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她不对劲[gb] > 21、逃难
    下午四点,沈长秋心绪不定换上自己的衣服,冒着雨冲出住院楼,打车回了出租屋。


    生理和心理都让他坐立难安。


    为什么,他明明给房东付过钱了,又凭白冒出来一个“房东”?是新型诈骗吗?可他只威胁说要扔东西而已……他银行卡里只有两百多钱罢了。


    但收了钱的房东这么久都没有露面,消息也不发,一直没有签合同,甚至现在……


    已经被删除了。


    没理由的,沈长秋想,这个房东没理由删他的,或许是看错了?可他想问,却发现仅存的聊天记录里,连电话号码都没有谈论涉及到。


    房子是在闲鱼上看见的,只给了微信号,好友申请按了无数遍,全部石沉大海。


    出租车越靠近时代佳苑,沈长秋越发慌张,甚至头晕得想吐。


    窗外雨瓢泼的下,砸下来的雨滴快要看不清外面了。


    沈长秋感觉自己被关在一个无边的灰色空间,他和狂风暴雨只剩车玻璃一层薄薄的距离。


    车停了,扫码的手在抖。


    “小伙子,回去好好休息,多补补啊,早日康复。”司机回头关切说道。


    “好……好……谢谢。”沈长秋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


    支付成功的提示响起,沈长秋右手放在了车门内把手上,车窗上炸开一朵朵四溅的水花,立马又被新一轮雨滴轰炸。


    他迟迟没有推门。


    仿佛外面是战场,天空中下的是子弹,他和这玻璃相比,更加脆弱不堪。


    “哎小伙子,这——”


    “不好意思!”


    沈长秋急忙勾住门把手,一推开,狂风骤雨瞬间扑面而来,吹得他脸颊生疼,他没有回头带上了车门,也没有看到司机举着一把老旧的格纹天堂伞准备送给他。


    沈长秋错过了风雨中的温暖,洗干净的白衬衣瞬间变了透明,贴在了他酸痛的皮肤上,半长的头发也都堆在他脖颈上。


    迎着雨,他坐上了电梯。


    1、2、3、4……楼层指数跳得好快,心也跳得好快。


    没理由的,他付过钱了的,那是一年的钱,一个月一千,连带押金一万三。


    一万三,那是一万三。


    “叮。”


    贴满广告的轿厢门开了,沈长秋扶着墙不敢睁眼,他很希望这一切都是骗局,抑或是误会。


    但睁开眼,他看到了地上散落的书本。


    绿色的,上面写着《植物学》,突然又一本书飞了出来落在地上,是他写满字的笔记本。


    从沈长秋的脚下开始,他的书、衣服、植物标本,攒起来的纸袋,全部都散落在地上,一路到敞开的房门里,一个中年发福秃顶的男人,正背身立在他住过的房间内。


    沙发前的地上,他零零碎碎的杂物又铺了一地,其中还有在门口倒挂的淡粉色玫瑰。


    其他花谢了,但玫瑰倒挂起来可以做成干花。


    “这又是什么东西?”那人蹲下身拎起来那个装蛋糕的空盒子,“到处是垃圾!倒霉死了!”


    “别!”沈长秋大喊,喘了几口气,“别扔了……”


    房东不让他进门,甚至不让他收拾物品,他要他赔上任房客欠下九千的租金,不然不给他电脑。


    半年,那一个月应该是1500。


    沈长秋报了警,等待的过程很是焦躁,真“房东”在耳边不断的咆哮咒骂。


    当然,经过沈长秋断断续续的解释,咒骂已经从无辜的沈长秋身上渐渐换成了微信上那个人。


    传说中万恶的二房东。


    沈长秋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这个中年房东掏出他们签的合同,沈长秋这才知道租给他房子的人叫周云建,二十多岁。


    前房客。


    他早在两年前就签了合同,但大半年前,他向房东哭诉家中突变,工作失业,想晚交房租,那时还不在本市的房东善良地应允了。


    但直到合同到期,直到沈长秋住进来,周云建拖欠的半年房租一个子都没吐出来,房东也死活联系不上他。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房东回了本市,在门口等了一天也没见人,找物业要了电话,打过去十几个也没人接,他理所当然的找开锁公司闯了进来。


    “我说你啊,这么大的人了,租房子你连身份证电话合同房产证都不要吗?还大学生?还不如回家找你妈喝奶!”


    房东是个五六十的大哥了,称他大爷也不为过,他手里的老旧蒲扇一直在扇风。


    “对不起,我从小没妈,也没有家。”


    沈长秋坐在门外的折叠板凳上低头冷冷直言,表情看起来异常地平静。


    他脚底蔓延出一滩水。


    “啊?啊?这样啊……?哎呀……”房东挥舞的蒲扇停在空中,上下打量还在滴水的沈长秋,这回也像是心软了,“那……你,要不先换个衣服吧?”


    他收起蒲扇,犹犹豫豫让开了一条通往房内的路。


    沈长秋抬头看了他一眼,从地上捡起几件干净的衣服抖了抖,刚要进门,被房东拽住了胳膊。


    “哎哎哎!你得替他还钱的啊!万一你们认识,还是是一伙的怎么办!合起来不认账啊!”


    “松手,等警察来。”


    沈长秋挣开,说话的唇开合度极小,扭头走近了房内。


    一片狼藉。


    桌上的东西全都被暴躁的房东扔在地上,那盆春羽摔破了土,白色的根须也暴露在空气中。


    衣柜空了,床上他大花朵的被子就在脚边。而他随手捡起来的上衣,正是严宁那晚在他家穿过的那件咖啡色条纹长袖。


    沈长秋脱去湿淋淋的衣服,左肩贴上的纱布浸满了水,医用胶带也翘了起来。


    他一狠心,直接将纱布撕了,这道三四厘米长的伤口,深红色覆盖着发黑的结痂,像是正在燃烧的深渊峡谷,沾水渗出的血像是要烧灭他的火焰。


    沈长秋看了一眼双目发黑,连忙移开视线。


    “小伙子,伤口不要沾水,就不要洗澡了啊。”查房医生叮嘱他。


    换下来的湿衣服装在塑料袋里,接着,在房东不怎么善意的眼神中,他开始收拾地上的物品,他先打开倒在一边的巨大行李箱,随后一件一件捡起衣服。


    他知道这件事的结果,他住不了这里了,前几年租房暴雷的事,发生的也不少。


    但他真的太傻,怎么就以为自己捡到了便宜?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呢?他看着脚边自己费力整理好的书本,英语,政治,遗传学,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或许是异想天开了,他这种饭都吃不饱的人,就不该有什么梦想,不如找份工作老老实实赚钱打工,也不至于现在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刚才坐在门外,他看了好几遍手机银行,那笔见义勇为的五千元奖金还没有出现在屏幕上。


    他存款数额停留在231.25元。


    便利店的工资也还没有结下来,要在三天后了,或许三天后他能有四位数入账,但现在呢?


    两百元……他能做什么?


    “打扰,你们谁报的警?”


    不卑不亢的声音和礼貌的敲门声响起,沈长秋回头,两个年轻的男警察站在门口。


    “我报的。”沈长秋站起身。


    “是你?这么巧?”其中一个较矮的认出了沈长秋,他们正是兰河桥片区派出所的民警朱志成。


    事情很快结束了,房东那里有上任租客的身份证号码,经过查证,是真实的。


    再三解释,房东终于认可了周云建欠的房租与沈长秋无关,也勉强同意沈长秋也是受害者的说法,不再问他要这个月的租金了。


    但他必须搬走,明天房东亲戚就要入住。


    警察收集完资料先走了,电梯门隔了一会重新打开,沈长秋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一卷被褥和枕头,外加手上提着的三四个大袋子,磕磕绊绊进了电梯。


    那行李箱里一边全是书,太沉了,沈长秋提着它,下单元门楼梯时,肌肉酸痛的手一抽筋,提不住差点摔倒。


    屋檐外还是瓢泼的雨,小区年久失修的路面聚出了几个小水潭,一个坑接着一个坑层层叠叠。


    沈长秋思绪飞向了宇宙,他觉得这个几个小水潭很像被无数陨石轰击过的星球表面。


    为了能打伞,他将手中的几个大袋子挂在肩上,疼痛提醒他挂错了位置,换到了右肩。


    暴雨中,一个瘦高瘦高的人缓缓前行,打伞的手挂着三个袋子,另一手拖着行李箱,行李箱的拉杆上还固定着花朵的被子。


    他像在逃难。


    穿越水潭,对面走来了几个路人,沈长秋表情依旧平静,毫不在意对面惊疑打量的目光。


    因为任何情绪在这种情况下都毫无作用,他要冷静才能挣脱开现在的困境。


    他拖着一堆行李去了打工的便利店,想问问店长能不能提前结工资。


    但那道拉下来的卷帘门再一次隔绝了他的希望。


    沈长秋将行李勉强放在便利店伸出的屋檐下,抱着一个手提袋,去隔壁烟酒店问了一下情况。


    “便利店啊?”老板娘看着电视剧目不转睛,“昨天消防来检查,不合格,停业整顿。”


    “好,谢谢。”


    沈长秋站回便利店门口,给店长打了电话,店长表示很为难,沈长秋也没有再为难他。


    他静静地看着雨,手机叮了一声。


    是店长,他转来了500元。


    “小沈啊,我个人先借你点,就是我手头也紧,等后天发了工资你再还我吧,实在不方便,以后再还也行。”


    沈长秋握紧了手机,敲下了“非常感谢”和一个笑脸。


    在这一小片半干燥的屋檐下,沈长秋卡其色裤子湿到了膝盖,他紧紧护着身前那个手提袋,里面装着折叠成平面的蛋糕盒子,还有没干透的玫瑰花。


    点开同城app,他开始查看这附近的合租房。


    好贵,有的房子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竟然也要八百块。


    在远一些,有些价格还可以的,400~600元之间,但他打去电话不是中介,就是拒绝了沈长秋只能做到的月付。


    天空阴暗极了,明明空气中的水分如此充足,沈长秋却感觉口干舌燥。


    他开始问那种连照片都没有的房源,甚至发布日期是好几个月前的。


    最后,一个“面议”的房源出现在页面上,同样没有照片,说明也很简单,似乎也是好几个月之前了。发布人是一串默认的数字,后面的标签写着“个人”。


    沈长秋看了几秒,决定碰碰运气,拨号界面亮起,他放在耳侧。


    嘟……嘟……嘟,沉闷的等待音快被雨盖住了,依旧没有人接。


    沈长秋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这通电话快要到自动挂断的时间了,沈长秋刚准备放下手机,耳边的手机滴了一声,有人接了。


    沈长秋提起气。


    “您好!我在网上看到您的房子,想问一下价格怎么样,可以按月付吗?”


    沈长秋的声音依旧清澈,完全听不出来他此刻的处境,但他言语停顿间暴露出的抖动,还有室外哗啦啦的雨声,被安静的电话那头清晰捕捉。


    风雨太大,盖住了对方的呼吸声。


    “喂?您好,能听到——”


    手机震动了一下,沈长秋很是莫名,移下一看,他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突如其来的疲惫瞬间席卷上了他。


    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他看向没有被风雨侵扰的世界,静静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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