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跟白雀哪里想到张妈妈会拖他们下水,当下又气又心虚,慌忙跪下,“老爷,夫人,奴婢们是冤枉的,奴婢们蒙受主子恩德,哪里敢动这歪心思。”
陈舅母的眼睛在画眉白雀两人身上的首饰扫过,头上戴的银簪,耳上戴着的金耳坠。
这些个首饰,可不是一般丫鬟能买得起的。
瞧这两个丫鬟的打扮又分明不是心腹,就更不可能是主子赏赐的。
陈舅母皱眉道:“这可真是怪了,这事竟像不是一个人干的,柳夫人,我看要不干脆开了库房,清查一遍,这项圈保不齐还是唯一一例呢,今儿个索性彻查清楚,也好给云姐儿一个交代。”
她说完,又看向杜父:“姐夫,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她对着柳氏称夫人,对着杜父称姐夫。
这亲疏远近何其明显。
柳氏心里气恼的不行,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压着脾气道:“陈夫人说得对,那就这么着吧,邹妈妈。”
“奴婢在。”邹妈妈刚要答应。
杜老太太就说道:“用不着派人去,咱们都过去,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对云姐儿。”
柳氏脸色顿时挂不住,这派人去还能从中做些手脚,免得面子过不去。
可要是大家都去,这么多双眼睛下面,要动手脚谈何容易。
柳氏看向杜父,奈何杜父毫无察觉她的心思,见张妈妈跟画眉等人互相攀咬,心里动怒,也点头道好。
于是,众人便去了长春院。
杜云纹的首饰收在梢间,门口的铜锁打开,里面靠墙摆了一摞箱子,杜老太太道:“让孙妈妈清点,云姐儿这屋子的册子在哪里?”
“册、册子……”
张妈妈唇角颤抖,眼神飘忽。
她瞧见邹妈妈给她使了个眼神,慌忙之间反应过来,赶紧道:“老太太,这册子前些日子也跟着那匕首给丢了,奴婢那会子不敢说。”
“真是巧了,不盘查东西就不丢,一盘查东西就丢了。”
陈舅母脸上带笑,语气却尖锐得叫人汗流浃背,她看向杜父,“姐夫,您在礼部这么些年,想必也知道官场里不少手段吧。”
“这册子到底哪去了?”
杜父恼羞成怒,手背在身后,怒目看着张妈妈。
张妈妈心里畏惧,浑身哆嗦,却还是死鸭子嘴硬,“老爷,东西真丢了,奴婢没说谎。”
“张妈妈,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杜云纹叹了口气,吩咐小喜去拿床头的一个雪白素锦缎盒过来,她淡淡道:“我做事素来比较谨慎,所以妈妈那边登记造册过的东西,我这边也会在自己的册子上记一笔,等会儿孙妈妈用我的册子清点就是了。”
“是。”
孙妈妈喜出望外,看着杜云纹的眼神带着几分宽慰。
小喜很快捧着匣子过来,孙妈妈拿了册子进屋里清点,她对照着册子,将东西一样一样地念过。
杜云纹请众人去自己屋里坐着吃茶等结果。
她吩咐连翘去沏茶端点心上来,又亲自点了一炉沉水香,眼瞧着那烟雾袅袅娜娜地从古铜玉顶方炉升起,才端庄坐下。
陈舅母看在眼里,心里既自豪又酸涩。
云姐儿十几岁的小姑娘,碰到这种事还能镇定自若,从容不惊,无非是以前历练的多了。
也不知她进京一年来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才能够修炼出这么好的涵养。
倘若是旁人家姑娘,陈舅母还想夸赞几句有大家风范,可是自己孩子,陈舅母倒是宁愿孩子任性也比懂事的好。
“舅母喝茶吧,这是六安瓜片,您尝尝味道好不好?”
听着舅母的心声,杜云纹心里酸酸涨涨的,忙扬起笑容招呼道。
“好,好,”陈舅母答应一声,捧起茶来喝了一口,什么滋味倒是没尝出来便夸赞道:“这茶清香,倒是难得的好茶。”
正说着,孙妈妈领着人从外面进来。
她后面几个丫鬟手里捧着个大红托盘,上面摆放了十来样首饰。
柳氏心里就是一咯噔,心中暗道不妙。
“回禀老太太,老爷,夫人,奴婢已经清查过了,丢失不在库的首饰有二十件,被掉包以假乱真的首饰有十一件。”
孙妈妈说完,又道:“奴婢还发现里面有一套珍珠头面被绞落不少珍珠,瞧着断口像是被人用剪刀剪下的。”
“荒唐!”
不等杜老太太发怒,杜父就气冲冲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盏一晃,丁零当啷地落在地上,茶叶连着茶水泼了一地。
杜父脑门上青筋直跳,“把那三人拖进来,我要问他们,到底是谁干的!”
张妈妈三人听到里面动静,已经知道不妙,等被拖进来,面对着杜父的怒容时,更加是吓得两腿发抖,面无血色。
“说,东西是谁偷的,是谁换的?!”
杜父质问道,手指着三人。
画眉胆小,当下就吓得交代了,“奴婢只拿过一根金梅花簪,其他的不是奴婢拿的,是白雀跟张妈妈做的。”
“你胡扯,那些东西分明都是你拿的,你还在这里跟我狡辩!”张妈妈一听这话,又惊又怒,手指着画眉骂道,她还转过头对杜父道:“老爷,您不能听这画眉的话,她这小娼妇什么话都能胡说得出来!”
“大胆!”
杜老太太一拍桌子,严肃的面上露出怒容,“主子跟前,谁许你说出这等污言秽语的!”
“老太太,奴婢……”
张妈妈心慌的不行,下意识地朝柳氏看去,她心里想着柳氏拿了她的钱,怎么也该看在她的钱份上帮她一把。
可柳氏却低下头,视线落在地上的砖,仿佛那上面能开出一朵花来。
张妈妈顿时就知道事情糟糕了。
“把她们的嘴堵上,叫人去搜查他们家里。”
杜老太太不愧是将门虎女,处理事情果断干脆,“这么些东西也该有个去处,不是她们屋里就是他们家里,错不了。”
“是!”
孙妈妈立刻带了人去搜查。
张妈妈三人被堵住嘴丢在一旁,三人急得不行,却没人敢替她们说话。
陈长青心疼侄女得不行。
他看着杜云纹道:“云姐儿,你这得亏是今日我们发现了,要是没发现,就这些人这贪心,迟早把你东西都搬空了,倘若嫁了人叫婆家知道岂不是要叫人笑话。”
杜父越听心里越不自在,只觉得陈长青这番话是在羞辱自己。
但偏偏自己理亏,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对柳氏迁怒:“当初我跟你说挑人伺候云姐儿要仔细挑过,你就是这么挑的。”
柳氏知道杜父的脾气,也不顶嘴,只是红着眼眶拿帕子擦眼泪,“是妾身的不是,妾身只想着张妈妈以前也奶过云姐儿,这么些年又没个差事,便安排她照顾云姐儿,画眉白雀先也是好的,没想到也变了……”
“不许说我娘!”
杜旬瞧见柳氏潸然泪下,立刻张开双手护着柳氏,“爹爹,娘也不知情。”
“是啊,爹,您成日里忙于公务,娘这一年来要忙活多少事情,不说旁的,就是我跟弟弟院里平日里出了多少事,也是我帮着管的。”
杜冰妍也跟着为柳氏打抱不平,她埋怨地看了杜云纹一眼,道:“我们俩院子都好好的,谁知道她院子里会这么多事。”
杜父向来疼这对子女,听得孩子们这么说,再瞧柳氏那可怜含泪模样,心下便有些不忍。
杜冰妍瞧见,心里暗喜,正要赶紧添油加醋说几句,孙妈妈却急匆匆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样东西,那东西金灿灿,光华闪耀,“老太太,老爷,你们瞧。”
“这、这不是我那匕首吗?”
杜云纹用手捂着帕子,惊呼出声。
杜父一愣,杜老太太冷笑一声问道:“东西从哪里搜出来的?”
“回老夫人的话,是在张妈妈家里搜出的,除此以外还有一千多两银票,数样首饰,还有珍珠粉。”
孙妈妈回答的一清二楚,“至于画眉白雀等人屋里,也都搜出了几样首饰,都是小姐册子里的东西。”
“好啊,张妈妈,原先你说匕首丢了,原来是丢在你家了。”
杜老太太的讥讽毫不掩饰。
她一拍扶手,道:“先前某些人还护着你,说是你无心之失,反而把云姐儿训斥了一顿,结果怎么着,原来东西是你偷得。我这云姐儿冤枉可怜啊,她便是想管自己院子里的事,又如何管的,一个贼婆子想处置,都有人说她不仁。”
杜老太太年纪虽大,却嗓音洪亮。
她这几句话简直是把杜父跟柳氏的脸皮彻底扯下来了,之前放过张妈妈的人不就是他们夫妻俩。
当初说的多好听,现在就有多尴尬。
瞧着那把匕首,杜父是再也没脸说什么了。
他一咬牙道:“来人,把这三个贼拉下去,连同他们的家人明日叫牙婆一同发卖!”
“唔唔唔!”
张妈妈等人瞪大眼睛,画眉甚至直接昏厥了过去,这一家子发卖出去,还是因为盗窃主家东西发卖的,那能卖到什么好去处去。
“就这么就解决了?”
杜老太太手里捧着绿玉茶盏,语气平淡却露锋芒。
撵走了张妈妈这几个贼又有什么用,篱笆不牢,日日都得防贼。
杜老太太何尝不知今日是自己孙女做的局,但她愿意帮孙女一把,彻底绝了柳氏插手长春院的后路。
杜父耐着性子,有外人在,他总不能对老太太不尊敬,“老夫人以为还要怎么处置?”
“先前冰妍跟旬哥儿,你夫人不都是说了她事务繁忙,管不过来,所以才会出此纰漏。”杜老夫人唇角露出笑意,抬眼看向杜云纹,“我这老婆子还能动,以后长春院的事我来管就是。”
“这……”
杜父犹豫不决,迟疑地看向柳氏。
杜老太太可没那么好脾气,直接道:“怎么?难道你是觉得我老了,管不来一个小姑娘的院子?还是说怕这么做让你夫人丢脸,至于云姐儿吃点亏受点儿委屈也没什么。”
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
说话就是一针见血,压根不给柳氏留后路。
柳氏当下便委屈地起身行礼:“老夫人,妾身绝没有这么想过。”
“儿媳妇,老身也没说你是这么想啊。”
杜老太太难得对柳氏这么和气,“只是你管不来也是事实,连你的儿女都这么说了,你又何必非要兜一揽子事在自己身上呢?这次还能说是意外,下次要是闹出这种事,只怕外面都要说你这个继母不慈了。
杜老太太这句话分明是软中带硬。
柳氏脸色变了变,到底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她可不敢打包票以后长春院不会再出事。
杜父见状,便道:“那好吧,云姐儿院子以后就麻烦您老人家管,云姐儿。”
“女儿在。”杜云纹答应一声。
杜父看着她,眼神带出些不悦,“以后你要好好管束你院子里的人,少给老太太添麻烦。”
“女儿记住了。”杜云纹笑着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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