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别枝后背上的血痕有新有旧,有深有浅,旧的是十几个时辰前抓破的,已经结痂,新的还在冒血珠。
灵力要攒着,用以结丹,江澜不愿意浪费,便取来灵池水,虽然效果不及灵力疗愈,但让伤口结痂不再淌血没问题。
这里没有巾帕,江澜顺手撕下一块沈别枝的衣摆,蘸上灵池水擦拭伤口。
那块布直接扯到腿.根,沈别枝看着本就破碎,快要挡不住身体的衣裳,原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你为何不撕自己的?”
江澜面不改色:“我的衣服材质太硬了,你如果想体验伤口刮痧的感觉,我也不介意。”
“……”沈别枝,“你可以撕床单。”
江澜嗤了声:“你当我傻?这张床是工具之一,损坏了万一算作失效怎么办?”
沈别枝:“失效了再补一样就好了。”
说着,他目光挪向那堆工具,摸着下颌思量选哪个好。
一阵疼痛袭来,沈别枝猝不及防闷哼了声,后背淌血,已被江澜报复性地抠掉结痂。
他回头,对上江澜狡黠的眼神,兔子被逼狠了也是要咬人的。
“是结痂啊?不好意思,没看清,我还以为是脏东西呢。”
沈别枝不怒反笑:“没事,你继续。”
隔着碎布掖成的帕子,少年略带薄茧的指尖触过后背每一寸皮肤,静谧室内,呼吸可闻,明明洞穴.内有些阴冷,偏偏沈别枝热了起来。
处理好后背,江澜刚要休息,又被沈别枝抓过去修炼。
如此不知多少个日夜,江澜昏了又醒,醒了又昏过去,仅存的清醒时间都拿来炼化吸收来的东西,为结丹突破做准备,根本记不清时间。
可谓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但他总觉得沈别枝在忽悠自己。
明明修炼了很久,沈别枝总将时间打了个折扣,谎话那是张口就来。
既知自己不善言辞,说不过沈别枝,江澜干脆躺平,任由对方折腾,反正又不用他出力,除了修炼说用的关窍处受不住,其他的……还算能接受。
脸皮再薄,磨一磨也就厚了。
累到抬手都费劲的时候,他也由着沈别枝为他擦身递水。
只有一点让他困惑不解。
“你不累吗?为何我都没力气了,你还那么能……失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一点都不虚?我们城的弟子没有一个像你这么禁得住折腾的。”
“多谢夸奖。”
“……我没夸你。”
小东西想探个究竟,沈别枝就满足他,被褥间十指交扣,他带着江澜的手一起往下挪,碰了碰两人相楔的修炼关窍。
沈别枝如愿看到江澜红了脸,瞥开眼躲闪。
“大约是我天赋异禀?这样不好吗?以后你都不用费力,我出力就行。”
江澜想:好是好,但这人不够听话,在一起很别扭。
自己虽是攻,但在对方面前,太容易被压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像面对风情万种的娇妻,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的废物丈夫,满足不了娇妻,无可奈何之下反逼对方主动出击。
太丢脸了……
于是说道:“以后?还是别了吧。”
在对方怔忡愣神时,江澜愧疚道:“我们不太合适,真的,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就是……就是我配不上你,你太能干了,又貌美,又聪颖,天赋异禀才能无双,你可以找个适合你的人,隔壁海市的弟子很多,你看上哪个我可以给你介绍啊——!你干嘛!!”他被猛地顶.撞,肩膀撞上床头,哼吟控制不住地漏出来,一声高过一声。
这一次比以往哪次修炼强度都高,江澜觉得自己快碎了。
直到结束很久,他目光还是呆滞的。
失神状态下只能任由对方亵.弄自己,一会儿抠抠他的手指,一会儿掐紫他皮肤,一会儿又像饥饿野兽,龇开獠牙啃他后颈的藤花。
江澜麻了。
忍不住抱怨:“你到底要怎么样嘛?”
算算时间,再修炼两次,差不多就能出去了。
有些事,要尽早谋划。
沈别枝喜欢的东西不多,想要的东西几乎没有,一旦感兴趣了,想拿到手,就会用尽心机,使尽手段,不得手不罢休。
沈别枝勾起江澜的一缕发,在指尖把玩,他沉默许久才道:“你说要对我负责,不作数了?现在算始乱终弃吗?”
江澜呆了,他就知道话不能乱说:“不是,不是我对你始乱终弃,我是让你抛弃我。”
“又有何区别?”
江澜的话被对方打断,竟隐隐听出点委屈颓丧,生无可恋的语气。
沈别枝叹了口气,柔光下看不太清表情,可嗓音已经哑了,泫然欲泣,之前那些逗弄江澜时的游刃有余都被击溃。
江澜却开心不起来,甚至略慌。
他听见沈别枝哽着喉说:“你还不知道我从哪儿来的吧?我的那个世界以女子为尊,男人地位低下,必须三从四德,从小被关在院子里,只待婚龄一到,便像货物一样任那些有权有势的女子挑选,我之前同你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真的,我们不被允许学习谋生技能。”
沈别枝从没想过,他从三徒弟那里剿来的话本子还有这作用。
“本来,我已被一位贵女挑中,快到出阁之日,偏偏出了意外来到这里,还和你……这一身的痕迹,我没办法解释……”
他嗓音愈发低沉,被江澜听出了死志。
沈别枝凄笑一声,绝望道:“倘若离不开这个世界,以我这毫无修为的身体,不知会遭遇什么,只希望了结得痛快一些吧,又或者我回到自己的世界,那里等着我的,或许是更可怕的事,一个男人失了贞洁,便是塌了天,是被沉塘,还是凌迟,我……我也不知道。”
江澜:啊???
啊??????
语气愈发低迷,沈别枝看了眼刚刚还用在江澜身上的红绳:“上吊或许还能留个全尸。”又默默捡起被江澜受不住时摔碎的瓷瓶残片,往自己手腕上比划,“还是割腕吧,死的快。”
“你别——!”江澜扶着酸痛到麻木的腰,扑过去,一把夺过锋利瓷片,咬牙切齿地瞪着沈别枝,“怎么能轻生呢?那是她们为你定的规矩,你如今脱离了那个世界,就不要再守这样迂腐的规矩了!你已经自由了!”
沈别枝低垂眉眼:“可我……毫无自保的能力,孤身一人在这里也活不下去的。”
江澜咬着唇,定定看着他。
沈别枝继续添柴加火:“我本以为你喜欢那样,才如此卖力,想讨好你,竟不想惹得你厌恶。”
讨好他……
原来如此!
“你怎么不早说?”江澜瞪大眼。
沈别枝转过身去,避开江澜的目光,悲伤道:“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你又不要我了。”
“我……”江澜一咬牙一跺脚,“我要你!”
“真的?”
凤眸中似蓄了泪,嗓音颤得不成样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讨好。
江澜于心不忍:“真的。”
“不反悔了?”
“不悔。”
“可我不信。”眼底刚刚才亮起的光又隐了下去,“你只是在安慰我,怕我死在你面前给你添堵,等出去了,你照样始乱终弃。”
江澜:“…………”
“那要怎样你才相信?”
沈别枝:“我们那边都是用婚姻关系来守诺的,缔结姻缘契,互相给对方一个承诺,此为保障,可我们都是男子,没有男子同男子结亲的道理。”
“结契吗?”江澜思索了会儿,“姻缘契我不会结,我们可以结其他契约,但结契必须双方都会才能生效,现在学也来不及了,你会哪种,我们就结哪种。”
反正只要是契约,可以捆绑住两人的亲密关系就行。
沈别枝小声弱弱道:“我从小不被允许学太多仙法,只会师徒契,还是偷学来的……”
确实是偷学,学的不全,拿四个徒弟做实验,全失败了,给人折腾地差点死掉,他才学明白。
“那就结师徒契。”江澜认真道,“在花棠城,这个契约很常见,师徒关系是最适合双修的,无论是心法口诀还是修炼方式都更加契合,你修为不行,体质又弱,我做你师尊,还能带你修炼,让你有自保的能力。”
这下换沈别枝沉默了。
江澜是个说干就干的人,还不等人反应过来,江澜便伸手揽过对方脖颈,额头贴额头,引导灵流。
花棠城结契都这么做的。
但是……
江澜:“摸我手心做什么?”
沈别枝:“我们的结契方法可能不太一样,为免失败,两种都用吧。”
江澜:“喔,有道理。”
江澜:“奇怪,他们都说契约结成时,额头是烫的,为何我没感觉?”
沈别枝:“唔……烫的,我额头是烫的,你摸摸看。”
江澜:“确实,那为何我不烫?”
沈别枝:“或许只有一方发烫呢,他们对你说的时候,也没说两人都烫吧?”
江澜:“有道理。”
契约结成。
见沈别枝脸色恢复,不再寻死腻活,江澜默默松了口气,轻快道:“好啦,现在我们是师徒了,对了……我们似乎还没互通过姓名,我叫江澜,字明月。”
沈别枝笑了笑:“沈别枝。”
江澜愣住:“沈?你姓沈?我们这姓沈的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给人家做师尊的。”
“哦,那真巧。”
“不,不巧,你做不了我师尊的,结契的时候,我为师契,你为徒契。”说到这里,江澜脸还红了,“我没做过人家师尊,修为也不高,你要是不习惯,可以先叫我名字。”
沈别枝依旧笑得温和:“好,阿澜。”
那声“阿澜”叫得缱绻又温柔,就像修炼时沈别枝贴在他耳边喘出来的声音,江澜的脸欻地一下红了。
赶忙用别的话题带过去。
“有些话先讲在前头吧,免得到时候沟通不畅,造成误会。”
“既然与你结契,我便是打算将你纳入我的未来规划中,一起共赴未来的。我在城主府中有个小院,是我比武时赢来的,属于我,没有债务纠纷,空间还算大,我们两人住够用,代步的话,我有一匹马,到时候为了方便你出行,我配个车厢,这些年我赚的钱都用来买仙草灵石了,所剩不多,但绝对够你做几身衣裳,你放心,我会努力挣钱养活你……”
他滔滔不绝一大堆,沈别枝半倚床头,撑着额颞耐心听着,有些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笑意缓缓爬上眼尾眉梢,看得江澜也有些怦然。
都说灯下看美人。
这灵池的光碧幽幽的,不好看。
偏偏沈别枝够绝色,这种环境下都无丝毫丑态,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魅力。
他得承认沈别枝好看,自己不亏。
江澜垂眼,咽了咽喉咙:“还有最后一点,双.修这种事太耗费精力,我们得约法三章,若无必要不双.修,等三个月一次不得不修炼的时候再做。”
一直笑盈盈,一副岁月静好模样的沈别枝此刻脸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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