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秋刚称呼严宁严警官,包厢外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一扫而过,捎带着骂骂咧咧的咒骂声。
“严——”
“闭嘴!别乱叫!”
沈长秋还想张口说话,被严宁低斥喝住。她迅速将膝盖从沈长秋后背移开,又到门口的小圆窗左右警觉观望。
这间包厢依旧昏暗,她下半身穿的是黑色超短裤和马丁靴,地面仰视的角度看上去,她的腿又直又长,腰勾勒的很细,微卷的大波浪蓬松散在肩上。
她好高,趴在地上的沈长秋看愣了。
“你来这干什么?还不快起来!”她侧过头,语气凌厉,门外走廊的光线将她侧脸勾勒得无比清晰。
快散架的沈长秋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笑着说:“我……我来找工作的……你……呃啊……好疼……”
他捂着左肩嘴角抽搐,没想到严宁力气这么大,沈长秋一米八五的大高个轻轻松松就被撂飞放倒了。
“找工作?”严宁不可置信,“你来这里找工作?”
她走近捞起沈长秋,上下打量他浅色牛仔裤白衬衫,他这学生模样在这种地方能干什么工作?
“啊,这个……我可能是找错了……有些误会……”沈长秋捋开落下来的头发,回想刚才的事面露尴尬,“那你在这里做什么?来玩吗?”
“不是。”严宁叹了口气,浅浅地翻了个白眼。
沈长秋突然开窍,“不对!他们、他们说的条子,不会是你吧!?”他捂住嘴指着严宁。
莫非王凤霞和刚才那边的男服务生就是在找她!?
那她来这是执行什么任务吗?
香江丽华……沈长秋脑袋里的线终于连上了,当时程江来沈长秋家里找严宁时,好像在门外说了这个地方……
“别胡说八道。”严宁不可置否,大跨一步拽过沈长秋的手腕将他推至包厢门口,“快走。”
“不行不行!我现在不能出去!他们要弄死我……”沈长秋低声叫喊,门刚开了一条缝,他赶紧合上,将严宁拉至一边,“你也不能出去,他们好像在找你!”
“你看……”沈长秋压着声音,小步靠近包厢门的小圆窗,斜看去,走廊对面第二间包厢已经被沈长秋拐角处看到的男服务生推开了门。
两人肩并肩挤在小圆窗边,沈长秋担忧地看向严宁,包厢没散尽的烟味中似乎闻到了一点薄荷味。
凉凉的。
“看到了……”严宁低声在他身边冷冷说道,气息扫过,清凉的味道更明显了一些,好像是薄荷糖。
这时,侧对面的服务生欠身合上了门,扶了扶耳边的耳机,似乎在跟谁说话,转身去了隔壁。
“他要来了!”沈长秋着急起来,“快……你快藏起来!”
可他回头看这间包厢,比刚才王凤霞带他进的那间小多了,沙发靠墙,对面就是播放mv的电视屏,音乐伴奏声开得很小。
除了茶几摆着些酒瓶空无一物,根本无处可躲。
沈长秋头皮发紧,思索一瞬,他紧抓严宁的肩膀,极认真嘱咐:“这样!我从右边跑出去吸引他的注意,你从左边走!那边有电梯!”
沈长秋飞快地计划可行的办法,那个魁梧的男人,他完全没有自信能打的过。但如果提前跑出去引开,那她就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严宁看着他行动没有应声,眼眸里好像有什么在闪烁。
“没有时间了!”沈长秋笃定说道,瞥了一眼门窗外,“听我——”
“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严宁一把揪住沈长秋的衣领拽到沙发旁,刚退到边缘,严宁搂着他的腰,带着踉跄的他后倒下去。
沈长秋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她的头发向下坠去,光洁白净的额头露了出来,包厢里的氛围灯此刻是深邃的冰蓝色,她的眼睛反射着蓝光,眼眸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是坚定,可也有些犹豫。
她落在柔软的黑皮沙发上,轻轻一声闷哼,她紧闭的唇微微张开一道缝隙,更加清晰的薄荷味扑向沈长秋。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快要压在她身上了!
仓皇迷茫之际,失去重心的沈长秋找不到支撑,他迅速将手撑在沙发上,可严宁依旧抓着他的衣领想要拉近他。
两人对视而望,两双唇近在咫尺,严宁呼出的微凉气息让他一动都不敢动。
“做……做什么?”沈长秋单膝跪在她腿中间,木讷地手撑在半空。
而他一说话,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门外有人影一闪而过。
严宁皱起眉猛地大力拉下沈长秋的衣领,沈长秋这瞬间手一软没撑住跌了下去,她的脸庞越来越近,唇也越来越近,同时,沈长秋感受到陌生的体温,还有湿热却清凉的薄荷味。
甜甜的,凉凉的,却是有温度的。
是他的唇……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酥麻的电流迅速爬上他的身体。
柔软的……是她的唇。
沈长秋电打一般收起下颌,僵硬抬头,直愣愣注视严宁放大的眼睛。
刚才不过是轻轻的一点,他似乎无法呼吸了,脑海里只剩疯狂乱蹦的心跳声。
刚才是……是真的碰到了?
唇碰唇……这好像是接吻……沈长秋难以置信,大脑一片空白。
“别躲!快亲我!”
严宁焦急喝道,一手绕在沈长秋后颈上,另一手搂住他的腰,双手同时收紧。
沈长秋努力保持的“绅士”距离瞬间消失,两人紧张的身体密切贴在一起。
包厢门开的瞬间,沈长秋崩了的大脑终于找回一丝理智,他搞懂了严宁要干什么。
可他还没探下头吻她的唇,后脑的头发里先出现一只纤细的手。
她闭上了眼,贴着沈长秋紧闭的唇轻声开口:“抱着我。”
425的包厢门完全打开,走廊的光线刚好照亮两个沙发上的一男一女。
音乐声很小,茶几上摔满了酒瓶,那两个人男上女下抱在一起,亲得热火朝天,似乎兴头正起。
突如其来的打搅并没有打断他们,反而两人贴得更紧,吻得更深,亲吻声逐渐加大。
快要看不清他们发红的脸了。
门口高大的男服务生眉头紧皱,这间房确实是一个女人在一小时之前开的,而这个男人好像是王凤霞带进来的。
啧,服务生摇头,这么快就上手了,果然专业。
“抱歉,打扰。”他冷漠又客气,退出带上了门。
他扶住右耳的耳机,低声说:“没有。”随后走到了下一间。
包厢重回黑暗,不知何时,环绕包厢的氛围灯替换成了橘红色,将房内烘托得热烈不已。
沈长秋快要喘不过气了,感觉浑身发烫,他听话地将严宁抱在怀里,勉强用肘撑着自己,他的腰似乎被什么绕住,白衬衫也被撩了上去。两人腰间的一小片肌肤相贴,沈长秋感觉哪里烧起了火。
他裸露的后背出了汗,空调出风产生的凉意中,有滚烫的什么东西在触摸他,不,是抚摸……并且沿着后背越来越上,快要从衣服下触到他的后颈。
可这些只在他无法思考的心中占据一小片地位,浓烈的薄荷香气正在强硬地冲进他的大脑。
她的唇,薄而挺翘,说出的话也带着坚硬的语调,可和他贴在一起,柔软又富有弹性。
沈长秋不会吻,也没有在吻,全靠他脑袋后面的手调整他头部的位置,本应冰冷的薄荷气息融在两人唇间,却品出一片炙热。
他们只是迫于形式才这样做的,可服务员已经走了,门也已经关上了,她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
刚才,她紧抱他的同时,低沉的气息也在颤抖,可她似乎真的在吻,她仰头,沈长秋的下唇被她轻吮,连带着一起微微抖动。
沈长秋闭着眼不敢呼吸,仿佛快速跳动的心脏都在被她柔软的唇轻吻着。
就这样到了现在,可不同于唇,另一种湿滑的触感开始不经意扫过他唇上,好像是……她的舌尖,她也越抱越紧。
沈长秋头顶似乎炸开了烟花,他控制不住了,他早在第一次吻时就有了反应,可僵住的他仅仅只挪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压在她身上,那里也……贴得好近……
汇集的血液瞬间散开,全都冲到了沈长秋脸上,他红着脸猛地支起身,缠住他的双手被他挣开,严宁也徒然睁开眼,两个人四目相对,浓烈的喘息此起彼伏。
这一刻安静极了,飞舞的射灯闪过,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浮着一层泪,沈长秋莫名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情绪,可他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没有透过眼神看出严宁的思绪,而她眼中的是压抑的渴求……不,更多的是一种懊悔。
她不该这么做,不该这么无法控制。
这些,都不应该发生第三次见面的男女之间,更不会出现在大家口中生性冷淡的严宁身上。
沈长秋也是这么认为的。
严宁喉间滚动,眼睫毛覆上下眼睑,再睁开,浮起的水光褪了。
“很抱歉用这种办法。”她湿漉通红的唇在说话,“起来吧。”
“不好意思……”沈长秋抿住唇,连忙从她身上移开,坐直的同时弓着身,“我们……你……他们已经走了……”
他语无伦次,飞快地将撩起的衬衫顺了下来,双手放在并紧的膝上蜷起,耳根到脖颈都是一片红,因为紧张,他一直在无意识地吞咽。
“嗯……”严宁坐起身,随意说:“这么久,应该不会再来了,谢谢你的配合。”
此刻,她的声音就像吃过薄荷糖后吸入的空气,没有体温的依靠,又是凉凉的。
“呃……好……”沈长秋喉结滚动。
配合……
亲了这么久,衣服都乱了,应该都是“配合”吧?沈长秋忐忑想,右手下意识放在了自己唇上摩挲。
那她也会跟别人……
“你……第一次吗?”
严宁的声音传来,沈长秋转过头,她的衣服和头发已经整理好站起来了。
他感觉脸颊无比燥热,连忙将唇上的手指放下,浅浅地点了点头,无措看着自己的膝盖。
他24岁了都没有吻过别人,听起来是有些丢人……但他心中竟然有一丝欣喜和难以置信。
初吻……是和她……
沈长秋似乎听到一声极低的气息声,是笑吗?他再度看去严宁,她正在用纸巾擦嘴。
“擦擦吧,等会你就可以走了。”她将纸巾盒放在沈长秋面前,重新站在包厢门口观望一眼,随后低头点着手机。
“好……”沈长秋迷茫一瞬,低头发现指腹上粘了口红,他抽出纸巾擦嘴,苦涩说道:“可我……真的不能出去……”
“为什么?你说有人要弄死你?你来这里到底干什么了?”
“呃……”
沈长秋非常简短复述了事情经过,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个普通的值班工作,最后发展成娱乐会所的男公关,甚至还要被这里的经理搞强制……
“你说王凤霞?”严宁笑了一声,再度低头看着手机,“她快五十了,保养的好。”
“什么!?五十!?”沈长秋站了起来,鸡皮疙瘩遍布全身。
快五十了!?他还以为三十五呢,要是他亲生母亲还在世,很有可能比她还大!他差点就被这种女人……给办了!?
“还有,你喝了这的酒,等会跟我去派出所做尿检。”
“尿检?为什么?”
沈长秋从痛苦的假设中抽回思绪。
严宁放下手机走近他,“你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了,她那么胸有成竹,或许给你下了药。”
她有些犹豫,小心翼翼说:“毒品……也有可能,但也不一定,你别害怕。”
“而且,沈长秋,”她坐在一旁,语重心长,“你看的值班工作,确实是在这里……”
沈长秋在惊愕中浑身发冷,无形的巨掌通过那杯没有咽下的酒掐住了他的咽喉,让他说不出话。
突然包厢外奇怪的铃声响起,就像一声惊雷打破了这里的平静,瞬间,激烈的跑动和叫喊声由远及近。
“快走!快走!有人来了!走楼梯!走楼梯!”
廊间脚步凌乱,包厢门开合声音巨大,接着几声正气的怒喝响彻耳膜:
“别动!都别动!全部人抱头蹲下!等待调查!”
严宁看着单纯的沈长秋,在纷乱嘈杂中开口:“沈长秋,这就是所谓的‘值班’,通风报信,也是要被拘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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