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分之二的成功率,这不是实验，是送死。
姜弥豁然起身。
这留言是昨晚写的，说明奶奶参加实验已近24小时。更可怕的是,吉福特研究人体在黑雾下的狂化反应！
根据姜弥现在对裂缝的了解,以及蓝星展现的资料,她可以百分百确定，人类没有能和黑雾对抗的能力。人类对抗黑雾最高明的办法也只是用能量层控制黑雾，并不能解救任何接触到黑雾的人！
如果奶奶已经触碰到黑雾……
姜弥背脊发凉。
她要救出奶奶，她不能让一个老人家参加这样惨无人道的实验！
可是,姜弥又犯难了。
光脑可以查到吉福特公司的位置，可一个公司那么大,怎么定位一个实验室？而且,她也不能确定,黑雾实验室是否在吉福特公司内部。
魔狼趴在地上扒拉着奶奶留下的纸条,闻了闻，嫌弃地别开脑袋。
[嗷呜，全是黑雾的味道，臭死老子了！]
[这里怎么会有黑雾啊,该死的人类,又把这玩意弄出裂缝了吗？真是不要命哟……]
狼鼻子抽了抽,不再管纸条，摇着狼尾巴去柜架找它的蛋黄派。
魔狼认得黑雾的味道……
裂缝中有无数黑雾，它对这个味道很熟悉……
姜弥眼睛一亮,眼瞅着魔狼已经叼出蛋黄派，熟络地拆开盒子，姜弥一个箭步冲上前，抢走魔狼的蛋黄派。
魔狼：！！！
[老子的蛋黄派！]
[莫挨老子的蛋黄派！]
姜弥：“……”
她还没习惯听到一头魔狼的心声,但依旧装作听不到的样子。
“小哈，这蛋黄派是给奶奶买的，你不能都吃了。”姜弥一本正经。
魔狼：“嗷呜！嗷呜！”
[人类真小气！吃她几个蛋黄派怎么了！]
[不过，这人类还和老子有商有量，果然不知道老子是狼！]
[老子的伪装完美！]
姜弥忍住抽搐的嘴角，认真道，“如果你想吃蛋黄派，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等奶奶回来！”
魔狼歪着脑袋：“嗷呜？”
[好麻烦……]
[老子是狼！老子不应该想吃蛋黄派就吃蛋黄派吗？]
[当狗就是这点不好，还得听人类的话……]
[唉，为了蛋黄派，等奶奶回来也不是不行……但那老太婆都和黑雾一起了，回不来了吧？]
[这人类等不到喽，老太婆死定啦！]
姜弥见魔狼有点松动，又循循善诱，“等奶奶回来，不仅可以给你吃蛋黄派，奶奶还会补牙，能把你的牙齿都补好，这样你还能吃肉呢……”
魔狼：！！！
[补牙！！！]
[老太婆竟然能会补牙！]
[啊！老子的雄风！老子的荣光！老子的小母狼！都可以回来了！]
魔狼瞬间精神抖擞站起来，尾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魔狼：“嗷呜！嗷呜！”
[一定要把奶奶找回来！一定要把奶奶找回来！]
姜弥嘴角勾起。
五岁智商的小朋友，果然很好哄。
姜弥又翻出姚茜的光脑。
姚茜能收到吉福特公司实验邮件，说明她和这公司关系匪浅，白天姜弥太累睡着了，这会儿L仔细研究她的光脑，才发现姚茜不是十三区人，她来自拉弗尼亚，肯尼联邦的首都。
姚茜来十三区是做研究的，因此她对十三区不熟悉，去过的地方不多，除庄迪的仓库外，她的导航里只有七个地址。
吉福特的黑雾实验室位置可能就在这七个地址中。
用光脑搜索位置后，姜弥立刻拉上魔狼出门。空间瞬移的异能很好用，能瞬移到姜弥去过的任何地方，一些没去过的地方，也能通过方向和距离确定位置然后瞬移过去。
姜弥抓住魔狼的牵引绳，瞬间位移到吉福特公司门口的一棵大树下。
叼着蛋黄派的魔狼：？
[老子刚刚不是在家里吗？怎么出来了！]
[卧槽卧槽！这女人会瞬移！]
[这女人有点子厉害！又硬又会移！]
[等老子牙齿补齐找她报仇时候，一定得小心点！这女人狡诈着呢！原来不止一个异能！]
魔狼虎视眈眈盯着姜弥，圆圆的蓝眼睛里满是警惕。
姜弥：“……”
听一头狼不断吐槽自己，有点怪怪的。
天色已经暗了，夕阳落下，也不知道实验进行到哪一步，姜弥俯身询问魔狼，“小哈，有闻到黑雾的味道吗？”
魔狼目光警惕，瞪了姜弥两眼，然后伸长脖子朝吉福特公司嗅嗅。
[有点，但不多。]
魔狼摇了摇脑袋。
实验报告里有十名试药员，说明他们需要不少的黑雾。吉福特公司出现的少量黑雾味道，可能只是实验员身上沾染的气息。
姜弥牵起魔狼的牵引绳。
“走，去下一个地点。”
一人一狼连续寻觅了六个地方。
后面的地址，黑雾的气息越来越淡。夜幕降临，弯月当空，许多公司工厂也已经关门，整个城市陷入沉寂。
到达最后一个地点——吉福特公司外包的制药工厂，魔狼习惯性到处嗅嗅，却还是摇头。
[奇怪，怎么完全闻不到黑雾的气息？]
[真是一点味道也没有！]
姜弥的脸色沉下来。
难道黑雾实验的位置不在姚茜的导航里面？还有其他地址？
十三区曾是一个国家，如今是肯尼的州，面积极大，如何在这样一个州里找到一间实验室？
姜弥咬着指甲陷入沉思。
怎么会一点也没有呢？奶奶不过进行一轮实验，身体都不可避免沾染黑雾的味道，姚茜是实验员，身上肯定也有黑雾的味道，她大概率还来过这工厂……
忽然，姜弥眼睛一亮，迅速摘掉脖子上的围巾。这围巾是奶奶编织的，前两天刚给她，姜弥把围巾凑到魔狼的鼻子前。
“小哈，这围巾上有奶奶的味道，你闻一闻，看看工厂有没有相似的味道！”
魔狼翘着鼻子嗅嗅，又闻了闻工厂。
[有！]
[是奶奶的味道！]
果然！
吉福特公司从事裂缝经济，产品大多和裂缝生物有关，但凡沾染裂缝，不可能没有黑雾的气息。
这间工厂完全没有黑雾的味道，一定是利用能量层之类的东西隔绝黑雾！
奶奶就在这处制药工厂里！
*
工厂外部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这个时间，工人们已经下班。
门口的保安亭里坐着个保安，低头把玩着光脑，似乎在玩游戏。
姜弥瞬移，成功潜入工厂园区内。
制药工厂的园区很大，坐落着不同的厂房，里面生产着各种裂缝相关药剂，但这些地方都没有奶奶的气息。
魔狼挣脱掉牵引绳，摇晃着尾巴，姜弥便跟着魔狼来到一栋大楼下，躲在暗处悄悄观察。
魔狼：“嗷呜嗷呜！”
[这里奶奶的味道最重！]
制药大楼门口站着保安，大楼外部还有几支巡逻人员，这里的安保和其他地方不是一个等级。
姜弥还想着如何潜入大楼不被发现，一束光已然朝她照来！
“什么人？”
巡逻人员十分警惕，立刻冲到大树下。但当他们用探照灯四处寻找时候，却发现大树下一个人也没有。
“眼花了？”为首的巡逻人员疑惑地揉了揉眼睛，复又用探照灯四下探查，确定没有人员入侵，于是又继续巡逻大楼四周。
大树的一根粗壮枝干上，魔狼叼着姜弥的衣领，一人一狼趴在树干上，大气也不敢喘。
姜弥的警觉性不行。除去异能，她就是个战五渣的大学生。
魔狼的警觉性极好，野兽的直觉让它迅速察觉到巡逻人员的气息，探照灯还未照到大树时候，它就已经拽着姜弥的衣领瞬移到大树上。
但是，拉到树上后，人和狼都沉默了。
一人一狼面面相觑。
姜弥倒还好，她知道这狼咬不死她，没在怕的。
但魔狼的心声就很丰富了。
[怎么办怎么办！]
[老子怎么可以在人类面前使用能力！这样老子还怎么伪装一条狗！]
[这人类的警觉性也太差了！刚刚有人要过来她都不知道！]
[都怪她！要不是这人类太辣鸡，老子不是狗的事情也不会暴露！]
[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不能补牙了吗？]
[以后再也没有蛋黄派了吗？]
[蛋黄派！老子的蛋黄派！]
“小哈。”
姜弥打断魔狼的喋喋不休，再让这狼乱想下去，今晚没完了。
“你刚刚是不是使用了异能？”
魔狼：！！！
[果然被发现了！]
[决战吧女人！]
[老子才不会怕你！就算没有牙齿！老子也能把你大卸十八块——]
“你好棒啊！”
姜弥突然笑眯眯地捧着魔狼毛茸茸的脑袋，“都说狗随人，果然没错！我进化了，你也进化了！太棒了！小哈，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狗狗！”
魔狼歪着脑袋：？
[啊哈？还能这样？]
[对哦！]
[狗也可以进化！谁说狗不能进化，隔壁母野狗不就进化了吗？它的奶就进化的特别甜！可好吃了！]
[所以！老子只是进化的狗！才不是什么狼！]
[哇塞这借口完美！不愧是老子！]
魔狼疯狂摇着尾巴，表示对姜弥话语的认同，为了让自己更狗一点，它不惜伸出舌头舔了舔姜弥的手。
姜弥：大可不必如此！
姜弥迅速揉了揉魔狼的脑袋，顺带把它舔到手上的口水都抹回它脑袋上。
“所以啊！小哈，你升级了，你现在是一条厉害的狗狗，我们要齐心协力，把奶奶救出来！对不对！”
魔狼用力点头。
[是这样滴！]
“我们等会儿L就潜入这栋大楼，你这么优秀，警惕性这么好，我和奶奶的安全就靠你了！”
魔狼更加用力点头。
[可不！]
[老子在裂缝里是最优秀的狼！在外头也是最优秀的狗！没有哪条狗比得上老子！]
一人一狼的行动就此展开。
事实证明，让魔狼保护姜弥，远比让姜弥带着魔狼潜入有用得多。
魔狼叼住姜弥的衣领，轻松瞬移到大楼里没有监控和巡逻人员的地方。
这栋大楼的巡逻极其严密，里面站岗的几乎都是高级别的异能者，可魔狼带着姜弥在其中穿梭，仿佛出入无人之境。它的嗅觉、它野兽的警惕，让姜弥无数次差点被巡逻人员发现时候，都顺利被魔狼叼着离开，人狼组合的潜入堪称完美。
在一队巡逻突然出现在姜弥前方时候，魔狼已经咬着姜弥的衣领，一下把她瞬移到另一个空间。
这次魔狼动作比较急，姜弥摔在地上，脑袋撞到后头的铁门上，未免撞击声音太大，姜弥一时没用硬化，后脑勺闷哼一声，生疼。
魔狼：！！！
[哦吼！这女人有时候也会解除能力，不那么硬啊！]
[那老子一直跟着她，不就能趁机咬死她！]
[完美！不愧是老子！]
姜弥：“……”
你做梦，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姜弥吃力地爬起来，环顾四周。
刚刚她们的位置，前有巡逻人员，后有监控，魔狼这一次瞬移狠了，去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倒是可以瞬移再离开的。
忽然，身后传来猛兽的咆哮，吓得姜弥一个激灵。旁边的魔狼也惊得炸毛，背脊弓起，龇着不存在的牙，隐隐有恢复巨大化的趋势。
姜弥咽了口唾沫，摸了摸魔狼的脑袋，算是安抚它，然后朝前面走去。
越往前走，野兽的咆哮声越大，当人和狼彻底走到牢笼面前时候，姜弥看到一个大约一米见方的牢笼里，关着一只畸形的怪物。
它全身铅灰色的皮肤满是浓水，没有一点毛发，两手两腿，脸上的塌鼻宽嘴巴，眼睛如外星人一般长在脑袋两侧，裂口的嘴里是獠牙。
姜弥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取出挂在它牢笼上的实验报告。
[黑雾实验1小时记录：试药员依旧保持人型，毛发脱落，皮肤开始铅灰化。]
[黑雾试验2小时记录：试药员皮肤彻底铅灰化，周身冒出脓包，脓包接连破裂，流脓，五官发生畸变。]
[黑雾试验3小时记录：试药员异化结束，失去人类理性和意识，完全野兽化。]
[实验总结：试药员在黑雾中觉醒D级异能，但无法保持人型和理性，实验失败。]
“哐当”一声，姜弥手中的实验报告脱落，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面前无数牢笼里的怪物不断咆哮，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他们，都曾经是人。
*
姜弥还沉浸在黑雾试验的巨大震惊中，魔狼耳朵突然抖了抖。
[来人了！是高手！]
它叼住姜弥的衣摆，想瞬移到安全的地方，姜弥突然握住魔狼的嘴巴，另一手抓起实验报告放回原本的位置，然后溜到房间的一处阴暗角落。
这里是牢笼和墙体的间隙，很窄，外人不会发现。
被握住嘴的魔狼：？？？
[无耻的人类！]
[居然握住老子的嘴！还有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
[啊啊啊！老子要杀了这个人类！这太耻辱了！太耻辱了！]
姜弥深吸一口气，趁着外头的人还没进来，摸了摸魔狼的脑袋。
“小哈，握住狗狗的嘴巴，是赞扬它聪明勇敢的意思！小哈在我心里是最聪明勇敢的狗狗！”
魔狼歪着脑袋：“嗷呜？”
[是这样吗？]
[人类和狗的行为真是奇怪！]
[啊，不过这女人说的没错！老子就是又勇敢又聪敏的狗狗！]
魔狼还在絮絮叨叨着，与此同时，房门打开，几个穿着西装和白大褂的人走进房间。
姜弥立刻警惕，旁边魔狼也不再逼逼。
走进房间的三人穿着西装，另外四人穿着白大褂，为首白大褂是个秃顶戴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胸前名牌上写着“教授孟勤”四个字。
孟勤向穿西装的男人介绍，“丁先生，这就是我司进行的黑雾实验，不可否认，我们还没有能让人类完全战胜黑雾的办法，但通过药剂，我们能保证人类在黑雾中活下来，并觉醒异能。”
被称作丁先生的西装男环顾囚笼里的怪物们，英挺的眉头一挑，“以这种形式活下来？那还不如去死。”
他说这话时候，囚笼里的怪物们不断咆哮，似乎承认了丁先生的话。
“丁先生，科学在进步，”孟勤振臂高呼，“从神赐会建立至今，我们已经掌握让人类在黑雾中活下来的技术！这是神的恩赐！是人类至今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只要进行更多试验，神会给予我们奖励，我们的实验也会更完善！”
“丁先生，您要相信，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您不是想要和我们合作，我想，您不会来找我。”
丁先生沉吟片刻，“只是活下来不够，我不仅要人类能活下来，还要保持理性！”
孟勤友善地拍拍丁先生的肩膀，“这是我们正在研究的课题。如果您想看，也不是不行，但我想立方体需要付出一点报酬，我们毕竟是合作，你们不能单方面索取。”
孟勤说着，搭着丁先生的肩膀，一行人朝房间外走去。不难推测，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黑雾试验的地点。
人群离开后，姜弥和魔狼从窄缝里出来。
“神赐会……”
姜弥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时候看过这名字，但这三个字在网络上是违禁词，她也是在图片中看到。
神赐会，是邪.教。
他们认为裂缝是神的恩赐，是人类未来进化方向，他们主张开放所有裂缝，让人类和裂缝共存亡。
裂缝开启，最可怕的不是裂缝生物，是黑雾。当黑雾蚕食蓝星，全人类几十亿人只有万分之一能活下来。
“真是群疯子！”姜弥低声咒骂。
制药大楼全是神赐会的人，魔狼这般自大性格，对那些人都万分警惕，可见这些守卫者的武力值不低。
姜弥没什么信心能顺利找到奶奶，她对制药大楼太陌生，而且不确定奶奶的实验进行到什么程度。
不过，还是要试一试的。
反正，她还有个帮手不是？
姜弥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魔狼的脑袋：“小哈，聪明的狗狗是人类最好的助手，它对人类忠诚，勇敢，你就是这样一条聪明勇敢忠诚的狗狗，对吗？”
魔狼：“嗷呜？”
[老子当然是聪明最勇敢最忠诚的狗狗，那还用说吗？]
魔狼：“嗷呜！”
姜弥又柔声道，“那你作为一条如此优秀的狗，能把这些牢笼移到别的地方，然后再打开它们吗？”
魔狼：“嗷呜？”
[如果老子说做不到，岂不是证明老子不聪明不勇敢不忠诚不优秀？]
[那怎么可以！]
[老子绝对是最聪明最勇敢最忠诚嘴优秀的狗！]
魔狼眼神坚定：“嗷呜！”
*
制药大楼黑雾实验室等候室
参与第二轮试药实验的试药员有10人，在前24小时服下实验员提供的药剂。接下去的时间，他们要进入黑雾玻璃房接受实验。
距离黑雾实验还有十分钟。
实验员拿着试药员名单，清算参加实验的人员。
“吴正、赵乾坤、时美娟……时美娟？”
连叫几声，时美娟都没回应。
排在时美娟前面的年轻人提醒，“时美娟是那个老奶奶吧？她吃了药，身体不舒服，在洗手间。”
“排异反应吗？”实验员提笔在试药员名单上做记录，“果然，年龄对药剂的影响很大，年过七旬的老人已经不适应我们的药剂，下次还是要考虑一下试药员年龄问题。”
完成记录，实验员又看向试药员们，“既然她产生排异反应，接下去实验也不用做了，你们跟着我，我们要进行下一步实验。”
实验员领着剩下九名试药员朝黑雾实验室走去。
几分钟后，时美娟捂着肚子，颤巍巍从洗手间出来。
服药后的24小时，她已不像那些年轻试药员一般神色如常，那些药剂侵蚀着她的身体，让她十分难受。
看到已经空无一人的等候室，时美娟问旁边的实验助理，“剩下的试药员呢？”
实验助理是个机器人，底盘安装滑轮，之前一直在等候室服侍试药员吃药，这会儿L听到时美娟提问，它抬起方形脑袋，屏幕上硕大的圆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
“实验员领着他们去做实验了。”
实验助理机械地回答，旋即屏幕跳转，出现时美娟的实验报告。
“时女士，根据您前24小时的服药反应，确定您无法进行下一步实验，在完成电子合同签字后，您可以去财务部领取您的第二轮实验报酬。”
时美娟面露讶异，“那我拿不到基因针了吗？”
实验助理的方脑袋荧幕上跳出双方合同的具体条款，“根据合同条款，您只有完成第二轮实验，才能得到基因针。目前，您未完成第二轮实验，无法获得基因针。”
时美娟顿了顿，眼眶微红。
“我身体没有不舒服，真的，我可以继续实验的！你让我继续实验吧！”
实验助理只是一个机器人，面对时美娟的请求，它无法处理，只在方脑袋不断闪烁着，“请完成签字，领取您的第二轮实验报酬；请完成签字，领取您的第二轮实验报酬……”
突然，等候室的门被推开，巡逻人员看着实验助理，一脸焦急，“不好了！有镇定剂吗？212房间的怪……”
巡逻人员话说一半，看到时美娟，立刻改口，“……的实验体，都跑出来了！”
实验助理的方脸荧幕上跳出两个瞪圆的眼睛，“212号房间实验体中有A级到E级异能者，不能放出！212号房间实验体中有A级到E级异能者，不能放出！”
“所以你别重复了！”巡逻人员焦急道，“拿着镇定剂跟我出来呀！”
212房间实验体的优先等级让实验助理亮起红灯，旋即丢下时美娟，揣着一大箱镇定剂，跟着巡逻员离开等候室。
时美娟面露迷惘，她还想继续做实验，可实验助理都走了，没人搭理她。
时美娟揉揉红肿的肚子，推开等候室的门。
脚下黄色指示灯亮起，指引着每一个试药员前往黑雾实验室。
时美娟笑逐颜开，没人领着也没啥，她自己走过去就好了，只要熬过实验，她就能给时宁搞到基因针了！
顺着地面上的黄色指示灯，时美娟来到黑雾实验室门口。往常实验室周围都是巡逻的警卫人员，可今晚大楼里实验体暴动，他们都去镇压实验体了。
透过实验室门上的玻璃，时美娟看到里面那些熟悉的试药员们。
他们已经进入一米见方的透明玻璃房中，实验员正依次合上玻璃门，密闭玻璃空间。
然后，黑色的雾气从试药员脚下散开，不断朝试药员蔓延。
他们的实验才开始，她还有机会！
时美娟立刻敲门，想告知实验员自己也来了。
就在这时候，被关在玻璃房的试药员们受到黑雾侵蚀开始狂化，他们的皮肤变成铅灰色，迅速发脓蜕变，幻化出无数可怖的肉芽，翻滚着爬满试药员的身体！
每一个试药员都这般模样，在玻璃房里尖叫着、嘶吼着、挣扎着。他们的五官发生位移，以一种难以描述的方式重塑在脸上！
实验员站在玻璃房前，淡定地记录，“黑雾试验一分钟，试药员已发生畸变……”
时美娟的声音卡在喉咙。
这哪是实验，这是把活人变成怪物啊！
时美娟立刻转身，想要逃离这可怖的地方。可她腿软了，脚一滑，跌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她用出了全部力气，可服药后的排异反应和阵痛还在，她根本爬不起来。
一双崭新的皮鞋出现在时美娟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时美娟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秃头戴眼镜的男人。
时美娟认得他。
刚刚他就在实验室里，是他一声令下打开黑雾，让那些试药员都变成怪物。
她的喉咙滚了滚，呼吸仿佛被遏制一般，无法言语。
孟勤则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居高临下看着时美娟。
“哟，我就想着怎么才九个试药员呢？原来还有一个在这里呢！”
第 19 章 吉福特公司04
时美娟被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架着拖进黑雾实验室。
此时屋内的实验已经结束,九个玻璃房里关着铅灰色化脓的畸形怪物，对着房间里的实验员嘶吼尖叫。
声音震颤在实验室里，听得人双腿打颤。
“时美娟？”
做记录的实验员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孟教授,时美娟对药物有很强的排异反应,她不适合继续实验。”
孟勤看向实验员，金丝框眼镜镜片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感觉他嘴角不悦地抿直,“你以为姚茜为什么要让她来参加实验？年龄层不同，细胞的活性也不同,高龄试药员一样是样本。”
“我们的样本已经很少了,每一个都值得珍惜。”孟勤面容严肃,“等十三区规范了,我们的样本会更少。”
“明白。”实验员没再反驳，指挥其他实验员把时美娟抬进玻璃房。
孟勤摘下金丝框眼镜，优雅地用眼镜布擦拭着，“姚茜呢？这么重要的实验,她怎么不在？”
“姚助理昨晚说有事,未必能来观看实验。”实验员如实回答。
孟勤蹙起眉头,“她快开学了，估计以后没时间跟我们做研究了。”
孟勤说罢，从实验员手里接过实验报告,又看向被关在玻璃房里的时美娟。
实验报告上有实验员撰写的预测实验结果，前面九个试药员的预测结果都是[畸变异化]，但时美娟的预测结果是[预计试药员无法扛过畸变，99.32%死亡,0.68%不可控畸变。]
死亡，是时美娟的归宿。
可死亡而已，人类科学进步的道路上发生过多少次死亡？踩过多少实验体的尸体？正是他们的死亡，才促进了科学的进步！
“您，是在为科学献身！”孟勤看向时美娟，语气铿锵有力，“科学会感激您的！”
然后，他右手搭在左胸，垂下眼眸，“一切，是神的旨意。”
其他三个实验员神情严肃，也把右手搭在左胸，“一切，是神的旨意。”
关着时美娟的玻璃门已经彻底锁住。孟勤走到操作台，操作台上布满实验室控制器按钮，只要按下那个黑色开关，黑雾将会输入玻璃房中，房中的试药员就会发生畸变。
这是孟勤经历过无数次的操作，楼下所有囚笼里的怪物都是他的杰作，在经历了这么多失败实验后，神赐会对人类在黑雾中的存活率才提高万分之一。
这个进步很小，但孟勤坚信，他们的每一次实验，最终都将迈向成功！
在孟勤即将按下黑色按钮之际，实验室内的广播响起，“孟教授！不好了！囚牢里的怪物全被放出来了！”
孟勤神色一凝，“关着好好的怎么可能放出来？囚笼控制器不是还在我手上吗？”
“这个……”
对方声音里满是为难，“我们也不知道啊！现在大楼都乱成一锅粥了！”
孟勤的眉头皱成川字。
212号房间的安保一贯很好，实验体怎么可能出来？他只记得自己刚刚带立方体的人去看过212号房间……
是立方体的人干的？
他们果然不是真心想合作！
孟勤气得鼻孔冒烟，对广播大声命令，“启动能量层，不能让那些实验体外泄出去！飞鹰小队集体出动，全部歼灭也没关系！总之，一只实验体也不能逃出园区！”
“是！”
吩咐完下属，孟勤的注意力又回到实验室。
逃跑的实验体必然全数歼灭，如今他手里只剩下九个实验体，还有未完成实验的时美娟，这将是孟勤最后的研究成果。
“为了科学！”
孟勤高呼，用力按下黑色按钮！
“砰砰砰”几发子弹射在操控台上，雷光闪烁，操控台被炸成废墟！
玻璃房里鬼魅般出现一道虚影，孟勤还未看清，虚影已经拉着时美娟，瞬移到玻璃房外！下一秒，玻璃房里黑雾弥漫，整个玻璃房变成了黑色！
“入侵！是入侵！”
实验员惊恐高呼。没喊两句，一只枪口已然抵着他们的后脑勺，“砰砰砰”三声，三名实验员应声倒地。
硝烟之后，孟勤终于看见面前的女孩，还有她护在身后的时美娟。
“瞬移……竟然是瞬移……”
孟勤口中喃喃着，旋即反应过来，“你是佚名？！你就是107号裂缝游戏里的那个佚名！”“你知道的，太晚了。”
姜弥举起枪，毫不犹豫对准孟勤。
——这枪是她从一个巡逻人员身上卸下来的，不得不承认，热武器就是比水果刀好用。
“砰”的一声，一发子弹笔直射向孟勤！
姜弥的枪技不好，不过两三米的距离，瞎猫也能碰上死耗子。
姜弥确认自己精确地瞄准孟勤，不可能有什么偏差。但是在子弹射出的那一刻，孟勤却化为透明，消失了。
姜弥：！！！
这货竟然也会异能！
隐身，在攻击里是非常实用的能力。
姜弥深吸一口气，抓住时美娟的手臂，毫不犹豫瞬移到实验室外，瞬间，她又瞬移回到实验室内。
“宁宁！”
时美娟惊呼，拍打着实验室的玻璃，却无法打开门。
——姜弥当然可以带着时美娟直接瞬移回到时家。可是，孟勤知道时美娟的身份，也会知道她的身份。
这人必须死！
“你不应该回来啊！”
空气里传来孟勤的声音，紧接着，“咔哒、咔哒”几声后，面前九个玻璃房的门被打开，满身浓水的怪物从玻璃房里爬出。
他们每一只眼睛里都噙着泪水，可他们都无法控制自己，朝姜弥攻来！
姜弥深呼吸。
盗窃异能让她盗走魔狼的【瞬移】，这异能可以不间断使用一分钟，但如果间断使用，只能用6次。
刚刚她救奶奶，已经用掉20秒。
还有40秒。
她要用这40秒，杀死这些怪物！
怪物咆哮着，疯狂朝姜弥冲来，姜弥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位移到他们身后，举起手.枪对着他们后脑勺就是一击！
为了保证每次都能命中，姜弥不惜拉近和怪物的距离。反正她有硬化，不怕被怪物弄伤，而她枪法不行，超出一定距离都可能瞄不准，所以，她必须要抵着那些怪物脑袋，把他们一枪爆头！
实验室里，回荡着接连的枪声，还有飞溅出来的浓水，模糊了实验室四面的玻璃墙。
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呢？
姜弥也说不出来，但她觉得，她此刻身上满是浓水和血水，就像从地狱归来的亡灵。
在最后一只怪物倒下时候，浓水和血水炸开，他的脑袋变成一朵盛开的丑陋的花，浓郁的腥臭味弥漫在实验室里。
结束了吧？
快结束了吧？
姜弥身形微颤，脚上因踩到浓水差点打滑，突然，“砰”的一声。
这次，扣下扳机的人不是姜弥，是孟勤。
孟勤自透明的空气浮现，身体显形，握着一把枪，抵着姜弥的脑袋，毫不犹豫按下扳机。
“瞬移真是一个很好的异能啊！”孟勤说，“可惜，你遇到了我！”
他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只是这个笑容，在硝烟散去，当他看清姜弥的脑袋时候，他笑不出来了。
反而是姜弥，脑袋安然无恙，冷漠地看着孟勤，忽然狰狞地笑出来。她一手掐着孟勤的脖颈，一手狠狠把枪管插进他嘴里！
孟勤无法言语，呜呜咽咽。
他的身形不断变化，时而透明时而浮现，却怎么也摆脱不掉那根枪管！
“可惜，你遇到了我。”
“砰”的一声，姜弥把这句话如数还给孟勤。
【击杀D级生物，获得魔力值237点。】
【击杀D级生物，获得魔力值242点。】
【击杀E级生物，获得魔力值132点。】
……
系统一连跳出九条提醒，最后一条提醒【击杀B级异能者，获得魔力值611点。当前魔力值：6325。】
【目前宿主尚有2625点魔力值未分配，请问要如何分配？】
姜弥没有犹豫，把数值都加在硬化上。
系统亮出新的属性框：
【基础属性】
编号：无
魔力值：6325[已分配]
硬化：6325
速度：0
力量：0
精神力：0
自身异能：
【S-硬化】
1、可提升异能者自身的硬度，免疫S级别以下的攻击。（异能者受到危险时候自动开启）
2、可将物品硬化至S级。（限半径10米内）。
自身异能大幅度升级，最棒的是受到危险自动开启，说明姜弥即便不保持异能持续开启状态，也可以免受意外伤害，这能极大减少她对魔力值的消耗。而物品硬化进化幅度也不小，已经不仅限接触，这么看，姜弥只要用枪，就能造成S级攻击。
当然，限半径10米内。
超过10米远的生物，姜弥大概率也打不中。
姜弥起身，打开实验室的门。
门外的时美娟傻眼了，她目睹了实验室里惨无人道的单方面屠杀，或许，她已经意识到，姜弥不是她的孙女。
姜弥只想把她带回家，后面大概率要分道扬镳吧，姜弥觉得这也没什么。
不想，奶奶轻轻摸了摸姜弥的头发。
“孩子，你受苦了。”
姜弥一愣，鼻子发酸。
老人家没有对浑身是血的姜弥表现出任何的厌烦和嫌弃，只是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没事，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姜弥不会知道，当初时美娟捡到时宁时候，她也是这般模样，身上满是血水，几乎看不到一处完整的皮肤。
之后，时宁也从未和时美娟述说过缘由，但时美娟知道。
“她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
制药大楼关押着数百只实验失败的实验体，在魔狼的空间能力下，一只只被从牢笼放出来。
魔狼得意摇晃着它毛茸茸的大尾巴。
[这么短时间就把这些怪物都放出来，老子果然是最优秀的狗！]
它鼻子嗅了嗅，身形一晃，瞬移来到姜弥的面前。
此时的时美娟还抱着浑身是血水的姜弥，血水和浓水强烈的刺激味让魔狼鼻子一抽。
[啥玩意儿！]
[熏死老子啦！]
时美娟看到莫名出现的哈士奇，一惊。姜弥立刻安抚她，“奶奶，这是我今早捡到的……流浪狗！”
时美娟懵懂点头，并未对一条狗产生怀疑。
姜弥探出脑袋，看到大楼一片混乱，巡逻人员和实验员们都在努力驯服实验体。
“奶奶，我们要离开了。”
时美娟想到姜弥刚刚瞬移的能力，问，“现在就走吗？”
“这里太危险了，”姜弥认真道，“那些怪物没有神智，也会攻击我们的。”
时美娟纠结，“可是，我还没拿到基因针……”
如果没有基因针，时宁在一年内必死。
姜弥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此时，一名实验员被怪物追赶，慌乱跑到黑雾实验室附近。魔狼双耳竖起，暴露野性，冲上前对着怪物就是一爪子！
怪物的脑袋被魔狼打飞。
而实验员惊魂未定，吓得瘫坐在地上。
时美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从姜弥手中拿过那把格洛.克，颤抖着指着实验员，“说！基因针在哪里！”
实验员大惊。他认得时美娟，知道她是今天黑雾实验的试药员之一。
他已经没有抵抗的勇气，惊恐道，“别杀我！别杀我！我告诉你们，基因针在一楼，就在114号药房里！”
*
114号药房在一楼，这里聚集着最多的实验怪物和神赐会成员。
所幸，药房的门紧闭，被密码锁锁住，所以里面很安全。
姜弥告知魔狼大概位置，魔狼带着将姜弥和时美娟瞬移进入药房。
药房里摆着琳琅满目的药品，全是吉福特公司根据裂缝生物研制出来的药剂，其中也不乏他们从裂缝生物中取出的各种级别金血。
这是吉福特公司的宝库，随便一个药品都价值不菲。
姜弥和时美娟走进货架中，分头寻找基因针。她们不懂实验员的药剂分类方式，找的很不容易；而魔狼压根看不懂人类文字，无聊地趴在旁边，啃着那感觉就不好吃的药剂盒子。
好一会儿，姜弥听到奶奶的声音：“找到了！找到了！”
时美娟捧着两盒基因针，眼睛泛光。
——生物科技公司出的基因针，标价五十二万。是正品。
“宁宁，你有救了。”
时美娟捧着基因针，眼睛红了，泪水盈满眼眶，“你不会死了！”
姜弥看着时美娟，嘴角不知不觉也勾了起来。
*
与此同时，制药大楼顶层
黑夜笼罩着这片危险的园区，园区四周亮起红色蜂巢格纹的能量层，一架中型飞行器从制药大楼顶层缓缓升起。
飞行器的舱门洞开，狂风呼啸，丁先生站在飞行器舱门口，俯瞰这栋混乱的大楼。
“丁先生，神赐会出事了，他们的实验体暴.动，估计会在十三区引起不小动静。”
赵齐站在飞行器内侧，恭敬和丁先生报告，“他们的园区虽然有能量层，但坚持不了太久。而裂缝管理局的人就在108号裂缝，距离这里不算远，很可能会发现这里的暴.乱。”
丁先生蹙着眉，“宗政博文？这家伙也来十三区了？”
赵齐点头，“我今早处理庄迪尸体时候见到管理局的人了，他们的局长也在。”
丁先生扯了扯西装领带，冷笑，“没有控制这些怪物的能力，还搞这种实验，神赐会真是不要命！”
赵齐：“丁先生，那接下去要怎么办？要是让管理局彻查十三区，恐怕也会查到我们身上。”
“还能怎么样？只能帮他们擦屁股了。”丁先生沉声，“神赐会会感谢我的。”
赵齐会意，朝着飞行器驾驶员使了个眼色，驾驶员也明白丁先生的意思，按下飞行器上红色按钮。
飞行器急速升空，拉远和地面的距离，与此同时，机器尾翼开放，一颗能量弹从末端滑落，笔直射向制药大楼！
飞行器上的人关上舱门，透过透明的玻璃舷窗，目送那越来越远的能量弹。
“毁灭吧！”
*
制药大楼114号药房
时美娟抱着几盒基因针走向姜弥。
她仔细看过说明书，只要一针就能治好时宁。时宁再也不用因为基因病苦恼了。
时美娟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她不不止拿了一支，而是拿了好几支基因针。
“罗熙的腰不好，有基因针就能改善很多；罗莉出生时候心脏就有问题，这个也能用基因针改善；还有楼下的老李，他咳嗽好几年了，就是不愿意去医院看病……”
如今蓝星的基因针，能解决他们这些穷人身上80%的病症。
时美娟嘴里絮絮叨叨，畅想着回到小区的美好未来。就在这时候，火光爆发。
时间在时美娟眼里变慢了，像放慢的镜头，她看到电子锁完好的药房门突然爆炸，火光淹没药房！
最先涉及的是一直在地上啃药剂盒子的哈士奇，火光烧掉它大半的尾巴，它“嗷呜”一声，吓得瞬间消失。
紧接着是一脸惊恐的时宁，她嘴里似乎喊着什么，时美娟已经听不到了，她只看到她伸长了手，疯一般冲向自己。
然而在她伸手的那一刻，火光已经淹没药房。炽热的温度烧灼着时美娟的皮肤，一寸又一寸，顷刻间，时美娟就化为一具焦骨。
她的眼球已经消失，眼眶空洞看向前方。
“宁宁。”
她想最后叫一次孙女的名字。
可是，却再也叫不出来了。
*
另一边
108号裂缝外围研究准备区
100名三等公民已经全部到齐，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依次穿上防护服装，配备各种研究设备。
他们是裂缝发现后第一批探索裂缝的成员，要从这裂缝中找到有用信息，传递给外面的研究员。
理论上说，比起裂缝游戏中玩家不能穿戴防护服，也不能携带热武器。探索人员配备的防护装备等级不低，他们也被允许佩戴热武器。
但每次裂缝探索，都会造成死亡。
裂缝管理局把第一次裂缝探索称为裂缝测试，根据探索人员的死亡率，确定裂缝的危险等级。
在更衣室换防护服时候，庄纳金听到外面管理局工作人员的谈话——
“听说了吗？十三区的那个赏金猎人庄迪，他死了！”
“哦，我看过他的直播，他算不上什么好人，死了就死了吧。”
“我听说是佚名杀的！”
“佚名大佬吗？那也是为民除害了。”
“可不是么！哦，听说庄迪的弟弟在这批裂缝测试中！”
“哈哈哈，估计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挺好，两兄弟一起带走！”
更衣室里，庄纳金听着外面人的对话，默默握紧拳头。
……
宗政博文路过探索人员的更衣室，也听到里面工作人员的谈话，他默不作声，回到主控的帐篷。
慕澜雪坐在主控位置，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白色羊绒衫，优雅地剥着荔枝。
看到宗政博文进来，她好客地问，“吃吗？”
宗政博文没搭理慕澜雪，拉了张椅子坐下，“裂缝测试什么时候开始？”
“差不多时间了吧。”
慕澜雪的声音软糯又温柔，轻轻把一颗荔枝塞进嘴里。
“慕老师，我们就非要用三等公民做测试吗？”
坐在主控位置旁边的女孩是慕澜雪的学生，叫田心，她看着108号裂缝测试名单，眉头皱起，“他们太弱了，感觉都活不下来，用异能者不是更好？”
慕澜雪的目光瞥向宗政博文，“那你要问局长大人。学院只是辅助，开采裂缝是裂缝管理局的事情。”
田心的目光挪向宗政博文，好奇地看着他。
沉默半响，宗政博文不冷不热地回答，“这是规矩。”
“切。”田心轻嗤了声。
“噗……”慕澜雪没忍住笑出来。
帐篷里数个监控的屏幕亮起，裂缝测试开始了。
慕澜雪兴致勃勃，一边看着屏幕，一边吃着荔枝。
“宗政博文，也不知道你鼓励的那个庄纳金能坚持多久，我预估108号裂缝大概10%的生存率，要坚持到最后，也不是特别难吧？”
慕澜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宗政博文搭话。但没说两句，田心突然指着其中一个屏幕，“慕老师，10-20号探索小队遇到黑雾，全员狂化失去联系，目测全员死亡。”
“这样啊，”慕澜雪颇为惋惜，“才刚开始不到10分钟而已。”
“你刚提到的庄纳金，他是13号探索人员，也在那群人中间。”田心又补充了句。
这会儿，慕澜雪也沉默了，放下手中的荔枝。
死亡，是每一次裂缝探索的主旋律。蓝星人用无数的死亡，才造就如今的辉煌。
慕澜雪突然想到时宁。
时宁当初作为普通玩家，也遭遇了这样的黑雾吧？可为什么有些人能活下来，有些人却死呢？
108号裂缝的探索继续着，只是此时此刻，主控帐篷里安静许多，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大家都无法忍受这样非人的寂静，想要说些什么时候，十三区不远的方向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慕澜雪和宗政博文目光一凛，迅速离开帐篷，跑到屋外。
天空一片漆黑，夜色笼罩大地。却在距离108号裂缝不远的位置，一片红光照亮了夜空。
“那是哪里？”宗政博文问助理。
“吉福特公司的制药园区。”助理回答，“疑似……神赐会根据地之一！”
第 20 章 吉福特公司05
制药大楼化为废墟,熊熊烈火不断燃烧，即便是如浓墨一样的夜，火光也把这里照得恍若白昼。
剧烈的爆炸带走一切,现场暴露出无数亡者的骸骨,上面是烧焦的颜色,已经看不到一具完好的尸体。
管理局的飞行器缓缓降落，只因园区没有一片平整的土地，飞行器停在距离地面十多米的半空中。
宗政博文打开舱门，纵身一跃,跳到废墟上。慕澜雪紧跟其后，在辅助装备的帮助下落在地上。
踏上废墟后,死亡的气息更加浓烈。
助理在两人之后翻阅着光脑,迅速查阅着关于这处制药园区的信息。
“根据住建局提供的资料,吉福特制药园区占地面积3.25公顷,夜晚在职员工超过两千人，目前卫星扫描结果显示，爆炸覆盖整个园区，杀伤力极大,应该没有生还者。”
助理冷静地报告这一悲惨信息。
宗政博文和慕澜雪没有多言,不用卫星扫描,他们用肉眼都能看出这爆炸之下不可能会有活人。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澜雪不敢想象。
狂风呼啸而过，带着扑面的热浪。
“谁？！”
宗政博文突然警觉，冲到一处凹地的断口。
一样是断壁残垣,这里看着与其他废墟无异，但走进一看，却见那片废墟中，竟然坐着一个人。
她仿若失了智,跪在废墟之上，怀里还抱着一具烧焦的枯骨。
“活人？”
紧跟上来的慕澜雪和助理看到这一幕，讶异地捂住嘴。
很快，慕澜雪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眼睛更是瞪圆，一秒后，她反应过来，毫不犹豫脱下呢子外套披在那人身上。
“时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听到慕澜雪的声音，机械地扭过头，那双好看的眼睛如今无比空洞，呆呆地看着慕澜雪。
“慕老师，求求您，求您救救奶奶！救救她！”
慕澜雪低头看向那具枯骨，在如此剧烈的爆炸中，她本应该散架，变成废墟中随处可见的骨骸。可如今这具枯骨变得异常坚硬，无坚不摧。
迟了一步。
时宁终归迟了一步。
慕澜雪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
姜弥更加难受。明明她没有受伤，在看到慕澜雪这动作时候，依然感觉心里缺了一块。
宗政博文和助理一直站在姜弥三米远的地方，在听到慕澜雪和她说话，才侧过脑袋问助理，“她是谁？”
助理翻出资料，“时宁，十三区人，三等公民。她是慕教授新招募的学生，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会入学裂缝学院。”
助理的光脑上投影出姜弥的详细资料，包括她的身高体重、家庭关系。
宗政博文看到姜弥的异能等级，上面写着“预测：B级硬化”。
宗政博文又看向姜弥。
一片荒凉的废墟，四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唯有她，连衣服都没破损，格格不入地坐在一片废墟中。
宗政博文伸出手，划掉B，改成S。
“能扛住能量弹的，至少是S级。”
*
随着宗政博文和慕澜雪到达，裂缝管理局众多工作人员也到达现场。
对制药园区的探查不可避免，可要命的是，爆炸摧毁一切，抹掉所有生物痕迹，他们能够检测到的东西太少。
“头疼啊！”
一个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悲催地锤着脑袋，“本来查到吉福特公司和神赐会有点关系，还想顺着这线索继续追查呢，现在一爆炸，什么都没有了！”
“园区周围布置了能量层，所以这里应该是神赐会一个很重要的基地，”助理查阅着资料，“可这么重要的基地，眼睛眨也不眨就炸了，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把自己的基地给炸了？”
“他们的飞行器都还在仓库里呢！”工作人员补充，“交通工具都还在，居然也敢炸！”
“或许，不是神赐会炸的。”
宗政博文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余光瞥向飞行器上的姜弥，停滞片刻，又收回来，“现场可能还有其他势力。”
慕澜雪把姜弥安置在飞行器的沙发座椅上，帮她盖好被褥，才离开来到飞行器，来到园区的废墟上。
“学院的卫星有拍到其他情况，”慕澜雪翻出光脑，给众人展示卫星拍到的画面，“现场有其他飞行器离开的轨迹，根据我们的数据匹配，是一辆私人飞行器。”
宗政博文确定，“看来真的有其他势力。”
“爆炸已经不是重点了，局长大人，还是查一查神赐会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吧，能让其他势力不惜用能量弹毁灭，不可能是小事。”慕澜雪又道，“园区这里和108号裂缝那边就先靠你们了，我要先送时宁回家。”
宗政博文点了点头。
制药园区的爆炸本来就是他们管理局的事情，108号裂缝需要学院派研究员来协助，但田心已经在那里盯监控了，问题不大。
倒是刚刚在废墟捡到时宁，怎么说都是S级，重要程度更高。
之后，慕澜雪和宗政博文分道扬镳，慕澜雪单独驾驶一辆飞行器送姜弥和时美娟的遗体回家。
飞行器沙发上，姜弥缓缓睁开眼。
其他势力——
立方体，丁先生。
姜弥抱紧时美娟的遗体。
此时此刻，她的眼神无比冷冽，如十二月的寒冰。
*
留一部分裂缝管理局调查员在园区废墟继续调查，宗政博文随后搭乘飞行器回到108号裂缝的研究区。
此时，天际泛起鱼肚白，朝阳缓缓升起，天亮了。
和蓝星上不同，108号裂缝后的异世界，白昼堪堪结束，漫长的夜晚即将开始。
田心看到宗政博文回来，翻开数据报告，“裂缝测试进行10小时，目前已确定，无黑雾地带不足十公顷，其他地区均有黑雾蔓延，无法进行探索。
“在无黑雾地带生存着数百种裂缝生物，其中有至少三十只魔种，最高级别A级。
“探索人员伤亡惨重，目前死亡率高达92%。裂缝上界门已经开启，探索人员在出裂缝了。”
宗政博文抬头看向裂缝，高耸如云的裂缝之下，开着一个小小的界门，疲惫不堪的探索人员在工作人员地搀扶下，一个个走出裂缝。
8个人。
100个人进去，在有防护服有热武器的情况下，竟然只活了8个人。
“探索人员已全部救出，申请关闭界门！”
“在正式研究人员抵达108号裂缝前，108号裂缝界门关闭！”
田心依照惯例进行一系列操作，正要关上界门。
突然，一只手瘦骨嶙峋的手搭在界门边上！
“还有人！还有人！”
裂缝边传来工作人员们的惊呼。
田心赶紧止住关闭界门的开关，探出脑袋一看——
此时的界门无限缩小，只剩下不足一米高的门洞。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狼狈地从门洞钻出来。他的防护服已经破损，碎得七七八八，像破布一样挂在身上。他皮肤上满是血迹，伤痕累累，伤口长满肉芽，不断翻滚着，修复着他破损的肌肉。
男人用尽他全面的力气，从门洞钻出来。在他离开裂缝的那刻，他翻身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医疗人员立刻上来，给他插上各种医疗仪器，为他救治。
田心在关上界门后也凑上来。
然后，她看到那人身上的号码牌。
13号，庄纳金。
“庄纳金？”
“他不是死在黑雾里了吗？！”
“他居然没死！他居然还活着出来了！”
医疗人员给庄纳金进了一系列检查，最终难以置信汇报，“太神奇了！我们检查了13号的身体，他分明遇到黑雾，可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狂化和畸变的痕迹，他反而获得了异能！”
田心有些惊诧，“坠入黑雾竟然没死？还能觉醒异能？”这问题她本来可以询问慕澜雪，因为慕澜雪是她的导师，可惜慕澜雪此刻不在。
宗政博文是现场少有知道黑雾也能让人进化的人。他看向庄纳金，无声沉默许久。
万分之一的概率，他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
另一边
比起108号裂缝开采，十三区制药园区爆炸事件在网络上引起极大的轰动。大半夜突然发生爆炸，火光冲天，十三区几乎所有居民都听到了。
蓝星网络上接连几天都聊着爆炸相关的事情，目前没有任何部门能给出爆炸的准确消息。
裂缝学院年级新生群里，不少学生也聊着爆炸的相关讯息——
【十三区最近好危险！暑假旅游本来还想去十三区看看，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哈喽，兄弟，谁旅游去十三区？十三区过去一年战乱的事情你都忘了吗？这地方全是危险份子，异能等级太低的话还是在家里呆着吧！】
【话说24级新生报名已经结束，不知道会不会有来自十三区的朋友？】
【那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啥异能者？就算有，估计也都是低级别的菜□□！】
【也是，高级金血贵得要死，十三区都是三等公民，估计也就买得起低级金血。】
【人在十三区，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导师招了个S级！！！】
【？？？】
【？？？？？？】
【？？？？？？？？？？】
【S级怎么可能不去国家队？所有S级不该都归联邦国家队统一管理吗？】
【不对哦！这学生没参加联考，走特招，本来明年入学，不过今年正好有个特招的学生没去体检，被删除了名额。那个S级就顶替了她的位置，已经办好入学了！】
【S级，估计是学院成立以来第一个不走国家队的S级吧！】
【好期待！】
姚胜利看着新生群的消息，烦躁地关掉聊天群。
他下拉联系人列表，找到一个灰色的头像，点进聊天对话框里，里面都是他单方面发的消息。
【姐姐，特招体检快开始了，你还不回来吗？】
【这次体检很重要，你不来的话我们就不能一起入学了！】
【姐姐，你还在和爸爸置气？爸爸只是说气话，他不会不在乎你的！】
【姐姐，你到底在哪里？】
【我很想你，你回家好吗？】
姚胜利发了很多条消息。
但姚茜一条也没有回。
如果不是姚茜的头像偶尔还会亮起，姚胜利一度以为，姐姐已经丢弃这个账号不用了。
回到姚家，姚父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姚胜利回来，他沉着声问，“还没联系到你姐？”
姚胜利有些烦躁又局促地回答，“姐姐应该只是太忙，忘了体检的事情。”
“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
姚父气得猛地一拍桌面，桌几上剥好的几颗橘子滚落到地上，“她本来就只是B级，不参加联考就算了，我好不容易给她弄到一个校招的名额，她居然不去体检！她到底想干什么！”
姚胜利握紧了拳头，“姐姐真的只是一时忘记了而已。况且，每年特招名额确定后，哪有因为没体检就取消的？慕教授分明是为了给自己的学生走后门！不守规矩的人是她！”
“啪！”姚父一巴掌打在姚胜利的脸上，“人家是S级，技不如人就闭嘴！我真是太宠你姐姐了，才让她这样无法无天！你告诉她，她要是再不回来，就不是我姚家的女儿了！”
姚胜利委屈急了。
如果他能联系到姚茜，他当然会告诉她，劝她回家。可是，他已经很久联系不上姐姐了。
*
十三区公墓
距离吉福特制药园区爆炸过去一周。
姜弥穿着一身漆黑的套裙，站在时美娟的墓地前。
衣服是慕澜雪帮她准备的，葬礼也是她让人安排好的。这个温柔的年轻女老师平时软软糯糯没什么攻击性，但在办事上效率很高。
自慕澜雪送姜弥回家后，姜弥因为过渡使用异能陷入昏迷，这段时间，还是靠慕澜雪找医生给她挂了营养液，她才熬过来。
本来她一直没醒，或许知道今天是奶奶的葬礼，她鬼使神差般爬起来了。
葬礼上，罗熙和罗莉也来了，还有一些姜弥不认识的奶奶的旧友。大家一起站在墓碑前，哀悼这位逝去的老人。
姜弥从来没有参加过葬礼。
孤儿哪来的亲人？又怎么会有机会参加葬礼？
这是姜弥第一次在葬礼上感受到死亡，亲朋好友一起送别亡灵远去。他们低着头，低声抽泣，每个人对奶奶都那样不舍。
姜弥也舍不得。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关心她，记得她的喜好，记得她喜欢吃的菜；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了让她更好的活着这般努力。
为什么不告诉奶奶呢？
告诉她，她有很多黄金，足以偿还她们所有的债务，足以购买治疗她基因病的基因针。
她从来是不信这位老人的。
或者说，从小的生长环境，让姜弥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也不相信旁人对她没有由来的好。
所以，她最终，都没能带这位老人活着离开。
……
葬礼在沉默中结束。
最后，朋友们相互拥抱，对死者进行最后的缅怀。
姜弥目送所有人离开，作为时美娟名义上最亲的人，她留到最后。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她看着时美娟的墓碑，深深鞠躬。
葬礼结束，姜弥戴上黑色的礼帽，走出墓地。
墓地外的旷野上停着一架飞行器，慕澜雪坐在飞行器舱门的边椅上，在等姜弥。
她一如既往抽空看着光脑里那些晦涩难懂的文献，见到姜弥出来，她才收起光脑。
她把一份裂缝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交给姜弥。
“今年特招名额满了，但一个学生因为一些原因，校长取消了她的特招名额，把名额给了你。
“等到了九月份，你就可以凭借录取通知书正常入学了。”
慕澜雪说完，又打开光脑，传给姜弥一份电子文件。
“这是你的体检报告，在你昏迷这段时间，学院医生帮你做了体检。你的身体很不好，除去异能为S级外，你的速度、力量、精神力都不到平均值。我给你搞了份体术资料，能增强你的体能。在开学前，你就按照这份资料练习吧。”
“谢谢。”
姜弥的回答回答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语气。
慕澜雪叹了口气。
她收起资料，走上前，轻轻抱了抱姜弥。
“时宁，我看过你奶奶和吉福特公司签约的合同，她参加试药是为了治疗你的基因病，她到死都希望你好好活着。
“所以，好好活着，别辜负她。”
姜弥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湿了。
她甚至说不出一段完整的话，只能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好。”
*
辞别慕澜雪后，姜弥一步一个脚印，穿越大半个城市，走路回到时家。
这房子前两天房租到期，慕澜雪帮她续了几个月，可以一直住到开学。
空荡荡的屋子，干净整洁，却也孤独寂寥，再闻不到那些家常的饭香了。空气中突然出现一股旋涡，缩小成狗的魔狼从旋涡中出现。
它以前毛茸茸的大尾巴被烧掉大半，尾骨也受伤了，只剩下半截，无力地耷拉着。
看到姜弥，它失落地垂下脑袋。
[老子……老子不是故意的……]
[那个火光出现的太快了！老子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呢！真不是故意不救奶奶，也不是故意逃跑的……]
[真的，你再给老子一次机会！老子一定成功救出奶奶！]
[下次！老子绝不会让奶奶出事了！]
魔狼局促地摆弄着爪子，不敢看姜弥，只敢小心翼翼地“嗷呜嗷呜”，声音越来越小。
姜弥却突然俯身跪地，抱紧魔狼，嚎啕大哭。
“没有了，只有一个奶奶。”
“不会再有了……”
世界这么大，可是那么好的奶奶，不会再有了。
……
姜弥不知道哭了多久，两臂勒得魔狼喘不过气，从她怀中倏然消失。
半响后，魔狼叼着姚茜的光脑，从房间里走出来。
寂静的客厅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光脑不断发出信息提示音。
姜弥抹去眼泪，打开光脑。
上面一连串信息，全来自一个叫做“姚胜利”的联系人。
【姐姐，你到底在哪里？】
【我很想你，你回家好吗？】
【你不会真的再也不回家了吧？你回来吧，回来爸爸一定会原谅你的。】
姜弥对这人的消息没兴趣。
下拉联系人，左右都是一些联系姚茜的消息，不痛不痒。
忽而，姜弥看到一条信息。
来自一名叫“执事”的联系人。
【十三区爆炸，吉福特出事了，星迹，你在哪里？】
【星迹，请尽快联系我，组织需要你！】
姜弥扫了眼两人的聊天记录，不难看出，对方也是神赐会的人，而且，他在神赐会的地位比姚茜高，大概率是姚茜的上司。“星迹”是姚茜在神赐会内部的代号。
姜弥摩挲着光脑，信息发自今天早上，也就是两小时前，现在回复还不算晚。
姜弥于是打字：【我是星迹，我没事。】
【太好了！】对方很快回了消息：【组织五个月后要在拉弗尼亚行动，你的身份至关重要，星迹，我需要你回到姚家，等待组织的下一步行动！】
姜弥手指搭在光脑上，轻轻敲了敲。
拉弗尼亚，肯尼联邦的首都。
姚家在拉弗尼亚，裂缝学院在拉弗尼亚，神赐会下一个目标，也在拉弗尼亚。
看来，她注定要去那个地方。
不稍片刻，姜弥回复：【收到。】
她放下光脑，抹掉眼角的泪，走到客厅的窗前。
窗外是铅灰色的天，十三区的阴霾弥漫，久久不散。
神赐会。
丁先生。
有些账，该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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