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出现在自己家里, 陈霖第一想法就是：这个警察来家里不会是调查什么情况吧？
又猜测自己出门的这几天时间里，村里有人闹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不应该啊，要真的闹到警察上门, 怎么可能她一点消息都没听到，早该传遍整条村了。
她在观察来人的表情, 企图寻找到点蛛丝马迹。但她自以为小心的观察，在办案经验丰富的警察眼中无所遁形, 别说她惊讶了，他也挺惊讶的，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她。
事情还得从前几个月前说起, 和他爸关系好的宋叔接受省局邀请过来兴市指导工作, 刚好他去年被调到兴市市局，于公于私都少不了和宋叔见面。这一见面嘛，宋叔就带着他爸妈的托付说要给他介绍个对象，但当时手里工作不少，他就一直推着, 谁知道二月份时，宋叔又重新提了介绍对象的事。这段时间他躲宋叔就跟耗子躲猫似的，不小心见到了都得绕道走。
今天是个例外，宋叔直接找上他，让他帮忙给宋叔刚进部队的师傅家送些礼品, 他担心这是个圈套想拒绝，但宋叔说这家里平时就两个老人在家, 也完全没提到什么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 于是他趁着今天休息有空就跑了一趟。
他刚开车过来时问了小卖部的老板, 就遇上了这家的老奶奶，说了自己是宋叔安排来送东西的, 其实进门没多久，才把带来的礼品拎到屋里，然后出来压水井洗个手。
就这么和正要进门的陈霖打了个照面。
凭着自己敏锐的观察力，严川立刻就猜到了要进门的“熟人”是这家的，心里暗骂宋叔老狐狸，为了把他给骗过来还隐瞒了信息。
“小严快进来屋里坐。呀，霖霖也回来了，这是你宋伯伯朋友家的孩子，叫严川，你宋伯伯托他给咱们家送东西来的。”阿婆说完就笑着招呼严川进屋，念叨道：“家里什么都不缺，小严呐，你回去帮我们和你宋叔道个谢，让他以后不用挂念我们这，霖霖在家什么都安排好了，她也能挣钱，真的什么都不缺。”
“哦对了，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们家陈霖。你们年轻人有话聊，你先坐着，待会在家吃饭了再回去，我去找找陈霖阿公回来。”说着把陈霖拉过来坐下，她自己就起身边往外走边小声埋怨道：“出门带着手机都打不通，我今早就提醒他充电，就是不听！”
阿婆的脚步声远去，剩下陈霖和严川拘谨地面对面坐着，本就不热闹的家里更安静了。
不是以警察的身份过来查事情，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气氛正尴尬着，陈霖看他身前已经放了一杯水，自己起身去冰箱找喝的，顺口就问他要不要饮料，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陈霖就自己拿了一瓶太子奶喝了起来。
可能是当警察的心理素质比较好，她一个主人家觉得尴尬，他就像是在自己家似的。
过了一会儿，严川主动道：“你可能不记得了，四年前，差不多五年前从海市到阳省省城的火车上，我们刚好在一个车厢。”
“记得的。”陈霖双手捧着奶瓶，本想当做第一次认识，没想到这人记性还挺好，于是就呵呵笑了笑，说之前在火车站也遇到过两次。
严川严肃的脸也有了些笑意，“你没认出来？”
若有似无的笑意让尴尬的气氛得以缓解，陈霖也渐渐放松下来，像和普通朋友那样客气又有礼貌地找着聊天话题。
“当时看着眼熟，没记起来在火车上遇到过。去年市里的记者过来做采访，刚好是车上的那个小姑娘，才想起来。哦对，还有过年前在镇政府家属院还见过一次，你们当时是在办案吧？”
她称呼当时车上咋咋呼呼的那姑娘叫小姑娘？
严川差点笑出声，虽然现在她的穿着和村里大爷大妈的很像，但她面嫩，看着也挺像小姑娘的。
在陈霖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下，严川忍住突如其来的笑意，回到了问题本身。
“是，应该挺轰动。”毕竟是惊动了市局的大案，其后续影响还在不停的发酵中，兴市到处都在搞普法、禁毒宣传，不正规的娱乐场所都关了一批。
后面的聊天简直就是没话找话，不管是陈霖还是严川，都无意了解对方的情况，心里可能都猜到了宋震霆安排的“深意”，没有说开，不约而同地把这点猜测给忽略掉。所以，现在他们一个是帮长辈来送礼品的，一个是招待不熟的客人的。
等了半小时，阿公和阿婆都还没回来，陈霖就猜阿婆可能根本就没有给阿公打电话，他们两个故意创造机会给他们认识。
她打了阿公的电话，果然是能打通的，没关机！但是电话被拒接了。给阿婆打电话也是同样的结果。
陈霖：“”
“家里没什么菜，要不待会去村头的饭店吃饭？那家店的饭菜还不错。可惜现在不是游玩最好的季节，不然你过来还能在村里转转。”
说是这么提议，但严川好似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于是道：“我还有事情要赶回市区，就不留下吃饭了。宋叔不放心两位老人单独在家所以托我来看看，宋叔知道你在家应该就放心了。”
陈霖听懂了，合着这位是被宋伯伯骗来的。
再看向严川时，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下次有空可以带朋友过来玩，村头的张二饭店味道很好的，等火龙果熟了也可以过来摘果，村头那片火龙果地有我的一半，你带朋友来摘果报我名字，给你打半折。”
严川挑了挑眉，他调来阳省将近五年，调到兴市一年多，早听说过兴安红心火龙果大名，也知道最开始种植的地方就是富华村。同事带家人来过富华村游玩，回去和他们说起富华村怎么发展起来的，其中就提到了最开始是有个人承包土地出来红心火龙果，挣到钱后捐钱修路，然后带着村里一起种，后来又带着村里搞旅游
那个带头搞红心火龙果种植、搞旅游的人，不会就是眼前穿着随意、看着像是还在读大学的陈霖吧？
但人姑娘显然不想和他深入了解，他也就按耐住好奇，没往下问。
礼送到了，两位老人只见到了一位，但也能猜到另一位肯定身体还算健康，宋叔交代的任务就完成了。严川起身告别，再次婉拒了陈霖不太真诚的留饭，大步出门上车。
严川才开车离开不到十分钟，阿公阿婆就往回赶，小卖部前面空地的白色小汽车真的没了，他们回家看了又看，除了陈霖没第二个人，在陈霖看透一切的戏谑眼神下，他们倒打一耙问她怎么没留严川下来吃饭。
“他还要赶回市区工作嘛，人家就是帮忙送些礼品，送到了就走了。”
阿公和阿婆回了房间去小声嘀咕，在分析这个小伙子真的只是来帮忙送东西的，还是宋震霆上次说想给陈霖介绍的对象？
但看陈霖好像对这个小伙子没表现出一点兴趣，他们就不再纠结了。
——
严川回到市区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在外面吃了饭，然后转去单位加班。
路过他办公室的人都自觉放轻脚步，心想着：严老大又在加班！
把不着急交的报告整理好，伸展活动四肢时才发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看到对面办公室的灯亮着，他正要去找人一起吃饭，就接到了宋震霆的电话。
“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等他找借口拒绝，宋震霆继续道：“我刚刚在你单位开会，现在在你车子这。”
严川：“”真是想找借口都没办法。
在单位附近找了家味道还可以的饭店坐下，点了几个招牌菜，特意叮嘱要微辣就行。一回头，就对上了宋震霆直勾勾的犀利眼神。
“富华村村头有家张二饭店，你今天过去吃到了吧？味道还行吧？”
严川一边给他递碗筷一边道：“我送完礼品就回来了，下次有空我和同事去试试看。”
宋震霆抬头纹皱得能夹死蚊子，“你去送礼品没见到陈霖？”
“宋叔，陈霖是谁？”严川面不改色，给宋震霆和自己都倒上茶水，之前听老板说过这茶是兴市当地特有的品种，味道和以前喝的茶是不太一样。
宋震霆盯着严川看了许久，哼了一声，“你小子还想蒙我？”说着扬了扬下巴，“肯定见到陈霖了吧？！”
“怎么样，陈霖对你有没有点兴趣？”
严川笑了，“人家姑娘要是对我不感兴趣呢？你就不打算给我介绍了？”
宋震霆嫌弃地撇了下嘴，“陈霖对你不感兴趣我还介绍什么？也是，陈霖条件好，看不上你个老光棍也正常。”
小姑娘挺有本事的，靠自己就能挣到不少身家，就算严川条件也不错，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他。这么想着还有些可惜，两个都是他看好的小辈，正好年纪也没差多大，要是能走一起多好。
但明晃晃的嫌弃把严川给说得都无语了。
他今年二十八，说是光棍没问题，但非要加个“老”字就不应该了。他心想，他也不至于比陈霖大很多啊！
但是长辈要唠叨，就让他唠叨吧。这个时候插嘴狡辩是蠢的做法，但凡他狡辩一句，就会有十句话来堵他。
“你爸妈特别交代，让我在兴市这段时间务必帮你解决人生大事。陈霖这小姑娘呢，我打听过了，还没有男朋友。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流行介绍相亲了嘛，那你们现在也见过面了，可以慢慢从朋友做起互相认识认识，成不了就当朋友处着嘛”
接着，宋震霆就把陈霖夸得天花乱坠，要是陈霖听到这些话，怕是脸红到想撞豆腐墙。
可惜了，严川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宋震霆自说自的，他还时不时地“嗯”一声以示回应，然后大口大口吃饭。
等宋震霆说完了，严川贴心地给他倒茶，“宋叔，您就别忙活了，我和你说的姑娘成不了。”人家姑娘就没这个意思。
严川说得信誓旦旦，宋震霆一梗，看出他不是在敷衍他，认命地叹了声气，“你们三兄弟都怎么想的，都得拖到三十好几才考虑结婚是吧？”
严川笑笑，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他两个哥都是过了三十二才结婚成家，大哥都四十了，他侄子才五岁，二哥今年三十四，孩子还没有影呢。剩下他还没结婚，他爸妈誓要破除他们兄弟不过三十不结婚的“命运”，但目前看来，难度有点大。
他是不着急，反正总有借口，例如万金油借口：大哥二哥不也是三十多才结婚
但他一个人说的话，宋震霆不全信，第二天打电话给陈霖阿公问他最近身体情况，然后就说昨天去送礼品的小伙子是他战友家孩子，把严川的情况都介绍了一遍，直白地问陈霖对严川是什么想法，一听说陈霖没什么想法，他就歇了心思了。
转头就给自己的老战友打电话，“老严，不是我不尽心，严川他现在就没心思找对象。”
虽然他只介绍陈霖，但严川的领导、同事可没少给介绍，严川全部拒绝一个都不见。当事人没想法，旁人再努力也没用。
“唉，随他吧，天高皇帝远，我们想管也管不了。老宋你也尽心了。”
老战友严雪松对这个结果不觉得意外，说话的语气颇有些认命了的意思。想想也是，严川有他两个哥哥做“榜样”，他跟在后面学也正常。
——
陈明生的温泉酒店的所有证件终于都办下来了。
他们找了常书记，常书记又带着他们去找李主任。最后，李主任给他们出了主意让他们私底下找姚书记诉诉苦。姚书记在市里也有他的人脉关系，找人带陈明生跑了两趟就把证件都办了下来。
李主任给她分析了一通市里的各个“派别”情况，错综复杂的一大团，说得她都晕乎了。总之结果就是，他们借上了姚主任的东风。
陈霖看着他拿回来的一张张盖了公章的证，深深叹气，“我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谁也别想拿捏她。
李主任帮了他们不少，和陈明生商量后，她就悄悄找李主任，劝他让李想早点从李勇的卡拉OK拆伙出来。她没说原因，李主任见她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猜到陈霖可能从别的地方知道了什么小道消息，也不多问，认真地谢了又谢她的提醒。
李主任能从村委到镇上，还能把市里的关系了解那么清楚，想来也不是没能耐的，之前还放任李想那是没尽全力管，但现在知道李想做的生意可能会出问题，肯定会尽心尽力管住。
只迟迟没听说李主任有什么动作，李想还是卡拉OK的合伙之一。
——
四月初，先是小盘江村委直达老市区的公路通车，现在不能称呼“旧路”了。经过调整，路线和旧路比少了很多弯路，使得路程大大减短。
通车当天，陈霖在村委大队再次见到司机师傅，他的新车车头挂了朵大红花，站在车旁的他龇着大白牙笑个不停。
她过去打招呼，还知道他女儿考上了省城的医科大学，以后毕业出来就是名救死扶伤的医生了。
通车后的第一个周末就有了个旅游淡季小高峰，陈明生的两家酒店几乎都住满了客人。
没有特别的风景可看，他们就敞开了肚皮吃上两天的美食，总之不会让自己空跑一趟。
四月八号，程副镇长最终还是来到了小盘江村委坐镇，不仅盯着富华村旅游开发的进度，还在忙活瑶池村对外招商，吸引人来办矿泉水公司。
村委干部的工作有了更具体的负责版块，陈霖作为挂名的村委副书记，程副镇长考虑她自己生意不小，就没给她安排任务，让她继续主管富华村的副业发展。
实际上，程副镇长过来就是要盯着富华村旅游开发的，这就变相地把陈霖排挤在外了，几次村委开会都没再通知陈霖。
村委的干部也察觉到了程副镇长对陈霖的不喜，常书记私底下来开解陈霖，说程副镇长也就是来这走个过场让她别放心上。
而陈霖也确实没放在心上，她领的那份补贴全部都捐给了村委小学用于图书采购，反正她觉得她当虽然只是挂个名头但做得问心无愧，没了村委的事情，她还更多心思放在她的红心火龙果地上。
齐修平给她递了个消息，说培育的红心火龙果新品种今年结果，让她准备好明年买新苗的钱。
陈霖转头就给樊迎春打了电话，先关心她今年栽种猕猴桃是否顺利，然后就问她明年要不要一起更换新品种。
这几年下来，她和樊迎春始终保持着联系，樊迎春就是个引路人一样给她传授过来人的经验，陈霖投桃报李，遇到好事自然也要和她分享。
听说培育出了新品种，樊迎春和陈霖约了九月份去省农科院走一趟。
陈霖又开始了家里—地里两点一线的生活，只不过现在的大多数精力是放在猕猴桃的种植上。地里的猕猴桃种了一年了，去年她忙着别的事没时间管，现在空下来了还是得把地里的大小事情了解一遍。
村里旅游开发的事她一直在关注，但没再插手。程副镇长经常过来视察工作，把今年的旅游接待工作完善了一次又一次。
村里该建的也建得差不多了，还有上山的路还在继续修，温泉那边也在忙着。村里的地都早有了规划，他就算有大想法，现在也不好掉头重新搞了。
在看陈霖每天晚出早归悠哉游哉一个月后，村里人后知后觉富华村来了个管事和监督的领导，私底下有些微词，但陈霖和村干部都没意见，他们渐渐也习惯了。直到村里的广播响起，陈光山召集大家晚上到晒场开会。
别家都提前到场，陈霖一家出门迟了，几乎是踩着点到的。
找了位置坐下，陈霖坦然地对上程副镇长的目光。
她可没那么无聊给别人找不痛快，说了八点开会，她七点五十八分到又没迟到。
眼看就要进入六月了，七八月是旅游高峰期，还是红心火龙果成熟摘果期，两项都是他们村收入的大头。
陈光山参考去年做了详细安排，哪里要保障安全，哪里要搞好清洁卫生等等，大家虽然有了经验，但还是很认真地听了一遍。
本以为要结束了，程副镇上接过陈光山手中的话筒，站到了前面，一开口就是把村里今年卖红心火龙果的收入全部拿来改造村里，先是把各家的屋子的外观改成古香古色的样式，再把村里的石子路给改成水泥路
村里的红心火龙果今年第二年结果，卖出的钱和去年也多不了多少，基本也是一百万出头，想要把全村四十户的房子都改造了，还要修路，再加一百万都不知道够不够。
立刻就有人提出来钱不够的问题，程副镇长就给了几个解决方式：向上面申请资金、村里集资或者是去贷款，并再次强调了改造后的美观性。
旁边的钱金花戳了戳陈霖的手臂，“霖霖，你觉得这靠不靠谱？”
“挺靠谱的。”
钱金花一愣，又转头去问李二牛。
好在程副镇长现在只是提了个建议，没让大家现场表决。散会时大家三三两两都在讨论。
陈明生跟着陈霖走，问她什么想法。
“我觉得想法挺好的。真的。”陈霖认真道：“去京市旅游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咱们村的建筑不统一，看着不美观，要是能统一起来也是一大观赏点。”
“还有村里的路是该修，温泉那搞好了，别人来泡温泉从温泉村那走不好走，肯定是要从咱们村过去的，石子路平时用着还好，等来往的车子多了，路就不好走了。而且夏天的时候那么多人喜欢站在路上拍照，路修好了，来玩的人看着也高兴。”
程副镇长能考虑到这方面，说明人家是真的想好好把富华村的旅游给搞好。
好看是好看，但是花钱太多了，“我看村里起码有一半的人不同意。”
是啊，去年没分红还好说，那时村里到处都要花钱。但是今年不一样了，对村民来说改造外观和修水泥路都不是必需的，火龙果种了三年了，总得让他们尝到点甜头吧，不能要求每个普通人都高瞻远瞩的。
换成她是村里一名普通人，手里没有几十万存款、名下没有几处房产，她也会想要拿分红的。
“程副镇长现在是提出了规划，但也不一定今年就要完成，可以分批来嘛。修路的事可以缓一缓，今年先把村头几家改造了，明年再改造几家。后面村里的收入还多了温泉门票，说不定明年就全部完成了。”
“也是。”
“程勇现在没来找你吧？”
陈明生轻嗤一声，“他现在都焦头烂额了，哪有心思来找我。”
见陈霖不解，陈明生才道：“我早上去镇上存钱，正好看到警察去查程勇的三间店。不知道什么情况，听说被要求关停整改。我也担心他这店开不成，到时候把火力都集中到我这。程副镇长还是他堂哥”
尽管陈霖对程副镇长最近暗戳戳的排挤行为观感不好，但这段时间看他跑上跑下，瑶池村招商顺利还是借助他在市里的人脉关系，陈霖觉得程副镇长不是个脑子拎不清的。
人家应该是真的想在小盘江村委做出一番成绩，毕竟兴安镇只是他的跳板，在这里做好了，他才好往更高处走啊，正常人都不会为了芝麻扔西瓜。
“要是程勇真的能借到程副镇长的势，难道温泉附近那么大块空地还腾不出一小块给他再建个酒店？我觉得程副镇长心里有成算的。你把该做的做好，程勇真的敢把手伸过来，咱们的领导又不是只有程副镇长一个。”
她现在在想的是，程勇那三间店被关停整改，和李主任有没有关系。
“明生哥，我明天再去找你聊哈。”陈霖又跟身后和其他老伙伴慢慢走的阿公阿婆说了一声，小跑回家找充电的手机。
082
陈霖回到家就给李主任打了电话, 那头一接通就道：“小陈，我知道你要什么，不过我先说明, 镇上那三家店被关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有些怀疑，和李主任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这么巧被关了？可李主任的语气不像是作假。“李想没被卷进去吧？这事您了解内情不？”
“说来就是巧合，市里发了通知严查娱乐场所, 有违规的都要求关停整改，镇上那三家离学校太近，刚好撞枪口上了, 说是整改, 除非搬到别处，不然是开不下去了。”
李想这人，多少是有点运道的。
隔天，陈霖去温泉村找陈明生，和他说了镇上娱乐场所被关的缘由, 还要商量今年红心火龙果跑业务的事情，不能全都指望着她大堂哥和二表哥，老客户大部分是陈明生在维系，还是得他多上心。
等齐修平培育的新品种检测过后，要是比现在的品质好, 他们就得考虑先把一部分地种上新品种了，最开始种植的那三十亩地可以挪一部分地出来。火龙果结果年限可长达十几年, 如果现在把现在地里的火龙果树给拔了就太可惜, 也可以考虑另外承包土地单独种植新品种。
陈明生在温泉酒店上砸了不少钱, 等到回本且还远着，所以他现在的收入大头其实还是红心火龙果。就算这边再忙, 他也不能完全撇开地里的事情不管。
当下就和陈霖讨论起今年提前联系老客户。
“陈霖在这啊，刚想着和你约个时间聊聊。”程副镇长和常书记、陈光山走过来，打断了她和陈明生的讨论。
“咱们边走边聊。”程副镇长把陈明生也给叫上，顺道问了他酒店建设的进度，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肩膀，“组织把我调过来帮助富华村开发旅游，维护好这里的营商环境是我的责任，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出面帮忙沟通的，你不了解该找哪个领导解决，可以找我嘛。怎么样，现在没什么问题吧？”
“之前不了解情况，现在有程副镇长过来坐镇了，就知道以后该找谁了。”
围着三个温泉绕一圈，找另外几家店的驻场负责人也了解了一遍情况后，沿着河岸慢慢往富华村走，程副镇长才想起了陈霖。
“昨晚开会我提的对村民家外观进行改造和修路这两件事，你也说说看你的想法。”
要不说当面沟通才能感受到说话的温度呢，要是在电话里，看不见程副镇长发愁的表情，只听到这干巴巴的话，陈霖得给他翻个大白眼。
斟酌了一下，陈霖才开口，“我个人是赞同进行房屋改造和修路的，但是要实行起来也不容易”
最最关键的，还是钱的问题，村民本来对村里的发展很积极，结果几年下来没分红还要他们贴钱进去，让大家怎么想？只有村里那些开店的人挣到多的，其他人还是只拿打工的钱，到时候不出现矛盾才怪。
说找上面拨款，但这怎么可能？能把直达市区的路给修出来就已经是上面给了超额的支持了。
至于贷款？贷个几百万出来把富华村给开发好了，程副镇长是有亮眼的成绩了，但后面还贷的压力全在村集体上，首先村干部就不一定同意。
一次性搞完是不可能的，陈霖就提出了分几年慢慢来。
她看程副镇上的表情，想来这位早心里有数，不过是想试一试村里人的态度，要是能做成肯定好。做不成对他现在没什么影响，至多他栽树后人乘凉。
绕了一个大圈，从温泉村走到富华村，又从富华村村尾走到村头，全村四十家都路过了，不顺路的也拐过去在门外看一看。
虽是陪领导视察，但陈霖也认真看了每家的房子情况。内部装修情况不了解，起码现在村里家家都是红砖房，土墙瓦屋都没了踪影，就连陈霖家左边没人了的破屋也被拆了。谁能想到这里在五年前还只有村头几户是盖了红砖房的？
现在不仅是家家盖起了红砖房，有一半以上的人家盖起了二楼、三楼。或许第一家瓷砖房也很快就要有了。
走到村头陈霖就和程副镇长他们分开。
一路走到四十八米街，这里最开始只有临着池塘的一排十五间门面，租出去十三间，剩下两间作为游客休息、就餐区，摆了一排排固定的桌椅。现在，就在原本的十五间门面对面，照着又起了十五间门面，同样设了两间作为休息、就餐区，剩下的十三间也全都租了出去。
值得一提的是，张二伯的饭店由两间门面变成了四面门面，正对面的两间也是他租下来的。
路过他家时，张二伯在外打工的儿子、儿媳妇还有女儿、女婿如今都在店里帮忙，张二伯给他们开的工资可不比在外面打工少。
还有张四婶也在原门面对面再租一间，以前张四叔是家里顶梁柱，现在张四婶一人就能把家里给撑起来，还让日子越来越红火，现在张四叔就专门跟着张四婶帮忙。
村里除了老的小的，没一个闲人，就连只剩退休在家不缺养老钱的张老师和江老师，在院子里种上各种花，他们计划就在小院里开一间花店。
虽说村里现在到处都是花，但张老师和江老师会把花包装得好看，把只剩一人的陈太公做的竹篮都预定一空，准备做成一个个手提花篮。陈霖跟江老师学了几天的插花艺术，依旧是瞎摆一通，没有一点点艺术天分。
年轻人不读书了的也不往外面跑，村里的留守儿童、留守老人少了，村里小卖部的电话都没以前响得频繁了。
这一切变化和她好像没关系，但不妨碍她自恋地偷着叉腰得意大笑：陈霖你可真厉害啊！
“哎哟，你过来刚刚好，来试试我新做的点心。”张四婶乍一看到陈霖就忙不迭地招手，在热气腾腾中她的笑脸十分有感染力，陈霖深吸一口气，还没分辨出这是怎样的香味，就听到肚子应景地咕噜咕噜叫。
张四婶这一喊，在店里的张二伯也看到了陈霖，“待会回去记得来拿饭菜哈。”陈霖猜这肯定是阿公阿婆打电话提前预定的，陈霖应了声，说待会来拿。
没走几步，张二伯追上来给她塞了个用白色塑料袋装着的烧鸭腿，陈霖看清楚手里的东西，想推都推不掉，大大方方地接了，当场就咬了一口，“张二伯，秋月姐做的烧鸭更好吃了。来得巧正好，不然等我来买都买不到。”
“下次还给你留。”张二伯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几年生活变好家里条件节节上升，他的身材也跟着富贵起来。
烧鸭腿没吃完，手里又多了几个豉汁凤爪，再多一小个形状失败了的面包去自家奶茶店看了看，然后叫上她姐过来聊天，听她姐纠结下个学期开始要不要把明明和胖胖给转到市里的小学。
说实话的，小盘江小学和市里的小学真的没法比，要是问她，她肯定是觉得孩子去市区上学好。至于孩子只能周末回来，老人舍不得？陈霖就道：“那就不住市区，每天回家住也行啊。就是大人孩子都要辛苦点。”
陈雾愁闷地叹气。
每天接送都还好说，中午可以住在市区的家里，破文海棠废文都在抠裙更新八八叁铃七其勿三六但公交车不是特别准时，要确定把孩子送去市里上学，他们家里得买车了，她和李二牛两个都得把车给练起来。
“我专门问了明理女朋友，市里公办初中以后就不收下面乡镇小学的学生了。趁现在政策还没下来，早点把孩子转到市里，以后上初中才能去市里面。”
以前条件不好时就想着孩子能顺利考上镇上初中再考上市里的高中，然后考个大学。现在家里条件好多了，在市里也有了房子，就想着把孩子的起跑线往前挪一挪，镇上的初中学校就觉得不够看了。
陈霖再看看自己的当下，只能说钱财是人最好的底气，不然她都不能在村里待得开开心心的。
准备到饭点，陈霖给阿婆打了电话说自己拿饭菜回去就行，结果阿婆哟了一声，“你不早说，我在家都快做好饭菜了，再买就多了，吃不完。”
陈霖恍然，原来不是自家订的。回去路过张二伯家时就提醒他记错单子了，但还是被塞了一盒菜，“那我就不给多的了，这是新出的口味，你带回去给你阿公阿婆尝尝，觉得好吃下次再来帮衬。”
“哎，您有段时间没来了，店里有新做的烧鸭，独家秘方，要一份试试？”张二伯又招呼起新来的客人了，催着他儿媳妇拿餐具过来，又朝陈霖摆摆手，叫她早点回去趁热吃。
回家的路上全是果香、肉香交杂的味道，脚步欢快，结果一回头看到表舅家的大黄狗直溜溜地盯着她拎着的烧鸭，一路跟一路掉口水，“你吃不了，快回去！”
不只不停，还想过来扒拉她手上的东西。陈霖作势弯腰捡石头，大黄狗被吓住，再被陈霖凶凶地瞪着，委屈巴巴地汪了声，转身回家了。
“还是我家阿福懂事。”
结果，她刚到家，阿福反常地飞奔过来，盯着她手里的烧鸭转圈圈。陈霖：“”
算了，狗狗又不会说话也没上过学，对它们的要求不能太高。但阿福也同样被陈霖赶走了，没让它蹭上肉，又和陈霖生气了。
“嗯，新出的烧鸭好吃。”
“明天去买半只回来。”
张二伯家新出的烧鸭得到了陈霖一家三口的好评，但陈霖没想到，以后想要吃上一口张二伯家的烧鸭那么难！
——
全市各个小学都开始了期末考试，家长看着时间提前去学校门口等候，这期间就和认识的学生家长交谈起来。
“你家子俊暑假报了什么补习班？”
“报了一个奥数班，一个钢琴班。你们家轩轩呢？今年还去参加主持人培训营吗？”
“我们想报，他不太肯去，现在还在做思想工作。不过现在也不急，我们打算先带他出去旅游，报最后一期还来得及。梓涵妈妈提议说咱们班的孩子暑假去富华村搞集体活动，你收到消息了吧？”
“啊？我没收到，前段时间我工作忙，都是我家那位来管孩子的事，估计是忘了和我说了。挑个周末去还行，额外请假就算了，我们要请假也难。”
旁边几个家长听到“富华村”，也凑了过来问富华村是不是开放温泉了，得知人家讨论的是暑假带孩子去富华村搞集体活动，然后也问了情况，想着自己孩子班上是不是也能搞个活动。
反正在兴市内，不是去市区的峰区，那就是去富华村了。都能保证当天来回，要么住上一晚也能玩得尽兴。
——
村里的向日葵、薰衣草、马鞭草、波斯菊都开了花，一大片一大片的，在花丛中留了几条交错的小道给游客穿行。
摄影店的老板很会做生意，找来帅哥美女还有白嫩可爱的小孩当模特，拍了好几份样片弄了个他的花间摄影展，就摆在游客进到花田必经之路旁，还招了个村里的高中生干暑假工——拿着喇叭在这宣传他们的摄影店。
摄影店老板今年多招了三个临时摄影师，就是为了应对暑假的旅游高峰。有人去果园、有人去花田，有人去荷花池，还要有人留守门店。这一年收入的大头就看暑假拍照的人多不多了。
“哇，梁老板你们店里新增拍婚纱业务啦。”
梁传家热情地招呼说话的人进来参观，“陈书记，啊不，陈总你以后拍婚纱照尽管来找我，保管给你拍得美美的，不收你的钱。”
当初来这里开摄影店，一是这里租金便宜，二是他一来就喜欢上了这个村子。这里的风景美，这里的人也好。而这个地方的美和淳朴真诚能被人看到，都多亏了眼前人当初提出的开发旅游规划。
没错，这人就是陈霖，之前村里的人都喊她名字，他们外面来的人跟着村外的人喊“陈书记”，喊着喊着也习惯了。没人因为她面嫩就觉得她没能力，更不觉得这个称呼是代号，起码他是觉得“陈书记”这个称呼才配得上她对于富华村的付出。
不过现在要改称呼了，陈霖已经不再挂名村委副支书，而是被推选担任富华村旅游公司的总经理，并得到了全村人全票通过。
所以，他对她的称呼就从“陈书记”转到了“陈总”。
而刚上两天的陈总还没适应这个称呼，有种“狗蛋变成了dog egg”的土土的尴尬。
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是称呼问题，而是梁传家给她介绍他店里的几款婚纱，陈霖连连夸“好看好看”，然后溜之大吉。
毕竟村里摄影店刚摆出来的婚纱太好看，吸引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上年纪了的伯母婶婶或是阿婆进来也能去看看传统的秀禾服。她怕她多待一会儿，就要被人拉住，本来只是随口问问她“陈霖你来看婚纱啊”，后面传来传去就会变成“陈霖要拍婚纱照准备结婚了”
不过，门口摆出来的样片真好看啊。
趁着现在荷花开了，大批游客还没有往富华村赶，陈霖先去池塘上的凉亭转一转。弯弯曲曲的木桥，池塘中心是座两层高的凉亭，二楼的视角特别好，几乎把稻田、荷花、果园都尽收眼底了。
蹭够了荷花香，陈霖像个游客似的闲庭信步，满脑子全是今年的旅游能不能比去年火热一倍，这样他们的旅游公司才有盈利，还有到十月份才开始营业的温泉
旅游公司这边盈利后，要减去给温泉村的，还有个人股东的，还要拿出一部分给村里，剩下的钱才是旅游公司能用的，先全部拿来开发仙人山，再慢慢改造村里房子的外观也不知道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完全开发出来。
现在唯有做梦，才能在两年内把全部规划落实到位了。
“陈霖！”
“啊？啊，明生哥，啥事啊？”
陈明生好笑道：“我刚刚喊你几声你都没反应，在想什么呢？”
“想钱啊！钱到用时、不用时都觉少，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钱。”她现在很理解程副镇长能为了拉资金去市里又哭又闹的了，没有钱，什么想法都是空的。
陈明生：“你要做什么这么缺钱？”然后开始盘点自己手里还有多少钱，能借出去多少。现在富华村存款最少的两个穷光蛋：陈霖和陈明生，并且都负债中。“你要买门面还是打算做投资？”
“嗐，这不是旅游公司嘛，现在眼看着是要开始进账了，但村里的旅游开发还得深入下去嘛，不知道年底结算能剩多少钱，这到处都要花钱花钱啊。”
“现在公司账上不会就只有你参股进去的两百万吧？”
“是两百八十三万。”
陈霖能担任旅游公司的总经理，除了是民心所向，还因为她个人投了两百万进来，直接占了公司百分二十的股份，村里还有其他人也有参股的，但其他人的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万，占了不到百分十。陈明生自己投了十万，这是他今年上半年的门面租金收入和村头两家酒店的收入。
村里各家的收入是增加了不少，但开销也不小，把家里的条件改善起来、还要准备加盖屋子或者攒钱去市里买房，能拿出来投资的钱不多。
再一个，大家更看好村里那块红心火龙果地的产出分红，旅游公司要收益还有得等。但也有人借钱投进来的，陈明里就是，他把买车的计划往后延迟，跟银行贷了钱，总共投进来二十五万。现在他是旅游公司的第二大个人股东了。
哦不，是他和他老婆江云两人。
最开始的这两百八十三万，很有可能是公司两年内能动用到开发的最大一笔钱了。她恨不得有个能从山里求得个复制宝器，把钱放进去复制再复制，两百八十三万变成五百六十六万，再变成
天还亮着，她居然就做起梦来了。
陈霖认真道：“明生哥，咱们现在的重点是保障今年红心火龙果都顺利卖出去。”明生哥贷款三百万，她好一点，本来就剩有一笔存款，只贷了一百五十万。全部卖出去，他们今年每人大概能分一百五十万左右，这笔钱太关键了。
“过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事，温泉酒店建得差不多了，七八月比较关键，我可能要常在外面，家里的事情就靠你了。”
“嗯！放心，我在家守着。”
富华村最穷兄妹组合，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了。
陈霖站在村道隔着池塘看向对面的果园，“我之前觉得我手里的钱已经够多了，按我花钱速度，应该足够我用到老。没想到！钱说没就没了。还是赚得不够多啊。”
“你会赚得很多的。”陈明生十分认真。
“真的啊？”陈霖眼睛亮亮的，“明生哥，借你吉言啦。”
陈明生陷入回忆，嘴角带着笑意，“当时我们收购药材出去卖一下子赚到了好几万，1996年的几万块，当时觉得像做梦一样。”
陈霖笑了，是啊，那时候觉得钱真好赚，一下子就有了，那时候根本算不上是做生意，几个愣头青傻乎乎的，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当时没被人坑真的全靠运气好。
“那时候挣到了钱，我还很迷茫，问你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当时你说要承包地出来种什么红心火龙果，我完全没底，但是想着这钱赚得容易，亏了也就亏了，这样没那么心痛。”
陈霖哈哈笑了起来。她还以为当时明生哥真的信她能靠种红心火龙果赚到钱呢。
“后来我跟着你在村里种起红心火龙果，招了人帮忙，有了收获后捐钱、带着村里一起种植，让更多人在家里也有了工作，你又带头做起了旅游，我才开始想到了开酒店，张二伯、张四婶他们才有机会开了店，大家的收入提高了不止一倍我觉得，”陈明生目光温和，看她如同看见闪闪发光的宝石。
“你每次赚钱都能带着大家一起赚钱，所以我们都盼着你挣大钱，我妈清明去给我阿公阿婆扫墓还托他们保佑你工作顺利来着。”
“哈哈！”陈霖笑得差点飙泪，上一辈和上上辈的大人都喜欢找祖宗帮忙，她这次就不说他们封建迷信了。
为了大家一起赚钱，撸起袖子干吧！
083
还不到七月, 富华村全村人像是在做战前准备似的，家家忙得都没空自己做饭吃了，张二伯光是做村里人的生意就够了。
不过今年新建的那一排店面, 除了张二伯和张四婶扩张占了三间，有人看准了富华村现在的客流量, 所以这里多家了两家饭店。其他家也多是卖吃的，只有一家很特殊, 专门做民宿床单被套清洁消毒和批发一次性洗漱用品的。
这家店的目标客户是村里开民宿的人家。
没错，村里有了一家宾馆、一家酒店，仍然兴起了开民宿的潮流。
这是在锦州市工作的陈明超最开始搞的, 他想在村里盘个门面做生意, 但他自己是公职人员不能搞生意，而且他平时也不在家，这个门面盘下来只能给李桂花和陈光水经营，这两夫妻哪懂得做什么生意啊，他们就觉得家里左厢房也盖了两层小楼就是为了出租的, 只做租房的生意稳妥。
陈明超一想，觉得也好，但是出租不能简单地只出个房间和床具，他把左边的这栋三层小楼给改了格局，每层三间, 每间都有单独的厕所和淋浴。
再去张老师家买了不少花回来，由着陈明超老婆一布置, 窗帘换成素色的, 不用没花大钱装修精致, 这样干干净净的看着也很舒服。
在院子门口显眼处挂上找张四太公帮写的“田园民宿”大招牌，富华村的第一家民宿就出现了。
陈明超是打算跟陈明生的酒店合作, 把自家民宿的床单被套等等都交给酒店处理，他们出钱。但陈明生看自己酒店的人员忙不过来，也怕两家的东西搞混出现问题，就没答应。但陈明生把这个生意介绍给了一个批发酒店一次性洗漱用品的朋友，这位朋友过来考察一看，除了陈明超家，村里还有十几家都想做民宿，于是就在富华村搞了家分店，专门为富华村的民宿提供服务。
而村里跟风开民宿的人不少，毕竟房子是现成的，他们也想在今年暑假挣一笔。
“红梅民宿”、“南山民宿”各个民宿如雨后春笋地冒出。
陈霖想着，今年暑假就算只有去年的客流量，单陈明生的酒店和宾馆也是不够住的，于是也鼓励村里人把自家房子改造起来，她准备做个富华村民宿介绍单子，但要求大家得改造合格。
合格是什么标准？参考李桂花家的“田园民宿”就对了。
说到做民宿介绍单子，她就想起今年的旅游指南还没出样品，得去找摄影店的梁传家问问他的图整理出来没有？
拿出小本子，再仔细看看自己还有什么没做的。
——
陈霖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才把旅游公司的组织框架和每个人负责的工作确定了下来。村里的干部在公司里也担任重要岗位，例如村长陈光山负责人事，村支书谢海燕负责宣传，村会计张和平负责公司财务，还有妇女主任杨娟负责培训
草台班子先架起来，大家一边往前走一边从实践中学习，互相督促。
温泉现在还没开放，旅游公司的业务还没真正动起来，但他们情况特殊，公司的大股东是村集体，公司没业务，但是村里眼看着就要忙起来了，所以他们也要在暑假旅游高峰期组织安排人帮忙。
其实认真算起来，公司也不单是在帮村里做事。毕竟现在仙人山的开发也交到了旅游公司这。
现在上山的路只修了两条，一条可以从山脚通到最近的一个山头，还有一条路是从上山的主道岔过去到野生核桃林。仙人山那么大一块区域，就怕有人乱走去山里其他地方遇到危险，所以必须得安排人手巡逻。
山里装了不少大喇叭，到时候也要时不时地开一下广播提醒游客不要在山里乱跑。
山里的竹林太大一片，想围起来有点困难，还有那些常有野生香菌的偏僻角落，哪怕路不好走，也是很吸引一些游客想去“试试运气”的。
处理好旅游公司的事情，还有把市里两个门面写个季度的租金收上来，再给两个奶茶店员工和地里的帮工结算了上个月工钱，富华村迎来了今年的第一个旅游高峰期。
——
小盘江村委直达老市区的公交车增加到了四辆，开去市区的这趟没多少乘客，但从市区回来的这趟都是满座，到了富华村就基本空车了，但车子还是得开到起点——小盘江村委大队，主要是在村委大队有足够多的空地停车、调头。
有自己开小汽车或者是开摩托车过来的，为了方便大多都会选择走老市区直达的路线，路程还更近。也有消息不灵通，不知道多了一条路的，还是从新市区坐车到兴安镇，再坐三轮车到富华村。
村子比起去年又有了大变化，但大家现在都顾不上多欣赏，有经验的一下车就直奔酒店，直接去问还有没有房间。
这时候就有选择了，是住贵一倍的特色酒店，还是去住平价的普通宾馆，前台的工作人员也不强推哪一家，而是告知了两家店的价格和产生价格区别的缘由。不差钱的就直接定下了特色酒店，还能自己选择房间。
定好酒店，顺手在酒店前台拿了本旅游指南，今年的旅游指南看起来更好看了，里面的配图全是富华摄影店友情提供，翻到介绍村尾花田那，让人眼前一亮。
这拍得也太好看了！中间还有一句话：大自然是最好的背景。
最后一页居然是对温泉的介绍！
计划于今年十月一日搞温泉体验活动，整个十月，来富华村泡温泉的都只收半价。除了温泉，还有旁边的按摩店、休闲茶室、儿童游乐场也只收半价。那时正好是国庆小长假，出远门旅游又太远，不出远门，抽出两天来富华村摘摘果、泡泡温泉，确实可以考虑。
放好行李下楼就直奔他们吃过的“招牌店”，嚯，好家伙，张二伯家的店面扩大了一倍，除了他们这些来玩的排队点菜，还有人家本村的人也在排队买熟菜。
游客和村里本地人很容易区分，来玩的人就算穿得怎么随意，都是好好收拾了一番的，神情闲适看着就是来玩的。而排队的本地人都拎着个篮子，看样子是要用来装菜回去的。
梁主任已经自诩是富华村的“常客”了，对张二饭店的招牌菜能如数家珍，但还没遇到过游客多、村里人也来凑热闹的时候，凭他在报社工作的敏锐直觉，认为这里肯定有情况，于是就拦住拎着个竹篮出来的阿姨询问：“阿姨，你们排队都买的什么菜啊？”
被拦住的李红梅直接掀开了竹篮的盖子给他看，“秘制果香烤鸭，他家的烧鸭烤鸭都是最近出的新菜品，一绝。”
不给梁主任再问的机会，李红梅把盖子放回去，“烤鸭要趁热吃才香，你点一份试试吧。”她得赶紧回家去了。
暑假不仅是学生放假，还有老师们也放假了，陈明发和宁小燕现在一放假就带小玉回来，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可爱的时候，她得早点回去看看她家小孙女。
不仅是李红梅夸张二饭店的烤鸭，还有陆续提着篮子出来的人也都这么说，他们这边等着点菜的就心动了，也跟着要点烤鸭或者烧鸭，人多的还可以各要一半都尝尝。来往后厨和餐桌间的点单员一直在报还剩多少烧鸭烤鸭，等得梁主任一家三口着急起来，竖着耳朵听号数，终于轮到他们了，立刻先点了半只烤鸭。
“下一顿再吃烧鸭，不急，咱们在这待几天呢。”
话音刚落，点单员就大喊店里今日份的烧鸭烤鸭已售罄。
梁主任和爱人面面相觑，看来明天得早点来才行。
——
村里哪哪都是人，因为来的人太多了，七月二十一日这天的客流量竟达到了三千人，这还是旅游公司在村口和停车场出口给发出去的宣传单统计出来的。有些一家几口人来的，只要了一两张，就算传单有浪费的，那也不会少于三千这个数。
陈明生开的酒店和宾馆全部爆满，还有不少游客订不到房间，没办法，他们就只能去咨询点。
咨询点的工作人员常小霜保持着微笑听游客们抱怨，然后耐心地安抚他们的情绪，最后提出解决方案——订民宿。
有个大姐脾气比较火爆，今天赶不上最开始的那趟车，终于坐上车了还没有位置，等到了这边，居然还订不到酒店！民宿说的好听，那还不就是住在村民家里？都能花钱出来玩了，怎么也得住得卫生一些。
大姐没忍住脾气，当场就劈里啪啦地一句句质问。
这边杨娟出去巡查回来，看到情况不对就赶紧过来，还不等她发挥妇女主任的调解本领，常小霜三两句就安抚好了站前面的大姐，然后把早准备好的《富华村民宿大全》小册子分下去，同时介绍道：“大家可以先看看各家的民宿介绍，主人家的院子内外什么情况都有真实图片，还有民宿房间的条件也有说明，每个房间都是配备了单独的洗手间的。只有图上的十一家符合我们的考核标准，所以暂时之对外开放这十一家民宿，每家基本都有六间房，大家可以过来我这预定，然后看最后一页的地图，按着地图过去就可以了。预定完了的我会提醒大家”
没订到酒店宾馆的游客抱着怀疑的态度低头翻看小手册，然后就看到了封面是个所有民宿的“照片墙”，一个个普通干净的小院，但只说它们普通好像也不对，谁家普通小院弄成小花园似的？
看到小册子最前面的简介上写着，这些民宿的床单被套等都是每天送到村里的清洁消毒店清洁消毒的，这个服务和酒店宾馆的没差什么了，不管是自己清洁消毒还是送去店里，反正都是清洁消毒了。
另外还印上了村长、村支书和旅游公司总经理的姓名和电话，就连卫生部门的电话也印了上来，底下还有个副镇长的号码，专门处理投诉的。
单是这点，就让大家觉得靠谱。
往下翻看，就是一家家民宿的详细介绍。有的民宿家里种的花多，一整面墙都是，看到这里心里终于舒服多了，再看各家民宿房间的照片，干净透亮，里面和宾馆也没差多少了。可能是因为刚营业不久，里面的东西看起来都很崭新。
刚刚没订到酒店的火气消散完了，暴脾气大姐率先找常小霜预定了一家民宿，一下子就订了三间房，拿到了三张印着“红梅民宿”的卡片，带着家人退出了咨询点。
一下子就没了三间房，剩下人的着急了，要不是有杨娟帮忙维持秩序，常小霜就要被游客包围住了。
好不容易安排完这批游客，常小霜喉咙都快冒烟了，赶紧猛灌半瓶水解渴，一不小心呛到了。
杨娟帮她拍背顺气，“要不把秀秀也喊过来帮忙吧，今天人太多了。”
常小霜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应付就行，前几天也是这样的，都早上人最多，过了早上这段，下午来的人就少了。”
“那成，忙不过来你就给秀秀家打电话让她过来哈，我这有事得上去找陈总。”
“哎，娟姐您忙您的去。”
常小霜忙完了早上，本以为下午可以轻松一点，但下午来了一辆大巴车的游客，都是家长带着孩子的，看着都是认识的人。这些人走到门口时，常小霜不逞强了，赶紧给李秀秀家打电话，让她赶紧过来支援。
不然她中午都没时间吃饭了。
才松一口气，门外又有一帮人被穿着独有的富华村文化衫的工作人员拦住，给他们说了几句，然后朝咨询点这指了指。
常小霜麻木了，这又是一批刚来、要订酒店的游客。她现在担心的是，村里的民宿已经住满了吧？
默默地收起了介绍民宿的小册子，扬起标准微笑的弧度，准备给大家推荐村里那些朴实、让您身临其境田园生活的民宿了！
——
陈霖还以为这天游客多是凑巧，但第二天一早，陈霖看到最早的一趟车满客过来，再看到后面十几辆小面包车、小汽车、三轮车，预测今天的游客也不少，加上昨天还没离开的，那他们这个小村子来的人就太多了。
人多了也容易产生安全隐患，怕有人趁机过来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陈霖先给村委江主任打电话让他带治安大队的人过来维持秩序，又给姚书记打了电话，问是否能安排镇上派出所的公安过来巡逻。
姚书记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镇上派出所的所长，让他安排人到富华村。
得了回应后，姚书记激动地在办公室来回走了几遍，然后把秘书叫过来，让他安排车子，他要去富华村看看实际是不是有那么多游客。
实际上，他知道陈霖不是个会说大话的人，但没亲眼看到，他就总觉得不真实。富华村的旅游真的就要红火起来了？
江主任带着治安大队的人率先到，一来就被陈霖安排到后山去巡逻。镇上派出所的三位公安一到，陈霖就给他们人手一份地图，把他们分别安排到果园、村道、老村来回巡逻。
游客多，公司这能用的人手少，陈霖都想出去帮忙了，但她这个总经理哪都不能去，得坐镇公司处理各种应急事件。她现在最怕的声音就是电话声，办公室的电话声还好，但打到她手机找她的，基本都是大事、急事。
还好她机警，一早就找了治安大队和派出所的人来，不然这会还不知道要怎么焦头烂额。
姚书记过来的时候赶上她电话、手机都叮铃铃响，姚书记就是有很多话要问，也得她有空啊。
挂断最后一通电话，陈霖松了一口气，转身要去给姚书记倒水，但这间临时隔出来的办公室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办公桌、一张办公椅、一个书柜、一个电话，就只有她自己带来的笔和本子、还有她的水杯。
姚书记刚来就看出了这间办公室的“贫穷”，赶忙按住陈霖，“不用忙活了，我就是来看看。”
陈霖坐下后才发觉喉咙干哑，趁着姚书记去窗边往外看时，赶紧喝水缓缓。
没进到七月前，公司、村里是一再地开会布置，遇到什么问题怎么处理，但到了这个时候，什么情况都有，光是家长拉不住孩子、导致孩子掉池塘里的事今天就发生了三起现在就有人专门划着条小船看哪里有人落水，然后赶紧过去捞人。
在池塘上搭建桥和凉亭时，她特意强调了桥上的栏杆做高一些，如果不是跨越栏杆，一般都不会掉下去，没想到有些孩子看荷花好看就想要摘一朵，而跟着的家长也不知轻重，任由孩子探出身子去摘花。多亏了这个池塘水不深，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事情来呢。
安全问题马虎不得，如果后面还是那么大的客流量，她得考虑多招几个巡逻保安了。人家派出所的人也不能天天都来他们这巡逻。
果然，站在窗边看了十几分钟的姚书记回头，跟她强调要做好旅游景区内的安全问题，除了防止有人闹事，还得注意山上河里，仙人山太大了，要是哪个活腻了的在山里放一把火，造成的危险可就大了。
姚书记拒绝了陈霖的陪同，带着秘书在村里转了一圈，切实地感受到了富华村的热闹，第二天就给陈霖写了长长一篇意见书，把他觉得好的和需要改进的都列了一通。
可以说，陈霖带着旅游公司和村干部的人，是一边搞好游客接待，一边吸取意见不断改进中。
等瑶池村那边的事情一结束，程副镇长就立刻赶回来富华村帮忙。
上面有人就是好办事，程副镇长亲自出面，不仅兴市电视台和兴市所有报纸连续几天报道富华村的旅游盛况，阳省电视台也播了新闻。
富华村，今年爆火了！
爆火原因不是百亩红心火龙果又结果了，而是富华村旅游收入创了新高。
——
把富华村的名气推上高峰的不是省电视台的报道、而是省旅游日报的一篇文章。
《暑假亲子出游圣地——富华村》的新闻报道一出，富华村不仅在兴市内掀起了短途旅游热潮，还把周边几个市的人也给吸引过来了。
光是看报道里发出的游客图，很多人对富华村好奇起来，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正准备结婚的小年轻看了，计划着要不要也去外面拍婚纱照，没看人家新闻里都说了吗，大自然是最好的背景！
这股乡村旅游风一路传到了省城，陶元、齐修平、杜佳欢和徐清友都打电话来祝贺富华村旅游持续爆火，纷纷跟陈霖提前约了国庆小长假来富华村泡温泉。
陈霖现在忙得眼冒星星，陈明生在外面跟踪业务情况，家里的事得她担起来，加上旅游公司的事情不把每一通电话的内容记下来，她怕她会忙到记忆错乱。
于是，本子上就记下来了八月十二日与陶元等几个朋友约国庆来旅游。
二十日，她又接到了一通来自省城的电话，刚为陈明生外边一切顺利而高兴的心情平静了下来，电话里的声音礼貌又拘谨，把原因阐述了一遍，最后问她方不方便。
陈霖看向办公桌上和阿公阿婆的合影，“嗯”了一声，“你们到了再给我打电话吧。我这工作忙，不一定有时间去接你们，到时候安排其他去接也可以，你们到了兴市，去老市区汽车站，那里有直达的车子到。”
今天难得的少事，陈霖也难得地到点就可以下班走人，先去张二伯家的饭店，悄悄绕到后厨，拿上提前预定的饭菜，和张二伯笑着点点头就算打招呼了，不敢在这个时候耽误他做生意。
回去时，各家的院门基本都是敞开着的，家里都有个大人在家守着，家里有游客，不好没人在家的。
透过敞开的大门，陈霖和里面的人打招呼，是很寻常的对话。
“陈霖下班啦？”
“是啊，你家吃饭没有？”
“准备了，来家里吃饭不？”
“不了，我阿公阿婆等我带饭菜回家呢。”陈霖抬起手臂晃了晃手里的一次性饭盒。
回去时，还能遇上把池塘上的桥封住两端的工作人员，陈霖停下和他们聊了几句，然后催他们早点回家，自己也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吃过晚饭，难得和阿公阿婆在家躺沙发上看电视，看他们心情都不错，陈霖就道：“咱们家后天有客人来。”
“谁啊？”阿公阿婆看向她。
084
暑假进入到了尾声, 来过的没来过的人都觉得富华村应该没那么多人了，带着家人兴冲冲地来到富华村，一下车就傻了眼：看起来不像是人少的样子啊！
下一秒就想到了关键问题：酒店还有空房间可以预定吗？
不止酒店、宾馆没订上, 这个暑假推出的民宿也没有空房间了，要么只能当天回城, 要么只能在村里的村民家空房间住，条件非常一般。也还有个选项, 那就是去镇上的宾馆住。
但在咨询点了解之后，工作人员客观描述了镇上招待所和村里村民家的条件对比，大多数人咬咬牙, 还是选择了去村民家住一晚。
新建那排门面后面的停车场停满了车, 最多的还是摩托车和面包车，陈霖接到电话，发现自己走不开，电话那边的人正说要是不方便，他们就自己打车过来。陈霖翻了下今日的工作计划, 道：“我这走不开，那你们打个车过来吧。”
阿婆刚把饭菜摆出来，阿公也洗了手进来，挪了两张椅子，就着她的办公桌, 他们家最近这段时间的午饭从家里挪到了她办公室。
“你妈他们一家到了？”
“差不多吧，说是到兴市了, 我这没空去接, 让他们自己打车过来。”陈霖刚坐下, 她的饭盒里就多了一个烧鸭腿，于是她也给阿公阿婆各夹了一块烧鸭肉, “我跟酒店预定了一间家庭套房，他们到了住酒店就行，我这几天都忙着，也没空招待他们，你们别在家开伙了，在张二伯家吃饭还省事。”
“都听你的。”阿公和阿婆点头道。
要是以前，他们还会给些意见，教陈霖怎么和她爸妈相处，这几年下来，他们也看开了，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让陈霖做主，她和她爸妈怎么相处那都不重要。
吃了午饭，陈霖送他们走过晒场绕到村道上才返回咨询点，在一楼查看了下今天的民宿预定情况，然后回办公室去，拉上窗帘、关上门，趴桌上休息养身。
手机闹钟响起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陈霖关掉闹钟，站起来伸展身体，然后拉开窗帘看外面街道的情况。
四十八米街中间的道还算宽敞，此时的街道上人少了很多，兴市是没有酷暑，但大中午的时候在外面晒太阳也难受，这个时候去午睡，下午醒来去后山半山腰乘凉最舒服，听着沙沙的竹叶声响，要是有个休息的地方，那就更惬意了。
和陈明生通了个电话，收到他明天就回来的消息，肩膀上的单子轻了很多。
这个暑假过去，她琐碎的忙碌会告一段落，然后投入到仙人山第一阶段的开发规划中。
目光投向果园，去年春天种下的猕猴桃枝条已经缠绕到搭起的架子上，长长的一排排。在陈明生开始把重心挪到酒店上时，她也开始思考自己想做什么，只靠着地里种的这些东西是不够的，一旦出现不可控因素，只一年，她就会少上百万。
得做些其他投资或者工作，提高自己的抗风险能力。
所以，在村里开会招旅游公司的负责人且因为资金不足找村民拉投资时，她觉得她想要做的事情来了。
这个暑假过得比前几年任何时候都要累，但她觉得特别有成就感，这是她靠种植火龙果挣到几百万都没法比拟的。
她曾经说想让富华村走出去被更多看到，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做到。
呐，下面就有个旅游团，听最前面的导游说“今天带大家去吃在省城也吃不到的”，就知道这些是从省城的客人。
现在做到走出兴市、闻名阳省了。
——
上一次和她妈一家三口见面，那已经是四年前了。
吕娇已经是高中生了，小姑娘长得很像刘丽华。陈霖看过她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吕娇简直就是刘丽华的翻版。
他们叫了俩出租车过来，吕娇迫不及待地最先下车，兴奋地哇哇哇一通，顾不上她爸妈后面喊她去拿自己的行李。
少年人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她只看到了富华村现在被人为规划、重建过的样子，肯定想象不出来这里五年前就是个普通村子，更想象不到在三十年前这里的破败。
陈霖接到电话就出来接人了，身上还穿着富华村咨询点工作人员专有的红色短袖，后背写了公司名称，这样来来往往的游客就知道谁是工作人员了。
她才下楼出咨询点，就被几个游客叫住，询问东篱民宿具体怎么走，给指了路，送走这几个游客，又有人来问这里的公共厕所在哪，陈霖就指了指咨询点，穿过咨询点一楼大厅，后面是一个公共厕所。
如此耽误了十几分钟，陈霖总算是接到了刘丽华、吕宏朗和吕娇这一家三口。
刘丽华看着和四年前没多大变化，倒是吕宏朗看着比四年前沧桑了许多。前两天刘丽华打电话来时也说到吕宏朗生病住院了一段时间，现在身体恢复了，手里的工作也交出去了不少，刚好可以有空出门到处走走。
碰巧，富华村最近爆火，省城的人也听说了富华村是个休闲旅游的好去处，还能顺便过来看看陈霖，夫妻两个一合计，就决定带上吕娇出来玩。
“来啦。”陈霖打了招呼，就带着他们往酒店走，“家里客房不常有人住，我就定了酒店套房，也方便你们在这边玩。吃的都在这条街了，果园也在旁边，现在还有荷叶，酒店房间里开窗就能看到。”
刘丽华愣了下，正要开口，就被吕宏朗拉了下手臂制止了。
“那太合适了，住酒店很方便了。”吕宏朗笑着夸陈霖安排得妥当，然后又提：“我们这次来也想去看看你爷爷奶奶，带了点省城那边的特产给叔叔婶婶，不知道待会上门方不方便？”
“方便的。”陈霖看了下手机，道：“就是我这待会有点事情要处理，吕叔叔，要不我先带你们去酒店办入住，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四点我再来接你们一起回去，可以吗？”
“好好，就按霖霖你的安排。”
双方都很客气，但这种客气的度就刚刚好，陈霖觉得这才是她与父母两边家庭该有的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不过，她还是不太适应别人喊她“姐”，不是“霖霖姐”、“表姐”，而是单独的一个“姐”字。就算是见面次数更多一点点的陈明瑞这么喊，她都会起鸡皮疙瘩。
面对比陈明瑞更活泼好动且话多的吕娇，陈霖也兴不起一点手足之情，对吕娇一口一声“姐”，她能当没听到就当没听到，听到了也是含糊地应付过去。
她可以对堂哥堂姐家的孩子很有耐心，可以带着姑婆家的表弟表妹去玩，唯独不喜欢搭理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
陈霖把人送到酒店前台，电话就非常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陈霖匆匆交代他们报刘丽华的名字就可以，然后边接电话边大步离开。
这时的酒店大堂没什么人，前台帮忙办手续的其中一人是陈明生堂叔家的亲戚，好奇地悄悄打量他们一家三口，猜测他们和陈霖是什么关系。
很快就办好了入住登记，前台把房间钥匙还有一本小册子递给刘丽华，微笑着道：“这间房已经预定了半个月期限，过期后您要续房，跟前台说一声就可以了。如果要提前退房，您把钥匙交过来就行。这是房间钥匙和本地的旅游指南，请您拿好。”
刘丽华道了谢拿了房卡和册子，就要转身上楼。
吕宏朗本来也要跟着一起转身，但觉得忘了什么，突然看到了前台桌上贴的价格表，及时拉住了刘丽华，看向前台，“房费是多少？”
前台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陈总预定的不收钱。”
见眼前的一家三口都茫然地看着她，好像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前台就道：“刚刚送您们过来的就是村里旅游公司的总经理，陈总还是我们酒店老板的妹妹，我们老板特别交代了不能收陈总的钱。”
三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们对现在的富华村和现在的陈霖一无所知，但这能当上旅游公司的总经理，说明陈霖现在过得还是很好的吧。
根本就不是他们以为的“留在农村就埋没了她辛苦读四年大学”。
走在前面的吕娇率先找到了他们的房间，开门进去看了一圈连连惊叹，现在农村的条件都这么好了吗？
——
陈霖提前下班带人回家，遇到了好几个村里的阿婆阿婶，有记性还好的就认出跟在她身后的刘丽君，再看看刘丽君旁边跟着的男人和姑娘，他们也就知道这是刘丽君带着男人和孩子来陈霖家呢。
当年陈援朝和刘丽君轰轰烈烈地在一起，然后随着高考的到来，这两人又分道扬镳，也算是富华村当年的一大新鲜事。
私底下怎么讨论的，陈霖不知道。这些人也不会没眼色地舞到陈霖面前让她难堪，都默契地当没认出刘丽华，和陈霖打了招呼后就没再看他们了。
刘丽华也没多少感慨，她对这个村子的感情一直都很淡漠，毕竟当年下乡来后和陈援朝结婚，接着就是陈援朝调到县城化工厂，再就是陈霖出生、恢复高考、离婚，她人生精彩得意的阶段都发生在省城，再来富华村，也仅是因为这里是陈霖所在的地方。
路过表舅家时，陈霖还特意指了路告诉刘丽华。
“等明天我们再去表哥家看看。”
走到了陈霖家里，刘丽华站在门外看了又看，心里暗自满意地点头，看来陈霖回来是真的过得挺好。
等刘丽华一家三口和陈霖一家三口都坐在堂屋里，幸亏还有吕娇这个话多的，仿佛这是在她自己家，左一口奶奶右一声爷爷，把老人家哄得笑声不断。
陈霖诧异，上次她去省城见她也没这么能说会道啊。
就和不熟的亲戚来家里那样，客套地寒暄，再客套地一起吃个饭，等差不多到点了，再客套地道别。
陈霖把人送出门，就站在门内看他们走远，阿婆喊了她几声，“七点五十五了！”
八点是阿婆最近在追的抗日剧播出时间。
她关上门，边往里走边听着阿公和阿婆吵今天该看哪个台，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等他们争出个结果了，陈霖才轻手轻脚地坐到旁边沙发，拍了拍跟着她挪过来的阿福。
熟悉的片头曲一响起，就把她拉到了熟悉的日常里。
085
刘丽华一家三口的到来没给陈霖的生活掀起多少波澜, 他们过来游玩顺便来见见故人，陈霖也没多少时间陪着他们，除了第一天接人, 其他几天陈霖忙得打转，要不是他们过来道别, 她都快忘记他们还在。
他们直接找到了她的办公室，刘丽华似乎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还是吕宏朗掌控了局面，几次感谢她周到的安排，然后欣慰道：“我们过来几天, 了解了你这几年做的事情, 你做得很好，你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刘丽华嗫嚅着嘴巴，看看吕宏朗，再看看陈霖，“霖霖你很优秀, 妈妈很高兴。”
这突如其来的煽情让陈霖感到不适，她扯了扯嘴角笑笑，很想说她并不需要来自父母的肯定。或许少年时候会想着通过好成绩来让他们侧目，刚回来努力挣钱盖房买房买车时也想过当面炫耀，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父母的肯定来作为动力。
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有些事情不要争辩个明白，陈霖笑了笑, “谢谢。”
我也觉得我现在非常超级无敌优秀。
送走刘丽华一家, 陈霖投入到了数钱的快乐中。
八月只剩最后一天过去, 两个月内红心火龙果的货款就够陈霖把银行贷款还上三分之一，但都说债多了不愁, 她现在没想拿到钱就立刻还回去。
仙人山的第一阶段的开发规划已经确定，先把仙人山靠近富华村那几个山头的路给修了，再在上山沿途路上修凉亭做休息点。
陈霖一连签了好几个文件，公司账户的钱流水般哗哗地往外跑，张和平心痛得直想揪发，好在被陈霖给劝住了，“钱花出去才能招更多的钱进来啊，和平叔，你看开些。”成功保住了和平叔岌岌可危的那点头发。
四十八米街的二十六间门面、温泉村的酒店等的租金收入，如今全部都归到了旅游公司，村里能全部自由分配的只剩那三十亩红心火龙果的收入，但光是这些就已经是大头了。
分红涉及到的只有村里人，程副镇长就算想提议把钱拿出来改造村里各家的房子，他也没这个立场，毕竟这只是富华村本地人的事情。
陈霖作为家里的管事人，参加了村里的大会。
全村现在有236人的户口是落在富华村，这些人才有资格参与村里的分红，而按照去年的入账情况，基本有一百万可以拿出来分配，一平摊下来，落到每个人也有四千二。
张和平在上面报账，没保证说今年一定就有那么钱入账，但大家都心里有数，只要不出现大意外，那这个钱数肯定是有的。
每人四千多啊，人多些的都能分到三、四万了！
有了这笔钱，家里想加盖房子做成民宿挣钱，或者是拿这笔钱去市里首付一套房子，那也差不多了。
村里的火龙果也种到第四个年头了，他们终于要享受到这份投资带来的成果了，个个都心头火热起来，真希望一下就到年底。
张和平报完账目还没有下去，等着村民讨论。大家看到村会计还一脸严肃地站在台上，有的人心里一咯噔，拍了拍身边人，让他们安静下来认真听村会计讲话。大家的心里也渐渐冒出另一个想法：今年的分红又不发了？
如果是两个月前，大家的抵抗情绪可能还很强烈，但经过了一个暑假，只在家里搞个民宿每天都能有两三百块的入账，这两个月下来就有一万多甚至两万多的收入。即使是张老师家不搞民宿，只开个花店的，一个月也有两千多的进账。至于没有开店开民宿的，从超市里拿到低价的饮料，背上山去，赚个差价，再把家里的水果拿出来卖一卖，收入竟然也有不少。
大家享受到了村里旅游爆火的红利，如果这笔钱是拿来做村里旅游的，他们现在好像也能接受。
正忐忑时，就听到张和平说今年会把明天的预算留下，剩下的钱全部发分红，而且现在就要拿出四万块来做奖励。
啥？不仅真的分钱还要另外发奖励？要发什么奖励？
“四万块奖励是村里拿来给村里改造房子用的，这个月结束前，谁家把外面的墙给粉刷一遍，有几家算几家，这两万块就给这几家平分这笔奖励。”
两万块钱看起来不少，但要是平分到村里40户，每户也有一千块钱。
“前两个月村里来了多少游客，大家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到。按照去年的情况，也就是暑假和国庆期间人多，但今年不同了，下个月开始要开放温泉了。那么多游客要来咱们村，他们总得要吃喝要住吧？我就问上两个月谁家民宿是一直空着的？”
开了民宿的人家纷纷露出笑意来，但谁都没得意地宣扬，默默地享受赚到钱的喜悦。其他家也不嫉妒，反正有人开民宿，就有人搞别的小生意，谁也别盯着别人口袋里的东西。
“是不是谁家的民宿环境好、看起来漂亮，就被预定得快？还有客人给推荐新客人来？”张和平了然地笑笑，“村里设置这个奖励也是想提醒大家，把自家的屋子刷白了，不仅自己看得舒心，来玩的游客看了更放心。”
“村里统一采购白漆更划算，你们待会来我这报名预定，三天内来报名啊。评奖励的条件是必须九月份完成外墙粉刷。到时候，粉刷好的民宿也会进到旅游公司优先推荐入住名单上。”
这话一出，刚刚还犹豫的人就下定了决心。
房子小的人家肯定是占便宜了的，但房子大的基本都是有开民宿的，他们也不算全亏。
陈霖把家里外墙粉刷的事情一齐交给了大堂伯，托他帮忙找人一起把墙给刷了。还有三公家，也同样托付给了大堂伯。
没多久，村里大半人家都找上了大堂伯帮忙，虽然都是要给工钱的，但现在大家各家的事情也不少，做不完的工作还是得外包出去。
大堂伯继建房小队后，又拉起了一个粉刷小队，从村尾开始，一家家地粉刷过去。
建筑暂时没办法搞统一风格，更没有钱搞什么特色，能全部搞上大白墙，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别的，以后慢慢来吧。
——
富华村现在有了两个村口，一个是本村人进出的，一个是来玩的游客进来的口，靠近停车场，方便停车。在靠近停车场的那个村口，如今高高挂起张牌匾——富华村旅游风景区。
村里划分了几个旅游点，村头的果园区、村尾的花田区、仙人山风景区、温泉休闲区，中间还有荷花、稻田交杂其中，这么一划分，富华村现在也算是“旅游资源丰富”了！
村里的房子都变成了白色的，更显得从墙头上冒出来的花枝像是被人画在了大白墙上。村里一下子多了很多面“花画墙”。
有个小孩不懂事，拿着他的水彩笔出来在墙上画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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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就是被父母联合揍一顿，然后还得把墙给粉刷回去。
村里的大喇叭就开始宣传“爱护白墙、人人有责”、“富华是我家，卫生靠大家”、“热情好客讲文明”
民宿从只有十一家增加到了二十二家，但新增加的十一家新民宿正在修建改造中，现在还没能投入使用。村头来开清洁消毒衣物店的老板都要乐开花了，民宿开多了好啊，这样她的生意才能多起来。
九月份来的游客远不如暑假期间多，但比起去年也算是大突破。
温泉休闲区那边停工时，陈霖跟在领导们后面去看，陈明生的酒店通风了两个月，里面现在只能闻到他们独有的香薰味。温泉酒店是最晚完工的，其他几家店一个月前就已经全部完工，这个月空着没营业，现在就等一周后的国庆黄金周了。
今天过来视察工作的只有镇上的领导，但到了国庆期间，可能市里的领导要过来视察的。
陈明生悄悄地挪到了后面，站到陈霖身边，给她指了指跟在程副镇长身边的一个男的，“那个就是程勇。”
陈霖看过去，只见到有一道明显疤痕的侧脸，一身西装穿得板正，只从后面看，倒是有个大老板的样子，和他身边的程副镇长不像是一路人。
“他来这做什么？”
“看我们这旅游爆火了，现在想掺一脚吧。”之前程勇没尽力争取在这边开酒店，可能觉得可有可无，但没想到富华村前两个月旅游爆火，看到了其中有利可图，他怎么可能不想着掺一脚呢。
“不过也不只是他来，还有那几个，也是过来考察投资的大老板，都是程副镇长叫来的。”陈明生悄声道：“看来程副镇长没打算偏袒程勇。”
“程副镇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哪能为了程勇耽误事？”陈霖轻笑了下，这人有野心也好，起码不会做糊涂事，富华村想要发展，程副镇长想要个好的跳板，大家算是互相成就。
陈霖作为旅游公司的总经理，想一直当个隐形人也没办法，等领导参观过后，程勇和另外几个过来考察的老板就直接朝她走来。
互相认识了一番，陈霖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程勇走在最后，似笑非笑地把陈霖上下打量一番。从正脸看，他侧脸的疤痕没那么可怕，人本来长得不错，但是这人眼神不正，跟领导说话时知道讲理，对上陈霖这个女同志了就把人往低了看。七分的长相硬是被破坏得只剩下了三分。
像是才察觉到陈霖的不悦，程勇自以为绅士地邀约：“早听说陈小姐的大名了，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陈小姐一起吃晚饭？”
要不是领导还没走远，身边还有其他来考察的老板们，陈霖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她就没遇到过像程勇这么装的，看他还在自以为是地散发魅力，真想当场表演一个呕吐。
他是对自己完全认知不到位啊！
“各位老板来富华村玩，当然得我请大家吃饭了。大家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先去吃饭如何？”陈霖既回应了程勇，又把其他人给拉上。
“陈总邀请，那得给面子。听说这里有家饭店味道不错，托陈总的福，今天有口福了。”
“我也不赶时间，正好还能和陈总聊聊富华村的旅游规划，听说仙人山的第一期开发已经开始了”
随着其他老板都应了下来，程勇也不好再提单独邀请陈霖吃饭，但他还是要跟着这些人一起的。谁知道这几个老狐狸是不是想趁机把他排挤出去，这样他们就能从陈霖这里知道更多关于富华村规划的消息。
要说这个破地方就是这点不好，居然是由着村里人搞开发，一帮没钱没资源的。要换成是政府牵头，公开招商，不用两年，富华村都能大变样，比现在好上百倍。
但他嫌弃归嫌弃，现在地方是人家的，这么多项目也都是人家的，他想分一杯羹也只能找上陈霖谈合作。
他是看出来陈霖对他没兴趣了，想要用以前吸引女孩子的那套不起作用，那就只能在商言商了。
程勇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上一秒还装得很，下一秒就正常了，陈霖觉得这人可以去表演变脸。
到了张二伯的饭店，陈霖刚去点好菜过来，就看到严川带着六个男的过来，虽然他们都穿着普通衣服，但个个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其中一个还是陈霖在火车站见过的警察，想来这些人应该都是严川的同事了。
这么些人里，严川不是最高的，但他的气势最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来砸场子呢。
正好遇到了，不打招呼好像说不过去，陈霖朝他点了点头，客套地问了句：“和朋友过来玩啊？”
这话就和平常在家门口问路过的隔壁村村民“吃饭了吗”差不多个意思，就是不太熟的人碰巧遇上了，礼貌地打个招呼，并不是真的想问人吃没吃饭，反正是没有打算留人吃饭的。
严川抬头看她从外面逆光而来，穿着红色文化衫和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扎起个马尾，看起来完全不像和他差不多年纪。
上次见她时有些灰头土脸，今日的陈霖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五官特别突出。
这样一个形象，和刚刚从果园工作人员口中了解到的“陈总”完全搭不上边。
愣了会儿，就被旁边的刘毅一手肘给戳回了神，喉咙上下滚动了下，然后才道：“今天休息就过来了，你是本地人，有没有推荐的招牌菜？”
严川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多余问了一句，本来人家就是打个招呼，他都能跟人家继续攀谈下去，正懊恼时，陈霖就说了几道菜，“菜单上有标出来招牌两个字的，都挺不错的，你们这次可以先试试我说的这几道。”
刚巧张二伯的儿子张新过来收拾旁边的桌子，就问陈霖：“霖霖，这桌也是你朋友吧？”
然后对严川道：“待会给你们免费送道新菜，以后常来吃哈。”
很快就有其他桌的客人抗议了，“老板，怎么不给我们也送新菜啊？”
“是啊，我们都老客户了，老板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张新憨笑道：“那成，大家稍等哈。”走之前悄悄地和陈霖道：“放心，我给你朋友这桌送多点。”
陈霖只好认了这个不熟的朋友。
严川扬了扬眉，冲陈霖笑道：“谢了。”
“不客气。”陈霖顶不住他们这桌人灼热的视线了，忙道：“不耽误你们吃饭了。”快步走到自己预定的那桌。
还想问他们去果园摘果子了没，决定不多问了。
至于身后一帮大老爷们怪声怪气地“诶哟”“川哥”，她就当没听到。
回到自己的这桌，程勇意味深长地看看严川再看看陈霖，然后随口问：“陈总和市公安局的严队是朋友？”
其他几个老板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陈霖，面露惊讶。
难道他们收集到的信息有误？不是说陈霖就是富华村本地人，根本没什么背景人脉吗？居然和市公安局的严队认识？
自从严队调到兴市就连着破了几个大案，年前那桩案子更是惹得兴市“大地震”，他们这几个人刚好名下都有娱乐场所，现在不是被关停了就是被整改了。托了多少关系都打不通市局的关系，就是因为有严川这个软硬不吃的。
陈霖自顾自地给大家倒茶水，“朋友说不上，就是碰巧见过几面。”
“哦。”这些人的表情了然中带着点失望。
陈霖差点被气笑，难道她和严川是朋友，他们就想着能指望她帮忙牵桥搭线？
——
刘毅时不时地往陈霖那边看，然后对严川挤眉弄眼的，“川哥，这不是咱们在火车站见过的吗？你当时还说不认识？”
小小的眼睛里尽是：我就知道你不对劲。
“什么情况？”旁边凑过来一个脑袋，再凑过来一个脑袋，没办法凑近的也都竖起了耳朵。
好刺激，他们好像要发现队长的秘密了？
只是在火车站短暂的两次相遇，被刘毅渲染成什么“一眼万年”，要不是严川给了个重重的暴炒栗子，他还能继续吹下去。
不管这些人怎么问，严川就是不说到底怎么认识的。
毕竟是在外面，刘毅他们不好闹得太过，只互相交流了个眼神。
他们吃完饭，陈霖那桌还剩很多菜，看起来不像是来吃饭的，像是来开会的，都是在聊这里的旅游项目。
等到他们去山里走一趟下来要回市区时，在停车场又遇到了转着钥匙圈慢悠悠走来的陈霖，除了严川，其他人快步上前拉开车门上车，并“砰砰砰”地纷纷关上车门，留慢一步的严川还在外面。
刘毅嘿嘿傻笑：川哥，看我们多贴心，还知道不打扰你们说话。
被他们一连串动作搞懵的陈霖与站在车旁的严川面面相觑，陈霖：“”
“回去了啊？下次再来玩哈。”
陈霖打了招呼就直奔自己的车子，似是听到了身后严川低沉的笑声，“好啊。”
好什么？是说下次还来？
到了镇上，没在后视镜看到跟着的车子，陈霖莫名地松一口气。
——
回到市区，严川把车上的同事送到了家，自己就回了在单位旁边租的房子。
这边的房子是市公安局十几年前建的集资房，现在这里住的有一半还是市局的人。
他刚进到小区，就被一楼眼尖的钟婶喊住。
钟婶往身上擦了擦手，小跑过来，“小川，婶子上次给你提的我妹妹家的侄女”
严川板着脸不说话时是挺吓人的，就淡淡地瞥一眼过来，钟婶后面的声音就小了下去，“你看什么时间有空，婶子给你们安排见个面？”
二楼突然探出个脑袋，又是一个想给他介绍对象的，孔婶可不怕严川的冷脸，直接朝他挥手，“严队，我家灵灵分到市局实习了，今晚来我家吃饭，你们也正好提前认识下。”
钟婶给了她一个白眼，转头换上温和的笑脸对严川道：“孔家的闺女还没大学毕业，不如我那个外甥女，她是药剂师，比你小三岁刚合适。你看”
严川无声叹气，继续冷脸，“不用了，我现在不考虑谈对象的事情。我家里也不着急。我这还有工作，孔婶，今晚没空去您家吃饭了。”
上楼时抬腿一下子就跨几阶楼梯，到了四楼左转第一间，开门进去立刻反锁。
这个房子上班是方便了，但是进出遇到的几乎都是熟人，在单位被领导关心人生大事就算了，下班回来还得应付同事家属的关心。
从卧室抽屉翻出来一张银行卡，决定明天就去找人问问兴市的楼盘哪里比较好。
晚上接到他爸妈的电话，他爸气得拍桌子，“兴市那么大，你眼睛长天上去也不至于看不到一个女的！”
严老同志还在大声训斥，这边的严川把手机挪开，没让耳朵被他爸的大嗓门给震到。思绪飘飞，无端想起了陈霖。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她的名字是叫陈霖，他之前以为是陈琳。
可能是几年前在火车上见过，又在几年后再次相遇，还是宋叔想给他介绍的姑娘，这一切本身就显得格外“命中注定”。
每一次见面好像都是对她的一次新认识，还想下次见到她又会认识到她的哪一面。
“严川？严川！你有没有在听老子说的？”
“啊？哦，爸您说了什么？”
“”
“我说，我听你宋叔提到个姑娘，是他以前师傅的亲孙女，我拜托你宋叔给你介绍介绍，你、说、呢？”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要是严川敢说句不好，他就要又开始骂人了！
“宋叔上次”
“上次不是就创造机会给你们见一见吗？咱们这次正式一点，说不定你和人家姑娘见面互相认识了，觉得不错可以继续谈下去呢？我听你宋叔说了，人家姑娘可是优秀得很，你”
严川清了清嗓音，“嗯，那你让宋叔去问问陈霖吧。”
他可看得明白，陈霖对他没意思，至少目前没那个意思，也不知道宋叔能不能成
“哟！你不会骗你老子吧？”居然还记得姑娘名字，说明有戏。但是他觉得还能再逼一逼这个臭小子。
严川：“”
“人家姑娘是你宋叔师傅的孙女呢，你要是没这个意思，我肯定不能让你宋叔瞎介绍，不然以后你宋叔怎么和人家来往？”
“我有意思，行了吧？您赶紧的，和宋叔商量去。”
严雪松得意地哼笑：臭小子，让你嘴硬！
086
为了赶国庆黄金周, 村里很多设施是临时才想起来搞的。
比如村头村尾各盖一个厕所、招清洁工，还要吸取暑假的经验教训，要请镇上卫生所的一名医护人员过来坐镇, 出现小问题也能及时处理。
程副镇长已经想到了在大队村委搞个卫生所，把配套设施给完善起来。
陈霖：先干活把钱赚到手里了再说吧。
从九月二十日开始, 谢海燕就带着人去市区给富华村的温泉休闲区搞宣传，除了谢海燕, 还有在温泉休闲区开店的商家宣传得也很积极，只要有多多的客人来，他们才有多多的生意可以做啊。
九月二十五号开始, 富华酒店和富华宾馆的前台电话被打爆, 只有一台电话座机已经应付不过来了，不到两天时间，酒店和宾馆都被预定完。
顺口给客人推荐的温泉酒店，虽然价格要比富华酒店贵上一倍，但也很抢手, 甚至比富华酒店和富华宾馆更快被预定完。
到了国庆假期的倒数第二天，有人临时起意要来富华村体验温泉的，跟朋友要到了暑假去富华村拿的《富华村旅游指南》小册，直接翻到倒数第二页，给酒店打电话预定房间。
“喂, 你好，请问是富华酒店吗？我想预定一间房。”
正常来说, 他应该收到“请问您要预定单间还是家庭套间呢”的询问, 但结果却是, “先生您好，不好意思, 我们富华酒店、富华宾馆还有温泉酒店的房间已经全部预定满了。”
“全满了？我要预定的是二号、三号这两天，也没有房间了吗？”
“是的，先生。国庆期间的房间都被预定了。”
“好的。”打电话的人立刻就把小册子的联系电话往下翻，找出旅游咨询点的电话，转过去跟他们预定民宿。还好，他总算是把住宿问题解决了。
隔天，他隔壁办公室的同事哀嚎：“我想着没多少人会提前订房间，谁想到连民宿都没有了！”
再次庆幸自己及时打了电话，虽然没订上酒店，但总好过订不到房得当天来回。
他都计划好了，他们第一天上午去摘红心火龙果，下午去爬山顺便去野生核桃林捡核桃，第二天去泡温泉，好好地吃上一顿张二饭店的烧鸭、烤鸭，再坐车回城。
惬意。
——
今年的国庆从九月三十号开始放假，二十九号这天下午就陆续有人来，温泉休闲区从明天早上八点开始对外开放。而提前来的人，大多是为了四十八米街上那几家口碑极佳的食店。
陈霖下午早早就和各方的人开了会，从村委大队招到的正式保安有十人，临时保安二十人，都是为了预防国庆黄金周期间景区内发生意外。
她是想要招一些比较能震慑人的保安，江主任说除非招警察或者退伍军人了，陈霖：我哪来的本事招到警察啊？！能招到合适的退伍军人都难。
开了会，陈霖就让大家提前下班回去了。
明天开始肯定又是一场硬仗，还得大家集中精神把最热闹的几天度过去。
回家后，陈霖电话询问了杜家欢几人什么时候到，并说已经给他们安排上了温泉酒店。而她家里的两间客房，则是为姑婆一家准备的，另外还跟三公家借了两间客房，不然不够住。
这个时候，陈霖是有点加盖房子的念头的，但又很快打消。家里空房间一年大半时间都是空着的，加盖起来了就是浪费。
接到宋震霆的电话时，陈霖以为是他要国庆期间来富华村玩，但宋震霆的话拐来拐去，又是问她阿公阿婆的身体情况，又是问她最近忙不忙，又是关心富华村现在的发展直到宋震霆问：“小霖，你觉得严川这人怎么样？”
问得也太生硬了，他还不如直接说：“我介绍严川和你认识吧。”
而且问人怎么样这种问题不好回答，陈霖费尽心思想半天，“严队很威严？”
宋震霆沉默了一会儿，开门见山直接道：“我就直说吧，我想着你们两个年龄相仿，都没有谈对象，还都一样优秀，想着介绍你们认识交个朋友，要是你们谈得来呢最好，谈不来呢就当交个朋友，小霖你觉得？”
她觉得？
闪过几次见到严川的画面，想了许久，“宋伯伯，我这几天比较忙”
“我知道，你们那现在搞旅游搞得很红火啊，那就等国庆假期结束了，再约个周末的时间。”
“呃，宋伯伯您还是先问过严川吧，我看他应该也挺忙的。”怕是没时间，也没那个意思。
“不忙不忙，咱们先暂定假期后的周天，到时候我让严川打你电话和你联系哈。哈哈。”宋震霆大笑了两声，很快收敛住，说不耽误她工作就挂电话了。
陈霖笑了笑，躺回摇椅上漫无边际地神游。
而刚挂断电话的宋震霆肆意地大笑几声，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这才给严川打电话，一开口就是比较失落的语气，“我刚给小霖打电话了，唉。”
——
村里的酒店、民宿都被提前预定完毕，还有后面打电话来的人订不到酒店的，由此也能预测到今年国庆期间的富华村会多热闹。
镇上派出所把能调过来的人都调来维持秩序了，小盘江村委到市区的公交车临时增加了一辆公交车，村头的停车场也都画好了各种车子的停放区域，这样就不会小车、摩托车都乱成一堆，进出都不方便。
旅游公司和村里负责各个区域工作的工作人员都换上了红色短袖文化衫，还有人举着牌子指引入住温泉酒店的人开车过去。
有过暑假爆火的经验，富华村现在也有了各种应对方案。
到了假期第一天，富华村五点就开了路灯，各家的院子、房间都亮堂堂的，家里大人早早起来忙活，今天早饭吃得是实实在在的米饭和硬菜，吃完了还剩下不少，留着下午简单热一热就吃。
平时闹腾得厉害的小孩，也知道家里这几天忙着赚钱、招待游客，个个识趣地做个乖巧孩子。
谁都知道，这几天就是最热闹的时候。
陈霖和阿公阿婆打了招呼就出门了，她今天没开车出门。走到小卖部，小跑一段赶上大部队，前面这些人不是去开店就是村里帮忙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个个收拾得干净精神，昂首挺胸地往前走。
平时大家出门为了方便，不是骑自行车就是骑摩托，今天大家默契地都把车子停在家，选择了走路上班，给停车场节省空间。
“霖霖吃了吧？”
“张四婶早，已经吃过了。”
前面不知道谁问了句：“你们猜今天会来多少人？”
“这谁统计得到啊，难道还安排个人在入口挨个数人头啊？”
“暑假热闹的时候一天得有三千多人吧，能保持这个数就够了，你们家就是多了两间民宿房，也不够给租出去的啊。”
“话说就霖霖家和陈太公家、张老师家还有杨娟家没把房子租出去，上次有人路过霖霖家，还问她家的房子有没有出租的。人家是看上霖霖家院子里的花了。”
“张老师家也是啊，游客去买花还建议张老师搞个百花民宿，把房间布置成花房。这有点意思，我们家柳枝说可以试试看，这个就叫特色。”
“你家柳枝大学生见识多，下次放假回来让她试试看，我们家也想把民宿装修布置一下。”这人就又问到：“你家柳树咋和那姑娘没成？年底咱们村可是按人头分分红。”
意思就是要是成了，你家多个人还能多分一份。
“人家没看上也没办法”
听着各家的热闹，很快就到了村头，大家各就各位，井然有序地开启了今天的忙碌。
陈霖今天把办公点给挪到了一楼大厅的咨询点，帮忙把放着《富华村旅游指南》、《富华村民宿大全》的架子挪到显眼位置，休息区的一次性水杯都陆续放好。
趁着最早一趟的公交车还没到，陈霖先去地里和二堂伯交代了些事情，再返回奶茶店，看才来三个月、没有去市里总店培训过的两个新员工也能上手了，和店长孟娇娇再强调了一次哪怕是人多也得保证质量、搞好服务。
四十八米街的这些店老板没少听陈霖发广播讲“大家店里的口碑也会影响到富华旅游村的整体口碑，谁要是做破坏口碑的那个人，富华村有权监督整改，如屡次不改，取消租赁资格”
不能她站前面喊口号，最后却是她自己的店出问题，那她以后都没脸要求别人了。
走到垃圾集中区，陈霖差点把今早的早饭给吐出来，立刻就打电话叫人把这些垃圾给运送到垃圾场去处理。
再到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大问题才回到咨询点，等待游客到来。
——
最早一趟从市区开来的公交车还没到，但已经不少私家车来了。甚至还有人打出租来的，更有包了一辆面包车组团或者全家出行的。
这些人大多不缺钱，早早来了刚好先去张四婶的店里吃顿粤式风味的早茶，闲闲地坐在没多少人的店里慢悠悠吃着，然后才开车去温泉休闲区的温泉酒店放置行李。
温泉休闲区里面基本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是两个天然大温泉围出来的温泉区，剩下的就是温泉酒店等住宿、吃喝区域。
不管是谁进来都是要买门票的，买了门票都能泡温泉，至于进来后是要住宿还是去茶室、游乐场等，都是自由选择。
只有温泉酒店是例外，他们只接受电话预定，客人到了后，打电话给酒店前台，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到景区门口接人，他们不需要买门票的可以走其他通道进去。他们要泡温泉就是跟酒店定酒店里自己的温泉。主打的就是一个隐私、安静。
陈明生一早就过来温泉酒店这坐镇，穿的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裤，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还是昨晚回来的陈明理帮他弄的造型，说是这样看起来比较有老板的样子。
九点以前，温泉休闲区的人很少，刚过九点，就是一群一群的人过来，在售票处排起了两条长队。
正排着队的看到有几个人拉着行李箱在另一边等，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有穿着工作服的人出来，跟检票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就把人带进去了。
“哎，他们凭什么不用买票就进去啊？”
“就是啊，怎么来这也搞特殊呢？”
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赶忙过来解释道：“他们是预定了温泉酒店的客人，酒店里面有温泉，他们定房的房费就包含了泡温泉的费用，走的是酒店工作人员的通道。”
“第一次听说有个温泉酒店，你们不早说，我们干脆定这边的酒店算了。”
不等工作人员解释，就有富华村的熟客帮说话，“暑假来的时候，那个小册子上就写了有温泉酒店，可以提前预定。人家发传单也写了可以提前预定酒店啊，你不提前定怪谁哦？”
被说的人有些不开心，但是他自己又没理。从锦州市过来的他这是第一次来富华村玩，谁还知道要提前预定啊？而且他又没有这边的酒店电话。
很快，刚刚的工作人员过来给了他一个小册，并告知他小册里面有富华村所有酒店、宾馆、民宿的介绍和联系电话。还提醒他节假日过来一定要提前预定，不然会出现没有房间的情况。
工作人员一直笑眯眯的，说话很温和，心里的那点不愉快很快就消融掉了。
随后不久，陈明生让酒店工作人员拿块板子立在特殊通道旁边，写明提前预定温泉酒店的客人到了可以打电话让工作人员出来接。
这样既解释了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走特殊通道，又给温泉酒店打了广告。大家下次就知道提前预定了。
——
杜佳欢他们直接坐车到了温泉酒店办理入住，先把酒店参观了一遍，按照酒店提供的旅游指南，决定先去吃饭。
除了陶元和齐修平，杜佳欢和他们带来的朋友其实对富华村的布局不怎么了解，徐清友都算是有一点点经验的。但这么里面过去，富华村也被规划成了一块块的旅游点。
但这里不管怎么规划，总体的布局还是没变的。
走到陈霖家时，徐清友正好看到陈霖家院门打开，一下子和门里的阿婆撞上了视线，两人都一愣。然后就是再重逢的喜悦。
“陈霖奶奶。”
“哎！你是以前来过的，拍照的那个小伙子是不是？哎呀，一下子就想不起来叫什么了。”阿婆拍了拍脑袋，太高兴了，还是没想起来小伙子到底叫什么。
院里阿公大声问：“谁啊？是大海他们来了？”
阿婆转头回去喊他，“不是，霖霖的朋友。”这时齐修平和陶元也跟了过来，阿婆更加惊喜了，“齐老师和陶老师也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一边把院门敞开，一边高兴道：“霖霖和我们说这几天有朋友过来玩，不过家里住不住，都给朋友订了温泉那边的酒店，你们是从那边过来的吧？吃饭了没有？”
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阿婆以为这几个年轻人应该也是霖霖的朋友，“霖霖这么多朋友来，她那工作又走不开，真是……”
陶元和齐修平是陈霖家的常客了，尤其陶元还能说会道，扶着阿婆往里走，再和阿公打招呼，“我们也知道陈霖现在忙，打算过两天再来家里采访您和陈爷爷的，没想到刚来就正好遇到了。”
杜佳欢有些不自在，悄悄地徐清友道：“待会咱们去看看有没有可以买的，空着手上门太失礼了。”
“没事，你看陶元和修平，咱们过两天等陈霖没那么忙了再来正式采访。”
要不是他们一再说“不用不用”，阿公阿婆肯定要把人留下来吃午饭，听他们说要去张二家吃饭，就打了个电话过去先预定位置。
有个跟着陶元来的朋友不理解，“酒店提前预定就算了，吃饭也要提前预定？”
陶元挺久没来了，不清楚现在富华村的爆火到底火到什么程度，“提前预定就不用等了，也挺好。”
等他们不用排队等号就吃上饭时，等他们吃上张二饭店的新招牌菜时，个个都在想：还好陈爷爷提前打电话预定了。
——
陈霖在一楼大厅忙的时候，看到齐修平他们从门口走过去，但她现在正忙着，也就放弃了出门去打招呼的想法。
等到其他人过来顶替值班，她才有空给杜佳欢打电话问一问，得知他们自己也玩得高兴，陈霖就放心了。
假期的第一天，以为已经是人最多的时候，到了第二天，来到富华村的游客更多，停车场都要停满了，程副镇长带着村委的干部过来帮忙，甚至因为人实在太多，镇上派出所能派出来的人都派完了，程副镇长果断地向市里申请援助。
也还好有市局安排人下来帮忙，这期间还有两家人在温泉休闲区因为磕碰闹开，差点演变成打群架。市局安排来的人往中间一站，一下子就把闹事的人给隔开了。
陈霖坐上陈光山的摩托车赶到时，打架的双方已经达成了和解，两家各朝一边散开，少数还在围观的人在工作人员的劝说下也离开了。
十月已经有些凉意了，陈霖坐车过来，现在还是出了一头汗。正松一口气，就和穿着警察制服的严川对视上了。
隔着来来往往的乘客，站在一旁维持秩序的严川特别突出。也或许是他身上那套制服带来的光环，使得他在人群中就是最亮眼的存在。
他好像是在看她？
陈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激灵，赶紧和陈光山商量分开负责一块区域，然后陈光山就留在了这边，她左右看了看，蹭别人的车子回村头咨询点。
总觉得后面有道火光要追上来把她烧掉，从大步走变成了小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
国庆期间的这几天虽然游客多，但陈霖还真没暑假那时候忙碌，下午到点等轮值的人过来，她这边就下班回家了。
姑婆一家是在假期第二天才来，带着强强和琳琳在温泉休息区的儿童游乐场玩了整整一天，泡温泉也就下去了半小时。人太多了，他们决定还是挑个周末预定温泉酒店，去享受温泉酒店的家庭温泉。
假期第三天晚上，杜佳欢他们一共九个人提着水果、牛奶等东西来陈霖家吃饭，桌上除了阿婆做的一道汤两道拿手菜，其他的都是在张二伯家买的，陈霖下班回来时顺路给拎了回来。
有五个人和陈霖是第一次见面，他们都分布在各个不同行业，有杜佳欢他们几个老熟人在，大家也很快就熟络起来。
再加上姑婆一家，家里今晚安排了两桌才坐得下。陈霖自然是要去陪远道而来的朋友们。
杜佳欢对陈霖家的小院特别感兴趣，吃饱饭后陈霖带他们在后院坐着聊天，听陶元得意地给没来过的朋友讲冬天和春天的樱花开放时，清晨的村子如同仙境一般。
满村子，除了各家院子里的三角梅，种得最多的就是樱花树了，墙角边、孤零零的一块空地、路边，甚至还有专门的樱花林。冬天和春天的富华村是樱花味的，再晚一些就能上仙人山去看满山的杜鹃花，到了夏天，富华村就变成了什锦味，有红心火龙果味、荷花味、野韭菜花味、薰衣草味而秋天，就是满山的菌子味、野生核桃味。
陶元还在细细品味自己闻到过的这些味道，对上朋友们羡慕嫉妒的眼神，哈哈大笑起来。
陈霖给大家的杯子续上热乎的花茶，十月晚上的风凉得很。他们昨晚去村头的晒场看了露天电影。年纪大一些的，或者是从稍落后些的农村走出去的年轻人，都因为这个露天电影勾起了旧时光的记忆，好像回到了盼着放映员来村里的日子，那时生活很苦，但因为放映员的到来多了一丝甜意。
和朋友们边打牌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陈霖难得地放松下来。
但这些朋友又还不到可以说心事的地步，而和她关系最好的陈明生，太熟了，她反而又不好意思说。还有个周云旗
说来，他们现在已经断了每半个月一次的通信，似乎就是从她暑假忙到回家倒头就睡根本想不起来要写信时开始，网上聊天的对话经常是他昨天发的消息，她今天才看到，甚至间隔的时间还要更久一些。她的电话几乎被各种事情占据，难得的几次电话都因为临时出现的状况打断。
距离上次联系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每次联系多是说“忙不忙”“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陈霖，换你了。”杜佳欢正在洗牌，拍了拍陈霖的肩膀，然后陈霖就挪了挪凳子，替换上一把输掉的人。
——
国庆小长假终于到了最后一天，陈霖先是送了杜佳欢他们上车离开，然后又去送姑婆一家。当然，她只能送到村口，还不能脱离岗位。
游客走了，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呢。
晚霞一点点消散下去时，村里又恢复了平静，剩下的游客不多。也就不需要市局和派出所的人继续留下维持秩序，这国庆期间的最后一顿饭，陈霖让安排到了张二饭店，加上村干部和村委干部，总共坐了三桌。
等陈霖过来的时候，饭菜刚好上完，陈光山给她打了个招呼，正要走过去，严川旁边的刘毅和旁边的同事十分有眼色地挪出来一个位置，“陈总您坐这，我们都想和您说说话。”
“啊对对对，早就听说陈总毕业后回来又是搞承包种植又是搞旅游的，我们都很好奇，您和我们说说呗。”
陈光山高高举起的手顺势收回，并摸了摸脖子，打着哈哈，“那行，陈霖你招待好警察同志们哈。”
严川也直勾勾地朝她看来，陈霖这才发现他居然长了双桃花眼。
严川一句话没说，贴心地帮她把凳子往他那边挪了挪，刘毅疯狂抑制想上扬的嘴角，最后实在控制不住了，紧紧抿住嘴巴，扭头看向另一边。
陈霖轻呼一口气，很自然地走过去坐下，然后悄悄地挪开了一点。
本来是一次很平常的饭局，大家吃完各回各家。但随着同桌的镇上派出所的公安频频把聊天的话题转到她私人问题上、比如有没有男朋友、准备找什么样的之类时，她旁边的严川突然打断了对话，给她舀了一碗汤，像是做过很多遍，顺口道：“这汤煲得刚刚好，你尝尝看。”
又在那位公安怔愣时抛下个炸弹：“那我周天去你家找你，还是你去市区找我？”
刘毅差点被一口汤给呛住，还好及时地转了头，不然桌上的饭菜就要遭殃了。
同桌的人，不管是镇上派出所的公安，还是严川的同事，大家都有种“哦，原来你们”的恍然大悟。
而当事人陈霖觉得不可思议：严川该不会
倒吸一口冷气。
事情的走向一下子就奇怪了起来。
087
把来帮忙的人也给送走了, 陈霖当没看到陈光山揶揄的表情，把旅游公司的全职员工叫了回来，安排从明天开始轮流休息, 保证咨询点和清洁岗位都有人在就行。
她从暑假开始就几乎没有休息，现在没什么事情了, 和陈光山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错开了时间, 她也开始了迟来的国庆小长假。
先打给温泉酒店订了一个套房，预定了两个温泉，她要带阿公阿婆去体验泡温泉了。
阿公阿婆年纪大, 在里面待了不到半小时就要上去休息, 陈霖坐在温泉里放松，等一身疲惫都被冲掉，再带着阿公阿婆去体验按摩，最后去茶室喝茶。
这边规划出来的两块地也要放出去招商了，一块是做酒店的, 一块是做娱乐设施的，像桌球室、歌剧院等。不仅是这里要搞这些设施，村头也准备把晒场那块空地给清出来，做个舞台，下面再做两个篮球场, 平时可以增加村民的休闲娱乐活动，还能把晚上“无处可逛”的空缺给填补起来。
泡了温泉回来第二天, 阿婆来找她：“你宋伯伯说打你电话关机了, 呐, 你来接。”
阿婆把挂在脖子上的绳子给拿下来，手机放到了陈霖手上, 但人还没走，盯着手机要听他们说些什么。阿婆心里有些猜测，但谁让陈霖嘴巴紧得很，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陈霖不好意思地转到一边去，“宋伯伯啊。”
“啊对，有见到。这个，要不您问他吧，我这几天都有空，看他时间安排吧。”
“行，那就等他安排。好，好的。”
接回电话，阿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你宋伯伯找你什么事？谁要来？”
陈霖故意逗她，“没有谁啊，工作上的事情，宋伯伯叫我帮忙给安排接一下人。”
阿婆没听到想听的答案，下意识就想说“我怎么听你宋伯伯说的事给你和小严介绍认识，给你们安排见面呢”，再一看到陈霖带笑的眼神，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骂了句“小滑头，连阿婆你都骗。”
哎呀呀，她家霖霖真的要和小严见面了啊？
“让小严过来家里吃饭，你们就去爬爬山啊，去果园摘摘火龙果。哎呀，这样好像也不好，要不你们去市区，年轻人就该去逛逛街、看看电影。”现在小年轻谈恋爱约会都是做这些吧，和他们以前处对象时翻山越岭去公社看电影、上供销社买东西也差不多。
阿公背着手走进来，“霖霖要和朋友去市区玩？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套钓鱼的渔具，就要和你四公一样的。”
“等明平去市区再找他给你买，霖霖现在没空。”
“哦，我不急用，霖霖要忙什么？”
阿婆斜了他一眼，“忙什么？忙大事！”
“嘿，到底是什么大事不能和我说？”
陈霖笑着摇摇头，就看他们吵嘴打哑谜，一个不说，一个非要问，就这样都能吵上好一会儿。等吵够了，阿婆过去拉着他回屋去，嘀嘀咕咕的，肯定是在说她和严川的事情。
晚上吃饭，这两人又为她和严川到底应该去哪见面又吵上了。
而陈霖这准备早点睡觉时，意外接到了个陌生电话。
“您好？”
“我是严川。”
陈霖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庆幸现在不是面对面，不然得多尴尬。
严川却是挺自然的，问她最近在什么，得知她正准备睡觉时，转头去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才九点半，于是就直奔主题，“我手里有两张电影票，周天早上我过去接你吧。”
“不用，我开车去市区好了。不然我回来还得等公交。是哪个电影院？几点的票？”
“新区百汇广场的电影院，十点开始的，看完电影刚好在附近吃饭。”
百汇广场？那不就是在玫瑰园小区旁边？陈霖点点头，“那行，我应该九点半能到。到时候联系。”
电话挂断了许久，严川还没想明白，好像他是被陈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这是第一次和女同志以相亲约会，打电话之前在心里反复斟酌要怎么说，但他没想到陈霖后面就掌控了全局，一个愣神就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了。
他是买了电影票，但也不是非得去电影院，他还列出来好几个备选方案，结果都没用上。
而和严川打完电话后的陈霖也有些烦躁，她没坚定地拒绝严川，那就说明她对严川是有些好感的，或许现在还不多。就是觉得现在一下子就关系大转变，没适应过来。
把被子扯过来盖上，抱着枕头卷卷粉一样左右翻转，蹭得头发凌乱。
多思无益，还是早点睡觉吧。
——
周六上午，陈霖又在富华村看到程勇，不过不是来找她的，温泉休闲区那块规划建酒店的地很大可能会被程勇拿下。这人还挺贪心，不仅想要酒店那块地，还想把另一块地给拿下来，建个小型的购物商场。
陈光山自从知道程勇在镇上开的歌厅里可能有□□那种东西，对他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差。就算程勇在镇上的那三家娱乐场所现在都关了，又经过整改挪到了镇上与学校成对角线的地方，他依旧担心这个人死性不改，到时候弄些不干净的东西到他们这儿来。
但这种事没证据，大剌剌地说出去，别人还能反过来告陈光山污蔑，甚至还会泼脏水说他是为了亲儿子陈明生的酒店不被抢生意
这不，程勇想拿下温泉休闲区的地，程勇是第一上心的人，那陈光山就是第二上心的了。
程勇带着他的助理走过去，没一会儿又返回到陈霖面前打招呼，“听说陈总这几天休息，陈总有空的话，不如一起走走？”
“难得休息，我就不去了。工作的事情程老板找我们村长也是一样的。”陈霖摆了摆手，“我这还有工作，先失陪了。”
本来没打算去果园看看，但她更不想和程勇说话，为了躲开这个人，还是去走一走吧。
“那不打扰陈总工作了。”
等陈霖走远，程勇的脸色阴沉下来，轻哼了声，“喊你一声陈总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看到这人盯向陈霖背影的目光不友善，张四婶可不管他是谁，转身回去端了盆清水出来，“别挡着我打扫。”
这语气，好像他是什么挡路狗一样，程勇心里不舒服，正要发作，但张四婶抱着的一大盆水，眼看就要往他这边泼过来，一下子就把程勇的火气给堵住了，很快就挪到一边去，低声骂了句“粗俗”。
本只是去地里走一圈，陈霖却发现了地里现在的问题。
猕猴桃树出现了很小范围的死亡，这还是她来回看时无意中看到的，这要是一个不注意，很可能就忽略过去了。
陈霖赶紧叫来二堂伯问他情况。
二堂伯又喊来杨七叔，这块是分给他负责打理的。现在有猕猴桃树出现了溃疡病，这种病害传染性很强，要是不及时发现并处理好，会造成果树的大面积死亡。到时候，这四十九亩猕猴桃树就是白种了两年半，期间砸进去的钱和人力就要打水漂了。
杨七叔还在解释他这几天请假了没注意，陈霖喊停了他的解释，严肃道：“结果已经是这样了，先解决好当下的问题吧。”
“该修枝的修枝，减下来的枝条处理好，避免其他的果树也被传染，还要多留意这几棵周围果树的情况，要是有被传染的，赶紧都处理掉。”
怎么处理各种病害，二堂伯他们比她更有经验，陈霖也不留下当指挥官了。
“在我这向来赏罚分明，大家做得好的，我不会吝啬奖励，但没做好的，该罚钱的就罚钱，按照果园员工的合同条款，该扣多少钱就从这个月的工资里扣除。”陈霖又看了看员工们，“今年咱们的火龙果销售情况不错，大家再辛苦坚持两个月，十二月结束前我和明生哥肯定给大家准备个大红包。”
哪怕是刚刚确定会被罚钱的杨七叔，听到今年的奖励不远了，和其他人一样都咧嘴笑了起来。
现在他们的工资增加了不少，最少的每个月都能有九百块。最开始在果园里干活的二堂伯和表舅是最有感触的，从最开始两百多到现在的上千块钱，四年就涨了几倍。但平时的工资不错也还好，他们最期待的还是每年年底的奖励。
一下子就是几千块钱大红包，能抵得上小半年的工资收入，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惊喜感。
陈霖离开时，心里在盘算是不是应该再多招两个工人干活，这样大家有事请假还能有人手给顶上，平时轮休时也能保证人手足够，
——
周天早上，陈霖换好衣服就要出门，被阿婆拉住上下左右前后地看了又看，“怎么不穿裙子呢？裙子更好看。”
陈霖低头看了下修身的牛仔裤，睁眼说瞎话，“最近都流行这个款式。”
实际上，就是她最近习惯了穿裤子，毕竟穿着裙子工作不方便，偶尔要蹭别人的摩托车还不好坐，更别说时不时地有突发情况，她都得用跑的。
刚在房间的时候，她还换了几条裤子试了，觉得这条最好看，连上衣和外套都是搭配好的，再换就要迟了。
陈霖刚走出院门，阿婆想到了一个问题，赶紧小跑出去，趴在门边探出半个身子，“霖霖你今晚回来吃饭不？要是太晚了你就住市里，不要赶夜路回来。”
夜里回来的路上，路灯都不够亮，有段路黑乎乎的，只能靠车灯照路，没人陪同的话，看着怪瘆人的。
“好，知道了。”
——
陈霖直接把车开到玫瑰园小区自家的停车位上，出门时和门卫打了个招呼，这次门卫对她更热情了。一问，才知道门卫暑假的时候跟着家人也去了富华村旅游，看到她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才知道她是富华村的人。
“你们那现在还能泡温泉，国庆那几天肯定很多人吧？我们没订到住的地方，就打算改天找个周末再去。”
陈霖提醒他，“您下次去之前提前两天先打电话订房，这样就不担心了。等到了寒假可能人比较多些，还是趁现在周末去比较好。”
“是啊，不过也得等孩子放假啊，家家都这么想，就凑一块去了。”门卫很是能聊，“咱小区对面的初中今年中考上线率全市第三，现在咱们小区的房价又涨了一截。”
“以后您家孩子就好了，上学过个马路就行。”
陈霖笑了笑，没接话，然后就道：“叔，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聊。”
“哎好，慢走哈。”
门卫起身拿起手边的保温杯打开，吹了吹热腾腾的水，慢慢地喝了一口，呼出一口白汽，叹道：“以前都说城里好，现在人家农村的条件也不差，搞个旅游起来可不就能赚钱买市里的房子了？”
听说富华村的人年底都能从村集体拿到一笔分红，只要户口是在富华村的都有，不管是新出生的还是刚嫁过去的，有富华村户口就成了媒人口中的第一大优点。
——
走到百汇广场，才到九点十五分，陈霖正看这个广场外面贴的广告牌。
“陈霖。”几乎是她刚到，严川立刻就跟了上来，她都要以为这人是跟在她后面来的。
而事实也是如此，从她出小区不久，眼尖的严川远远就认出了人，立刻和中介说了改天再来看，然后开车追上去，要不是找停车位找了一会儿，他早就跟上来了。
“你提前多久到的？”陈霖不自在地晃了晃手，不太好意思直接与他对视，总觉得这人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给吸进去，说不上来，好像是在很深情地看着你，又好像是在审视你，她没做坏事，但面对警察还是会莫名的心虚，总觉得自己在这个人眼里没有秘密。
而且严川今天穿了一身黑，看起来就很有气势，普通衣服也穿出了警服的气场。
“我刚刚在玫瑰园看房，我是跟在你后面过来的，你在玫瑰园买了房？”
“嗯，买了有三年了。”终于有了个能聊下去的话题，“刚刚出来的时候听门卫说小区的房价又涨了，现在是多少钱一平了？”
“三千多，对面新美中学挖了一批优质教师过来，今年的升学率很不错，连带着房子又涨了一轮。”严川提议道：“离电影开始还早，先去找个地方坐？前面有家肯德基，还有咖啡店、奶茶店，你想吃什么？”
陈霖朝前面看过去，思考了一会儿，“肯德基？”
“嗯好。”严川应下后还是看着她，等她往前走了，才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悄悄地用目光丈量了下陈霖的身高，穿上鞋子刚好到他肩膀。她走路时，步伐轻盈，披在身后的头发晃动发梢，像他在电视上看到的精灵。
陈霖点了份薯条和一杯可乐，严川也跟着点了一样的，然后快她一步拿出钱包付钱，看到陈霖手里的钱包，挑了下眉，“总得给我个献殷勤的机会吧。”
钱包就放回到了包里。
靠窗边坐下等取餐时，陈霖不是在低头看桌上的单子，就是侧头看外面的行人，或者是看肯德基里面来往的客人，单是盯着桌上的单子她就能看上好久。
严川背靠椅子，双手环胸，灼热的视线都落在陈霖的时不时的小动作上。今天天气很好，他难得的也心情非常好，唇边微微上扬的嘴角就没有往下掉过。
到了他们的号，他按住要起身的陈霖，“我去拿。”
陈霖就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他侧头去看时，只觉得她乖巧得很招他稀罕。
在陈霖身上，他既觉得她是个斯文姑娘，又觉得她做事稳当利落，听起来好像很矛盾，但一点都不违和。以前他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在富华村的第二次见面时，看到她逆光走来，对于喜欢的人的标准就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所以，在他爸提到陈霖时，他就顺口让他爸去找宋叔再提一提。
在等待宋叔回复的期间，他反反复复地按住焦虑，像当初在等军校的考核结果，给他宣判。
还好，现在看来，结果还不错。
一人一份薯条和可乐，都安静地吃喝，哪怕前后桌都有孩子吵闹，陈霖都觉得当下的气氛太安静了。
离开肯德基时，陈霖手上还有半杯可乐，想着待会要在里面坐一个半小时，陈霖就把可乐递给严川，“我先去上个厕所。”
等她出来，还问严川要不要去。
严川摇了摇头，然后提醒她，“以后和不熟的人出门，不要离开自己的水杯，要是离开了，回来就再重新点一杯。”
怕她觉得自己是在说教，又补了句：“外面坏心思的人不少，多注意点比较好。”
“嗯。”陈霖受教地点点头，然后好奇地问：“你们办案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今年关了不少娱乐场所，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只是整改，过了风头，那些娱乐场所还是照常开。经营的人或许没问题，但里面来往的人就说不好了，你想去玩的话可以找我陪你。”
“啊？”陈霖摆摆手，“那不用，我不去。”
“开始检票了，我们过去排队吧。”陈霖小跑几步坠在队伍后面，严川不紧不慢地刚好跟在她身后。
陈霖这时候才想起来问：“看的电影叫什么名字？是讲什么的？”
严川从钱包里夹层里抽出两张电影票，递了一张给陈霖，“同事送的，是《哈利波特》。”
“讲的什么？”
严川顿了顿，“这是改编英国作家小说的电影，哈利波特就是主人公，他是魔法师的后代，在进入到魔法学校后认识到了朋友、历尽困难最终打败大魔王。”
“听起来很有趣。”
严川暗暗松了一口气。
——
何知文今天带女朋友来看最近很火的《哈利波特》，踩着点到了电影院，在电影开始前终于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坐下，然后他就贴心地拿着一桶爆米花递给女朋友。
正活动调整坐姿，突然看到左前方有个熟悉的侧脸。他惊讶的不是在电影院看到陈霖，而是惊讶陈霖正在和一个男的出现在电影院，而且那男的在她说话时看向她的眼神，怎么都不像是普通朋友关系。
他从以前高中同学那里知道去年周云旗回来过兴市，听说周云旗现在在京市开了自己的公司，还在京市买了房，上次回来就是把老家的房子转卖出去并转户口的。
还听说周云旗回来只联系了陈霖，他以为，这两人早晚都是要走到一起的，毕竟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路人。但现在看着不是那么个情况啊。
“你在看什么呢？”唐晓茹拍了拍何知文，提醒他电影开始了。
何知文收回视线，朝她笑笑，“没什么，刚刚看到了个高中同学。”
唐晓茹看了过去，刚好看到一身黑衣的男的给女的把可乐给递到嘴边，没怎么在意，“既然是你高中同学，待会出去的时候咱们打声招呼呗。对了，咱们结婚要不要邀请他们啊？”
“到时候再看吧，我那高中同学还是我伯母家亲戚，家里应该会邀请的。”毕竟现在陈霖不一样了，富华村的旅游搞得风生水起，他们家消息再不灵通，但有大伯一家，也该知道陈霖对于富华村旅游开发出了多少力，人家现在还管着个旅游公司。听说她自己还参了股。
当年的陈霖和周云旗，还有现在的陈霖和周云旗，对他来说都是难以超越的存在，虽然早早认清了现实，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得劲。
很快，何知文就没心思去感慨这些有的没的了。
电影太出彩了，里面的人施展魔法看着是真的会魔法，电影院里都是一阵一阵的惊呼，“哇”、“天呐”，一个神奇的魔法世界就这么在他们眼前铺开。
电影结束后，所有人还意犹未尽。
何知文看见陈霖兴奋地和她身边的男人说话，并不是很想和他们碰上，于是就催着唐晓茹跟着前面的人一起出去，但唐晓茹不着急道：“门口人太多了，我们晚点走，刚好和你同学打个招呼。哦对了，你同学是那个男的还是女的啊？叫什么？”
何知文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留下里。
要说唐晓茹别的都好，学历、家境、能力都好，就是从小被她家里宠惯了，大大咧咧的很少关注到身边人的情绪，除非他明确地说不想过去打招呼，不然她也不会罢休。
正想说他和那个高中同学不太熟不想打扰人家约会，唐晓茹已经朝着走过来的陈霖他们挥手说“嗨”了。
严川看了眼打招呼的人，低头问陈霖：“你认识的人？”
“不认识她。”陈霖笑着也打了个招呼，对严川道：“不过她旁边的男的是我高一同班同学，他大伯母是我姑婆，女生应该是他女朋友吧。”
陈霖也觉得和何知文不熟，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出去，但唐晓茹太热情，跑过来自我介绍道：“我是何知文女朋友，我叫唐晓茹，你是他高中同学吧？你也和男朋友出来看电影啊，这部电影挺有意思的，对吧？”
问题太多，竟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先回哪个。
“对，你好，我叫陈霖。这是我朋友，严川。”她特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
“哦，哦！”唐晓茹看了看他们，哈哈一笑，“你们看起来挺般配的。”
陈霖：“”现在到底谁和谁才是认识多年的同学啊？
严川笑了笑，这个人虽然很多话，但是很有眼光。再看向旁边不说话的何知文，与他对视时，点了点头示意。
就是有点不理解这个男看他时复杂的表情。
不像是看情敌的眼神，好像是不理解？
唐晓茹已经自来熟到开始邀请陈霖参加她和何知文十月底的婚礼，“到时候给你们发喜帖。对了，你是住哪个区啊，以后咱们还能一起出来逛逛街看看电影。”
“应该有点难，我家在村里，平时也不来市区。”
“在村里？大伯母家不就是在富华村，你也是富华村的？”
“嗯，是。”
“那也太好了吧，你们想要去泡温泉还多近十月底我们结婚你可一定要来啊。”
陈霖为难道：“月底我还有工作，要是不忙的话肯定到场贺喜。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了。”
“谢谢。”何知文拉住还想继续聊的唐晓茹，“我们定了餐厅位子，再不去就要过时了。”
唐晓茹还有些遗憾，“那好吧，下次再见。”
等他们走了，陈霖不由得呼了一口气：总算是消停了。
严川看了觉得好笑，他算是看出来了，陈霖就是个不爱和不熟的人多话的。
走出去时还在商量中午吃什么，听她说都可以时，严川就道：“带你去我们单位附近的饭店吃饭，味道还不错。嗯，比不上张二饭店。”
“真的啊？等我回去和张二伯说一说，他听到这么高的评价肯定高兴。”肯定会和别人得意地炫耀：我做的饭菜啊，城里饭店的大厨都比不上。
往停车场走时，严川打听她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旅游高峰期过去了，工作也还是那么忙？那你平时都怎么安排休息日？”
“村里的工作还好，月底要去省城一趟。本来应该上个月去的，但太忙了，事情多，就给延迟了。”
“哪天去？我看看有没有时间送你。”
“二十一号，早上的车票，我自己开车过来就行了。”
答完，陈霖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是，他们现在这么熟了吗？
088
离陈霖要出门的日子还有两周, 严川没再继续和她纠结送不送的问题，他心里盘算了下，二十一号刚好是周天, 没有别的大事，他可以和同事调开休息时间, 到时候前一天下班去富华村住一晚也不是问题。
当然，现在就没必要和陈霖说了。
道上各种车子都挤在一起, 从百汇广场下去的这段路是最堵的。平时是上下班和上下学时间堆在一起，车子一多就堵。周末的时候是老市区和底下乡镇的人都爱来百汇广场这边逛，附近一个商业广场一个新修的环江公园, 都是吸引人的地方。
陈霖虽说是兴市本地人, 高中也在这读书，但这几年兴市变化太大，她只对老市区算熟，新市区这边还真不怎么清楚哪是哪。
严川虽然调来兴市一年多，但因为职业关系, 他对市区的每条路都了如指掌，路过一些正在修建的建筑，有些他还能说得出是哪个开发商做的，一些新开发的小区配套设施如何等等。
这人就像在脑子里装了本地图，走到哪就点击一下, 然后就能知道这个地方的详细介绍。
“对了，你在玫瑰园小区买的房是在几栋？”
“三栋。”陈霖扯了扯安全带, 总觉得勒得慌。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严川威严的气势紧密地压过来, 她看了看外面的大晴天，心想今天的天气有些闷热。
她以为她的小动作没被严川发现, 在她第二次扯动安全带时，严川开了车子的空调。很快，陈霖燥热的心情也被冷气给吹得平和下来。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严川的车子看起来挺新的，像是买了没一年的样子。而且他还去了玫瑰园看房，这才发现她现在对他的基本情况是一无所知啊。
但这个要怎么问？她要是开口问了，是不是就会让他以为自己是想继续发展下去？她现在还没想到这个问题来
严川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看着车上的平安福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手指哒哒哒地轻敲在方向盘上，同时也在想还能说些什么好。
他对陈霖的情况了解不少，她家里人口简单，就连她爷爷奶奶都已经见过面了，至于她各自成家的父母，现在见不见应该还早。除此之外，陈霖从小读的什么学校、毕业回来都做了什么，他都没来得及打听，宋叔就一股脑地都都抖搂完了，带了长辈看争气的小辈的骄傲语气，生怕他不知道陈霖多优秀。
但是，宋叔有没有和陈霖介绍过他的情况？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车子就开到了严川单位。陈霖看到庄严肃穆的警徽和国旗，一下子就回了神。
严川停车开窗和门卫打招呼，门卫看了眼，对严川笑笑，“又来加班啊？”
“不是，过来停个车，带朋友去吃饭。”
严川往后靠了靠，门卫也就看到了副驾驶位上的陈霖，哟了一声，这第一次见到严川带个姑娘。
市公安局上至局长下至门卫，谁不知道严川是相亲困难户，甭管别人怎么多热心给他介绍，统统都拒绝不见不相亲。但私底下大家的消息传得快，都知道严川家是京市的，他爸还是没退下来前在京市位置也不低，他上面还有两个哥都是部队军官，再加上他自己条件好，哪怕是被拒绝了，大家还是想再给他介绍介绍，万一下一个就能成了呢？
现在严川自己带了个姑娘出来，一看就知道不是单位里的人，还说是朋友，但严川那语气那表情，要真没别的，他才不信。乐呵呵地招呼他开车进去，“那赶紧的，别饿着你朋友了。”
从窗户那探出脑袋，看车子开进去停在市公安局正门前的停车位上，嘿嘿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地道：“以后单位里的媒人要少一半喽。”
陈霖刚下车，就听到有人喊严川。
“秦局。”
“今天怎么过来了？你最近是不是在找房？你嫂子娘家有个亲戚在实验中学旁边的旁边想卖出去，地方离单位这也近，你要不去看看？”
“谢谢秦局，我这打算买新美对面的玫瑰园小区了。”
陈霖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巧，刚好就和她买到一个小区去。然后又在想，现在玫瑰园小区的房价涨得太快，都快是她当时买的三倍了。
“那也不错啊，那边是新小区，周边配套设施好，新美今年也算是匹黑马了。”秦局刚要问他今天怎么过来单位，这才看到乖巧地站在副驾驶门旁的陈霖，愣了下，再仔细看看严川，虽然穿的衣服和平常穿的没多大区别，但就是感觉今天收拾得更亮眼，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哈哈笑着道：“看我，耽误你们时间了，啊，那，”
“我朋友，陈霖，上雨下林的霖。”
陈霖走过来和秦局打招呼，“秦局您好。”
秦局尽量和蔼地朝她笑着，“小陈有空多来玩啊。”
“我这还有事，你们该玩玩去。”乐得像个得知“自家的猪会拱白菜了”的老父亲。
“那我们先去吃饭了。”
秦局转身回办公室去，给老朋友宋震霆通了这个消息。正乐呵呢，突然想到之前还让他爱人帮忙留意合适的姑娘给介绍，暗自提醒自己今晚回去要和爱人说不用给介绍了。
——
严川把菜单挪到陈霖正前方，“你看有什么想吃的。”然后又提醒道：“这家的菜比较辣，微辣也挺辣的。”
“我点这两道，你看要不要再多点一道菜。呃，我挺能吃辣的，还是按你的口味来吧。”陈霖心想，京市的人应该没他们这边的人能吃辣吃酸，上次在张二伯那吃饭，她见严川没少喝水，当时以为是他忙了一天口渴，现在再想，可能只是因为菜太辣了。
“下次去张二伯那，吃不了辣的话，可以和他说少放点辣椒的。”
“好，下次得让他少放点。”
刚放下筷子，陈霖在想是不是应该道别了，这也没什么好逛的了。严川又抢先一步道：“下午想去哪里？”
陈霖摇头，根本想不到要去哪里好，吃完了饭就想散散步消食，然后回家去睡个午觉。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我送你回玫瑰园那。刚好我找中介把房子定下来。”
“这么快看好了？其实你领导介绍的实验中学附近的房子应该会更适合，和你单位离得近不说，实验中学比新美中学还更好。”
实验中学和市公安局都在老市区这边，上班距离更近，买在玫瑰园小区，平时上下班还会遇上堵车，真的不太划算。不过玫瑰园小区也有优势，毕竟是这几年建好的新小区，配备的物业更好，小区里面的环境比老市区的大部分小区都好很多。
严川认真听着，等她一阵分析过后，也同意道：“也是，以后有小孩了上学也方便，我们单位对面就有个幼儿园，往前五十米就是实验小学。”
陈霖瞬间无言，他盯着她说这些话是暗示什么？
尴尬地左顾右盼，发现这都要下午一点半了，她再次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犯困打哈欠和感冒打喷嚏一样，想挡都挡不住。
听得严川轻笑了下，然后是椅子被往后拖拉的声音，“我先送你回玫瑰园小区，午睡起来陪我去看看实验中学那边的房子？”
“唔，第一次买房没什么经验，你帮我参考参考。”
陈霖的困意硬生生地被她按了下去，对上严川真诚邀请的眼神，忍不住妥协了他的请求，但来来回回的太麻烦，而且她回去午睡，要不要请他到家里坐？
“我在你车上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带人去家里是不可能带的，凑合眯一会儿吧。
严川说了好，率先出去到前台结账，眼里都是得逞的笑意。带着人又回到了单位，把车子的空调打开，等她上了车后，自己转头去了门卫室。
陈霖看了眼他留在驾驶位上的外套，慢慢躺下来时逐渐放空大脑，今天的进展用“突飞猛进”来形容都不为过，全部被严川死死地把握住节奏。
定了二十分钟的闹钟，几乎是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中间好像有好几辆车呜呜啦啦开回来的动静，隐约听到很多人在大声说话，但没多久又安静下来，好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闹钟响起，陈霖睁开眼睛眨了眨，把座位给调回来，然后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照，理了下翘起来的头发，又给自己补了个妆，抹上口红抿了抿，把镜子和化妆品都放回包里要推开门时，一下子就和只穿件短袖叉腰站在门卫室门口笑着看她这边的严川对上视线。
突然被人抓包，明明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被他看到了就觉得害羞？
——
两个转弯，就到了秀丽小区。
房主也刚到小区门口，上了车带他们直接开到了二号楼楼下。
这个小区已经有十五年历史了，据房主所说，这个小区是兴市第一批电梯商用房，只有两栋楼，当时要买房只有钱还不够，得找人托关系才能有名额。
话肯定有夸大的成分，但不得不说，这套房子确实很不错。过去了十几年，也就是看着没那么新，房子是小三室，同样有两卫两厅，每个房间的采光都很好，尤其是客厅，现在房子里的家具都被清空完了，阳光洒到地板上，看着暖洋洋的。
很适合下午睡懒觉。
陈霖无端就冒起了这个想法。
房子布局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地理位置，还有对应的学区。房价和玫瑰园小区那边的基本差不多，还低一点点。
房主带着他们把每个角落都看一遍，介绍得嘴巴都干了，最后看向陈霖，“您觉得这房子还不错吧？”
站在次卧门口的严川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比划丈量房间。
“他买的房，我过来帮忙参考的，您还是问他满不满意吧。”
严川不答，反过来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还是得看你自己啊，你更看重什么方便，你比较一下不就有答案了？”
这是恼了？严川不敢继续逗她，开始和房主谈价。
房主自然是把房子夸得哪哪都好，就是为了不压低价格，但严川也直接点了房子再好也是十几年的老房子了，屋子的装修太旧，后面要住进来还得花一笔钱重新装修。
你来我往地试探对方的底线，最后房主状似心痛地咬牙道：“看在我姐的面上，我再退一步，一口价二十五万，你能接受咱们就定了，不能接受那就算了。”
“行，明天先签购房意向书，等贷款下来再办理过户。”
“哎，好！”房主把房子卖出去了，心情好得不得了，还问严川要不要给他介绍装修公司，又问买房是不是打算结婚用
等房主提出还有事要走时，严川跟他要了把备用钥匙，说想留下看看怎么装修。
房主不作他想，把其中一把钥匙给了他，反正是他堂姐夫单位的人，还是警察，晾他也不敢起什么坏心思。
房主走后，严川把大门敞开着，转头看陈霖，“你那边找哪家公司装修的，给我也推荐下。”
“我回去找找。”
陈霖：“你们单位有住房公积金吧？买房办贷款应该也很方便，还贷压力会小很多。”
“是会小很多，我现在工资加补贴一个月有一千五左右，我读书早，大学读的军校也没花什么钱，九三年毕业出来工作，攒了一笔钱”
“工资很高了。”陈霖突兀地转移话题，“房子估计要改挺多的。”
严川就顺势开始问她有没有什么装修的想法。
这房子连张凳子都没留下，陈霖只好陪着他一间间房地看过去，都是他问“你觉得怎么装修好”、“这里摆个柜子行不行”、“家里是不是该弄间书房”
陈霖一开始还很清醒，画线不越界的态度很明显，被他杂七杂八的问题一打乱，问她意见的问题中间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最后她被他的思维带着跑，就像跟他商量了一遍这房子怎么装修。
狡诈！把审问犯人的那套用在了她身上。
家里的装修规划得差不多了，严川再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间，看到不再是到处灰尘的房子，而是陈霖描绘出来的简洁温馨的家。
客厅旁的阳台没封窗，八楼的高度往外看，穿过小区，马路对面就是实验中学的大门。
住在学校附近有点不好，就是会被学校的铃声给吵到，最新资源都在疼训裙罢巴弎凌妻弃五叁溜陈霖这个过来人很有经验，“最好装好隔音板，窗可以封起来，也要买隔音玻璃。”
“好。”
陈霖看了看手机，已经五点了，今天做的事情真不少：看电影、吃饭、看房
“陈霖。”
“嗯？”
严川双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突然认真地看着她道：“我今年28岁，比你大两个月。”
趁陈霖还没反应过来，严川面向她，继续道：“家里还有父母、两个哥哥，父母退休了现在在京市养老，大哥是空军、二哥是海军，他们都不在京市，都成家了。我现在的收入大概一千五一个月，在京市有套小四合院，是我爸妈以前买的，两个哥哥也有一套。再就是我准备买的这套房，还有一辆正在开的车。”
“没有不良嗜好，以前都在忙工作，也没有谈过对象。最近几年没有特殊情况不会调离兴市，以后工作有调离也是往省城调。就算工作调动了，你想留下来陪你爷爷奶奶也没问题，我也会安排好工作，帮你一起照顾老人。”
“你不放心的话，还可以找宋叔打听我的情况。”
“今天时间不早了，待会你回去太晚不安全。陈霖，下次再请你看电影可以吗？”
“嗯，不用现在就考虑好。”严川转了转手里的钥匙，“走吧，我先送你回玫瑰园。”
“嗯。”陈霖跟在后面，像个提线木偶，趁他没注意看，悄悄地用手扇了扇风，把脸上发烫的热度给消下去。
一直开到玫瑰园小区下车，陈霖都没好意思和严川对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丢下句“我先走了”就跑。
她开车出来时看到严川的车子还在，跟在她身后一起往老市区那边开，直到分岔口，她要回富华村，而他要回租的房子那，这才分开。
——
陈霖到家刚好赶上家里吃晚饭，看阿公阿婆一左一右地围住她问情况，陈霖干巴巴地讲今天出去看了电影、吃了饭、顺便陪他看了房。
阿婆笑得合不拢嘴，“挺好，挺好。”
老一辈人的思想里，还是觉得捧铁饭碗好，旱涝保收嘛。
他们也没问陈霖什么想法，就光问严川的事情了，陈霖就把严川说的复述了一遍。得，老人家更满意了。
阿公阿婆觉得严川好，但也没劝着她一定要把握住，总之一切都是看她的意思，他们就了解了解情况。
收到严川发来的短信问到家了没有，陈霖回复之后就把手机放一边去了。
太乱了，先把这件事暂时放一边冷静几天吧。
不过隔天还是去找陈明生问了装修公司的联系电话，然后给严川发了过去。
陈明生刚好问她省城那套房打算什么时候装修。
“没有什么时间呢。”陈霖想了想，道：“看明理哥他们怎么安排吧，他和江芸寒暑假都有空，他们装修的时候，咱们跟着就是了。”
“行，我去和他说。”
——
钟婶看到严川回来，赶忙过来打听情况，“小严，听说你今天和个姑娘约会去了，这姑娘是哪个单位的啊？是兴市本地人吧？”
平时就算了，严川觉得应付下还能接受，但别人来打听陈霖的情况，严川就不想说，嗯嗯两声就快步上了楼。
还好他走得快，不然又被二楼的孔婶拦住。打算早点把房子给定下来，装修好了就搬出去。
第二天签了购房意向书，他就忙着去跑银行搞贷款了。像他这种情况，贷款不难，就是得等一段时间才能下来。
把陈霖发过来的装修公司名称和联系电话记下来，下班后就跑去装修公司商量装修方案，一天下来忙得找不到影。
单位里八卦消息传得快，不到半天，刘毅就知道严川不仅和陈霖约会了，还快速地买了房。
想下班后找严川打听情况，谁知人一下班就跑了。只能和同队的人去单位食堂吃饭，感慨道：“川哥动作够快的，谈恋爱、买房都一步到位了。照这个速度，年底能喝上喜酒了吧。”
“羡慕了？”一同事锤了下他，“之前钟婶不是说要给你介绍吗？是你自己推来推去，你要想，你也能赶上今年办喜酒。”
刘毅白了他一眼，“难道钟婶没给你们也介绍过？什么情况你们心里没数？”
个个瞬间都闭了嘴，谁不知道钟婶就是专门保媒的，黑的都能被她吹成白的，当时年轻不听劝，开开心心去相亲，后来看见钟婶都得绕道走。也就川哥了，甭管是谁介绍都没用。
一帮人哈哈大笑起来。
严川周二晚上就接到了他爸的电话，一接通就是他爸的大嗓门，“听说你和陈霖谈上了？哈哈，我就说老三像我，老大老二就是磨磨唧唧的拉扯几年才定下来。”
严川无奈地笑了下，“不会是宋叔和你说的吧？”
“别乱说，人姑娘还没答应呢。”
“啧！”严雪松不满地哼了声，“那就是你的问题，人家是不满意你哪里啊？哦对了，你宋叔说你准备买房，我和你妈商量，打算提前给你成家的钱，加上你自己手头上的，应该够在兴市买套房，明天就给你汇过去。”
“不用，我办了贷款，没什么压力，钱就还是你们先留着。”
“早给晚给都一样，我可听你宋叔说人姑娘自己挺有钱，你这物质条件就差了，我们再不给你补一点，你好意思追人姑娘？”
严川手里随意翻着富华村的旅游指南小册，里面有张照片把陈霖给拍了进去，骨节分明的手指就按在这一页上。
“差不多得了，她看重的也不是这些。”
“哟，那你说人姑娘看重什么？”
严川立时就想到她家的小院子，低下头再去看册子图片上的人时，嘴角扬了又扬。
——
温泉休闲区新规划出来的两块地已经被拍下，酒店被程勇拿了下来，另一块地则是被市里的一家房地产公司拿下，打算建个三层的商业中心，一楼做衣服区、二楼做游戏区，三楼做美食区、四楼是电影院。
而温泉村村长也打算把温泉村从村口到温泉休闲区的路给修出来，连通到外面水泥大道上，以后，自己开车来泡温泉的可以走温泉村那边的路，这样还能把温泉村的经济也给带动起来。
温泉村仅存的八户人都来富华村参观学习，他们那边也打算学富华村一样在家修建民宿，还有人也想在村里开个小卖部，卖些日用品等。
李桂花作为最早开始搞民宿的人，这会儿可有得经验分享了，“做民宿的，除了要保证干净卫生整洁，还要有特色，你看我们这，院子里都上花的，客人进来看到，这第一印象就不会错。还有啊”
今年光是家里的民宿出租，就让她进账不少。这下他们贴补大儿子陈明超就很理直气壮了，毕竟提出做民宿的还是陈明超。
村里跟着受益的人也夸呢，说明超不愧是在市里当干部的，头脑就是灵活。
陈明理偶尔回来看看，当然也听了不少这样的话，他爸妈明确说了出租民宿的钱大头应该给大哥，他是没什么意见，每个月该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
江芸还开导他用不着惦记父母手里的钱，反正他们两个人合起来挣的也不少，除了供两套房，每月还能攒一点。
村委大队的晒场扩大了一倍，旅游旺季时也有人把车子停在这边，而这里也开了个小型超市。
陈光山去镇上开会回来就直奔咨询点二楼，进到陈霖办公室第一句就是：“你猜我们村上季度人均收入和纳税数目是多少？”
陈霖估算不出来，但看陈光山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汇总出来的数据应该很好看。
果然，陈光山说了个数，陈霖也惊讶到了。
但不能拿人均月收入这个数来看所有人，村里单是她和陈明生的收入就能把全村平均水平给提升一大截了。纳税金额倒是让她意外，还没从政府要钱搞发展，他们现在就能纳税贡献力量了。
“伯，我有个想法，想和您商量看看。”
陈光山一把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陈霖对面，“啥想法你就直说。”
并拿出了笔和本子准备记录。
陈霖当初的很多想法如今一一成了现实，大家切实地从这些“想法”中获益，陈光山很是重视她对村子规划的想法。
“不用记，不是什么大事。”陈光山一脸认真，陈霖哭笑不得地摆摆手，“我想咱们现在没那么多钱改造村里的房子，但程副镇长说的没错，咱们的建筑没有特色。我就想着，反正现在大家的墙都刷上大白墙了，看能不能找些会画画的人来，在大白墙上画上画，主题没有限制，可以画动画人物、可以画花花草草什么的，有了色彩，咱们村的房子不就独特起来了？还能多一些可以拍照的地方。”
“这可以啊！”陈光山眼睛一亮，“要不说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转得快，我就想不到这些点子来。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您要觉得可以，就先和村里人通个气，大家要是都没问题了，我这就联系朋友，看看兴市有没有这样的人，咱们可以出钱请人过来画画。现在还不知道这个费用怎么收的。”
陈光山摸着下巴，道：“咱们也不用请那些有名的，能画画的就行，我估计可能画画的东西贵我先去找谢海燕、张和平商量去，等村里开会有结果了再找你。”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走了，陈霖还想和他说点别的事都没喊住人。
不过她现在也习惯了，现在村干部个个都是“谢海燕”，做事都雷厉风行的，说干就撸袖子。
转头看到桌上日历上被圈出来的日子，陈霖给樊迎春打电话提醒她买票。
还没和樊迎春聊完，严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快速挂断，她就赶紧结束了和樊迎春的电话。
等了几分钟，严川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陈霖，你后天去省城，我后天早上送你去火车站。”
陈霖深呼一口气，手指捏紧了电话，“太赶了，我开车过去就行了。”
“不赶，我明晚在村里住一晚。”
等了一会儿，严川又问：“可以吗？”
“嗯。那我明晚请你吃饭。”
089
出发去省城的前一天, 陈霖和阿公阿婆说晚饭不回家吃。他们也没放心上，有时候有人过来谈合作，陈霖就在张二饭店那定一桌, 吃了再回来。
陈霖犹豫了几分钟，早上临出门时, 还是和阿婆坦白了，“晚上请严川吃饭, 他明天送我去火车站。呃，阿婆，我上班去了。”
“哎？哎！你说请谁？”阿婆本来在水井旁洗抹布, 没注意听陈霖说什么, 等反应过来时陈霖已经出门了，小跑几步追出去，只看到汽车驶过扬起的一层灰尘。
乐得直拍大腿，“这孩子哎哟，哈哈！”
柳枝奶奶看到她在院门口又拍大腿又大笑的, 笑眯眯地走过来问是有什么好事情？
陈霖就说请吃饭，和严川到底什么情况现在还没个准话，阿婆自然不会在外面乱说，于是就道：“没什么大事，霖霖明天要去省城, 说要给我带东西回来呢。你这大早上的又出去溜达
忆樺
啊？”
原先柳枝家里的条件基本上是村里垫底的，陈太公一个孤寡老人住的房子都比他们家的要好。可这几年下来, 除了在外面读书的柳枝, 家里人都在家这工作, 杨七叔和杨柳树在果园里做工，一年下来有将近四万的收入。院子里外都推倒了全部建新的, 今年空出了三个房间做民宿，现在她家里正把屋子再往上盖两层，多出来些民宿房间。
柳枝奶奶前几年还跟着忙活家里的事情，现在家里的事情都不怎么用得着她帮忙了，每天得空就在村里到处走走，看到哪里地上有垃圾了，就捡起来装袋子里给扔垃圾桶，能卖的就收起来留着卖。
干了大半辈子活的人，闲下来就闷得慌，总想找点事情做做。
“出去买点给孩子吃的零食，外孙下午带孩子过来玩。”沧桑的脸上尽是慈爱，苦了许多年，临到老了，总算是过上了好日子，以前舍不得花钱买的东西现在都变便宜了，一下子能买够孩子敞开肚皮吃的。
和柳枝奶奶道了别，阿婆乐颠颠地返回去找老头子，“我跟你说”
——
现在已经到了十月底，就还有一个半月，今年的红心火龙果售卖结束了，才能开开心心准备寒假假期和新年的到来。
程勇拿到了建酒店拿块地，最近频繁地往富华村跑，还次次过来她办公室打招呼，每次都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有时候还自带吃的喝的送过来，每次陈霖都拒绝，拒绝不掉的就都送给了咨询点的前台或是清洁阿姨，陈霖都快烦死这个人了。
温泉休闲区的规划出来做酒店、小型商场的地都是卖出去的，得来的钱大头都给了温泉村，还有小部分是给到了旅游公司这边投进了温泉休闲区的建设中。
晒场这边正在建舞台场地出来，现在已经联系市里和其他镇上的表演团，等到了寒假，晚上就会有歌舞表演节目免费观看。
程副镇长提议的尽量以少数民族表演为主，很快就得到了村干部的同意。小盘江小学的老师也准备组织学生排练两个节目，到时候上台表演。
陈霖正把记事本上的待办事项一项项用红笔划掉，这些表示是已经完成了的。
敲门声响起，陈明生倚靠在门边打量她的办公室。
“我说你的办公室是不是该布置一下了？”除了一个书柜、一套桌椅，还有张多余的椅子摆在一旁，虽然办公室是小了点，但挪一挪，还是能放个两人位的小沙发的。
“等今年的账出来了再说吧。”陈霖顺便又提了一件事，“果园的账本我想交出去了，你酒店的会计怎么样？”
“还不错，我以为你会把账本交给和平叔。”
陈霖也正想和平叔的事呢，“公司这应该会再招一个专业的会计过来协助和平叔，以后账目越来越多，过手的钱也多，我担心和平叔管不过来。你帮我问问你的会计，有没有合适的推荐过来。”
“行。”陈明生又提：“对了，你现在和周云旗怎么样了？”
以陈霖对陈明生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来问她的感情私事，虽然疑惑，但还是坦诚道：“基本上就是没可能了。之前来过我家给我亲阿公扫墓的宋伯伯，他给我介绍了个人认识，你应该也见过，在市里当警察的，国庆期间来过村里维持秩序的。”
这个消息太突然，陈明生被惊得目瞪口呆，随后表情复杂，“你说的不会是市公安局的严队吧？”
“你知道啊，就他。”陈霖接着又继续放出大消息，“他今天下班过来，明早送我去火车站。呃，这事我就和家里还有你说了，你先别和其他人说。”
陈明生：“”
知道那么大个八卦，他怎么能忍得住啊，不和别人说，“也不能和明理、万年他们说？”
“那你提醒明理哥嘴巴严实点，叫他寒假前就别回村了。”至于李万年，那是真的很能保守秘密的锯嘴葫芦，完全不用担心。
陈明生依旧有些恍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之前忽略的一些小细节在此时也变得顺理成章起来，怪不得严队一个队长，要自己带队过来，两次刚好顺手帮忙就和他聊了起来，当时杂七杂八地问村里的规划，又问当初怎么和陈霖合伙种植红心火龙果的。他当时以为严队只是好奇，没深想，被他引导得把陈霖毕业回来后做的事都给说了。
哼，现在仔细想想，这人就是故意接近他来打探情况的，肯定从他这知道了不少细节。
唉，谁能想到呢？他们还以为陈霖和周云旗还得拉扯几年，最后肯定会定下来。
但现在多出来个严队其实也不错啊，离得近，市区过来也就一小时的车程，严队人也不错的。越想就越满意，有种自家亲妹子找到合适的人、以后还不用远嫁的喜悦。
陈霖喊了他几声，最后拿笔敲了敲书桌，等人终于不傻笑恢复正常了，才问：“刚刚你问周云旗干嘛？他和你联系了啊？”
“也没有。”还好没和他联系，不然他知道了现在这情况，和周云旗说还是不说？
刚刚被陈霖的消息扰乱了思绪，他这会儿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坐正了，语气有些厌烦，“程勇挺会恶心人，他天天过来都跑你办公室，每次带东西来都恨不得拿个喇叭宣传，还去找我妈打听你的情况。”
“我听他意思是想找人给帮他和你牵红线，我妈没理他，他还去问了村里其他人。村里人哪会理他啊，这不，找到他堂哥程副镇长那去了，最后程副镇长又绕到我爸这里。”
换成别人，他们可能还会打听了解一番再来问陈霖的意思，但程勇这个人，他们家肯定是不会帮介绍的，别说是陈霖，换个不熟的姑娘，他们也不会帮程勇牵红线。而村里的人，大家是不了解多少情况，但只看陈光山和李红梅的态度，大家更不敢乱答应。
“我爸没答应，程副镇长挺不高兴的。我估计他要来找你说。”陈明生没刚开始那么担心了，严队今天下班不是要来嘛，那他可有得话聊了。
陈霖本来就对程勇没好感，现在直接变成厌恶了。
这人是自我惯了，看不懂别人的脸色还是怎么地？
“等程副镇长来了再说吧，我看他对程勇也不太看得上。”但再怎么看不上，人家毕竟还是一个大家族里的堂兄弟，怎么都要比她这个外人关系好。
或许程副镇长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现在旅游公司是给她管，富华村和温泉村两个村集体只拿分红，个人投钱入股的也没谁的股份能有她的多。而村里要建设就得要钱，钱从哪里来？不是卖红心火龙果，就是旅游公司。
差不多可以说，她现在拿捏了村里的经济命脉，程副镇长再多的想法都得有钱来支持，偏她和程副镇长共事不来。
现在好了，要是成了亲戚关系，以后办事情也好商量。
就程副镇长看不上她的那样，估计还觉得她配不上程勇呢。
但她没想到程副镇长对这事这么上心，陈明生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找过来了。
进门后和陈明生说了差不多意思的话，让她不用那么抠搜，把办公室布置一下，不然别人过来找她就只能坐下一个人，最好还是有个沙发茶几。
陈霖只管点头，耐心地等程副镇长开口。反正她不好奇程副镇长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有什么事。
上面总共两间办公室、一间会议室，只有她有单独的办公室，隔壁大一点的办公室是村干部共用的，大家在这开会办公时都自力更生，没有助理给端茶送水。
陈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瑶池山泉水放到程副镇长面前。
村里的酒店、民宿、饭店等都进了瑶池山泉水，游客没特别要求，他们都是拿瑶池山泉水出来，算是他们对同村委的兄弟村的帮助。
过了一会儿，程副镇长最先坐不住，清了清嗓音，软和了语气，开口道：“小陈，平时工作多，也要多上心自己的人生大事啊是不是？我听说你现在还没对象”
“暂时是没有，家里长辈给介绍了一个，还在接触中。”
陈霖笑吟吟的，让程副镇长有些猜不准，到底是在委婉堵他接下来的话，还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在接触认识。他也了解到一个别的情况，听说去年还有个男的去陈霖家里，还是陈霖高中、大学一个学校的，认识了多年
“谈恋爱是要多接触，不过结婚就得慎重了，总得各方面考量过，条件合适才能过得下去，是吧？”程副镇长转到了他的真实目的，“我堂弟程勇你也认识，和你一样，他就喜欢做生意，我看你们应该能有不少话题”
对着陈霖似乎什么都了然的目光，顿时有点恼火，她分明就是知道他过来的目的，但就是不接话。后面的话也不用说下去了，她摆出来的态度也足够明确了。
只是很不舒服被个小年轻看透想法，她还笑嘻嘻地看他拿什么来说服她。
脸色明显地沉了下来，“看来是我多想了，小陈的眼光高着呢。”
陈霖淡淡地笑了笑，“我们富华村的人是很感谢程副镇长的，您在这边出多少力大家都看得到。不管是争取上面的支持也好，还是找关系拉招商也好，程副镇长都很尽心。”
程副镇长的怒气渐消，只是皱着眉看她，不懂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您把您该做的事情做了，大家就很感激您了。我对您也没什么意见，只要是为了村里发展好的，不仅是我们公司、还有我个人，都会支持您的决定。程副镇长是要做大事的人，别人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必要掺和进来了。不是有句话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嘛，我私人的事情，自然有我和我家人操心，您说呢？”
程副镇长没说话，看了她一会儿，起身站起来，突然又变成平时温和儒雅的样子，笑道：“今天我的这些话没别的意思，小陈，你不用放心上。我这还有事，先走了。”
“程副镇长慢走。”
陈霖挑了挑眉，把桌上没开过的山泉水又放回了柜子里。
——
程副镇长直接走到停车场，上到车里，驾驶座上俨然就是程勇。
看见自家堂哥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一上车就没开口，程勇就知道堂哥和陈霖提的事情没戏。
没戏就没没戏，反正他也没多上心，很快就都抛到了脑后。
程副镇长盯着程勇，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以前的那些破事，既然要在这边开酒店，就老老实实地开，别怪我现在不提醒你，富华村旅游开发上面多的是人盯着，你敢在这里做别的，被爆了出来，你爸妈都不一定兜得住。”
程勇老实地点头，一再保证自己不会乱来。
“还有，以后离陈霖远点，别去招惹她，她和你以前交的女朋友不一样，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程勇不屑地轻嗤一声，“哥你放心吧，还不是我爸让我和她接触看看，就一村姑，本来就没看上她。”
程副镇长懒得说话了。
说得好像陈霖能看得上他一样，也就他爷奶和三叔三婶觉得他好。
过了一会儿，程勇见程副镇长闭目养神，犹豫了下，还是舔着脸开口道：“哥，听说小盘江村委明年会继续开发其他村子，到时候是和富华村一样的开发模式，还是”
在他以为程副镇长累得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程副镇长才幽幽开口：“怎么开发你就不用了解了，招商承建都会公布出来，你掂量自己的本事，能吃得下你就去争取。”
程勇讪讪，没敢开口让堂哥帮忙走关系。
堂哥可不是亲哥，他堂哥一门心思往上走，是不会让他的事耽误到前途的。他惹了事也只敢找爷爷奶奶和爸妈，大伯一家那完全不沾手他的事，大伯母还明确地说过，出事了让他们家自己解决。
也就是他一直把尾巴藏得好，别人只知道他家里有关系，实际上关系都是大伯家的。但只要外人不知道这些内情，给他面子就够了。
这时，旁边的车位上来了一辆黑色车子，他无聊地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严川下车。
在严川凌厉的眼神扫过来时，立刻低下了头，没敢和他对视。
直到严川走了，他还心有余悸。猜测严川过来富华村办什么案子。
之前他店里从别人那里搞来些违禁品，差点就被市局的人抓到，从那以后，他名下的场所都被严川给盯上了，有一半被破关停了，还剩一半现在都不好做生意。
不会是盯上了他正在修建的温泉酒店吧？
——
陈霖按时下了班，然后在杨娟开的纪念品店里待到严川给她打电话说到了，选了两个风铃，准备给挂到家里前院的银杏树上。
十月底到十一月初，就是银杏叶子开始变黄的时候，到时候把院子左边墙角那一块都铺上黄色落叶，阿福很喜欢趴在叶子上面打滚。
“您好，店里有最新的富华村旅游纪念品哟，可以进来看看。”
陈霖付了钱拎上袋子转身，就和在店门口等着的严川对视上。
“来了。”
“嗯。”严川看她走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接她手里的东西，但看陈霖晃着袋子，尴尬地把手收住，怕她觉得唐突。
“我帮你定好酒店了，你行李还在车上？”
“是，待会再去拿。”
“今天周末，人比较多，得等一等才能到我们。你看下菜单想吃什么。”
等到了空座位，也点好了菜，严川心情大好。
今天的陈霖比起之前每次和他见面时候都不一样，现在能更坦然、自在地与他相处了。
张新拿着托盘走过去，顿住，又往回走了两步看陈霖这桌，正观察着，被陈霖逮了个正着，溜了溜了。
上菜时，他们这多了份菜，张新还背对严川朝陈霖眨眨眼，嘿嘿笑着跑回了后厨去。
陈霖：“”
看来她今天让陈明生保密的事很快就不会是什么秘密了，也不知道又会传成什么版本。
饭店里现在都是人，有点吵，菜上来后两人就闷头干饭，陈霖刚放下筷子，严川就起身去结账了。
吃完饭了，时间还早着，严川就跟着不说话。
陈霖心说这人真狡猾，之前都是他掌控局面，现在都推给她来决定。陈霖也耐下心来，你不说，那我也不说。
严川等了又等，看她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他，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想试试看她会不会主动一点，被她发现了。
“晚上可以去哪里走走，我对这里不熟。”
还真把陈霖给问住了，现在舞台正在搭建，这里最近都不会放露天电影，晚上除了在这条街逛逛走走，就是村里的路和村尾河边散散步，或者就是去温泉休闲区泡温泉。
泡温泉首先要排除掉，在村里两个人走来走去可能明天村里就要传她准备结婚了。
于是，他们一人一杯奶茶，坐在果园小屋门前看星星。
四十八米街的热闹传过来，陈霖仰头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严川就问她笑什么。
“我们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避开熟人，过来替表舅暂时值班守果园。
一旦起了这个念头，就彻底消不下去了。
严川看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前面是成片的火龙果，抬头是满天繁星，旁边是喜欢的姑娘。这一瞬间终于能理解了同事说的，谈恋爱时走走马路都开心是什么感觉。
气氛正好时，陈霖剁了跺脚，“有蚊子，我找找花露水。”
他们坐的长条板凳，她这一起来，坐在另一头的严川差点摔下去，连忙往中间挪了挪。
浓郁的花露水弥漫在空气里，陈霖往自己露出来的脚踝喷了喷，然后看了看他扎进靴子里的裤脚，放弃了问他。
“你们的靴子是不是统一发的？”
严川低头看，“是统一发的，今天出门太赶了，忘了换双鞋。”
“哦，你房子的贷款办好了吗？”
“好了，下个月月初就能到账，已经和装修公司联系了，等装修方案出来你再帮我看看哪里还要改。”
陈霖不接话，低头咕噜咕噜喝奶茶。
严川也不急着让她答应，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
刚刚他往中间挪了些，现在两人的距离就只剩下一个拳头宽，严川两只手捧着奶茶，只喝了一两口，陈霖看了一眼，“你不喜欢喝？”
“太甜了，喝不惯。”
“下次请你喝果茶。”陈霖几乎是脱口而出。
严川立即跟上，“下次什么时候？”
“就下次的时候。”
“嗯，好。”严川抬起手，几口下去就把奶茶消灭了大半，看得陈霖一愣，“你不是说太甜了喝不惯吗？”
“是喝不惯，但是不能浪费。”严川像喝感冒冲剂那样，咕噜咕噜把剩下的给喝完了。咽下最后一口时眉头皱起，陈霖再看自己手里的奶茶，突然就不香不甜了。
“饮食习惯稍微有点不同步，应该不会影响以后一起生活。”严川看向她握着奶茶杯的纤细手指，“你对生活习惯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说出来，我能改的都尽量改。”
话题跳跃得太快，陈霖差点又脱口而出，还好及时刹住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严川就像是个熟练的猎人，一点点地把猎物往他挖好的坑里引，一个不注意就要掉进去了。她不喜欢身边的人给她带来压迫感，然而严川每次都把压迫感这个度给拿捏得很好，试探地往前一步，在她皱眉时又稍稍退后一点，等她适应下来了又再往前
在这待了半小时，表舅和杨柳树就过来了。
看见他俩时，杨柳树傻愣愣地问：“你们就在这喂蚊子啊？”
表舅三两步跟上来，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杨柳树，咬着牙小声道：“你学着点。”
杨柳树一脸茫然：不懂这有什么好学的，约会去哪不好，非得来这喂蚊子，待会回去一腿蚊子包不难受？
陈霖也打算走了，“先陪你去酒店办理入住，我也差不多该回家了，还没收拾行李。”又朝表舅道：“表舅，我先回了啊。”
看他们走远了，杨柳树才好奇问：“这是陈霖男朋友啊？”
“她没说你就先别问，回去了也别说，真成了，陈霖自己会说。”表舅叉腰看了看杨柳树，连连叹气，“柳树啊，你长点心吧。以后多学学，跟人姑娘处对象要浪漫一点。”
“怎么才算浪漫？”不会就是在这喂蚊子吧？
“啧，你有空看看电视学啊。”
——
陈霖陪严川办理好入住后就跟着陈光耀和刘雯雯回去。
现在刘雯雯肚子里揣了娃，他们店里关门的时间就早一些。
“大侄女，刚刚那个不会就是我未来侄女婿吧？”陈光耀结了婚还是那副样子，逮着机会就要损几句。
回到家，阿公阿婆看似不在意，但都在偷偷观察她的表情，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陈霖无奈失笑，让他们不用着急，这才刚认识不久。
收拾好要带的行李，严川又来了信息提醒她早点睡觉。
看着短信上简洁的“早点睡觉，明天要早起”八个字，陈霖觉得好笑。
关了灯躺床上时，她也认真思考了还有没有“下次”请他喝果茶。
晚上睡觉时好像梦到了1996年6年在火车上的严川，好像这么说也不对，梦里的严川是现在的模样，就坐在她对面床铺上直勾勾地看着她，追问她下次到底什么时候请他喝奶茶。
在她想不出来到底要安排在哪天时突然被电话声惊醒，梦里答不出话的憋闷一下子消失掉。
“陈霖，该起床了。”
就是这个声音，扰得她晚上没睡好，陈霖抓了抓头发，闷声道：“现在就起了。”
“那我开车到你家接你还是？”
陈霖看了看小巧的行李箱，里面就两套衣服和洗漱用品，最多加个相机。随身背着的小包也很轻巧，她自己能拎着他们走遍富华村都不用歇。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你开车来吧，我阿婆叫你过来吃早饭。”
“好。”
陈霖听到他这个“好”字里夹带着声笑意，听到他那头走路、开门关门、下楼的声音，陈霖这才挂了电话，匆匆换上昨晚备好的衣服，和厨房里的阿婆道：“阿婆，严川说要过来吃早饭，也给他下碗面条。”
090
从村里开车出来, 严川心情一直很好。
被陈霖阿公阿婆拉着问个人情况，要不是时间太赶，他们肯定要留他再吃个午饭再走。除了陈霖家里的阿福, 看不惯他又不敢对他凶，委屈巴巴地凑到陈霖旁边挨着, 要不是被阿公抱住，还想跟上车一起走。
出门时, 村里开店的都起来了，有些刚好也出门，见到他帮陈霖拎行李箱放车上, 又看陈霖跟着上车, 个个好奇得要死。有人还认得严川，“那不是上次来给陈霖家送给礼品的小伙子？”
“是吗？人家是市里的警察，国庆的时候来过好几天呢。”
“昨晚霖霖和他一起吃饭，两人什么关系啊？”
“可能是朋友吧，霖霖的朋友不少, 各行各业的。”
——
陈霖找到位置放好行李坐下，正要闭目养神再休息一会儿，脑海里又浮现严川送她进站时说的，等她回来再来接她。
“哎，麻烦挪个位置。”又来了个乘客, 嫌弃自己买到的中铺坐不起身，就想在下铺坐会儿。
车程不短, 这位大姐时不时地就要来问问陈霖是哪里人、去哪里做什么陈霖一路都没怎么睡好, 下车时疯狂地眨眼睛驱赶睡意。
等了半小时, 从北市过来的樊迎春也到了，然后才一起先坐出租车去酒店。
“你们种的猕猴桃明年要结果了吧？到时候我也想过去看看。”
陈霖当然欢迎, “好啊，到时候一定要提前和我说，必须给樊姐安排好行程。”
“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樊迎春想了想，“我看你们村里搞旅游搞得很不错，你也去过我们那里，我觉得我们村和你们村挺相似，我在想能不能借鉴你们的经验也做出一个旅游村来。这趟来除了想去省农科院了解红心火龙果的新品种，也想和你请教怎么搞乡村旅游。”
“请教谈不上。富华村的规划不一定适合别的地方，我们的规划也是根据本地的特色和情况来做的。”陈霖笑道：“村里现在规划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攒钱动工了，樊姐有空的话不如到富华村去看看。”
“本就有这个打算，十二月底的时候会去一趟。到时候也把我们村村干部带过去学习学习，我听老宋说你们村不得了，分了几个区域，还多了温泉。”
樊迎春笑容有些苦涩，“说实话，我们村的条件本身不差，我就怕人心不齐。”
说起来，他们村子前几年就已经是当地的富贵村了，没有哪个村的条件能比得上的，交通便利，离市区也近，周围景色也不错，要是开发做度假村之类的还是很占优势的。
陈霖这边最开始搞旅游时，她从宋庆元那了解了，就也考虑过在自己村也搞，但村干部开会讨论就没通过，后面村民大会更是没几家支持，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看到有富华村这个成功例子在，樊迎春又冒出了搞度假村的想法。
毕竟，现在红心火龙果的种植技术越来越成熟，种植的人多了，水果以后很大可能会越来越不值钱，他们得从最基础的种植原产品往第二、第三产业发展。
陈霖却道：“要是大家都能看到足够多的利益，人心自然会齐的。”
“但是村里要是一半的人获利，一半的人还是维持现状，早晚都是要出问题的。”
就像她当初收购药材带去海市高价卖出，这样赚钱的活做一两次就够了，还是要把好处的大头分出去。不然的话，她后面在村里承包那么大块地可没那么顺利。要是出现几个红眼病，那她还得天天防贼。
说话间，很快就到了酒店。订了两间房，收拾过后，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又马不停歇地去了省农科院。
等到陶元后，他们又去了农业大学的种植基地。
“看是看不出来有多大区别的，后感和你们现在种植的也没多少提升，不过这个新品种在的种植过程中，遇到的病虫害少了差不多四分之一，自然授粉率也更高，提升了三分之一”
陶元给她们介绍了一遍情况后，直言不讳地点出这个新品种没达到了他的期望值。最后提议看她们自己的预算，要是才种下去三五年的，现在换上新品种就浪费了。
陈霖：“我回去和合伙人商量看看。我们不种的话，有其他人想承包种植，我再给他们推荐新品种。”
而樊迎春是打算种上新品种的，她那些红心火龙果比陈霖种得久，现在结果率不算高，而且她还打算再承包一块地。
在樊迎春找陶元详细了解新品种的种植情况、种植成本时，陈霖看到有一块地是种植香菇的，她立时就想到了以前在仙人山采挖野生香菌，现在外面卖的香菌也不便宜，就是不知道人工种植的条件苛不苛刻。
这个香菇种植的基地，外面看是一个黑色棚子，门口那挂着牌子：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陈霖左右看看，没有见到这里的负责人，还找不到人问。
绕了回去，看到陶元和樊迎春还在谈，她就暂时把自己的问题先放一边。
第二天，陈霖和樊迎春依旧还是来省农科院，不过两人要办的事情不同，找的人不一样。
陈霖先去找了陶元，问他有没有搞香菇人工种植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陶元皱眉想了想，“我这手里没有，等我过几天去农大上课，我再帮你问问。”
“你想种植香菇？”
陈霖摆摆手，笑道：“我就是想，也没那么多分身去忙这些事。想了解看看，说不定我们那有人想种植。”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省农科院，这回齐修平又不在，据说是又跑出去躲家里人的催婚去了。
“对了，你有没有当美术专业老师的朋友？”
“美术专业？”陶元皱眉，“农大的我知道有音乐专业，但美术专业好像没有。有个艺术学院，应该开有美术相关的专业，但是我这搞农业的哦，你可以去问问杜家欢，她有个朋友开艺术培训班的，或许有认识的人。话说，你又准备搞什么？”
先是香菇，又是找美术老师，她的想法像是天马行空。但好像又不会让人觉得奇怪，陈霖这人要做什么都有足够的考量了才去行动。
“村里屋子都刷了大白墙，看着不太好看，我想看看有没有美术生寒假有空，想请几个人去村里给大白墙画上画。”
陶元眼睛都瞪圆了，缓缓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这个想法可以啊，不就是街头涂鸦嘛，国外有些地方就很喜欢在墙上画画。国内也有，但都是小范围的几块墙，富华村要是把大白墙都给画上了，又是一个吸引人的点。”
街头涂鸦？
陈霖决定回去上网好好了解下这个东西。
既然杜佳欢那有认识相关的朋友，等到她和徐清友下班一起吃饭时，陈霖就又问了一遍。
杜佳欢应了下来，“这个好说，莉莉的艺术班里就有学校的美术老师在兼职，我下午没事，和你去培训班走一趟，但是艺术学院那边就得你自己去谈了。可能暑假还好说，可以请学生过去做暑假工，但是寒假，很多学生应该都是要回家的。”
陈霖高兴道：“没事，先联系到人再说，一口吃不下大胖子。”
而且，经过杜佳欢这么一提，她现在觉得不一定就非得找省城里的大学生，还可以在兴市发兼职广告，或许有放假回家的美术生？以及，假期想多份收入的美术老师。
陈霖要来省城办的事情都不是很急的，但几样凑一起，就觉得事情多。
这不，她还跟杜佳欢他们打听靠谱的装修公司，准备先了解看看，等到寒假，要是陈明理他们过来开始找人装修了，她这不至于毫无头绪。
“以后你要搬来省城住的吧？”杜佳欢笑道：“等你搬到这边了，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暂时还没考虑到，不过以后有空肯定是要常来省城的。”阿公阿婆还没到过省城，以后他们开车自驾过来，或者坐火车过来都行，坐不成飞机去更远的地方，省城还是能常来的。
杜佳欢这才想到陈霖的情况，也是，陈霖家里还有两位老人，她自己的工作还都在富华村，来省城住就不方便了。
而陈霖却是想到了严川说的，以后可能会调到省城工作。
“陈霖！”杜佳欢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待陈霖回过神后，提醒她：“这道菜必须趁热吃，快吃。工作先放一放，你就别想了。”
徐清友也道：“对，出来玩还是放松一下，别总绷着。”
这时，陈霖的手机不懂事地来电了。
陈霖无奈地对他俩笑笑：不是我不想放松。
不过不是工作的事情，而是陈明生打电话来说，阿婆昨晚吹了风着凉了，刚刚带他们到镇上卫生所去打上吊针。
陈霖瞬间有些着急，“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老人年纪大了经不起一点病痛，有时候一场小感冒就够折腾人的了。
“打了针好多了，明后两天还得打吊针。”陈明生安抚她道：“没什么大事，我就和你说一声。阿公出去买吃的了，阿婆现在打吊针睡着了，晚点你再给他们打电话。”
“好，谢谢明生哥。”
“客气啥。不用担心，就个小感冒，打了针就好了，你该办事办事，办完了就回来。”
陈霖阿公阿婆在来卫生所时特意叮嘱他不要和陈霖说，他也犹豫过，但还是给陈霖打了电话。要是等她回来才知道，估计心里更难受。
“我这边事办完了，买了下午回去的票。”
“行，等你回来再说。”陈明生挂了电话后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而陈霖接完了电话，一直安静着没出声的杜佳欢和徐清友都看向她，担忧道：“出什么事了？”
“我阿婆感冒了，现在在卫生所打针。”陈霖搓了搓脸，才让脸色没那么难看。歉然地看着他们，“不好意思了，我得赶下午的车回去，没办法去培训班了。本来还想请你们吃晚饭的。”
“没事，晚饭什么时候都能吃。”杜佳欢不在意道：“培训班那边我帮你去跑一趟问问，到时候电话里和你说情况。要坐下午的车回去挺赶的，你快吃，待会让徐清友开车送你回酒店。”
徐清友也点了点头，“反正我今天也没别的事，还能送你去火车站。”
“谢啦，下次来省城再好好感谢你们。”
“不用，还是下次帮我们预定温泉酒店吧，年底我带我爸妈过去玩。”
“好，肯定给你们安排妥。”
这几年，杜佳欢和徐清友都帮了她不少忙，等回家去了，想想得给他们寄点干货过来。
——
卫生所里今天的人格外多，打针的大多是孩子，到处是哇哇哭的声音。
怕这里病菌多，阿公待久了也会感染上，陈明生就让他去陈霖在镇上的奶茶店等着，见他频频回头看这边，心里有些发酸，但还是很坚定道：“别到时候阿婆好了又轮到您来打针，您在奶茶店等着，阿婆这边打完针了我们就去接您回去。”
“没事，我没什么事要做，不耽误。您放心吧，啊。”
还想倔呢，陈霖刚好打电话来，总算是把阿公给劝走了。
人在生病状态就容易虚弱悲观，陈明生送了阿公出去，走回来时看到阿婆背着他悄悄抹眼泪。
等过了一会儿，陈明生才走过去，“霖霖下午的车回来，今晚就能到家了。”
然后又软着声音劝，“阿婆，您不要常想着会给霖霖添麻烦，她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你们。而且，你们对霖霖来说，不是麻烦。”
“生病了就说，打针吃药了就好了。你们现在不说，等她回来了才知道，以后她出远门都不放心。”
阿婆也就是情绪来了，一时觉得麻烦陈明生又让陈霖出门都不安心。现在转过弯来了，也就不钻牛角尖了，但是又担心陈霖晚上回到的时候太晚了。
“我给她打电话，今晚在市区住，不要赶夜路回来了。”
陈明生才想起来一件事：陈霖出门的时候没自己开车，而是严川开车来接的。
她一个女孩子晚上打车回来确实不安全，陈明生就道：“阿婆，我去给她打电话，您小心血回流了。我到外面打电话。”这里面都是小孩的哭声、家长的哄声、骂声，吵得很。
“霖霖，你现在到火车站了？哦，没事没事，阿婆说，让你晚上到了就去市区那住一晚 ，不要赶路回来。”
不是他们多想，而是前段时间市里才有过一起案子，就是出租车司机晚上载客对女乘客起了坏心，最后女乘客还没了命，全市搜罗了半个月才找到线索逮住犯人。谨慎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陈霖那边在车站内也吵，跟他保证了晚上不赶夜路回去才挂电话。
陈明生还是不放心，正要给陈明理打电话，又停下，转而想到了另一个人。于是，又拨通了电话。
091
陈霖到达兴市火车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这是最后一趟从省城到兴市的车。
她今天出门一天，中间回酒店收拾行李等等就赶去了火车站，手机中途没了电已经关机, 待会只能出站了再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
这趟车的终点不是兴市，在这下车的乘客也不多, 陈霖从火车站下来时，前后加起来也就三、四十人。
回来的车上也没休息好, 脑子还是发懵的状态，推着行李箱，头重脚轻的。
想着回来时坐的是硬座, 车厢里不少人正在打喷嚏或者擤鼻涕, 车上空气不流通，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也挨了流感。玫瑰园家里的药不知道过期了没有
她这直愣愣地往前走，通过了检票，正要四处看看哪里有打电话的地方。肩膀突然被拍了下。
转身就看到了眼里带着笑意的严川，山洪海啸在这片刻都在心中爆发, 陈霖发亮的眼睛把她的惊喜展现得淋漓尽致，本来应该是惊喜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但话说出口，竟然带了丝委屈。
有种带着疲惫赶路、身后突然来了靠山的惊喜和委屈，肩膀迅速地坍塌下来。
严川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里的不同寻常，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拉杆箱, 又把背包从她肩上拿下，等她的情绪消化得差不多了, 才道：“走了, 送你回家。”
陈霖笑了起来, 跟在他右手边，似是还没完全确定他的存在,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严川见她开心，不复刚刚走出来时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样子，也有了心情和她开玩笑，“西山观里的道士算卦很准。”
“哈。”要不是看他嘴角上挂着笑，陈霖都要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给忽悠信了。惊喜过后，慢慢的，理智回笼，她也就想到了给她打电话的陈明生，估计得绕好几个弯才能找到严川的号码吧。
“对了，你先给爷爷奶奶回个电话。”严川把他自己的电话递过来，“我打你电话没打通，是没电关机了吧。下次出门先检查好手机有没有充好电。”
“好。”陈霖拿到手机就给阿公的手机拨了电话过去，先报了平安，又问阿婆的情况。然后侧头看了严川一眼，继续和阿公通电话，“对，已经见到了。嗯嗯，我今晚在玫瑰园住一晚。”
严川在旁边提醒，“不用，我待会开车送你回去。”
陈霖刚要说太晚了明天再回，严川直接帮她做了决定，接过手机就道：“陈爷爷，我待会送陈霖回去，我们晚点到，您给留个门就行。”
“不麻烦，没什么耽误的。”
“好，那你们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们。”
收好手机，严川朝落后两步的她笑笑，“别发愣，走了。明早我再回市区。”
——
上了车，严川就给她拿了个面包和一瓶水，“饿了就先吃一点。”
陈霖在车上没怎么吃晚饭，倒没觉得饿。面包没打开，矿泉水拧了好几下才开，喝了两口，发现严川在看她手里的水，“怎么了？”
“没事。”
晚上开车回来要开得比白天慢，路是好走的，但有些路段弯弯绕绕，得认真看路，还有些路段的灯坏了，明明灭灭的闪眼睛。
像是穿梭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黑夜把两边的山和水都给吞掉，但认真听，还是能听到山上树叶沙沙作响和水流潺潺声。
严川要认真看路，不能轻易分神，陈霖也就没有出声打扰他。
这是一段看着很吓人、但又很无比安心的路。
疲惫和困意涌上来，陈霖的视线随着车上的平安福晃动，很快就被它催眠睡着了。
终于开过弯弯绕绕的山路，路过了三水村，后面这段路就好走多了。
严川这才分神看了眼陈霖，发现她脑袋已经歪倒靠在车窗上，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前面路上，但眼神跟着柔和了下来。
心中有团火正在蹭蹭地往上冒，陈霖没说，但他知道，他们还会有下次。
到富华村村口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村子里已经静悄悄的，有几家房间的灯还亮着，他开车经过，引起了一阵狗吠声，打破村里夜里的宁静。
一路开到陈霖家院门口，才熄了车，阿福就冲着外边吠了起来，爪子还在门上划拉。
严川怕它扰民，赶紧下车去推开院门，正好，阿公也披着外套出来，往他后边看了看，没看到陈霖，又小跑了几步走出来，从严川这边开着的车门看到陈霖在副驾驶位上睡得正香。
“小严，辛苦你，大晚上还跑这一趟。”阿公赶忙走过去喊陈霖，“霖霖，霖霖，到家了，回屋里睡。”
陈霖皱着眉眨了眨眼，才发现已经是到家门口了。车门被拉开，严川的手臂搭在车上，高大的身躯把车门给严实挡住，听他说“到家了”，有种还在梦里的不真实感。
——
把陈霖的行李也给拎了进去，严川就要告别。
“哎，小严，你把车给锁好，今晚就不回去了，家里的客房我收拾过了，在这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陈霖这时候刚从浴室出来，脸上和手上洗过，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水滴。
陈霖：“家里还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我去给你拿。”
“不用。”严川拉住了她，脸上的笑更深了些，“我出去前面的酒店住一晚。早点休息，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说着就大步往外走，顺手还拍了拍阿福的脑袋。
阿福委屈地汪了声，被阿公一瞪，就跑回了它的小窝趴着看向院门口那，见陈霖追出去，它又站了起来，好像在看她是不是又要坐上那个人的车子走。
好在陈霖只是出去说了几句话，然后车子就倒退掉头，而车子声远后，陈霖也转身回来把院门给锁上，也过来拍拍它的脑袋。
阿婆吃了药早早就睡下了，阿公也就是强撑着等她回来，这会儿也困了，让她早点去洗漱，自己也慢悠悠地挪回了房间。
陈霖给手机充上电，然后就拿衣服去洗漱，等回来再开机，发现有几通电话都是严川拨过来的，还有条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到。
今天过得尤其漫长。
把今天最后一件事给做了——发短信。
请他明早去张四婶的早茶店吃糯米鸡。
092
今晚的富华村因为一条短信而变得与众不同, 哪怕窗外只有沉沉夜色和昏黄的路灯，不见繁星不见月亮。
早上起来，严川认真仔细地洗漱一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转右转, 然后低头嗅了嗅衣服，没有察觉到异样, 这才捞起桌上的车钥匙下楼。
他要赶回市区上班，七点就得从富华村出发了，但现在才六点。
出了酒店才发现自己起早了, 但下一秒, 看到陈霖从街道那头走过来。没有早，也没有晚，就刚刚好。
提步往前走，刚好就在张四婶的早茶店相遇，陈霖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拢了拢牛仔外套，率先走进了店里，拿起桌上的菜单放他面前，“张四婶做的糯米鸡最好吃，薏米粥也不错。”
“霖霖, 豉汁凤爪刚出，要不要一份？”
“要, 张四婶, 给我们拿一份。”
“好嘞。”
严川没急着点单, 而是问：“村里的人都喊你霖霖？”
“也不是，也有直接喊大名的。”以前还有人喊她“陈书记”呢, 不过现在改成喊“陈总”了。陈霖抬头看他，发现这人坐靠近门那边有点不好——太挡光了。
“你还是继续喊我大名吧。”这样听着比较顺耳。陈霖状似无意地提醒道，心里对他这个问题有点点猜测，大概能猜到他最终想要问什么。
“好。陈霖。”严川又念了遍她的名字，听得她耳朵痒痒。
张四婶放下手里忙活的工作，把他们点的糯米鸡、豉汁凤爪和豆浆、薏米粥给端上来，特意借着这会儿的功夫看了看严川长什么样，停留的时间长了些，严川再绷得住，这会儿也被打量得有些不好意思，求助地看向陈霖。
正乐得看严川不好意思呢，陈霖假装没看到他的请求，抿住嘴，让她脸上的笑没那么明显。让他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镇定模样，就该让张四婶再盯久一点。
不过张四婶很识趣，看了会儿就笑呵呵地招呼他们趁热吃。
陈霖一口一口吃着糯米鸡，偶尔凑过去就着吸管喝上一口豆浆，脸颊一鼓一鼓的，严川看得满足，觉得今天的早餐是要比他之前吃的更香。
看严川吃了两个糯米鸡、一大碟豉汁凤爪、一碗薏米粥、一杯豆浆，还打包要了十个糯米鸡、五份豉汁凤爪，陈霖忍不住替他打了个饱嗝。
“给同事带的。”严川觉得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十分有趣。
严川低头看了下她只到小腿中间的裙摆，叮嘱道：“家里还有感冒药吗？”
“嗯？”
“鼻塞、喉咙不舒服，可能是感冒前奏。”严川一手拎上两袋吃的，“现在转凉了多穿点，今天是不是还要带奶奶去打针？那就顺便去看看医生，最近流感严重嗯，暂时就这么多，有事给我打电话。”
目送着严川开车离开，陈霖站了一会儿，转身又去张四婶那买两份早餐带回去。
“小严回市区了？”
“回了，还要上班。”陈霖伸手去摸了摸阿婆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想到严川提醒的，翻了下药箱，家里的感冒药快过期了，陈霖就都收拾出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吃过早餐，开车带阿婆去镇上卫生所打针，没让阿公跟着。趁阿婆在打针，陈霖就去找医生开了药，准备回家再吃。有心还想问些别的事情，但后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到处都是在喊“医生、过来给我家娃看看”“护士，过来换一下药水”的声音，陈霖暂时放弃了。
拆了两个口罩，和阿婆一人一个，坐在输液室里看药水一滴一滴地落。
“你姑公的侄子大后天结婚，人家把喜帖给送过来了。到时候你有空就去，没空就我和你阿公过去。”
“有空的，我挪下时间。”
正好，也该带阿公阿婆去市医院做体检了。
——
严川今天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单位，把带来的早餐放在办公室的空桌上，然后去水房接热水，碰上了在准备泡茶叶的秦局。
秦局打量了下他，“昨晚又在办公室睡？”
正想劝他不要仗着年轻就糟蹋身体，严川就解释道：“不是，刚从富华村回来，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
秦局：？现在住的房子就在单位不远处，跑三分钟就能到的距离，你跟我说来不及？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呢。
他怀疑严川就是故意过来显摆的，还要特别强调“富华村”，生怕别人不往下问：去富华村做什么？
秦局嫌弃地撇撇嘴，还能去做什么？有刘毅这个大嘴巴在，现在谁不知道严川在追的姑娘是富华村的，还是带头搞旅游的姑娘。钟婶说人家姑娘是底下村里的，比不上她介绍的那些。刘毅就把陈霖的“光辉事迹”都给说了一遍。啧啧，他就说严川眼光高吧。
“什么时候定下来啊？”
“不着急，再等等。”
秦局瞥了他一眼，识趣地没继续问了。这哪是不着急啊，分明就是自己没搞定，人家姑娘还没同意呢！
严川回到办公室时，刘毅他们也都到了，个个都凑到散发着香味的桌上围着，七嘴八舌地讨论到底能不能吃。
“这个味道我记得，肯定是富华村早茶店的。”
“哦哟，川哥昨天赶着下班回去就是去富华村？嫂子从省城回来了？”
“啧，你问的什么蠢问题，嫂子不回来，川哥能去富华村？”
“所以，这些是不是给我们带的？”太香了，还没吃早餐的人都忍不住流口水了，双手蠢蠢欲动。
“川哥！”刘毅最先发现门口的严川，赶忙站直了，其他人跟着站好，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给你们带。”严川大步走进来，看他们分着拿吃的，边道：“化工厂那边的案子待会大头、阿越和我过去录口供，刘毅，市日报社的记者十点过来做采访，你配合好采访工作”
刘毅哀嚎：“不会又是那个林记者吧？”
其他人哈哈哈大笑，让严川去和秦局提，必须让林记者过来。
前两次林记者过来都正好赶上严川不在，刘毅就被拉过去做采访，现在他都要变成林记者跟踪采访报道的主要对象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刘毅还能聊，除了要给他介绍对象的婶子们，那就只有林记者了。
在请求和严川交换任务无果后，刘毅发泄般狠狠啃凤爪。
——
到了何知文结婚当日，陈霖出门前检查了要带的证件还有阿公阿婆的病历本、之前的检查报告，确认没问题了才出门开车。
到了咨询点，又让阿公阿婆先在车上等，她跑上去给签了几个文件交给陈光山，然后才出发。
趁着空腹，先去二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再去兴安大酒店。
何知文结婚订的兴安大酒店是兴市最热门的结婚酒店，如今大家都已经习惯年轻人结婚，新郎穿西装，新娘穿白色婚纱，把大厅布置出舞台，还有司仪主婚等等。
陈霖他们一进去就被姑婆拉去主桌旁边那桌坐下，左边桌子是男方亲戚，右边桌子是女方亲戚，中间是一条长长的红毯。
她上次参加这样的婚礼还是乔桥的，村里去年结婚的新娘都穿秀禾服，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人穿婚纱。
或许陈明理的会。
陈霖在这就是全程挨着阿婆和姑婆，毕竟一个都没认识的。后面才来了几个何知文的高中同学，不过都是分科后的同学，没和她一个班过。
“你是陈霖？”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看了她许久，迟疑地试探问道。
姑婆和阿婆看过来，就让她换了个位置，“霖霖你的同学啊？去坐同学那桌，你们年轻人有话聊。”
“啊，真的是你啊，陈霖。”女生了然地笑笑，“你应该不认识我，我是你隔壁班的黄婷。”
“你好。”陈霖没觉得和不认识的人打招呼尴尬，反正总比坐在阿婆身边，被姑公家那边的婶子们过来问她工作、谈对象情况好。陈霖果断地拿着自己的杯子坐到了女生旁边，然后和不认识的校友打招呼。
“以前读书就经常在学校广播听到你大名，出来工作了还在电视台听到你大名，不愧是我们那一届的数一数二。”
“哈哈是数一数二，还有个周云旗，你们两个就是我们班主任口中‘别人班的学生’。”
黄婷也转过来问她：“你和周云旗现在还有联系吗？听说他现在在京市开公司，是做什么的？”
“偶尔还联系，他在和朋友合伙做网络游戏。”陈霖很快就挪开了话题，问大家现在都在做什么工作。
黄婷还想继续问周云旗的情况，陈霖都以“最近联系很少不怎么了解”给回过去了。不是她敷衍，她真的不知道周云旗最近什么情况。
“陈霖现在还没结婚吧？有男朋友了吗？”
嗐，怎么来到了同龄人这桌，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问到结婚情况。陈霖实话道：“男朋友准备有了，结婚还要再等等。”
“真的啊？男朋友不会是周云旗吧？”
陈霖见旁边的黄婷脸色一白，愣了下，才明白过来黄婷突然跟她打听周云旗近况的意思，忙道：“不是不是，周云旗还要留在京市打拼，我们这谈恋爱也谈不上啊。”
不经意提到：“他户口迁出去了，没什么事情应该不怎么会回兴市，他找女朋友还是在京市找的好。”
其他人多少有些知道黄婷的想法，大家也就顺着陈霖的话说是，然后还有人开玩笑似地说要给黄婷介绍男朋友。
陈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还和桌上几人都互留了联系方式。
刚放下筷子，等新郎新娘过来敬酒后，唐晓茹的姑姑特意过来和她打招呼，互相交换了名片后，约好了下周到富华村找她谈点工作。
现在还在喝喜酒，陈霖也没问具体是什么工作。等人走过去了，再细细看名片上的内容，唐晓茹姑姑是开酒店的。
再坐下时，陈霖就发现桌上的校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而走过去的何知文回头看到同学的表情，他一眼就能理解他们的心情，随后自己也释然了。
大家对她更热络起来。
之前知道陈霖回老家后种植红心火龙果、搞旅游出了名赚了钱，之前不知道富华村旅游公司总经理的这个职位的分量，多亏了何知文整天炫耀他女朋友，所以他们早知道唐晓茹的姑姑是这家酒店的老板，还是市里有名的企业家，没想到还会有唐总主动找陈霖谈生意的时候。
富华村旅游项目看来是真的很赚钱了。
——
陈霖喝完喜酒回来后就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先是找常书记提了其他村子如果要种植红心火龙果，可以找省农科院买最新培育出来的品种，并且还提了人工种植香菌的建议。
常书记摸着下巴沉思，正在认真考虑陈霖的建议。
小盘江村委底下的村子正在慢慢发展起来，与富华村邻近的两三个村子最好是和富华村一起规划，到时候还能让景点连片，但邻近的村子目前只有温泉村能搞特色。至于其他的村子嘛，种有红心火龙果的也还成，去年的收入都是分了下去的，家家用于改善生活，但村子的条件还是老样子。
也有村子跟着种植猕猴桃，但种了三年了，现在还没到结果期。
“等程副镇长过来，村委大队开会我再说这事，有意向种植的，我让他们跟你联系聊聊。”
“哎，”陈霖摆摆手，“技术问题我不了解的，我在省农科院那看到的是种植香菇，品种不一样可能种植技术也不一样。到时候您让他们商量好了，跟省农科院那边联系，派人过去考察呗。”
她现在手里的事情也不少啊，十一月基本就是红心火龙果售卖的最后一个月了。仙人山的一期规划也差不多会在年底完成，二期规划的钱还没着落。
还有，她想赶在寒假来临之前，把村里的大白墙给弄成一幅幅画，提前推出富华村“新特色”，结合冬樱花赏玩最佳时期来宣传。
想法是好的，但是画画的人还没有着落呢。省城那边联系到的画画老师不愿意来，学生又还没有放假，兴市这边的画画老师更难找。周莎莎倒是给她推荐了个愿意来村里、且有照顾老人经验的阿姨，现在就等着阿姨过来了解情况，没问题的话就定下来了。
虽然她是公司总经理，但一没助理，二嘛，帮手都是一人身兼几职的，事情堆在一起就多了。
年底开会的时候，她一定要强烈建议再招几个人进来。
常书记也知道她事情多，想了想，还是等确定下来了再让人自己去联系吧。“程副镇长想从外面引资到你们旅游公司，这事你知道没？”
“这，什么时候的事情？”陈霖皱眉，她去省城几天，回来后又大多数时间顾着家里，没人和她说过一点。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去镇上开会，姚书记暗示的，让我提醒你。”常书记叹了声气，“招商引资进来有好有坏，你们现在缺的就是钱，单靠你们自己慢慢发展，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把仙人山开发出来。有足够的资金进来，仙人山项目是没问题了，环江道也能修，到时候带动的还有沿江的几条村但是，”
常书记看向她，“人家投钱进来不是做慈善的，那么多钱入股，富华村、温泉村、你还有其他人的股份就少了，后面主事的人不变，也会再安排其他人过来共同管理，很可能以后富华村所有旅游项目就被别人拿捏住了。”
陈霖：“那就等程副镇长的消息吧，就算招商引资进来，还是要村里投票的。”
程副镇长好几次都是跳开所有人做决定，要给旅游公司拉投资也是好事，要不是常书记提，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消息。
陈霖把火气往下压了压，说起了今天过来的第二件事。
她话音刚落，常书记就惊讶道：“在村委大队开个卫生所？”
随即，常书记就觉得这个提议可行，“按理说是可以跟上面申请在村委开个卫生所，我去了解看看都需要什么，要真的能开出来了，也方便大队的人。”
镇上卫生所又小又远，尤其是在更往里的村子，修的水泥路只到村委，以前公共汽车还再往里开两个村呢，现在都是从村委出发了。村子偏远的，来到村委大队就和村委大队到镇上差不多远，所以，要是村委有自己的卫生所，小病小痛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不过这件事急不来，我先去了解看看。”
看到有其他村的村长过来找常书记，陈霖也就起身告辞了，出门时和门外的村长打了个招呼。
开车到一半，迎面看到陈光山骑摩托过来，陈光山朝她挥了挥手，陈霖就靠边停下。
陈光山红光满面，“我看到市局的那小伙子又来了，你赶紧回吧。”说完，又一踩油门，冒出股黑烟，轰隆隆地走了。
等年底分了账，她要提醒明生哥给他爸换辆新车。
她把车子开进停车场，一眼就看到了严川的车，于是就停到了他车子旁边的空位上。
边走边打电话，“你来村里了？过来办事还是过来玩？”
“下午在桥头村办事，刚刚过来，我在特产店这里。”
“嗯，我现在过去找你。”
陈霖到店里的时候，看到他正拎一个大篮子的东西放柜台上，然后又转身进去挑选。陈霖过去一看，全是山里摘回来晒干的笋干、香菌、野生核桃等等，等他又拎一篮子过来，这回全是些果干、自家做的酱。
这些东西也就打出个“富华村特产”名头才显得稀罕，实际上在市里也能买到，难道就专门过来买这么东西回去？量还多，吃得完吗？
“都是要寄出去的，给爸妈一份，两个哥也各一份。”
“哦哦，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以为我是买来自己吃的？”
陈霖想点头说是，但还是摇摇头，“以为你要给朋友送礼。”
这家特产店是和平叔家开的，店是和平叔的儿子、儿媳妇在打理。不过他们之前基本都在外面打工，陈霖很少见到人，和他们就没那么熟。
不过，等到了结账的时候，和平叔的儿媳妇调侃道：“自己人，给打九五折，给你抹个零头，拿三百五就行。”
严川维持着抽钱的动作，看向陈霖：怎么办？
陈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付钱，又笑着道：“谢谢七嫂。”
张七嫂笑得一脸满足，“不用谢，自己人，自己人。”
装出来了三大袋的东西，陈霖刚伸手要去拎，就被严川给挡开了，轻轻松松地就都拎了起来，“先去放车里。”
于是陈霖就跟着他转去停车场。
在全是熟人的四十八米街并肩走过来走过去前，陈霖已经做好明天村里人跟她了解情况的准备了。但是好像还没到严川说开的契机？
至于什么时候才到契机，她自己也不知道。上一段恋爱开始得太顺利那是因为早有几年的认识基础，她和严川从互相知道名字都没到一年
他刚放好东西，就走到她面前站定。
“陈霖，考虑好了吗？”
这话问得突然，前后不搭的。但陈霖一下子就回想到了和他在他买的房子阳台上说的话，当时他说不急着回答，考虑好了再说。
半个月时间，该考虑的也考虑完了。
“考虑好了。”陈霖回。
严川屏住呼吸等待她宣判，但一秒、两秒、十秒过去，一分钟也过去了，她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严川差点被她气笑，问一句就只答一句，真是谁急谁主动。
“考虑好了要以结婚为目的和我交往？”
啧，又来给她挖坑。陈霖暗暗哼了下，但被他紧盯着总有种犯人被警察逮住的压迫感，转而把视线挪到了鞋子上，点了点头。
头顶上一声轻笑，“点头那就是同意了对吧？”都不等她说“对”，严川大手就在她脑袋上轻按了按，“好了，你点头了，那就是同意了。”
陈霖：“”
终于确认了关系，严川几乎是立刻进入到新关系的角色定位中，以前还会掩饰一下，现在掩都不掩一下了，大街上他就敢明目张胆地牵她的手，每家店他都得走一遍看看。
还好没到最后一家婚纱店门前就被陈霖给拉住了，“暂时还没考虑到结婚吧？！”
严川有些遗憾地停住脚步，“你现在可以先考虑，考虑好了就可以准备了。”
“对了，今晚和爷爷奶奶一起吃饭，买熟菜回家吃，还是回家自己做？家里冰箱还有什么菜？我只会做一些家常菜。”
陈霖：“他们今晚去张四太公家吃饭，不在家吃。你还会做菜？好吃吗？”
“能吃。”
“嗯，比我好一点，我做的菜有的不一定能吃。”
看看被牢牢牵住的手，又道：“你改天休息的时候过来一趟。那你家里对你在这边成家是什么想法？”
“很支持。”严川牵着她往旁边走，“我老家就在盘州，以前我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过年都会回盘州。我的工作基本就定在阳省了，在这边成家刚好。我爸妈都知道你，宋叔和他们说过。明年我爸妈可能会回盘州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带你去见他们。”
“以后爸妈不会和我们生活，他们半辈子都在京市生活，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也都在京市，早说过要留那养老了，大哥过几年也会调回去。”
那不就是明年就要正式见他的家人了？
好像一下子，刷地，结婚也不远了。
走到池塘桥上，这时候的荷叶大半已经败落，零星地剩几朵荷花，倒也有番别样的美感。
今天是工作日，来游玩的人不多，但刚好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捧着奶茶嬉笑着走过去，好像是在讨论兴市高中校门外的糖水更好喝。
“我还没说过我自己的情况。”陈霖后知后觉，她是把严川的情况都摸清了，她自己的都没说过。
严川就停下听她讲。
“宋伯伯应该和你说过一些。我爸妈离婚后各自成家了，我爸在盘州市、我妈在省城，我和他们一年也不见一两次，没什么往来，不过以后该给养老钱还是会给的。”
“我的工作，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就不多说了。名下市里、省城各有一套房，还有两个门面，收入，收入应该算还可以。”
严川笑了起来，太谦虚了，这叫“还可以”？
她这一笑，陈霖差点忘记自己说到哪，停顿了下，又继续道：“大学谈过一个男朋友，是我高中同桌，大四谈了一年，毕业后分开了。”
陈霖边说还边看他什么表情，严川挑了下眉，却是道：“高中就认识，拖到大四才谈恋爱？”语气里似乎带了点嫌弃，好像在说：要是我，哪里用等那么久。
“重点是这个吗？”
“不是，重点是分开了。”严川庆幸，还好是分开了。
“没别的情况要交代了？”
陈霖：“有，阿公阿婆年纪大了，他们想留在村里养老，还有我的工作，暂时都在村里，所以我是要留在村里的，以后，以后的事情再看吧，可能以后也不一直留下。”
“那就留下，住村里也不耽误我去市里上下班。”最多中午回秀丽小区那套房子休息下。
陈霖：怎么就又说到他住村里了？
“上面二楼有什么，我没上去过。”
——
严川今天没在富华村订酒店住下，而是吃过了晚饭就回了市区，他明天还要赶最早的火车去省城。
等阿公阿婆吃饭回来，陈霖就给他们宣布了她和严川正在交往的消息，二老没半点意外，而是道：“总算是成了，也就你们磨磨唧唧，拖拉这么久。”
实际上，她和严川是国庆后第一个周末出去正式见面，现在是十一月中旬，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时间，这已经算是很快的了。
阿公阿婆已经去拿黄历看好日子了，说是先备着。
陈霖：也不至于那么快。
和阿公阿婆说过之后，陈霖还是准备给周云旗打电话说一声，不过没打通，就给他发了短信。
因为严川刻意的高调，陈霖和严川谈对象了的消息几乎是当天晚上就传遍了富华村，连李万年都打电话来恭喜她。
“现在是谈恋爱，不是要结婚啊。”
“明理说，结婚也不会远了。礼金我都备好了，肯定给个大的。”
“”
陈霖谈恋爱了这个消息只是饭后八卦，因为没别的八卦覆盖所以很是热闹了几天，但很快就被另一个大消息给冲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村里要发今年的分红了！
093
村里要发分红的小道消息传了整整一个星期, 村里人只要凑到一起，没有外人在，他们就会讨论消息是不是真的、什么时候发、到底发多少。
甚至还有人催结婚领证的, 杨柳树就不说了，媒婆来了好几个, 但就是没成，但他们家没为了这笔钱就想着赶紧找个人凑活。
要换成以前, 可能还会有点心动，现在他们家的收入不少，分红多出来一个人的也不算多很多。
有人还找到了阿香婶, 要给她家杨将介绍对象结婚, 被阿香婶给骂走了。
“我家杨将二十岁都没到，结婚犯法你不知道啊？”现在杨将每天按时按点上下班，一心想着攒钱买台电脑回来用，结婚？还不如电脑对他的吸引力大。
倒没人催到陈霖这来，毕竟, 陈霖和陈明生的那一片红心火龙果入账只会比村里的还多，她怕是不稀罕这几千块钱。
严川现在是一有空就往富华村跑，不好给他安排住自家房子，但是次次住酒店又太不划算，陈霖就在三公家的民宿给他长订了一间房, 一次放一点，那里已经摆上不少严川的生活用品了。
在十一月结束前, 周云旗总算和她电话联系上了。
陈霖接到电话时都有些生气, “要不是你回了短信, 我都要打电话报警了！”
电话那头的周云旗激动得语无伦次，“成了！游戏做成了！陈霖, 我真的做到了。”后面那句话是哽咽着喊出来的，听得陈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真的啊？！”陈霖跟着激动地惊呼。
上次去京市看到他忙碌疲惫又茫然不知前途，在半年后，终于听到了他的好消息。她就知道！
“恭喜你啊周云旗。”陈霖很快又换了语气，“下次看到消息就回一下我吧，你动不动消失十天半个月，我可能会想你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再忙都得照顾好自己”
“那个人对你好不好？”
陈霖愣了下，很快目光柔和下来，看向茶几上严川从省城给她带回来的礼物——一支很有金属感的钢笔，“他很好，下次你回兴市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那头的周云旗沉默，陈霖认真道：“周云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
“我知道。”周云旗轻轻地笑了下，“他对你好就行，下次回去肯定是要认识他的，我回兴市就只能投靠你了。”
“好，再请你吃好吃的。”
挂电话前，陈霖又多加了一句，“遇到问题了就说，周云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会帮你的。”
周云旗“嗯”了声，笑道：“放心吧，没有什么问题，确定要结婚了就和我说一声，我挪时间回去。”
“好，照顾好自己。”
从同学到朋友、恋人，又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但是他们认识多年的情谊不会轻易更改，也说不上遗憾不遗憾，就是当年他们还计划一起在海市安家，最后谁也没有留在海市。
“陈霖，过来试一下味道。”严川在厨房里喊她。
第一次尝严川的手艺，陈霖还有些期待，小跑着凑过去，摆盘不错，看着是能吃的，闻着也香，就着严川手上的筷子，陈霖吃了一筷子肉丝，边嚼边点头，“好吃，刚刚好。”
被夸了的严川心里满足，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喂过去，然后又准备洗锅炒下一个菜。
“刚刚和谁打电话？”他在厨房都能听到她喊了声“真的啊”，惊喜的语气就跟中了大奖一样。
陈霖没有半点隐瞒，坦言道：“是周云旗，他的游戏做出来了，后面就要投放出来了。”
“你玩游戏吗？”
“不怎么玩，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玩的。”陈霖道：“我看五叔买有游戏卡带回来，壮壮和明明很喜欢玩，有些游戏还挺有意思。”
既然提到了周云旗，陈霖就觉得还是都说清楚的好，“我和周云旗说等他下次回来再介绍你们认识，之前我就和他提过你了，不过他最近比较忙，都没怎么回我消息。”
严川好笑地拿手背蹭了下她的脸，“担心我乱想？”
“呃，也不是，就是觉得应该和你说清楚，免得以后有误会。”陈霖抬头看他，“我和他认识了十几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说以后都不联系那是不可能的好吧，我就是怕你不开心。”
“不会。”严川十分自信道：“能和你做这么多年朋友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应该不会来跟我撬墙角。”
陈霖：“”
“阿公阿婆还没回来，你打电话问问，最后一个菜就齐活了。”严川被陈霖的习惯带得，现在也把“爷爷奶奶”改成了“阿公阿婆”，听着亲切多了。
陈霖正要打电话，阿公阿婆和阿福都回来了，手里拎了袋糕点，阿婆道：“明理带回来的，让我给拿点回来。他说吃了饭过来找你，万年也来。”
“好，准备吃饭了阿婆。”陈霖留在厨房里准备打下手，但根本没找到帮忙的机会，严大厨什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完全用不上她。
阿公和阿婆站在门外边悄悄往这边看，看见陈霖和严川相处得好，他们对视一眼就笑开了。
以前还想着霖霖以后自己一个人的话，得专门请个阿姨在家做饭，靠她自己怕是吃不上饭。现在好了，霖霖有严川了，以后他们两个人能互相照顾、互相扶持，日子就好过了。
——
陈明生、陈明理、李万年这三个人一起过来前，陈明理提议要好好地摆一下大舅子的派头，要让他知道陈霖后面有人靠的。陈明生和李万年都没吭声。
但真的过来见到严川了，一见面握上手，严川的气势把他压得死死的，最后都是严川在提问，陈明理答，都快把他的家底都给抖搂完了。
李万年看不下去，就拿出基本册子，推到陈霖面前，“这几家装修公司的装修风格你看看，我的意见是，先简单装修下，房子不怎么住，拿来出租也可以。”
陈霖直接很快都看了一遍，然后给严川一份，“你也看看。”
对面坐着的三人见状都有些意外，不是才刚交往没多久吗？
“江芸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陈霖瞟了陈明理一眼，今天是周末，要换成平时，几乎是江芸去哪他去哪。
“她去锦州市参加教师培训了，下周才回来。”陈明理哼哼了声，不然为什么他自己一个人回来？
“我们看好日子了，年初六办喜酒。你们打算什么时候？”
严川侧头看向陈霖，这个问题当然要陈霖做主了。
陈霖却反问陈明生和李万年，“你们两个啊，要上心了。红梅伯母都来找严川打听他们单位有没有年纪合适的姑娘了。”
陈明生、李万年：“”怎么又扯上他们了。
富华村四个砖石王老五，现在剩两个了，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亲侄子，李红梅都快操碎心了。
“不开玩笑，红梅伯母悄悄来问过我，你们是不是不喜欢女的。”
陈明生、李万年：！！！
总算是没人再来问她到底什么时候结婚的事情了。
不过，等讨论完送他们出去，陈霖转身回来就问严川，“你爸妈什么时候回老家？”
严川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尽快。”
陈霖：？
尽快又算是什么时候？
094
唐晓茹的姑姑唐夏再次打电话联系陈霖, 带着两位专家和助理过来富华村找陈霖谈合同。
宽敞的会议室里，安静得只有陈霖翻动策划书的声音，唐夏耐心地等着。
唐夏今年刚满四十三岁, 高中毕业后进到了锦州市的百货大楼当销售员，仅用三年时间就升到了经理岗位, 改革开放第二年，她就停薪留职下海做起了倒卖衣服的生意, 然后买地建楼。一直到九七年，她才回到兴市，在兴市开了兴安大酒店, 开始踏入酒店行业。
之前她也争取过温泉休闲区的酒店招商, 但那时候没怎么放在心上，她是没想到富华村能发展得这么快。
不过，她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在这边再开个酒店的。
来之前，她就仔细调查过了陈霖的背景, 还挺惊讶。了解之后再看陈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单打独斗创业的自己。
陈霖把策划书给合回去，看着封面上的“养老院”这几个字思考了许久才道：“唐总，策划书我再研究几天，有消息了我们再联系。”
要在这搞个养老院, 占用的地方不小，虽然她很看好这个项目, 但还是得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唐夏不意外地点点头, “那就等陈总的好消息了。”
陈霖把人送走后, 立刻给拨了程副镇长的电话。
——
11月27日，周莎莎推荐来的白阿姨自己来到了富华村, 刚下车，早就在等着的陈霖迎了过来，“是白阿姨吗？我是陈霖。”
白阿姨忙道：“我是，陈小姐您好。”
白阿姨穿得整洁大方，头发和手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面向亲和，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就亲切。陈霖对白阿姨的第一印象很好。
陈霖边带白阿姨往家走，边给她介绍村里的情况。
“村里的路就这一条，村头这边比较多店铺，大部分的住户都在老村，我平时都在咨询点这上班。家里除了我就只有我阿公和阿婆，他们今年都77、78岁了，身体也可以，平时会出门去串串门。家里的活也不多，洗衣服都用的洗衣机，做饭现在都用电的，烧火的很少。”
“我这有时候需要出门几天，工作忙起来也顾不上家里，就想找个阿姨在家看着，琐碎的活就不让老人家做了，万一有什么事情也能给我搭把手。”
“待遇呢，莎姐应该也和您说了。一个月八百块钱，吃住就跟我们家里吃，每周休息一天。如果您觉得休一天来回不方便，也可以和我提前说，调一下，一次休两天也可以。”
白阿姨一路就安静地听着，顺便观察村里的布局情况。
她老家也是农村里的，也就是儿子在兴市安家了才跟着一起到市里生活，刚开始还好，帮忙照顾家里孙子孙女，后面孩子大了也不怎么用她照顾，再加上家里想买房换个大一点的，她就出来做了保姆。
上一任东家的老人生病走了，她就空闲了下来，想在市里再找找，但找到的不是开的工资让她不满意，就是主家太多事不好相处，刚好有个老姐妹做工的主家闺女帮朋友找保姆，就跟主家的闺女推荐了她。
一听有八百块一个月工资还包吃包住，她当时都想一口应下来了，但又听到是要来乡下，她就有些犹豫。
但老姐妹却劝她道：“这个乡下和普通乡下可不一样！人家富华村现在是有名的旅游村，我那主家两口子经常一个月去那住几天，听说风景好、环境好。我主家的人都说了，找保姆的那家姑娘是村里能说得上话的，那旅游村就是她带头搞起来的，人家家里就姑娘和两个老人，还都是好相处的。”
“现在你孙子、孙女都上初中了，儿子儿媳妇平常都能在单位吃饭，住在村里又有什么紧？市里能开一个月八百块钱工资的可不多，有也是行动不便的，还不如去乡下呢。反正现在没事做，你自己去看看情况。”
被老姐妹这么一劝，再听儿子和儿媳妇说富华村确实是有名的旅游村，她就让老姐妹帮忙推荐，和周莎莎见面聊过后，又和陈霖通过电话，今天就来了。
来时的忐忑不安，现在看到村里的样貌和来往不断的游客，心里踏实了一半。
等到了陈霖家里，和两位老人见过面，另一半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下了。
这家里之前没请过保姆，但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净卫生，可见这家的人都是爱干净的。两位老人也慈祥好说话，当家做主的陈霖说话也客客气气。
她来，就只需要给准备一日三餐，有时候也用不着全准备，这家的人喜欢买村头饭店的饭菜回来吃。另外就是帮忙洗洗衣服，实际上就是放洗衣机里，洗好后就拿出来到楼顶晾晒。再就是隔几天打扫下屋子，还就是帮忙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浇水。
所以，陈霖问她要不要回去考虑几天时，她就说不用考虑了，明天就带行李过来。
“那成。”陈霖看了下自家的院子，就道：“白阿姨，要不这样，咱们从今天开始算第一天上班。家里的两间客房都有段时间没收拾了，您今天先简单收拾一下，明天过来就能住了。”
“就住靠近主屋的那间吧，里面床、书桌和柜子都是现成的。”
家里的房间是改造过的，在村里大兴民宿的时候，陈霖给她和阿公阿婆的房间也都弄了个小的厕所，里面都装的马桶，方便老人家晚上起夜。但都没在屋里搞洗漱间，还是用的院子里的那个。
“哎好，那我先收拾着。”白阿姨又问：“中午我先做一顿饭，你们试试看口味合不合适。”
“可以。”陈霖这半天就没出门，在屋子里用电脑查资料。
阿公背着手出门去隔壁找老伙伴，阿婆就在家里待着，和白阿姨倒是能聊得来，把家里人爱吃的菜都交代了一遍。
白阿姨给做了三菜一汤的午饭，味道肯定没办法和张二伯这种大厨比，但是还是比严川严大厨做的好吃的。
主要是，阿公和阿婆都觉得满意。白阿姨来家里做工的事情就这样订了下来。
白阿姨第二天正式把行李给带了过来，还是她儿子给送过来的，看过这家里的条件，和陈霖一家都见过面后，才放心地回市区。
白阿姨没有手机，陈霖就在家里给安装了个座机，还把家里的人手机号码抄一份贴在座机旁边。
陈霖给了白阿姨这剩下两天和下一个月的伙食费，还告诉她平常买菜在村里找人买、买肉就去村委的猪肉佬那买，普通生活用品都能在村头的超市能买到。
家里有了人帮忙照看着，陈霖每天上班都安心多了。
进入到十二月份，红心火龙果的售卖进入到了收尾阶段，她和陈明生两人的公帐上就已经有了三百二十万，一整个十二月收的，就会作为明年的开支。
照例，陈霖又还是拿出了八万块作为今年的奖励，按职位、工龄给发了下去。又和陈明生平分了三百万，账上剩下的，还有十二月收进来，都留在公帐上。
今年这一年，算是安安稳稳地渡了过去。
两人都欠着银行不少钱，但这笔钱他们还是没直接还回去，而是留着准备明年的新计划。
他们这分了钱，村里终于正式发了通知，要在十二月六日，也就是周四这天开村民大会发放今年的分红，要求每家起码出一个管事的参会。
分红这么重要、喜庆的大事，当然是能到场的都到场，不能到场的也尽量到了。
像陈明理，等江芸下班就赶紧回来了，吃了饭刚好赶上开会时间。还有陈明发和宁小燕夫妻两个也是下班就带着孩子回来。
其他人，除非是在外面读书回不来的，其他人都到场了。
开会的地点安排在了陈霖家的院子里。
没办法，村里两百多号人，在晒场开会就难免有非本村的人围观，去咨询点的会议室吧，那里又不够塞下那么多人。村里其他人家不是有开民宿把院子的地给占了不少，就是家里院子本来就小，陈霖家这地方也不算大，但她家人少东西少，挤一挤还是能把村里人都给塞进来的。
陈
依譁
霖提前给白阿姨放了两天假，但会场布置用不上她来。
陈光山带着壮小伙在堂屋门前摆了两张长桌，再盖上红布，那里就是村干部坐的地了。院子中间、厨房洗漱间和厢房两边的屋檐下，都摆上了板凳，等人陆陆续续地过来了，不够位置的，青壮年都安排到后面站着，还有的给安排到厢房上面的楼顶坐着听。
从屋里接了个话筒出来，以前的大喇叭已经被淘汰掉了。
陈光山拍拍话筒，喂喂喂了几声，让大家安静下来后就直接进入到了今天开会的主题。
先是对今年截至十二月前的富华村的变化做了总结，又点出今年第三季度本村的人均收入和纳税金额分别是多少，说得底下的人心头一片火热。
大家的日子一天天变好，大家日常的感受没那么深刻，但现在开会被陈光山拿数据出来，对比下去年、前几年的情况，才惊觉他们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这么多。
总结了成绩，后面就是说村里明年的规划，今年从售卖红心火龙果、旅游公司分红、其他杂七杂八创收中拿出将近一百万分红分下去，剩下的钱就会用来继续改善村里的条件，包括修路和改造民房等等。
平时难得把大家都聚集在一起，陈光山就讲得久了一点，大家虽然都眼巴巴地等着分红，但还是很耐心地听着，该鼓掌的时候半点不含糊。
终于，陈光山终于讲完了，把话筒递给了谢海燕，谢海燕几乎就是两分钟就结束了，杨娟的更是简短，直言“去年的妇女工作开展顺利，就不耽误会计给大家算钱了。”
“好！”底下的掌声更响了，个个都期待地看向张和平。
张和平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稀疏的头发今天都被他认真地搭理了一遍，此时服服帖帖地盖住了大脑门。
“今年的账目明细会在今年结束之后公布出来，大家到时候到咨询点的村民公告栏查看，现在，话不多说，各家派一个管事的上来抽签，我喊到几号，几号的就上来，全家都过来签字领钱。”
“今年是一人发四千，带户口簿过来，没带的现在赶紧回家取。领了就签字，不在家的可以让家里人代领。”
陈霖离得近，第一个就抽了张纸条，打开看居然是一号。
张和平看了哈哈笑，“得，先发你家的。”
陈霖回房去拿了户口簿，给张和平检查后，就拿到了崭新的一百二十张百元大钞，给到了阿公阿婆的手里，然后三人都签了字按了手印。接着就退到一边去，给第二家的人让位。
领到钱了的都没立即离开，而是留下来看别人领钱，光是这么看着就觉得满足。
胖胖今年四岁多将近五岁，今年去上了幼儿园，现在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她妈妈帮着她签了字，然后抓着她的胖手指按了印泥，又在签名上按下去，多了个小指纹。
村里有比她更小的孩子，懵懵懂懂的，只是被父母抱着去按手印，有个才一岁多的娃被自己的红手指吓得哇哇哭。
五婶刘雯雯摸摸自己圆滚的肚子，可惜道：“咱宝赶不上今年的分红了。”
五叔陈光耀却是乐呵呵道：“没事，咱们家一胎两个，明年能拿双份，不亏。”
站他们旁边的人听到都夸他们好运气，一下子就两个娃，二胎有了，也不要交罚款。
林丹丹羡慕地看了眼刘雯雯，还有抱着牵着胖胖的陈雾，别人都两个，她是想再要一个都没要到，就壮壮一个独苗苗。
陈明发一家三口拿到了一万二，当下就把一万还给了陈明生。前些年借到的那五万，现在才开始还钱。
陈明生也不跟他客气，他说还钱，陈明生就给收回来。
家里搞民宿挣的钱都是李红梅自己拿着，那些都是她和陈光山以后的养老钱，陈明生不会问，每个月还给生活费，同样，陈明发想问也问不到。
像李桂花和陈光水两口子拿到的八千，他们也是自己拿，但陈明理和江芸的就是江芸收着。
陈明理带着江芸过来找陈霖，他们都退了出去，到院子外面说话。
“霖霖，你给我透个底今年旅游公司那的分红有多少？”
陈霖看了他一眼，“一个点大概有五千。”
陈明理投了二十五，占了2.5个点，差不多就是一万多。给温泉村和富华村的分红有百分三十，个人参股的总共百分三十，剩下的才是旅游公司自己的钱。
旅游公司今年收入的大头实际是温泉门票、温泉休闲区商家的利润点，其他的就是门面租金。但温泉是今年十月才开始投入，还是少了些。
等到明年，门面租金上涨是必然的，仙人山一期规划全部完成后会开发收费项目，还打算引进养老项目
她在旅游公司虽然担的总经理这个岗位，但实际上每个月的固定工资也才一千五，投进去两百万，第一年的分红是十万
要想把旅游公司给发展壮大，还得继续努力啊。
这时，院子里面突然一阵欢呼声，陈霖忙跑回院门口踮着脚往里看。
原来是轮到谢海燕家了，他们家总共十个人，分到了四万。杨娟和花花已经另外立户出来，是不和他们一起领，否则还更多。
现在好几家都是分户没分家，户口是分出来了，但一大家子还是一起吃饭。要换成以前，分家了就是分开了，极少有这样还一起吃饭的。但现在这是没办法，家里人人都有事情做，不如还是合一起做饭吃，还省了人力。
忙不过来的，有人已经找了自家的亲戚帮忙了，就像张二伯就是把女儿、女婿都给喊来店里帮忙。
但目前还没有人打算学陈霖家这样请保姆。
陈霖、陈明生和陈明理确定好了定哪家装修公司，目前只有陈明理和江芸寒暑假有空，只能他们在年前的时候过去盯一盯了。陈霖笑道：“你们结婚的红包给够。”
“那是要给够，等你结婚我也不少给。”陈明理坏笑，“严川可是问我这边的聘礼都是什么规格，有没有什么讲究。你放心，他来问了，我肯定知无不言，到时候把我结婚流程的经验整理好分享给他。”
陈霖：“”
一家家地发钱下去，张和平带来的皮包慢慢塌了下去，把钱都发了下去，已经是十点了，有不少人还不想走，继续留下来侃大山。老一点的说着说着还背过身去抹眼泪，不知道又是回忆起哪年的旧事来。
家里分到了钱，家长们也大方起来，给小孩五块、十块的，小孩子成群结伴地欢呼着跑出去，很快又跑回来，村头的店已经关了，小卖部的老板——钱金花还要和老姐妹们说说话。结果就是手里有钱，但是今晚没地方花。
隔天，小盘江小学的小卖部挤了一堆富华村的孩子，个个手里拿着“巨款”，买玩具、买辣条。放学后，富华村村头的小吃店和奶茶店也排了不少小孩，叽叽喳喳地要点单。
——
仙人山的一期规划终于完成，而陈霖、程副镇长还有村干部、村委干部，都陪着唐夏过来考察仙人山的情况。
仙人山范围太大，那么多座山峰起起伏伏的，往深了走，山上还有个小山泉，要找到山泉源头还得继续往里走。
唐夏的养老院想建在山里，现在还没有确定位置。这里是肯定要开发成旅游点，但那么大一座山，要开发好起码得好几年。如果有人来这建养老院，上山的路也能跟着得到解决，还能给他们省一笔钱。
兴市本来就气候条件优越，很适合养老，再找个风景宜人的地方，那就更好了。
但是在山上建养老院也不是那么简单，除了要有住的、活动的地方，还得把医疗设施给配备上，不然的话谁敢来这里养老？怕是从山上开车下来赶到市区，人可能就没了。
其中一位专家站在高处往下看，“那块地地势平缓，那边山上的山泉水可以引过来用，把养老院建在那里正好，路就不走富华村那边了，从山的另一面开一路下去，绕过果园接到大道上”
陈霖一看这个地方，可不就是离那片野韭菜花不远？
自从忙碌起来，她就很少来山上了，走了半天，腿已经开始酸了。心想着以后还是要加强锻炼，不能这点路就把她给走趴下了。
今天才算是初步考察，后续唐夏还要继续找其他专家过来评估，建养老院这件事，怕是还要等一段时间才有着落。
下山时，唐夏和陈霖并肩，却是问她富华村之后的规划建设问题。陈霖挑了挑眉，“唐总也对我们的旅游公司感兴趣？”
这段时间以来，程副镇长没少来找她说引资进来的事情。想得倒是好，谁不知道有钱好办事，但到时候人家投了钱进来是不是要参与管理，大家理念一致还好说，哪天闹崩了就分裂出来几个派别，富华村可经不起折腾。
反正陈霖和村里都没同意，程副镇长现在还在想办法劝他们，又另外找人过来考察看能投资什么项目。
好在现在唐夏想过来建养老院了，算是给程副镇长找了事情做。
唐夏笑了笑，“不，我感兴趣的是其他的村子，富华村带了一个好头，其他村子的特色跟上了，你们小盘江村委就能集中资源发展了。”
唐夏问的是沿江道路的规划，这样就能把游客从富华村给引到其他的村子去。
陈霖没把话给说满，只说还在规划中。
公司刨开分红的钱，剩下的都得精打细算用起来，明年的规划不一定能把环江道路给安排上。
晚上，严川下班过来家里吃饭，和她提到了一个消息。
“省里发了评比最美乡村的通知，市里很大可能把富华村给报上去，评比获奖后会有一笔专项资金用于建设村子，消息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你们关注下。”
陈霖一听就来了兴趣，跟他问了不少细节，吃过饭后就给姚书记打了电话问。但姚书记也是刚收到的消息，“除了富华村，还有市区周边的两个村子也在候选名单上，现在还没定下来到底是哪个村子报上去。”
资源就那么多，不争一争可就什么都没有。
姚书记又道：“放心吧，镇上现在也在跟市里争取，明天程副镇长过来开会，到时候让他传达下会议内容。”
说罢，姚书记停顿了一会儿，开玩笑似地问道：“我听说程副镇长在你们那现在工作开展得不是很顺利啊，说你们富华村的人都跟你一个出气筒说话。”
陈霖也笑了起来，“这可不兴这么说，说得好像是我们排挤程副镇长似的。”
“哎哎，小陈，我没这个意思，你别多想。”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村民和程副镇长的立场不同，大家有各自的考量，一时半会没能协商过来是正常的，我这个人也就一个原则，只要是对富华村好的，我一向是支持程副镇长工作的。”
“是是。”姚书记呵呵笑了下，后又语重心长道：“虽然程副镇长有些急切，不过他的出发点也是好的，我看你们还能再聊聊”
后面都是姚书记劝她和程副镇长再商量看看有没有折中的法子。说白了，就是镇上现在也希望富华村能引更多人来投资建设。
挂断电话，陈霖的面前就多了盘切好的苹果。
“你切的？”陈霖拿了一块。
“不是，白阿姨切好的，我拿过来献殷勤。”严川老实道。
“工作不顺利？”严川给她拿了个靠枕垫着后腰，她就直接倒了下去，“也不算，过段时间就要寒假了，现在的事情就多一些。”
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陈霖又坐起来给谢海燕打电话，“海燕婶，找到画画的人了吗？”
“对，我看过了元旦，学校也要开始放假了，现在不开始的话，后面该迟了。”
“后天来是吧？有三个人学生老师都可以啊，只要能画得了，画画的工具、颜料这些让他们列清单，我们购买，以作品数来结算吧，您再和他们谈谈。嗯嗯，好。”
扯过自己的背包，翻出来个记事本和笔，把找画画的人这件事给划掉，后面备注写上：海燕婶已联系，2001年12月19日。
严川凑过来看了一眼她的笔记，一笔一划规规矩矩的，字体又很清瘦，看着和她就很像。
陈霖写完正要和他说话，一抬头，额头就贴上了他的侧脸，然后就对上了严川意味不明的眼神，正发懵呢，院子外面传来阿婆和白阿姨说话的声音，陈霖立刻低下头，然后往旁边挪了挪。
“咳，我再看看还有什么事没完成。”陈霖端正坐好。
严川低头又拿了块苹果吃。
阿婆和白阿姨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等她们进到屋里，看到他们在也没意外，就是有些奇怪，嘟囔了句：“今天是有点暖和。”
两孩子都热得耳朵泛红了。
——
陈霖和严川出门去散步，从村尾沿着路走到温泉休闲区，再走回来。
自从有了这段路，村里的人晚上吃过饭，没有工作忙了的都喜欢走一走。游客在晚上也喜欢从村头走到村尾散步。
陈霖和严川不是第一次出来散步了，村里的人遇到了见怪不怪，打个招呼就各走各的。
走到半程了，严川突然道：“我爸妈今年回锦州过年，他们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们想过来拜访下阿公阿婆。”
“你爸妈要来？”陈霖毫无准备，她是问了严川他爸妈什么时候回老家，但她真的不是催他啊，尽快是这么快的吗？
“还有我大哥大嫂、侄子也过来。”严川捏了捏她的手指，“要不是等我大哥，我爸妈他们早就到了。不过我说了，你最近工作忙，让他们不着急。”
陈霖看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点心虚、不自在，但都没有。
哼哼道：“我看你不像是不着急的样子。”
严川很理所当然地反问：“我着急不是很正常？我今年二十八岁了。”
陈霖：
这么说的话，同意二十八的她也应该着急了。
095
2001年落下帷幕, 在寻常的一天里换上新的挂历，2002年就正式开始了。
元旦三天假期过去，富华村旅游的热度没降下去, 反而有越来越热闹的趋势。再有一周，全市的小学就开始期末考试, 接着就是长长的寒假。
富华村的宣传再次启动，随处可见的樱花树, 一整面白墙的画，浪漫绚丽。摄影店找了几个俊男靓女，拍了不少婚纱照, 其中一组凤冠霞帔的婚服最出彩, 在新闻上定格的时间最久。一时间，富华村成了拍结婚写真的最佳摄影地。
富华宾馆靠近路口的那一面白墙，被画上了富华村，龙飞凤舞的“富华村”三个毛笔大字能把进到刚进到富华村的人一下吸引住，成为了富华村的最新标志图。
来画画的老师、学生都很有想法, 有根据墙体四周的环境画画的，也有画上当下最火热的动画人物的每幅画都栩栩如生，里面的人物像是嵌在了墙体里，随时都能跑出来一样。
陈霖家院门两边的白墙，画上了海绵宝宝动画片里的人物, 胖胖好几次都想来她家里住，并把她家给取名为“海绵宝宝屋”。
进到冬天, 这个时候来泡温泉更舒服, 于是陈明生的温泉酒店再次被订满, 而程勇的酒店还没完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明生那里客似云来。村里酒店、宾馆、民宿的前台电话也响个不停, 陆续有人预定了房间。
樊迎春说要在十二月底过来富华村一趟，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来成，陈霖打电话问时，听出樊迎春的声音疲惫，想来也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于是就暂时把和她的见面计划给搁浅下来。
严川在秀丽小区的房子装修完毕，陈霖调了休息时间，和他的重叠。
先是去新房看了装修的成果，大概估算了下需要买什么家具，大件得先备齐，小件可以慢慢添置。二月份过年，他爸妈和大哥大嫂一家过来，到时候再办新家酒。
看完下楼，在小区大门遇到了严川的同事，也是住在同个小区的，不过同事家在另外一栋楼。
“房子装修好了？”
“对，刚装修好，还要添置家具。”
“恭喜啊。”同事看了看他们牵着的手笑道，让陈霖觉得他的恭喜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他们直接去了新区的家具城，三层楼，一家家地逛过去。
“床要软一点的还是硬一点的？”
“书桌要多大的，你看看哪个颜色好。”
“沙发买和家里一样的吧，挺舒服的。”
“陈霖，你看看这个”
导购员在一旁微笑着看他们“商量”，实际全是严川在问，让陈霖来挑选，然后陈霖又问导购员哪个比较好
旁边也有来挑选家具的人，但人家一看就是夫妻俩，把他们这边的举动尽收眼底，女人就不满地拍了下男人，“我都说了买床买张大一点的，你问都不问就做决定，干脆你自己来买算了。”
男人委屈地辩解，“不是你说房间小，不够放衣柜？买张大床更放不下了。”
女人的脾气才消了下去，又道：“你学学人家，买什么能不能先问过我的意见？”
“哦。”男人看了眼严川，想嘀咕他妻管严，但一看他那身形，又觉得这人肯定是在外面装出来的。
再看陈霖，就摇摇头叹气：没结婚就是这样咯，看着体贴，等到了结婚就原形毕露了。
严川听了一耳朵，等陈霖选好了床，又问导购员有没有两米宽的。
陈霖把图纸拿出来看，“卧室放一米八宽的床够了。”
“主卧面积还可以，放个两米宽的床也不挤，这款床要两米的吧。”
严川就这件事坚持了自己的看法，其他的倒是都随陈霖喜欢。本来说先只买大件，但一逛下来，发现什么都要买，选了一堆，跟家具店约好了送上门安装时间，也交了定金，他们转去电器城。
“逛累了吧？先找家店坐会儿。”
“还行。”陈霖晃了晃被他牵着的手，笑道：“感觉有些神奇。”居然有一天会和严川逛家具城、电器城，并认真规划新家以后的布置，按着她的喜好去布置和另外一个人生活的家。
以前或许模糊地想过，但真的变成现实了，这一切才具体起来。
——
寒假到来前，陈霖接到乔桥的电话，就在前天，乔桥生了个女儿。
一番贺喜之后，陈霖跑了一趟市里最好的金饰店，给小宝宝挑了对小手镯寄过去。
顺路再去找严川吃午饭。
严川有空时也没少带同事跑富华村，陈霖和他的同事已经混了个脸熟，就是还不习惯他们每次见面喊她“嫂子”，奇奇怪怪的。
“宋叔过几天要来兴市，咱们抽空请宋叔吃顿饭。”
“好，你安排。”宋伯伯算是他们的媒人，请吃饭是应该的。
——
乔桥收到陈霖的礼物，打电话过来时，又问到了她和严川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开玩笑道：“你一定要等一等啊，起码过个四个月吧，我还想过去参加婚礼呢。说了这么久要去你家乡看看，就指望你结婚的时候去了。”
说起这些，乔桥总觉得唏嘘，她还想着陈霖一直单着，哪天就要来告诉她，准备和周云旗结婚了。结果，前段时间乔桥就和她说交了男朋友，叫严川。
不过，听陈霖说起严川时的语气，想来也是很好的人。
提到结婚，陈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些事情，要不是乔桥还在和她说话，都不知道偏到哪去了。
揉了揉发烫的脸，道：“放心吧，还没那么早到结婚那步。”
乔桥抱怨坐月子太无聊，陈霖就陪她聊得久一点，直到听到孩子啼哭，这通电话才结束。
她不太能想象自己有天有孩子了会是什么情形。
但当下的工作，让她没时间去想没发生的未来。
先是和陈明生推荐过来的两个会计见了面，聊过之后，把两人都给招了进来。一个是做旅游公司的财务，一个是她自己私人的助理，除了帮忙管理果园的账本，还有就是协助她做一些琐碎工作。一个拿的是旅游公司的工资，另一个是拿的她和陈明生发的工资。
接着就是市里终于确定了富华村参加全省最美乡村评比，这是整个富华村的大事情，陈霖也要参与到这个准备工作中。
随后，全市的小学开始放假，接着初高中也开始放假，还有外出读大学的学生、外出打工的人陆续回家。
这天，村里破天荒地来了几个外国人，他们还没带翻译，随便找个人问路，被问的人一脸懵：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
陈霖硬着头皮上去，只能简单地对话几句，人家说得太快了，她就听不懂了。还好柳枝放假了，陈霖就把招待外宾的任务分配给了她。
晚上回去，和严川打电话说到这件事，然后感慨道：“以后村里再来几个外国人，柳枝不在，那就没人能招待了。”
说着就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不行，我得把英语给捡起来才行！”
严川也支持她，“我后天休息，给你带录音机和英语磁带回去。”
严川属于说了就要行动的性格，就这点，陈霖觉得他们尤其合拍。
邻近年底，不仅是她工作忙，严川的工作也不轻松。越是到年底，犯事的就越多，每天都在外面跑，严川已经一个星期没过来富华村了。
“宋叔大后天就要走了，我后天休息，宋叔说吃饭在村里吃就行了，省得你还要跑市区。”
“那要不要给宋伯伯买点什么？”
“不用。”严川顿了下，“还有我爸妈他们也到盘州了，他们先回老家过小年。”
陈霖倏地紧张起来，走到挂历前数日子，这也没多少天了啊。
096
讨论会结束, 宋震霆直接上了严川的车，安排道：“先去附近的商场，我买点东西。”
严川就陪他去买了不少给老人的营养品, 都堆在了拥挤的后备箱里。
“怎么在车上还放个录音机？”
“给陈霖带的，她学英语用。”
宋震霆这回来兴市, 每天的行程都很赶，这会儿才有时间关心严川在这边的情况。
问了房子的问题, 又问严川和陈霖相处的进展，最后笑道：“你早点听我的话，这会儿都能领证结婚了。”
严川一笑而过, 没纠结这个问题。这种事情哪说得好, 第一次去陈霖家里正式见面，他就看出来了，陈霖当时根本不想谈对象，就算他那时候有意思，怕也不会有结果。
村里的游客多, 严川把车子直接开到陈霖家后院外面，刚好阿公阿婆都在家，后院门敞开着，他们直接搬了东西进来。
宋震霆这次再来，是以陈霖和严川介绍人的身份来, 阿公阿婆看他就少了拘谨和客气，热情地招呼人。
张二饭店现在忙得都要接不下单了, 他们想预定饭菜也不好跟客人插队, 但这样一来, 就要等上很久了。陈霖今天则是和领导们在开会讨论养老项目，什么时候能回来都没个准数。阿婆正觉得不好意思, 宋震霆不在意地摆摆手，“我看咱们就在家里吃个便饭就行，都不是外人了，不用麻烦。”
阿婆就去跟白阿姨说了今天在家做几个菜。
一直等到傍晚七点，陈霖才忙完回来。
“宋伯伯，不好意思”
“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年轻人该忙事业就忙，我这还有你爷爷奶奶和严川陪着。怎么样，听说你们又要有大动作了？我几次过来兴市，都听到市里领导夸你们富华村做得好啊。”
宋震霆看陈霖的目光就跟看自家有出息的小辈一样，有些感慨他师傅的孙女也不是个孬的，就是想到陈援朝时，心里有些不满意。
“有人想过来村里投资建养老院，村里还参加了省里最美乡村的评比。所以最近就忙了点。”
“忙点好啊，忙起来说明是在进步，今天过来，这来的游客又多了。”宋震霆看向严川，“等严川爸妈他们过来，带他们去体验下这边的温泉。”
得了陈霖的应答，宋震霆就和阿公阿婆说起他和严川父母的交情，以前是一个团出来的，中间好些年都不在一处，后来都调到京市了又住得近，所以两家很熟。
宋震霆看似是在说他和严家的交情，实际上是给阿公阿婆和陈霖透底，让他们了解严川家里人都什么脾性。
说完，看见严川熟稔地给陈霖夹菜，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
之前他还担心陈霖和严川两人在一起还得磨合一段时间，毕竟严川就是个看起来严肃冷脸的，现在看来，两人还是相处得不错的，那他保的这个媒就没错。
吃了饭，严川就又开车送宋震霆回市区去。
阿婆则拉着陈霖回到堂屋，拍了拍她的手，道：“既然小川的家人也要过来了，咱们家也得准备准备，你和小川商量下，看是去市区见面，还是来咱们家。他们难得来一趟，可能想在这玩几天，酒店得提前预定了”
“还有你爸妈那边。”阿婆叹了声气，“甭管怎么说，他们始终是你父母，对象家里人过来，他们不来露面，也得和他们说一声。他们要想来就来。”
听着阿婆一一交代，陈霖抱着她胳膊靠了过去，“阿婆，我和严川说过了，以后结婚了我还是经常住家里的。”
阿婆倏地眼眶一热，却道：“家里有小白在，我们也用不着你跟着随身照顾，你住在家里还是住在市区都一样。”
陈霖笑笑没吭声。
怎么会一样呢，她的阿公阿婆年纪大了，以后又还能陪她几年？虽然她平时也得出去忙工作，但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回家里住的，她可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
还能给家里拐个人回来。
不过，她确实也得和她爸妈说一声。本以为他们应该没什么空，但两人都说会提前两天过来富华村。于是，陈霖就只能又去三公家里定民宿房间了。
父母二人都只带孩子过来，陈霖就正好给定两个房间。
眼看着村里的民宿动不动就被预定几天，陈霖就给严川打电话问是在村里还是去市区见面，最后严川让陈霖给定了一周的房间，今年过年会在秀丽小区的新房过，再来她家拜年，之后他家里人就得回京市了。
陈霖拿笔在挂历上圈出来日子，“那就这么安排了，你和你爸妈说一声。”
他们从认识、到相亲再到确定关系、见家长，应该能称得上是火箭速度了。
晚上睡觉前，陈霖把自己的身家给盘点了一遍，除去市区那套房还在每个月还几百块钱房贷，她就剩下欠银行的一百五十万，而她现在账户里有红心火龙果分成的一百五十万，去年下半年的租金、工资、奶茶店收入八万，加上旅游公司年底分红的十万，她现在能用的钱其实不算多。
欠银行的一百五十万要在三年内还清，她现在手里有钱反倒不急着还了，而是考虑起唐夏的提议。
旅游公司每天的事也就那些，她新招进来的助理贺红上手之后，几乎帮她分担了所有琐碎的工作。
拖延许久的办公室沙发、茶几也终于都安排上，地方太小，贺红的办公桌只能挪到了会议室。于是，陈霖就把咨询点往上建一层的计划给罗列出来。
全省最美乡村评选的报名材料已经提交上去，后面会有人来进行评估，只要能拿到前十，他们就能获得一笔省里的专项资金。如果进到前五，则会被推选上去参加全国最美乡村。
虽说富华村发展起来的时间短，但这几年的成绩不是虚的，既发展了经济，又没破坏环境。
而这天，陈霖终于再次接到樊迎春的电话，她终于说服村里人，将于春节后带人过来参观学习富华村发展旅游业的经验。
——
陈明理和江芸放寒假后就和李万年去了省城，那里四套房都是找的一家装修公司，全部同时动工，他们两个只在省城待了一周，要赶回家去准备结婚的事情。而省城这边房子的装修就交到了李万年手上。
他们两个领了证，江芸也就搬到了陈明理这边住。
之前买的房子，陈明理已经卖掉，置换了玫瑰园小区的大房子，和李万年一起，现在都搬了过去。
他们刚到家，江爸江妈就打电话催他们赶紧准备结婚的事情：婚纱照没拍，喜糖这些都没买
说着说着，江爸就说他们办这个婚礼太费钱，“没必要去兴安大酒店，在那摆一桌都能在如意酒店摆上两桌了，你们手里有钱也得省着花”
兴市人现在谁不知道兴安大酒店啊，不管是结婚还是满月酒、升学酒，有钱人或者是好面子的，都爱在兴安大酒店摆桌请客。但他们也不是大富大贵的，没必要花那个钱买面子。
江爸就是老派思想，江芸和陈明理就乖乖听训，他说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要是说得多了，江妈就是第一个跳出来说他的。
江芸和陈明理带上在省城买的戒指首饰，一起回了富华村，专门找了村里的摄影店。还是店长亲自给他们拍的，足足拍了三组照片，挑选的时候都挑花了眼。
带着装裱好的大大小小相框回到新家，这边的房子也要布置一番。陈明理这边，陈明生和陈霖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找他们来布置是找不动了，他爸妈也忙得很，还不靠谱。于是江芸就把这事给揽了过去，她家里堂姐妹、表姐妹都过来帮忙。
江芸的堂姐妹、表姐妹不是还在读书，就是已经成为了一名老师。
她家里几乎全是老师，从小学到高中的都有，家里给介绍的自然也都是教育系统内的。但江芸都没看上，自己找了陈明理。
江芸刚和家里坦白的时候，家里全是反对的。
他们都觉得在学校门口开店也就那样，虽然老师的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还地位高。但拗不过江芸，在见过陈明理后，她爸妈才勉强同意。
她父母都不是爱跟人炫耀的，知道陈明理名下不少家底，也没大喇叭似地出去乱说。所以家里姐妹还真不太了解情况。
现在他们结婚要办喜酒了，姐妹们问起来，江芸才说。
堂姐震惊道：“所以你们现在在省城也买了房？”然后喃喃：“他们村里的分红有这么多？”
“两边的房子都是贷款的，一个月要供两千的房贷，也不少。”江芸自然不会把自家的家底都透露完，像陈明理投了钱进村里的旅游公司这件事，她都没和她爸妈说。
“每个月两千的房贷啊？！”堂姐咂舌，突然就不羡慕了，一个月光房贷就两千了，那都不剩什么钱可以花用了。
“差不多，剩下的刚好够生活开销。”
陈明理听到她们的讨论，偷偷笑了起来。他文具店一个月就四、五千的收入，还房贷也不是难事，但他不想让别人以为他们手里有很多钱。
——
等了几天，严川的爸妈、大哥大嫂和小侄子终于来到了富华村。
进村子的时候被堵住了，只能听从工作人员的指挥先挪一挪位置。
第一次来的几人纷纷称奇，“没想到在一个小村子里也能堵成这样。来这的游客不少啊。”
严川点头，“寒假来的人更多，这些都是去温泉休闲区的。通往温泉的另一个村子正在修路过不去，大家只能走这边的道，车多了就容易堵起来。”
然后给父母、哥嫂指了指前面，“那边有酒店、宾馆，都是陈霖堂哥开的，还有那些店面大部分是村里人自己承租下来开的。再过去那片，就是陈霖的果园，一百亩地，猕猴桃和红心火龙果各一半。”
正说着，前面的车子终于动了，缓慢地往前开，严川也发动车子跟上。
才四岁的小侄子严默小脑袋左右转个不停，一下看看池塘，一下看看水田，见着池塘桥上和水田田埂上都有小孩在撒欢奔跑，他也心痒痒地想下车去，但被安全带紧紧绑住不准动。
为了一家人出行，严川特意跟同事借了小面包车，不然都坐不下那么多人。
“哇！奶奶快看，大鱼！”
安敏看向他那边，哦，原来是白墙上画的大锦鲤，看着像是要从墙里跳出来一样生动。再看看其他的白墙上，也不少这样的画，看得她对这个村子的兴趣更浓了。
“村子规划得真不错。”
严川得意地笑了笑，“大体布局是陈霖前几年规划的，一年年落实下来才成了这样。”
坐在最后面一排的严森和周惠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难得严川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看来是对陈霖十分喜欢了。
“平安民宿、仙山民宿”安敏念了好几个村民院子外挂出来的牌子，她说怎么这里的人房子那么多呢，合着有些是建出来做民宿出租的。
总算快到陈霖家了，但在小卖部前又堵了一会儿，这边空地宽敞，有车子正在调头。
“前面那家就是了，陈霖在门外等着了。”严川隔空和陈霖挥了挥手。
他话音刚落，他爸妈还有坐在后排的哥嫂都探头往前看，正看到个穿着浅咖色短款风衣的姑娘往他们这边看，前面有辆车子给堵住了，陈霖想过来都不好走。
人家姑娘看着脸嫩得很，头发高高扎起，更像是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严雪松有些不确定，“你说小霖和你是同岁？”满脸的不信。
严川无奈，“陈霖长得脸嫩。”没办法，他天天在外面跑，看完介文加Q,裙八罢伞令七妻勿三陆皮肤就糙了点，但是他们同岁这个千真万确。
严默没去看未来三婶长什么样，他现在眼睛里都是那一面墙上的海绵宝宝、派大星和章鱼哥，激动得手舞足蹈要下去摸摸看是不是真的。
好不容易开了过去，为了不赌后面的车子，严川给陈霖说了一声就直接绕到院子后面去。
等严川家人都下了车，刚好看到陈霖和阿公阿婆开了后院的门，严雪松和安敏赶忙上前来打招呼，最后他们都喊陈叔、陈婶，要不是还没到时候，他们都能直接改口喊亲家公、亲家婆了。
“伯父、伯母，大哥、大嫂，过来辛苦了，咱们先到里面坐吧。”
安敏第一眼就觉得陈霖长得合眼缘，高兴地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总算是见到人了！”
落后几步的陈援朝和刘丽华也分别带着陈明瑞和吕娇过来。
还好严川提前和家里人说过了陈霖家里的情况，见到面了大家也就打招呼问好，客气地寒暄着往里走。
严默盯着后院门边上的樱花树有些舍不得走，悄悄地问他爸，“能不能摘花？”
“不能摘。”严森摸摸他小脑袋，“你摘光了，三婶家就没有花了。”
严默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等大人都去了堂屋坐下，他小跑去陈霖旁边，丝毫不怕生地挨上陈霖，“三婶，你们家有没有海绵宝宝呀？”
大人都被他这一声“三婶”给逗乐了。
陈霖摸摸他的肉脸，笑道：“外面墙上有海绵宝宝，你刚刚看到了没？”
“嗯嗯！”严默拉住陈霖的手，撒娇道：“三婶带我去找海绵宝宝吧。”
周慧心拉过他，耐心道：“不能这样，待会我们再出去找海绵宝宝。”然后和陈霖笑了笑，说严默进到村里就没安静下来过，看哪都觉得新鲜。
这时，白阿姨端着茶水和洗好的水果过来，问了陈霖开饭时间，就去厨房准备今天的午饭了。
现在都是长辈们在聊天，无非就是互相夸对方孩子好。
严默快坐不住了，扭来扭去，大眼睛盯着墙上的画看个遍，又看大人在说些他听不懂的话。阿婆看着小孩觉得稀罕，实在看不得他蔫蔫的样儿，就让陈霖带他出去走走。
“小川，你带你大哥大嫂也去走走，吃饭还早呢，你们年轻人都出去走走看看。”
安敏也道：“对对，你们几个出去走走。”也好让他们做家长的通个气，看什么时候把日子定下来。
说要出去，最开心的就是严默小朋友了，蹦蹦跳跳地出了堂屋，但还没出院子就紧急刹车——被阿福给吸引住了。
又想上前摸摸又怕被咬，蹲下来歪着小脑袋和阿福打招呼。
陈霖把前院的大门打开，路过的车子还是多，只不过没出现堵车的情况了。
在老村这逛了一圈，陪严默把这附近的画画都看一遍。跟着他们出来的陈明瑞和吕娇都没怎么说话，他们都是大孩子了，和大人说不上话，和小孩子更没话说，无聊地看看这看看那。
陈霖实在不理解她爸妈是怎么想的，自己来就来吧，还非得带上孩子，他们过来不尴尬？
今天两边家长算是正式见了面，陈霖还收到了严川爸妈送的礼物，是两个金镯子，花样看着怪好看的，只是她平常也不戴首饰，突然戴两只镯子，总感觉手不像是自己的了。
当天，严川的家人就入住到了温泉酒店，陈霖给订了一个星期，让他们在这边玩几天。而第二天，陈霖就把她爸妈和弟弟妹妹给送上了去市区的车。
临别前，刘丽华突然有些不舍，看着陈霖亭亭玉立地站在原地朝他们挥手，想到她就要有了自己的小家，一时有些感慨伤怀。
吕娇年纪增长，懂的事情多了，倒是没再好意思亲近陈霖。
而陈援朝感慨的就多了。
他这几年回来过几次，每次回来都看到富华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化着，现在已经要变成他不熟悉的模样了。
——
正式见过了家长，原先担心的问题都没有出现，陈霖又开始恢复正常工作状态。而严雪松和安敏他们每天都过来找阿公阿婆聊天，也会抽出时间来去爬爬山、赏赏樱花，村里到处都去走一遍看看。
严默在这玩得尽兴，甚至还和他爸妈打起商量来，“爸爸妈妈，我想住三婶家。”意思是他不想跟着爸妈回去了。
刘惠心：“要是可以，我巴不得你留下。你三叔三婶都忙，没空照顾你。”
“唉。”严默很是失望，趴床上呜呜呜假哭了一会儿，又突发奇想，“我们家也要海绵宝宝！还有派大星！”
严森敷衍他：“行啊，让你岑叔叔给你画一面墙。”
就这么把严默给哄住了，然后全家都回到了兴市，去了严川的新房子住，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
——
富华村提前一周贴出了过年打烊的告示，从除夕前一天到年年初三，富华村都是不营业的。
忙碌一年，大家挣到了钱，要过个好年，来年才有精气神去挣更多的钱。
除夕前一天，阿婆提前给白阿姨过年红包，白阿姨就回家去了。剩下他们一家三口，难得陈霖也没事做，敞开着院门，搬上小板凳，在小卖部前的空地上听人谈天说地。
也不知道大家是想凑热闹，还是怎么地，搬小板凳来闲聊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干脆架起了几个小桌，打牌的、下棋的，还有抿着小酒吃花生的。
杨将家里的音响开得震天响，整个老村都能听到他家放的歌，声音飘散在天地之间。
今年过年小盘江村委搞了新活动，让每个村自己组织队伍打篮球，前三名都有奖励，第一名就有五千块奖金。这些奖金都是陈霖和陈明生两人赞助的。
比赛的场地安排在小盘江小学的篮球场，从年初一开始第一场比赛。
富华村里挑出来几个年轻人，临时组了队。还有人跟陈霖开玩笑，说严川也算是半个富华村的人了，让他过来打。
虽然严川比不上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但他职业原因，平时没少锻炼，下去打个半场应该没问题。
陈霖看陈明理和五叔起哄得最厉害，就说要给他们报啦啦队，最好是拿着大红扇在场边跳来跳去。
成功地让两人消停了下来。
到了除夕当天，各家乒乒乓乓地忙起来了，杀鸡宰鸭，还有猪肉佬开三轮车过来卖肉。到了中午，各家的院子就全是香味。
吃过了午饭，大家你喊我家，我喊他家，就又开始拿着供品去祠堂上香，祠堂屋前的鞭炮声响了一下午，一直到金乌西沉，鞭炮声停止，各家换上了喜庆的歌声，团圆饭就开始了。
陈霖家依然还是和三公、四公两家一起吃，在陈霖家堂屋里摆了两桌。
五婶刘雯雯临近生产，大家都让她安稳坐着，家里老人都坐着等吃就行，小的几个往兜里塞满零食，出门找小伙伴去了。
家里厨房的活没用上陈霖，她就拿个DV机出来给大家录视频。
“大哥，又是一年除夕了，你有没有想说的？”
正在拔鸡毛的陈明平抬头看了看，无奈笑道：“你先去拍其他人，我这拔鸡毛不好看。”
陈霖哈哈笑着转去拍洗碗的陈光耀，“五叔”
全家每个人都被她逮住问了一遍，过了把当“记者”的瘾，DV机里的每个人都有些拘谨，就陈霖的哈哈笑声最放得开。
吃过年夜饭，给严川打电话时，陈霖也道：“你等一等，我也给你录个采访。”
“严队长，新的一年就要来了，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有啊，和陈霖早日结婚。”
“那祝您心想事成。”
外面砰砰砰地全是烟花绽开的声音，胖胖已经等不及要放烟花了，正在一个个地喊人出来看热闹。
听着电话里严川低沉的声音，还有外面家人欢快的惊呼，陈霖觉得，明年一定会更好。
第二天早上，陈霖和阿公阿婆互相给红包，出门去看球赛又给村里的小孩散了一沓红包。
有会做生意的，早早就在球场附近摆起了小摊卖零食玩具。陈霖开车带阿公阿婆过来，发现这个球赛的吸引力还挺大，来的人太多，球场外围站了好几圈人，要不是球场四周有阶梯可以坐，矮一点的都看不到前面。还有人上到教学楼，趴在走廊栏杆上往下看。
出钱赞助比赛的陈霖和陈明生在开场时露了一下面，找了个位置坐下看比赛。
严川下午过来时，正好赶上富华村的球队比赛。这里就数富华村来的人多，男女老少齐刷刷地喊“富华村，加油！”
严川挤过来，坐到她旁边看她喊到嗓子差点劈叉，递了瓶水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你爸妈他们呢，也过来了？”陈霖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没来，他们和默默看电影去了。”严川看了看，走过去另一边给阿公阿婆拜年，没多久，捏着两个红包又走了回来，塞到了她口袋里。
“阿公阿婆给你的，你自己拿着。”
陈霖拿出来，有三个红包，有一个是他给的。于是，她也从另一边口袋拿了一个红包塞他手里，“呐，新年好。”
严川就把她给的塞到了外套内层的口袋里，看她兴奋地捏着手指看比赛，进球了就跟着欢呼。这又是他之前没见过的陈霖。
年初二，姑婆一家回来拜年，多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严川和他家里人也来拜年，正好给姑婆一家介绍严川。
年初四，严川那里正式入住新家，陈霖开车带阿公阿婆过去一起庆祝，晚上就在玫瑰园那边住。第二天又和严川一起去送他家人去火车站。
安敏拉着陈霖的手不舍道：“等你们的日子定下来了，和严川抽空来京市看看。有事情就给我们打电话，严川哪里做得不好的，你就直接说他，他要是不改，我帮你骂他。”
严默也挤了过来，“三婶要去找我玩呀。”
陈霖一一应了好，看着他们检票进站，看不到人了，陈霖还陪他站着。
直到严川垂下眼眸，微不可闻地清叹了一声，“走吧。”
两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
等到了年初六一大早，陈霖又忙着去帮陈明理接亲了。
先是接了新娘回来新房这边，把嫁妆搬了过来，然后才是去酒店举行仪式。再次让她感慨：结婚真的太累了。
陈霖被陈明理拉上，再叫上陈明生、李万年去敬酒。不过叫上陈霖，就又多了个严川，陈霖最后变成给他们倒酒的。
喝得多了，陈明理最后抱着江芸差点哭出来，要给她介绍他的“贵人们”。陈霖他们三个没感觉到感动，只觉得差点被他尴尬到想逃。
“哭成这样，他以后想起来会不会后悔啊？”陈霖看向全程兢兢业业录像的摄影师，“等录出来了，我想要一份做纪念。”
陈明生和李万年沉默了一会儿，“那我也要一份吧。”
喝得最多的严川现在眼睛都是红的，正靠在椅背上眯眼休息。
“严川没事吧？”陈明生推了推陈霖，让她看着点。
“没事。”严川皱眉揉了揉眉心，“我缓缓就好。”
回去时，陈霖先送了阿公阿婆回家，最后送严川回去。
在楼下等了许久，严川才睁开眼睛。
看他好像不是很清醒的样子，陈霖只好扶着他上楼、找钥匙开门，家里也没有解酒的，陈霖陪他待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回家时，被严川拉过去紧紧抱住。
在严川压过来的瞬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心怦怦跳的声音。
097
没正式交往之前, 陈霖一直觉得严川给她的压迫感很强，总感觉自己是被他盯上的猎物。而在正式交往之后，他们最亲近的动作也就只有牵下小手, 或者有时候严川会来揽着她肩膀。和她预想的还是有点出入。
上一段感情是在校园时期，那时候与周云旗的相处方式和做朋友时没有多大不同, 对于亲密关系的探索更是几乎为零。
但她今年二十八，将近二十九岁, 说是一点世俗的想法都没有，那是不太可能的，只不过之前没有机会, 所以就都给压制住了。
在严川亲下来时, 陈霖只愣了一下，很快就有心情好奇地观察他的表情和动作。甚至在严川停下来时，自己凑上去亲了下，琢磨了下感觉，挺奇妙的。
而本来就喝了酒有点上头的严川被她这么一刺激, 一改刚刚还温和的亲亲碰碰，狠狠地碾压下来。
屋里的温度逐步上升，把沙发上交叠的两人都给烤得面红耳赤。
过了许久，严川埋头到陈霖的肩窝喘气平复心情，陈霖也越过他宽厚的肩膀看向墙上转动的时钟, 不停地眨眼把眼眶里氤氲的湿气给眨回去。
被严川拉起来的瞬间，陈霖赶忙低下头整理被开了两个扣子的上衣, 在他注视下, 手指颤抖着扣了好一会儿才扣上。
暧昧的气息涌动, 陈霖这会儿才觉得不好意思来，理了理头发, 不敢抬头看他，“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严川声音还喑哑着，不知道是因为今天酒喝多了，还是因为心头火热给憋的，抬手给她理了理压皱了的衣服，拉着她起来，“我送你下去。”
直到她的车子开出小区拐上公路了，严川还站在楼下吹了十几分钟的风才上去。而开车离开的陈霖则是把前面的车窗打开，任由二月的风吹进来，把她脸上和心里的热气给吹散。
刚到家就接到了严川的电话，问她到家了没有。谁都没提今晚在他家的亲密举动，但陈霖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往前进了一大步。
所以，在第二天早上，阿婆问她和严川什么时候定下来时，她只犹豫了一秒，就道：“在考虑了，我再看看今年的安排。”
过了这个年初六，陈霖又带着阿公阿婆回富华村了，白阿姨也回来上班了。
她和严川进入到了热恋期，虽然两人都很忙，只能等到严川休息时间过来才能见上面，但每天对对方做的事情几乎了如指掌。
她房间换了新窗帘，是阿婆和白阿姨一起选的。家里购置了一套新的碗碟，是她去镇上看到带回来的
在忙碌又甜滋滋的生活下，富华村的养老项目终于通过，唐夏要来富华村仙人山上建养老院了，这个项目的施工进度预计要一年半，村里即将会有一批工人在这里消费，即使不是假期，这里也不会没人来。
陈霖和陈明生都往里面投了一百万，占了一小部分的股。
在二月十九日，樊迎春终于带着人来到了富华村。
说来也巧，樊迎春他们的村子也叫桥头村，兴安镇上也有个桥头村。
跟着樊迎春一起来的，还有他们村的村长、副镇长。有程副镇长在，其实不怎么用得到陈霖来招待人，他们村干部互相交流经验更实用。
但她和樊迎春算是老朋友了，樊迎春过来，她怎么都得招待好，还请人回家吃饭。
樊迎春听她介绍现在村里的情况，有些感慨，她这是第二次来富华村，这里简直就跟经历过大改造一样。
“宋庆元还是说得保守了，你们这里何止是变化有点大啊。”
每次听到别人对富华村的夸奖，陈霖心里都很高兴，她的家乡是真切地在变好。
樊迎春他们来这待了十天，不仅看了富华村，还去村委规划好准备建设的几个村子看了。跟着樊迎春来的干部本来对搞什么乡村旅游项目不怎么信任，但来到富华村亲眼看到这里旅游业带来的发展，他们就没话说了。回去时，个个手里的笔记本都记了满满几页纸。
陈霖把樊迎春送出村口，再次道：“樊姐，欢迎下次再来富华村玩。”
“好。”樊迎春拍了拍了她肩膀，一时觉得心情复杂。谁能想到呢，五年前刚毕业半年的陈霖带着陈明生去到北市桥头村考察，跟她学习红心火龙果的种植、管理经验。而五年后，换成她来富华村，跟陈霖学习如何发展乡村旅游。
陈霖的进步，也让她有了更大的压力和动力。
送走了樊迎春，陈霖把办公点给挪到了自己家里。如非必要，她现在也不在咨询点办公了。
为了旅游公司、村干部办公方便，旅游公司要建自己的办公楼了。
在咨询点旁边的空地上划了一块地，和咨询点连在一起。这里将会建成三层高的楼，底下新建的和咨询点原来的一楼打通，腾出来一个大的咨询、售票大厅，一楼就变成了游客服务中心。而二楼则是办公室和小会议室，三楼是能坐下四百人的大会议室。
趁着寒假结束，村里的游客数量不多，要动工的都在这个时候动了起来。
富华村里又增加了几个公共厕所，一个在陈霖他们果园和向日葵花区附近，还有一个建在村尾，一个建在花田不远处，单是清理厕所卫生，都需要不少清洁工。
如今村里各家的人不是有工作就是要经营自家的生意，从村里已经找不到劳动力了。光是清洁工和保安这两个岗位，就招了不少其他村的人过来做工，这也算是给村委大队做了贡献——提供就业岗位。
在果园的不远处，开出来一条通向仙人山的岔路，现在正在施工中，这就是进出山里养老院的道路了，将会在仙人山的另一面修路上去。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又一个周末，严川开车过来，带了一箱海产品，是他二哥二嫂寄过来的。
里面竟有不少小零嘴，严川拆开一包鱿鱼丝递给了陈霖。
陈霖就在后院摇椅上躺着吃鱿鱼丝，竟然把隔壁三公家的小猫给招了过来，盯着她手里的鱿鱼丝一动不动，外面胖胖一直在喊“汤姆！汤姆你在哪呀？”
严川大手一捞，直接抓起汤姆给送了出去，她在后院只听到胖胖连连道谢“谢谢姑父~”
胖胖这个小马屁精，自从见过严川穿警服，就一口一个“姑父”，去上幼儿园就跟小朋友吹她家里有个很厉害的警察。
“有个村子准备搞香菌种植，等有得卖了，咱们多买一点给你爸妈和两个哥哥寄过去。火龙果熟了也能寄，今年开了京市、海市的路线，等到了那边，再让大堂哥他们帮忙把水果给寄出去。”
“今年扩展业务了？”
陈霖点头，“不拓展不行了，村里和其他几个村种的红心火龙果到了盛果期，结果量要增加不少，还有其他村子跟着种植今年成熟的，二表哥和大堂哥他们就把业务给拓展出去了。”
“猕猴桃今年也要开始结果了，量比较少，可能在兴市就能消耗掉，明年得往周边城市、省城那边销售才可以。”
说完自己这边的，陈霖又关心起他的工作，“听说你们又立大功了，最近忙不忙？”
严川也拉过一张摇椅过来挨着她躺下，晃晃悠悠的，确实很闲适，怪不得她在家就喜欢待后院躺摇椅上眯着。
“刚好结束了那件案子，现在就空闲多了，这几天都休息。”
难得他们现在都不忙，陈霖连忙把这几天都给安排了下来。
严川这几天也都在富华村住着，就在隔壁家里，离得近。早上过来吃过早饭，陈霖就带他爬山看日出去了。
上山的时候遇到好几个游客，友善地问他们是不是也是过来玩的，陈霖就说他们是本地人。
游客奇怪道：“还以为你们本地人都看腻了，不会来爬山呢。”
陈霖和严川顺着石阶往上走，“石阶也是前两年才陆续铺好的，以前上山一趟，回到家都得洗鞋子。”
除了上到山顶的主道，还有几条小道岔开，小道绕一圈又绕回到主道上，沿途通往野生核桃林、竹林、杜鹃花、野韭菜花等地方。
“从这里穿过去再走十几分钟，以前那里有野生天麻可以摘，我刚毕业回来就跟着表舅到山上来采挖天麻，和明生哥出去收购拿到海市倒卖，然后就赚到了第一笔钱。家里的彩电就是那时候买的。”
“山里被采挖得多了，现在已经很少野生天麻了。”陈霖有些可惜。
而且现在的野生天麻和野生石斛也卖不出前几年的高价，人工种植的多了，药用价值也没有明显差距后，野生的自然就没那么值钱了。
一路上基本都是陈霖在说，严川笑着听。
才走到一半，陈霖就喘着气道：“不行了，去那边凉亭坐一会儿。”
气息平稳的严川无奈地笑笑，跟着她过去，等她休息得差不多了，才又重新上路。
今天天气是难得的阴沉，没有日出，傍晚上来也没看到日落。严川也没觉得失望。
后面接着三天，他叫上陈霖，天天早上、傍晚去爬山，让陈霖的体力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大幅度提升，但是她的腿也是真的酸。
陈明生过来找她时，看她慢吞吞地走路，差点笑岔气，“你们谈恋爱挺有意思，专门爬山玩。”
陈霖白了他一眼，看他有发福趋势的肚子，劝道：“你也三十出头了，平时工作忙也得注意身体锻炼了，等到肚子鼓起来再想减下去就难了。”
陈明生瞬间有了危机感。
玩笑过后，陈明生和她说起了今年猕猴桃的销售安排，决定还是先给兴市的两个批发商拿货。接着又说起了养老院那边的进度，最后又问她和严川打算什么时候领证结婚
陈霖听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好像是在没话找话一样。
她耐心等着，果然，陈明生没了话题，尴尬地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陈霖把各种可能猜了一遍，还是没猜到，干脆开门见山问：“明生哥，到底什么事是不能直接和我说的？”
“那什么。”陈明生扭扭捏捏好一会儿，终于道：“我想着现在果园、酒店都稳定下来了，也没那么忙了，也三十多了，是该成家了。”
陈霖惊呼：“这么快啊？谁啊？我认识吗？”
“啊，不是。”
陈明生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这也没认识什么合适的人，家里亲戚给介绍的我觉得不靠谱，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合适的，给哥介绍介绍。”
陈霖：“”
不是，意思是叫她给说媒啊？！
陈霖认真地把自己认识的单身女性朋友给扒拉一圈，没有合适的。于是就道：“要不我帮你打听打听？明生哥，我觉得你可以和明理哥说一说，江芸应该认识不少适合的女老师。”
“呃，也不用找老师。”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你说说。”陈霖准备记下来，再找人打听打听。
“我工作在这边，最好找个不介意我工作的，和我年纪差不多的，想找个有主见能独立的。二婚有孩子的也可以。”
前面听着还觉得平常，听到最后一句话，陈霖猛地抬头，触及到陈明生尴尬、不好意思的表情，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涌上来。
“你不会”
陈明生和她对视一眼，又不自在地挠挠头，看向另外一边。
此时无声胜有声。
陈霖震惊地“啊”了许久，随后就想明白了陈明生来找她的意图，以及这些年都说不想找对象的推辞，但她现在也为难地皱眉：这事，得好好想想。
“你是想让我去和你妈说，还是让我去和娟姐说？”陈霖叹气，“先说娟姐吧，她知道你的意思不？还有你妈，要是她反对你能不能坚持？”
陈明生惊恐地看着她，“这和杨娟有什么关系？”
“啊？不是娟姐啊？”陈霖尴尬地笑笑，“你直说吧，到底看上谁了，你不说待会我给你介绍了又说不对，那我多为难。”
“咳，那什么，那个周记者她”
“啧啧。”陈霖八卦地打断他追问：“你什么时候对人家有好感的？一点口风都没透露出来，哥你真能藏，再藏久一点，周记者孩子都该有了。”
“我也不知道，就见过几次面，觉得她人不错。”
“那你怎么还提二婚有孩子也可以？你这不是误导我吗？”吓死，她还以为他喜欢的人是娟姐，然后思维发散，就想到了当初就是他提议叫上娟姐一起合伙倒卖药材、薏米，心想说他藏得够深啊。
陈明生不好意思道：“上次我听到她爸妈说她和前面那个分了就歇了心，我以为是前夫”
“你说你，对别人的情况都没搞清楚。”
要是她没记错，周莎莎比明生哥大两、三岁，上次在村里碰见周爸周妈来玩，还听他们诉苦说周莎莎一心扑在工作上，个人问题半点不考虑。
现在周莎莎好不容易当上了日报社的副主编，工作可能比以前还忙，就她那工作狂的性子，说不定还真的对恋爱结婚没想法。
认识有齐修平这个打算丁克的朋友，现在哪个朋友说要单身一辈子，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还不知道周莎莎什么想法呢，陈霖才想说不好办，但看明生哥期待的眼神，只能道：“我打听看看，但是不能保证能成啊。”
“能不能成，先试试。”陈明生自己心里也没底，但要一直这样下去，那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于是陈霖就琢磨起怎么制造个机会让他们认识认识。
——
她这还在想要找什么机会呢，周莎莎自己就主动联系她，说要来富华村采访收集些资料。
陈霖大喜，“好啊，莎莎姐过来就住我家吧，正好想和你多聊聊。”
挂断电话后，立刻给陈明生通风报信，让他这几天在村里待着不要外出。
时隔一年多，陈霖再次见到了林安安。
“我毕业就考来兴市日报社了，现在还是跟着莎莎姐学习，就过来了。”林安安看起来比之前内敛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有点像周莎莎。
陈霖又想到了当初火车上的神奇缘分，带她们进屋里坐后，特意拿了相册过来给林安安看，“这是我男朋友严川，你应该见过的。”
林安安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照片上的人，瞪大眼睛捂着嘴巴“哇”了声，看看照片又看看陈霖，“天啊，你们这是什么缘分啊？！”
然后林安安就给不明所以的周莎莎说了当初在火车上，他们三个在一个包厢，林安安是话最多的那个，和陈霖、严川都聊了很多，而陈霖和严川一句话没说过，最后却走到了一起。
颇有“踏遍铁鞋无觅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缘分天定的意味。
正说着话呢，陈明生提着一篮子吃的送过来，周莎莎和他见过好几次了，这会儿看到了就和他打了声招呼。
都不等陈霖说话，陈明生把东西放下就跑了。周莎莎和林安安没多想，但陈霖：“？”
周莎莎她们这次过来是想采访养老院那边的负责人的，下次再来就是来采访陈霖了。
“采访我？村里的事情我之前都说过了，再采访好像没什么能说的了。”
周莎莎笑道：“那不一样的，社里最近要做兴市十大优秀人物专访，采访你正合适。”
陈霖有些受宠若惊，“做人物专访，来采访我不合适吧？”她正想说要说人物专访，怎么也应该是要找唐夏那样的，单是在兴市就创造了上千个就业岗位。
“很合适啊。”周莎莎凑近一些过来，小声道：“这个人物专访是宣传部要求做的，上面领导点名了要把你给加进去。”
周莎莎不觉得意外，这几年，富华村的风头是一年盛过一年，兴安红心火龙果的名号已经打到了外省去，现在成了兴市的一个亮眼名片。还有富华村如今正搞得风生水起的乡村旅游，这里的成功让其他村子看到了发展趋势，有的跟着学习经验，虽然名气远比不上富华村，但好歹是比以前有了发展。
不知内情的人不了解情况，但实际上，看着富华村发展起来的明眼人都知道陈霖在其中的作用。同时，市里也是想借陈霖来树立个榜样，利用乡村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发挥主观能动性，帮助乡村脱贫
既然是上面领导特意点名，陈霖脑子一转，大概就猜出来了要加她一个的用意。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会今天就要采访了吧？”
周莎莎哈哈笑了起来，“不会不会。通知还没正式下来。放心吧，等要采访了我肯定提前和你沟通。”
“那就好。对了，你们和养老院那边的负责人约好时间了吗？”
“约了明天，摄影师也是明天过来。我们今天休息，就想提前过来放松放松。”
既然是过来放松，陈霖就打电话给了陈明生，叫他回来带人去逛逛。
“我待会还得去处理些工作，我叫我哥过来带你们四处走走。”
“哪里用得着麻烦陈老板，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富华村，难道我还能迷路不成？”周莎莎连声拒绝。
“要的要的。”陈霖坚持道：“你们可以去泡泡温泉，刚好我哥今天没事，让他带你们过去，不怕安排不上温泉。”
陈明生返回来很快，陈霖都怀疑他是不是一直蹲守在她家门口了。把人交给了陈明生，交代他一定要好好招待，自己就转身回了家。
没过一会儿，阿婆回来，“刚刚看到小周来了，和明生去温泉那边？”
“对，他们出去那边看看。”就是没有找到借口把林安安给支开，只能这样了。
阿婆不疑有他，以为他们是要去谈工作，见她拿个苹果拎台录音机往后院走，又问：“你今天休息咋没去市区找小川？”
陈霖嘿嘿一笑，“家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已经和严川说过了。”
但具体是什么事，陈霖又不说下去了。阿婆想着以为是村里或者旅游公司的事情，摇摇头。想起小白今天回了市区不在家，就开始想今晚吃饭怎么安排。
陈霖就说有朋友来，晚上就出去吃。
不想，晚上一起吃饭的人还多了个陈明生。只有陈霖知道内情，阿公阿婆都以为他是来找陈霖说事情的，完全没往周莎莎那想。
隔天，周莎莎要带林安安和刚到的摄影师去养老院那边取景，陈明生又自告奋勇地带路，跟着一起过去的陈光山都以为他是投了钱进去所以才这么上心。
只是，从这天后，陈明生就没再和陈霖说起周莎莎过。
他不说，陈霖也不敢随便提，怕揭他伤口。
四月份，省里的评选团过来富华村，市里的领导都跟着下来了。
有程副镇长在，这样的场面有没有她都可以，陈霖就没跟着去凑热闹。
评选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到了今年火龙果的授粉期，果园里的忙碌从白天挪到了晚上。
到了五月份，陈霖最后一个周末和严川出去看电影。
看完电影出到广场，看到一排婚车开过去，严川正问她待会想去哪里吃饭，陈霖却道：“咱们结婚的话，得错开暑假和国庆时间，九月份可以吗？”
严川难得出现怔愣的表情，许久才道：“刚刚喇叭声太大了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刚刚哪里有喇叭声？她是冲动，又不是聋了。
再看到他克制不住扬起来的嘴角，陈霖哼了声，转身就往停车场走，“没听清那就当我没说吧。”
“听清了。”严川快走两步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臂，把人转过来盯着她的脸看，和她再次确认，“确定是九月了？”
“十二月也成。”
“嗯，那就九月。”严川当场就定了下来，能早点绝对不会再拖晚一天，要不是赶上饭点了，他现在就想带人回去，和阿公阿婆商量九月哪天日子最好。
严川也没拖着，吃过饭就送陈霖回去了，顺便和老人拿着挂历看日子。阿公却道：“看日子不是这么看的，要找人算的，我明天就去找老道问问。”
再心急也只能再等等了，严川看向院子里悠哉悠哉给花浇水的陈霖，只有他干着急，她倒好，松了口说要结婚了，剩下的就慢悠悠地不上心了。
——
陈霖和严川要结婚了，阿公阿婆乐得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早早就出门去找老道，把陈霖和严川的八字给奉上，老道就给出了两个九月份的好日子。
一个三号，一个十五号，严川想都没想就选了三号。
日子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先给两家的父母说一声，然后开始罗列请客的名单，准备喜帖和喜糖，预计在六月份的时候送出去。
严川给他爸妈、哥嫂们都打了电话通知，到时候他们会尽量挪时间出来到兴市参加婚礼，而严川和陈霖也打算等结了婚，再抽时间去京市一趟，那边也要请他家的亲戚朋友喝喜酒。
陈霖这边的通知就简单多了，打电话过去都不用怎么寒暄，直接说她定了九月三号结婚，让他们到时候有空就过来参加婚礼。
除了父母，要早早通知的就是周云旗和乔桥了，他们都离得远，还都有工作或是小孩，要安排好工作、家庭过来也不容易。
陈霖一一检查自己要通知的朋友有没有通知完，确认没问题后，直接靠到了严川肩膀上，“结婚照也要安排起来了，还有婚礼，去市区酒店办？”
“结婚可真累人啊。”
之前参加乔桥、陈明理的婚礼，她只看到了婚礼当天各种繁琐的流程，现在终于轮到她自己了，没想到婚礼前的准备工作也那么多门门道道。
严川低头看着她，眼里不自觉地带起了笑意。
婚期定了下来后，她开始无意识地会和他挨挨靠靠，他就说，早点结婚是对的。
两人挨着脑袋在商量着什么时候去拍结婚照，又什么时候去准备喜帖，那件事情归谁负责
白阿姨端着水果盘正要过来，被站在堂屋外偷看的阿婆小声“嘘”了下，笑着把白阿姨给拉走了。
——
陈霖这里结婚的日子一通知出去，有人就早早给准备了起来。
乔桥就拿着日历给圈出了日子，摇了摇女儿肉嘟嘟的小手，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温声商量道：“九月份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参加姨姨的婚礼好不好呀？”
“啊。”小奶娃听不懂妈妈的意思，但知道妈妈是在和她说话，就积极回应了起来。
而京市那边，接完电话的周云旗很快收拾好情绪投入到工作中，下班前和助理说了声，“把九月二号到五号的时间空出来，不要给我安排工作。”
助理很快就记了下来，心里在猜到底是什么事情要提前四个月安排？
——
村里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没一天，大家都知道陈霖和严川九月份结婚。
陈霖出门去果园看情况，就收到了一路的“恭喜”声。路过摄影店时，被老板喊道：“下班有空了来挑婚纱哈，保证给你拍个最好看的。”
陈霖应付了几句赶紧跑了，再待下去就要被大家打趣个没完了。
旅游公司的办公楼已经完工，里面都装修好了，再通风一个月，这里就能开始使用了。
一楼挂上了“游客服务中心”大牌，二楼三楼中间则挂上了公司的大牌。
别说，有了个正经的游客服务中心，富华村的旅游点一下子就变得高端了起来。
在果园见到好几天不见人影的陈明生，陈霖以为他和周莎莎没戏了，就没拿她要结婚了的事情刺激他。
谁知道他自己主动提了，“你和严川九月结婚，日子真的定下了？不改了？”
日子定了还改什么？陈霖不理解。
“哦，那看来还是我比你早一步。”陈明生说着说着，终于装不下去了，一改往日的稳重模样，叉腰哈哈大笑，“我和莎莎准备七月初结婚，你准备好红包吧。”
他和谁？
他和莎莎姐就要结婚了？？？
陈霖目瞪口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还担心他没追到人伤心？
是她想多了！
“我们也是刚定下来，和家里说了，昨天才算出来的日子。”陈明生龇着牙傻笑。
“那恭喜你啊，终于不是黄金王老五了。”
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李万年。
098
陈明生和周莎莎突然就要结婚了, 不管陈霖怎么打听，都没能从这两人嘴里问出来什么八卦，问就是说：“看对眼了, 觉得合适就定下来了。”
陈霖不信，肯定是之前就都有点意思, 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定了下来？
但甭管他们到底怎么走到一起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陈明生要结婚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李红梅，见到陈霖时一个劲地拉着她说感谢的话，哪怕陈霖说她真的没帮什么, 李红梅还是认定就是陈霖做的介绍人。
还有周莎莎的爸妈, 最近又和老朋友们过来富华村度假了，特意带上了谢媒礼上门，要感谢陈霖给周莎莎介绍了个不错的小伙子。
陈霖：
她是真的想给他们介绍，但也没来得及开始行动，他们自己就成了。
不知道这件事在外面怎么传的, 没多久，居然有人找过来想让她给自家孩子帮忙介绍个对象。陈霖哭笑不得，连着推辞了好几天才没有人再来找。
她和严川说起这件事，开玩笑道：“干脆我在公司牌子旁边再挂个‘婚姻介绍所’，说不定也能促成好几对呢。”说着, 自己就乐了起来。
严川关注的点却在于陈明生他们七月份就要结婚了，进展比他们快多了。
“你看选哪套好？”陈霖把摄影店的婚纱册子带了回来, 严川穿西装穿警服拍都可以, 但是她的衣服不好选, 阿公阿婆选的都是中式婚服，凤冠霞帔才是他们的心头好。陈霖没有特别的偏好, 反正中式、西式都能拍，但款式太多了，她看得眼晕。
严川接过册子，他也看得眼晕。他觉得这些衣服差不多都长一个样，选哪个都行。但他没直接说出来，先问了陈霖有没有偏好的元素，然后一个个看过去给意见。这认真严谨的模样，连带着陈霖也一起耐心分析挑选起来。
最后预选出来了五套，等去摄影店上身试过后再看看拍哪两套，总之肯定是要一套西式一套中式的。
“夏姐问我们婚礼要不要在兴安大酒店办，请的人多，估计得要预定两个宴会厅。”不盘算不知道，他们结婚要请的人不少，单是富华村全村就有两百多人了，还有她其他朋友、严川单位的同事。
“就在村里办吧。”严川道：“请张二伯给掌勺，在村里办比较热闹。”
陈霖惊讶地抬头看他，“那你单位的同事呢，分两边摆酒吗？”
“都在村里办就行了，这边热闹。结婚后再找个时间回京市一趟再办一场小的，请家里亲戚朋友吃个饭。”
严川又道：“还得看这边能不能办，村里应该也很忙，有这么大场地吗？”
陈霖想了想，“只有村头的表演台那里足够大了。”
要换成是以前的话，自家院子装不下的，那就摆到村道上，反正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现在不行了，村道上来往的人和车子不少，怕是没办法。
“待会和阿公阿婆商量看看先。你也和你爸妈说一声。”
“他们都没意见的。”严川圈住她的手腕丈量，他妈妈送的手镯，她戴了一段时间，觉得平常容易磕磕碰碰，又都收了起来。
她现在都习惯了严川私底下的一些小动作，看了一眼手腕，又翻看起结婚照的册子。
心里却是在想如果结婚酒是在村里办这个提议确实很合她的心意。
上了初中之后看村里的姐姐、姑姑们嫁出去，心里总觉得恐慌，生怕自己以后一身红嫁衣从门口迈出去了就成了别人家的人要住在别人家。
看了眼身旁的严川，很快就安心了下来。他会成为她的家人，而她的家还在这里，这里还有她的阿公阿婆在。
“怎么了？”严川敏锐地察觉到陈霖的情绪变化。
“没怎么。”陈霖往他身上靠过去，感慨道：“真好啊。”
“什么真好？”
“都好。”
外面银杏树上挂着的风铃叮当响，淡淡的花香从开着的窗户和门吹进来，听到院门被推开，阿婆和白阿姨说着话回到了家。
曾经刚回来时的怀疑、不安在此刻都被时间给淡化掉，她无比确定，当下的一切就是她最想要的。
——
六月初，旅游公司办公楼虽然还没能正式使用，陈霖考虑到她近几年都会在这里工作，她开始有了兴致装点这间办公室。
桌上和书柜上放了些照片，沙发上的靠枕都是她亲自挑的，还有些从纪念品店买来的小摆件堆了不少，成了半个纪念品店的推销商。就等着七月份开始，他们都搬到这边办公楼来上班了。
七、八月份的忙碌现在就可以预见，所以他们在六月初就要去拍结婚照。
陈霖知道结婚当天新娘要起很早化妆换衣服，但她不知道拍结婚照也这么麻烦。第一天先拍的西式婚纱，光是化妆就要一个多小时，换衣服、弄发型又要一个小时，她都忍不住要坐着睡着了。
而严川就简单多了，他穿着熨烫好的警服，板正地坐在沙发上看她在化妆师手下倒腾。
摄影店老板梁传家倒了一杯水放到严川手边的桌上，“严队，喝水。陈总那快好了。”
那么多来拍结婚照的新人，梁传家第一次看到像严川这样像要上战场似的紧绷着，他想着为了待会拍照顺利，想来唠唠嗑让他放松下，但貌似没什么效果。
陈霖过来拍结婚照，没多久，阿公阿婆过来了，再过一会儿，钱金花、林丹丹、陈雾也来凑热闹了，别人看到这店门口有人一直在往里看，他们也好奇，就也围了过来。
陈霖：“”
她现在就是富华村唯一的猴子，现在被拉出来给大家表演一段“大变新娘”。
结婚照不是找个好看的背景，捧着花或者是挽着身边人的手臂，对着镜头笑就可以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梁传家先找好最佳拍摄点，让他们站过去，然后让两个助手过去摆好反光板、道具等等，然后教他们怎么站好看，最后要拍了就喊道：“来，笑一下。严队太严厉了，温和一点，笑一笑。陈总笑得太僵硬了，自然一点”
“哎哎哎，就刚刚那样好，再来一遍啊，咱们把刚刚的动作重复一遍”
“你们的拍好了，爷爷奶奶呢？也过来一起拍几张。嚯，还有只狗，得，拍个全家福来。”
拍完第一天，陈霖就觉得脸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拍完第二天，她觉得比连续爬一周的山更累。
两人都觉得拍结婚照很折磨人，尤其是过程中的别扭、尴尬、拘谨种种情绪堆在一起，怎么都没发挥好。结束后回到家瘫在沙发上，对视了一眼，扑哧笑了出来。
严川道：“我看你平时喜欢拍照，以为你会觉得拍照很轻松。”
“那怎么能一样？我拍照是给别人拍，大多数都是拍的风景，我又不会一边拍一边喊他们手再抬高一点、再笑一笑”陈霖说着说着想到拍照时候的场景，哈哈笑了起来，“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对吧？”
虽然是累了点，也尴尬了点，但想想也是种不一样的体验。以后不怕会不记得。
“是很有意思。”严川也笑了起来。
拍完结婚照，还要再等几天才能拿到照片。陈霖和严川定了不少，这边家里、还有市里秀丽小区、玫瑰园小区的房子都得放上他们的结婚照。
等严川的家里人过来了，到时候再拍些全家福，这样他们以后家里的白墙就都有了最好的装饰品。
结婚照拍完，这只是完成了一小步，随后他们定制的小纸盒也送到了，装上喜糖喜饼还有花生瓜子等再合上包装，还要写喜帖送出去。
严川和陈霖最近工作都忙，能抽出两天时间来拍婚照都已经不容易了，剩下的只能慢慢做。但阿公阿婆都给揽了过去，阿公拿毛笔一笔一划地写喜帖，阿婆和白阿姨就帮忙装喜盒。
远的就寄出去，兴市内的就陆陆续续地送到本人手中。
才刚忙完结婚前的一部分准备工作，姚书记的电话打了过来。
一接通就大声道：“富华村评上最美乡村了！还将被推选上去参加全国最美乡村评比！”姚书记激动得都要破音了。
说完还连着说了几声好，陈霖这也跟着雀跃起来，起身就走到了对面小会议室，看到门敞开着，陈光山和常书记以及几个村干部的讨论停了下来看向她。
顾不得还在和姚书记打电话，陈霖直接道：“我们村评上最美乡村了！”
陈光山等人从茫然到惊喜，短短几秒的时间，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一场大变化。
“评上了？真的评上了！”陈光山说着说着，眼里都闪出了泪花。
这个村子，在他们担任村委的期间，竟然在全省几千个村子中脱颖而出被评为了最美乡村，几千个村子只有十个村子能被选上！
一下子就想到了退下去时的老支书，那时候老支书遗憾地把担子交到了他们手上，看着村子十几年仍然还是老样子觉得无比遗憾。他觉得，总算是能对老支书有个交代了，等会回去就打电话给老支书，让
殪崋
他知道富华村如今的样子。
电话那头的姚书记也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声音，耐心地一个个回：“是！评上了！而且还被推选去参加全国最美乡村评比！”
陈光山他们更激动了，能评上省最美乡村已经让他们很惊喜了，居然还有机会参加全国评比！
“我现在就去发广播，让大家都知道这个好消息！”陈光山急忙出会议室，转去了广播室。
改进过后的广播设备不会再发出滋滋滋的刺耳声音，但是陈光山突然开广播，喂喂喂那几声还是把毫无防备的人给吓了一跳。
此刻在富华村的人，不管是本村人、还是外村人，或者只是来旅游的客人，都听到了广播通知到的好消息：
“富华村被评上了全省最美乡村，并即将作为阳省乡村代表参加全国最美乡村评比！乡亲们，我们富华村现在是阳省十大最美乡村了！富华村能够有今天的成绩，全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想想六年前，我们这里三十九户人，只有村口的八户盖上了平房”
陈光山本来只想给大家说说好消息，但是太激动了，一下子就控制不住情绪，就和大家聊了聊当年。正是因为有对比，才知道如今一切得来不容易。
外面在听的人里，不仅富华村本村的人觉得动容，悄悄地抹上了眼泪，就连来游玩的游客都觉得感慨：富华村短短几年竟发展如此迅速！
小会议室里的人都安静听着陈光山的“碎碎念”，大家也都跟着他的话想到了前几年。
陈霖悄悄地退了出来回到自己办公室，才想到和姚书记的通话还在继续，就和他说了抱歉。
姚书记心头也是诸多感慨，道：“富华村起来了，现在带着小盘江村委十几条村也慢慢跟着起来，兴安镇的经济也被拉动增长了不少。小陈啊，富华村的旅游业现在在你们手里，要好好发展啊。”
发展好了，造福的就不仅仅是富华村和小盘江村委了。
“姚书记放心，我们都会努力的。”
感慨过后，陈霖就问到了最实际的问题，“姚书记，现在消息下来了，表彰什么时候下来呢？”
姚书记哈哈大笑，“你是想问那笔专项资金什么时候能下来吧？”
陈霖不好意思地笑笑。评比可就不是既为了荣誉又为了奖金嘛？多了这笔钱，村里的环江路就要有着落了。有了环江路，几个不占什么优势的沿江小村子也能搭上他们发展旅游的东风，把村民的副业给增加起来。
“通知很快就下来了，下周一到省城参加表彰大会。省里会给到一笔专项资金下来，市里也会给到一笔钱用于富华村发展旅游。放心吧，表彰会之后，很快就到账了。对了，市里点名了，表彰会的参会名额有你一个。小陈同志，好好准备下。”
没想到还会有她的事情，陈霖看了下自己的安排，如果自己要去省城的话，有些事情得提前布置下去了。
“是得好好安排下了。”陈霖笑道：“等消息下来，大家知道富华村获得了最美乡村称号，暑假来玩的人可能会创新高，我这得提前准备了。”
“人多就好啊。”姚书记高兴道，又想到了昨天刚收到的喜帖，笑道：“你最近也挺忙吧？结婚的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吧？到时候在村里办酒席也不少事。”
“还好，家里人也帮忙的。”她这一说要在村里办酒席，张二伯和张四婶就接下了她酒席的单子，酒席的菜单子还要再改改。村里家家都乐意得很，到时候各家一家出点桌椅板凳，一场酒席也就能摆出来了。
去酒店是省事了，但她还是觉得村里更热闹、更有人情味。
“成，到时候我肯定是要到场喝一杯的。”
陈霖又和姚书记问了几句同去表彰会的名单和准备事项才结束电话，想起自己的衣柜里没有特别能在特别正式场合穿的正装，于是在行程上见缝插针地挤了一小行字：买正装。
——
富华村男女老少都知道了富华村被评选成全省十大最美乡村了，老年人是最高兴的，几个老头、老太聚在一起，笑吟吟地说着自己村多好。
而陈光山回到家就翻开了泛黄了的电话簿，找到了老支书儿子家的电话，打了过去，等了好一会儿，听到一个妇女的声音：“请问是哪位？找谁？”
“我找陈柏老支书，我是富华村的陈光山。”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被人拿起来，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光山呐，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老支书。”陈光山克制了下情绪，才慢慢地说起富华村这几年的变化来，直到说到了今天才收到的好消息，像是终于把肩上的重担给卸了下来，难得声音轻快道：“老支书，咱们富华村变好了，大家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家家都建起了两三层的楼房。村里每天都有游客来玩，年底的分红人人就有好几千”
那头沉默了许久，“好啊，好啊。光山，你们做得好啊，我放心了。”
等到晚上儿子儿媳、孙子下班回来，陈柏在餐桌上就说想回老家看看。
儿子、儿媳妇一脸为难，他们回老家坐火车要两、三天，坐飞机加上转车也得一天多，他们不是不想带他回去看看，实在是他们现在工作根本走不开。
好在小孙子陈家俊说可以休年假陪爷爷回去一趟。
——
陈霖要跟着去参加省里的表彰大会，手里的工作能提前的就提前了，不能提前的交给了助理贺红。而果园今年是关键的一年，后面增加的二十亩红心火龙果今年是盛果期，还有猕猴桃今年也开始结果，她要出远门，果园那边就只能让陈明生多照看了。
陈明生还庆幸道：“还好我没选择在村里办酒席，不然顾不过来了。”
七月初在村里办酒席确实有点麻烦，先不说这段时间是村里果园最忙碌的时候，七月份也开始了旅游季，游客一波接一波地来，大家忙着招待游客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来搞全村的酒席。
陈霖：“要不你改一下酒席的时间，也挪到九月份去。”
“不可能。”陈明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早点落定早点安心，这个婚必须在七月份就结。
安排好了手头的事情，陈霖抽空去了市区，严川去了隔壁市查案子，她就自己去逛街。
正巧还遇到了黄婷和朋友也在商场逛街，都碰上面了，陈霖还是走过去和她打了招呼。
“听说你九月份就要结婚了啊？现在就等着你的喜帖了，正好可以去富华村玩呢。”黄婷自来熟地道：“他们几个都说到时候得提前预定温泉酒店，不然迟了就订不上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霖只好道：“最近是比较忙，喜帖还没有发完，过几天我再送过去。你们到时候有空去玩。”
“当然有空了。”黄婷又道：“别忘了我们的喜帖啊，我和朋友还要去别的地方，我们先走了。”
“好。”
陈霖叹气，她是觉得她和他们也就见过一次面，算不上什么交情，当然不好给人家送喜帖。没想到在这碰上了，黄婷还来问了。无奈地笑了笑，人家估计是冲着周云旗去的。
认真地回想了高中时期，她和周云旗在高中时几乎可以说是无话不谈，还真没听周云旗说过黄婷这个人。难道是从高中开始暗恋周云旗？
买了两套正装，从商场出来，陈霖还是给周云旗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个情况。不管周云旗和黄婷以后有没有别的发展，她现在还是应该把事情给他说一声，有个准备也好。
“别人的事，我就当不知道吧。”周云旗听起来对此不感兴趣，“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结婚照拍了，喜帖都送出去了，你那边远可能迟几天才到。”陈霖三两句就结束了婚礼的话题，和他说起富华村被评为最美乡村的消息。
“恭喜你陈霖。”周云旗轻呼一口气，“你这好消息频传，看来我这里也要加快脚步了，不能被你比下去。”
“继续加油，等着你游戏的最终版出来。”
电话那头，挂断电话的周云旗去了卫生间冲了一把冷水，再回到办公室时一改刚刚的疲态，召集人过来开会讨论方案。
——
买回来的正装洗过后，最先穿的场合不是表彰大会上，而是在兴市电视台的录播间里。
继周莎莎过来富华村采访她之后，又被市电视台邀请过去做个人采访。
有了配合周莎莎采访的经验，陈霖来到市电视台接受采访从容了许多，主持人问的问题和周莎莎问的大同小异，都是问她是怎么一步步带领富华村发展成为了现在的样子的，以及对未来富华村发展的发展期待。
问的问题不多，陈霖答得也很快，大部分都是主持人在介绍在说。这毕竟不是给她个人的专访，据说这是市电视台开的一个新栏目，专门介绍各行各业的发展情况，要说到富华村的旅游，陈霖就难免被叫过来露下面。
同样的流程，总共录制了两遍，保证没有问题后，陈霖才和主持人道别。
从电视台出来时，她一路观察在电视台里工作的人，好似看到了平时时空里做出另一个选择的自己的身影。
出到门口就看到了在等着的严川，抛开了不切实的想法，快步走了过去，“等久了吧。录制就是这么麻烦，得来好几遍。”
严川直到扶住她的手臂了才放松下来，低头看了眼她穿的高跟鞋，刚刚看她踩着高跟大步走来，他都怕她会走摔倒。
才坐上车，陈霖立刻蹬掉了高跟鞋，“忘了在车上准备一双拖鞋。”
严川笑了，他就说，她看着不像是能习惯穿高跟鞋的。
“下次我买一双放车上。”
边启动车子边问：“采访顺利吧？”
“很顺利，问题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自己先想好怎么回，录制的时候就很快了。”陈霖笑了笑，凑过去小声道：“主持人把我夸得太假了，我都不好意思说那是我自己。”
“怎么夸得假了？”
“主持人对着镜头说我为了回家乡发展放弃了海市的好工作，凭着自己的学识带着大家种植红心火龙果又发展旅游业，让大家实现了发家致富噫，夸得太过了。”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严川笑着摇了摇头，他从来没问过陈霖当时为什么毕业会选择回来富华村，其实也不用问，大部分原因肯定是为了阿公阿婆。后来，她也能往外走，但或许比起外面，她觉得还是富华村更好吧。
“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你当初是什么样的目的选择回来，但现在的结果不是假的。富华村确实是因为你变得更好。”
严川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陈霖，你付出过的努力都会留下痕迹。”
陈霖只感动了一瞬，很快偏到了另一个话题去，“你们办案是不是经常会说，只要犯罪都会留下有痕迹？”
严川无奈：“”
“阿公阿婆最近很喜欢看警匪片。”还有白阿姨空闲的时候也一起跟着看，他们从边看边讨论谁是凶手。就是有次把她吓了个正着，血淋淋的。
“现实中，以前因为检测技术不够先进，侦察手段单一，积压了很多旧案，有些痕迹会被时间磨灭掉，有些罪犯可能都不会有落网的那天。”
“不过，”严川在等待绿灯时握了下她的手，“我会尽力。”
陈霖也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这么沉重的话题，但此时他们都能从彼此的手上汲取到足够的力量，继续下一段人生路程。
——
周天，陈霖早上吃过了早饭，和阿公阿婆、白阿姨说了再见，又去拍拍阿福的脑袋，才坐上严川的车，到了村头接上陈光山和谢海燕，直接到了市政府大楼。
刚好遇上马副市长下来，陈霖他们要跟着一起坐市里安排的车到省城。
严川帮她拿行李下来，顺道去和几位领导问了好，然后才转身开车离去。
马副市长有些惊讶，他是知道严川这个年轻人的。当时省里为了搞“扫毒行动”特意把他从海市调了过来，先是在盘州市清掉贩毒团伙，又被调到兴市来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和陈霖出现在一起。
陈霖被安排去和马副市长一辆车，刚上车不久，马副市长问道：“小陈同志和市局的严队认识？”
陈霖愣了下，随即道：“他是我未婚夫，我们准备九月份结婚了。”
“啊。”马副市长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答案，似乎不太想得到他们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没有旁人在，马副市长像个寻常长辈似地和她聊天，“你们是相亲认识？”
“是长辈介绍认识的。”
“嗯，结婚好啊，立业了就成家，刚刚好。”马副市长又关心起她的工作情况，还有旅游公司的发展规划。
从市区到省城，就算近些年开始修高速路，但毕竟这么远，开车过去也得五个小时。陈霖板板正正地坐着，还不到一半路程就累了。
但到了中途下车休息，马副市长就让人给她换去和谢海燕一辆车，没了不熟悉的人，陈霖后半程睡得东倒西歪。
到了省城，入住到安排好的宾馆，陈霖根本没心情还出去走走，晚上和领导们一起吃了饭，第二天早上又早早起来洗漱画个淡妆赶去汇合。
表彰会是在礼堂举行，他们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三排，前后左右都是被评选上了的代表团。
会场气氛在表彰名单出来的时候达到了高潮，陈霖拿着DV机给悄悄录视频，把台上主持人的话给收了进来：“兴市兴安镇富华村，通过各级领导和富华村人民的共同努力，实现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因地制宜发展红心火龙果种植，根据当地特色开发旅游产业，带动当地经济发展年均人收入达到了一万三千元下面有请富华村村长陈光山同志和富华村村支书谢海燕同志上台！”
底下掌声雷动，要不是她手里还拿着DV机，她能鼓掌到手心泛红。
台上陈光山感谢的人里也有她陈霖的名字呢。
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他们富华村真的走出了层层群山，站到了省城的表彰会上。
刚毕业回来那会儿，站在仙人山山顶上只敢在心里偷偷想的念头，如今都成了现实。此刻只想道一句：轻舟已过万重山。
——
省城之行很短暂，参加完表彰会之后，就是各地的代表团们过来互相交流经验。这个时候，陈霖就被推到了众人面前，“富华村的发展，起码一半的功劳要归到陈霖同志身上，大家要取经找她才行。”
陈霖就被大家一言一句地给包围住了，最后和省里最美乡村的村长、或者是当地的县级、市级干部都交换了联系方式，甚至还有约时间去富华村参观学习的。
马副市长和姚书记站在一旁说话，有些可惜道：“小陈要是走从政这条路”凭她在富华村做出来的实绩，早该调到市里去了。
这样的话姚书记之前就感慨过多次了，但越是和陈霖认识得久，就越知道其实陈霖不适合走这条路子，首先她本人就没那个心思。
“我倒不觉得可惜，不管在什么岗位都能创造价值。”
马副市长点了点头，又问起了程副镇长，没说太多，但姚书记觉得可能又要有大变动了。
返程回到兴市，陈霖悄悄地找姚书记提醒他，“姚书记，我们村的专项资金，麻烦您多上心了，环江道能修出来，不仅富华村受益，好几个村子都能跟着受益的。还有市里的奖金”
姚书记哭笑不得，朝她摆了摆手，“放心吧，我会盯着的。”
这笔钱可是能把富华村的旅游再拔高一个台阶，他必须盯紧了，谁敢瞎伸手他都不能答应。
带着荣誉证书回到富华村，没想到村里已经准备好锣鼓等着了。
高高挂起的红色横幅特别亮眼，来凑热闹的都知道富华村现在是全省十大最美乡村之一了。
张和平扶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在村口等着，车子一停下来，张和平就吆喝一声，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咚咚铛铛地震天响，还有村民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
陈光山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中间的老支书，看了又看，是老支书没错！赶忙走上前去。
“老支书！您回来了！”
陈柏笑着拍拍他的手臂，“回来看看村里，不然都不知道村里现在变化这么大了。”然后急切地朝他手上看了看，“证书呢？给我看看。”
“啊对，还有证书。”陈光山转头过去，“小霖，快拿证书过来给老支书看看。”
陈霖走过来，喊了句“老支书好。”
陈柏没急着去看递过来的证书，而是目光温和地看着陈霖，笑道：“当年我就说，霖霖以后是个有出息的。”
是啊，那时候，她考上高中，老支书偷偷给了她十块钱让她买吃的，说她以后一定会考上大学，会有出息。
陈霖对上老人慈祥、欣慰的眼神，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099
富华村获得全省十大最美乡村的消息在本地电视台连着播报了几天, 随后关于富华村的跟踪报道又继续跟上，陈霖短短几分钟的个人采访也播了出来。
村里开饭店的那几家店的电视机全天开着，反反复复都是放的富华村相关的新闻报道, 来吃饭的人看了一遍又一遍，跟老板提议说放点别的, 老板就笑眯眯地说，村里最近喜事多, 过来吃饭打八五折。就这么把客人的提议给压了下去。
不仅是村里到处都在宣传，小盘江村委、兴安镇、兴市都拉上了大横幅，恨不得每个外地来的都知道, 然后回去好好宣传。
从获得荣誉的自豪感抽离出来后, 陈光山等村干部都和陈霖一样，眼巴巴地等着省里的专项资金和市里的奖金什么时候下来。
村里已经开过大会，一致同意陈霖提出的建议——拨下来的钱全部用于修建环江道。
从村尾沿着江下去四公里地，总共能经过六个村子。村委那边也及时调整了村委的规划，决定优先把这几个村子的路给通出来, 并优先开发这几个村子的旅游资源，就算没有资源，也能自己创造资源——种花、种果树等等。
大家集思广益，都认为不能所有村子都学习富华村种一样的花草树木，否则不占优势, 于是就得根据实际情况，看这几个村子的位置分布特点, 最好是大家都错开季节种不同的花和果树, 只有一个要求：大规模。
不连成片没那么大的吸引力, 开完会后，村委干部就得约谈这几个村子的村干部, 和他们商量方案。
温泉村如今乘上富华村发展的东风，前两年什么情况、现在什么情况，只要眼睛没瞎的都看得清楚，所以村委干部相信约谈的那几个村子不会不配合工作。
而养老院那片地的承包租金一次性拿到了五百万，这笔钱将会用于仙人山的二期规划，在山脚下修建环山道，到时候与环江道给连接到一起，到时候会推出租车骑行、游玩小火车等项目。
为着两笔还没有到账的资金，陈霖跟着村干部和村委干部以及程副镇长，已经连着开了五天的讨论会。
在红心火龙果又要开始成熟之际，村里到处都准备好了迎接今年的暑假旅游高峰，村里的民宿又增加了三家，但没继续增长下去。温泉村那边的路已经修好并开始同车，他们那边也开了八家民宿，风格都是参考了富华村的。
陈霖一段时间没关注村里民宿的情况，也是最近才知道村里的民宿内部装修大变样了。
柳枝寒假回来时带回来好几个设计图稿，据说都是找同学的同学的同学帮忙设计的，回来就找人把她家民宿的十六间房给装修了四种风格，没花多少钱，因为主打的一个“复古风”。用柳枝奶奶的话说：“真新鲜，我们六七十年代的老物件现在都叫复古风了。”
但这么一装修，年纪大一些的看着就觉得很是怀念，并且东西都干干净净的，简单地配上找老裁缝定制的窗帘和桌布，屋子变得雅致起来。来住过的游客都说喜欢，还给他们推荐了不少客人过来。
村里其他家有样学样，柳枝不藏私，把带回来的设计稿都给散了出去，一时间，村里的民宿什么风格的都有，甚至还有的搞起了“欧美风”。
贺红拿着最近印刷出来的宣传小册给她看时，她都看入迷了，“装修得挺好的啊，我带一份回家给啊婆看看，要不家里也给改改。”
“是啊，一看就很有特色。”贺红也觉得喜欢，“市场部做了个调研，说游客现在都很定制民宿呢。”
之前虽说民宿的卫生条件也不差，但是大家还是能选择酒店依旧选择酒店，再者就是宾馆，实在订不到房间了才会想着去订民宿，现在不一样了，村里的民宿也有了一批“追随者”。
“市场部那边你盯一盯，让赵南有困难随时沟通。”
现在贺红已经鸟枪换炮，直接安排到了旅游公司做陈霖的助理，虽然事情都是一样的，但现在拿的是公司发的工资，岗位直接变成了“总经理助理”。贺红自己都说：“我妈现在都不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了。”
毕竟现在兴市的人谁不知道富华村的旅游蒸蒸日上，在村里的旅游公司上班，工资待遇一点都不比在市里的好公司差。
“和果园那边刚进来的财务做好交接了，尽快去人事部办理入职。”陈霖又道：“外地员工住宿问题，公司已经开会讨论过了，这段时间你们先在村里租房住，公司会发补贴给你们。等娟姐那边的房子建起来了，外地员工统一安排到她家租住，租金会从公司账上出。”
像她这样的，天天市区村里来回跑怪麻烦的，而且暑假期间肯定很忙，还是住在村里方便。
如今公司上下都做了调整，村干部已经挪出管理岗，短短一周时间里，陈霖就从市区招到了各个部门的负责人，然后就是和村干部对接工作，现在已经陆续正式上岗了。
能这么快招到人，一是富华村现在盛名在外，二是公司开的待遇好。
公司招到了专职的部门负责人，陈霖的工作总算是又轻了很多，她和村干部是熟人好办事，但是村干部的事情不少，有时候谁有事，她就得顶上。公司现在慢慢走上正轨了，还是规范一些的好。
一眨眼，七月份就到了。中小学还没到放假时间，陈明生和周莎莎的婚期也要到了。
严川被派去省城做经验交流了，可惜了好几次不能来参加。陈霖就说他：“你还是别来了，你来了就是要被抓去挡酒的。”这人酒量明明就一般。
但说完，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上次陈明理结婚，他帮忙挡酒喝多后发生的事，陈霖的脸瞬间爆红。他们也就那一次比较失控，后来订了婚，最多也就是拉拉小手偷偷浅亲几下。
“不和你说了，我明天要早起。”
还是在兴安大酒店办的，陈明生请了三辆大巴车，分两趟把村里的人给接送到酒店。陈霖还是开着她的小车陪着一起去接新娘到酒店。
去接亲的时候，听到周莎莎家里的亲戚跟周妈提起了她，“跟着来接亲的姑娘是新郎家的亲戚啊？怎么想的，要安排个姑娘来接亲？”听着语气有点不太满意。
周妈瞥了亲戚一眼，道：“那是明生的妹妹，你上次不是还夸人家姑娘有本事厉害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认识她，我夸她做什么？”
“你说人家年纪轻轻又是大胆种火龙果、又是带头搞旅游的，还说女孩子都该跟她学学。我看啊，她来接亲就很好，说明明生家里看重莎莎呢。”
亲戚讪讪，声音小了下去，“啊，她就是陈霖啊？看着和电视上的不太像。”
陈霖当没听到这些话，心里却在想：和电视上一样那还得了？为了参加录制，她化妆都化了一小时，今天她就是个跑腿小妹，当然是怎么低调怎么来了，总不能抢了新人的风头吧。
随后手肘戳了戳旁边的李万年，“再给你接亲一次，以后我可不干这种事了。”和他们认识久了，这三个人怕不是把她当成了兄弟。
“再说吧。”李万年却道：“严川交代我们不让你喝酒，待会你负责倒酒就行了。”
“行。”
其实也不怎么用得上她来挡酒，周莎莎这边的亲戚朋友都不是能喝的，也不爱劝人喝酒，周爸带着他们去认人，每桌都要交代一句：“喝一点点就行了。”
而陈明生这边的亲戚朋友，大家都是老熟人，有陈光山提前交代过了，他们也不会闹得过分，起哄几句也就过去了。
只有陈明发和宁小燕看着不太高兴，他们觉得大哥大嫂的婚礼办得比他们好太多，心里不平衡了。但他们怎么想也只能自己消化，陈光山和李红梅可不管他们的小心思。陈明生结婚、彩礼的钱都是他自己出的，把酒席办到首都去都是他自己的事。
最后坐下来一起吃饭时，陈霖看看陈明生、再看看周莎莎，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她至今没八卦出来他们两个怎么就突然看对眼的。因为陈明生反过来八卦她和严川，她不说，陈明生也不说。
席间还有人想来问陈霖的情况，得知陈霖也准备结婚了，就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李万年身上，吓得李万年使劲降低存在感，在陈霖和陈明理中间缩得像只鹌鹑。
“话说，等到我结婚，你们也没法迎亲啊，你们来给我当伴娘？”陈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问题，不行，她都当“兄弟”一样地帮他们接亲了，轮到她怎么也得收回来点什么吧？！
江芸和周莎莎差点笑到岔气，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三个大男人穿上裙子当伴娘的滑稽样子。她们还挺想看看效果的。
陈明生、陈明理、李万年：“”
晚上回去，陈霖就给严川提了这件事，愤愤道：“我也太吃亏了吧，我又不接亲。”
严川：“”他单位那几个还单身的兄弟还想着给他当伴郎，看能不能在婚礼上和伴娘发展发展。如果伴娘是三个大男人他不敢想。
“还是让他们帮忙挡酒吧。”伴娘什么的，还是不要了。
——
陈明生的婚礼一过，才度了三天蜜月，他就被周莎莎赶回富华村忙工作了。而周莎莎这段时间被陈霖邀请过来做小盘江村委的跟踪报道。
专项资金和奖金终于有了消息，据说流程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就等着打款下来了，最迟能在七月结束之前到账，陈霖念着这笔钱的数目，激动地搓了搓手，看着墙上的规划蓝图忍不住胜出万丈豪情来。
七月十一日，全市的中小学正式开始放假，不等放假了的老师、学生们奔来富华村。富华村先是接了五个大旅游团，足足有三百人。
这批人一到，富华村小半的民宿都被订了出去，这些人来还是来住上一个星期的，大部分是退休了的老人，他们就是过来旅游顺便来了解这里的养老院的。
但现在养老院的那片区域被围了起来，非工作人员都是不能进去观看的，所以这些人来了，能考察的只有养老院周边的环境。
陈霖这几天走在村里，经常能看到衣着讲究的老人和村里的老人聊天，还好兴市和盘州市的方言大多都是相通的，他们讲方言沟通也很顺畅。
陈霖凑过去听了会儿，发现是人家来问村里老人平时怎么保养的。他们村的老人也算是长寿健康的了，七、八十岁的每天都出门转悠溜达，在别人看来，就以为这地方很适合养老，在这住的人健康长寿。
实际上，兴市的气候本来就非常宜人，只要不是年轻时候过度劳累损害了身体或者是患了疾病，活到七八十岁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养老院那边在宣传的时候可能把他们村老人的情况也说了，所以才会吸引来这么多退休老人过来了解养老院。
姑公和姑婆今年来得早，强强和琳琳一放假就带孩子过来了。
家里只有一间空房间了，陈霖还是照旧在隔壁三公家给订了房间，好在姑婆他们都不是外人，从来没介意过这样的安排。
“我早点过来，看霖霖结婚还有什么准备的，我还能帮二嫂准备。”姑婆一说到陈霖结婚的事，笑得眼角的皱眉更深了。
强强和琳琳想跟着陈霖出门，但被姑公姑婆给拦住了，“表姐要去上班，没空带你们。”
陈霖就说等晚上回来带他们去泡温泉，另外还叮嘱他们不能自己在外面乱跑。
村里旅游发展起来后，来玩的人多了，有时候也难说来的人是不是真正的游客，要是来几个人贩子或者想搞事的，那村里乱跑乱窜的小孩就都危险了，所以现在村里的广播都在隔半小时就提醒一次家长看好小孩，提醒小朋友不能跟陌生人走等等。
姑婆也感慨道：“来的游客多了，村里是热闹了，不过也挺吵的。”
但凡事有舍有得，不可能什么好事都是他们的。但陈霖也在考虑富华村未来的规划来，看能不能把村里人的居住区给统一规划到一个地方，这里就都用来作为景区内的住宿、商业区。
想法起来后，一下子就想到了还没到账的那两笔钱，再想想今年旅游公司的盈利情况算了，再将就将就下，慢慢来吧。
今年果园的开放区域更大了一些，村集体的那片红心火龙果也划出来一片区域对外开放采摘。而陈霖和陈明生那五十亩果园上四处都插上了木牌，写了九月份猕猴桃成熟，将会开放猕猴桃园区的采摘活动。这意味着到了秋季，来富华村的旅游项目又多了一个。
富华村村口换了新的村牌，朝着从市区过来的方向，还有条横幅：阳省最美乡村——富华村。
老游客们津津乐道富华村的新变化，但也往游客服务中心的建议箱里投了建议——村道太旧了，是不是该修了？
确实是该修路了，陈霖把这件事给提上了日程，安排到了今年十一月后，那段时间是富华村旅游小淡季，来玩的人大多是要去泡温泉的。这好办，走温泉村那边的路进去就行了。
而这次修路，要再次拓宽车道，还得和村民商量征用田地还有占到宅基地的事情，像柳枝家里，可能需要挪一挪她家的院墙。
鉴于大家最近正是忙碌的时候，陈霖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准备九月份再提出来。
严川从省城回来就直奔富华村，走进来经过其他部门的办公室，和几个没见过面的人颔首示意，然后来到陈霖的办公室。
看她正在打电话，严川和她对视笑了下，就自己坐到了沙发上，把带过来的大礼袋给放到了茶几上，打量了一下办公室的布置，发现她桌上摆着张全家福，是他们怕结婚照时拍的。照片里的她身穿白色婚纱、手捧鲜花，他决定回去单位也在他桌上摆上一个。
而其他办公室里，看着他进来的几个新入职不久的员工问贺红，“刚刚那人是谁啊？”
贺红挑了下眉，“陈总办公桌上的照片你们没注意看？她未婚夫。”
“怪不得看着怪威严的，不愧是警察，刚刚他看我们的眼神太犀利了，看得我心虚。”
“没做坏事你心虚什么？”贺红好笑道，当然她才不会和别人说她第一次见到严川也是这种感觉。
办公室里。
陈霖打完电话，就起身坐到严川旁边，探头过去看他带来的礼袋装的什么。
“爸妈送的，托宋叔带过来给你的。”严川把礼袋挪到她面前，“你看看喜不喜欢。”
陈霖从里面拿出来三个小盒子，光是盒子的做工就很精致了，让她想到了上次严川妈妈送的金手镯。果然，三个盒子里装的也差不多都是金饰品。
“都是以前爷爷奶奶给留下的，他们觉得黄金比较值钱，所以家里的老物件很多都是金饰品。大嫂二嫂进门前也收到了，这份是你的。”
陈霖逐个看过去，这几件东西做工繁琐，想来都不便宜。觉得严川爷爷奶奶真实在，黄金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流通，确实值钱。换成什么玉石、古董，给她才是浪费了，反正也看不出名堂来。
看完又都收起来，戴在身上多少有点招摇，还是放家里留作传家宝吧。
“定制的婚纱到了，待会你还回市区吗？不回的话等我下班，我们去摄影店试试，可能还要改点。”
“好，明天我也休息，就在家里住两晚。”严川伸手去拿礼袋，站起身道：“我先带回家去，不在这耽误你工作了。”
门外有人已经路过门口来回三遍了，可能是看他在这里，不好意思敲门进来找陈霖。
果然，他这前脚刚出去，后脚就有人去敲了陈霖办公室的门。他工作忙，她更是不得清闲。
先带着礼袋回去，发现阿婆和姑婆、还有几个村里的阿婆在乘凉聊天，见着他过来，赶忙起身要给他拿吃的。严川摆摆手道：“阿婆我自己找就行，您们继续聊着。”
想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阿婆也没跟他客气，和说说了家里冰箱还有半个西瓜，就又坐下来唠嗑。不意外地又收到老姐妹们对严川的称赞，阿婆一边谦虚一边笑不拢嘴。
严川把东西给放陈霖房间的抽屉里，自己则是坐在沙发上休息。
从省城回到兴市，他就直接去了单位做汇报，然后又开车来了富华村找陈霖，这会儿终于觉得困了。
等到了五点半，醒来发现自己脚边点了蚊香，斜对着他的电风扇轻缓地摇头吹着，驱赶了盛夏的闷热，怪不得他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半小时。
比起省城，兴市尤其是山区这边的富华村，夏季算得上是凉爽了。但再凉爽，最热的时候也能有二十五度左右，对于火气旺盛的他来说，闷热得慌。
把点着的蚊香往旁边挪了挪，起身去关了电风扇，走出去没看到家里有人，可能都出去了。就连阿福的窝都是空的。
压着水井打上来凉水，直接拍脸上，凉丝丝的，精神一下子就都恢复了过来。
两边的墙上都挂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正屋屋顶上也冒出来几朵花来。看够了花，刚出门就看到阿婆和白阿姨有说有笑地走回来，拎着一篮子的火龙果。
“小川醒了，下次睡觉去屋里睡，厢房有一间还空着，里面东西都收拾过的，床单枕头都在柜子里。”要不是他和陈霖还没领证，睡到陈霖房间也成。
“知道了，阿婆。”严川和阿婆说了声，就出门找陈霖去了。
白阿姨笑道：“霖霖和小川感情真好。”
——
陈霖看完桌上需要签字的最后一个文件，正要看了仙人山二期规划的预算表，贺红过来敲了门，提醒她到下班时间了，“严队在外面等您。”
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居然已经六点了。
把桌上的文件收拾好，放到了抽屉里锁上。走出去一看，严川正拿着最新的旅游指南小册看。都不用她走过去，严川好像在她身上装了雷达，她刚出来就起身看了过来。
感觉和小时候放学阿公或者阿婆去学校接一样，下班也有人来接了。
陆续下班的新员工和她道别，都悄悄地往严川那边看，严川一回看过去，个个跟老鼠遇见猫一样低头跑了。
这人哪怕不穿警服出门，看着也一身的凛然正气。
陈霖摸摸肚子，催促他快走，赶紧试完婚服赶紧回家吃饭。
这个点的四十八米街最热闹，霞光洒落在行人的肩膀上，熙熙攘攘地往前走，还在寻找今晚的美食。而表演台那边有人在调试设备，街口那里拉了横幅，写了今晚有演出。
严川牵着陈霖的手，慢慢地跟在人群后面往前挪，“晚上大家都来看演出，能坐下那么多人吗？”
“连着一周都是一样的节目，看过的就不想再看了。温泉休闲区那边的小商场已经建起来了，里面的游戏区已经弄好，很多小朋友更喜欢去那里。等到顶层的电影院弄好，也能把这边的游客分流一部分过去。”
严川又问：“这里走到温泉休闲区也要走挺远，村里没想过做旅游观光车？”
陈霖仰头看他，笑道：“我今天才说了要把旅游观光车给坐起来。不过现在还不行，等把环江道和环山道给修起来了，会在几个点投放收费自行车，也会设置收费观光车。”
“看来村里又要有大变化了。”
“要发展就得时时创新嘛，等到十一月吧，环山道和环江道都要修，还有村里的路也要再拓宽一些，修成水泥路。”
严川侧头看她，正好一道霞光落到她脸上，看着像是她自带的光芒。
“啊，终于走到了。”陈霖拉着严川闪进摄影店，这里面也忙得很，七、八个化妆师都在忙碌。摄影店最近推出夜间萤火虫照片，在果园或者在花田里，拍出来的效果比白天的看起来更震撼。这不，摄影店晚上也忙得很。
他们等了一会儿才等到梁传家拿婚服出来，但试衣间里还有人在，陈霖看了看在排队的客人，就道：“要不我们带回家试吧，到时候哪里需要改，等你们有空了再来。”
现在才七月中旬，他们也不记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梁传家看看店里的客人，还有门外在咨询的，只能和陈霖说抱歉了。
“等我忙完这两天，到时候去你们家跟你们确定修改的细节。实在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陈霖笑道：“你们多多挣钱，我们公司才能越来越好啊。”
梁传家也笑了，开玩笑道：“陈总明年规划多些店铺面积出来，我们也要铺开摊子放手干啊。”
陈霖打着哈哈，说尽量争取。
四十八米街这块地方已经不够用了，陈霖暂时没想好村里还有哪个地方可以整出来那么大一块地，下一期规划最多就是把现在的四十八米街商铺往上加盖一层，各家店铺变成两层，这样增加面积了。
拿到了定制的婚服，陈霖和严川就退出了摄影店。
晚上吃过饭，两人都换上了婚服。阿婆特意让白阿姨把屋里的地先给拖了一遍，就是怕她的婚纱垂下来蹭脏了。
踩上高跟鞋就刚刚好，但是腰身和肩膀那里大了点。严川难得换上一身黑色西装配合她，两人站在镜子面前，陈霖左看看右看看，笑道：“好像在看两个陌生人。”
尽管有过拍结婚照的经验，但是这次再穿婚纱和他站在一起，还是觉得不太习惯。
发现严川的衣服没有别好，她伸手过去要他抚平了下去，手刚贴上去，感觉到严川的身体僵硬了下，陈霖也顿住了，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收了回去。
好在旁边几个长辈都站在身后，应该没人发现她的小动作。
严川嘴角掀了掀，没拆穿某人刚刚收回手前还按了按。
琳琳一脸羡慕，等他们又换下婚服后，悄悄挪到陈霖旁边小声道：“霖霖表姐，你的裙子好好看，我以后也想要一件一样的。”
又偷瞄一眼旁边的严川，贼兮兮地笑着，“表姐夫也很帅。”
陈霖抱住她捏捏她小脸，哈哈笑着，趁严川出去帮忙拿东西，她也小声和琳琳说悄悄话，“表姐夫是真的很帅。”
琳琳眼睛一亮，有种“表姐你懂我”的被认同的惊喜感。
严川端着水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表姐妹两个挨着脑袋边说悄悄话边笑嘻嘻的场景，但看到他进来，两人都停止了说话，琳琳还捂住了嘴巴。
“今天带回来的东西我放你房间的抽屉里了，你看着收好。”
“好。”陈霖不想吃火龙果，给琳琳开了电视就回房间去，没想到严川也跟着进来挨着她。
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想摸下次可以直接和我说。”
陈霖加快了收拾书桌的速度，含糊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人在旁边的存在感太强，院子里都是长辈们说话的声音，陈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发烫，兴许已经红了，忙道：“阿婆说要挪花盆，你快出去帮忙。”
说着就把人给推了出去，顺道关上了门。
站在房门外的严川和在看电视的琳琳对视了一眼，琳琳立刻端正坐好继续看电视。
虽然表姐夫很帅，但是表姐夫可是警察叔叔啊！
小朋友不听话都是要被警察叔叔带走的。
——
梁传家想着过两天就能抽空去给陈霖和严川确认修改细节，但一直到半个月后才分别把他俩的婚服要改的细节给定下来。
摄影店真的太忙了！陈总和严队也很忙！
整个富华村的人都很忙，但这种忙碌并没有让人觉得疲惫，反而越是忙碌越是干劲十足。
在七月结束前的最后一天，省里的专项资金和市里的奖金前后脚到账，等了一天不见程副镇长出来组织开会，陈光山和谢海燕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找陈霖了。
早点把方案定下来，早点开始做准备，就能早点施工。
“还是先问问程副镇长吧。”陈霖提议道。
但等了两天，八月二日，等来了程副镇长高升的消息。
在他们看来是高升了，毕竟从镇上调去了市里嘛。但姚书记过来视察工作，给陈霖提了几句，陈霖才知道程副镇长没能如愿。
“要是他在这多留几年可能就说不定了，不过现在就调回去了，这边的成果就不知道便宜谁了。”
陈霖心头有些复杂。
虽说她和程副镇长有时候理念是有些合不来，但程副镇长在这边主持工作以来，大家都还算相处和睦，遇到问题也能有商有量的。再说，程副镇长有时候是强势了些，但人家该做的事情一件也没落下
“再来一个领导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陈霖发愁。
暂时还没说要安排新领导过来，他们这边的事情就还是他们自己内部商量。
修建环江道和环山道的计划书就这么递交了上去。
进入到八月，来富华村的游客又比七月翻了一番，不仅是兴安镇的饭店、宾馆爆火，还带动了兴市旅游业发展，峰区那边的游客也比去年翻了一番。
这时，陈霖收到了市委宣传部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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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接到了一个好消息, 不过陈霖没把好消息往外传，晚上下班回去时顺路去张二伯家的饭店买了份烤鸡，去超市买了两瓶果酒, 回去路上和熟悉的人挥手打招呼。
刚忙完省城房子装修回来的陈明理穿着拖鞋出门，看见她好心情的模样, 顺口问了句：“中彩票了？”
“差不多。”陈霖神秘一笑，“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陈明理：“你提前和我说一下能怎么的？”要么你就别说啊, 勾得他好奇心起来了又不说！气呼呼地看着陈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气得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出门要干嘛去，转身回去找江芸告状去了。
但江芸在家写她新学期的教案, 根本没空理他, 敷衍地回打发他道：“她说过段时间就知道了，那你就等一段时间呗，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走开点，挡着我的光了。”
“叫你出去买生抽，你这么快买回来了？”
陈明理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要出门的目的, 心虚地退了出去。
陈霖回到家，先去厨房看看，“白阿姨，我阿公阿婆他们在后院吗？”
“哦，他们啊, 和你姑公姑婆去张四太公那了，说要写点什么。”白阿姨每天都笑吟吟的, 让人看着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陈霖点点头, “我买了只烤鸡回来, 放桌上了。”
“哎好，今晚熬了玉米排骨汤, 你最近上班辛苦，多补补。”
陈霖站在门口和白阿姨聊了会儿，问起她上次说她家里人要过来旅游的事情，“白阿姨，等您家人过来了，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就行，到时候您也带家人在这边转转。”
“不用带，他们看着小册子跟着玩就行。他们也就只能周末过来，到时候我就休我这个月的剩下两天。”说到家人，白阿姨就有了聊天的话题，“我大孙子明年要中考了，现在学生读书真是不容易，在学校学习，放假在家也得学习，就这还可能考不上好的高中。那些差的高中，一年没几个学生能考得上大学，考不上兴高啊”
陈霖好久没关注过兴市高考的情况了，来了兴趣，搬个凳子坐在厨房门边听白阿姨说话。
兴市高中在以前她读书那会儿，一年也就那么点人考上大学的，而且大部分都是考上大专，能上本科都极少。没想到现在兴高现在已经变成了“考上兴高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大学”的好高中。
这话可能有些水分，但考上本科的能有百分三十，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也是，兴高是兴市的老牌学校，市里肯拨钱搞好本市的教育水平，自然能吸引来不少好老师，教育水平提升了，升学率也会跟着提升。
菜都摆上桌了，陈霖打电话催了后，阿公阿婆他们才拿着不少红纸回来。都是到时候结婚要贴在彩礼、嫁妆上的，张四太公的毛笔字好看，他们就拿着纸过去找他老人家帮忙写。
“今天还买了果酒？”阿公看向她，等着她的好消息。
就知道瞒不过他们。陈霖给他们的杯子都倒了一点点，自己的杯子却是倒了满满一杯，“今天接到市委宣传部的电话，我被评为全市十大杰出青年了。下周一公示名单，九月三十号颁奖。”
桌上众人愣住，全市十大杰出青年？被评上了？
只有强强和琳琳一脸懵：这是什么比赛？
姑公最先反应过来，赶忙确认：“已经评上了？”见陈霖点头，又高兴地端起杯子，催着其他人也跟着端杯子，“这是大好事啊！二哥二嫂，秋菊，赶紧的赶紧，咱们碰一个给霖霖庆祝下。”
“哦哦，对，来走一个。”阿公激动地哈哈笑了两声，去端杯子的手指颤抖了下，又招呼白阿姨一起拿杯子，激动道：“真的评上杰出青年了我们霖霖真是，真是”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陈霖本来觉得这就是件锦上添花的小喜事，但阿公这么激动，倒把她勾得眼眶一热，“阿公。”
“没事，没事。”阿公很快平静下来，欣慰道：“阿公就是太高兴了。”
激动完，陈霖还让他们先别去外面说，等名单公示下来再说。家里人也觉得不用急在这一时出去高兴，都应了下来。但隔天阿公出门找他的老伙伴们钓鱼，昂首挺胸的，得意得不得了。
陈霖当天晚上就和严川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当时姚书记让我报名去试试看，我就去试了，报名材料还是贺红帮我弄的，没想到真的被评上了。”
“说明参与评选的人很公正。”严川那边笑了下，突然道：“陈霖，我很为你感到骄傲。”
“啊？”陈霖愣了下，突然被他的话肉麻到，有些不好意思。
严川看了看眼办公室桌上摆得满满的卷宗，道：“未来老婆太优秀了，我也要加把劲跟上来了。”
陈霖偷偷笑了下，轻拍了下自己桌上的录音机，“好的，和严川同志一起加油。”
挂断电话，两人都进入了各自的学习时间。
——
周一，全市十大杰出青年的名单公示出来，先是在本地电视台播放了一遍，又在当天的兴市日报上占了最显眼的版面。姚书记、常书记等人纷纷打电话来祝贺，陈光山收到消息，又在村里拉了条横幅，来游玩的许多游客买东西时就顺口问当地人：“陈霖是谁？”
“陈霖陈总啊，我们村旅游公司的总经理。喏，村头的一百亩果园有一半的她的，最先在富华村种植红心火龙果的。”
“之前还是我们村委的副书记，主要管我们村的副业发展嘛，就是她说要在村里搞旅游，才有现在富华村的旅游业嘛。”
“实至名归啊！陈霖是我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就回来村里了。哎，今天店里打八折啊，大家吃好喝好。”
被夸得天花乱坠的陈霖完全不知情，还在和本村村干部、村委干部以及沿江几条村的村干部们开会。
程副镇长已经被调走，甚至都没来得及和他们道别就回了市区。也可能是他觉得不好意思，不想来道别。
新的领导迟迟未到，姚书记亲自过来指导工作，会后找常书记单独聊了许久，陈霖猜想了很多种可能。或许上面领导会考虑到这边的实际情况，再找个实干派领导下来，但又要防止新领导过来把这里变成一言堂，所以还得安排这边的干部平衡。
当然，全都是她乱猜的。
她对于政治的敏锐度不够高，还是老实地管好富华村的这一亩三分地吧。
八月份的游客是多，但现在有了温泉村分摊一部分人流，这边虽然人多，但都还在大家能接受的程度，接待经验成熟了很多，陈霖这边的琐碎事少了，村里下一期的规划也完全确定下来，现在她就要安排出时间来筹备她九月三号结婚的事情。
喜饼、喜糖也得挑选，镇上能选的种类少，她开车去市区找严川，两人去大超市里选了不少，买一些回来挨个试过后才大批量购买，车子后备箱都给塞满了。
家里的窗帘、床单、桌布统统都要换上新的。
本想着只换村里老家和严川那套的就可以了，严川还坚持把她在玫瑰园的房子也给换上。她这几天在家睡觉，看哪都是红的。
还要和陈明生提前商量，把九月一号到四号这几天的温泉酒店给空出来，她要包下来接待远方来的家人朋友们。
完成一样划掉一样，后面还有和张二伯再次确认酒席上的菜式、托谁去借桌椅碗筷
严川对村里的人不算很熟，只能全靠她来安排，然后她再给他安排任务。
与乔桥确定她到兴市的时间，陈霖叹气道：“结婚一次真的太不容易了。”
乔桥安慰道：“你想着这辈子就结这一次，是不是就觉得累几天也能接受？”
“你说的有道理。”挂断电话前再三叮嘱她过来路上照顾好自己和小宝宝，并说一定会去车站接她。
严川刚好从外面进来，顺手给她递了杯温开水，“周云旗一号到，咱们去不去接他？”
“去吧。你一号有空吗？”为了结婚，严川请的五天假期是从结婚前一天开始，办完婚礼还能休息三天，刚好可以和家人朋友一起再聚聚。
“没什么事情，我下午提前下班。”
“我从一号开始休假，我去你单位找你。”
姑公已经带着强强和琳琳回了市区，他们还得去上补习班和兴趣班，而姑婆坚持要留下来给阿公阿婆帮忙准备她结婚的东西。
嫁妆里的柜子啊这种大件就没准备，陈霖和严川商量过后，决定还是实在点，不管是彩礼还是嫁妆，不是拿钱就是买黄金饰品，只准备一些喜被、结婚红皮箱等物件。
阿公阿婆他们都没什么意见，过日子嘛，还是实在些好。
果园那边的事情都被陈明生给揽了过去，现在用不着陈霖操心。
八月底时，她爸妈两人都带着他们的另一半和孩子过来看过婚礼准备的情况，之后就是等到二号那天才过来了。
随着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陈霖反而放松了下来，有种终于要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九月一日，她吃过中午饭，跟着陈明生的车去了玫瑰园小区的房子，把卧室里的四件套都换上了洗好后的喜被。床头柜里还放了些计生用品。
严川的爸妈和两个哥哥嫂嫂、小侄子昨天才到的，他们住在严川那套房子里，结婚新房就安排在了玫瑰园这边。
三号那天在村里办完酒席，晚上他们就回来这边的房子住。现在也不讲究什么“回门”，等到他们的婚假结束，主要还是住在富华村里，平时他不忙就回村里住，他忙的话就看她的情况，她不忙偶尔还能去秀丽小区那套房住。
说起来，去药店买计生用品，还被科普了一番市面上的牌子、型号等等。后面排队的小年轻听到脸红，她还面不改色地问怎么选比较好。
忙完这边，严川也开车过来了，转了一遍这套房子，把房间门窗都给贴上了喜字剪纸。
陈霖看他往主卧那边走，心头一跳，立刻跟着过去，赶在他之前挡住了床头柜，拍了拍靠墙的衣柜，“赶紧贴了出去吧。”
严川看了她一眼，应了声好。
出门时陈霖谨慎地把房间门给带上了，还当严川什么都没看出来。
兴市火车站的人流量更多了些，车站广场前面多了很多三轮车、摩托车在接客。陈霖想到那次和严川坐一趟火车从省城回来，因为他一身警服，她在车站外面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一辆三轮车。
“还好你今天没穿警服出门。”
他们在出站口等了一会儿，陈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推着行李箱走出来的周云旗，人看着比上次她去京市时状态要好。
“周云旗，这边！”陈霖挥了挥手。
严川看过去，和周云旗一下子就对上了视线。
陈霖家里的相册有周云旗的照片，是前两年周云旗到富华村时拍的。照片上的周云旗看起来气质和陈霖很像，看着像是还在读大学，长相、眼神都很温和。实际上本人看着也很脸嫩，好像这几年的工作都没能把他身上的少年气给磨灭掉，看他的眼神也同样的温和，像是来见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严川很能理解陈霖说的“她和周云旗是很像”是什么意思，他们能做这么多年好友也不是没道理。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周云旗。呐，这是我准备结婚的人，严川。”
“你好，经常听陈霖提到你，总算是见到本人了。”严川率先伸出了手。
“你好。”周云旗也伸手过来握了握，然后退后一步打量了下站在一起的两人，笑道：“我看看陈霖说的特别般配是什么样。”
严川挑了下眉，低头看着陈霖笑了笑，这人就只有在他面前会不好意思，和小表妹、好朋友说起他才会好话连篇。
“站这说话奇奇怪怪的，快走快走。”
周云旗特意走到了严川旁边，放好行李，他坐到副驾驶位后面，和他们聊现在兴市的变化，“班主任叫我和你回一趟学校，想让我们给高三学生开个讲座。”
“回去看看老师是应该的，但是开讲座就不要了吧，我们那时候的学习经验没有参考价值了。而且你都不知道现在兴高多厉害，今年还有学生考了全省前五十。我还给班主任发喜帖了，不过她要上课，来不了。”
“嗯，我也没打算搞讲座。”周云旗道：“不过我打算给学校捐一笔钱。”
“用来修球场吗？”
周云旗会心一笑，“对，专门指定要用于修建球场。”
陈霖就给严川说当时他们搞运动会，男女混合接力赛，因为球场比较原始，就是圈出来一块空地，没把石块给清理干净，她和周云旗前后脚摔倒，两人都瘸了半个学期。
严川听他们讲以前的趣事，陈霖偶尔哈哈笑起来，让他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车子直接开到温泉酒店那，在周云旗拿行李上楼时，陈霖挪了过去拉住严川的手。
周云旗下楼看到他们挨着的背影，停下看了一会儿。跟着他们去陈霖家里吃饭路上，周云旗和严川反而聊得更多，毕竟一个现在在京市开公司，一个从小在京市长大，而现在办案手段越加先进，到处都引进了先进的计算机技术。
别人不知道情况的，可能会以为他俩才是朋友。
“小周来了，最近工作顺利吧？”阿公阿婆提前问过陈霖，邀请周云旗过来家里吃饭会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他们可还记得上次周云旗过来，他和陈霖可能是有点意思，只不过最后没成。
陈霖让他们放宽心，周云旗不是放不下的人。于是，他们就当周云旗是陈霖多年的好朋友来招待，把之前的那些想法都给忽略掉。
周云旗把带来的礼物给递过去，“工作很顺利，您和阿公身体还好吧？”
“好，都好。快进来，我去看看今晚的晚饭。霖霖和小川你们跟小周聊着。”
周云旗把院子转了一圈，发现院子里的花种类多了，除此之外好像没多大的变化。阿福似乎还记得他，一直盯着他，伸手想摸一下立刻就逃跑。
进到堂屋看到墙上挂起来的婚纱照，一瞬间有些恍惚，很快就挪开了视线，夸赞这个照片拍得好看。
吃过饭，严川今晚也要在温泉酒店住一晚，没多待，顺便把周云旗也给带走了。
陈霖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她就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说。
但第二天早上她和严川开车出门去接乔桥一家三口，她就问严川昨天和周云旗聊了什么。
“聊了计算机网络今后的发展。”严川避开这个话题，“是不是大学毕业后很久没去过海市了？”
“也不算很久，乔桥结婚的时候我去当伴娘了。和很多同学都没什么联系了，所以还去不去海市都无所谓了。”
“以后我们有空可以一起去海市看看。”
陈霖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就他的工作，实际上比她忙多了，休息时间都很难固定下来，有重大案子的时候，忙起来一个月没休息都正常。结婚的假期都是好不容易挪出来的，到时候想休个长假出去旅游，怕是有点难。
说来，他们还得抽时间去京市一趟，得在那边也办一场酒席呢。
——
“陈霖！”乔桥把怀里的孩子往孩子她爸怀里一塞，自己就直接冲过来抱住了陈霖，“太久没见了，再不见一面都要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哪有那么夸张！”陈霖也张开双臂抱了抱她，“你快松开，让我看看宝宝长什么样。”
“养得真好。”白白胖胖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看陈霖又看看乔桥，被陈霖抱过去也不哭闹，甚至还冲陈霖笑了笑。一扭头，看到了陈霖身后的严川，居然主动伸了手讨抱。
陈霖逗她，“警察叔叔要把你抓走了。”
严川无奈，伸出去的手被陈霖给无视掉，只好去帮忙拿一些行李，和乔桥的老公搭话。看着前面抱着小娃娃的陈霖，严川有点难想象他们以后有小孩了是什么场面，他总觉得陈霖看起来年纪还小。
阳省和海市的地形地貌完全不一样，从市区过来，一路上乔桥的话就没停过，“老听你说这边好看，没想到这么好看，照片根本就没把这里的美给拍出来。我就该早点过来！”
之前还没孩子的时候就该来，现在有孩子了，去哪里逗不方便。要等到孩子长大不缠着父母了，那又是好几年过去了，那时候她都得四十岁了。
“这次过来多住几天玩个够。”
“看到了，富华村。”乔桥盯着高高挂起的横幅看了许久，“你现在都是市里杰出青年了啊，等我回海市和老同学们宣传宣传，他们肯定会说，不愧是班长你，哈哈。”
小宝宝看妈妈和姨姨都笑，她也咧着嘴巴嘿嘿笑。
温泉酒店的门口已经布置起来了，红色的气球吹了一堆，扎在酒店门口那，还给摆出了庆祝陈霖和严川结婚的牌子。
乔桥等她老公去办入住，啧啧称奇，“你们这都不算是一个村了吧，哪有村子搞得像你们村那么漂亮的。”
看严川出去和人说话，乔桥忙拉着她走到一旁，小声问：“周云旗也过来，你老公见着人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昨天我们一起去接周云旗的，晚上也在家吃饭了。”陈霖捏捏宝宝的小手，道：“在一起前我就和他说过周云旗了。其实也没什么，严川不至于为这点事别扭，我和周云旗也这么多年朋友了，说以后都不来往了那有点难。”
“那周云旗呢？他怎么想？”
陈霖笑道：“你不会想着他还余情未了吧？他不会的，现在他心思都放在他公司上，等他想成家了或者遇到合适的人了也会考虑结婚的。我和周云旗认识十几年，他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就是因为都很了解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能坦然地继续做朋友。
“你们还真不愧是十几年朋友。”她是不太理解他们怎么能分手后还能这么友好相处的。
正说着，周云旗刚好从楼上下来，他还记得乔桥，也就过来打了招呼。而宝宝竟然也朝他伸手讨抱。
陈霖打趣乔桥，“几个月大就知道找长得好看的抱，这是跟你学的吧？”
乔桥把宝宝给了周云旗抱，看他僵硬地抱着不敢动弹，笑了好一会儿，又白了陈霖一眼，“你就想拐着弯夸自己长得好看是吧？”
陈霖又想去抱宝宝，但人家死死抱住周云旗的脖子，不肯给陈霖抱。乔桥笑她，“喜欢小孩自己生一个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顺其自然吧。”
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结束之后，又出现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甚至比“什么时候结婚”还更难回答。有的时候，这都不是人为能控制的。
乔桥还想继续深入讨论这个问题，还好她老公办好了入住手续，要上楼去给孩子换纸尿裤。
——
乔桥他们刚上楼，省城那边的朋友也过来了。
只有齐修平和杜佳欢有空能过来，杜佳欢还带了她老公来。陈霖开玩笑问齐修平是不是找借口逃避家里的相亲才来的。齐修平头疼道：“你是不知道我差点就要当爸了。”
“啊？”陈霖瞬间来了兴趣，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杜佳欢拉着她老公也赶紧坐到了齐修平另一边，这么大的新闻，她同在省城且还跟齐修平、陶元认识，居然都没听到半点消息。
齐修平也难得找到个朋友诉诉苦，一股脑地就都倒了出来，“我姑给我介绍了个姑娘，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的，把我灌醉了躺我床上，两个月后就说怀我孩子了。”
“嘶这么”猛。陈霖把剩下那个字给咽了回去，“结果呢？你让人姑娘把孩子打了？”这回陈霖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能是这种人？”齐修平被她质疑，眼睛都瞪圆了，难得出现快要气炸的不冷静样子，陈霖连连认错后，这才继续道：“我不是说过我丁克吗？以防万一，我去医院结扎过了。”
陈霖：“啊”
杜佳欢：“啊”
在旁边听完全程但没吭一声的严川默默走开，陈霖跟他离开温泉酒店时，突发感慨说：“我最近工作是太忙了，错过了这么八卦消息。”
听这语气，好像有点意犹未尽。
严川和她十指相扣，慢慢在江边走着。还好现在不讲究结婚前不能见面，带着严川去和她的朋友们见面，陈霖还挺高兴。
她不直接说出来，严川也能感受到她这天的雀跃。
“省城那边还有两个朋友，下次他们来了再介绍给你认识。”陈霖晃了晃他的手，拉着他走到旁边的树荫下。
“我爸妈他们应该在家了，先回去看看。哦对了，你给你爸妈打电话问他们收拾好了吗，待会我们开两辆车去接他们。”
“好。”
“还有你几个当伴郎的同事，他们是今天下班过来对吧”
——
陈霖被阿婆从床上拉起来时看了一眼手机，还不到五点！
昨晚她早早就被赶回房间了，但她躺床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迟迟没睡着，才刚睡着没多久就又被喊起来准备了。
酒席摆在了村头舞台前的空地上，那边已经架好了棚子挡太阳，里面足足摆了三十五桌，光是村里的人都能坐上二十桌。舞台上都拉好音响话筒了，陈霖一再强调不要搞花里胡哨的，大家好好吃顿饭就行。陈明理拍着胸脯说包在他身上。
陈霖：就是包在你身上我才担心的。
家里的院子和堂屋都是家里亲戚朋友，梁传家带着化妆师过来了，他的摄影跟拍工作已经开始了。
陈霖吃过了个糯米鸡，现在坐着给化妆，要化妆师时不时地提醒一下才没彻底睡过去。
她必须得说，她现在心里是很高兴激动的，但是她的眼皮不听使唤，就是想要耷拉下来。
而在温泉酒店那边的严川也换上了西装，化妆师过来也就给他修了下眉毛，再弄个发型。他这不慌不忙地和家人朋友吃了早餐，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看着时钟上的秒针一圈圈地转。
刘毅他们四个不自在地调了调领结，“川哥，待会去接新娘，咱们是不是得好好准备？我看人家结婚，伴娘都出些文化题”
严川顿了下，手指撑着额头，没看他们，还是平常的语气，“陈霖的伴娘不太一样，你们随机应变吧。”
“能做嫂子伴娘的，应该都挺不普通的。”刘毅他们都没产生疑问。
突然看到住在同一层的周云旗穿着一身得体白色西装下来，昨晚大家还一起泡过温泉，刘毅就打了个招呼，“兄弟你也起这么早啊？新娘那边还在化妆呢，你待会跟我们一起出门时间刚好。”
周云旗看看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几个伴郎，再看看旁边沉默的严川，笑道：“不用，我和你们不一起。”
刘毅一头雾水，挨着严川坐下，“川哥，你说嫂子这朋友是不是分不清场合啊，他穿什么白色西装？”太显眼了，不会是想抢风头吧？
“穿白色西装挺合适的。”严川清了清嗓音。
可能是嫂子的特殊安排？刘毅这么想着。
其他三个伴郎坐了过来，跟严川打听伴娘的情况。严川却让他们不用想太多，“两个结婚了，还有两个都是要拼事业的，你们不合适。”
刘毅瞪大眼睛，“川哥，做人可不能太双标，你和嫂子就很合适，轮到我们就不合适了？”
“作为领导要关心下属个人问题啊川哥。”
严川：“”
等到了十点，严川带着自家人和伴郎过去陈霖家里接亲，刘毅几个伴郎看着堵门口的四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大男人，齐齐陷入沉默。
果然是他们川嫂啊，“伴娘”是真的与众不同。
跟着过来的严雪松他们都快笑出眼泪来了，尤其是严川的大嫂二嫂。
别说，两边的服装还挺统一，新郎这边都黑色的，新娘那边都白色的。
——
化妆时觉得很困，等到人来了，陈霖这立刻精神起来，坐在床上探头探脑的，可惜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外面嘻嘻哈哈的声音。
乔桥抱着宝宝从外面回来，笑道：“还是新郎那边的伴郎厉害一点，拔河一下子就把人拉过去了。”
这场毫无悬念，陈霖不理解陈明理干嘛非得加这个节目，这纯属于是上去找虐了。
“你的伴娘团太震惊了，外面围了几层人。你怎么想到让他们当伴娘的？”
陈霖无奈，再次解释：“真的不是我提出来的，我堂哥安排的。”
乔桥这有孩子绊着，不可能跟着她走完所有流程，周莎莎刚怀孕不久不能累着，杜佳欢那边是讲究结婚了不能当伴娘，她本来想也没必要非得有个伴娘，就没找人。但是陈明生他们三个要来挡酒嘛，于是陈明理就出了个馊主意，顺口邀请了周云旗，而他也答应了。
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们瞒得太紧，昨晚才告诉她，严川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好就好在，两边都是四个人，刚刚好。
她已经能想象得到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到处都会有人说：“富华村的那个谁谁谁，结婚的伴娘是四个大男人哦。”
突然门外的起哄声变大，大家都往院子里走，随着越来越近的起哄声和脚步声，陈霖的心跳加速起来。
大家进来后都没怎么起哄说闹，严川把捧花交到她手上，又和她互相给戴上戒指，再给两边的长辈敬茶、改口，就算是成了。
完全没搞在舞台上见证婚礼的那些流程，他们两个都不是很喜欢在外人面前情绪外露的，这样在家里，有家人朋友见证了就够了。
陈明瑞和吕娇都是特意请假回来的，王子君和吕宏朗也都跟着一起来了，陈霖也带着严川一一改称呼。光是在家里给长辈敬茶、改口这一部分就足足搞了一小时，后面的伴郎们和“伴娘”们帮着收了好几个厚厚的红包。
陈霖第一次见到严川的二哥二嫂，两人的皮肤都晒得黑，因为都是海军，都在南边沿海那块，风吹日晒的。
这边结束，严川直接抱着她出去的，又是一阵起哄声。
陈霖想说其实她可以走出去，虽然穿的高跟鞋是不太好走，但挽着手走是没问题的。
“没事，当补上今天的训练了。”
陈霖：“”
三十五桌都要挤一挤才能坐满，他们匆匆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就要一桌一桌地过去敬酒。
他们结婚带的伴郎和伴娘团足够给力，有人起哄喝酒都不用怕的，光是刘毅他们四个伴郎就能撑完全场，“伴娘”团都没沾上一滴酒。
陈明理安排得很合理——待会得有人送他们回市区的新房吧。
一直到了市区的新房，送走了陈明生他们，陈霖才一脚踢掉高跟鞋，转身就躺到了沙发上。
“太累了，我不想动了。”
严川解衬衣扣子的手一顿，喉结滚动，“我给你找衣服，先去洗澡。”
陈霖当没听到。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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