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迟渡成为视线中心。
面前三个人的视线加起来的压迫感, 大约大于三个alpha。
喻哲：“哥……”
赵薇安笑了：“这个称呼贴切。”
尝试搭档的beta说话有些不利索：“喻喻喻喻神？！”
他吃惊地看着洛迟渡，终于认出来了：“你，你就是那个和喻神滑表演滑的omega？”
洛迟渡理智回笼：“谢谢你, 衍哥喊我，我先过去了。”
002在脑海里忽然尖叫：【我的预知信号出现了！宿主老婆, 你的未来搭档在这里！】
洛迟渡顾不上002：【刚刚那个beta明显不是。】
002一阵乱码, 有点吵, 洛迟渡按住他的虚拟形体：【嘘。】
002嘤了一声, 团成一只粉色的小团子。
洛迟渡滑到场边, 双手扶在护栏上抬头：“衍哥，你怎么来啦？”
喻衍低头看他：“你先上来。”
“好。”洛迟渡从护栏能打开的小门处绕出来，踩着冰刀走向喻衍。
刚来到喻衍面前，就听他淡淡问：“在试搭档？”
“嗯嗯。”洛迟渡应道。
喻衍看着他：“怎么样？”
洛迟渡仰起脸，去看喻衍的眼睛, 试图分析出一点他的情绪：“嗯……”
他心里突然有一个猜测，顿时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心跳忍不住加速, 他小声道：“还可以，不过没有衍哥厉害。”
喻哲：“……”
好像又没那么冷了。
赵薇安好整以暇，嘴角含着一抹玩味的笑。
喻衍深深看了洛迟渡一眼：“再找吗？”
洛迟渡感到氛围逐渐奇怪, 他觑着喻衍平直的唇角，捏住手指：“唔……衍哥认识别的beta吗？”
冰场是密封的, 哪怕冷也该冷得比较稳定，此刻却无端有股寒意侵袭着护栏边缘。
喻哲：“阿嚏！”
洛迟渡难为情道：“我知道，别的beta不一定有衍哥厉害，但是专业的人应该做专业的事, 衍哥不用担心我，我找到搭档, 会好好努力的。”
喻哲：“那个……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吗？”
喻衍开口：“不用找了。”
“唔？”
“我滑双人，”喻衍扫了一眼骤然瞪大双眼的弟弟，视线回到洛迟渡脸上，“和我搭档吗？”
洛迟渡一下子没做出反应，002已经在脑海里翻滚了：【嗷嗷嗷答应他答应他！】
【我就说大方向不可能出bug！宿主老婆你未来的搭档就是面前这个最厉害的beta！】
洛迟渡缓慢重复：“衍哥，你是说，你要滑双人，还要和我搭档？”
喻衍：“嗯。”
洛迟渡呼吸急促起来，水润的双眸波动着，映着星火般的微光，他的唇张开又合上，似乎想到什么，垂下眼：“可是，我可能不能全身心投入在花滑上，至少目前不能。”
爸爸目前的症状没有恶化，他们家这几个月花销少了，他也轻松了许多，但他不敢只出不进，他要为未来的不确定做准备。
“我也没办法加入国家队的，我都不在省队训练这么久了，衍哥你也知道的。”
一只手向他伸来，抬起他的下巴。
喻衍的脸就在眼前：“有个代言找了我们，我，和你。”
“我看过合同，还可以。一起吗？”
洛迟渡：“……”
天降……横财？
他以为花滑是很难回本的，所以之前在退役的边缘反复横跳，现在还没成为厉害的全世界都知道的运动员呢，就提前开始挣钱了？
洛迟渡听到自己艰难地应了，他当然愿意，这没什么可推脱的。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他又要蹭喻衍热度了。
喻衍继续说：“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他示意洛迟渡看脚下的冰面：“你可以不用去国家队，我会在这里，和你一起。”
喻哲：“……”
赵薇安：“……”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是喻衍的。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挂掉。
然而铃声只停了几秒，再次响了起来。
洛迟渡说：“衍哥，可能有什么急事，你接吧，我们不急的。”
他的心有些乱。
如果说喻衍邀请他搭档，他很惊喜又心动，那么喻衍说他离开国家队，来俱乐部和自己滑，就让他有些不安了。
哪怕喻兴本来就是喻衍家的俱乐部。
喻衍看了赵薇安一眼，后者识趣地说：“我去洗手间。”
洛迟渡小声说：“那，我也去。”
喻衍：“你回来。”
洛迟渡看了看喻哲：“哦。”
喻哲没说话，一张俊脸遮盖不住麻了的内心。
铃声停了，喻衍看了眼新消息，点开杨教练发过来的语音。他没把手机放在耳边，而是拿远了些。
话筒里传来杨教练的大嗓门：“喻衍！咱老大松口了，你想去双人就去双人，自己挑搭档也随便你！别真的退队！”
洛迟渡睁大眼，看向喻衍手中的手机。
喻哲插兜，他这会不笑的模样，也有几分喻衍的气质了。
不过在喻衍看过来的时候破了功：“哥，你们聊着，我还有事，等会再来嗷！”
洛迟渡和喻衍的视线对在一起。
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喻衍问：“你的选择？”
洛迟渡：“我……”
他咬咬牙：“衍哥，你为什么想滑双人？是因为我吗？”
面前的beta语气淡淡：“不全是。”
洛迟渡揉了揉双臂，冰面的凉意传来，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些。
他往台阶上走了一格，尽力和喻衍平视，深吸一口气：“我记得你说过，冬奥结束会退役？”
002恨不得冲出来替宿主答应了：【宿主你还在纠结什么呀！】
喻衍上前一步。
洛迟渡没反应过来，脚下忽然悬空，脸碰到了喻衍的胸口。
喻衍横抱着他，背向冰面走上阶梯：“的确考虑过。”
洛迟渡抬起脚：“衍哥？我还穿着冰鞋。”
“嗯，不方便走路。”
洛迟渡顾不上挣扎着下来了，他现在脑子有些乱：
【衍哥不退役的话，不想继续滑单人吗？冬奥好可惜。】
喻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已尽我所能，问心无愧，你不用有负担。”
“和我搭档，在国家队，你可以偶尔接代言，专心滑冰。”
“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在俱乐部，我已经和一位雪国的双人教练沟通过，下赛季可以聘请他成为我们的教练。至于编舞、选曲、考斯藤，随你心意。”
洛迟渡眼睛不眨了，抬脸望着喻衍。
喻衍低头看他，等他回答。
洛迟渡忘记这时候喻衍能听见他的想法了。
他的心声像弹幕一样飞快滑过：
【国家队，想去。】
【可是俱乐部好像更自由。】
【但在俱乐部估计不比国家队容易接代言。】
【请教练要花好多钱吧，起码国家队的教练不要钱！】
【但是在俱乐部可以编舞和考斯藤自由！】
【国家队的考斯藤好丑哦。好像编舞选曲基本都听教练的……】
喻衍嘴角勾了勾：“嗯哼？”
洛迟渡纠结了好久，垂头丧气道：“请教练太贵了，我上次的考斯藤钱还没算呢，我还不起了……”
“哦，”喻衍表情平静，“小钱。”
洛迟渡：“……”
【资本家的公子哥说话就是硬气哈！】
喻衍的胸腔震动了一下，洛迟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喻衍刚刚是笑了吗？
他抬头，看向喻衍的脸，后者没有表情：“怎么样？”
洛迟渡呆了呆。
【等等！我还没答应和他搭档呢！怎么就开始考虑这些了？！】
他小声说道：“如果……”
“嗯？”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和衍哥搭档了，我觉得国家队还是会好一点，”洛迟渡道，“虽然，考斯藤和编舞受限，但是肯定更专业吧？”
“好。”喻衍说。
洛迟渡眨眨眼，好什么？
喻衍拿出手机，换成单手抱着洛迟渡，按下语音键：“再加一条。我们的编舞和考斯藤自费，不占用国家队资源，国家队原则上也不能干涉。”
洛迟渡：“……”
杨教练的语音传来：“你小子牛B！！！”
喻衍面无表情地按下语音键：“注意影响，我搭档在旁边。”
洛迟渡：？？！
002：【嗷嗷嗷呜呜呜——】
杨教练：“6！！！”
洛迟渡小心翼翼：“衍哥……”
“嗯，”喻衍问他，“选好搭档了？”
洛迟渡深吸一口气，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一字一顿说：“选，好，了！”
喻衍：“选谁？”
洛迟渡大声说：“喻！衍！”
喻衍颔首，再次按下语音键：“我的搭档是洛迟渡，需要什么加入国家队的手续，我会配合。需要我来跟总教练说吗？”
杨教练的语音有气无力：“行了，等你回来，记得去老大那坐坐，没什么事，散了吧。”
第32章
002在脑海里旋转跳跃, 就差放烟花了。
【未来搭档！不，现在的搭档！】
洛迟渡揉揉额角：【你找到你的001了吗？】
002：【！！！】
【我没有检测到！】
002瞬间蔫了，念叨着一定要掐死所有bug。
喻衍：“怎么了？”
洛迟渡从喻衍身上下来, 在心里对002说：【可我做出决定了。】
002：【QAQ好的宿主，也许001的宿主是你搭档认识的人也说不定！】
洛迟渡摇摇头：“衍哥,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喻衍把公寓钥匙重新递给他：“回去收拾一下, 先搬回我那。等国家队手续走完, 会安排你的门卡和宿舍。”
洛迟渡看向那串钥匙：“衍哥, 不用麻烦啦, 我今晚回剧院，明天有表演，以后等宿舍安排下来，我直接住宿舍就好了。”
喻衍递钥匙的手没动：“拿着。”
他的声音依然冷冷淡淡：“你的花，我不会养。”
“快死了。”他说。
洛迟渡：“……”
好吧, 这说服了他。洛迟渡接过钥匙。
“那明天……”
“明天我会去看你表演。”喻衍冷静道。
洛迟渡弯起眼睛：“好。”
洛迟渡和喻衍一起离开喻兴俱乐部。
喻衍开车来的，洛迟渡停下脚步, 正要和喻衍告别，去坐公交。
喻衍：“我送你。”
洛迟渡：“不用啦，我可以自己……”
喻衍：“过来。”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喻衍开车送他去了剧院。
离开俱乐部时，洛迟渡往车窗外看, 似乎看见了记者模样的人，还有一些看上去在找什么的年轻人。
和喻衍告别，他才想起自己看见的关于喻衍退役的新闻。
看来俱乐部外围的年轻人是冰迷，焦急想找喻衍。
那现在……
看来明天的热搜又要更新了。
晚上, 洛迟渡和柳初一起睡在剧院休息室的隔间里。
理智上他知道，002的判断不那么可信, 没有比喻衍更好的搭档了。
但是……002一直以来都在强调自己未来搭档和它的联系，现在却说没找到这种联系。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带着一种巧合与荒谬感。002说它能预知，自己能被喻衍读心，认识喻衍，喻衍决定和他搭档，002诚然帮了他，也让他有种被命运裹挟着向前的无力感。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他的搭档会一直是喻衍吗？会生出变数吗？
洛迟渡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把自己蜷进被子里，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既然决定滑双人，从现在开始，他必须相信喻衍，他和喻衍没有A和O之间天然的联系，更要从身心上建立信任。
……
第二天，剧院提前热闹起来。
洛迟渡在后台换演出服，都能听到前台一些运动员的大嗓门。
他忍不住笑起来，镜子里化好妆的脸精致而浓艳，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柳初在旁边说：“这是我最期待的一场演出了！”
洛迟渡戴着假发：“为什么？”
柳初笑嘻嘻地从身后抱住他：“观众是一群运动员呀！帅气男高！188体育生！”
洛迟渡没绷住：“也没有那么高啦。”
柳初神神秘秘：“腿子哥没有吗？”
洛迟渡想了想：“没问过，不知道，应该也许有？”
柳初：“我听人说，不止有国家队的运动员来了，还有一些来参加冬奥的外国运动员，外面居然能坐满！”
洛迟渡在脑海里问002：【你之前好像说过，找到搭档之后，可以升级权限？】
002：【是的，正在升级中！】
洛迟渡：【会有bug吗？】
002：【！不会的！这是一开始就写好的程序！】
洛迟渡：【是什么功能呀？】
002：【是一些可以帮助到宿主和搭档的功能！】
洛迟渡有点小期待。
【所以衍哥确实是“未来搭档”，只是你要找的001不在他身上对吧？】
002：【我已经尝试修bug了，预知方向依然没变，宿主老婆不用担心我，我一定能找到001哒！】
002今天意外地坚强。
演出开始，舞台上灯光变幻，大大的“太师府”三个字清晰可见。
一群锦衣卫打扮的年轻演员佩刀出现，把太师府围了起来。
大门上的灯被无声熄灭，大门打开，柳初扮演的千户第一个踏进府邸。
“本镇抚司千户奉旨查抄太师府，阖府二百零三人，自觉到前院集合，不得躲藏，拒捕者即刻送入诏狱，罪加一等！”
洛迟渡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在紧迫的音乐声中，躲进了衣柜。
直到柳初一步步逼近洛迟渡藏身的衣柜时，看过表演滑的观众觉得有些眼熟。
“原来这就是《悦来客栈》舞台版吗？”赵璐璐哇了一声。
从洛迟渡被柳初发现，到两个O的身体纠缠，以及柳初抱起洛迟渡，洛迟渡却抢了他的绣春刀往脖子上抹。
这一幕跟冰上看着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舞台剧的装扮更加浓重，以至于放大了浓烈的情感，绝望和希望几乎在同时迸发，那种真实感几乎要把观众沉浸进去了。
和喻衍认识的外国运动员表示：“很帅，很美，看不懂，但非常震撼。”
喻衍看着被另一个omega轻松抱起转圈的搭档，没说话。
喻哲也来了，他身上有种幽怨：“哥，你滑单人的都有omega搭档，我却没有。”
他念叨着：“哥你怎么不带小omega在俱乐部滑呢，这样我偶尔还能借你搭档练习一下。反正我和你是兄弟嘛。”
喻衍冷淡地看他一眼：“找不到合适的omega，找alpha也行。”
喻哲：？？？
洛迟渡结束了自己的戏份，没回后台，就提着火红的几乎拖地的裙摆，来到观众席。
他在舞台上就看见喻衍了，径直朝喻衍走来。
喻哲让出一个位置，热情道：“小omega，你坐这！”
洛迟渡眨眨眼：“我……”
喻衍颔首：“坐。”
“好。”洛迟渡甜甜一笑，浓艳的装束也盖不住他的灵动雀跃，丝毫看不出在舞台上艳丽压人但有些暮沉沉的模样。
赵璐璐在后一排，惊叹地拉住他的手，抚摸着演出服：“洛洛，你演技真好啊。”
“璐璐姐喜欢就好！”洛迟渡和后排认识的国家队运动员打了招呼。
洛迟渡坐在喻衍和喻哲中间：“衍哥。”
“嗯。”
omega有点希冀地看着他，一副求表扬的样子：“你觉得怎么样？”
喻衍侧头看他。
洛迟渡歪头：“怎么这样看我？”
喻衍：“太轻。”
洛迟渡：“啊？”
喻衍移开视线：“多吃点。”
“……？”
演出结束，洛迟渡受到了运动员们的热烈关注。
几个外国omega过来找洛迟渡交换联系方式，洛迟渡都答应了。
至于alpha，他们走向一尊大佛似的伫立在洛迟渡身边的喻衍，打探道：
“这个演红衣大美O的演员真漂亮。”
“你和这个omega是好朋友吗？喻。”
洛迟渡交完朋友，一转身就听到喻衍说：“他是我的双人搭档。”
周围就是一静。
洛迟渡感到投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更多了，只不过从惊艳或友好，变成了懵逼和不可置信。
002：【我预言，我的宿主从现在开始万众瞩目！】
洛迟渡：【嘘，谦虚！】
他挺了挺胸，拉了拉喻衍的衣角：“衍哥，我去换衣服。”
“去吧。”
万众瞩目确实开始有苗头了。
冰迷们前一天还在焦急地刷着#喻衍退役的最新消息，隔天就发现事情整个大反转！
——喻衍没真的退役，但他转双人去了！
他的双人搭档是谁？！
是他表演滑的那个搭档！
他表演滑的那个搭档是谁？！
冰迷懵逼了，路人傻眼了。
这时，有个自称是一位美妆博主粉丝的路人跳出来，激动地表示：“我老婆！”
就在冰迷开始议论喻衍是不是被什么小网红骗了，洛迟渡的死忠粉惊喜地把整件事串在一起，发现他们喜欢的omega博主高调掉马了。
正回应了洛迟渡本O之前那次直播时说过的话。
“我命运般的老婆，不仅人美心善会化妆，会跳舞演戏，还会滑冰！”
“《悦来客栈》狠狠期待住了！”
“下一场《悦来客栈》怎么售空了？第三场是什么时候QAQ”
“好家伙，老婆不仅从没想过捂好马甲，还预言自己将来会掉马，可爱，狂亲！”
冰迷：？？！
冬奥的热度还没完全过，几乎全网都在热情完善这位喻衍的搭档的人设。
最后，有点崩溃的冰迷愤怒开麦：“喻神是被下降头了吗？他怎么跟一个普通O滑双人了？国家队双人没O了？！”
“喻衍在B单还有争冠的希望，去双人，B和O怎么争得过AO组合？！”
洛迟渡低调了一段时间，没有再开直播或者更新视频。
他当初挤时间拍视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以后就随缘记录生活好了。
现在，他除了保持每天的训练量，以及去剧院和柳初演出第二场、第三场，收获了大批粉丝的现场表白求签名外，就是暂住在喻衍的公寓里，养养鲜花。
上次的蔷薇已经走过了短暂的花期，他又买了一束清新的洋甘菊。
洋甘菊好打理，花期也长一些，喻衍不至于再“养死”。
哦，不过喻衍一直住宿舍，他倒没有再回来过。
期间，他回了一趟省队，提取档案。
当时，高教练，刘教练，以及从前的队友、双人的队员都在。
刘教练不明所以：“小高，有事？”
高俊清特意选在人多的时候，带着洛迟渡路过。
高俊清：“啊，小事，我带迟渡去一趟档案室。”
刘教练看见洛迟渡：“有退役手续要补？”
高俊清嘿嘿笑道：“是有手续，不过是来办迟渡加入国家队的手续！”
刘教练绷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什么？！”生活都是枯燥的训练，早就竖起耳朵的队员们蒙了。
一些之前热爱背后八卦的几个队员，表情非常精彩。
洛迟渡小声：“省队最近管手机很严吗？高教练。”
高俊清：“谁知道呢？他们消息落后啦！”
一个队员惊呼：“去国家队？滑双人吗？搭档是谁？”
另一个队员说道：“我知道，最近网上传遍了，是喻神！”
“什么？！”
“怎么可能！”
刘教练勃然大怒：“成绩有了吗？还有心思上网？！手机拿来！”
洛迟渡抱着一团自己的档案回来，路过的双人的冰场，这里比刚刚来的时候安静多了。
刘教练看见他们，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确实是不走寻常路的队员啊。”
“不过呢，两个滑单人的选手凑到一起，都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了，滑几年热闹热闹也不错，比直接退役强。”
高俊清也不看在他资历老的份上跟他客气了：“您侄子可塑性强，上次国家队选拔集训完了怎么不太顺利？又回来了？听说是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刘教练脸上肌肉耸动，背过去不接话了。
高俊清痛快地带着洛迟渡离开。
洛迟渡说：“您这样说，刘教练会不会……”
“他也快退休的人了，就算不想退，也该让位了。别看他看着光鲜，这些年没少往单人挖人，结果呢，雷声大雨点小，”高教练痛快地说，“不用担心，你有好去处，我为你高兴。”
手里出了个国家队队员，高俊清面上有光，最近省队总教练那里经常喊他过去了，还给了好几个苗子给他带。
“我要去国家队报到了，高教练。”洛迟渡和高俊清拥抱。
高俊清百感交集：“好，好好滑。”
要不是这一路人多眼杂，高俊清要忍不住盘问洛迟渡，到底怎么跟喻衍搭档的事了。
他拍拍洛迟渡：“喻衍那孩子绝对是好的，哪怕不滑单人，滑双人也错不了，性别有限制，但我相信他，不会限制太多。你好好努力，将来带着奖牌回来看我！”
洛迟渡弯起眼睛：“嗯！”
平静的生活是短暂的。
这段时间他每隔几天就会去看望谢岚，但他没有把自己加入国家队的事告诉对方。
他也和文滢以及柳初说了这件事，两O不太理解，问他原因。
洛迟渡摇摇头，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说：“医生说爸爸需要平和的生活，大喜大悲都不好。”
于是，他和谢岚只是聊聊日常，基本是他说，谢岚听。
布鲁越发黏他了。
洛迟渡拿到了国家队的门卡，以及宿舍安排。
他的卡上性别那一栏写了omega，没有带“*”，和喻衍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正式踏入国家队的第一天，从走进宿舍开始。
按照房门号找到宿舍的洛迟渡：……？
打开宿舍，一股冰凉冷肃的气息扑面而来。
宿舍里没有别人，并不是洛迟渡预想中的四人间宿舍。
宽敞极简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洛迟渡退出宿舍，重新看了一眼房间号。
……没错呀，是这间。
可是怎么只有一张床？
工作人员应该不会搞错，那只能说，国家队待遇真好，一个运动员住一间宿舍。
洛迟渡走进去，扫了眼宿舍环境。
床上有一个灰色的枕头，以及一块叠得有棱有角的薄被。
……连被子枕头都准备了，就是不太符合他的审美，他应该可以换自己的被褥吧？
房间出去有一个小阳台，浴室和卫生间在阳台旁边。
回到房间，房内摆设也十分简单，不过是一张桌子，一把凳子，一个大衣柜，一张床。
洛迟渡没去过别的宿舍，不知道国家队的其他宿舍都长什么样子。
……都是这样的极简冷肃好像无人居住的风格吗？
或许这是一间空宿舍，之前没人居住？
风格总感觉似曾相识，冷冷清清。
002：【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
洛迟渡：【什么呀？】
002：【没有！嘿嘿！】
洛迟渡打量着新宿舍，没注意002在兴奋什么。
洛迟渡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花，一部分已经被他放在了喻衍的公寓，另一部分他是想带来宿舍的。
然而，这花跟现在的宿舍风格也十分格格不入。
不管了，放在唯一的小桌子上。
应该是新宿舍，不知道打扫过没有，洛迟渡想了想，还是找到拖把，按照习惯把地板拖了一遍。
顺便把窗台、桌子、不容易打扫到的角落，都打扫了一下。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但似乎和他刚来时不一样了些。
洛迟渡想了想，把带来的嘟嘟猫抱枕放在了凳子上。
门外忽然传来人声：“喻哥，今晚一起加练吗？”
门把手发出拧动的声音。
洛迟渡：“……”
熟悉的冰凉的声音传来：“今晚有事。”
002：【嘿嘿嘿……】
洛迟渡僵在原地。
门打开了。
外面有几道人影，其中一个忽然看见了什么：“诶？你凳子上——”
凳子上有一只明显不符合喻衍气质的粉色嘟嘟猫玩偶，睁着一双黑漆漆的豆豆眼，可可爱爱地望着门口的两人。
地板锃亮，和昨天这时候的地板不一样。房间内的气息似乎也更清新一些，似乎多了一丝人气。
队友：“卧槽？喻哥你宿舍来田螺姑娘了？”
“你忘记了，喻哥现在滑双人了啊！”
“卧槽？喻哥的小omega来了？！不对啊，喻哥这是单人宿舍，两个人怎么睡……？”
喻衍拧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挡住他们的视线。
门被关上，震惊的队友被隔在门外。
宿舍内只剩一高一低的一B一O相对站立。
第33章
洛迟渡睁大眼, 手里的枕头掉了。
“我，你，衍哥？”
枕头落在地上, 弹向喻衍。
喻衍弯腰捡起他的枕，递给他：“怎么了？”
洛迟渡接过枕头, 抱住, 突然觉得有点紧张：“没, 没什么。衍哥, 你, 你也住这间宿舍吗？”
喻衍幽黑的眸子似乎变得更深：“也？”
没有什么温度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定住：“这里就是我的宿舍。”
002：【！！刺激！】
洛迟渡：“……”
他此刻才后知后觉想起赵璐璐曾经说过的话——
双人搭档为了尽快培养好默契，都是住一间宿舍的！
可是宿舍只有一张床！
等等，这里好像本来就是喻衍的宿舍！
洛迟渡指着唯一的床：“我睡哪呢？”
喻衍：“……”
两个人再次陷入奇怪的沉默。
喻衍微微拧眉，拿出手机开机，到阳台上去了。
洛迟渡隐隐听到他说话。
“你好, 双人，喻衍。”
“为什么没有加床？”
物业那边在电话里说道：“双人的beta和omega不需要避嫌, 按照规定，可以睡一张床。出于绿色节省的原则，我们只给予了您的搭档入住权限……你们需要加床么？”
洛迟渡眨眨眼,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从他这个角度，喻衍的脊背好像都绷紧了一瞬。
然后他听到喻衍沉声说：“需要, 明天加一张床。”
喻衍挂断电话，转身。
omega乖巧地背着手，水润的眸子正充满信任地看着他。
喻衍顿住脚步。
洛迟渡歪了歪头：“衍哥？”
喻衍不动声色地说：“什么时候来的？”
洛迟渡：“刚来没多久，你就回来啦。”
喻衍：“我这里有折叠床, 今晚可以用。”
洛迟渡走向角落的行李箱：“好。”
喻衍看着omega哼哧哼哧打开行李箱，要把叠得鼓囊而整齐的床垫拿出来。
洛迟渡听到衣柜门打开的声音, 回头。
床垫把行李箱塞得满满的，他第一时间竟然没能扯出来。
喻衍从衣柜里拎出来一个折叠床，床垫平直有厚度，是睡着不会塌陷的那种。
喻衍：“过来。”
“……哦。”洛迟渡往旁边挪了两步，正思考要不要上去接折叠床，就见喻衍越过他，把折叠床打开。
喻衍问：“床垫多大？”
洛迟渡：“1.2的，衍哥，这个床……”
喻衍：“放得下。”
洛迟渡点头，去拿床垫。他抱着比自己高的床垫，整张脸都被挡住了。
紧接着，眼前的视野骤然一亮，喻衍结实挺拔的胸膛出现在面前，手上一轻，床垫已经被放在了折叠床上。
他的新搭档穿着黑色短袖训练服，内敛地勾勒着流畅的肌肉线条。
洛迟渡：“……哇。”
他可能要折腾好一会的床，喻衍三两下就搞定了！
“嗯？”
对上那双眼睛，洛迟渡又是一呆。
手上没了要忙的事，提起的一口气松懈下来，蓦然生出了些和喻衍独处的紧张。
喻衍的视线落在他怀里抱着的玩偶上：“你打扫了房间？”
洛迟渡“啊”了一声：“没有啦，只是拖了下地。”
喻衍：“嗯。”
然后又安静下来。
洛迟渡：“……”
他试图找话题：“双人都是一起住的吗？”
“嗯。”
气氛逐渐尴尬。
喻衍不爱说话，人也冷冰冰的，搭档训练习惯了还没觉得有什么，他们都有事做，但是真正共处一室了，这种相对无言的感觉……
洛迟渡抱起嘟嘟猫，看了眼时间：“衍哥今晚要和队友加练吗？”
喻衍：“今晚不用。”
洛迟渡想起刚刚那个语出惊人、差点就跟着喻衍进了宿舍的运动员：“咦？那，刚刚那个……好像是beta，那位beta哥哥是你队友吗？”
搭档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他是刘琦，用刃有点问题，不一定非得今晚找我。”
洛迟渡了解了，原来是找喻衍帮忙的。
等等，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喻衍给人的感觉更冷了？
他搓了搓手臂，忽然发现，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把喻衍的床看得清清楚楚。
再宽敞的宿舍也是宿舍，两人同处一个房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遮挡。
而喻衍本人，根本不带尴尬的，就盯着他看。
“……”
这人怎么……是不习惯一个B的地盘多出一个O吗？
这是极有可能的，虽然喻衍是个beta，但他不是一般的beta。
洛迟渡抱着毛绒绒的玩偶，忍不住往角落里缩了缩。
在喻衍没有感情波动的视线里，他像个乱入危险生物地盘的小动物，不安地梳理着自己快要炸起的毛。
他默念，别紧张，喻衍是beta，他是个好B，还是自己新鲜出炉的搭档，他也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他们没有避嫌的需要。
喻衍微微眯起眼：“你……”
“唔？”洛迟渡把小半张脸埋在玩偶里。
“你不想和我住？”
“我……”洛迟渡一噎，快速摇头，“当然不是啦！”
“哦。”
“……”
洛迟渡在心里疯狂戳002：【我的搭档好像生气了！】
002晕乎乎的：【你的搭档是吃醋啦！】
洛迟渡：【吃醋？为什么？吃谁的醋？】
002：【我是系统，我不懂人类的情感，但是是我预知到的！】
洛迟渡不太理解：【这个你就有能量预知了？】
002一定有bug，吃醋这种情绪怎么会出现在喻衍身上呢？
洛迟渡又看了眼时间，时间过的好快，已经晚上八点了。
他小心地说：“衍哥，你先去……洗澡吗？”
喻衍站起身：“嗯。”
喻衍去洗澡了，房间内现在只有洛迟渡自己一个人，周围一下安静下来，偶尔能听到走廊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这样的环境让他有了片刻的放松，他不知道赵璐璐说的作为室友培养默契，具体怎么培养。
他是过惯集体宿舍生活的人，从前他的室友有omega也有beta。喻衍却和那些室友都不一样，他不是那种可以嘻嘻哈哈打成一片的人。
正想着，浴室的门打开了。
洛迟渡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头，被眼前的景象一震。
迎面走出来的beta穿着短裤背心，精悍有力的手臂搭着一条毛巾，他随意地擦着头发，臂弯处还挂着散发冷汽的水珠。
凌厉冷冽的面容被湿润的水汽柔和，年轻俊美的beta此刻透着一股不一样的松弛感：“你可以洗了。”
洛迟渡暂时原谅了他的冷漠。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抱着衣服进了浴室，打开喷头浇在身上，打了个哆嗦。
冷水？
他有点茫然地调试了一下，发现不管怎么拧，水龙头出来的都是冷水。
他只好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脑袋，喊道：“衍哥——”
喻衍似乎在打电话，他过来时还拿着手机：“怎么了？”
两人隔着几步对视一眼，洛迟渡难为情地说：“衍哥，国家队有热水供应时间吗？”
“没有，等我一下。”洛迟渡隔着门，看着喻衍的影子伸出手臂，在阳台角落的某个位置调试了一下。
喷头里终于汩汩流出热水。
温热的水淋在身上，洛迟渡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只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他对外面喊了一声：“谢谢衍哥，有热水啦。”
原来不是没有热水，是喻衍习惯洗冷水澡，热水器开关就没有开过，所以他在里面调不出热水。
喻衍：“把门关好。”门缝被外面的力道合上，门外那道影子重新拿起电话。
隔着水声，洛迟渡隐隐听见他和电话那头提到文滢的名字。
大约是因为俱乐部的事情，和文老师谈合作吧。
他把自己收拾好，穿着睡衣出来，看见喻衍已经坐在了床上。
洛迟渡擦着头发：“衍哥，我洗好了。”
喻衍应了一声：“嗯，收拾一下，等会熄灯。”
洛迟渡惊了：“啊？”
这还不到九点，就准备熄灯了？这是国家队的作息吗？
喻衍抬眼看他：“我个人的习惯，九点睡觉，你抓紧时间。”
一阵夜晚的凉风从阳台门后吹进来，洛迟渡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喻衍淡淡提醒：“有吹风机。”
洛迟渡思考了一下，摇头：“才拖过地，我头发没多长，擦擦就干啦。”
喻衍看了眼他还湿润的头发：“过来，我帮你擦。”
洛迟渡小小地吸了一口气：“我自己擦就可以啦。”
喻衍的声音听着更冷淡了：“你擦得太慢，过来。”
洛迟渡：“……哦。”
omega磨磨蹭蹭到了beta的床前。
喻衍：“转过去。”
洛迟渡睁大眼看他，确认他的新室友是认真的。
天呀，他无法想象喻衍会主动给人擦头发！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毛巾给我。”
“给。”
omega背过去站着，微微低头，露出戴着黑色颈环的白皙后颈。
和那天拉不下拉链，可怜巴巴求助的情景相似。
只不过，对方加绒睡衣下的纤瘦脊背紧绷着，似乎有点警惕，全无那天的信任和温顺。
喻衍顿了顿，移开视线。
毛巾罩住omega，覆上他柔软的短发。
摩擦声在安静的宿舍内响起。
洛迟渡慢慢放松下来。
后脑勺发梢的水珠湿润了颈环，溢出水渍。
干燥的指腹随意擦拭了一下。
omega却忽然一僵。
随即，没有骨头似的往后软倒！
“唔！”
在喻衍指腹擦碰过的瞬间，洛迟渡感到好像有电流从后颈传来，他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他磕碰上了一堵熟悉的“墙”。
第34章
一只手扶住了他, 但是他……
他手脚发软、不能动弹，一时间爬不起来。只能等喻衍把他推开了。
几秒钟过去了。
洛迟渡：……？
他没被推开，后背还是靠着对方的臂弯。
不过因为和对方后背贴前胸地接触, 也碰到了颈环，让他能确认颈环还好好地戴着。
他松了一口气。
等等, 这口气松早了。
他有点慌乱地说：“衍哥……”
温热柔软的触感盈了满怀。
喻衍：“嗯。”
洛迟渡觉得对方的双臂好像有点紧：“……”
嗯什么呀！
两人贴在一起的肌肤似乎有点升温, 呼吸的热气擦过洛迟渡的耳尖。他听到喻衍问：“颈环, 睡觉也戴着么？”
omega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唔？习惯了, 不影响睡觉的。”
四周似乎一切正常, 洛迟渡却闻到了清甜的椰乳香气，那是他的信息素。
【衍哥应该很受omega欢迎吧，他居然不知道omega的后颈很敏感吗？】
【我的信息素跑出来了……还好beta闻不到。】
身后的beta一顿，擦头发的毛巾被抽走了，洛迟渡转而被一张更大更干的毛巾罩住。
他被大毛巾挡住视线, 身后的人沉声说：“能坐起来吗？”
洛迟渡尝试了一下，努力爬起来：“我……可以的。”
被大毛巾拢住的小小一团拱着想离开, 喻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隔着一层毛巾抚上他的发顶：“别动。”
头顶传来更加有力的擦拭感，大毛巾里, 洛迟渡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眼角带出刚洗完澡的红晕：“衍哥？”
【还要擦吗？】
【欺负肌肤饥渴症患者！】
喻衍按住他的头发。
洛迟渡几乎要模仿002在脑海里的动作, 也把自己团成一团。
他身上还有些发软，被喻衍力道恰好的摩擦，弄得更加懒懒没法动了。
可是一想到给他擦头发的是他的新搭档！
之前还突然变得特别好，今天又开始奇怪, 好像还有点凶的搭档！
时间在喻衍给他擦头发的动作里无限延长。
终于到九点了，头发也干了。
omega逃也似地缩进自己的被子里。
他在心里默念三遍：喻衍是beta, 喻衍是搭档，喻衍是好人！
他竖起耳朵，搭档把灯关了，回到他的床上去了。
喻衍睡着了吗？
他会不会跟自己一样没有睡意？
不，那么自律的喻神，肯定雷打不动就睡觉的。
洛迟渡抱着嘟嘟猫狠狠蹭了一下，可是这样就衬得睡不着的他不够大心脏。
他在床上团成一团，眼前漆黑一片，几乎听不到对面床上的动静，只有时钟滴答的声音。
还是没有睡意，他翻了个身，有点认床，不习惯新环境。
于是，他悄悄拿出手机，给赵璐璐发了一条消息。
美O嘟嘟：[璐璐姐，你睡了吗？]
赵璐璐：[还没有呢，怎么啦洛洛？]
洛迟渡抿唇，虚心向对方请教：[璐璐姐，我搬进衍哥的宿舍了。想请问一下，我需要做点什么，对培养默契有帮助？]
赵璐璐：[！！！]
赵璐璐：[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洛迟渡有点迷茫，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吗？不是说，双人搭档一起住是很正常的事？
赵璐璐的新消息继续发过来：[喻哥的床大不大？你们睡着挤吗？没关系，你可以和他靠近一点！]
洛迟渡的脚趾不自觉蜷缩起来：[我]
他剩下的字没能打完，因为他发现，被手机灯光映出影子的墙上，多了另一个熟悉的影子。
“手机给我。”
声线冷冽，和给他擦头发时短暂的温和完全不同。
洛迟渡寒毛直竖！
一种上课玩手机被老师抓包的恐怖既视感！
……
洛迟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这晚上睡眠很浅，没睡好，以至于被叫了好几声才迷糊醒来。
他翻了个身，把自己团进被子里，抱着嘟嘟猫蹭脸：“好困。”
“起床了。”梦里冷冰冰凶巴巴不讲道理的声音重现。
洛迟渡眼睛蓦地睁开，呆呆地和居高临下，已经穿上训练服的喻衍对上。
短暂的对视后，洛迟渡脑子不太清楚地说：“呜呜，我知道错了，衍哥别打我。”
“……”
“做梦了？”喻衍没有一丝同情心地看着他，“现在是五点半，起来，给你十分钟，跟我出门训练。”
洛迟渡：？！
他是来军训的吗？
他以为之前喻衍约他六点训练，是因为八点后是国家队的时间，早起才能挤出时间，结果原来喻衍每天都那么早？！
一丝微光从阳台透进房间，室内还有些昏暗，喻衍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洛迟渡裹着被子，像蚕宝宝一样蠕动：“可是天还没亮呢……”
喻衍拉开凳子坐下，手中把玩着昨晚没收的手机：“已经多让你睡了半小时。”
洛迟渡：“……”
九点睡五点起，搭档果然好身体。
喻衍看一眼时间：“你还有九分钟。”
洛迟渡带着鼻音哼了一声，飞奔下床，踢着拖鞋哒哒哒跑去洗漱了。
他身后，喻衍勾了勾唇，把洛迟渡的手机放进抽屉里。
冬奥结束后有一段时间的休假，等待新赛季到来。
洛迟渡和喻衍去拍了他们代言的广告，回来之后，洛迟渡心情很好地开始记账。
喻衍注意到，问他：“在写什么？”
洛迟渡：“花销。”
“这是我和衍哥认识以来和衍哥一起产生的花销，这是我要还你的钱，”洛迟渡认真说，“衍哥接受分期还款吗？”
喻衍定睛一看，账本上大到考斯藤费用，小到早餐钱，都罗列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油费。
洛迟渡缩了缩脖子，怎么感觉有点冷？
喻衍的声音像在冰箱冻过：“你要算得这么清楚么？”
洛迟渡眨眨眼：“我和衍哥是搭档，是朋友，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
“衍哥？”
beta的呼吸悬在头顶：“我之前是国家队B单第一。如果我退役成为教练，课时费不会低于1000元一小时。”
洛迟渡的眼睛瞪圆了。
“你算吧，记得写清楚。”喻衍的手肘撑在桌上，字字珠玑。
小omega明显被吓住了，最后他可怜兮兮地说：“把我卖了也还不起了。”
喻衍看着他：“给你打八折。”
“……打五折行吗？”
喻衍冷淡：“还是卖了吧。”
洛迟渡忍不住了，忘记了对冷冰冰搭档的忌惮，扑上去：“卖给谁！谁接手！”
意料之中的，喻衍纹丝不动，核心力量强得可怕。
两人的脸一下子离得极近。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洛迟渡微微僵住，在喻衍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被那双幽黑的眼睛看得受不了，只好哼了一声壮胆，坐回去继续记账。
喻衍也不说话，继续看他奋笔疾书。
洛迟渡记好账，转过来：“衍哥，我们的编舞请文滢老师好不好。”
小omega眼睛发亮，上次他提出用《悦来客栈》做表演滑节目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喻衍隔着一段距离看他：“已经有节目构想了？”
洛迟渡摇头：“没有啦，但是我想滑文老师编过的《洛神赋》。”
喻衍：“这个应该是单人的节目。”
洛迟渡笑起来：“绝对难不倒文老师的，《洛神赋》里的角色也不止是洛神一个呀。”
“还有谁？”
洛迟渡：“曹植本人呀，虽然现在流传的版本，都说这是曹植见到甄宓写的赋，但实际上不是的，洛神是宓妃，是伏羲的女儿，是曹植回家路上经过洛水时见到的，然后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赞颂洛神美貌的赋！”
他把洛神赋里的一些句子念出来，还给喻衍解释了意思。
喻衍在认真听，洛迟渡看得出，他都听进去了，不是在敷衍。
洛迟渡不由得惊奇：“衍哥，你也懂这些吗？”
喻衍长眉扬起：“能听懂。”
洛迟渡的笑意弥漫进眼睛：“我以为运动员都对这些没有兴趣呢，我也是受文老师熏陶。衍哥你们俱乐部是不是找文老师合作？文老师特别有原则的。”
“嗯，了解过。”
洛迟渡点点头，文滢以前也是国家队的队员，滑冰时不算出挑，但非常有编舞的天赋，而且坚持只编华国文化的舞蹈，不喜欢用外国的曲子。
国家队请过文滢编舞，次数不多，洛迟渡就很眼馋《洛神赋》。
洛迟渡更熟悉文滢，他其实能懂文老师的想法——文老师想对全世界宣扬华国文化，哪怕是在相比欧美，起步很晚、不占优势的花滑。
洛迟渡凑近，问自己搭档：“衍哥觉得我能演洛神吗？”
喻衍看着他不说话。
洛迟渡：“行不行呀？”
喻衍忽然向他伸手，单手沿着腰线把他拎起来：“你说洛神丰腴，你身上哪里符合？”
洛迟渡双脚离地，睁大眼：“我！”
【衍哥这是O身攻击！】
【谁说我身上没有符合的地方！我屁股就有肉！】
抱着他的手臂绷紧一瞬，紧接着把他放下了。
洛迟渡偷偷扬起唇。
不知道我知道你能听到我想什么吧？
喻衍面无表情：“多吃点。”
洛迟渡不服气：“不。”
喻衍：“我举得动。”
洛迟渡瞅他：“长胖了就行吗？”
“看你表现。和我去吃饭，明天见教练。”
洛迟渡：“……”
他和搭档商量：“衍哥，一会我想回去一趟，拿点东西。”
喻衍：“拿什么？”
洛迟渡不说：“我很快就回来！”
喻衍从自助窗口夹了一根鸡腿放他碟子里：“我开车。”
洛迟渡：“……”
坐喻衍的车确实快。
很快就到家了，刚刚天黑。
洛迟渡犹豫，是不是要邀请喻衍上去家里坐坐？
他不确定地问：“衍哥，上去喝杯水吗？”
omega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红晕，大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单纯而害羞地发出邀请。
喻衍看了他两秒：“你上去，我在这等你。”
洛迟渡马上应：“好。”
唔，表现得太迫切了！
但是确实不想马上让他知道自己去拿什么。
洛迟渡转身，噔噔噔上楼。
他很快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团深色的袋子。
一路上，洛迟渡都在思考要是喻衍问，他要怎么回答。
不过好在，喻衍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开车。
就是油门好像加得有点大，他们用了比来时还要少的时间回到国家队基地。
两人回到宿舍。
omega从袋子抱出一大张布帘，又拿出两个挂钩和一条长长的细绳，在beta的视线里，脱了鞋踩住凳子，往他们宿舍中间拉起一条线。
边捣鼓他边说：“衍哥，这个挂钩是可拆卸的，不会留下痕迹。”
然后他就把那张水蓝色印着很多嘟嘟猫的布帘挂了上去。
帘子一拉，完美隔开两张床，并且挡住搭档的冷脸。
大功告成，omega邀功似的对beta说：“这样方便多啦？”
第35章
没有得到回应, 洛迟渡把帘子拉开，探头：“衍哥？”
搭档在帘子的那头面无表情：“怎么了？”
洛迟渡眨眨眼：“衍哥不喜欢帘子的颜色吗？”
他承认，嘟嘟猫图案是多了点, 但他已经尽力照顾搭档审美了，都没有选粉色的。
蓝色的底布, 配白色的嘟嘟猫, 看着不就很辅助睡眠吗？
喻衍：“还可以。”
洛迟渡放心解释道：“我有点不适应新环境, 所以加个布帘子, 衍哥你真好, 一定也觉得不错吧！”
“……”
布帘还是留了下来，当天晚上，洛迟渡睡得比前一天好多了。
第二天。
洛迟渡跟着喻衍，见到了他们接下来在国家队的双人教练。
B单一哥喻衍转双人，这就是一件在国家队非常震动的事情。
队员们都在偷偷关注这事, 双人教练都觉得棘手。
总教头舍不得喻衍，硬把人留下来, 虽然在AO双人滑里，滑到30岁没退役很正常，喻衍一个24岁带一个18岁的搭档, 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可问题就在这。
人家滑到30多岁的搭档, 可能是从10岁开始就搭档了，喻衍再神，他这半路出家的，真不是来双人养伤的？
出成绩是未知, 又不好得罪，只能供着, 一时间没有双人的教练敢接手这对还没正式滑过一场比赛，名气就已经赶上双人一担的神奇组合。
最后还是李教练主动接过这份重任。
当时，教练们瞅瞅杨教练，又瞅瞅李教练，啧了一声。
交给老李这个马屁精正好，滑得好了，总教头高兴，滑得一般，这家伙也能把总教头哄好。
李霄本人却非常想得开，他带徒弟讲究发掘徒弟特长，对于这对棘手的徒弟想要自己选曲找编舞的事，他还乐得不用动脑，给好好指导技术动作就好了。
喻衍和李教练说了他们打算找文滢编舞的事。
李教练沉吟：“你们确认要找文滢编舞？她编的不是不好，在国内比赛很能用，放到国际就不大够了。”
“国际比赛，裁判都是国外的，那群外国佬怎么懂欣赏我们的文化哟，《洛神赋》？太高深了，他们根本不可能看懂，艺术分高不了的。”
“那国内比赛先试试呢？”洛迟渡说。
李教练被逗笑，他对喻衍这个新鲜的搭档还挺好奇：“小朋友，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洛迟渡认真道：“我对衍哥和我都有信心的。”
李霄：“有信心是好事，来吧，喻衍，你到了双人等于是从头开始，我听璐璐她们说，你上手还挺快，听说你们托举基本功不错，今天就来个螺旋线吧。”
“今年的全锦赛是赶不上了，要是你们进度快，练个一年，报名明年的可以。”
*
喻衍第一次公开和他那个神奇的搭档训练，马上引起了运动员们的好奇。
螺旋线是以A伴为中心点，伸臂拉着O伴在冰上画圆。
洛迟渡仰面朝上拉着喻衍，几乎平行于地面，他看不到喻衍，只感受得到有力的手臂拉着他，力道随着他转动的幅度小范围改变。
按照之前在陆地上练习过的姿势，洛迟渡绷直了腰，他原以为自己会很快塌下去，没想到喻衍带着他缓缓转起来，竟然比想象中要容易些。
李教练惊讶：“哟，你俩不错啊，私下偷偷练过？”
围观的运动员惊了：“一遍就成功了？”
“喻哥好稳啊，咋回事，他还有啥不会的？”
“喻哥卷单人还不够，现在要来卷我们双人了吗！”
李教练高兴地说：“好了，就这样！诶！保持住！”
洛迟渡准备结束动作，握着他的大手一紧，洛迟渡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太轻。】
洛迟渡：……？
他忘记自己怎么重新站起来的，在心里拼命呼唤002：【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了！】
002：【我升级啦！宿主！】
洛迟渡一愣：【新功能？】
002：【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我好像更充实了一点，唔……】
洛迟渡看向喻衍，对方面色如常，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
刚刚他听到的，是幻听吗？
“衍哥，你刚刚说什么啦？”洛迟渡问。
喻衍：“没说话。”
洛迟渡瞅瞅周围一下子多起来的观众，下意识挨进了喻衍一些：“咦？那一直是李教练在说话么？”
002这个小迷糊，升级了什么功能也不知道！
002：【宿主再试试！我马上就能确定了！】
不管了，搭档重要。洛迟渡抬起脸：“衍哥，你好像天生就会螺旋线，好厉害！”
洛迟渡只能做到保持自己的形态，喻衍自身的核心太稳了，带动着他都超常发挥。
李教练：“双人就是这样，别看滑起来更瞩目的是O伴，但通常A伴才能决定O伴的上限。”
他拍拍喻衍：“你不是A，不过问题不大。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在这里，你不是唯一瞩目的那个，你要做你的小搭档最坚实的肉盾，同时也要更多的根据他来调整你自己。”
喻衍低头，对上小搭档亮晶晶的眼：“嗯。”
小搭档挨得很近，他犹豫了一下，伸臂虚揽住洛迟渡。
洛迟渡眨眨眼，自然地贴在他怀里。
【衍哥的手臂为什么绷着？咦，胸肌也绷着。】
洛迟渡把脸也贴上去，听到了喻衍有力的心跳声：
【肌肤饥渴症患者求抱抱！】
【嘻嘻，这是我的搭档。】
【别看啦，再羡慕也不是你们的！】
喻衍唇角微勾，手臂肌肉逐渐放松下来。
李教练看着他俩：“哟，适应得很快嘛。没错，你俩没有信息素加持，得多多肢体接触尽快亲近起来。”
王子君主动靠过来：“喻哥，你的螺旋线怎么做的这么稳的？能传授一下经验不？”
李教练笑骂：“真是够没脸的，滑了多年的A来请教刚转项的B？”
王子君脸皮很厚：“这是喻哥嘛，不一样。咳，迟渡，可以吗？”
洛迟渡点头：“嗯？要借搭档吗？”
他就离开喻衍的怀抱，然而刚滑出去一步，手上一紧，被拉住了。
【不借。】
洛迟渡：……？
【002！】
002：【嗷呜！】
喻衍正色道：“我学过武术，螺旋线的姿势跟虚步差不多，主要看核心力量。”
李教练：“呵，这个融会贯通好！”
他一拍脑门，瞅着王子君：“要么给你们借个武术教练过来好了！”
洛迟渡还在脑海里拼命戳002：【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听到了吗！】
002：【嘤！宿主，我们升级了预知搭档肌肉记忆的功能！】
洛迟渡：【？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002：【是的！宿主偶然听到的搭档的心声，可能只是预知对方肌肉记忆的一个附加品！因为搭档的意念太过明显，都通过肌肉传递出来了！】
洛迟渡努力竖起耳朵，晃了晃脑袋，瞅着喻衍。
什么也没听见。
难道也是在特定条件下才能触发？
李教练折回来：“好了，也别太骄傲，这才刚开始，在双人，同步性最重要，尤其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个大难点。”
他正色道：“你们到隔壁冰场去找双人的跳跃教练。”
从跳跃开始，他们开始出现问题了。
——喻衍的跳跃基础太好了，而洛迟渡的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跳跃教练介绍道：“双人是AO的天下，alpha陪omega跳二周还别扭，我们也不要求omega像O单那样追求3A，起码普通三周要能做。”
“喻衍，你得将就他的跳跃，你自己跳好了不行，你俩起跳、转速、落地都得一致才行。”
洛迟渡跳点冰三周成功率比较高，刃跳会有存周的情况，而且每次都是喻衍先落冰。
“慢慢磨，这个急不得。”教练说。
洛迟渡陷入思考。
002告诉他，新的功能是读取搭档的肌肉记忆。
——这好像对他们练习同步动作很有帮助！
不过今天是训练内容是跳跃，练习一下午，洛迟渡觉得脚都麻了。
他心态还好，就是有点受打击，002的功能一升级，他和喻衍一起做动作时，脑海里好像多了个搭档的成像——
喻衍的跳跃姿势好像在他脑中慢放。
于是，他也想像喻衍那样跳起，转体，落地，然而他做不到。
就好像眼睛看懂了，大脑却不会，因为他本身没有喻衍那种魔鬼般的跳跃能力。
喻衍看着有点低落的omega：“别急，明天用辅助工具。”
洛迟渡低头看着自己的冰鞋，他的爆发力和喻衍差太多了。
“我的跳跃方法，你不适合，”喻衍滑到他面前，单膝半蹲下来，伸手握住他的小腿肚子，“哪个位置不舒服？”
洛迟渡弯腰捏住酸麻的位置：“这里。”
握在小腿上的手往下移了一些：“下次换这里发力试试。”
国家队大神亲自授课跳跃，1000块一小时呢！洛迟渡连忙按住他：“不要下次了，我现在就来！”
喻衍抬眼看他，也没阻止。
到了饭点，洛迟渡也浑然不知，沉浸在喻衍指导跳跃当中。
他感觉不到饿，还想自己接着练，让喻衍去吃饭。
结果，兴冲冲来看喻衍练双人的一些队友就眼睁睁看着，喻衍像变了个人似的，强行把他的搭档拎出冰场，带去吃饭。
晚上，到了九点，喻衍照例把灯关了。
洛迟渡双腿夹着枕头，抱着嘟嘟猫，在床上忍不住翻滚。
反正有帘子隔着，只要他不闹太大动静，喻衍也看不见。
今天练得兴奋，现在感觉腿有点软，脚还发凉。
睡不着。
他胡思乱想着，自己的跳跃有了进步，但跟喻衍的差距还是有点大。
他又有点沮丧。
“睡不着？”黑暗里，传来喻衍幽幽的声音。
洛迟渡停下，他的帘子其实有一点隔音效果的，这也能听见吗？
……感觉熄灯之后的喻衍说话就像个大魔王。
但他现在不太开心：“嗯……”
他揉着肚子，坐起来：“我可能吃太饱了。”
对面安静了一下，随即他听见喻衍坐起身。
冷淡的声音道：“闭眼。”
洛迟渡下意识闭上。
“啪！”灯打开了。
洛迟渡眼珠子动了动，慢慢睁开眼。
他看见喻衍去了阳台，接了一壶水。
随后他回来，开始烧水。
“衍哥？”
水烧好了，喻衍拉开帘子，帘子后，一个裹着被子、抱着嘟嘟猫的omega终于现了原形。
喻衍拿过来一个新领的盆，放到他脚下。
洛迟渡已经意识到喻衍要做什么了！
他连人带嘟嘟猫一起滚下床：“我自己来！”
喻衍抬眼：“坐好。”
洛迟渡不动了，他头顶竖着两根凌乱的头毛，只有眼珠子随着喻衍的动作转动：“哦。”
喻衍把兑好的热水倒在盆里：“试试水温。”
洛迟渡屏住呼吸，伸着有点发红的脚尖去试探地触碰水面，“嘶”了一声缩回来。
随后他睁大眼，好像在看什么科幻片似的，看着喻衍用曲起的食指试了试水温，紧接着，握住了他的脚。
洛迟渡僵住了。
他的腿肚子发酸，脚却发冷，这会被喻衍温热的手掌包裹，一股热流从脚底开始顺着筋脉往上蔓延，几乎把他的大脑糊住了。
002仿佛感同身受似的在脑海里打了个滚：【嗷！】
“水温可以，”喻衍声音没有起伏，“慢点，再试试。”
洛迟渡适应了水温，听话地开始泡脚：“衍哥你要不先睡，我一会泡好了自己倒就好了，不吵着你。”
喻衍不置可否，也没关灯去睡。
他就这么闲适地半倚在床上，视线放在洛迟渡脸上。
小omega坐姿端正，眼观鼻鼻观心，两只手乖顺地放在大腿上，裤腿卷高，两只雪白的脚踝像站军姿般的并拢。
抛开那双发红的脚不看，根本看不出他是在泡脚。
他眯了眯眼：“放松。”
小omega绷得更紧了，只听他问：“衍哥，你要不，也泡一泡？”
和喻衍当室友几天了，他还是不习惯两人手上都没事情做的时候，相对无言的感觉！
洛迟渡想起喻衍好像有跳跃方面的伤病，顿时忘记了紧张：“你今天也陪我跳了好多遍，你的脚踝疼不疼呀？”
喻衍淡淡地说：“我没那么脆弱。”
好吧，是他脆弱。洛迟渡皱着脸想。
热意从脚心升起，暖融融的感觉包裹住大脑，焦躁的感觉慢慢消失了。
他的视线落在喻衍的脚上。
那只脚比他的要大一圈，指节也比他的长，指尖看着有些变形。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脚——脚尖永远是发红的状态，也有些变形。
很真实的一双滑冰的脚。
他犹豫了一下：“衍哥你脚不凉吗？”
“不凉。”
洛迟渡想了想，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颈环。
一股甜甜的椰乳香从洛迟渡颈后发出。
赵璐璐告诉过他，双人之间可以用信息素互相安抚，伤病好得快。虽然喻衍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洛迟渡还是想做点什么。
安抚的信息素盈满了整个房间。
喻衍理应是感知不到的。
但他的视线却落在了洛迟渡摘下了颈环，干干净净的脖颈上：“在做什么？”
洛迟渡弯起眼睛：“我在释放安抚信息素，衍哥你有感觉吗？”
喻衍沉默。
随后，他起身，把阳台门关上。
洛迟渡不明所以：“衍哥你们这栋楼都是beta，你放心，你闻不到的话，他们也闻不到的。”
“哦，”喻衍盯着他，“什么味道？”
洛迟渡歪头：“什么？”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洛迟渡揣着手：“唔，是椰乳味的。”
有话聊比干瞪眼好，洛迟渡怀疑自己手脚发凉，有那么一点原因，是因为喻衍不说话盯着他看的时候，太冷冰冰了。
他伸脚拨了拨水，把温暖的水往脚踝上蹭：“以前初初说过玩笑话，假如我不恐……假如我以后有alpha的话，得找个信息素是咖啡味的alpha。”
喻衍的视线低垂，看着洛迟渡踩水的动作：“为什么？”
洛迟渡狡黠地说：“咖啡提神醒脑，而且……咖啡配椰乳，不就是生椰拿铁了吗？”
“……”
洛迟渡没得到回应，抬头，发现喻衍的样子又恢复了刚刚没话聊时的模样，甚至更冰冷一点。
他困惑地歪头，他说的笑话难道很冷吗？把喻衍的脸都冻住了。
15分钟应该到了，洛迟渡抬起脚，想起毛巾还晾在外面。
不等他动作，一张没开封的大毛巾从天而降，罩在他的脑袋上。
洛迟渡从白色带点绒的大毛巾里探出小脸。
他快速把脚擦干净，接触到冷空气，赶紧把脚塞进毛绒拖鞋里。
他的被窝总是很难捂暖，要不是有电热毯，估计要冻成冰块。
再看喻衍，这零下的天气，他的床除了被子厚了一点，就没见他用过电热毯。
而且整张床都是灰黑色调的，比起他春意融融的暖色调柔软的床，看着更清凉了。
对了，这张电热毯本来就是喻衍的配给，喻衍直接给自己用了，也没见他再问物业要。
喻衍果然是个大好B！
他又想起今天莫名听到的两个词，可能是喻衍的心声。
是什么条件触发的呢？他忍不住就想引起喻衍的注意。
“衍哥。”洛迟渡吸吸鼻子。
他看着喻衍幽黑的眼睛，理智有点不受控：“你对我这么好，我会忍不住把我的床分享给你的。”
说完他就懵住了，总听赵璐璐说和搭档睡一个被窝暖和，他怎么也跑火车似的把话溜出来了。
喻衍盯着他看了足足五秒。
过了一会，喻衍冷冷道：“那你也太容易被感动了。去把水倒了。”
洛迟渡：“……”
第36章
洛迟渡鼓起脸。他把水倒了, 把盆冲洗干净倒扣，回到床上。
他瞄着搭档的手，忽然说：“衍哥, 你摸了我的脚，记得洗手哦！”
“……”
omega扳回一城, 心情很好地拉上帘子, 只剩下布帘上一群可爱的嘟嘟猫和beta大眼瞪小眼。
喻衍低头看了眼有些湿润的掌心。
灯关上了。
洛迟渡舒服地窝进被窝。
咦, 他怎么没听到洗手的声音？
他的搭档没听到他的提醒吗？
不管了。
暖融融包裹了他, 搭档的爱心泡脚服务非常有用。困意来袭, 他顾不上搭档睡了没有，就沉沉陷入梦乡。
*
洛迟渡和喻衍正式组队滑双人的消息传出去，在外网都上了热搜。
一开始引起争议的是冬奥会喻衍惜败苏里尔，后来是表演滑，他带着一个陌生的omega艳压全场, 紧接着，《悦来客栈》莫名火出圈了, 冰上版本和舞台剧版本同时在外网流传。
这个热度还没下去，喻衍又疑似退役，结果再次反转, 他没退役，他去滑双人了！
他滑双人的搭档是那个和他表演滑的omega, 哦，赞美上帝！
让国内冰迷迷惑的是，外国冰迷似乎比他们更能接受洛迟渡和喻衍搭档滑双人。
大概是外国选手双担常见的缘故吧。
洛迟渡从加入国家队开始，由于喻衍每天晚上都没收他手机, 渐渐的，他也很少使用手机了。
完全隔绝了外界, 他满脑子都是得把跳跃练好，不拖喻衍后腿。
他整个O瘦了一圈，人看着更精神了，他加练的时候喻衍不是每天都一起，某天他自己一个人练到闭馆，路过陆上训练馆，看諵諷见灯还亮着。
出于一种直觉，他走了进去。
竟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高大的beta在开了暖气的训练馆里，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正把手里的沙袋扔出去。
“嘭！”
沙袋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衍哥？”洛迟渡惊讶。
喻衍回头：“练完了？”
洛迟渡点点头：“你在练什么？”
喻衍简单地说：“抛你。”
洛迟渡：？
喻衍示意他看那个沙袋：“那个就跟你差不多重。”
洛迟渡：“……”
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在继续。
洛迟渡练习起来就像一块拼命吸水的海绵，几乎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程度，更不知道李教练已经被总教练叫过去问话了两次。
他的三周跳在跳跃大神喻衍的指点下，终于成型，且有了不错的成功率。
这就是名师出高徒。
辅助工具戴在他和喻衍的腰上，跳跃时能借着工具让两人同步动作，熟悉彼此的习惯。
然而还是差点意思，他和喻衍有身高差，跳跃高度不同，喻衍为了将就他的跳跃不断在调整自己，哪怕有002给的预知搭档肌肉记忆功能辅助，他的跳跃短时间也是跟不上喻衍的。
除了同步性练习，还有练抛跳和捻转。
正式去掉类似威亚的辅助工具的那天，喻衍拿来了护具。
他一丝不苟地给洛迟渡戴上，洛迟渡眨了眨眼，好像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丝……紧张？
花滑大神也有紧张的一天吗？
洛迟渡看着臀部的护具，说：“这个我自己戴就好啦。”
“嗯。”
洛迟渡给自己戴好了防摔的护具，就被喻衍抱了起来。
李教练稀奇地看了看喻衍，拍拍他有点紧绷的手臂：“别紧张，小伙子。你要相信你的搭档。”
“还有你，迟渡，相信你的搭档。”
洛迟渡点头：“我相信衍哥！”
他的眼前就是喻衍线条锋利流畅的下巴，想了想，他说：“衍哥，你还记得你那天抛的沙袋吗？”
喻衍低头看他。
洛迟渡弯起眼：“我和沙袋差不多嘛，你说的！”
喻衍：“不一样。”
洛迟渡：“你还说过，我们是战友！”
【我们是过命的交情！那，我现在把我的生命交给你啦。】
小omega仰着脸望过来，眼睛里都是信任和依赖。
喻衍呼吸沉着：“……嗯。”
李教练笑了：“好了好了，抛一下而已，瞧瞧你们好像要干嘛似的。”
王子君在旁边驻足观看：“滑单人的没见过这架势吧，以前自己跳，摔了就摔了，现在得负担别人的跳，大神也有心理包袱喽。”
赵璐璐打她一下：“说什么呐！你抛我很轻松吗！”
被喻衍扔出去的时候，洛迟渡莫名想到在省队被恶意扔出去的那天。
喻衍的力道和王强恶意的乱抛是不一样的，喻衍的力道不小，但角度很好，也很克制。
beta好，alpha坏！
他在空中转体，一圈，两圈，三圈——
落地！
李教练惊讶了：“不是说抛个二先试试吗？这就抛三了？！”
洛迟渡在冰上站稳，嘴角忍不住挂上笑容：“衍哥抛我比我自己跳容易！”
他反身滑向喻衍：“衍哥衍哥！”
跳跃教练在旁边瞅着，拍拍喻衍：“下了不少功夫啊。”
喻衍：“嗯。”
文滢下午过来了，正式开始给他们“量身定制”编舞。
《洛神赋》的动作已经改成了双人的，就看现场教学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文滢换了冰鞋亲自上场，把动作分步骤滑给洛迟渡和喻衍看。
双人部分就拉了老熟人李教练当壮丁示范，遭遇了李教练的质疑三连：“这样真能行？考斯藤不会要做袖子很长的吧？你确定喻衍那个冷脸小子能像你说的曹植一样痴汉？”
文滢tui了一声：“怎么能这样说大文豪呢！天下文人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那叫欣赏美！”
李教练双手投降：“听不懂听不懂，让年轻人来。”
一进入指导状态，文滢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首先告诉洛迟渡：“暂时忘记你擅长跳舞和表演这件事，双人必须做到同步，你的动作必须照顾你的搭档。”
李教练也点头：“在跳跃上，喻衍得将就迟渡，但是在表现力上，迟渡你得将就喻衍。”
洛迟渡答应了，他按照文滢编的第一段滑行，和喻衍一起尝试着滑起来。
喻衍的滑行步调在他脑海中慢放，他好像能清晰地感受到喻衍的每一下用刃。
洛迟渡尝试融合自己感知到的喻衍的肌肉动作。
喻衍的用刃习惯的确和他不一样，他一开始还在适应，后来越滑越顺。
喻衍似乎也改变了一点大开大合的滑行姿态，让他更容易模仿了。
文滢和李霄一直没出声，直至他们滑完了这一段，停下。
洛迟渡上手了002给的新功能，戳了戳002的虚拟形态表达兴奋。
002缩成一团，开始变粉。
洛迟渡被系统可爱到了，他双眼发亮地看向喻衍。
喻衍缓缓看向他，神情冷静，眼里好像带着点什么不明显的情绪：“你……”
文滢低声问李霄：“他们一起训练多久了？”
李霄抹了把脸：“一个月吧。”
文滢控制不住笑意：“太意外了，你得好好教他们，指不定给你捧个多大的惊喜回来呢，霄哥。”
“客气了，是我该做的，文妹子。”李霄被这一声“哥”叫得浑身不自在，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这下还真让喻衍这年轻人说对了，只要他想，他到双人还真不是大家所认为的“养老”！
24岁，滑成年组多年，还有这个魄力转项，从头开始，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还有洛迟渡，看着不声不响的差点从省队退役的omega，居然也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洛迟渡完全没留意众人各异的神态，他只想夸夸002，真是升级了一个有用的功能！
趁热打铁，洛迟渡和喻衍继续在文滢的引导下，把节目所有的衔接点过了一遍。
除了喻衍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洛迟渡配合他滑行和旋转时，还配合了神态和表情。
这又激发了文滢的改动灵感。
《洛神赋》改成了双人自由滑的节目，涵盖了ISU要求的全部动作难度要求，洛迟渡觉得节目非常好，也考虑了他们现阶段的水平，没有非常难的技术动作。他没有想要变动的地方了。
“衍哥，你觉得怎么样？”洛迟渡期待地看向搭档。
文滢和李霄都看向喻衍。
洛喻这对组合请编舞老师的钱是喻衍出的，李教练可不当拍板的那个。
喻衍双眸沉静，他看上去经过了严密的思考：“结局是HE？”
“啊？”三人都愣了。
“HE是什么？”文滢困惑。
洛迟渡扶额，只好给两位长辈解释：“HE就是喜剧结局，BE是悲剧结局。”
“噢，”文滢恍然，“你们年轻人可真潮流。《洛神赋》不算HE，人与神之恋嘛，注定不能走到最后的，最重要的是眼神相交那天的惊鸿一瞥。”
洛迟渡眨眨眼，瞧着喻衍的神情。
喻衍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他满意不满意。
洛迟渡开口：“李教练，文老师，衍哥，那短节目……”
李霄：“嗯？没准备短节目？”
喻衍忽然问：“《悦来客栈》有后续么？”
文滢笑起来：“当然有。一些客栈里发生的趣事。”
“结局呢？”
这下连李教练都觉得奇怪了：“小喻，你怎么这么关注剧情？节目就是滑个好看嘛，具体细节观众不会在意的。”
文滢：“结局不能剧透。你是想和迟渡滑一点欢快的是吗？好啦，这也不难的。”
喻衍颔首：“麻烦您了。”
文滢的笑意直达眼底：“不麻烦，你俩好好滑，我期待你们的成品！”
文滢离开后，李教练挠头：“全锦赛都是国内裁判，大约是能欣赏的，就让你们试试吧。”
洛迟渡有些好奇，他拉住李霄，撒娇般地摆了摆他的手臂：“教练，您有什么建议吗？虽然编舞是我们自己选，但是专业还是在您，您可不要保留呀！”
李教练一捂心口：“嗨，也没啥，我就透个底吧，文滢的节目是有水平的，但是呢，艺术难度要求不低，以往滑她那个节目的选手啊，没滑出那个精髓。”
“你问喻衍，那孩子估计还有印象，”李教练看着洛迟渡专注听讲的小模样，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们呢，刚转项，要是我来定节目，肯定给你们定大众一点的，你们第一次滑，裁判不熟悉你们，但一眼就能明白你们滑的什么。”
洛迟渡点头：“我明白了，教练您放心，我们可以滑好的。”
李教练看着他，把叹息咽进肚子里：“好好滑，你们的努力，我都看着呢。”
洛迟渡当时不明白李教练最后的欲言又止，直到一周后，喻衍和他分开练习时，他被喊去杨教练那里。
杨教练拍拍他，又带他去了另一个陌生的办公室。
总教练办公室？
一路上杨教练就在说：“总教练比较苦口婆心，他说什么咱们听听就好，主要就是鼓励运动员的。”
总教练头发稀疏，看见洛迟渡也没笑，就问最近练习怎么样，适不适应国家队。
洛迟渡回答了，总教练不出声，又眼神示意杨教练。
杨教练只好开口：“咳，迟渡啊。和喻衍那小子配合得怎么样？”
洛迟渡：“衍哥很厉害，我们配合得越来越好了。”
“噢，那感情好……”总教练咳嗽一声，杨教练止住话头，继续掰扯别的，“你们的跳跃练得怎么样了？”
洛迟渡拿不准他们想听什么，就简单说了。
总教练忽然说：“你俩的同步跳跃，是他将就你吧？”
杨教练在旁边陪笑：“双人都是A伴将就O伴的嘛……”
“喻衍可不是alpha，”总教练瞪他一眼，看向洛迟渡，“你应该也看见了，小喻冬奥差点拿到冠军了。他拿过大奖赛总决赛亚军，世锦赛冠军，冬奥也差一点。”
“他的确两次输给苏里尔，然而他的跳跃天赋，就是苏里尔也比不上。”
杨教练忍不住给昔日爱徒说话：“滑联规则如此嘛，跳跃天赋好只是一项，花滑不止跳跃……”
总教练摆手：“现在这就是问题，在双人，喻衍承担A伴的职责，但这个位置限制他跳跃。”
“……你呢，洛迟渡，我看过你的履历，你在省队滑的是单人，你也是优秀刻苦的孩子，我听说你的三周跳有了长足的进步，现在还有时间，你拥有一个转去单人的选择，就跟着教出喻衍的杨教练，比你在双人更容易出成绩，你觉得怎么样？”
杨教练几乎没绷住：“这个……”
“双人的叶钱组合，赵王组合，他们正当年，还都是AO搭配，都滑十来年了，你们俩是BO，在双人，能保证下一个四年有资格参加奥运吗？”
洛迟渡不吱声地看着两个教练。
李教练不在，杨教练硬着头皮打圆场：“喻衍在单人还是有遗憾的……”
洛迟渡忽然问：“衍哥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呢？教练。”
他抬眼，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认真看向两人：“虽然我不知道衍哥具体的态度，但他是一个很有决断的人，他决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既然衍哥决定了，选择了我，我也选了衍哥，那么我们不会轻易放弃彼此。何况这只是刚开始。”
杨教练打哈哈：“不愧是喻衍选的搭档，想法都是一样的！”
谈话并不算愉快地结束了。
洛迟渡回到冰场，没见到喻衍。
喻衍估计还在陆上训练馆，洛迟渡自己能练习的有限，他就转去了隔壁冰场，看别的搭档训练。
002：【宿主~你在难过吗？】
洛迟渡的视线停在一对BB组合身上：【002，你要预知一下吗？找找你的001.】
002没有兴奋地照做，而是小心翼翼的：【宿主别伤心，你的搭档马上来找你啦。】
洛迟渡摇头，撑着下巴看着。
BB组合的进度确实比其他AO组合慢一些，配合也没那么默契。
在同步性上的天赋，根本就是老天给AO组合赏饭吃的。、
如果不是洛迟渡有系统，可以预知搭档的肌肉记忆，同步性也会是他们极难啃的一道难关。
002还在说：【宿主……】
洛迟渡有感而发：【002，你的bug或许也不全是你系统的问题。】
002不解：【还能是谁的问题呢？】
它只是一个没有人类感情的系统，它尝试预知了一下，只预知出了宿主不大开心，却察觉不到原因。
喻衍找过来时，就看见小omega一个O坐在冰场边的背影。
“不冷？”
洛迟渡回神：“衍哥？不冷的。”
“在看什么？”
洛迟渡：“在看别的beta。”
“嗯？”
冰凉熟悉的气息靠近，洛迟渡默默给他让了个位置，没说话。
小omega很安静，似乎有什么心事。
喻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场上仅有的两个beta，还在加练着双人跳跃。
他双眸垂下，伸臂：“跟我去吃饭。”
“吃不下。”洛迟渡小声说。
熟悉的胸膛贴近，在触碰到他时短暂停顿了一下，随即，一只手臂穿过他的腿弯。
即将被抱起来时，洛迟渡按住他：“不许抱。”
动作停住。
“怎么了？”
【不饿。不想吃。】
正僵持着，冰面上，那对BB组合的跳跃终于合上了。
洛迟渡看住了。
喻衍陪他看了一会，忽然说：“你在羡慕？”
“没有第二个跳跃比我更好的搭档，”他声音冷淡，“你在羡慕什么？”
不料小omega完全没有被安慰到，还抬起带着点朦胧水汽的眸子瞪他一眼：“我想先回去睡觉了。”
第37章
两人回到宿舍。
洛迟渡换了一身衣服, 径直拉上布帘，他要一个O静静。
喻衍：“……”
“还没天黑，为什么拉帘？”
布帘那头传来轻微的摩擦声, 像是omega翻了个身。
beta看着墙上两个挂钩，眯了眯眼。
“不舒服？”
搭档的声音离得很近, 像是隔着布帘。
omega闷闷地说：“不许看, 我要睡觉了。”
“哦。”
洛迟渡不管搭档, 想放空一下自己。
他应该是没睡着的, 或者说, 只眯了一小会。
直到宿舍内，一股惹人馋的香气飘进了布帘。
洛迟渡睁开眼！
晚上什么也没吃，虽然不觉得饿，但这会莫名馋了！
他悄悄掀起布帘一角，往外看去——
omega瞪圆了眼, 看见了不真实的一幕。
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小锅，里面吨吨吨地煮着粥。
洛迟渡不可思议地跳下床, 拖鞋都没顾上穿，赤这脚就跑向桌子。
真的是在煮粥，里面还翻滚着瑶柱！
好香！
宿舍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是谁煮的，不言而喻。
腰间一紧, 洛迟渡双脚离开冰凉的地面。
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穿鞋。”
洛迟渡发出惊叹：“衍哥，你还会煮粥！”
喻衍：“嗯，晚上没吃饭。”
洛迟渡被放回床前，老实穿上拖鞋：“嗯？你饿啦？”
他瞄了瞄那碗粥, 好像分量不多的样子。
……算啦！他减肥！
“不想吃？”
洛迟渡捏住拳头：“不吃，你吃。”
“嗯。”
小麦色的大手贴心地帮他拉上布帘, 挡住了搭档本人和……瑶柱粥。
洛迟渡：“……”
过了一会，omega再次从布帘下探出头：“你去阳台上吃。”
“为什么？”
洛迟渡皱着鼻子：“……哼。”
还有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太香了！吃独食很过分！
“过来。”
洛迟渡：“……？”
搭档的声音依然那么冷静无波：“多了一碗，你没事做的话，送去给赵璐璐。”
洛迟渡：“……”
omega掀开布帘：“璐璐姐说她最近要减肥，晚上六点之后不吃东西。我送去给刘哥吧。”
他穿着拖鞋过去，刚刚端起碗，就听喻衍说：“回来。”
洛迟渡鼓起脸，背对着搭档没回头。
“坐下吃，”他的搭档冷冷道，“要我喂你？”
洛迟渡无法想象这画面，过于科幻，他小声说：“碗好烫哦。”
手里的碗被接了过去，洛迟渡跟着坐下。
手腕一紧，喻衍握住了他。
洛迟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在看自己的手指。
原本白皙的指头果然烫得有点发红。
【娇气。】
洛迟渡：？！
这也能触发？
不是，这个beta什么意思呀！
喻衍放开他的手腕。
粥闻着很香，看在搭档冷冰冰但贴心的份上，洛迟渡决定忽略他的评价，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开始喝粥。
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真的好好喝！
喻衍还有什么技能是他不知道的？
这么想着，今晚似乎是他有些迁怒搭档了。
一转头，发现搭档盯着他看。
洛迟渡不明所以：“怎么啦？”
喻衍：“大口吃，一会凉了。”
洛迟渡：“……哦。”
依然很烫，还要吹。他一边接着小口吃，一边感觉到那无法忽视的视线继续投在自己身上。
……衍哥真是的，没事做也不玩手机吗？他喝粥有什么好看的呀！
一碗粥喝完，肚子里暖暖的，人也暖了，洛迟渡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衍哥，我去洗……”
然后他又被抱起来了。
洛迟渡：“……？”
他懵了：“衍哥我自己可以走。”
喻衍再次把他放回床上：“睡。”
洛迟渡：“……”
喻衍去洗碗了。
听着水声，洛迟渡有点感动。
搭档今天变得好好噢。
洛迟渡一边感动，一边躺进舒适的被窝。
他想等喻衍回来的。
然而现在身上暖，忍不住就睡过去了。
……
喻衍回到房间。
omega枕着枕头，雪白的手腕压着嘟嘟猫，闭着眼，呼吸均匀，显然睡着了。
喻衍在他床前站了一会，拉上了一半布帘。
遮着床尾，但露出床头。
*
可能是晚上已经眯过一会，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
洛迟渡梦到了许多人，比如国家队认识的教练和队友，之前在省队的一些日常，舞台上的演出，疗养院里的爸爸和布鲁……
他梦到喻衍了。
“衍哥……”
对面床上的小omega发出呓语，阳台外的微光倾泻进来，映出他雪白的脸。
那张睡着了一向恬静的脸此刻写满了不安。
呼吸停在沉浸在睡梦中的O的上方。
熟悉的场景。区别在于当时是白天，现在是晚上。
002：【……】
002在宿主的脑海里团团转，它要不要叫醒宿主？
它预知到，宿主的未来……啊不，搭档，离宿主快要零距离了！
“衍哥。”紧闭着眼的omega放在枕边的手动了动，抓住了身边的热源。
他的眼睛在眼皮的覆盖下不住转动着，看上去内心活动丰富极了。
一只带点凉意的手放在他额上。
omega瑟缩了一下。
黑暗中的一切格外朦胧，大手收回时，碰到了颤动着的湿润的睫毛。
手的主人摩挲了一下指腹，湿意融进了指纹里。
高大的身影映在墙上，半晌，他倾身。
梦里，洛迟渡在和喻衍练同步跳跃。
当他好不容易和喻衍同步了3Lo，喻衍当即来了个3A。
3A，别说洛迟渡和喻衍跳得一模一样了，他就没成功过。
喻衍没说什么，继续将就着他的步调，洛迟渡看不清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脸似乎越来越沉——
直到他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双人限制了他的跳跃自由，一个不擅长跳跃的omega搭档实在是太难带了。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过来许多人，洛迟渡惊惶地看去，发现了单人滑的杨教练，还有他身前的总教练。
冰场的冷意似乎侵袭了他，突然，脚下的冰开始融化。
他茫然不知所措，感到周边的温度升高了，周围的人的面孔也开始模糊。
他的搭档也是。
他着急地四处张望，寻找那道高大的身影，这时，一道呼吸浅浅拂过他的后颈。
他回头。
没有看到想找的beta，但身后的空气仿佛有实感，令他的心安静下来。
隔着被子，他的后背好像贴着一道宽阔的“墙”，无声地给予着安全感。
他的搭档就在附近。
【别怕。】
低沉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他无意识蹭了蹭：【衍哥会一直是我的搭档吗？】
浅浅的呼吸声陪伴在头顶，他没有得到回应。
但他好像被什么包裹住了，暖融融的，足以抵消言语上的回应。
omega安静下来。
背后的声音冷冷道：“你还想找谁当搭档？”
002把自己卷起来：【嗷！】
后半夜无梦。
天光微亮，一道没有波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起床了。”
洛迟渡睁开眼：……？
他怀里还抱着嘟嘟猫，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就对上了居高临下的搭档的视线。
“什么时候亲自引导我——”beta顿了顿，似乎在措辞，“成为曹植，洛神？”
洛迟渡：“……”
他昨晚睡觉没拉帘子吗？
不过搭档还在等他回应，洛迟渡呆呆地说：“这么快就要进入状态了吗，大文豪？”
所以搭档这样说，是认为他达到洛神的标准了对吧！
“嗯，”喻衍看了眼时间，短暂的融化消失，“你还有8分钟。”
洛迟渡：“……”
002卡壳，它还没来得及跟醒过来的宿主诉说昨晚发生的事，这氛围怎么就没了！
今天的结束训练，喻衍短暂离开了一下，赵璐璐过来找洛迟渡：“洛洛你知道吗？苏里尔转双人了！”
洛迟渡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什么？谁？”
“苏里尔呀！”赵璐璐把声线压低，“就是雪国B单那个苏里尔！”
洛迟渡惊住，一时没说出话来。
赵璐璐：“我也是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听别人说的，这几天都没上网。”
洛迟渡低声说：“苏……苏里尔为什么转？”
“这谁知道呢？不过啊，我听单人滑那边的beta八卦，说苏里尔是把喻哥当毕生的对手，看见喻哥转双人，他也要转！反正就是跟喻哥杠上了！”
洛迟渡沉默了一会：“苏里尔是beta……”
赵璐璐摇头：“喻哥也是beta，不过苏里尔新找的搭档好像也是beta。”
洛迟渡：“……”
偶像连搭档都找好了，这效率比他和喻衍高多了。
回去之后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后台，粉丝数量一下子多了个0，諵諷他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随意扫了一眼评论，果然最新的评论有讨论苏里尔的。
从前希望通过流量挣点滑冰钱，没想到现在啥也不干，流量就从天上来了。
然而他现在是正经的国家队运动员，太受关注了并不是好事。
洛迟渡收好手机，喻衍正巧回来了。
喻衍问：“吃饭了？”
洛迟渡眼珠子转了转：“吃啦。”
喻衍定定看了他一眼，俯身，大手放在他的肚子上。
洛迟渡：？
那只手微微用力，揉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鼓气，就听喻衍说：“跟我去吃。”
“我……”洛迟渡说不出话来，被发现了。
他不得不跟着喻衍去吃饭，路上他问：“衍哥，你刚刚去哪了？”
“去看教练。”
“啊？”洛迟渡不解，“哪个教练？”
“三个教练，”喻衍说，“他们正好在一起。”
“……哦。”洛迟渡想起昨天突然被总教练谈话的事，隔了一天，他当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今天其实已经释怀了。
他没接着问，喻衍却接着道：“我告诉他们，我和你是搭档，这点不会变。”
洛迟渡睁大眼。
一只手放在他头顶：“所以，你只需要专心滑冰。”
002：【嘤……】
洛迟渡脸上的表情消失了，顾不上问002发生了什么。
他咬唇，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伸臂抱住喻衍。
【我要带衍哥拿冠军！】
beta低头，似乎有些诧异。
omega的眼里盈满不服输的光，没有妆容雕塑的脸有那么一刻和悦来的模样重合。
——是喻衍熟悉的，冰上美丽又危险的野心家。
*
一年后。
今年的花样滑冰全锦赛比往年都要受关注。
原因无他，因为喻衍从B单转双人，这是他第一次以双人滑“A伴”的身份正式在国内亮相。
去年的世锦赛华国双人表现不错，争取到了三个参赛名额，拿到今年全锦赛前三，就有资格参加今年的世锦赛。
如果喻衍还在单人，那B单的全锦赛冠军基本没跑就是他了，现在在双人，竞争要比B单要激烈。还有叶钱组合在前面压着呢。
而他的搭档，并不是冰迷熟知的任何一个国家队队员，而是一个很久之前参加过青年组比赛，但后来再也没听过消息的omega。
这个omega还在表演滑蹭喻衍的热度火了一次，喻衍的一些冰迷对洛迟渡观感并不算好。
运动员们走下大巴时，受到围观冰迷的热烈欢迎。
“喻神！”
“喻神！”
洛迟渡跟着喻衍往前走，周围的目光基本集中在他们这里，本来都在看喻衍，最后不约而同集中在他脸上。
冰迷们瞪着他，并没有几个人喊他的名字。
他还是保持着笑容，这时，有人大喊一声：“喻神！你为什么不滑单人！”
“你的搭档配不上你！”
洛迟渡的笑意变淡，他停下脚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人群里，几个冰迷有点心虚地看过来。
洛迟渡深吸一口气：“请不要在这里搞喻神的心态。”
忽然，他的肩膀一沉，一只熟悉的大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洛迟渡被整个揽过去，撞进喻衍怀里。
“啊！”人群里传来惊呼。
喻衍冷漠的目光扫过，人群一下就安静了。
他寡淡的声音响起：“不爱看比赛，就回去写作业。”
喻衍继续护着洛迟渡往前走，洛迟渡的步子被迫大了点。
喻衍的神情冷冷的，然而有那么一瞬间，洛迟渡觉得……
【衍哥其实也没那么帅气冻人。】
【嗯……我的搭档是个好人。】
【他为什么好像又有点凶了？】
喻衍：“……”
有个小朋友被抱在爸爸的怀里，正张望着这边，正好与洛迟渡对上视线。
他懵懂地向洛迟渡伸手：“呀！漂漂！”
笑意重新出现在洛迟渡脸上，他挽住喻衍的手臂，向这个小朋友挥手。
喻衍向这边看过来。
刘琦赶上来，观察着这一幕，对喻衍说：“喻哥，我越看你的小搭档越像——”
洛迟渡回头：“像什么呀，刘哥？”
刘琦嘿嘿一笑：“像个第一夫人！”
洛迟渡手上动作顿住，抬头看喻衍：“刘哥夸你像总统诶！衍哥。”
喻衍：“嗯，第一夫人没你这么瘦的。”
刘琦：“……”
洛迟渡：“……？”
他嘀咕：“怎么攻击我的体重呀！李教练都嘱咐我要保持好现在的体重呢。”
喻衍：“是他举你，还是我举你？”
洛迟渡鼓起脸，旁边的刘琦目瞪口呆：“完了，喻哥变了，他不是从前的喻哥了……”
两人齐齐看向他，他举起双手：“但是我充分理解喻哥你转双人！他们不懂你，我懂！”
洛迟渡疑惑又好奇：“懂什么呀？”
刘琦正要开口，被喻衍凉凉看了一眼，只好清了清嗓子：“没什么，没什么，你好好滑，我看好你!”
短节目这天，场内爆满。
这届全锦赛有16对双人选手参赛，大多是各省有待发掘的苗子。
洛迟渡在选手区仔细看了看，除了他们，全部都是AO组合。
比赛还没开始，现在是热身时间，裁判们在场边闲聊。
“这组有喻衍啊。”
“喻衍了不得，一个beta，听说转双人滑得也不错，之前他们为了攒积分已经开始滑挑战赛了，是一点都不浪费时间啊。”
“这么着急？他的搭档怎么样？”
“两个单人选手刚组队半年就开始比赛，他们这次要是能进第二阶段自由滑，估计就很厉害了。”
“是啊，BO组合，难呐。”
洛迟渡没马上靠近选手区，他对喻衍说：“衍哥，你先热身，我回一下更衣室。”
喻衍：“落东西了？”
洛迟渡把手伸到包里，摸索到了自己备用的抑制剂：“嗯。”
喻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看着他的动作。
洛迟渡：“……”
这个beta真难糊弄！
喻衍说：“更衣室离得远，什么东西，我帮你拿。”
洛迟渡：“……我去洗手间！”
他也不摸索了，抱起包转身就走。
第38章
洛迟渡最后还是没打抑制剂。
他天天和喻衍呆在一起, 不怎么和alpha接触，国家队里唯一走得近的alpha也是认识的靠谱熟人，他今年居然没用过抑制剂。
但比赛就不一样了, 每队组合都有一个陌生alpha，而且他担心看台又像之前冬奥一样出事故。
可现在打也来不及了, 刚刚打抑制剂会晕眩难受, 他怕影响比赛状态。
他和喻衍热身时, 尽量拉着喻衍到角落里。
喻衍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的。
洛迟渡警惕地瞅瞅那些还没戴上止咬器的alpha。
喻衍的视线从alpha们身上收回, 像完全没注意大家都在看他一样, 视线回到小搭档身上。
热身完毕，洛迟渡觉得他状态不错，刚刚还有选手热身的时候摔了。
他们的短节目是《悦来客栈·番外篇》，至于为什么是番外……
这还是文滢额外编的——由于某位搭档对HE的强烈意愿。
原剧是相爱相杀，番外就是纯甜, 所以就没有那么强的故事性了，不过比赛和表演滑不一样, 所以放短节目很够用。
洛迟渡外套里套着火红色的考斯藤，他们这签抽得不够好，第二个出场。
不过早滑完早完事！
第一组选手结束了短节目, 喻衍也拉着洛迟渡起身了。
现场的掌声热烈，连还在给上一组选手计分的裁判都忍不住先抬头看过来。
洛迟渡脱掉外套。
他的考斯藤是连体的, 红色向下逐渐变浅变透，一直延伸到冰鞋里，只在腰腹下部分加了裙摆，旋转时的效果会很好看。
喻衍的考斯藤花纹繁复, 还带着飞鱼纹，但整体是合身的, 没有多余的可能影响滑冰的布料。
他俩的考斯藤比起表演滑都精简了，然而对比第一组选手，依然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洛迟渡牵着喻衍的手，跟着他滑到冰场中间。
他很习惯也很享受被瞩目的感觉，他的搭档看向他，发现他双眼明亮，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看不出紧张的模样。
有些出乎意料。
【可爱。】
洛迟渡：？
什么……？
轻快的音乐响起。
第一组的选手刚刚出分，没到60分，也算达到了他们的预期。
然而他们的视线已经忍不住黏在了场内的两个人身上。
在洛迟渡和喻衍脚下步调一致地滑行起来时，裁判组就在心里点头。
有模有样，看得出这对组合并不是玩闹，而是下了真功夫。
喻衍擅长用刃，他的搭档用刃技术也很好，两人的滑行效率就很高。
只比较第一组选手，短节目2分40秒可以让他们相对不那么耗费体力，滑起来轻松，每个动作衔接给出的调整时间更多，相应的节目内容也就不紧凑。
反观这对大家好奇已久的大神带小透明组合呢？
他们的每一个10秒都可以上一个不一样的表演。
最难得的是，他们在冰上的动作基本一致！同步性基本挑不出毛病！
乍一看是喻衍在配合和自己身高差悬殊的搭档的节奏，实则是名叫洛迟渡的omega隐隐占据引导和包容的角色！
他们的助滑距离极短，几乎在同时跳起！
3T！
落冰后马上接2T！
有一点不够同步，瑕不掩瑜！
小跳完毕，合着节拍，两人重新滑在一起，牵住彼此，衔接联合旋转！
双人燕式完毕，喻衍毫不费力地抱起洛迟渡。
omega笑容肆意甜美，是和那天表演滑截然不同的笑容。
被身世和仇恨困住的悦来不会这样笑的，这是放下了你死我活的身份的两人，终于在来世重逢，他们没有了上一世的记忆，这一世终于可以遵循自己内心了！
黑金的暗纹迫不及待地追逐着火红的衣摆，被抱起的omega伸手，抚向beta专注但冷淡的脸。
【千户大人，你得到我了，都不笑一笑吗？】
快速的旋转缓下，beta改成单臂抱着omega，小麦色指骨分明的大手按住唇边那只白皙的手。
beta唇角的弧度一闪而逝。
看起来有点僵硬，像是强行挤出来的，在这个情景下却意外地合适，也格外适合喻衍。
虽然短暂，但足够起到与众不同的效果了！
裁判们心里的PCS分稳步升高。
《悦来客栈》火起来的时候，因为涉及花滑运动员，不少裁判都多少看过一点片段。
在现场亲眼看见正主再来一次表演，怎么能说不是一种视觉盛宴呢？
柳初在场边一边录制一边不错眼地看，都怪这比赛没有转播，不然他也不用一边认真看滑冰，还要一手录制嘟嘟大博主的第一手资料，去安抚他那些思念他的粉丝了！
洛迟渡却觉得还不够。
有了002给的预知搭档肌肉记忆，他在动作和神态上都大胆许多，除了双人抛跳、捻转、螺旋线这些必须依赖喻衍主导的部分，其他的尤其是情绪引导这方面，经过大半年的磨合，他有了更深刻的心得。
【你喜欢我。】
【你深爱我。】
【但我们总会有短暂的分离——】
omega从怀里退开，他回到冰面上，虽然还若即若离地跟着自己，但好像遥远得难以抓住。
beta的眉眼折射出锋利的弧度。
他和着音乐，猛地握住搭档的手，朝自己拉过来——
洛迟渡隐隐感受到拉着自己的那只手臂肌肉力量勃发，醇厚的能量几乎浸入他的心里。
下一个节拍到了。
衔接抛跳！
洛迟渡短暂地回到他怀里，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当然啦，我还是你的，我会，回到你身边。】
omega的心声落下的同时，放在他腰上的大手也给了他一个向前向高的力道——
洛迟渡在空中完成三周转体，在冰迷们悬起的心中，成功落冰，没有出现趔趄！
柳初捂住嘴，忍不住在摄像机旁边说：“我是裁判，我的gov分拉满啦！”
当又一个捻转完成，现场的冰迷终于开始鼓掌了。
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妈妈，喻神好像真的滑双人也行！
他依然还是那么的让alpha汗颜！
那个omega，他的搭档也很让人惊讶，他们对他有了改观！
而且更细致一些的老冰迷能看出，喻衍的滑行步法习惯有改变，却变得不多，不至于失去本来的特色，这是因为他的搭档，一个喻衍迈一步，他得迈两步的omega，巧妙地融合和改进了喻衍的气场！
两个南辕北辙看上去毫不搭边的人，愣是找到了对两人都舒服的平衡！
那个omega的表演太能引人沉浸了，连观众都能忍不住一直看他，何况离他那么近的搭档呢？
冰迷们惊喜地发现，喻衍的表现力也有了进步，他终于不止是面瘫冷脸了。
短节目不长，两分钟过去，来到了结尾的螺旋线。
裁判们讶异地注视着这对全新的组合。
挑不出毛病。
当然，前面的动作都完成得不错，但还有可以更好的空间。唯有这个螺旋线，简直像教科书级别的，钱欣和叶安然来了也不能做得比他们更好。
在越发热烈的鼓掌声中，洛迟渡翻过身，在冰上借力，拉着喻衍起身。
他脸上的笑容大了起来，生动活泼版悦来的感觉逐渐从他脸上褪去。
伴随着音乐的停止，洛迟渡和喻衍继续摆出了表演滑那天的谢幕动作——向裁判的方向抱拳。
“好！”李教练的笑容止不住了，可惜老杨不在这里，不然他高低得埋汰他的好同事一番！
omega变回了熟悉的洛迟渡，是那个天天陪在身边的美O嘟嘟。
喻衍不动声色地看着搭档，张开双臂。
洛迟渡兴奋地扑到他的怀里！
“衍哥！”
【好帅好帅好帅！】
【奖励一波肌肤饥渴症患者！奖励我自己！贴贴贴！】
李教练已经先去等分区了，洛迟渡迫不及待也要过去，正要拉上喻衍，背后忽然贴上熟悉的胸膛。
他的搭档俯身，把他抱了起来，在冰迷懵逼的注视里，滑向等分区。
洛迟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是有冰迷扔玩偶，这会停了。
omega热闹的心声也和现场一样安静了。
现场安静了一瞬。
随即越发热烈起来。
洛迟渡顾不上去关注周围，被放下来时，他已经在等分区了。
他看向喻衍：“衍哥，我不累的，你……”
喻衍甚至没有大喘气：“嗯？我也不累。”
洛迟渡有点无措地看向教练。
李教练对他俩亲近乐见其成：“哎，都搭档快一年了还害羞吗？你俩没有信息素加成，更加不能害羞啊！”
洛迟渡不吱声，他的眼睛睁圆，他觉得李教练好像话里有话。
磨蹭这一下，分数就出来了。
62.35分，比第一组选手高了整整5分。
螺旋线的分加到满，PCS将近满分，除了双人同步跳跃那的分没有第一组选手高，整张小分表看下来，满满都是华国裁判们的偏爱。
李教练松了口气，笑眯了眼：“哎哟，我这下可放心你们找文滢了！”
洛迟渡在分数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去抱教练：“您才放心吗！”
李教练猝不及防被扑个满怀，他开怀地伸臂，想把喻衍也一起抱了。
手却落了个空。
一转脸，喻衍冷冷地看着他。
确切地说，是看着他和扑在他的怀里的洛迟渡。
“嘿，”李教练顾不上高兴了，他嘀咕道，“老杨说你不让抱，是真的啊……”
洛迟渡直起腰：“教练，您说什么？”
李教练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你俩抱。”他脸上的笑容又大起来，只觉得可以在总教练面前扬眉吐气了！
总教练总想着让喻衍回去B单挑大梁，他怎么就没想过，能不能继续滑、有没有必要继续滑B单，喻衍这样的beta他心里不比别人更清楚吗？
他也不好明着拒绝总教练，只能每次陪笑脸。
他得好好培养这两个宝贝，别以为双人就比单人人才多，叶安然和钱欣的地位目前在国内是没人能动摇，可叶安然近两年的伤病明显增多了，他们接下来能顶上的接班人还没明确人选呢。
李教练自顾自乐，没留意两个宝贝之间奇怪的氛围。
直到离开冰场，洛迟渡都觉得喻衍好像又有点奇怪。
如果给喻衍的面无表情按照温度分级，现在喻衍就是零下18度的面无表情。
剩下的选手比完，他们的分数依然排在第一位。
代表A省的洛喻组合第一次正式参加比赛，就拿到了本组别短节目第一！
新的双人组合种子破土而出！
记者拿着话筒到了：“喻衍！喻衍！好久不见！”
这是央视体育台的记者，洛迟渡觉得很眼熟。
喻衍看上去也和这位记者认识，他停了下来。
记者的关注点果然就拐到了洛迟渡身上。
她恭喜完两人，亲切地说：“赛前，大家对你的搭档很好奇，不乏一些质疑，关于你的搭档，你可以给我们做一个正式介绍吗？”
这是一个有些敏感的话题，洛迟渡有点紧张地看向自己搭档。
喻衍没避开话题，他微微低头，让话筒离自己更近一点：“这是我的搭档，洛迟渡。”
他的眸光冰凉，神色冷漠，对着镜头直言不讳：“我很荣幸他选择和我搭档。”
记者：“……”
洛迟渡：“……”
洛迟渡几乎能想象电视前的观众的心情。
他这是在介绍自己，还是在和冰迷放狠话？
甚至从这又凶又冷的语气里听出另一层意思——
这是我的搭档，敢动他试试。
洛迟渡被自己脑补得耳朵发热。
这脑补，该死的中二！
但是他还挺喜欢！
采访结束，回去路上，洛迟渡感觉，喻衍现在大概是零度以上的面无表情了。
他抬头，对上喻衍的视线。
这么巧，难道他刚刚在看自己吗？
洛迟渡翘起嘴角：“衍哥。”
“怎么了？”
洛迟渡弯起眼：“没什么，我喜欢你的采访。”
他还在回味着拿到短节目第一的兴奋，喻衍则表情淡淡，全锦赛短节目第一这个结果给他带来的情绪波动，大约还没有刚刚赛后的采访带来的大。
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beta，而洛迟渡是第一次尝试全锦赛短节目第一这种事。
冷不丁就听喻衍问：“是吗？有什么奖励？”
洛迟渡一愣。
他听错了？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眨眨眼，唇角勾起，眼里带上幽幽的缱绻：“衍哥想要什么奖励？”
他一副戏瘾犯了的模样，偏偏唇色嫣红，皮肤雪白，双眸水润动人。
喻衍沉默了。
第39章
喻衍：“你的布帘……”
洛迟渡没听清：“嗯？”
“没什么, ”喻衍最后说，“先记着。”
这个话题就没继续下去，喻衍不配合, 洛迟渡只好出戏。
要是柳初，都可以跟他原地自创一套对白啦。
兴奋完, 马上还有自由滑。
自由滑的节目就是《洛神赋》, 一个对喻衍颇有挑战的节目。
他们训练时就像表演滑准备那样对过表演的部分, 然而曹植的视角对他们勉强胜任千户大人的喻神来说, 还是太勉强了。
没办法, 表演就放了放，正式比赛嘛，拿到所有技术动作的定级分才是最主要的。
但到了赛前，就可以突击一下了，还可以让喻衍带着这样的感觉延续到比赛现场。
洛迟渡决定今晚就跟喻衍突击一下。
国家队给参赛的几支队伍预定了自由滑场地附近的酒店。
洛迟渡走进房间, 懵了。
这……三米宽的大床？
喻衍不做声，他上前, 伸手在床的中间按了按，中间微微陷下去一条缝隙。
洛迟渡松了口气，原来是两张一米五的床拼在了一起。
这家酒店还住了A单的选手, 大约是考虑到一些alpha运动员睡一米五的床不够宽，就把双床房的两张床拼一起了。
但是, 他们是双人呀？
洛迟渡困惑地想着，带队的李教练哼着小曲来了：“怎么样？房间没问题吧？”
洛迟渡把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
李教练恍然：“哦，我给你们定的房，你俩是双人滑选手了, 还是beta和omega，根本不担心什么, 睡得近一点对默契有帮助啊！”
见两个宝贝都不说话，李教练后知后觉：“你俩在宿舍不是这样拼床睡的？”
洛迟渡：“……”
喻衍尝试了一下，两张床底下焊死了，没法分开床。
李教练临走前说：“别费劲了，老B老O的搭档了，害羞啥？”
洛迟渡：“……”
他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
喻衍的情绪异常稳定，没有丝毫波动，洛迟渡顿时觉得是自己矫情了。
但是他们在宿舍都有一张布帘隔着，他睡觉的时候看不到喻衍，睡得很香的！
“你睡哪边？”喻衍看他。
洛迟渡指了指靠门那张：“这张吧。”
离门近一点，他比较有安全感，仿佛方便逃生似的。
冷淡的声线说：“你怕我？”
洛迟渡拽起被子：“……怎么会呢？”
他瞄着两张床之间的中线，觉得这也太近了。
明明在宿舍的时候，他和喻衍的床是有距离的，偶尔做梦却觉得喻衍离自己很近。
衍哥人是帅的，也会照顾人，而且不是alpha，但是……
他猛地想起柳初的话。
“喻衍是beta，他又不是不行！”
一抬头，喻衍还在盯着他看。
想什么呢洛迟渡，国家队禁止队员谈恋爱！
大家训练累死累活，都在搞事业，听赵璐璐说，她和搭档现在互相交换信息素都快没感觉了！
他不由得摇头，觉得自己把正经的好人想得龌龊了。
衍哥是最最会搞事业的正人君子了，他怎么能这么想他呢？
omega决定做点什么，缓和这有点尴尬诡异又凝滞的氛围。
他深吸一口气，摘下自己的颈环。
喻衍双眸幽黑，忽而站起身，去检查酒店窗户有没有关严实。
安抚信息素缓缓放出。
洛迟渡吸吸鼻子，觉得自己的信息素还挺香甜的。
“衍哥，放松一下。”洛迟渡开始调整状态了，他忽然觉得，散发着信息素配合引导入戏，似乎是不错的办法。
哪怕喻衍是beta，他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但他自己可以闻到自己呀。
感谢爸爸，给了他椰乳的信息素味道！
他发现酒店房间里还有速溶黑咖，于是顺手用热水兑了一杯，不是要喝，而是闻闻黑咖啡的香气。
中和了椰乳的清甜香气，房间里顿时像点燃了生椰拿铁味的香薰。
氛围感有了。
洛迟渡心情愉悦：“衍哥？”
喻衍没有回应，洛迟渡也习惯了搭档话少这件事，他琢磨着，搭档是beta真好，自己随便释放信息素，也不会不礼貌。
曹植是在心情极好的情况下写下《洛神赋》的，和《悦来客栈》那种苦涩的感觉不一样。
不过……
洛迟渡拿起一块乒乓球拍当扇子，掩在唇边，缓缓转身。
他和喻衍对上视线。
刚刚还因为床挨得太近而有些警惕的搭档，这会却不闪不避，大胆地和自己对视。神情里竟然有种俯瞰洛水沿岸万千生灵的柔和神性。
喻衍不做声。
洛迟渡也不靠近，实际上，洛神也不会主动靠近凡人的。
在洛神眼里，出现在洛水边的人，也只是生灵中的一个罢了。
直到——
面无表情的“曹植”毫无变化地注视着他，不但没有灵感爆发要当场写出千古名赋的意思，甚至一点对洛神的惊艳都没有。
洛迟渡没注意到喻衍缓缓收紧的手。
他被喻衍看得出戏。
……真的老B老O了？他的颜值下降了？还是他的引导不对？
怎么找回喻衍作为千户大人时，看他的眼神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特质呢？
看来闻不到信息素也有不好的地方。
洛迟渡思考了一会，重新戴上颈环，推门出去。
他很快回来了，手里端着一叠覆了椰蓉的椰子糕。
喻衍不在刚刚的位置了，他从浴室出来，身上的水汽和凉气扑了洛迟渡一脸。
洛迟渡皱了皱鼻子，放下椰子糕，转身打了个喷嚏。
“衍哥你大冬天洗冷水澡，真的不会感冒嘛。”
喻衍看向那碟椰子糕：“你饿了？”
洛迟渡摇头：“这是酒店准备的饭后甜点，我问了，没有加糖的，卡路里不高，但是挺好吃，有椰子味。”
他凑近喻衍，捻起一块椰子糕，举到他面前，调整了神态：“闻不到我信息素的凡人，试试？”
“……”
喻衍盯了他两秒，低头叼走了椰子糕。
一错眼，面前的omega已经变得陌生了，变成了那副充满神性、美丽而不容亵渎的样子。
带着点好奇，带着点纵容，还有一点不明显的羞涩。
喻衍直接把椰子糕咽了下去。
大拇指摩擦过虎口，他垂眼：“我明白了。”
刚刚进入状态的omega：“唔？”
“凡人九点睡觉，神仙下凡也该遵守，”喻衍移开视线，“去洗澡。”
洛迟渡：“……”
他打量着喻衍，他的搭档不正眼看他。
但既然靠谱的搭档都说明白了，那肯定是真的明白了！
洛迟渡也不继续了，他相信他的搭档。
他就准备去洗澡。
翻出放了抑制剂的小包，洛迟渡犹豫了一会。
要不要打呢？
还是打吧，选手可能还安全，就怕观众有人控制不住，空气清新器又出了什么差错。
他正要转身去洗手间，身后传来搭档的声音：“这是什么？”
洛迟渡：“……”
他什么时候转过来的？
洛迟渡犹豫了一下，打抑制剂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喻衍身为他的搭档，或许也应该知道一些他的情况。
主要是他太敏锐了！每次他想偷偷做点什么，他都能发现！
他就坦白地说：“这是抑制剂，衍哥。”
喻衍走近：“为什么打？”
洛迟渡深吸一口气：“我对alpha特别排斥，受不了他们恶意释放出哪怕一点信息素。我担心比赛现场有alpha失控，影响我们的比赛。”
喻衍拿起小包看了看，里面有三支抑制剂，还有一个空了的凹槽。
“多久要打一次？”
洛迟渡想了想：“一般不是重要比赛，之前衍哥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没打，我会刻意避开陌生alpha的。如果赛程紧，保险起见，赛前一天还是打一支为好。”
喻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注视着他：“omega对alpha都这样吗？”
洛迟渡摇头：“不是的，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下意识揉了揉自己戴好的颈环，声音很轻：“我……恐A。”
“我受不了alpha的靠近，也对他们的信息素很排斥。”
一口气把自己藏在心底的事说出来，洛迟渡觉得轻松了许多。
马上就是自由滑了，其实他和喻衍从来没有交流过具体目标是什么。喻衍也不会主动提起成绩，可他知道，他和喻衍瞄准的是前三。
排名前三，才有资格参加世锦赛。
短节目分组进行，他们在他们这组是第一，但总排名里，分到其他组的钱欣和叶安然是第一，王子君和赵璐璐在第二，他们只排第三。
裁判们手松，分数都给得偏高，PCS拉得并不大，他的优势就不明显了，第四同样也和他们差别不大。
喻衍问：“只能打抑制剂吗？有没有看过医生？”
洛迟渡摇头：“看过心理医生，但……需要时间，效果也未必就好。”也需要钱，这可比抑制剂贵多了，他在遇到喻衍之前根本没去看过两次。
他也有顾虑：“而且我只要不靠近alpha，这也不算大毛病，我不想体现在我的体检报告上。”
见喻衍拿着他的抑制剂沉默不语，洛迟渡也没要回来，俏皮地朝他眨眨眼：“衍哥你别担心，认识你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打过了，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幸运星呢。我先去洗澡。”
omega进了浴室，里面传来水声。
水声很快停了。
洛迟渡披上浴袍，离开浴室，走到玻璃门附近。
他在洗手台前捣鼓着什么，垃圾桶传来一声清脆的摩擦声。
比纸团之类的听上去更重，像是什么比较小的玻璃器皿。
喻衍抬眼看去。
玻璃门后，站立的身形往前倾倒，似乎靠在了洗手台上。
洛迟渡咬唇，适应着久违的晕眩感。
虚掩的门被推开，高大的beta快步走了进来，洛迟渡手脚发软，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地被抱了起来。
他被放在了床上。
喻衍沉着脸，握住他的手臂。
臂弯处有一个不明显的针孔，渗出一点血珠。
洛迟渡闭着眼，呼唤002：【002，有什么办法让我不晕了吗？】
002：【嘤！宿主和搭档贴贴试试？】
洛迟渡睁眼，搭档就在很近的地方盯着他的手臂看。
他神情冰冷，眸子颜色很深，是浓郁的黑。
好像又回到了刚认识没多久，在国家队见到喻衍时的感觉。
手脚发软，洛迟渡一时说不出话。
……喻衍好像不高兴了。
洛迟渡尝试抽出自己的手臂，没抽动。
“衍哥……”
喻衍看过来，就见苍白着一张脸的搭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疼。”
“……”
第40章
喻衍起身, 去随身带的小药箱里拿了什么，折返。
他撕开一块创可贴，贴在刚刚注射抑制剂的位置。
洛迟渡眨眨眼, 感觉有点夸张了，谁家好人打针还要贴创可贴呀？
喻衍的目光集中在他脸上。
“……”
洛迟渡有点受不了, 挣扎着要往远离喻衍的方向蹭, 然而挪开的动作十分缓慢。
他只好努力去够被子：“……我冷。”
一张被子盖在他身上, 把他整个包裹住了。
赶在喻衍开口要说什么前, 洛迟渡把脑袋埋进被子表示抗拒：“我晕……”
“……喝水？”
洛迟渡小幅度地摇头：“不。”
“看队医？”
洛迟渡声音很小：“我缓一会就好啦。”
喻衍给他掖好被子, 拿着手机起身离开。
洛迟渡的意识有些迷糊。
两分钟后搭档回来了，洛迟渡听到他说：“九点了。”
灯关上了，房间里瞬间黑了下来。
洛迟渡闭着眼，躺着确实舒服点，黑暗中听力也更敏感了。
喻衍在离他大概只有一米多远的地方, 上床，掀开被子。
洛迟渡不想动, 事实上他动一下也费力，一直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人还晕着，他睡不着, 喻衍的呼吸还前所未有地近。
洛迟渡艰难地翻了个身，想背过去。
002在脑海里嘀咕：【宿主我不是骗你哒, 和搭档贴贴真的可以缓解哦。】
洛迟渡闭着眼：【我又不是真的有肌肤饥渴症，你看我搭档这会多凶，我才不要贴他的冷脸。】
002惊了：【宿主你怎么知道搭档这会冷脸？】
洛迟渡哼哼：【我就是知道。】
【打抑制剂的是我，难受的是我, 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呀。】
他又开始认床了，只能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 哄自己尽快睡着。
假装搭档没有睡得离自己很近。
如果忽略他绷着的脊背的话，他看上去已经进入睡眠状态了。
迷糊间，一只手忽然贴在他的脊背。
洛迟渡一个激灵，听到身后传来搭档低沉的声音：“还难受？”
他攥住被子：“唔。”
他正想再往床边挪一点，结果忘记自己本来就睡在床边，顿时整个O不受控制地要掉下床。
坠势一停，他被捞住了。
捞住他的beta轻松地把他抱了回来，洛迟渡睁大眼。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洛迟渡觉得自己能想象。
【衍哥这会肯定一脸冷淡又严肃，说不定还拧着眉，心里觉得我笨。】
捞住他的手臂一顿。
【哼，beta也坏。】
002有些纠结，这会搭档是不是可以听得到宿主在想什么？
【还晕。】
【有点冷。】
【难受。】
【他还凶我，不开心。】
小omega一动不动，也不挣扎，但心声委委屈屈。
喻衍停下的动作继续，他把被子给洛迟渡包好，确保除了脸没有其他位置露在外面。
“你不高兴？”
洛迟渡心里的吐槽一停。
他呆住。
【衍哥这也能知道我不高兴？】
【他都没有抱我！】
他警惕地停下脑补，蠕动着离开喻衍的触碰范围，甚至忘记了和搭档在一张床的尴尬。
只是双臂捞了他一把，又没靠到怀里，这也算么？
喻衍的脸冲着他，肯定在盯着他看。
洛迟渡不确定刚刚自己有露馅嫌疑的心里话有没有被听见，正纠结要不要假装无事发生时，他的beta搭档靠近了——
“唔？”
他被抱到了两张床的中间，又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睡吧。”
紧接着，隔着两层被子，他感到了来自搭档胸膛的热度。
洛迟渡：“……”
002：【哇哦。】
洛迟渡僵住，搭档的气息和有力的手臂一样，不容拒绝地包裹了他。
过了一会，那只手往上挪，生疏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
【衍哥为什么抱我？】
【啊啊啊！】
【衍哥居然在抚摸我。】
【他是在揉小猫吗？】
【别动手！肌肤饥渴症患者会上瘾！】
冷淡的声音响起：“你可以睡了。”
洛迟渡：“……”
【不许凶肌肤饥渴症患者。】
“不要胡思乱想，闭眼。”
【他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
【我什么都没有想！】
“睡。”
洛迟渡咬唇：“衍哥……你被子给我了，不冷吗？”
他的搭档没应声，但也没放开他。
【好像少了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不习惯，忍不住出声：“衍哥……”
“……”
洛迟渡缩了缩脖子，用自己所能用的最可怜的语气道：“能不能帮我拿个枕头，我想夹着。”
喻衍语气冰冰凉凉，不过出乎意料地有耐心：“夹着？”
洛迟渡脸有点热：“唔，我习惯夹着枕头睡。”
这话说出来，他感觉整个人都不晕了。
他感受到喻衍的动作——拿了一个多于的枕头，递到他面前。
洛迟渡努力把被子蹭开。
人是不晕了，手脚都还是软的。
他有点费力，动作很慢。
黑暗中，喻衍应该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吧？
被子掀开，他打了个哆嗦。
喻衍又把被子给他盖上了。
就听喻衍说：“太慢了，我帮你。”
洛迟渡：“……”
喻衍冷淡的声音如影随形：“夹哪？”
考虑到喻衍还要睡觉，洛迟渡咬咬牙：“夹……夹腿中间。”
“……”
他的搭档好像沉默了。
洛迟渡小心翼翼地在心里和002确定：【我这样说不会很奇怪吧？】
002：【人家不懂人类的感情啦~】
洛迟渡：【……】
洛迟渡捏紧被子，嗫嚅道：“衍哥，我慢是因为腿软，我，我不是故意磨蹭的！”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拿着枕头，快速伸进被子。
洛迟渡努力配合，紧接着，他感到离喻衍近的那条腿被一把握住，打开。
柔软的枕头放了过来，腿上的触感也离开了。
被子重新盖好，搭档不同于他身上的热意离开。
“……”
洛迟渡小声解释：“我习惯这样睡，侧睡夹枕头可以放松腰椎……”
喻衍重新躺下，一言不发。
洛迟渡眨眨眼，不抱他啦？
他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这个岔打得不错。虽然喻衍抱着他很暖，可是他不能想象冷着脸的搭档抱自己睡一晚上会怎么样。
洛迟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还睡得前所未有地沉。
再一睁眼，天蒙蒙亮。
【睡得好舒服呀~】
【难道抑制剂还有安眠的功能？】
他动了动，手脚都已经不发软了，他还挨着一个大号暖炉……嗯？
洛迟渡懵了。
他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早就越过了中线，睡在了喻衍那张床上。
那喻衍呢？
他忍不住看向对方——
他的搭档比闹钟还准时，已经睁着一双冷静的眼，没有感情地打量着他。
他不确定地打招呼：“衍哥，早上好？”
喻衍坐起身，声音里带着晨起的低沉：“你再睡会。”
洛迟渡眨眨眼，看着搭档径直下床，走向浴室。
……低沉的声线好好听哦。
水声传来，洛迟渡收回视线，滚回被窝。
自己那张床没有睡人，已经冰冷了，洛迟渡也不想过去重新捂热，干脆就赖在这张床上，反正喻衍也起床了。
喻衍有时候会有早上洗澡的习惯，洛迟渡是知道的。
嗯，他的搭档是个爱干净，冬天洗冷水澡，体格特别棒的大猛B。
*
隔天，自由滑现场，座无虚席。
自由滑参赛的组合是入围第二阶段的6支队伍。
今天比赛的选手就比短节目时眼熟多了。
国家队都在，叶钱组合、赵王组合都在。竞技水平也直线上升，起码不会像短节目比赛时那样基本每组都有选手摔跤。
忽地，洛迟渡感受到了一道不友好的视线。
他正要侧脸去看，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视线的主人是谁，就被喻衍挡住了。
洛迟渡就没在意，直到热身时看见了“熟人”。
原来是在省队时对他发难的刘教练的侄子，刘强。
洛迟渡思考了一下，好像短节目前六里确实有对方。
那家伙和他的搭档不善地看着洛迟渡，忽然受惊似的收回视线。
洛迟渡抬头，喻衍正好收回视线，对上他的目光。
洛迟渡：“衍哥？你刚刚在看什么？”
喻衍：“没什么。热身吧。”
洛迟渡被喻衍托举起来时，场边传来冰迷躁动的声音。
他落冰后朝那边看了一眼，看不大清冰迷的脸，但看得出他们很兴奋。
洛迟渡：？
他是知道自己不大受喻衍的冰迷待见的，但是今天的冰迷好像有点……和短节目那天不一样？
他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热身完，回到选手区，拉着喻衍坐下。
【@#￥%】
洛迟渡放开手，抬头，他心情挺好的。
对上喻衍探究的视线，他歪歪头：“怎么啦，衍哥？”
“没有。”喻衍移开目光。
赵璐璐和王子君也滑了回来，洛迟渡正要和他们打招呼，他的搭档一声不吭地就把他半抱起来，转移到最靠里面的座位。
洛迟渡：？
喻衍朝赵璐璐点点头：“你坐这。”
赵璐璐：“啊？”
她不明所以：“喻哥你给我让座位，这怎么好意思嘛，我和洛洛隔着你也可以聊天的。”
洛迟渡睁大眼，看向更加摸不着头脑的王子君。
喻衍没多说，最后他们四个人排排坐下，从右到左分别是：洛迟渡，赵璐璐，喻衍，王子君。
唯一的alpha被“排挤”在了最外面。
这本来也没什么，就是对比其他成双成对一起坐的搭档，这四个人的座位排序就有些奇怪。
赵璐璐没顾上自己搭档，再次欣赏起了洛迟渡的妆：“洛洛你这是什么妆？”
洛迟渡微微一笑：“神仙妆！”
喻衍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赵璐璐疑惑伸手在洛迟渡的脸上一抹：“咦？粉呢？”
洛迟渡：“只画了眉毛，加了个装饰。”
他抿唇一笑：“一会的节目不适合化太多，得符合洛神的样子。”
场上正在滑着的是刘强搭档组合，洛迟渡忽略掉他们本人，打算看看别的选手的发挥。
结果刘强的O伴失误了，一个单跳跳空。
双人滑里，任何一方的失误都会影响这个组合共同的分数。
洛迟渡精于表演，对人面部的细微变化和肢体语言比较敏感，他看出来，那个O伴的心态开始崩了。
而刘强也受到了影响，他不但没能稳住，还在滑行时就臭了脸，给了本就崩溃的搭档更大的心理压力，连后面的抛跳也少了一周。
这对组合的发挥全面崩盘，分数一下子垫底。
下一对搭档比刘强这组好一些，但托举差点没举起来，其他的捻转、抛跳也做得勉强。
两人沮丧地去等分，洛迟渡甚至听到他们教练没收住的声音：“……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那名O伴自责地看向自己的搭档。
……
洛迟渡和喻衍的出场在倒数第三个。
自己看别人就能看出不少问题，真轮到自己滑的时候，反而没那么直观。
不过，更直观的是考斯藤。
其他选手的考斯藤有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但是都没他们的好看！
他瞅瞅喻衍，对方的考斯藤藏在外套下，暂时看不见。
上一轮选手结束了表演，轮到他们了。
一只手向洛迟渡伸来。
洛迟渡默不作声地脱下外套，伸手拉住那只手。
身后传来惊呼声。
他们在场边等待。
裁判组看了一眼，吃惊：“国家队还有这种风格的考斯藤？”
洛迟渡的袖子做成了轻纱水袖，有防跌落设计，不会影响做动作，挥舞起来又能很好看。
喻衍的同样。
他们的考斯藤花纹一如冰迷印象的繁复精致，比其他选手恨不得纯色的考斯藤多了不少细节和巧思。
更令冰迷惊奇的，是他俩把考斯藤做成了简约改良版汉服样式。
能通过层次感的花纹看出是汉服，但又是贴身的考斯藤设计，和其他选手太不一样了。
这两人是和古装杠上了吗？他们短节目是一黑一红的飞鱼服和小红裙，自由滑又上了两套汉服？
洛迟渡暗暗给自己鼓劲。
刚刚的第四名滑得中规中矩，为了分数在托举上了难度，而更有可能上更多难度的对手，是身后两组国家队的队友。
仅仅是为了稳住第三的话，能clean就已经足够了。
但clean本身就是有难度的事。
搭档的声音在头顶淡淡响起：“别多想，那对托举不成功，是A伴自己的问题，和O伴的体重无关。”
洛迟渡一愣。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牵住喻衍。
喻衍移开视线，拉着他上冰。
【啧。】
洛迟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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