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柏舟看着放在桌上的切角蛋糕空盒子,难得对着陈序沉默了。
怔了一会儿,他诚实道:“已经吃完了。”
而后,扬声器里传出了陈序生无可恋的叹息声。
“哎,那好吧。”陈序的视线落在了置物架上没吃完的那半块蛋糕上,发懵的脑子开始清醒。
算了,自己造了孽也不能怪在蛋糕身上。
顾柏舟将屏幕上的表格保存,拿起手机换成听筒模式后,披上了外套:“心情不好的话,我上去陪你一会儿?”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不会追根究底一定要知道陈序为什么突然心情很好又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
陈序想告诉他的话自然会告诉他,陈序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也不会多问。
他只需要陪在陈序身边就够了。
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还不到十一点,便开口应了声好。
挂断电话从浴室出来后,陈序长叹了一口气,将平板放在茶几上,摁开了电视。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了起来。
陈序抱了个抱枕瘫在沙发上,对着大门喊了一声:“你直接进!”
指纹认证成功的声音响起,顾柏舟换了拖鞋进了门,坐在了离他一个靠枕的位置上。
“你工作做完了?”陈序以一种奇行种的样子瘫着,脑袋在沙发上蹭着,仰头看着坐在身边的顾柏舟。
顾柏舟“嗯”了一声,从陈序的手中拿过了被他攥着的电视遥控器。
然后微微皱着眉:“不是开空调了吗,手怎么这么凉?”
陈序心想说来话长。
他叹了一口气:“泡完澡在浴室折腾太久了。”
顾柏舟微微敛下眸看了一眼躺得五仰八叉的陈序,随后站起了身,重新把遥控器递给他,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一边开口:“心情不好的话,我陪你看个电影或者打会儿游戏,你挑挑?”
微博都已经发出去了,这会儿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为了今晚的良好睡眠,还不如找点儿别的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得了。
陈序懒懒散散地“嗯”了一声,握着遥控将电视连接上switch,又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翻身下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在一旁的展示柜里挑着游戏卡带。
挑了一圈儿,展示柜里的卡带要么就是已经和顾柏舟打通了的,要么就是单机,再或者就是一些体感游戏。
……刚洗完澡玩体感游戏那不是傻缺么。
“还是看电影吧。”陈序想着。
顾柏舟端着两个冒着热气儿的杯子出来时,看见的就是陈序光着脚站在电视前挑电影的样子。
将热可可递给陈序后,毛绒的拖鞋碰了碰他露在外的,有些发白的脚踝上。
“嗯?”被碰到,陈序偏头看向顾柏舟。
顾柏舟的眼神中满是不赞同,视线的落点在他些微有些蜷着的脚背上。
好一个爹系攻。
陈序无声地想着,从他手中接过热可可三步并两步地窜回了沙发上盘着腿坐了下来。
“好了好了没有踩地板了你别这么看着我——”陈序伸长了胳膊戳了戳顾柏舟的胳膊,“过来坐!”
边说着,边放下手中的热可可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顾柏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端着热水坐在了他的身边。
陈序还在挑电影,放在茶几上的平板响了一声,屏幕也亮了起来。
顾柏舟的目光下意识地投了过去。
[苏涵月:你人呢??]
[苏涵月:哇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消失了]
[苏涵月:别太可恶啊陈序!]
握着水杯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冒着热气儿的水从杯口溢出来了一点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顾柏舟的指节上。
那一小块儿皮肤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
顾柏舟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热水,很平静的将视线转移到了电视上。
“我想看个恐怖片然后入睡。”陈序边说着边把遥控递给了顾柏舟。
他宁愿晚上梦里全是鬼也不想晚上在梦里抓耳挠腮地写着涩涩。
顾柏舟“啊?”了一声,意外地看着他:“你确定吗?”
听到陈序信誓旦旦的“我确定”后,他点点头摁着按键筛选电影,陈序拿过平板,下意识地背靠在顾柏舟手臂上。
刚想点进和苏涵月的聊天框时,陈序顿了一下。
虽然顾柏舟从来没有打探他隐私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在以前经常和苏涵月一块儿看小说动漫,但毕竟平板的屏幕比手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而他又有一种对聊天内容的莫名的心虚……
陈序坐直了身子,默默地原地转了个身,将平板背对着顾柏舟后才打开了聊天框。
[下次一定:嗯嗯嗯嗯]
[下次一定:突然困了,我先睡了哦]
[下次一定:拜拜!!!]
[苏涵月:……睡吧睡吧]
呼了一口气,陈序将平板锁屏放回了茶几上,重新转身靠在了顾柏舟的肩膀上。
“挑到感兴趣的了吗?”
顾柏舟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一堆血呼啦擦的电影海报,诚实道:“没有。”
“那我来吧,遥控给我。”陈序说,“不过你看了这玩意儿晚上能睡着吗?”
“陈序。”顾柏舟的声音带了些笑意,“你该担心的不是我吧?”
陈序怕鬼。
还不是一点点儿怕,而是特别特别怕。
他小时候第一次看恐怖片儿是被不着调的爸妈带着一块儿看的。
他被吓得直哭,他爸妈看着他哭直笑。
缺德得不得了。
而且这就算了,这件事儿还被爸妈当成笑料事无巨细地讲给了顾柏舟听,他妈甚至还学着当时陈序的样子笑个不停。
所以从小到大,顾柏舟都会替陈序婉拒掉周围人的鬼片儿鬼屋邀约。
“人总是要成长的嘛。”陈序小声道,“说不定这么多年下来我就不怕了呢?”
顾柏舟不置可否,几不可见地往陈序的那一边低了低肩膀,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儿。
恐怖片儿这玩意儿从来就不在陈序的观影范围内,挑来挑去这么久,最终他还是随便选了一个高分的电影开始播放。
似乎是为了向顾柏舟证明自己已经成长了,他甚至主动地把客厅的灯关了,整个客厅内的光源只剩下了播着昏昏暗暗恐怖片儿的电视。
顾柏舟不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也并不感兴趣。
听着电视里传来的诡异声音,在黑暗的遮掩下,他不可控地将视线转到了陈序的身上。
陈序还是害怕,这片儿的前摇还没结束他就已经攥紧了自己的大腿,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感觉下一秒就要闭上了。
“陈……”
话刚起了个头,陈序立马“啊!”了一声,然后在沙发上进行了一个原地弹跳。
他瞪着眼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喘气儿:“吓死我了,在这紧张刺激的时候突然开口多吓人啊。”
顾柏舟沉默了两秒:“龙标都还没出来。”
陈序:。
看着这样儿的陈序,顾柏舟感觉他在强撑:“要不要换个题材的电影?”
“不要。”陈序一口回绝。
开什么玩笑,这个电影的片头刚一出来,那些个什么涩涩啊车啊直接就坐着过山车飞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但还是怕。
“顾柏舟,手给我。”
顾柏舟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手掌摊开放在了陈序的面前。
陈序没有牵他的手,而是拉过他的手腕往身前一扯,像八爪鱼似得一样抱住了顾柏舟的整个手臂。
两个人的距离无限靠近,陈序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随着跳动的脉搏扩散,钻进了顾柏舟的鼻腔中。
顾柏舟抿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手臂隔着薄薄的睡衣贴在陈序的胸膛上,指尖下意识一勾,划在了陈序的大/腿/内/侧。
“别动啊,给我抱抱。”陈序搂得更紧了,原本盘着的两条腿换了个姿势,以一种蜷缩的姿态把他的手夹在了腿/间,而后感叹,“安心多了。”
陈序是安心了,他背后结结实实地搭了四五个靠枕,怀里搂着顾柏舟的整只手,热可可垫在自己的膝盖上,双手捧着温热的杯子,眯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着屏幕,什么涩涩不涩涩早就销声匿迹了。
但顾柏舟……
他的手臂被捂得很暖,有些发麻,所触到的任何都是他克制着自己欲/望保持安全距离的陈序。
呼吸乱了。
直到电影结束,回到自己家时呼吸和心跳都还是乱的。
这部电影的效用发挥得很好,陈序亮着整个屋子里所有能亮着的灯,枕一个枕头抱一个枕头,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脑子里也都还是电影里那些血呼啦擦的鬼。
睁眼是透亮的灯。
闭眼灯上不会趴了个什么玩意儿吧然后立马睁眼。
一来一回,三番五次。
他又错了,梦里根本不会有鬼,因为他根本不敢睡。
陈序坐了起来,拿过手机可劲儿去打扰那个无论怎么打扰都没有心理负担的人。
顾柏舟没有接陈序的视频,而是改成了语音通话。
他站在雾气蒸腾的浴室里,脸颊潮/红,呼吸错乱,声音中也带了些让人浮想联翩的喘/息。
“舟舟。”陈序的声音可怜巴巴的,“你能不能再上来一下。”
顾柏舟无法对陈序说不,他应了一声“好”后,用冷水抹了一把脸,再一次套上外套上了二十八楼。
摁上指纹开锁,陈序穿着睡衣抱了个枕头站在玄关等他。
他拉过顾柏舟的胳膊往房间里走,十分诚实地开口。
“我害怕,想让你陪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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