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星期以后,早上六点多。
郁初黑着脸看着出现在他家客厅的人。
“你发什么疯,大清早喊我起床。”
陈商把早餐递给他,“不是今天回学校?正好送完你我顺路去工作室。”
陈商的工作室初具雏形,目前在装修阶段,他天天盯着,生怕哪里出了错。
郁初脸色更臭了,他昨晚看漫画看到很晚,根本没睡醒,“我中午才去。”
说完他往嘴里塞了个包子,转身,“不准跟进我的卧室。”
早知道不把钥匙给陈商了。
这个人天天不请自来,往他家塞各种东西。
“我问过小卖部叔叔,他说你们学校是七点半上课。”
懒得再理他,郁初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只脚踏进卧室,陈商还在没完没了:“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小时。”
郁初:“。”
妈的,好烦。
“除去你吃饭的半小时,这边到你学校只有五分钟车程,你还有二十五分钟洗漱和换衣服的时间。”陈商一副今天不送他去学校不罢休的模样,“晚上我在工作室等你,工作室地址上次我发过给你了,就在你们学校不远,你打车过来,你要是不愿意,我来接你。”
前几天陈商就把工作室地址给了郁初。
郁初都不知道他把这玩意给自己干什么,他是不会去陈商的工作室的,那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郁初闭了闭眼,“我不去,你出去。”
“我在门口等你。”
门口风那么大,尤其是大早上,神经病去门口吹风,瞥了眼陈商身上的大衣,郁初拐弯,出门,进卫生间,“就在这待着,给我把地上的零食收了,我都说了我不吃那玩意儿。”
陈商不知道抽什么,给他买了不少零食,把老头那儿有的都搬回来了。
陈商嗯了声,笑着看他关上卫生间的门,没一会儿,里面传出来水声。
半小时后,郁初坐在陈商副驾驶上昏昏欲睡。
十几分钟后,他在车上醒来,身上披了件羽绒服。
怪不得一点都不冷。
郁初反应了片刻,抬起头,已经到学校门口了,这个时间,正好是上学高峰期,到处都是车。
郁初他妈还在的时候,他倒是在这个时间点来过学校,但他妈忙着上班,没送过他,郁初也没让她送过。
郁初垂下眼,“干什么不喊醒我。”
他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眼睛半眯着,脸被热空调捂得泛红。
陈商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在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上理了一下。
郁初一懵,反应几秒才抬头去瞪陈商,“你干嘛?手欠了?”
“头发乱了。”陈商没有一点脾气,“你刚才出门是不是没理头发?”
陈商以前给家里小孩儿整理头发习惯了,更何况他学美术,实在见不得头发太乱,更别说郁初的头发已经很长,遮眼睛。
“不准再碰。”他理没理,关陈商什么事儿。
陈商嗯了声,又伸手,在郁初头上压了一下,把他头顶那几根翘起来的给压了下去,“行了,去吧,一会儿迟到了。”
郁初:“……”
郁初一把把羽绒服扔下,开门下车,一气呵成,头都没回就走了。
陈商坐在车里,看着郁初顶着通红的耳朵,一路奔进校门,直到看不见身影,他才开车离开。
一路狂奔到教室门口,郁初没来得及刹车,迎面差点和门口一人撞上。
吴桐嚷嚷:“跑什么跑什么,这么急赶着……”投胎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和跑得气喘吁吁抬起头看他的郁初对上视线,诡异地扭头看了眼今天的太阳。
今天出太阳了,还是在正常的位置。
郁初居然这么早就来学校,真是奇了怪了。
郁初脸色一下子冷漠下来。
吴桐连忙咳了声,“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一个多星期以前,吴桐还在担心郁初无缘无故旷课不来学校了,他给郁初打电话发消息郁初都不回应,差点没把他急死。
他带郁初时间不久,家庭信息表上郁初写的家庭住址是空白,他想上门都没办法,只能去联系了初中部带过郁初的老师。
他们学校不少是初高中直升。
初中部老师听他问起郁初,都是一脸“你倒了大霉”的表情。
“郁初就是拖班级后腿的。”
“上课睡觉下课惹事,要不是义务教育,早就把他踢出去了。”
吴桐没有多言郁初如今什么情况,只要了家庭住址,准备第二天去郁初家看看。
走之前,他听见那老师跟别人吐槽,“郁初初一第一次打架是为了那个林昭是吧,年纪轻轻还为别人出头,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英雄主义,我倒是印象深刻,就因为他那一架,害我丢了那学期的奖金。”
结果那天晚上,吴桐收到了一条郁初主动发来的短信,说是请病假,他也就歇了去郁初家家访的心思。
郁初侧过身,从吴桐身后擦肩而过,顺便一答:“好了。”
吴桐松了口气。
班上的人见郁初今天来学校了,也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们还以为郁初不来了。
虽然平时不怎么交流,但私下里偶尔郁初还是他们谈论的对象。
郁初懒得理会他们的目光,回到久违的座位,看见一桌子的卷子,郁初垂下眼,把那些卷子全都塞进了课桌,抽了基本高的书出来垫在脑袋下,准备开始补觉。
脑袋靠下去之前,鬼使神差,郁初抬头,摸了摸自己的发顶。
神经病给他理头发,又不会打结。
手指插进头发,往下顺了一下,郁初顿住。
还真的打结。
等放了学,他就去把头发全剃了。
一整个上午,郁初都是睡过去的。
他睡得放肆,一只手垂在桌子前,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他的手。
猛地睁眼抬头,前桌的男生也被他突然醒过来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
郁初瞥了眼手上的手表,眯了眯眼,冷声:“你在干什么?”
男生被他那表情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没、没干什么啊,就是不小心碰到了,谁让你把手伸过来的。”他越说越理直气壮。
郁初嗯了声,撩起眼皮,“那我道歉。”
没料到郁初这么好说话,男生啊了声,“我接受了。”
郁初扯了下嘴角,脸色冷下来,“但你动了我的表,表设置了密码,错误三次就会有一个小时锁屏时间。”在家这么几天,郁初已经把表的功能研究很透彻了,甚至还学会了玩上面的游戏,“怎么,我碰到你,还能自动输入密码?”
郁初语气很冷,听起来却很吓人。
男生的同桌目睹了全过程,大气都不敢出。
男生被郁初说得面色变得很难看,一下子没沉住气,“碰了就碰了!那又怎么了!谁知道你是从哪儿偷来的东西!你买得起这么贵的表吗!”
他妈一直没舍得给他买这款功能最多的,郁初这种平时穿地摊货的,怎么可能买得起。
男生声音这么大,瞬间把班里的其他人都给吸引了过来,但除了附近的几个人,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怎么一回来就惹事啊。”
“他不在的时候班里不是很好吗,真的是烦,打扰别人学习。”
“……”
郁初眼皮动了动,静静看着男生,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问:“你说完了吗?”
有了周围人对郁初的诋毁,男生瞬间理直气壮起来,挺起胸脯,“说完了。”
郁初嗯了声,“哪只手碰的?”
男生愣了下,似乎没明白郁初什么意思。
他还没出声,郁初就一把抓住他左手的手腕,一使劲,把人往外拽,男生使不上劲,腿踢在了椅子上,立马痛得大喊大叫,“你要干什么郁初!你这是霸凌!”
郁初一声不吭,朝着厕所的方向拐弯,还没走出两步,面前出现一双皮鞋。
一分钟后,郁初和男生双双出现在吴桐办公室。
吴桐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一回来就惹事!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男生捂着自己的膝盖一脸挨了打的模样,“吴老师,您给我换个座位吧,我不想被人影响学习。”
虽然他的成绩也不怎么好,但比起郁初缺考的0分,再加上郁初平时都不学习,还是他更好点。
听见他的话,郁初没什么站姿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嗤笑。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吴桐揉了揉眉心,要不是他正好经过教室,都不知道郁初又要惹出什么事。
郁初一声不吭。
他懒得解释,反正这种时候,都没人相信他,没人会听他的。
包括他妈。
就像小学时候他跟人打架,他被叫了家长,他妈说是他的问题,不该主动去打人。
哪怕那是有理由的。
见郁初不说话,男生磕磕绊绊解释起来:“郁初在睡觉,手伸到我后面来了,我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表,他就骂我打我……”他说得煞有其事。
吴桐这会儿也才注意到郁初的表。
他们学校是允许带这种能打电话的儿童手表的,但他不知道这表什么价格,之前也没见郁初戴过。
吴桐问:“是这么一回事吗?”
郁初冷笑了声。
郁初脾气不好吴桐是知道的,但他不觉得会无缘无故因为这种事把人拖出教室去打,上次郁初和人打架的事儿他其实也有隐隐听那天在厕所里的人提过,好像是高二那人先骂了几句郁初没妈,但如今那高二的学生已经转学了,他也无从求证。
只不过郁初一来就惹事,肯定会惹得其他同学不满。
男生头低得更低了,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郁初也不解释,吴桐思考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的是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坐在吴桐隔壁,人长得比较高,平时也不声不响的,吴桐还以为她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要问,让她等下节课课间再来。
女生摇头,“不是的吴老师,我刚刚看见了,郁初在睡觉的时候,张奇想把他的手表摘下来……不只是我看见了,还有张奇的同桌也看见了。”
但张奇的同桌并不想管这件事。
吴桐的脸色变了变,看了眼依旧面无表情任凭发落的郁初,仿佛这件事跟他没任何关系一般,吴桐看向张奇,语气严肃了许多,“是这么回事吗?”
张奇连忙摇头否认,但吴桐板起脸来很吓人,他一句话不说就盯着张奇,吓得张奇不说话了。
张奇平时学习认真,虽然成绩不好,但纪律不错,吴桐平时也没怎么管过他,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也不能偏颇谁,不能听信谁的一面之词,想了想,“去吧张奇同桌叫过来。”
张奇瞬间慌了,口不择言:“我怀疑郁初偷东西我就想看看!!”
郁初眼皮一颤。
他懒得管这种问题,又不是第一次遇见。
初中就有人说过他偷东西,最后没在他书桌里翻到证物,只能不了了之。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吴桐拧着眉,“你有什么证据?”
“我……我……”
张奇说不出个所以然,一切都是他对郁初的主观臆断,在他我了两声以后,郁初的手表突然震了起来,屏幕也亮了。
来电显示:“哥哥”。
郁初:“……”
妈的陈商什么时候设置的这个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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