉他们搬家后，把点点带过去了的，结果这家伙半夜自己开门跑回水井巷，赵礼辉起夜的时候发现门开着，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后来才知道咋回事。
“这小家伙，”赵礼辉摇了摇头。
陈翠芳却有些担心，“咱们家点点年纪不小了，有时候我真怕……”
“别怕，您看点点多健壮啊，”赵礼辉指了指点点腿和背上的肌肉，“一点都不像老狗，它还有的活呢，就是吃东西这块儿咱们得注意，少点盐的给它吃。”
“我一直很注意呢，”陈翠芳连忙点头。
晚上叶归冬下班后便过来吃晚饭。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过饭收拾好，赵礼辉二人正准备回小区那边呢，就见杨六婶跑进院子喘着气道，“出大事了！孙记文死了！”
“啥？”
喝了点酒的赵大根瞪大眼，“孙记文？就咱们巷子里之前住着的那个孙记文？”
“就是他！”
杨六婶接过郑玉香递过来的温水吨吨吨地喝下，然后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被孙大江气死的！我家三娃子不是这两天快生了就住在市医院吗？我晚饭后过去看她，好家伙，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向婉茹他们送孙记文过来，我就想到底是邻居，留下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这才听向婉茹说，原来是父子俩吵架，吵着吵着，孙记文就气晕了，他们赶紧把人送过来，结果这人抢救没过来，没了！”
孙大江今年年初出来的，孙记文这次从县里回来是想让孙大江跟着自己去县里找个活儿干，别在城里待着，就怕他又搞出什么乱子，结果发生了这事儿。
“天哪，”陈翠芳捂住嘴。
赵大根的酒都醒了。
赵礼辉也没想到孙记文是这个下场。
“我走的时候，孙宝珠两口子也赶到了，孙宝珠说要告派出所，让孙大江坐牢呢，她娘拦着不让，还给了孙宝珠一耳光，我瞧着他们又吵又闹的，就没再多看，回来了。”
杨六婶说完又去下一家说这事儿去了。
赵礼辉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
“这个时候去，他们正扯皮，”赵礼生摇头，“还是等他们来通告白事的时候，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忙吧。”
“老大说得在理，大江他娘可小心眼了，我们这会儿过去，指不定骂我们是看他们笑话的呢。”
陈翠芳点头。
赵大根扶着墙慢慢坐下，“还有几年就退休了，咋还被气死了呢？”
他和孙记文自然没有什么兄弟感情可言，但孙记文的结局却让他唏嘘不已。
不仅赵大根，所有水井巷得知这件事的人，都愣了又愣。
“孙记文居然被孙大江气死了？”
“唉，他就是太溺爱这个孩子，结果却死在这个孩子手里了。”
“这孙家养家大头的钱就在孙记文身上，他这一下走了，家里可咋整啊！”
“就是啊，孙大江能养家？他不把家败光，我就觉得不错咯！”
赵礼辉和叶归冬倒是没有过多关注孙家的事，他们一早就起来，空腹来到市医院做体检。
体检完了后，他们往外走时，正好碰到提着东西进医院的陈万生。
赵礼辉笑着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陈万生有些窘迫地看了他们两眼，“我还有事儿忙，就不叙旧了。”
“好，你忙，”赵礼辉点头。
叶归冬浅浅笑了一下，示意他去忙。
“感觉他老了不少，”出了医院大门，他们找了个地方吃面，叶归冬就小声说道。
“四个孩子，两个妹妹，外加一个孙宝珠，就他一个月三十二块钱养着，哦，还没算老家那边的弟弟和亲娘，”赵礼辉把豆浆推到叶归冬面前，“这人能不累吗？这人累了，还不得憔悴啊。”
“也是，”叶归冬端起豆浆喝了一口，甜味适中，还不错，“说起来咱们好久都没吃豆腐了，趁着你休假，我过周末，咱们买点黄豆回老院子那边推豆腐吧。”
“好啊，今天泡豆子，明天早上推，”赵礼辉笑着点头。
下午所有体检报告出来后，大夫建议叶归冬多加强锻炼，别的没什么问题。
叶归冬红着脸走在赵礼辉身旁，“我身体这么弱吗？”
“没那么严重，”赵礼辉笑着给她整理了一下碎发，“不过锻炼一下对你有好处。”
“我决定了。”
叶归冬深吸了一口气，瞅了一眼骑着自行车路过的人，“我上下班骑自行车去，你觉得呢？”
“能坚持的话，我们就去找人弄自行车去。”
新的自行车要票，这旧一点的就可以用钱了。
“我可以坚持！”
叶归冬握拳。
于是赵礼辉就跑去找刘耀祖，叶归冬则是提着买好的黄豆回老院子那边泡上，然后和陈翠芳一起去叶家串门。
刘耀祖去年就从机械厂跳槽去了货车运输场当货车司机了，那收入涨了一大截，而且私下带着东西去外地倒卖也赚了不少，他们家的院子都修成小楼房咯。
他正好在家休息，听了赵礼辉要什么东西后，他直接道，“我爹那三蹦子没怎么用，你直接拿去用呗。”
“三蹦子用电的，我媳妇儿想骑着自行车上下班。”
赵礼辉摇头。
“三蹦子不用蹬，多好啊。”
“你懂啥，就要蹬的，”赵礼辉催着，“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
“有，这人你认识，”刘耀祖咧嘴一笑，“那个范宏，还记得吧？”
“我记得啊，那个杜建军和范宏的媳妇儿搞在一起，后来杜建军这两人游街，坐了几个月的牢，出来后女的倒是回去另外找人嫁了，杜建军因为第三条腿废了，又干了那种缺德事，被他哥嫂赶出家门好几年了都。”
“这范宏不是去外地上班了吗？还要把他这边的房子卖了。”
“房子最后卖给他族兄弟了，”见他想起那人后，刘耀祖点头，“范宏这小子现在可出息了，他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还在咱们对街那小区买了房，他手里有两辆自行车，但他媳妇儿最近查出有了身孕，所以就想着处理这两辆自行车，准备换成四轮的。”
“走，看看去。”
赵礼辉立马道。
第139章 139
时隔多年再见面, 赵礼辉和范宏都有各自的机遇，生活过得都不错，范宏也是带着老婆孩子回这边后，和刘耀祖叙旧聊天时, 知道了当年赵礼辉是故意帮他一把的。
所以再次见到赵礼辉, 范宏满是感激地跟对方握了握手, “兄弟, 当年的事多亏了你啊。”
“都过去了, ”赵礼辉笑道，“还是看自行车吧。”
他帮范宏也是为了给自己媳妇儿出气，见不得那个杜建军。
“好好好, 这边来，”范宏把他们带到停放自行车的地方, “这一辆是去年买的, 这一辆是前年买的，但这两辆都是二手, 兄弟，你要是两辆都要, 我给你一个特惠价。”
赵礼辉检查了一下这两辆自行车的情况，都没有损坏, 算是二手车里面比较好的了, “行, 我都要了。”
范宏给的价钱非常低, 赵礼辉可不好意思这么给价，硬是给他提了五十块钱上去, 范宏还想推辞，被赵礼辉拦住了, “大哥你再这样，我两辆都不要了。”
“你这人真是，有便宜都不占，”范宏埋怨着。
“咋没占啊？就现在这个价钱，我都占了不少便宜了，”比起市面上的价钱少了三成多，赵礼辉已经很感谢对方了。
刘耀祖帮着将其中一辆自行车跟着赵礼辉骑回幸福小区。
路上赵礼辉问起杜建军，“被赶出去后还有他的消息吗？”
“有，”刘耀祖面带厌恶之色，“他后面跟踪人家小媳妇儿，被那家人狠揍了一顿，戳穿了他一只眼，现在在双子桥桥洞下面住着，要饭呢。”
“死性不改，”赵礼辉骂了一声，“但凡他知道悔过都比现在的日子过得好。”
“可不就是，”刘耀祖对这种同样没有好感，更别提杜建军出来后居然还调戏过他家妹子，欺负他妹子口不能言，可把他气惨了，也就是那会儿还没成他妹夫的青年出手把杜建军狠揍了一顿，让他跪着给妹子道了歉，不然他还会出手教训对方。
把自行车停放在单元楼下锁好后，赵礼辉带着刘耀祖上楼喝了一会儿茶，然后二人就回老院子那边吃豆花饭。
饭后，刘耀祖挺着滚圆的肚子，溜溜达达地回家了。
赵礼辉夫妇在老宅这边坐了一会儿后，也回小区了。
看着赵礼辉买回来的两辆自行车，得知来处后，叶归冬想起那位老同学杜建军忍不住摇头，“当年读书的时候也没看出他有这么多毛病啊。”
“在学校说不定收敛了些，”赵礼辉没跟叶归冬说过，杜建军当年跟她告白是跟人打赌，这事儿过去了他就不想让叶归冬再想起，“明天开始，你就骑这辆自行车去上班，这辆新一点，锁是红色的，我那辆是蓝色的。”
“好嘞。”
叶归冬美滋滋地摸了摸那辆自行车的车把，因为是范宏媳妇儿骑的，所以是一辆女式自行车，赵礼辉那辆是二八杠的，不怎么适合女孩子骑。
“早睡早起，”二人回到家，“每天保持愉悦的心情，别被你学生气得发抖。”
“我还好，”叶归冬想起隔壁班的学生，“于老师班里的学生才气人呢，有几个刺头，也不知道怎么考上师范大学的，品行不端，学习也不好。”
“哦？”
赵礼辉拿出热得快烧水，闻言看过来，“不会是你们学校领导给人走了后门吧？”
“走后门这个我觉得没有，”叶归冬把暖壶拿过来，声音陡然压低，“我倒是怀疑，这几个学生找人代考了。”
“代考？”
赵礼辉来了兴趣，这个年代代考还是挺容易的，毕竟准考证上没有照片，只有名字和学籍相关的内容，只要带队老师把人送过来，参考的人和学生身形容貌特征差不多，大多数都不会怀疑的。
“如果真是，你们学校要出大风头咯。”
“反正学校领导有心要查一查，”叶归冬点头，“就是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了，当初我室友李秋香你还记得吧？他们高考结束后，听说就有一个家庭不怎么好，但缺钱的学生父母，把孩子的通知书卖给了同年级一个条件不错但成绩不好的孩子。”
“这种事不在少数，”赵礼辉点头，“却不知道害了自己孩子一辈子。”
只在乎眼前的利益，却不在乎孩子的未来，可悲。
“是啊。”
叶归冬应着。
周一，叶归冬比平常早出门一个小时。
赵礼辉骑着自行车陪同，到师范大学门口的时候，叶归冬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要老命咯。”
叶归冬喘息道。
赵礼辉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汗，又拿出包里的梳子给她重新梳了头发，“进学校后，去水房那边洗个脸，换一身衣服。”
说完就把背上的包拉下来递给她。
叶归冬很不好意思地接过，“出门的时候我还觉得你多此一举，觉得我可能了，现在想来，还是你比较周到。”
“下午还行吗？”
“行，”叶归冬点头。
结果下午赵礼辉去接人，一同骑着回到家的时候，叶归冬上楼时腿都在打抖。
赵礼辉做好饭菜，她拿筷子的手都夹不住菜。
“……”
“……”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后，叶归冬有点想哭。
赵礼辉赶忙道，“咱们太急切了反而不好，这样，一周五天，你骑车上下班两天就好，其余时候还是坐车去，周末的时候出去溜达溜达就成。”
叶归冬没再逞强了，“好。”
赵礼辉想喂她，被叶归冬拒绝了，“帮我拿个勺子吧，你帮我夹菜，我舀着吃。”
“行，”赵礼辉跑进厨房拿了个小勺出来放在她的手里。
“你是不知道，下午我上课的时候，粉笔拿在手里掉了三次，我班上都有同学问我，是不是我先生对我不好了。”
说起这个，叶归冬都忍不住笑了。
“我哪里敢对你不好哟，”赵礼辉轻笑，一边给她夹肉一边柔声安抚着，“我永远是你的小跟班。”
“贫嘴。”
叶归冬浑身酸疼，洗了澡，还特意泡了泡脚，躺下的时候赵礼辉还给她来了个全身按摩，就这样，第二天早上都是赵礼辉做好早饭把人叫醒，她才缓缓忍着酸疼起来洗漱吃早饭。
赵礼辉又把人送上班车，见有位置，就让她坐下。
叶归冬这浑身僵硬，走路瞧着跟得了大病似的，都没人好意思跟她抢位置。
“回去吧，”叶归冬拉开窗户对他挥了挥手，“晚上我想吃排骨。”
“好，我炖。”
赵礼辉点头。
叶归冬到学校的时候，被办公室的老师们一阵打趣。
大伙儿都知道她是骑自行车上下班造成的。
叶归冬脸红得不行，瞧着俏丽极了。
她这些年养得好，吃得好，身段本就不错，如今肌肤如雪，眉眼如画，身上还有一股书卷味儿，即便没有垂下碎发遮挡住胎记，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容貌不好。
办公室最里面那桌，有个青年盯着脸红的叶归冬看了几眼，在对方抬起眼跟身旁的女老师说话时，他迅速垂下头。
即便知道叶老师已经结婚好几年了，青年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对方，不过他也是知道分寸的，暗恋也不能打搅到对方的生活，后来更是在家人的安排下相看了人，这段酸涩的暗恋谁也不知道。
赵礼辉的假期还没休完，师范大学就开除了三个同学。
两个找的代考，一个买的同一届同学的录取通知书。
市报纸都登了这件事。
叶归冬和赵礼辉各自写了小短篇送到春缘文学社去，还被选中刊登了。
这件事也被更多的教育工作者正视起来，后面更是牵扯出有一系列的介绍和买卖线，轰动了好一阵子呢，国家出手后，这类买卖倒是被打击得一时间不敢埋头，教育行业的人更是高兴极了。
叶归冬回到家时，赵礼辉做好了三菜一汤，全是她爱吃的菜。
二人一边吃一边聊，饭后溜达回老院子那边带着点点去叶家坐了坐，抱了抱小幺妹，逗了逗看到叶归冬就躲的东子。
以前东子才不会躲叶归冬呢，自打知道叶归冬是老师，他又上了小学后，就恨不得躲远点。
“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啊？”
叶归冬故意装出一脸严肃地问道。
东子立马躲在乔勇行身后，“才没有！小姨别乱讲！”
“还没有呢？”
乔勇行出卖他，“数学考了五十三分！”
“真不知道怎么学的，”叶归夏骂道，“娘，明儿给他买点猪脑子回来补补！”
“我才不要吃猪脑子！”
东子急了，从乔勇行身后跑出来，抱住他娘的腿在那撒泼，“我吃了会被同学笑话的！”
“你考这么点分都没被同学笑话，吃点猪脑子咋了？”
叶归夏戳了戳他的小脑门。
“那、那钢蛋儿语文才考三十呢！”
东子眼珠子转了转，“让他也跟我一起吃，我就吃！”
赵礼辉抱着小幺妹闻言乐了，“钢蛋儿是因为考语文的时候拉肚子，就没考完，他写上去的题，三十五分，得了三十分。”
东子不管，他就不吃。
“你想吃我还买不着呢，”叶妈妈无奈，“喜欢吃猪脑子的人多得很，那玩意儿紧俏极了。”
东子闻言松了口气，却在听到叶归冬说每天过来给他检查功课后，顿时又哭唧唧起来。
乔勇行都不惯着他了，把人拉到跟前严肃道，“你不是想长大后来接我的班吗？你数学不好可不行，以后可当不得技术员。”
东子最崇拜他了，闻言立马抱住他的胳膊，“我一定好好学！”
赵礼辉休假完了继续上班，但刚完成一项大工程的他们小组都是做点计算类的工作，所以没有之前那么繁累，就算在机械厂那边，也是按时上下班，每天都回家做好晚饭，叶归冬一回家，二人就吃饭，然后出去溜达，再到叶家给东子看看功课。
就这样，转眼过去小半年。
这天在老院子这边吃饭的时候，郑玉香做了豆腐酸菜鱼，叶归冬下班过来，刚上桌，看着碗里赵礼辉给自己夹的鱼肉，顿时捂住嘴跑了出去。
赵礼辉一愣，陈翠芳等人也吓住了。
郑玉香和赵礼红比赵礼辉晚一步跑出来。
郑玉香小声问道，“弟妹，你是闻不得鱼腥味吗？”
“这几个月小日子准不？”
赵礼红也问道。
这个赵礼辉知道，“准的。”
准？
那就不是怀孕了？
陈翠芳让老爷们别过来，自己凑过来听了一耳朵后，瞪了眼赵礼辉，“你懂啥，这有些小媳妇儿，就是怀孕了，也会来点小日子！归冬，你漱漱口，我给你舀点粥，吃点爽口小菜，然后跟礼辉去市医院看看去。”
叶归冬点头。
赵礼辉怕她有心理负担，还道，“可能是胃不舒服，你这天都是骑着上下班，风大，吹着凉了也有可能。”
“听娘的，”叶归冬想了想还是道，“娘比咱们有经验多了。”
“就是，”赵礼红点头，“你个老爷们懂啥啊。”
“弟妹，来，温水，漱漱口。”
郑玉香已经倒了水出来了。
几下就被她们挤开的赵礼辉摸了摸鼻子。
赵礼生几个大老爷们见叶归冬回来就坐在旁边喝粥，也不上桌，都有点担心。
陈翠芳淡定地一挥手，“快吃，尽快把这鱼吃干净端走，老三媳妇儿也好上桌吃饭。”
于是一家人逮住那鱼吃，吃完后柳向意把装鱼的不锈钢盆端走，赵礼生把他们吃的鱼骨头全部装好拿出去丢了。
“来来来，”赵礼辉拉着叶归冬上桌吃饭，二人吃过饭后，陈翠芳都不让他们帮着收拾，催着他们去医院。
于是赵礼辉骑着自行车带着叶归冬去医院检查。
结果在门诊处遇见了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孙宝珠夫妇。
孙记文死后，胡二娘到底舍不得孙大江迁入这种官司里，甭管孙宝珠想怎么为孙记文讨一个公道，胡二娘都不愿意她再折腾，闹得厉害的时候，胡二娘直接给了孙宝珠一记耳光，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她别掺和娘家人的家事。
孙宝珠又恨又气，最后和胡二娘他们断了亲。
在这碰到赵礼辉他们，陈万生觉得尴尬的同时，也好奇他们过来干什么。
这两口子结婚多年，一直没孩子，不仅他们，还有赵礼生夫妇也是，大伙儿都觉得他们是怀不上。
孙宝珠不愿意搭理他们，就当没看到人，陈万生干巴巴地跟赵礼辉扯了两句，二人也没多说，各自守着自己的媳妇儿等着医生叫他们。
孙宝珠他们先来，所以他们排在赵礼辉二人前面。
等他们进去后，小夫妻也偷摸咬耳朵。
“他们来这干什么？不会又怀了吧？”
“……那还真说不准，”赵礼辉记得孙宝珠夫妇一共有五个孩子，其中一对龙凤胎，一对双胞胎，还有个单胎，时间太久赵礼辉都忘记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了，反正一共五个。
“……上次交罚款还不够呢？”
那可是两千块的罚款，因为有龙凤胎在前，所以这对双胞胎可不就让计生办的人逮住了，硬是罚了他们两千。
“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不想怀，那就做措施呗，”赵礼辉翻了个白眼。
叶归冬好奇地盯着医生的门看了一会儿，没多久孙宝珠夫妇就出来了，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出来了后，就去侧边检查了。
而赵礼辉夫妇听到护士的声音，赶紧进了医生诊室。
医生得知叶归冬是怎么回事后，让她伸出手，给叶归冬把了下脉，然后松开点头，“怀孕了，两个月左右，来事也正常，不多就没什么事。”
她开了个单子，让二人去侧边做检查，然后带着单子回来看看。
赵礼辉和叶归冬深吸一口气，笑嘻嘻地跟医生道了谢，然后携手美滋滋地出了诊室。
“那医生还会诊脉，真厉害啊，”叶归冬轻轻戳了他一下。
赵礼辉点了点头，“那是，大嫂不是说了吗？进市医院的条件可是很硬的。”
“也是，走，去检查，”叶归冬眉开眼笑地摸了摸肚子，“这个小调皮，不声不响地就来了。”
女士进去检查，男士就在外面等。
看赵礼辉一脸傻笑，陈万生大概明白了，“恭喜啊。”
“同喜同喜，”赵礼辉说完，就见陈万生苦着脸，他轻咳一声，“你们这是又怀上了？”
“是啊，”对陈万生夫妇来说，这个孩子来得就不是时候了，他这几年苦闷的时候，都没个和赵礼辉这样愿意听他说并且给他排忧解难的兄弟，于是他忍不住凑上前小声道，“你说宝珠她都上环了，咋还能中呢？”
赵礼辉嘴角一抽，“……说明你强呗，这都能中，多厉害啊。”
陈万生闻言有些得意，“这我倒是不用谦虚，事实就是如此。”
“不过吧，”赵礼辉又给了他一刀，“我记得计生办的规矩是，第一次罚款是多少，第二次罚款是上次的双倍，你这上次交了多少来着？”
陈万生脸上的得意顿时消散，又唉声叹气起来，“这要是再交，那得四千块了。”
赵礼辉倒吸一口凉气，“能在老家盖房子了吧？”
“是啊，”陈万生烦得要死，“怎么就怀上了呢，我再厉害也不会这么准吧……”
他开始自我怀疑了。
孙宝珠拿着手写的检查单子出来，见陈万生站在那跟赵礼辉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单子狠狠地拍在陈万生的身上，扭头就走。
陈万生忍着疼抓起单子展开看了看，赵礼辉偷摸瞟了一眼，嗯，确定怀孕两月。
“唉，”陈万生把单子抓成一团揣进兜里，然后跑去追孙宝珠。
赵礼辉就看到他们二人在那边拉拉扯扯，孙宝珠一直哭，还用手捶打自己的肚子。
可见这个孩子不受他们的欢迎。
上辈子他们才不在乎这么点罚款呢，孩子来了还乐滋滋的。
赵礼辉轻哼一声，转过头就见叶归冬拿着单子出来，“真厉害啊那医生，检查单子上的日子和她说的差不多。”
“走，去找医生，”赵礼辉笑着拉住她的手，叶归冬咧嘴一笑，二人欢欢喜喜地又去找医生了。
医生看完单子，表示叶归冬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得知她骑车上下班后，想到她怀孕了还有点小日子来，于是让她暂时不要骑着上下班。
赵礼辉二人都记得，还向医生要了一份产妇注意事项的单子，是医生手写的，一份有四五页，一块五毛钱。
他们买下后，揣着单子，笑眯眯地回了家。
陈翠芳他们一直等着这二人的消息，见他们满脸是笑地回家，便知道好事儿来了。
“这段时间你们是住家里还是住小区那边？”
高兴完了后，陈翠芳问道。
“我们路上商量过了，前期我们还是住那边，后期的时候过来住，这边离市医院更近一点，又是平房，不用上下楼。”
赵礼辉说道。
“行，”陈翠芳拉着叶归冬的手，跟她说一些注意事项，还让郑玉香过来听。
郑玉香开年后也要实习了，拖隔壁容母的关系，年后她会被安排到市医院实习，但能不能留下就看她自己的了。
赵礼红倒是没过来听，她和柳向意都决定好了，就要钢蛋儿这个孩子，不打算再生。
“咱们要不要分床睡呀？”
回家的路上，叶归冬故意问道。
走的时候，陈翠芳可叮嘱了，不能同房。
“娘说的不能同房又不是说不能睡在一起，”赵礼辉才不上她的当呢，“欸，咱们应该去爸妈那边报个喜才对。”
“娘说了她明天早上跟妈说。”
叶归冬摸了摸肚子，“二姐怀孕闻不得汽油或者是酸味儿，我是闻不得鱼味儿？”
“或许是，忍一忍，过了这个时期，吃啥啥香。”
赵礼辉安抚道。
“那我明天想吃香条。”
“我蒸，我去年就跟妈学过出师了，”赵礼辉拍了拍胸口，“您就瞧好吧！”
叶归冬掩嘴一笑，“好啊，赵师傅好好做。”
“一定！”
又过了两个月，叶归冬回叶家串门的时候，听叶归夏说起孙宝珠，“听你二姐夫说，陈万生把她送到乡下去了，说生了以后抱给金姐他们养。”
“直接给？”
“那当然要给一笔营养费了，不过这是陈万礼要求的，”叶归夏可听叶归秋说过不少金姐家的事，于是压低嗓音跟叶归冬八卦，“金姐现在那个皮小子是谁的咱们心里都清楚，陈万礼弱精不能有孩子，陈万生这个孩子属于超生，抱给他，他是亲叔叔，也算是他的孩子了。”
“金姐也乐意？”
“应该是同意了，陈万生才把孙宝珠送回老家避一避吧，”叶归夏分析道，“而且金姐那人做事，肯定是一手拿钱一个过继，这孩子以后跟陈万生夫妇没有半点关系，他们想贪一点金姐什么东西，那不得被金姐弄惨咯？”
“也是，金姐的手腕可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住的，”叶归冬点头。
“你这肚子穿着呢子衣还真看不出来有几个月了，”叶归夏摸了摸叶归冬的肚子，“最近吃饭怎么样？”
“啥都能吃，都很香，”叶归冬咧嘴一笑，“这孩子也就闹了一个月吧，我就啥都能吃了。”
“真乖，不像小幺妹，把我折腾了好几个月，”叶归夏叹道。
“可别冤枉人家小幺妹，就两个月，什么好几个月，”叶归冬摸了摸小幺妹头上的小辫子，“打算啥时候送她去托儿所？”
“下半年吧，再大一点，去了打架都不吃亏，你姐夫心疼得哟，恨不得自己去托儿所当老师，和东子上托儿所的时候一样一样的，家里没有谁比他还要惯这两个孩子了。”
话是这么说，但叶归夏的脸上却全是笑。
她和乔勇行结婚这几年，感情好得不得了，连带这叶爸爸都受他们的影响，对叶妈妈体贴了很多，以往他从不管灶房里的事儿，现在还会帮着洗碗，烧烧火，比起以前确实变化很大。
至于前夫，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对方的消息了，对方也很久没来看过东子。
东子也不念对方了，他天天跟着乔勇行一起，眼里全是这个爸爸。
“欸，最近我听店长说，沿海那几个地区在搞什么经济建设区，简单地说就是支持个体经济发展，国有经济让出了一部分利益，很多厂子也变成私人经营或者是私人和国营一起。”
叶归夏提起这个事。
叶归冬点头，“我们办公室也有人提，有些老师的亲戚，干脆就辞了厂里的杂工，直接过去那边了，他们把这种行为称作下海。”
“对对对，就是下海，”叶归夏连连点头，“听说能赚不少钱呢。”
叶归冬眯起眼看了她一会儿，“你想去？”
叶归夏轻咳一声，“是有点心动，等小幺妹去了托儿所，家里就娘一个人也能忙过来了，我想去试试，但这事儿我只跟勇行提过，其他人还不知道。”
叶妈妈和叶爸爸肯定不会同意的，在他们看来，叶归夏现在的工作离家近，而且每个月也有二十多块钱的工资，没必要独身出去，家里还有孩子呢，不能缺少母爱等等。
“你大姑子也想去，”见叶归冬没说话，叶归夏又透露了一点，“我们想结伴。”
叶归冬指了指她，“我就说二姐最近跟你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呢，回去后还遮遮掩掩的，搞得二姐夫还以为她外面是不是有人了呢。”
当然，这是个玩笑话。
“哪有，”叶归夏扑哧一笑，“谁能有她家老柳好啊。”
赵礼辉得知这件事后，直接找到赵礼红聊了聊。
本以为会被弟弟说一顿的赵礼红还挺紧张，但没想到赵礼辉表示了支持，还说她第一次出去，自己可以给一部分钱，就当是入伙了。
赵礼红顿时双眼一亮，“真的？”
“叫上姐夫，”赵礼辉道，“姐夫虽然口才不如你，但是他为人细心，很懂得察言观色，有他在，我更放心。”
赵礼红闻言看向柳向意，柳向意挠了挠头，“我行吗？”
“姐夫，你太小看自己了，”赵礼辉摇头，“你得自信起来。”
“要是愿意，就把工作辞了，咱们去闯闯，”赵礼红咬了咬牙跟柳向意说道，“老三都支持的事儿，我觉得能行。”
“行！”
于是他们夫妻决定先出去看一眼，然后再回去计划，这就靠了赵礼辉的关系了，柳向意在机械厂请了半个月的假，当然，他这半个月是没有工资的。
叶归夏还给赵礼红夫妇送了行，“一定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知道吗？走路都要跟你男人拉着衣角，别被拐走了。”
“我是那种轻易就能被拐走的人吗？”
赵礼红好笑道，但也听了进去。
钢蛋儿不知道父母去哪里，但是他还是听着柳向意的叮嘱，表示自己会听姥姥姥爷的话，还有舅舅和舅妈们的话。
赵礼红夫妇离开的前几天，钢蛋儿也没找人，后面几天就有些想他们了，赵礼生半夜起来听到钢蛋在房间里哭，直接把他抱到他和郑玉香的房间睡。
被抱过去的钢蛋儿还有些不好意思，他都上小学一年级了。
郑玉香却亲了亲他的小脸，“睡吧，别怕啊。”
好在赵礼红夫妇比预计回来的早三天，他们带了不少布料和解放鞋回来，大包小包的加起来多得嘞。
见此，赵礼辉给他们借了安常康家的那辆小卡车，柳向意开着车，和赵礼红去城外卖，一天就卖得干干净净，转手赚了好一笔钱。
柳向意把沿海城市的情况跟赵礼辉等人细细说了后，陈翠芳和赵大根也点头，愿意他辞去机械厂的工作，自此，赵礼红夫妇也成了下海一员，叶归夏也在其中。
在叶归冬孕后期的时候，赵礼辉就把他们的东西搬了一些回到老院子这边的房间里，陈翠芳听赵礼辉念着从医生那买的单子，根据上面的孕妇应该多吃什么，给叶归冬多买那些吃来补身体。
再说郑玉香，她如今进市医院实习了，带她的老师严肃又严厉，有时候郑玉香都是红着眼睛回家的。
赵礼生瞧着也心疼，但也明白那位医生严厉的好处，所以只能在生活上和精神上多给郑玉香一些帮助和安慰。
容母也过来跟郑玉香说过，“你要记住这些骂，一样的错不能犯第二次，在医院上班，最忌讳的就是犯错。”
“嗯，我知道的。”
郑玉香抹着眼泪点头，就是老师太凶了，她还从没有被这么骂过，有时候没忍住就哭了，当然，另一个女生被骂得更厉害，两人也算是互相鼓励，还打赌呢，看谁每天挨骂的次数少一点。
第140章 140
“怎么样？”
赵礼辉一边给叶归冬揉着腿, 一边轻声问道。
眼泪都疼出来的叶归冬抽泣道，“好多了。”
她最近抽筋得厉害，每次抽筋都会疼醒，赵礼辉每每起来给她揉, 一般要揉十几分钟, 才会慢慢轻缓下来。
赵礼辉闻言没停手, 继续揉了十分钟左右, 没听到叶归冬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对方已经睡着了。
见此，赵礼辉把她的腿轻轻地放下, 拉过被子盖好，又出去从暖壶里面倒了些温水出来, 把毛巾拧干后, 给叶归冬擦了擦脸，等他收拾好躺下时, 将手放在叶归冬的肚子上，没一会儿, 就感觉肚子下有动静。
他低声道，“快睡觉, 妈妈都睡了。”
早上叶归冬醒来的时候, 赵礼辉已经去上班了, 叶归冬扭头看向床头柜上的时钟, 这是赵礼辉去年买的，已经十点半了。
叶归冬撑起身体坐起来, 她快临盆了，学校那边已经批准了她的产假, 前后加起来有三个月。
“归冬醒了？”
一直听着里面动静的陈翠芳起身来到房门口，她手里还拿着芹菜。
“娘，我醒了，”叶归冬应着，把衣服穿好，慢慢地走过来打开了门。
“想吃点什么？”
陈翠芳笑着问道。
“想吃辣的东西。”
叶归冬拿起梳子，“很辣的那种。”
“很辣的……之前你六婶女婿送她的七彩椒送了些给咱们，我腌好了，”陈翠芳立马想到七彩椒，“熬了瘦肉粥，正好配着吃。”
“欸，”叶归冬点头，她梳好头，洗漱好后吃了东西，和陈翠芳一起把菜洗干净，又带着点点在巷子里转了一大圈，跟大嫂小媳妇儿们说了会儿话，这才慢悠悠地回到家。
下午叶妈妈抱着一罐子泡菜过来，当下就给叶归冬切了点泡藠头给她尝。
叶归冬吃了两口，觉得嘴里都是味儿，急忙摆手不再吃了。
“我就爱这一口，”陈翠芳一口一个，美滋滋地吃着，“还可以炒腊肉，晚上炒一盘给你尝尝。”
叶归冬咧嘴一笑，“好吃吗？”
“好吃，我觉得好吃，”陈翠芳笑，“你尝一尝，吃得来咱们就多做几次。”
“好，”叶归冬坐在高凳子上，闻言欣然地晃了晃腿。
在陈翠芳去后院小菜地里忙的时候，叶妈妈看着面色红润的叶归冬，“你这日子过得好啊。”
“是好，”叶归冬抿嘴一笑，“刚才跟一大嫂聊天，她一直问我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还问我公婆想要孙子还是孙女，我都没搭理她。”
“少跟那些嚼舌根的人说话，她们就是见不得你公婆嫂子这么好，”叶妈妈轻哼一声，上前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男女都是一样，都是你和礼辉的宝。”
因为叶妈妈生了四个姑娘，所以巷子里有些酸唧唧的人，就说叶归冬这胎肯定也是女儿什么什么的话。
“我不会被她们影响的，”叶归冬的手放在肚子上，“是姑娘也好，小子也好，都得给我去读书，考个好大学出来。”
“东子要是听到这话，转头就跑，这孩子念书确实不行，”叶妈妈想起外孙，忍不住一笑，“还想当技术员呢，数学努力了又努力，结果刚刚及格。”
拿到试卷的时候，东子自己都给气哭了。
叶归冬闻言咯咯笑。
“叶奶奶，叶爷爷让你快回去，说家里出事了。”
一姑娘跑过来传话。
叶妈妈吓一跳，“我走的时候家里还好好的呢？”
东子在上学，家里就只有今天休假的叶爸爸一个人，能出啥事儿？
“我也过去看看，”叶归冬跟着叶妈妈着急地回到叶家，结果只看到抱着叶爸爸大腿跪在堂屋地上哭的叶三叔。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疑惑地看向叶爸爸。
叶爸爸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让叶妈妈把院门关上，外人瞧见了不少。
“你哭个什么劲儿！”
叶爸爸骂道，“一切都是你的猜测！”
“可归宗和归祖这两个孩子真的跟老郝越长越像啊！”
叶三叔只觉得天都塌了，今天早上他抱着兰草去找老郝，想让对方瞧瞧这兰草咋回事，结果在老郝忙碌的时候，叶三叔总觉得这人瞧着有哪里不对劲儿。
等他抱着兰草回到家，看到因为没考上高中，而在家待着的小儿子叶归宗时，他猛然察觉，自己这两个孩子不管是身形还是模样，都有几分像老郝，和自己并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
叶三叔越想越心惊，他仓皇地把兰草放下，在家里来回思索两个儿子和老郝到底有什么关系没有。
因为叶三婶最近在外面找了个杂活儿做，所以白天都不在家。
叶三叔和小儿子在家里吃了顿没滋没味的午饭后，他实在在家里待不下去，于是跑到叶爸爸家，本想跟叶爸爸提两句问问看孩子有没有可能长得像母亲多一些，结果刚开口，也不知道咋地，就哭得不行。
“……”
叶归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她三叔，你莫不是糊涂了，这归宗他们是你的孩子，怎么可能跟老郝长得像呢！你可别胡思乱想啊，这两个孩子，当年可是咱们娘亲手接生的！”
叶妈妈跺脚道。
结果叶三叔哭得更厉害了，“这说明啥？说明这两个孩子一定是周淑芬生的！但种一定不是我的！”
叶妈妈张了张嘴：
“归冬，你先回家去，”叶爸爸示意叶归冬走。
叶归冬却不愿意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对，归冬不是外人！”
想到现在发展正好的赵礼辉，叶三叔也不愿意让叶归冬走，“归冬啊，你帮我跟礼辉打听打听，有什么办法知道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老三！”
叶爸爸吼道，“你在闹什么？孩子是不是你的真的那么重要吗？”
叶三叔闻言张大嘴。
叶妈妈和叶归冬也一脸震惊地看向叶爸爸。
“……爸，您在说什么呢？”
“大哥，你这是在戳我的心啊！我把人养大了，结果不是我的，这对我来说，难道不重要吗！”
叶三叔气得不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爸爸叹气，弯下腰把叶三叔拉过去坐下，“你多大年纪了？两个孩子也不小了吧，咱们就事论事，如果这两个孩子不是你，你把事儿闹大了，你以后和弟妹怎么处？跟两个孩子又怎么过？那几个姑娘，可不会认你。”
“……呜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叶三叔哭得更厉害了。
叶归冬疑惑地看了叶爸爸好几眼，她爸爸是这么圣父的人吗？
赵礼辉下班回家时，叶归冬就把他拉到房间里叽叽咕咕地把下午的事儿说给他听了，赵礼辉掏了掏耳朵，“虽然爸说的也算是一个事，但依照他以前的性子，不应该这么说啊？那肯定是先把事儿弄明白，然后找三婶算账才对。”
“欸，”叶归冬小声道，“你说爸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问了吗？”
赵礼辉掩嘴。
“没，妈也说爸不对劲儿，所以她说她问。”
当天晚上，乔勇行见叶三叔在他们这边，而且还双眼红肿着，有些不解，一直到叶爸爸让乔勇行去把叶三婶和叶归祖兄弟带过来后，叶三叔指着叶三婶质问时，他才知道咋回事。
叶三婶也就是周淑芬被叶三叔指着鼻子质问的时候，也没有惊慌，“他们是被你养大的，当然算是你的儿子，你和娘那么喜欢男孩子，我让你们得偿所愿了，应该高兴啊，你哭什么。”
已经读完中专当上他们区小学老师的叶归祖愣住了。
同样，已经十五岁知道事儿的叶归宗猛地站起身，“什么？我们不是爹的儿子？”
“周淑芬！我对你不好吗！你这么对我！”
叶三叔听到自己最不想听的答案，整个人都崩溃了，他又叫又跳，瞧着滑稽又可怜。
“对我好吗？我像母猪生崽儿一样，一窝一窝地给你生，你娘一句孙女不好，你就听她的话，把我的女儿们全部送走了。”
周淑芬神情麻木地看着他，“你觉得你对我好吗？”
哪怕跟大哥一样，硬是把孩子们留下来，她都不会那么恨。
“离婚！”
叶三叔给了她一耳光，大吼道。
叶归祖脑子嗡嗡的，但还是上前挡在了周淑芬面前，叶归宗后知后觉，但也站在了周淑芬那边。
“爹，你永远是我们的爹。”
叶归祖红着眼看着叶三叔。
叶三叔却难以接受，“你们敢认我，我却不敢认你们！你们的亲爹是老郝，以后你们认他去！我算什么啊？我是你娘仇恨的人，我不是个东西，我活该被戴绿帽子！”
“爹，你别这么说，我们只认你！我们是你养大的啊！”
叶归宗没办法认一个几乎陌生的街坊做爹。
“老三，”叶爸爸让他冷静。
叶三叔背过身，在那抹眼泪，乔勇行心里唏嘘不已，他和叶归夏一样，虽然不喜欢三叔，但没想到三叔会这么惨，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一个都不是自己的。
这奶奶要是还在，肯定会被气死。
“我不会跟你离婚，孩子们也不会认别人当爹，”周淑芬扯了扯嘴角，“你最爱面子了，你能忍受街坊四邻都知道你戴了绿帽子吗？你能忍受这么一把年纪离婚又没有孩子在身边吗？”
叶三叔痛哭。
他不能。
于是乔勇行就看着叶爸爸把他们夫妻叫到一旁，叮嘱了几句话，又把两个堂弟叫过去说了几句，然后他们一家四口就擦干眼泪一起回家了。
乔勇行：？？？
“对你们三叔来说，面子大过天，”叶妈妈看出他的疑惑，便解释道，“真离了婚，你们三叔会被人说一辈子的闲话，当然，他们现在就算不离婚，这日子过得也不会跟从前一样了。”
确实不一样，他们回去后，叶三叔就搬到之前叶奶奶住的房间住了，他也不会往家里交钱了，工资什么都捏在自己手里，吃饭也在厂里吃。
叶归祖也住在了教室分的小宿舍里，跟六个人挤着住。
原本在家混日子叶归宗，最后报名参了军。
家里便只有周淑芬和叶三叔两个人了，他们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在一个屋檐下做着邻居，叶归祖每周都会回来过周末，把家里打扫干净，给叶三叔买他喜欢吃的东西。
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不一样了。
“你是说，咱们爸碰到过郝叔和三婶私下说话，然后发觉不对，但为了三叔的平静日子，所以没告诉他，但没想到三叔自己看出来了，”赵礼辉一边给叶归冬捏着肩膀一边道。
“嗯，妈是这么说的，她还说，爸也气得不行，但联想到三叔都这么大岁数了，闹大了，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三叔这人爱面子，当年为了生儿子，可以把几个姑娘都送走，现在为了面子，不离婚不闹腾也是他能忍出来的。”
叶归冬吃着红薯干点头。
“不过爸也真行，”赵礼辉可知道他这个老丈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他能忍着啥都不说，连妈都不知道。”
“可不，”叶归冬再次点头，“反正自打二姐他们在家里后，爸也改变了不少，但改变这么多，是我们都没想到的，你说，三叔他们还能过下去吗？”
“爸还是很了解三叔的，他爱面子，面子比他的命还要重要，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而且归宗他们到底是三叔他们一起养大的，郝叔那边……也没出啥力和钱，更没有跟这兄弟二人亲近过，我觉得归宗他们只要不认郝叔，三叔都能忍吧。”
“可你说，”叶归冬往他嘴里塞了一根红薯干，“三叔都看出归宗他们长得像郝叔了，那别人呢？”
赵礼辉耸肩，“那要是郝叔搬走了呢？”
郝叔唯一的亲人前年就过世了，现如今只有他一个人住在同心巷。
“什么意思？郝叔……会搬走？”
“多半会。”
反正原文中对方就是搬走了。
“而且就算他们离婚了，也不会告诉别人。”
赵礼辉又道。
叶归冬想了想点头，“确实是三叔他们能做出来的事儿。”
没过几天，郝叔真的搬家了，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房子被他私下转给了周淑芬，以后两个孩子结婚的时候，就让她把房子卖了，再把卖的钱分给兄弟二人。
叶三叔得知郝叔搬走后，在家里骂骂咧咧了好几天，结果人家还没怎么着，他倒是给气病了。
半夜被送到市医院，等他清醒的时候，旁边趴着一夜没睡一直守着他的叶归祖。
叶三叔盯着他的脑袋看了许久，最后把手放在对方头上，像叶归祖小时候那样揉了揉。
已经被叶三叔动作惊醒，但却没敢动的叶归祖双眼一红。
最后叶三叔和周淑芬还是离婚了，当然是偷偷摸摸去离的，叶三叔爱面子，周淑芬其实也爱，所以他们离婚不离家。
在后院又打了个小灶台，各自吃各自的，只有叶归祖周末回家时，他们会一起吃饭。
这天，赵礼辉在家休息，他去肉联厂那边排队割肉的时候，听人说了件事。
“打架死的？在牢里打架死的？”
“谁啊？谁打架死了？”
“欸，你们还记得之前前街那个代销店被一个喝醉了的男人抢了东西？礼辉，就礼辉把人扭送到派出所的那个！”
赵礼辉点头，“我记得，那个人贼坏了，抢了不少东西，判了好几年呢，咋，他死了？”
那个死王八蛋。
“对，死了！和人打架，坐牢的能有几个好人？他打人家，人家当然也打他了，这不，就打死了。”
赵礼辉闻言扬眉，今天是个好日子，他多买了四斤排骨，回家炖着吃。
结果刚走进巷子，就被人告知，他媳妇儿发动了，陈翠芳已经把人送到市医院那边咯。
赵礼辉直接把手上的菜放在那大伯手里，“伯伯，我先去医院，待会儿回来拿啊！”
“去吧、去吧。”
大伯没有把东西提回家，他那老婆子是个喜欢拿人便宜的，这要是把东西提回家，怕是要少半斤肉，大伯来到容家，把东西交给容师娘。
容师娘背着小草，接过那些菜后，心里也着急医院那边的叶归冬，容母跟过去了，应该没事儿。
小草又病了，离不开人，也不好带去医院添乱，所以容师娘就没去。
赵礼辉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来到医院，陈翠芳正在产房门口焦急地等着，“来了？哎哟，还想吃了午饭送过来待产的，结果这么快就发作了。”
本来今天就打算过来住院，当初两口子算预产期，也不是这两天啊，这孩子是真急啊。
赵礼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结果把开门的护士吓一跳。
“这里面还有道门呢，你这样听不到的，产妇情况一切都好，别担心，”护士笑着出去拿了东西，又进去了。
容母从办公室那边过来，见赵礼辉二人着急的样子也笑道，“接生的是妇产科最好的大夫，你们就放心吧，翠芳，你别在这等着了，回去弄点吃的，待会儿送过来。”
“哎哎，”陈翠芳手心都是汗，走的时候叮嘱赵礼辉一定要守在这，千万别离开。
她回去的路上碰到赶过来的叶妈妈，二人说了两句话后便分开了。
赵礼辉在产房门口来回走，看到叶妈妈还问呢，“妈，这里面咋听不到声音呢？”
电视里，里面都能听到产妇叫呢。
“里面还有二道门，”叶妈妈也忍不住过去听了听，“是啥声音都听不到哈。”
容母已经换了衣服进去了，这会儿就他们两个人在外面。
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一个护士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小孩子出来了，“叶归冬的家属在吗？”
“在在在！我媳妇儿咋样了？”
赵礼辉试图把脑袋挤进门里，被护士无情地推了出来，“看看，是个姑娘，六斤三两，手脚齐全，耳朵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里还有一胎记。”
二人往小孩子胸口看出，是块红色的心形胎记。
“哎哟，这胎记长得好，像桃子。”
叶妈妈惊呼道。
“像心，”赵礼辉看着这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又问护士，“我媳妇儿醒着吗？啥时候能出来啊？”
护士笑了笑，“收拾好就出来，孩子看过了哈，我抱进去了。”
说完就关上了门。
“谢天谢地，谢祖宗保佑哟。”
叶妈妈双眼含泪地四处拜拜，赵礼辉也跟着拜了两下。
叶归冬被推出来的时候，脸上汗津津的，容母就在一旁，赵礼辉心疼地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六斤多呢，辛苦你了。”
“看到她胸口的胎记了吗？”
叶归冬握住他的手。
“看到了，”赵礼辉点头，“很漂亮。”
“我当时就一个念头，幸好没长在脸上，”叶归冬眼泪一下就落下了，被赵礼辉赶忙擦过.
“嗯，我知道，不哭，哭了对眼睛不好，娘回去给你做吃的了，你饿了吧？估摸着快送过来了，”赵礼辉一路跟着回房，大夫给叶归冬开了一点消炎的液体输上，叶妈妈抱着孩子跟在一旁。
陈翠芳过来的时候，还跟来了杨六婶和吴婶子，二人帮忙提着住院需要用的东西。
赵礼辉被挤开了，婶子们笑盈盈地看了看孩子，又跟叶归冬说了些休养小妙招，这才离开。
陈翠芳炖了排骨，炒了点肉丝，又熬了点青菜粥，每样都少盐，味道还是能接受的，毕竟是月子餐。
“来，先喝点汤，”赵礼辉舀了点排骨汤喂给叶归冬。
“我自己来吧。”
见隔壁床的产妇看自己，叶归冬有点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你给我生了个宝贝女儿，我还不能给你喂喂饭菜了？”
赵礼辉不让她动，坚持给她喂完，她吃不完的，自己再全部解决。
陈翠芳和叶妈妈回去吃饭了，赵礼辉留在医院照看她们母女。
“真红，皱巴巴的，”赵礼辉小心翼翼地抱着刚喝了奶的小娃娃，“好轻啊，软乎乎的，感觉没什么骨头，和抱钢蛋儿的时候不一样。”
“是吗？”
叶归冬刚才也抱着喂了奶，“我感觉差不多。”
“才没有，”赵礼辉垂头看着呼呼大睡的皱巴巴女儿，“等钢蛋儿和东子放学回家，就多一个小妹妹咯。”
叶归冬闻言轻笑，她打了个哈欠，赵礼辉赶忙给她拉了拉被子，“睡吧。”
“记得叫我起来喂奶。”
叶归冬说。
赵礼辉应着，但却在想奶粉的事，光是靠母乳喂养，那也太辛苦叶归冬了，而且她产假休好了后，就去上班了，所以还是得选一款质量好的奶粉一起喂才行。
陈翠芳二人来得很快，她们怕这对新父母哄不了孩子，结果来的时候，发现只有隔壁床的孩子哇哇大哭，那对新手父母手忙脚乱，但赵礼辉他们这边，孩子睡得很香，叶归冬被隔壁床孩子的声音惊醒后，这会儿跟赵礼辉商量着奶粉的事儿。
在医院住了两天，在医生说没问题后，赵礼辉借了四轮车过来，接母女二人回家。
过后给那位借车的兄弟一个大红包。
“借你家的喜，我们今年也添一个大闺女，”那兄弟乐滋滋地把红包收好，回去就放在自己媳妇儿枕头下。
郑玉香是在内科实习，所以叶归冬在医院的这两天，她只有得空的时候过来看看，现在一回家就能看到小侄女，她几乎每晚都帮着换尿片，洗小屁股。
旁边钢蛋儿有模有样地帮着递毛巾。
赵礼辉只有夜里孩子饿了的时候，抱起来给她喂奶粉，或者是换尿片，才能抱到小姑娘。
赵大根和赵礼生只有孩子回家的时候抱了一下，其余时间都被陈翠芳赶走了，说孩子没出月，见不得风，都不把孩子抱出房间。
这儿媳妇/弟妹的房间，赵大根他们也不好进，所以只能眼巴巴地听一听。
郑玉香还在实习中，她准备再晚点要孩子，等转正能独当一面后，要孩子才不会手忙脚乱。
赵礼生尊重她的选择。
倒是郑家那边得知赵礼生的弟弟弟媳妇都有了孩子了，着急得不行，拍电报过来催生。
郑玉香就当没看见，每回寄一点东西过去，就是不提孩子的事儿。
经过商量后，叶归冬给孩子取了小名，叫恬恬。
大名是赵礼辉翻看了好久的字典和诗句后，写了几个名字出来让叶归冬选。
“这个吧，”叶归冬指着其中一个名字，“你觉得呢？”
“赵锦书，好，就这个。”
赵礼辉亲了亲叶归冬的脸蛋。
“恬恬喜欢吗？”
叶归冬抱起恬恬，让她看那个名字。
恬恬咧嘴一笑，口水一下就出来了，赵礼辉熟练地拿起小帕子给她擦口水，“无齿的小胖娃。”
“等她听得懂话了，一定会反驳你。”
叶归冬笑道。
“快快长大，”赵礼辉捏了捏她的小胖脚，恬恬立马嚎了一嗓子，赵礼辉刚收回手，陈翠芳的骂声就传进来了。
“赵礼辉你又捏她了是不是！”
赵礼辉摸了摸鼻子，“娘是在咱们房间里放了眼睛吗？”
“是你老爱逗恬恬，”叶归冬见恬恬打起小哈欠后，便把她轻轻放在，看着身下这个四四方方的大床，她忍不住一笑，“当年第一次看到这张床的时候，我觉得好大啊，我们两个躺着都空，现在有了恬恬，才发现床大真好，还是爹娘有经验。”
说起这个陈翠芳就得意得很，她这叫先见之明。
叶归冬出月子的时候，陈翠芳给她烧了三大桶水，让她里里外外洗了个痛快，再穿上陈翠芳给她新做的衣服，哎哟，这脸蛋白里透红，身段丰腴了些，但瞧着更好看了，把那些过来看孩子的小媳妇儿们羡慕得双眼发红。
恬恬的满月席办得很热闹，赵礼辉请假在家招呼客人，叶归冬抱着呼呼大睡的恬恬跟叶归春她们说话。
赵礼红夫妇以及叶归夏不在家，所以不在，其余人都来了。
金姐都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她笑盈盈地接过恬恬抱了抱，“这孩子真乖，外面这么热闹，她都安心睡自己的，晚上肯定很好带吧？”
“好带得很，”叶归冬笑道，“拉臭臭的时候她会嗯嗯叫，换好尿布，洗了屁股，她就安静了。”
“真是个小乖娃，”金姐给她塞了个银锁，不等叶归冬拒绝就道，“我喜欢这孩子，认个干亲怎么样？”
赵礼辉这会儿过来，听到这话笑了，“话可说好了，认干亲可以，只认你这个干娘哟。”
金姐顿时明白啥意思，哈哈大笑：“当然只认我一个了！”
陈万礼抱着一个小女孩，闻言脸上的笑意也没变，他如今胖了很多，虽然白白胖胖的也挺喜人，但到底不是几年前的他了，知道进退。
一个月后，赵礼红他们风尘仆仆地回来。
一个两个三个，抱着恬恬都不撒手。
“这次回来我和归夏就先不出去了，”赵礼红一边给钢蛋儿换上外面带回来的潮牌鞋，一边跟陈翠芳他们道，“政策已经放开，我们准备在这边开两家店，向意出去拿货。”
这大半年他们钱赚了不少，但陪伴孩子的时间也少了。
所以赵礼红和叶归夏决定开店，守着店子，还能陪着孩子，钱也不耽搁赚，挺好的。
“行啊，”陈翠芳对这个没意见，“前面那条街都改名字了，变成商业街了，但真正下手的人不多，你们看有没有合适的，盘一间铺子下来做生意。”
“好，”柳向意点头，他怀里是忽然嗯嗯不停的恬恬。
陈翠芳十分熟练地抱出去换尿片了，院子里晒着的都是恬恬的小衣服小裤子，还有她的尿片。
点点跟在陈翠芳身后，看着她给恬恬换洗。
“点点瞧着又胖了，”赵礼红道。
“嗯，胖了，”钢蛋儿点头，“对门奶奶叫它胖狗，点点看到对门奶奶就吼她。”
“怎么吼的？”
柳向意把他抱起来问道。
“汪汪汪！这样。”
钢蛋儿学着点点的声音，瞧着可爱极了，被柳向意和赵礼红一人亲了一口。
钢蛋儿害羞地躲在柳向意怀里。
叶归冬产假休完后，就去上班了。
陈翠芳在家照看恬恬，白天喂奶粉，晚上叶归冬喂母乳，恬恬一天比一天胖，赵礼辉抱着都觉得沉。
“来，伯娘抱一抱，”又被骂了一顿下班回家的郑玉香伸出手接过恬恬猛吸。
每天吸娃已经成了她治愈心灵的习惯了。
叶归冬轻声问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下单子的时候慢了几秒，”郑玉香嗅着恬恬奶香的味道，满足得不得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也逮着我们骂，心情好的时候也逮着我们骂，什么时候才能转正哟。”
“快了，”陈翠芳安抚她，“认认真真跟着老师学习，以后不会亏着你们的，等你们有了实习医生当徒弟，你们说不定也会一样骂人家。”
“这倒是，”郑玉香没有否认，她亲了亲恬恬香香软软的脸蛋。
“给你做了爱吃的炸香菜肉丸子，来，先吃两个垫垫肚子，”陈翠芳道。
郑玉香将恬恬给叶归冬，自己屁颠颠地跟着陈翠芳进了灶房。
容师傅抱着小草过来，叶归冬见小草脸上挂着眼泪，上前问道，“小草咋了？”
“康妹妹。”
小草一手环住容师傅的脖子，一边伸长了小脖子往叶归冬怀里看。
“就想看妹妹，让她吃了饭过来都不行，哭得哟，”容师傅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礼辉嘿嘿一笑，“小草，想看就过来看，喜欢就在家里住着，以后做我家娃娃。”
小草虽然话说得不怎么利索的，但却听得懂，她虽然喜欢妹妹，但还是更喜欢爹娘，听了赵礼辉的话后，小草立马伸出另一只小短手，两手抱着容师傅的脖子，把小脑袋埋在他宽大的怀里不抬头了。
容师傅挑眉，“回去吃饭不？”
“回、去！”
小草使劲儿点头。
“就看这么一会儿妹妹啊？”
赵礼辉忍着笑问。
小草又回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小妹妹，最后一狠心，指着大门对容师傅道，“爹，回去！”
“待会儿还来看妹妹吗？”
容师傅问。
“来，”小草说完又加了一句，“都来！”
这可把叶归冬几人逗笑了。
“行，吃了饭咱们都来看妹妹。”
容师傅把小草抱回去了。
“不对啊，”钢蛋儿举起小手，“小草姑姑为什么叫恬恬妹妹呢？”
容爷爷是小舅舅的师傅，小草姑姑和小舅舅是同辈，为什么会跟着自己一起叫恬恬妹妹呢？
“那你就要问小草姑姑了，”叶归冬忍笑。
小孩子哪里知道辈分的问题啊，他们只知道大自己的一点的叫哥哥姐姐，小自己一点的就叫弟弟妹妹。
等他们再大一点就知道该怎么叫了。
赵礼红他们的铺子已经选好了，连带着二楼一起买下的，不是租的，楼上住人，楼下卖衣服、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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