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在问什么啊?
沈长秋窘迫无比,脸涨得通红,严宁刚才明明像酒后断片,怎么又问这个?
她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沈长秋脑子里的小人快要把地球撞烂了!
难道,这件事真的要现在当面说吗?这也太……可她还仰头盯着自己,余光还瞥着后腰。
“不、不是很疼……”
沈长秋模棱两可回答,侧过头,勾出了一个苦涩至极的呵呵笑,神经质地不停眨眼睛。
“……那就好……那就好……”严宁双肩放松,深吸一口气,鼓起两腮吐了出去,低下头重新开始揉酒醒后头痛的脑袋。
揉了两下,她放下手,做错事似的,走近一步抱住了沈长秋的腰。
“我头好痛……”她的脸贴在他颈下,又委屈又后怕,“刚才,吓死我了……”
“怎么了?”
沈长秋细声挤出嗓子,这种是或不是同时存在的的薛定谔状态,让他头皮发紧……
更何况,她就在怀里,还在头疼。
沈长秋两侧的手犹豫攥紧,过了一秒,抬起缓缓按摩她胀痛的脑袋。
“我……我做梦了……”严宁声音低软,将腰上的手收回,又像个树懒一样挂在沈长秋后颈上。
顿了片刻,她小声继续说:“梦到你……喊疼……”
音色愧疚,神情后怕。
脑袋上,发丝的摩擦声降低了她的听觉,没有注意到身前人慌乱的呼吸声和顿了一下的指腹。
沈长秋清楚了,严宁以为下午的事,是梦,她那副醉酒后迷幻兴奋的神情,还有那些张狂的行为,也难免会当成梦了。
“那我……”沈长秋犹豫改口,“那你很害怕梦里的事吗?”
她呼吸一滞,没回答。
沈长秋低头又问:“那你……喜欢这个梦吗?”
严宁立刻起身,站定后,眨了眨惶恐的眼睛又躲闪开,手足无措,支吾片刻。
她破天荒跑去收拾起落在地上的毯子,背过身的耳根,好像红了。
她边对折边说,“也不是怕,就是不太好,你别问了……就是个梦而已。”
她这一系列逃避的动作,很不像平时随意洒脱的她,仿佛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和失望。
沈长秋不再追问什么了,他也不敢现在把事实说出口。
他真的没有做好准备。
若明牌相对,他怕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哪怕表情出现一丝不适和拒绝,会让现在逃避自责的她,更加感到难堪和无地自容。
“沈长秋,你今天去医院是……”她直起身,随手扔下叠好的毯子,目光顺势落回深色玻璃面的茶几上。
她顿了一秒,猛然回头,又看了看餐桌上沈长秋的手机。
茶几上确实少了点东西。
“我记得这有个充电线的?它、它去哪了?”
严宁紧起眉走近沈长秋,抬起他的手比比划划自言自语回想,“梦里我好像拿充电线,把你的手——”
沈长秋的袖子突然被她撸上手臂,手腕左右各几道没还褪尽的红痕让她面孔瞬间惊慌。
“这……”
“不是,不是的。”
沈长秋连忙傻笑收回手,将衣袖快速拉下,稳住心跳。
“这是……叶律师今天跟我闹着玩弄的,他,他有一个客户被人……绑架了!”
沈长秋开始瞎编,严宁自己也不愿意相信,陷入回想的恐慌。
“不可能,沈长秋……我是不是对你,干什么了?”
她声音颤抖,边说,却边后退,发冷似的抱住双臂,眼神四处乱看。
她缓缓退至客厅的黑暗中,就好像她自己亲手把地球毁灭了,把宇宙也毁灭了。
整个世界,都要没了。
沈长秋急忙走近,将她从黑暗里拉出来。
“没有,真的什么没有,你回来就睡着了,可能是看到我手上的痕迹有什么联想,做了梦而已,我什么事都没有,好啦,你还一身酒味呢,该去洗澡睡觉了。”
他假装嫌弃,推着严宁的背去往她房间。
两人的心跳,在这时变成了一场角逐赛,此起彼伏,仿佛在比拼谁比谁跳得更厉害。
“那、那你的充电线呢?”严宁不放心左右乱瞟,回头又说。
“在我房间啊,严警官今天真的很奇怪。”
沈长秋拼命将自己的声色显得轻松,按住她两边的肩膀,不让她看见身后的垃圾桶里断了的充电线。
他又刻意问:“那你梦见把我的手怎么了,之后呢?”
他自如得仿佛也失忆了。
严宁脚步一停回头看向沈长秋,眼神上下扫了一下,立刻脸红大喊:
“我……我……我什么也没做!”
她肩膀左右甩开沈长秋的制约,瞬间跑进了自己房间。
快接近午夜。
严宁洗完澡站在沈长秋门口,说她先睡了。
沈长秋回头说了句好。
不对,太不对了,严宁想,他们已经四五天没见面了,今天却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看不透他平常单纯的表情。
他甚至都没有主动亲自己,抱自己。
严宁应了声,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门一关,她低头看着右手懊恼无言。
那种逼仄与压迫感太真实了,还有耳边他有气无力的哭声。
最后那三个字的名字响在耳边,就像梦中一脚踏空的惊醒,她明明是清醒过一次,沈长秋哭泣委屈的面孔也证明,她真的伤害他了……
可如果真的做了什么,沈长秋不应该这么平静,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对这种被侮辱的行径,应该会恼羞成怒,就算不生气,也应该……总会有些什么反应。
或者就是方才远距离的回应吗?
没忍住偷吃禁果,是不是真的要被逐出伊甸园?
她太害怕失去了……
“咚咚。”
背后靠着的门响了一声,严宁急忙调整好情绪。
门一开,她落进沈长秋怀里,他宽大的掌心顺着头发。
“我跟叶律师说好了,明天帮他处理好院子,我就在家复习,还有二十天,等考完试,我再去。”他在头顶说。
严宁心一颤,她过于沉浸于自己那些破事了,都没怎么关心沈长秋为什么去看病,考试复习又如何。
“对不起……沈长秋……以后你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她抬头道歉,眼角因为羞愧湿漉漉的,“考试你一定没问题的,这段时间你别做饭了,等我回来给你带饭,不然我……我请个家政吧……我也不一定能回来……”
沈长秋捧住她的脸,表情很平和,但不像原来那般自如:“不用的,光看书也不行啊,要劳逸结合,我随便吃点什么就可以。”
“那好吧,对了,对了!”
她眼眸一亮,想起来什么急忙跑到玄关拿她的外套,又咚咚咚光脚跑回。
“这个,这个。”
她手上一条红绳,和手腕上沈长秋给她的很像,不过编得更加精致一些,最中心的绳结像一朵小花。
她快速套在沈长秋手腕上,“我在山下蹲点的时候见到阿婆卖的,说是哪座山什么庙来着,哎呀,我没记……”
两头拉紧,她不好意思突然转为笃定,“但是,它开过光了,一定能保佑你!”
“严警官不是不信这些东西吗?”沈长秋终于扬起酒窝,转转手腕轻松笑道:“那我要是还没考上怎么办呢?”
“你信这个我就信这个,”她也将右手抬上,两人两个红绳遥相辉印。
“不过……你要是没考上……你就在家里做我的田螺姑娘吧。”她扬起眉毛说。
“田螺姑娘?”沈长秋轻轻重复。
严宁勾起的嘴角一僵,发现自己压根不会安慰人,也在说什么胡言乱语的话,大力用额头丧气沈长秋的肩膀。
“我胡说的,你别信,你一定会考上的!”严宁大声鼓励他,像是他们教导员一样斩钉截铁。
“阿宁说会,那就肯定会的。”
沈长秋双捧住她的脸颊,唇上一凉,他吻了一下收回下颌。
“很晚啦,我们严警官大忙人,忙了好几天了该休息了,明天你回来还得给我讲你们这次的收获呢,快睡吧,我还得再看会书。”
身后房间里的床头灯,亮在他的眼眸,沈长秋此刻温柔得像水。
严宁内心焦躁的飓风骇浪终于平复。
“嗯,我之前买的衣服到了吗?”
“已经洗好收拾好了,还有你的快递,我放——”
柔和温馨的氛围突然迎来急刹车。
沈长秋话一断,眨了眨眼,像是突然领悟到什么灵魂出了窍。
严宁也慌张,扣着脑袋回想,“快递?我的快递?”
她晃着沈长秋,“什么快递?!在哪呢,你拆了吗?”
“就……”沈长秋回过神,手跳大神一般绕了个圈指向入户门,“物业……送来的,没名字和地址,我没拆……放玄关了。”
他眼神四散,说话像是没电的机器人,一顿一顿的。
“哦,好。”严宁低头随口一答。
两人原地罚站。
风吹过,沈长秋打了一哆嗦,大拇指指着身后自己的房间,“那我,那我先去看书了。”
没等严宁回话,沈长秋慌不择路逃回房间,将自己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他本已经调剂好自己的内心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前几天那个奇怪的快递又让他陷入焦虑。
他知道用途了。
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工具,这么一看,似乎……似乎是给自己准备的啊!?
沈长秋躲在被子里,苦着脸搜索了一下关于在下面的事,他看得面红耳赤,冷汗直冒。
仿佛自己是个未成年儿童,小学还没毕业,一下就上了博士专项课题研究,一脚接连越过无数大门,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可新世界的大门实在是太难以消化了!
他们说这样会很舒服?
不!不可能!
他掀开脸上的被子,对着天花板仰天长叹,又一把盖回脸上……内心挣扎片刻,这样真的不行!
也不可能!
可他鬼使神差,手机又翻到晚上发现的男网友帖子。
网友飞翔的猪:三个月过去了,楼主屁股还好吗?生活性.福吗?
楼主果然回了:很好,很幸福,谢谢大家关心,我们非常好。
还附加一张照片。
遮了脸,但看出男性身材穿着黑白女仆装,楼下一片火热和谐的评论。
黑暗中屏幕熄灭的速度,如同蜡烛瞬时被狂风吹灭。
沈长秋的魂儿,又像那蜡烛芯飘起的那缕轻烟,兜兜转转去了梦里。
空气湿透了,润透了,仿佛到处飘着粉色的泡泡,沈长秋似乎听到了严宁低沉的浅笑,还有自己无意识的哼叫。
梦像是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同时并存,那喉间扬起的声音虽然在极力隐忍,但太……浪.荡。
他在被子里紧捂耳朵,浑身沁满了汗。
可更让他崩溃的,是这回,没了痛,只有肚.脐眼下要命的酸胀感。
它在下午戛然而止,但在梦里续上了,沈长秋感觉自己像一个临界的气球马上就要炸开。
眼前一亮,像是被子被人掀开,沈长秋看到自己分着腿,严宁就在俯在身上。
身旁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不知道现在用的,到底是什么。
他低头看去,自己竟然穿的就是那件网友的黑白女仆装,而且她的右手不见了,中间的自己跟随什么到处乱摆……
而心,像被她的手拽在空中,马上就要面临强烈的失重与爆炸感。
“不要……不要……”他落泪摇头,伸手推阻,手软得什么也握不住。
“沈长秋……我好……爱你。”
严宁吻了上来,湿软的唇一接触。
“阿宁!”
沈长秋猛地坐起身,房间里亮堂堂的,枕头边7点的闹钟显示7点25,还在嗡嗡震动。
是梦。
可梦里那个气球也炸开了,炸开的水像他浑身的汗,湿淋淋的,仿佛落入一片湿漉蒸腾的海洋。
他喘了几口气,掀开被子一看。
完了,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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