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暂时堆在门外,沈长秋将耳钉给她。
“在哪捡到的?”严宁盯着疑惑不已。
“地……地上,下次用,记得消毒……”沈长秋没敢说出耳钉被他的脚踩过的真话。
“没事,反正用的很少,另一只我都不知道在哪。”严宁撩了撩耳边的头发,耳朵上确实空无一物,之前也没见她戴过,但她又随手将耳钉扔在了玄关柜上。
“……那个严警官,我想先换个衣服……我住哪比较方便?”
沈长秋移回视线拉过他的行李箱,觉得这堆看起来也像垃圾的大包小包太碍眼了,甚至有一个袋子里还插着只有根的春羽。
“住……住……”严宁来回打量自己的房子,手撑在下颌似乎在思索,突然抬头说:“要不,你先睡我房间吧?我房里有浴缸。”
“啊?”
睡她房间?这个户型客厅这么大,还是一梯一户,看起来不是三室就是四室……为什么要睡她房间?
她还说……浴缸?这有什么关联吗?
沈长秋这辈子还没在浴缸里泡过澡,她的房间和浴缸,这两个物品组合起来的邀请,在加上严宁站在他面前,沈长秋脑海里飘起了该死的粉色泡泡。
他浑身舒坦地躺在浴缸里,水面随着动作缓缓波动,空气潮湿极了,一声轻微的开门声,是她温柔笑着走近,她的手轻轻抬起他的下颌,错乱的呼吸越靠越近……
他想起来,她的唇好软……
瞬间,沈长秋从耳根开始红透了脸,两只手紧张地捏在一起,眼睛眨向地面,“睡睡睡你房间吗?我……不太方便吧……”
“沈长秋,你想什么呢?”严宁皱眉看着别别扭扭的他,“其他两个卧室没有床,今天睡不了,而且你肩上有伤不能沾水,浴缸洗澡方便,淋一天雨不难受吗?”
噗一声,泡泡被戳破了。
“我、我什么也没想!”沈长秋的脸更红了,慌忙抬起手大喊,而他有限的人生经历,也只能想到接吻这个层面了。
他忙不迭吞了吞口水,“……那你呢?”
“我睡沙发,过两天去买床。”
“不行不行,我睡,我睡可以的!”
沈长秋没等严宁拒绝,边说边燥着脸将行李拖进了客厅,靠在沙发旁边,但怎么看都觉得他这坨行李放在这,更像一坨垃圾,他努力将它们摆放的更美观一些。
“我去放水,你有衣服换吗?”严宁在身后问道,她走得很慢。
“有有有!”沈长秋头点地像敲木鱼,而后跪在地毯上摊开行李箱。
方才不经意的幻想,让他将通红的脸埋在衣服堆里不敢抬头,但严宁路过时,沈长秋余光注意到她走路的步伐不太对。
仔细看去,她瘦长的左脚走得很轻,前脚掌快速点一下地就抬了起来,黑色长裤恰好遮住了踝骨,看不出什么。
她侧过头发现沈长秋在看她,走路又恢复正常,但微微紧着的眉间还是暴露了不适,她走快了些,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中。
沈长秋立刻冷静了下来,回想起昨天的惊心动魄,还有今天她开了那么久的车,他紧紧揪住行李箱里的衣服,迟迟没有起身。
一声关门,严宁回了房间,门一合上,她的身影更加不稳了,左脚似乎不敢触地,她扶着墙去主卫开了水,慌忙收拾起乱扔的衣服,还有一片糟糕的洗漱台。
明明她东西不多,怎么就……这么乱?
沈长秋整理好自己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又拿了一本英语练习册,但等了十分钟,严宁也不见出来,他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再度环顾起她家里高大上的装修。
沙发对面有个奇怪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是一个超大的黑色圆盘,直径有半米,用三根木腿支了起来。
乍一看上去,像展示的画,毕竟那三条腿太像画架了,但明显后面有根电源线。
客厅的无主灯没有明显的光源,那黑色圆盘也不反光,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沈长秋越看越诡异,像面前立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这让他联想到一种新型研发的黑色涂料,那是世界上最黑的黑色,不反射任何光线,涂在某个物体上,黑得深不见底。
沈长秋越看心中越闷,起身想去拉开客厅合上的窗帘,他像往常一样大力向两边掀开,但谁知像是固定死了拉不动,还听到“咔咔”奇怪的声响。
完了?坏了?
正当沈长秋以为窗帘被自己拽坏的时候,“嗡嗡”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接着,窗帘内外两层向两边收了起来
啊……好像是电动窗帘……
沈长秋自惭形秽地盖住了脸,但指缝中徐徐展开的景色让他惊住。
天空透出一片柔美的粉色,如同一层薄纱。
是晚霞。
下了一天的雨,在傍晚竟然晴了,雨后的空气异常透彻,太阳刚刚落入远方山后,绵延的深色山廓像是将天空一分为二。
沈长秋呆呆向前走了两步,心中再次一颤,视线越过阳台地面,那被一分为二的,不是天,是下方无尽丝滑的粉色水面,近处,也被天空这头渐变的蓝色保留它原来的面貌。
这是滇池……夕阳下的滇池……夕阳下粉色晚霞的滇池。
高原明珠。
沈长秋沉浸在这景色中忘记呼吸,他再次走近阳台,向两边推开移门,雨后微风吹过,窗帘内层轻柔的白纱扬起,他心头更加明澈。
“好看吗?”
严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长秋连忙回头看去,她站在客厅那头,脱去了外套,穿着白色的修身短袖,阳台外漫射进来的粉色光线,温柔地笼罩着她,似乎……似乎她在对他笑。
“……好看。”
沈长秋不知道自己评价的主体是这景还是这人,他喃喃重复:“好看极了……”
“好看就好,去洗澡吧。”她轻声道。
沈长秋回过神眨了眨眼,从梦幻中回到现实,这里是滇池,她家如果在这里,视野还这么好,那……
“严警官,”沈长秋恢复呼吸,“这个小区多少钱啊?”
严宁缓步走近沙发,拿起刚才揉成一团的衣服,“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看起来很贵的样子……我可能……”沈长秋想起他仅剩的两百多和便利店店长借的五百块。
“你那间房子多少钱租的。”严宁直起身立在茶几前。
“一千。”
“那就五百。”
严宁随口说完扭头要走,沈长秋懵了,哪有这么算价格的……买菜都不对半砍,这也太随意了吧。
他拦住严宁:“等等……那间房其实是一千五,我是被骗了,而且你这装修这么好,还是海景房,怎么也不会只值五百的。”
沈长秋大概看过k市的价格,像这种装修,这种户型,再加上地理位置,这一套怎么说也要四五千了。
“那……六百?”严宁反问回他,“这里很偏僻,又不是市里,就当我们是合租,三间房算三份,一千八,差不多吧。”
“啊?合租?”沈长秋疑惑极了,忽略了就当二字,“这房子是你租的吗?一千八?”
他也回想起其他房间没有床,如果是自己家,肯定都配置好了。只不过,她为什么要租这么远……还在滇池附近。
严宁张了张唇,眼睛翻向上,最终无奈地看着他,“嗯,租的,你可以去洗澡了吧。”
沈长秋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她的卧室,出于潜意识的君子礼貌,他没有多看,但她的房间没开灯,一片空旷的昏暗里,不过也只有一张靠墙摆放凌乱的床。
左拐,他先路过了衣帽间,地上堆着很多衣服,大多是黑白灰的,还能看到一件蓝色的夏季警服。
从客厅到这,沈长秋刻意走得很慢,但这时候严宁快步侧身挡住了衣帽间,打开了主卫的门。
好大,里面仿佛能站下十几个他,布置也很像高级酒店,三分式隔离做的非常好,浴室用清透的玻璃门分隔开,组合式淋浴花洒后,靠窗放置了一个浴缸。
窗外的天空是蓝紫色的,太阳已经彻底沉下去了。
而浴缸里有个小球正在滋滋冒泡,好像真是粉色的……泡泡……
沈长秋来不及幻想,因为这里和他破旧的出租屋比起来,差距太大,一切精致的像电视剧里的布置,也看得出来,严宁方才迅速地打扫了一遍——
地面全是湿的,右手边的洗漱台上还再往下滴水,一些沈长秋不认识的瓶瓶罐罐堆在一处,但看起来没有化妆品。
不过这里相比外面,沈长秋终于感受到了严宁的生活气息,就是脚底下的水太多了……沈长秋动了动光溜溜的脚趾,他们都不爱穿鞋的吗?
“嗯……你洗吧,我出去了……”严宁低着头退了出去,沈长秋还没说话,门已经被她关上了。
门里门外的两人,同时喘了一口气,沈长秋揪了揪自己的大腿,他刚经历无家可归,现在就出现在她家里。
他看向浴缸里不断扩大的粉色泡泡,内心和方才见着那粉色的夕阳一般心颤。
太梦幻了。
三下五除二,沈长秋赤条条站在玻璃浴室里,后背还是一条扎眼的红痕,淤青要两三天后才会出现。
他看了看满水的浴缸,开心地在粉色泡沫上划了划,手放在唇边思索了一瞬,决定先把被雨淋过的头发洗了。
隔断玻璃门敞开着,他将一旁的独立花洒取下,刚拧开水就是温热的,沈长秋内心赞美,果然很高级。
可他还没弯腰,外面似乎传来了严宁轻微的走路声。
“那个,我这没有适合你的——”
突然,主卫的门被打开,话也停在半截。
“……拖……鞋。”严宁直愣愣地站在门口,手还握在门把手上保持开门的姿势,沈长秋肩宽细腰臀圆的模样就在她眼眸里,她没有料到他这么快就脱了衣服,也没有想到他脱了衣服不进浴缸躺着。
两人震惊地眼眸就这么对视了片刻。
凉风吹进来,光着身子的沈长秋举着花洒打了个哆嗦,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状况。
“严严严严警官!你你你!!!”
沈长秋急忙用手捂住身下大喊大叫,可他手里的花洒刚好反过来,朝着门口的严宁喷了出去!
细密的水像喷泉一般浇了严宁一头,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呃!沈长秋你……”她抬手挡在面前,脸上头发上像是瀑布垂落。
“啊啊啊!”沈长秋手忙脚乱将花洒转回来,又想去关水,但手一滑,花洒摔在地上,喷出的水花抛物线又洒到了严宁身上。
“哐”一声。
莫名奇妙湿透的严宁退了出去,摔上了门。
“沈长秋!”她在门外气声大喊,牙齿格愣作响,“你怎么脱得这么快!怎么不去浴缸洗!不是说不能沾水吗!”
“对不起!”沈长秋蹲在地上,紧闭眼大喊,“我、我想洗头发而已……”
“那那你怎么不锁门!”
她又骂道,接着一深一浅的脚步声走远,一声大力的关门,她的房间暂时恢复了安静。
沈长秋脸烫得和烧红的锅底一样滋滋冒气,他道完歉蹲在地上,唇被自己快咬出血了,眼泪也挤出眼角,他是不该喷她一身水,可房子就两个人……明明她知道他在里面……
他松开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下,转而捂住发烫的脸,心乱如麻地呜咽了一声。
是不是真的被看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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