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今颖去医院换完药回来后,终于又被寄养到了隔壁主角家。


    黎今颖知道,肖蓉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自从昨晚那个陌生男人来过后,她一整天都憋着一股气,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连今天王医生对她做的的例行检查,肖蓉都显得有些不上心。


    黎今颖思考了一上午,实在是没有琢磨明白自己是否漏掉了什么剧情点。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


    她现在只有功夫搞明白主线剧情,对别的支线dlc根本不关心。


    此时此刻,黎今颖只需要扮演好“小傻妞”这个角色,点头yes,摇头no,顺便思考一下自己要怎么才能“恢复智力”。


    万一她步子迈大了,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存不存在系统抹杀的设定啊?


    黎今颖莫名觉得有点儿脖子一凉。


    ——应该不会吧?


    肖蓉把正在发呆的黎今颖从身后带到跟前,语气温柔:“婉笙,又得麻烦你了,我还得回去给孩子们上课,今颖就拜托你帮我照看一下。”


    胡婉笙拉着黎今颖的手,温柔允诺:“好,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


    肖蓉其实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虽说因为聂浚北之前的伤,这段时间上门来骚扰胡婉笙的人少了许多,但说不准会不会再来。


    她原本是想要把黎今颖托给田姨妈照顾,但自从知道田姨妈与乡下虐待女儿的人长相相似后,她还是决定先不让黎今颖接触她的娘家人。


    看来看去,整栋家属楼里,肖蓉最放心,同时也最合适的人,还是隔壁的资派大小姐胡婉笙。


    肖蓉心里清楚,胡婉笙不像他们说的那般恶劣卑鄙,她其实是个心善又守诺的人。


    说得不吉利些,假如真的出了事,家属楼里没有第二个人会像胡婉笙那样,豁出命也会保护好无辜的孩子。


    胡婉笙看出了肖蓉脸上的担忧,同样为人母,她自然是将心比心:“放心吧,有我在,会好好照顾她的。”


    肖蓉点点头,满脸不舍地下了楼。


    她昨晚一整宿没休息好,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曾钧的话:黎今颖之后怎么办?若是真的烧坏了大脑,以后养在家里又该谁来照顾?


    等她迷迷糊糊想要闭上眼休息时,天已经亮了大半,不远处甚至传来了鸡叫。


    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肖蓉走到楼下转角,一脚踢开自行车的刹车保险,轻巧上车,双脚自然往前蹬了两下,从家属院的大门口穿过,心中依旧牵挂着身后的女儿。


    “哎——还是得去省城医院找个好点儿的大夫看看啊……”


    *


    肖蓉离开后,黎今颖跟着胡婉笙进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主角家,却比她意想之中的还要破烂。


    按理来说,男主聂涛是个军衔不低的军官,胡婉笙亦曾是十里洋场的大小姐,可眼下他们家的情况,比法院查抄后的房间还要空旷。


    客厅方方正正,背靠一扇采光优秀的四格窗户,右侧有两道小门通向卧室。


    看起来和黎今颖家布局差不多。


    只不过,黎家的家具都是成色光亮的材质,橱柜中塞满了米粮油面与各色布匹,偶尔还能在桌上摆几个新鲜的苹果,看上去就是精致的小日子。


    但聂家却看着异常寒掺。


    家具是倒过好几手的旧货,表面刮痕无数,甚至有个柜子还缺了半边门,只能被迫敞着,一眼就让人看见空荡荡的架子,摆着零星几匹色彩暗淡的边角布料。


    黎今颖心中感慨,她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胡婉笙会病倒后,在家中凄凉死去。


    现在近距离观察过后,她总觉得这个家住起来就像冰窖,又冷又空,换谁来都会郁郁而终吧。


    胡婉笙把她带到靠窗户的一角。


    这里算是他们家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了,摆着一张木质小圆桌,和不配套的两根凳子,一根是藤制带靠背的,一根是矮矮的木凳。


    黎今颖乖乖坐在矮木凳上,没有靠背,她差点出于惯性向后栽倒。


    胡婉笙把她扶正,交代道:“今颖,浚北现在还在学校念书,就像你的雅梅姐姐一样,大概要傍晚才会回来,所以今天暂时只有你和我。”


    “嗯嗯”,黎今颖从鼻腔中挤出两个音节,她随意地低下头,正好看向放在自己身边的书堆。


    他们家里堆了很多书,却连个装书的柜子都没有,只能堆叠在角落。


    摆在最上面的书没有积灰,书页很厚,折角翻页初微微上翘,看样子是经常翻阅。


    黎今颖晃了一眼,封面是蓝色的,很抓眼球。仔细一看,上面的书名文字是外语,她却下意识地在脑海中翻译了一遍。


    ——《亨利·格雷人体解剖术》


    黎今颖的大脑放空了两秒。


    她又看向放在这本解剖学著作下的其他东西,粗略瞄了几眼,除了教材以外,有不少还是编号的日志册,侧边标着像是基督教会的logo。


    这是胡婉笙写的手术日志?


    黎今颖顿时觉得自己挖到了宝藏。


    她带着一身现代医学技术来到这个世界,但习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她每日的行程不再是查房上手术,部分记忆也逐渐在看夕阳、装小孩、回忆小说等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模糊。


    哪怕她在医院工作时,每周也得留一段时间出来看文献看报告,反复记忆夯实她的基础,不断探索最前沿的技术,才算是真正对病人负责。


    可是现在,穿书过来还没多久,她已然快要忘记她最后一次上肝移植手术时的病例详情了。


    她很担忧,或许等到十年后,她连如何缝针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即便自己从现在开始能每天练习、回忆,总归抵不上系统化的历练。


    如果没有这样的系统化的重复训练,黎今颖再怎么卷,也不敢打包票称自己不会忘。


    毕竟,人的记忆是很残忍的。


    眼下看来,她隔壁就住着一位接受过系统外科学习的教会手术护士,更别提这一大堆在这个时代千金难求的医学教材。


    导师有了,教材也有了。


    如果她真的无法回到现代,那像这样练个几年,在她这副身体成年后,说不定还能赶上高考恢复的直通车,再次回到医学院。


    “……今颖?”


    黎今颖那颗激动的心被这声温柔的呼唤拉回来,她愣了一下,没出声:“……”


    胡婉笙注意到小女孩一直盯着教材看的表情,没有绕弯子,直接问:“今颖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知道黎今颖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道的人,也清楚黎今颖极有可能因为高烧而导致大脑发育受损。


    王医生认为,三日高烧导致脑炎的概率极大,卫生院其他医生也对黎今颖的智力发育持悲观态度。


    不过,胡婉笙却不这么认为。


    她蹲下来,刚好对上黎今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愚笨的孩子。


    鬼使神差的,胡婉笙问出了一句会让旁人发笑的话:“今颖……想做医生吗?”


    黎今颖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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