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第 21 章
因为信息素的影响, 加之祁返的动作太过自然,盛枝郁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多么亲昵的举动。
等意识到自己的手被捉住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挣脱的时机。
祁返看着没用多大劲儿, 但仗着自己的手比盛枝郁大了一圈,不动声色地束缚掌控着他, 察觉到盛枝郁的僵硬, 还用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他白皙的手腕处。
男人的指尖上仿佛有火, 碰到哪都掀起一阵火热的感觉,盛枝郁顾忌着自己还没结束的易感期, 慢慢没了动作。
车里回归安静, 祁返敛着暗色的眸轻落到身侧的人身上。
盛枝郁一手支着下巴, 目光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 脸色毫无破绽,唯有耳尖那一点点,因为皮肤过白, 所以血色显眼。
盛枝郁没有回头看他,而是在调整着自己的屏蔽项。
林蔚与的感官系统大多和他同步, 但少部分可以选择自主屏蔽, 比如现在……他并不想让林蔚与八卦到自己身上来。
车程很快结束, 在楚柏仟停车的时候, 盛枝郁感受到祁返的手微微松开了些许,他像摆脱了控制的小动物, 飞快地把手抽了回来。
祁返垂眼, 敛下一闪而过的笑意。
节目组说的鬼屋, 在度假岛的最东边, 听说是中学旧址改造而成,东面临海。
一眼荒凉阴森。
安屿刚下车就被吓呆了, 脸色惨白,下意识回头就去躲。
而刚转身,淡淡的鸢尾花香便盈上了鼻息之间。
盛枝郁站在他的身后,仿佛就在等他的回头,对上他慌乱的眼神时,轮廓一下柔和起来。
少年长睫微弯,好耐心地俯下身,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很害怕吗?”
安屿的心跳更乱了。
祁返站在人群之后,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个人的互动。
【真不愧是白月光组的卷王,盛枝郁的业务能力真强。】
系统见过不少任务者,他们或而因为知道自己只是个身份窃贼,又在意主角最后不会和他真的在一起,所以在执行任务时,更多是机械地完成某种工作和任务。
像盛枝郁这样,把控每一个细节,这么认真去追求的任务者太少了。
祁返漫不经心地拨了下缠在手腕上的丝带,反问听不出情绪:
[所以,你是在说我业务能力差?]
【我怎么敢呢,您自己都不把业绩当回事,我哪敢说您。】
系统的语调和内容截然相反。
祁返低笑了一下。
上一组已经尖叫着从鬼屋里出来了,两个嘉宾气喘吁吁地向导演组展示贝壳。
过关之后,工作人员一挥手,开始喊下一组。
刚刚被安抚好情绪的安屿顿时又开始打抖,像只刚出生的小羊羔。
盛枝郁于心不忍,刚准备看向节目组,一道修长的人影涉入他的视线。
“没关系的,还有我在。”楚柏仟的嗓音低磁温和,他向安屿露出笑容,“虽然我不一定能比得上小郁,不过,保护你还是能做到的。”
温声细语的男人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更何况楚柏仟气质温和儒雅,安屿那种和陌生人进鬼屋的排斥感稍微少了些。
……这毕竟是自己随机到的队友,他总不能一直黏着小郁而让人下不来台。
犹豫了一会儿,纵使很舍不得,他还是回头看了盛枝郁一眼。
像是在请求某种许可。
盛枝郁面上不动,但微妙的情绪还是让楚柏仟察觉到了,男人低低地失笑出声,好脾气地看着他:“不用对我那么大敌意,我保证让安屿平平安安地出来。”
……还用哄小孩似的口吻。
盛枝郁笑了笑,转过脸看向安屿:“如果实在害怕,你就想想我们今天下午吃的那支冰激凌。”
安屿没想到盛枝郁会忽然提到这个,大脑里的恐惧和紧张瞬时被下午愉快的记忆冲走大半。
他点点头:“那我先进去了。”
“去吧。”盛枝郁笑着朝他招招手。
安屿整理好情绪后,便和楚柏仟一起进入了鬼屋里,盛枝郁从节目组的夜视监控里看着鬼屋里的人。
门口有个跳脸杀的NPC,蹦出来的时候直接把安屿吓蹲下了,楚柏仟很快护到他的跟前,确认了NPC只是完成一个吓人的任务后,俯下身开始安慰安屿。
“就这么认真?”男人低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盛枝郁注意力从屏幕上转落,回头看向祁返:“工作的时候不认真合适吗?”
因为鬼屋的规模不小,一组的流程长,所以节目组会在上一组进行到中段时就安排下一组进去。
盛枝郁接到工作人员的通知后,略一颔首,随后才看向祁返:“进去了。“
身后的人沉默几秒,才徐徐应声:“嗯。”
这个音节没有了那种随性散漫,有种难以描述的冷淡。
盛枝郁略微蹙了蹙眉。
这种异常,就连林蔚与也察觉到了。
【他是不是……怕鬼屋之类的?】
盛枝郁:。
【在饭桌上就感觉他好像情绪不高了,来到这里连话都不怎么说,十有八九是因为害怕吧。】
移动设备分发到两个人的手里,工作人员告知可以进入。
两人站在漆黑的楼道前,动身之际,祁返的手向他伸了过来。
盛枝郁:?
祁返平静地看着他,理所当然地道:“前面进去的每一组都是牵着手的。”
就连刚刚安屿也是揪着楚柏仟的衣袖进去的。
尽管那是因为他怕得不行。
【祁返要牵你?好好好,渣攻组王牌的致命弱点被我发现了,你小子原来怕鬼是吧?】
盛枝郁没有理睬林蔚与的幸灾乐祸,垂眼看着祁返的手。
……无端想起了车上被他扣留的感觉。
他犹豫了片刻,抬头看着他:“非牵不可吗?”
他这一声出来,制作组都有些尬住了。
虽然知道盛枝郁是盛家的小少爷,但祁返好歹是个影帝,更是娱乐圈的前辈,他就这么拒绝……是不是有点太任性了?
就在大家都担心祁老师会动怒时,长身如玉的男人却只是静静地站在盛枝郁跟前。
不言不语,像是个好耐心的家长。
盛枝郁并不是想下他的面子,而是他有点夜盲,在黑暗的环境里自己都自身难保,如果祁返真的怕鬼……
说不准他俩能相互耽误到天亮。
沉默之际,大楼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是安屿的声音。
盛枝郁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垂落的手却被祁返牵住了衣袖。
因为身上那件极具个人风格的短袖领口有容易“走光”的设计,所以盛枝郁一晚上穿着的都是和安屿情侣款的夏威夷风情外套。
祁返这么一牵,刚好就捉住了他袖子上的椰树花纹。
盛枝郁愣了一下,那人却已经牵着他往前走。
祁返:“不去看看安屿什么情况?”
他说得自然,像盛枝郁不同意,他就要自己上前。
“……去。”
盛枝郁握紧了手里的移动设备,上面有微弱的光源,能让他在黑暗里没那么束手束脚。
至少不会拖后腿。
不过祁返的步子倒是没受影响,他平稳地上了楼,还能辨别安屿的声音大概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不太像害怕……还是说,渣攻组的业绩第一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任务的,所以安屿的尖叫在刚刚主导了理智,连怕鬼的弱点都在此刻被忽视了?
盛枝郁没分析透彻,左肩就突然重重地撞上了某处。
钝痛让他蹙着眉回神,将手里的光源抬起时,才看到祁返压在墙角上的手。
……难怪是钝痛,盛枝郁并没有直接撞上墙角,而是被他垫着缓冲。
男人的手背上已经漾开了一阵红,显然他刚刚撞得不轻。
盛枝郁后退了两步,看着男人的手,低声道:“抱歉。”
祁返淡淡扫了他一眼,把手收了回去:“安屿他们应该就在前面,你把注意力放在走路上。”
盛枝郁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哦了一声。
虽然祁返的语气让人有种被训斥的感觉……不过他刚刚确实是分神了。
盛枝郁抬脚刚准备上楼,又听见身侧的人放低了声音,语调和刚刚有细微的不同。
轻了些。
祁返问:“撞疼了?”
“没有。”盛枝郁说完,回头看着他,把自己的袖子从他的指尖里揪了出来。
那阵空落的感觉让祁返眸色多了两分凉意,但情绪还没落下,盛枝郁的手重新递到他跟前。
修长的指尖,被四处的黑暗衬得格外白皙。
祁返稍顿,温沉的嗓音徐徐慢慢:“嗯?”
“牵着。”盛枝郁把手上的光源调道最大,自然道,“你不是怕么?”
“……怕?”
这个字模糊了很久才被男人说出口,语调淡得听不出是反问,还是陈述。
黑暗里,男人的眸中落下了一层狭长的笑意。
觉得他怕是么?
盛枝郁本意也不是想安抚她,而是因为这里太黑了,而脚下是楼梯。
他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能再避开危险,也不能一直给祁返添麻烦,他们是对手,应该公平竞争。
这么想着,滞在空中的手慢慢被男人覆盖,略高的温度晕在掌心间,仿佛沿着掌纹慢慢游走。
盛枝郁顿了顿,后知后觉才动身。
走到三楼,看到了荧光色的方向标时,盛枝郁忽然想起刚刚在监控里看到的NPC。
刚刚安屿就是在这里被吓得蹲下去的,他正打算回头告诉祁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呲啦啦”的电击声。
这是那些恐怖密室的NPC专用的吓人手段,相当于“危险”靠近的预警。
工作人员和嘉宾们提醒过,如果想尽快找到贝壳,那么最好还是躲着点这些NPC。
“怎么办?“祁返低哑的嗓音从身后落下,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廓上,带起一片痒意。
浅黄色的光源一扫,盛枝郁模糊地看到走廊侧边的一扇门,噼啪的电流声就在楼下,他反扣着祁返的手,将人牵到那扇门后。
这个教室的门是虚掩着,大概是专门让嘉宾躲藏的,盛枝郁将祁返拽到自己的身后,靠在墙壁上听着楼下的动静。
只可惜,节目组的NPC非常敬业,并不是潦草地扫了一圈就上楼,而是带着电流开始在这一层楼搜寻起来。
……真麻烦。
盛枝郁正想重新找个更隐秘的地方躲一下,一只手却从腰后搂了上来。
Alpha的力气不容小觑,明明是差不多的体型,祁返却轻而易举地,像抱小动物一样将他搂入怀里。
那阵若有似无的乌木沉香从身后徐徐溢出,仿佛要将他沉陷包裹。
一时意外,盛枝郁松开了手里的录制设备,只能抓着唯一的光源。
骤然腾空的感觉让他乱了思路,他眉头微微皱起:“你……”
“他就在外面。”祁返声音低低地说,“低下头。”
盛枝郁是被他箍进怀里的,看不到祁返的表情,也看不清四周的环境。
祁返似乎把他带到了某个窄小的空间里,他只能曲着腿,局促地被男人的气息包裹着。
整个后背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嵌进了祁返的怀里,后颈处的腺体不可避免地贴着男人的颈,气息徐徐而落,很快掀起令人颤栗的灼热。
最敏感处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仿佛都受到了刺激,徐徐将那阵对信息素的渴求回馈给大脑。
手里那淡淡的光也不知道被触到了哪个开关,骤地灭了。
漆黑之中,盛枝郁听到了祁返的呼吸。
“……怎么灯灭了?”
祁返的声音静得只有一丝,是极近贴着耳畔才能听到的音量。
因为太近了,其间夹杂的情绪被放大得有点失真,竟让人摸不透他是在害怕,还是在……笑。
“不知道,好像按错了。”盛枝郁同样压低声音回答。
噼啪的电流声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盛枝郁眉头一皱。
然后他就感觉身后的人往他肩颈里,小小地埋了一下。
这样的动作,换做平时未必察觉得到,可是现在盛枝郁视野一片黑暗,那么其他的感官便自然灵敏起来。
明明知道那是人装的……有那么怕么?
偏偏外面那个足够敬业,像是巡查领地,一步一步地在空教室里踱着。
祁返仗着他对自己的误解,逾矩地突破了安全距离,低头靠近Alpha的腺体。
在盛枝郁拽他进教室的那一霎,Alpha就因为他这个胆大的举动而衍生出了多个隐秘的想法。
换做是任意Omega,都不会轻易拽着昨天才咬过自己的Alpha去一个陌生的空间。
还是这样毫无防备地把人护在身后。
祁返像一头垂涎的狼,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盯着盛枝郁后颈那一小块薄薄的,白皙香软的皮肉,第一次感慨自己的自制力和忍耐力……
昨天晚上对着这里,他竟然没咬下去么?
他没有夜盲,能看清少年清瘦的轮廓,因为躲藏匆忙,那件和盛枝郁气质格格不入的夏威夷风情外套正歪斜着落下肩头,露出了里面那件朋克短袖。
祁返这才发现那件短袖的肩头有一个半松的扣子,只要别开,就能露出大半的肩膀和锁骨。
……难怪小少爷一晚上把衣服裹得那么严实。
原来是过了叛逆的年纪。
温热的呼吸慢慢洒落在颈间,一点点侵染入盛枝郁的衣领,抚过他贴在腺体上的隔离贴。
薄薄的一片,在衣领之下若隐若现,和祁返那个肆意无遮拦的颈环形成鲜明对比。
烦碍着祁返一晚上的情绪终于消停,他正想收回视线,却闻到了熟悉的香调。
鸢尾花像认出了他,甫一靠近就略过了主人的意识,擅自飘绕到Alpha的鼻尖,勾缠他的呼吸。
软绵绵,甜丝丝。
不是Omega,却在生理上比Omega更具吸引力。
祁返感觉到自己的犬齿微微痒了一下。
偏偏跟前的人一动不动,仿佛对他的变化毫无察觉。
半晌后,不知道是腰间的手压得紧了,还是肩颈处觉得痒,盛枝郁才似忽然反应过来,抬起手,摸了摸男人的头发。
祁返垂着的眼睫微抬,看着眼前的手,很轻很轻地,用疑问的语调嗯了一下。
勉强的人不以为意,只是出于礼貌的安抚,平静地说:“没什么,别怕。”
细长的指尖,轻柔的动作。
原来每个害怕的人,都能在盛枝郁这里被摸一下头。
终于,烦人的NPC离开了教室。
盛枝郁摩挲着按了几下,终于把手里的光源重新打开,这才发现祁返原来带他躲到了讲台底下。
他先出去,回身的时候看到男人一手搭着讲台,慢慢地站了起来。
视线昏暗不清,看不见他的表情,可盛枝郁却莫名觉得……他好像并没有那阵因为恐惧而失控的狼狈。
同时,祁返也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盛枝郁没在意这些细节,就着微暗的光想去把刚刚遗失的设备捡起来。
结果走到门口才发现这里空无一物,大概是NPC刚刚进来搜寻的时候,以为他们是慌不择路丢下东西跑了,所以顺手给捡走了。
不过节目组有监控,后期也能从第三视角补全,问题不大。
两个人顺着荧光指示牌找到了贝壳之后,祁返抬头看了眼夜空:“耽误了点时间,安屿他们应该已经走出去了。”
盛枝郁随意地哦了一声,又回头:“祁返,你以前做任务都是这么随心所欲么?”
进入副本有段时间了吧,他总觉得祁返好像在意安屿,却每次又漫不经心地放下了。
身侧的人安静片刻,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反问:“盛枝郁,你不是我的对手么,怎么好像很想看到我去攻略安屿?”
第022章 第 22 章
祁返琥珀色的眸裹挟着暗色, 情绪渲染进暗中。
他没有夜盲症,所以能看见盛枝郁在话音落下的时候不自觉蹙起的眉。
但也只是短暂的片刻,因为盛枝郁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
十米开外是鬼屋的出口, 微弱的光源成了黑暗中唯一显眼的存在,盛枝郁视线终于清晰了点, 然后就看到节目组的摄像机, 还有守在外面, 满目担心的安屿。
他回神的时候,只能看到祁返的背影。
……这人明明向他提了个问题, 但现在又不在乎答案。
片刻后, 林蔚与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
【……他什么意思?让你别多管闲事?】
【他拽什么拽!】
盛枝郁没有理会他的气急败坏, 视线随着祁返走了一段, 才慢慢收回来。
安屿还在外面等着,他没有让人久等,出来先温和地朝他笑了一下。
“怎么样, 害怕吗?”
安屿摇摇头,小声道:“楚先生人很好, 我后半程是闭着眼过的。”
盛枝郁嗯了一声, 视线又扫到另一个人。
楚柏仟就站在安屿身后, 礼貌地没有介入他们的对话, 直到对上视线才慢慢地向盛枝郁笑了下:“你们在里面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盛枝郁眼底露出半分疑惑,才听见安屿低声解释:“你们这一组是用时最长的一组。”
就在十多分钟前, 里面的NPC还拿着他们的移动设备出来, 说没找到人影。
要不是监控里还偶尔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 剧组都要停止拍摄进去找人了。
“是吗?”盛枝郁这下是有些意外。
他没觉得自己和祁返浪费了多少时间。
直到安屿点点头, 他才发现先前几组的成员都在不远处望着他,眼底也有探寻和好奇。
唯独祁返站在最远处, 因为工作人员在问询着什么,他垂着长睫在听。
盛枝郁扫了一眼,回过头的时候猝然对上一双静静的,带着温沉笑意的眼睛,来自楚柏仟。
楚柏仟好像看了他很久。
盛枝郁几乎是一瞬就想起了今天早上那封意外的信。
楚柏仟捕捉到他眼眸里细微的意外,绅士地提问:“如果待会小郁你有空的话,我们聊聊?”
林蔚与掀桌而起:【小郁小郁的,谁让他这么叫的!】
盛枝郁把这位一惊一乍的朋友禁言了。
鬼屋环节收尾的录制结束,嘉宾们怎么来的,又怎么坐车回去。
只不过这一路上,楚柏仟和安屿的气氛缓和了,后座两个人反倒沉默起来。
尽管在来的路上话也不多,但气氛还是明显地变了些许。
即便安屿在前面尝试着想要去调解,但也无从下手,尝试无果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回到别墅之后,便是大家的休息时间,祁返在车停的时候就先下车了,紧接着是安屿,他和楚柏仟道谢之后,也跟着离开了车。
盛枝郁答应了和楚柏仟聊聊,下车的动作便放慢了些。
楚柏仟扶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着盛枝郁:“在车里聊?”
盛枝郁看了眼窗外,因为是夜晚,所以整片景色都光影阑珊。
他想了想:“去池边吧,那里有椅子。”
他还在Alpha的易感期内,不太想和外人在密闭的空间里呆太久。
楚柏仟说好。
下车后,盛枝郁和他保持着距离,不紧不慢地往池边走。
节目组在别墅的很多地方都放了摄像头,就是为了捕捉嘉宾这种偷偷谈心的时候。
粼粼的光落在池面,映照出少年修长的身影。
楚柏仟站定在原地,看着盛枝郁回头,漂亮的眼睛眯起,看着很生动。
“你和祁老师在鬼屋里碰见什么了?”他先声问,不算冒犯的话题,“有任务没完成?”
“没有啊。”盛枝郁应得平静,甚至有些随意的冷淡。
“嗯,没有就好。”楚柏仟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有阵风吹过来,把盛枝郁身上本就宽松的外套吹落,他漫不经心地将领子拨了回来,然后像触到了什么,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黛蓝色的丝带被他拨了一下,他笑着问:“录节目到现在,我应该和楚先生没有什么交集?”
终于来问那封信的因由了。
楚柏仟颔首:“是没有。”
盛枝郁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把信投给我是?”
“对你有点好奇。”楚柏仟说。
盛枝郁眼尾收拢,慢慢地落出一点缥缈的笑意:“对Alpha有什么可好奇的。”
楚柏仟这回是真的愣了一下:“你是Alpha?”
反正按照节目的流程,也该公开职业和第二性别了,盛枝郁懒得再和别人扯上什么关系,干脆利落地给出答案。
鸢尾香顺着泳池面上的风落到男人的鼻息之间,明明是温软的花种,却是冷艳的香调。
“Alpha啊。”楚柏仟的语调有些遗憾,但旋即又笑了一下,“那就不是那么像了。”
盛枝郁在白月光组见过足够多的替身文学,很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突兀的字眼,他眯了下眼睛,先前的轻慢顿时化为浅浅的戾气。
“像谁?”
再寻常不过的咬字,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楚柏仟静静地看着盛枝郁眼神从散漫渐变成冷厉,低低地失笑。
“像我弟弟。”
盛枝郁一顿。
楚柏仟好耐心地看着他,眉目柔和,俯下身和他对视:“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你和他的感觉让我很熟悉,所以想和你说说话。”
语调很平且真,确实不像是说谎。
他揪出了被屏蔽的林蔚与,把楚柏仟的话原封不动地跟他说了一遍。
【哦……主角攻确实有个弟弟,感情很好,但弟弟在十五岁那年病逝,不过原剧情线里没多提,没有更多的数据了。】
十五岁。
莫名地像一根细针刺透了胸口,牵引出一段血淋淋的回忆。
盛枝郁退了一步,刚刚还凶悍的信息素瞬间收敛了大半。
然后,别过了脸。
池边倒影着的粼粼水光浮动在他眼底,月色清亮。
楚柏仟以为他是反感,歉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对比什么,只是……只是感觉上有点像。”
其实他也没办法仔细描述出这是什么原因。
明明外貌,性格,爱好,甚至是第二性别,盛枝郁都和记忆里那个黏人软乎的小孩不一样,可是楚柏仟在看他的第一眼,就莫名地察觉到了那种感觉。
像是透过了外表,看清了隐藏在最深处的……孤零零的芯。
下意识的,就想去在意。
而又因为这重在意,让他觉察到投落在盛枝郁身上,另一个人的视线。
对祁返的试问,与其说是某种宣战,更像是出于本能的保护。
祁影帝声名在外,如果真的和素人有牵扯,外界的舆论肯定会形成压力。
如果节目组为了话题热度造什么矛盾,肯定是从那两位圈子里的人下手,到时候风浪一大……楚柏仟莫名就想到了一贯处于自己羽翼之下,脆弱的弟弟。
“抱歉。”楚柏仟意识到自己的逾矩和无礼,脸色暗淡下来,“是我考虑不周,我不应该向你说这种话,你……就当是我多说废话……”
盛枝郁不动声色地把楚柏仟的表情变化收敛在眼底,似乎是想从他的轮廓上判断出什么。
但是他的解释都太过诚恳。
“没关系。”盛枝郁开口。
楚柏仟意外地抬头。
有片落叶坠进了池子里,涟漪漾开始的余响很轻,却回荡在短短的静默里。
盛枝郁眉头微蹙,静默了几秒,低声问:“你弟弟,是怎么样的人?”
楚柏仟回头,坐在了池边的折叠椅上,思索了一阵,轻声道:“嗯,不太好。娇气,任性,黏人,挑食不喜欢吃蔬菜……”
盛枝郁下垂的视线平静地移到池面,像是为了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他蹲下身,捡起了那片漂游在水面的叶子。
声音慢慢冷冷,很好地维持着自己旁观者的身份:“听起来你很讨厌他?”
“不讨厌。”楚柏仟的回答几乎是应声而来,随后轻之又轻,“怎么可能讨厌呢。”
入夜,池中的温度像一下散了,只剩下沁入骨子里的冷。
盛枝郁第一次知道初夏还有这样的温度。
他指尖捻着绿叶,把玩似地转了转,结果上面飞溅的水珠落到了他的衣服上,晕开一小滴水渍。
他看着自己被沁湿的衣服,没有说话。
楚柏仟在寂静中回过身来,擅自陷入情绪里自怜自艾并不是成年人该做的,他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对着一个毫不了解……甚至是在先前对他还有敌意的Alpha怎么就说起往事来,正准备再次道歉并结束对话,跟前的人却忽然坐到了他隔壁。
盛枝郁仍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叶子,没什么情绪:“你……会想念他?”
“想啊。”
楚柏仟微微抬头,夏夜繁星满天。
“常常会遗憾,没有陪他长大。”
*
安屿是跟着祁返身后回到别墅里的。
他隐约察觉到祁返今晚的情绪不高……哦,应该说好像今天一整天的情绪都不太好。
思考的时候,视线便不自觉地落到男人颈间黑色的颈环上。
他其实隐约知道颈环背后的含义,所以早上潦草一眼就面红耳赤,不敢多看。
因为夜色浓稠,安屿无法辨析出那是什么材质,凭着偶尔的光影落下,他以为是某种绸缎。
直到现在贴近到身后,他才发现材质原来是皮革。
……竟然是皮革。
这种材料所带来的冲击感,比一般的丝绸布料更为强烈。
Alpha这种性别,生来就注定是傲慢的上位者,支配和掌控是烙进骨骼里的特性,他们绝不会向外人表露出一丝一毫的顺从来。
而祁返,又是Alpha中的佼佼者。
不提俊美优越的外形,光是那种冰凌疏冷的气质已经足够让人望而却步。
所以,很难想象颈环这样的东西,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今天在微博上吃瓜的时候,安屿还刷到了不少粉丝对祁老师的肖想——
[祁老师这种禁欲系的Alpha,在床上绝对野得超乎想象]
[我吃过瓜,祁老师的信息素等级很高,是O嗅一口就能陷入发情期七天七夜的类型,玛德这什么天菜A!]
[想听祁老师贴着我耳边对我说“宝宝,做得好”(裤裤飞飞!]
想到这里,安屿只觉得自己耳热。
他并没有刻意去记,只是这种放飞裤衩的言论太过具有冲击性,他平时又对这些接触得少之又少,一下子就烙进脑海里了。
为了打住自己荒诞的记忆,安屿甚至开始在脑海里背诵起了几个菜谱,正打算把邪念驱逐出去,却呆呆地撞上了男人的后背。
踉跄两步后,被轻轻扶住了手臂。
然后是祁返低浅温沉的嗓音:“怎么在发呆?”
安屿愣了一下。
然后就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眼睛。
祁返抬手拨开了一下他被撞得有些乱的刘海,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故意忽视着他颤抖的眼睫。
“是累了?”
并不是,是距离太近了。
安屿连回答都忘了,慌张地往后又退了几步,这下是真的要摔。
祁返轻轻带了一下他的手腕,将人拎到原处摆正后,松开手,退开距离。
对Omega来说,Alpha的接触无疑是影响深远的。
明明没有沾带信息素,安屿却觉得自己的皮肤阵阵发烫。
心跳声乱七八糟的。
祁返不声不响地就听到了好感度攀升的提示。
“抱,抱歉。”安屿低下头,回答都带上了些慌张,“我有点分神了。”
祁返略微一笑,唇角稍挽:“还在怕?是没想起那支冰激凌是什么味道么?”
适时的打趣,让安屿方才的窘迫烟消云散。
他慢慢抬起视线,看见祁返脸上静淡的笑意,忽然有些迷茫了。
祁老师刚刚不是看着不太高兴么?怎么现在好像……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不是,我记得。”安屿小声说,“是荔枝味的。”
“喜欢吃甜?”
“还可以。”安屿想起那杯花哨的小甜品,不自觉地挽唇,“小郁选的。”
他下午在吃的时候,只顾着研究品相和味道,完全没想到在晚上还有壮胆的作用。
走廊上很安静,两个人静静地走着,安屿被冰激凌打开了话头,一点点地和祁返分享中午好玩的事情。
男人只是听着,偶尔点头含笑,陪伴感很强。
中午的约会又聊到晚上的鬼屋,安屿回味过来时,才发现这件他绝不可能体会第二次的事儿,居然因为跟祁返分享,没有了那种源源不绝的后怕。
回味过来时,安屿才发现自己自顾自地说了很多,有些尴尬地停了下来。
抬头时,却发现祁返只是温温淡淡地看着他,笑意随和:“原来冰激凌这么有效。”
温浅的语气,乍听有着丝丝的宠溺,轻而易举地就让人受到蛊惑,沦陷其中。
沦陷了,就容易让人忽略他的意图和目的。
安屿眼睫颤了颤,低声说:“祁老师,今天没出去玩吗?”
“没有。”祁返应得很轻,“因为我想约的人被约走了。”
他的回应太过随和温润,以至于安屿感觉自己的心脏蜷缩了一下。
今天早上,祁老师给了他信,而他选择了小郁。
他们两个人玩得尽兴,而祁老师因为没有伴侣,只能留守。
莫名的自责和负罪感被悄无声息地勾起,安屿攥住了手,轻声说:“那,那祁老师……想尝尝吗?荔枝味的冰激凌。”
说完,他大着胆子抬头,却见祁返微微顿了一下。
似意外,又带着笑容,嗓音温沉得性感:“意思是,我明天能收到你的信吗?”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人兵荒马乱。
……祁老师以前有,有这么让人心跳过速的魔力吗?
安屿有点晕乎乎的,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
“好,我会期待的。”
祁返说得温柔,可只要安屿抬头,就能看到他眸中的色彩并没有语调那么温柔。
但安屿发现不了,他只能慌张地别开这个让他忙乱的话题:“话说回来,你和小郁……是不是在鬼屋里面吵架了呀?我感觉你们出来的时候,好像很不开心。”
鬼屋里有许多解密的关卡,安屿以为他俩是意见分歧产生了矛盾。
话音落下,他察觉到祁返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旋即,带着点柔和的笑意,轻声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安屿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祁老师,看着确实不像会和别人发生争执的类型。
安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磕绊道:“我,我和楚先生都有这样的感觉……”
“没有。”祁返平静道,“只是有点迷路,所以浪费了时间。”
安屿哦了一声,点点头。
然后又听见男人极轻极淡,随意而漫不经心地问:“楚先生怎么这么在意,我和他有没有吵架的事?”
安屿如果再聪明一点,可能就听出来,先前一切对话都不带情绪的男人,在这句问上,落了点微妙的不愉。
“楚先生好像一直都挺在意小郁的。”安屿说,“今天早上,他不是还给小郁递了信吗?”
话音刚落,就像某种回应,两抹人影出现在另一边的路上。
盛枝郁和楚柏仟并肩回来,两个人似乎在聊些什么,脸上都带着笑容。
不是那种生疏客套的表情,而是像……跨越了陌生人的边界。
盛枝郁指尖还绕着那片叶子,听完楚柏仟说自己弟弟的轶事,眼底露出些许笑意。
可还没来得及回应,却猝然被不远处的男人抓住了视线。
祁返的眼神又深又沉,一瞬不移地盯着他,开口却带着轻慢的笑意。
“好巧。”
第023章 第 23 章
深夜的光影染上两分冷清, 拢在祁返颀长的身形轮廓上,有种无法言喻的郁然。
这声好巧,莫名让盛枝郁有种被祁返抓住的感觉。
他还没回应, 就听见林蔚与的声音:【祁返对主角展开攻略了啊?我看安屿的脸好红。】
虽然查不到祁返的任务进度,但是有些事用肉眼就能看出个大概来。
盛枝郁的视线和他触上片刻, 那双色浅的眸中只能看到自己的轮廓, 捉摸不到其他情绪。
指尖绕着的那片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 那点点尖扫过手心,细细密密的痒。
楚柏仟早在从泳池边绕过来就看到门口的两人, 树影摇曳让他没太看清祁返的表情, 但却很清晰地看到安屿脸上的红。
略略地怔了一下, 再抬头看向隔壁的男人。
祁返自然是察觉到来自楚柏仟的打量的眼神, 他甚至能感觉到楚柏仟那阵后知后觉的敌意,还有对盛枝郁浅薄的保护欲。
说是保护也不太准确,更像是某种……长辈对小辈的维护。
小Alpha是挺招年上的喜欢的。
“嗯, 是好巧,刚刚散完步准备回去了, 祁老师也是吗?”片刻的安静后, 回话的是楚柏仟。
盛枝郁的视线顺着话末落到安屿身上, 淡淡地挽出笑容:“还在害怕吗?”
安屿摇摇头, 因为盛枝郁这句温柔的关心眨了眨眼,忽然道:“小郁, 你饿不饿?”
盛枝郁本来有些分神, 听到这句话时注意力才回拢, 略带疑惑地回了一个音节:“嗯?”
安屿朝他笑:“我饿了, 想吃点东西……祁老师和楚先生也一起?”
楚柏仟视线扫过一圈,淡淡地映出笑容:“好。”
安屿先进了别墅, 盛枝郁正打算跟上,抬步的时候却听见祁返温沉的嗓音:“不是身体不舒服么?还吹夜风?”
话音刚落,楚柏仟的脸色微变,他略带探寻地看向盛枝郁:“小郁,你哪里不舒服?”
今晚回来的时候,他确实有感觉到盛枝郁脸色不是很对,但他以为那只是鬼屋后遗症,毕竟安屿出来的时候脸色比他还难看。
盛枝郁薄唇微动,刚想否认,却对上楚柏仟关切的眼神。
“……不是很明显,一点点而已。”
楚柏仟一顿,很快明白:“是易感期?”
虽说Alpha的易感期肯定不会像Omega那样脆弱柔软,但不适合烦躁肯定是存在的,也会需要休息。
这种被关怀的感觉让Alpha不太适应,仿佛自己被放到了某种弱者的位置上,盛枝郁眉头微蹙:“没什么,我打了抑制剂。”
他确实没有像昨天那样暴躁且急切地需要安抚,更何况这种不适已经纠缠了他一整天了,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看着盛枝郁不想多言的样子,楚柏仟略微一顿,后知后觉察觉到清晰的……疏远感。
因为易感期时的Alpha会苏醒狩猎本能,对Alpha的敌意和排斥成倍翻涨,所以他们大多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易感期,也不好奇别人的易感期。
小郁完全没让他察觉到,大概是有意克制……因为,楚柏仟于他而言是陌生人。
而祁返却清楚他的一切。
祁返淡淡地扫过楚柏仟脸上的茫然,平静地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盛枝郁:“节目组那支抑制剂效果不好,你有点过敏反应,这几天注意用量。”
盛枝郁顿了顿:“是吗?”
祁返的嗓音渗了点笑意,似冷哂又似无奈:“你身体多娇贵你不知道?”
来往的话说得寻常随意,却明显地拉进了距离,让两人有种不可言说的亲密来。
楚柏仟顿了顿,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没有介入的空间。
他抬眸,先对上的却是祁返冷淡的眼神,不似中午那般漫不经心,也比刚刚在安屿身边时更加凛冷。
……既然比起安屿,祁先生更在意盛枝郁,那么又为什么要主动接近安屿?
所谓的,恋综剧本么?
可是谁又敢给祁返这个咖位安排剧本?
楚柏仟顿了顿,回过头时,盛枝郁和祁返已经进了别墅,门外只剩他一人。
厨房里,安屿从冰箱里找了一袋开过的速冻饺子,这是盛枝郁挑选食材的时候随手拿的,口味连他自己都记不清。
但安屿认住了这是小郁带回来的,所以下意识地就以为他喜欢吃。
盛枝郁进来看着那袋略显寡淡的饺子,兴致缺缺,但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转身帮忙拿碗筷的时候,蓦地撞进男人结实的胸膛。
乌木沉香的味道带着点夜风的凉意,沁到鼻尖,盛枝郁下意识后退,感觉到自己的腰际被轻轻扶了一下。
男人的手不重,且宽且大,握着那截细细的腰肢时不由自主地用了些力道。
见盛枝郁脸上闪过一瞬吃痛,他又徐徐松开,状似不经意地说:“小心。”
手那么重,说的话倒是衣冠楚楚……装模作样的大尾巴狼。
他准备推开的时候,余光才扫见安屿看向他们,略微滞怔的眼神。
盛枝郁掌心一用力,和祁返拉开距离,挽出礼貌的笑容:“一下没站稳,谢谢祁老师。”
祁返微微一笑:“不客气。”
小郁好像是不太擅长做家务,安屿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小郁,要不你去外面等着吧,我来就好。”
要是为了帮他打下手而摔倒或者出什么意外,他会内疚的。
盛枝郁只是笑笑:“我要帮忙,不然节目播出之后我不就什么都没干了吗?”
安屿想想也有道理,便只给了点简单的活儿让盛枝郁干。
祁返看着小尾巴似地跟着安屿后面的人,转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大致扫了一眼,挑出了几颗零星但是新鲜的菜。
“要煮面吗?”安屿察觉到他的动作,小声问。
“嗯,那点饺子不够吃。有什么忌口吗?”祁返随声问。
安屿摇摇头。
盛枝郁站在安屿身侧,看着男人有条不紊地处理食材,下锅煮面,蓦地有股奇异的感觉。
察觉到他的视线,祁返掀起眼皮:“怎么?”
“没,”盛枝郁扬出笑容,“原来祁老师会做饭啊?”
祁返挽起袖子,露出节骨分明的双手:“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盛枝郁眉梢微挑,旋即就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凑到安屿跟前:“小屿哥哥,祁老师说我。”
祁返刚刚那句话没带什么太大的情绪,充其量就是打趣,安屿看着凑过来的一张漂亮脸蛋,忍不住笑:“没关系,小郁会吃就行。”
看着后者回望而来的挑衅眼神,祁返淡笑:“是,不仅要会吃,还要会撒娇。”
安屿听着两个人的一来一往,脸颊止不住地发烫,不好说话,只好专注地看着锅里。
饺子熟了之后,他就装盘准备端出去。
盛枝郁本来打算跟上,还没走两步,男人修长的手却落到了他的身后,轻轻地勾住了他外套的领子。
盛枝郁就这么被祁返招到了跟前。
“不是要打下手么?准备偷懒?”
看着安屿已经走出厨房,盛枝郁有些莫名:“我说要帮你了么?”
祁返随意道:“你没说么。”
还真是理所当然。
“那,我要做什么?”就那丁点食材,盛枝郁不认为祁返能怎么使唤他。
男人先扫了他一眼,随后轻轻折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漂亮的手臂:“试吃。”
盛枝郁:“……”
祁返的刀工出乎意料地好,利落又熟练:“你口味那么刁,过了你这关,安屿也不会说不好吃。”
盛枝郁哂笑一声:“拿我当小白鼠?”
祁返目光专注,但话却没落下:“小白鼠只会被关在笼子里,不会大半夜地在外面游荡。”
林蔚与顿了顿,小声问:【他这意思是,不仅要拿你做实验,还嫌你不听管教?】
……玛德渣攻组印象分再扣一万!
林蔚与向来容易破防,盛枝郁没在意他叽叽喳喳的闹腾,倚在厨房的门边,思索着出神。
在池边和楚柏仟对话的感觉是不错,可是等那阵怀念和熟悉的感觉消弭之后,一种莫名的诡异便攀上心头。
十五岁……只是巧合么?
记忆一旦放远,盛枝郁便有点忽略周遭,连祁返转身站在他跟前都没反应过来。
看着他垂眼出神的样子,祁返的眸色多了三分凉意,用木筷子夹了一小缕面递到他的唇前。
“小郁,张嘴。”
可能是今晚楚柏仟给了盛枝郁一种难以言明的熟悉感,也可能是现在这句话和记忆中的某帧画面重合,盛枝郁一下没回神,下意识地顺从张嘴。
直到淡淡的鲜香漾在舌尖他才略微一怔。
抬眼看到的第一幅画面就是祁返节骨分明的指端着瓷白的碗,另一只手支着黑色的筷子,俯身喂他。
面前的人是祁返……不是,他的哥哥。
盛枝郁嘴里的面条忘记嚼了,就这么咽了下去。
祁返略微挑眉:“这么饿?”
盛枝郁:“。”
“味道怎么样?”
因为吞得太快,盛枝郁只能浅浅地回味了一下舌尖,味道是鲜香可口的,可他不愿意长这人的风头,便道:“还可以。”
“我做不出还可以的面。”祁返显然并不满意他的答案,重新夹了一筷子递到他的唇边:“重新尝一遍,吃的时候不许想别人。”
他投喂的姿势过于自然,盛枝郁一下无从伸手去把碗接过来,只是微微抿了下唇:“我自己吃。”
“怎么,不喜欢我喂你?那要换个人来么?”
“……不用,我自己来。”盛枝郁干脆地从他手里拿过了筷子,把那一小碗面尝完。
刚刚分神的时候只觉得好吃,现在细细品尝味道,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惊艳。
吃完之后,盛枝郁微抬视线,才发现祁返的眼神。
不用多说什么,祁返眼底似是而非的笑意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
盛枝郁舔了舔唇边的汤汁:“你是不是在副本里当过厨子?”
祁返顺手接过他的碗,转身放进洗碗槽里:“夸人不需要拐弯抹角。”
两碗卖相好看的面出了锅,盛枝郁伸手去拿的时候,被祁返塞了两双筷子。
他疑惑地抬头。
男人平静地睨他一眼:“我做的面,你端出去了,我拿什么向安屿示好?”
林蔚与几乎就在终端面前跳起来:【帮他个忙他还计较起来了?!】
跟谁和他抢着刷好感度似的,谁家的不是TOP了,至于这么见缝插针地和他攀比吗?
安屿和楚柏仟已经在餐桌上了,万人迷主角本来就是小太阳的性格,很快就和楚柏仟聊到了一起。
楚柏仟吃相斯文,一眼能看得出来家教良好……
盛枝郁蓦地站定在原地。
那抹拢在楚柏仟身上的残影忽然烟消云散了。
“小郁出来了?赶紧过来吃饭。”安屿笑着朝他招手。
盛枝郁刚落座,祁返也出来了,男人手里端着两碗面,先后放到他和安屿面前。
“材料不多,只有两碗。”他含笑看向楚柏仟,眼底却没有笑意,“楚先生应该不在意吧?”
楚柏仟笑了笑。
盛枝郁扶着筷子,心说这人是真小气。
明明锅里还有多的面条。
安屿尝过跟前的面,表情相当惊喜和意外,大约是在印象里祁老师太过不食人间烟火,所以骤然的反差,还是投其所好的反差让他涨了一大截好感度。
盛枝郁也吃饱了……晚饭不合胃口他没吃多少,眼下倒是有种果腹的充实感。
他本想帮忙收拾,但楚柏仟笑着说自己都吃了饺子,总不好什么都不敢,便笑着接手了。
安屿在餐桌上知道盛枝郁易感期不适的事情,催促着让他上楼休息。
“好吧。”见安屿难得坚持,盛枝郁只好听话,“那晚安。”
安屿朝他挥挥手:“晚安。”
大少爷吃饱喝足之后,整个人都有点松懈下来,站到房门前时还有些不愿动的懒洋洋。
门口挂着的小信箱里面还是空的,还没有信件送进来。
……许荼大概是不会再来自讨没趣了,但安屿和楚柏仟呢?
思索的时候,一道阴影徐徐落到跟前。
直到被男人的气息笼罩时,盛枝郁才蓦地回神。
刚准备回头,祁返的气息就沉沉地落了下来,像是某种大型野兽骤然落到肩头的亲昵,令人不敢妄动而又毛骨悚然。
“在门口发什么呆?”
盛枝郁一把扭开了门,通过走进卧室而和他拉开距离,不慢地看着他:“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祁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因为你在发呆?”
他上来的时候,就看到盛枝郁盯着信箱:“怎么,是想收谁的信么?”
因为任务在前,所以他们两个人的信都只能递给安屿,而他们的信箱,只能争取安屿。
盛枝郁不会为这点小事纠结思索,会出神,大概是在想楚柏仟的事。
“没有,在找房卡而已。”盛枝郁冲他随意笑了笑,“时间不早了,祁老师你也应该休息了?”
“不着急。”祁返从容地往他的领地迈进一步,无形地释出Alpha的气场来,“作为标记过你的Alpha,有一件事要确认。”
乌木沉香的味道覆落,勾起了肩侧隐隐的痒意。
盛枝郁看到祁返细长的指勾了一下领口的颈环。
繁复的镣链被轻而易举地解了下来,露出男人痕迹斑驳的颈间。
明明是被肆虐折腾过,缺失了美感的颈,却一瞬间勾起了盛枝郁咬噬的欲望。
一边掌控,一边引诱。
祁返低头,背光的眼眸露出危色。
“在别墅门口就闻到了……你身上好像沾上了其他Alpha的味道。”
第024章 第 24 章
走廊和卧室的灯光有色差, 一来一往将祁返的轮廓勾勒得英俊而深邃。
林蔚与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什么狗鼻子吗?你和楚柏仟才独处了半个小时,他就能闻到信息素了?】
更何况楚柏仟又不是什么粗鄙无礼的Alpha,在公众场合收敛好自己的信息素是基本礼仪吧?
盛枝郁作为Alpha, 自己有没有沾上别人的信息素他再清楚不过。
[没有,我没闻到。]
【那证明他比你狗啊!】
[……]清奇的理解角度。
【话说回来, 什么叫……“标记过你的Alpha”?】
林蔚与话音刚落, 就看到终端屏幕上闪烁着偌大的“已被屏蔽”四个大字。
在林蔚与抓狂尖叫的时候, 祁返已经停至盛枝郁跟前。
房间的门徐徐关上,空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那条纯黑色的颈环被男人垂落的指尖轻勾, 随着他往前迈进的步子轻轻摇晃着, 挟带着的掌控欲肆意而张扬。
盛枝郁长眸微眯, 静静地被围猎而来的乌木沉香包裹。
“祁返。”
叫他名字时尾音略带笑意, 甚至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感,可是低头看时却又有说不出的狡黠。
“虽然我没觉得你昨晚咬我只是出于好意,不过, 你现在凭什么觉得我会乖乖让你再咬一次?”
回应他的,是男人从喉骨深处溢出来的轻笑。
祁返好似好奇, 轻声反问:“我哪句话说……要再咬你一次?”
温热的呼吸慢慢沁落到盛枝郁的皮肤上, 他笑意从容不迫:“还是说, 你的牙痒痒了?小少爷。”
他们都是Alpha, 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谁都清楚。
盛枝郁黑白分明的眼睛像一块色彩纯粹的玻璃, 映出祁返的脸, 却没有多余的情绪。
片刻后, 盛枝郁没有回应他的文字游戏, 只是扬出笑容:“明天约了Omega,今晚还来找我茬, 你挺忙啊。”
安屿给他煮的那份饺子,带着歉意和补偿的味道,即便他本人无知无觉,但一定是为了明天做铺垫的。
盛枝郁已经知道他明天不会给自己递信。
“嗯。”祁返的指腹压着他的下巴,轻轻地摩挲,慢慢地贴近,“那是我的任务,你不是很清楚么。”
盛枝郁没有动,轻慢地感受着他的靠近,似笑非笑:“祁返,在渣攻组呆久了,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么?”
祁返沉沉地看着他,视线几乎要垂进盛枝郁双眸的最深处。
半晌之后,他才低淡地开腔,笑意未退:“嗯,是啊。”
毕竟在那些世界里,没人不爱他。
应得随意,怎么听都像是挑衅,偏偏盛枝郁却无端捕捉到他眼底一晃而过的异样。
好似在这笑的最深处里,藏着某种类似孤独的情绪。
似乎,有点矛盾。
可是还没他更深地望进一分,跟前的人却再次靠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还是你觉得……去鬼屋的路上,你那样盯着我的手,我没发现?”
可是盛枝郁却慢慢笑开了,纯黑的眼瞳里映着他的轮廓,不避不让:“可能,有吧。”
好随意的回答,让人抓心挠肺的。
片刻的沉默后,祁返先笑了一声,情绪不再缥缈不定:“那和楚柏仟独处的时候,你有想咬他吗?”
祁返的眸在阴影里,他的神情姿态与副本的设定过于贴切,以至于如果不细辨,很难察觉到隐藏在反问里的一丝试探。
盛枝郁轻叹了口气。
祁返说的没错。
作为床/伴,他确实有点麻烦。
重新抬起眼睫,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张略被岁月修饰过的脸,懒洋洋地反问:“你想知道?”
“嗯。”祁返不避不让,“想。”
盛枝郁抬手勾住了他的手腕,沿着他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咬了下去。
乌木沉香倾泻在齿尖,带着刺痛,又让人欲求不满。
祁返手腕处没有多余的软肉,皮肤之下只有血液和骨头。
可盛枝郁就是咬得又深又重,掠夺的意味不加掩饰。
祁返敛着眼,剧烈的痛感却给他带来了某种略呈病态的满足。
其实能明显看得出来,盛枝郁只是为了缓解易感期而在利用他,因为在认识了安屿之后,备胎都得自觉远离其他Omega,易感期自然也无从宣泄。
挺可恶的,那么钓人的问题不回答,倒是用咬来带过……
心头的情绪微微叠加,祁返垂着眼,一直不动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盛枝郁的耳垂。
其实只是想抒发心头那一丝丝情绪,却莫名地感觉盛枝郁呼吸乱了一下。
哦,想起来了,他喝醉的时候也不喜欢别人摸他的耳垂。
祁返捉住了他一个细微的弱点,先前的情绪散了大半,低笑道:“不着急,控制一下呼吸。”
盛枝郁垂着的眸微暗,不动声色地加重了力气。
祁返看着那渐渐染红发烫的耳垂,又恶作剧般忽视他的警告,低哄道:“就是这样,好孩子。”
话音刚落,盛枝郁一下松开了他的手,距离也跟着退远。
猩红的血色染在他漂亮的唇瓣上,娇艳欲滴。
“……位面身份而已,你真把我当十八岁?”盛枝郁嗓音已经哑了,舌尖满是腥涩。
“怎么了?”祁返眉梢微挑,眸色沾上微薄的凉意,却依旧很从容,“不喜欢?”
盛枝郁视线微垂,眉心微蹙,一副不满的样子:“讨厌。”
男人从口袋里取出一方巾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肉模糊:“原来你还有讨厌的东西。”
乌木沉香的味道伴着鸢尾,浓稠至极。
染血的方帕被祁返折叠放在一旁的桌面,随后祁返松开了领口的纽扣:“现在,轮到我了,你打算让我咬哪里?”
他总是要有来有回。
盛枝郁微侧过脸,舌尖悄然地舐过唇角残留的一缕血色,衬得一张脸白如冷玉。
“不能咬手和脖子……”他下巴微抬,恢复了疏冷的姿态,“显眼的地方都不可以。”
显眼的地方都不可以,那别人岂不是看不到这份标记?
不过祁返并没有怨言,只是抬手撑落在盛枝郁的床沿:“那就昨天晚上那里。”
既然不能留下新的,那就留下更深的。
盛枝郁说了句好,抬手将身上那件外套脱下,接着去扒拉领口的时候才想起这里还有个很个性的扣子,秒余的犹豫后,他还是当做不知道,直接把领子扯下。
祁返站在床沿,目光自上而下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片白净漂亮的锁骨没有完全露出,只是因着盛枝郁指尖勾落的领口而半遮半掩。
祁返的指尖落到皮肤上,慢慢地将那块创口贴撕开时,盛枝郁还是无法控制地有颤栗的感觉。
没办法,Alpha对“被咬”这件事,远比Omega要敏感。
那阵钝刀割肉的痒消散之后,盛枝郁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咬了?”
“咬。”
脆生生的命令。
结痂的伤口重新破开,却没昨天晚上那么刺痛,盛枝郁本来以为经历过一次后可以忍受了,但新的信息素注入时还是无法避免地漾出抗拒。
Alpha对同类的排斥又卷土重来。
他本能地去推祁返的肩膀,可是才碰到他的衣服,双手就被祁返早有预料地扣住。
“……就知道你会耍赖。”祁返似乎一直在观察,与他对视时,长睫微拢了起来。
……他在笑。
盛枝郁薄唇稍动,却发现祁返早上用来遮掩伤处的颈环居然环到了他两只手的手腕上。
丝带被祁返细长的指尖一拉一拽,盛枝郁的手就被并环束缚,然后轻而易举地被他压过头顶。
信息素太重了,落在手腕上,像枷锁,镣链。
祁返淡淡地用指尖划过他的侧脸,颊边的肉软得不可思议。
早在今天早上决定戴颈环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样的画面。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粗重了一些,却还是轻笑着安抚:“辅助手段而已,别怕,别挣扎。”
而下一秒,他却听到了盛枝郁低淡的笑音。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更希望我害怕和挣扎?”
祁返眸色微暗,不回答盛枝郁的问题,重新咬了下去。
良久,跟前的人退离。
这次祁返没做多余的动作,撤开时盛枝郁的目光还有些涣散,凝着某处气息微喘。
他还在放空,但嗓音却冷淡,丝毫没有情迷意乱的味道:“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出去。”
祁返已经习惯他的挥之即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慢慢解开了颈环,在盛枝郁没发现的间隙里收在口袋里。
离开前冲他淡淡一笑。
“多谢款待,晚安。”
盛枝郁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浴室的时候,才发现手里无意识地攥着什么。
垂眼的时候先看到手上被勒出来的红痕,然后才发现那件“情侣”外套已经被他抓得皱巴,没法再穿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团成一团扔到角落。
*
录制一切照常。
唯一和昨天不一样的,是盛枝郁房门口的信箱里,只剩下了一封信,来自楚柏仟。
不过盛枝郁已经确信这个人给他信不是出于情爱的好感,而是把他当成了熟人或者……弟弟。
想到这里,他微微蹙眉。
他是记得快穿局在选定身份的时候会和任务者身世规避相似之处的……是意外么?
今天盛枝郁起得比昨天早些,下楼的时候餐桌上的人还没齐,不过安屿已经下来了。
盛枝郁直接走到他身侧,拉开椅子。
安屿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小郁,早上好。”
“嗯。”盛枝郁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慢慢地趴在桌子上,眼神有点低落,漂亮的脸上满是闷闷不乐。
安屿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心尖酥酥痒痒,本能地放轻嗓音哄他:“怎么啦?”
盛枝郁的脸颊压在手臂上,颊边还没完全退完的软肉有点嘟起,他的视线游移一阵,露出了符合十八岁少年的,青稚而又别扭的情绪来。
他的声音极低,仿佛不想让安屿听到,却又藏不住情绪:“……你的信呢?”
微妙的刺痛从胸口漾起,随后是源源不断的负罪感。
安屿的声音一下就磕绊了起来:“我……抱歉。”
昨天晚上和祁返同行的时候,安屿想的只是祁老师也给他递了信,所以自己出于礼貌也该回他一封。
盛枝郁当然知道安屿的一切选择都只是出于礼尚往来,万人迷主角还犯不着刻意去钓哪个配角,都是他们上赶着讨好。
安屿没想到盛枝郁会因为没收到信而这么失落,像尝到了一片酸涩的柠檬,嗓音都有些哑:“对不起,我应该先和你说一声,这样你也可以把信给其他人。”
而面前的少年却只是更加烦闷地摸了一把头发,低声道:“我也不想给其他人啊。”
安屿略微一顿。
然后就看到少年认真的视线从微乱的发丝里投了过来,深深地望着他:“安屿,你觉得我昨天只是在跟你玩吗?”
“我是在……”追求你。
只可惜后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男人修长的身影步入视线。
祁返从厨房过来,手里端着两份早晨,他先是扫过盛枝郁,然后装模作样地露出一丝意外。
“小郁今天醒这么早?”
被打断的盛枝郁淡然地盯着他。
祁返大度,将两份早点放在他和安屿面前。
“先用早点吧,我再做一份。”
盛枝郁看着面前的早点,眉眼松了些。
他自然是清楚祁返对如何展现年上的成熟和温柔一向信手拈来。
两道视线相触,随后又分开,盛枝郁已经没了刚刚在安屿面前那副委屈宝宝的样子,懒懒散散地后靠在椅子上。
他没有应祁返刚刚那句早上好,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谢了。”
祁返平静地走到安屿另一侧的空座位坐下。
他细长的指尖触着玻璃杯的杯壁,体贴地问:“刚刚聊什么了,你俩好像都不高兴?”
连别人都看出来了,安屿更加小心,重新回头试探道:“小郁,昨天你是玩得不开心吗?”
“没有,我很开心。”盛枝郁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刚刚只是有点失落,你不用放在心上。”
话音刚落,就听到男人了然的嗓音:“小郁是因为安屿的信给了我,所以在闹脾气吗?”
盛枝郁慢慢地掀起眼皮,看着故意的气氛。
祁返不见什么情绪,平静地说:“小郁要是这么在意……那安屿要不要重新考虑?”
“不用。”盛枝郁轻慢地笑笑,转回视线看着安屿:“录节目嘛,大家应该多多相处接触,我也没有想限制安屿哥哥的意思。”
安屿红着脸有些踟蹰。
这样的气氛在最后一位嘉宾就位的时候才稍稍缓和,节目组的流程和昨天大致相同,今天定下来的就两组,祁返和安屿是其中之一。
“不过,今天的约会形式和昨天不一样,是双对约会。”
“剩下的嘉宾自行组队,并且请邀请好一起出行的另一对嘉宾,于三十分钟后出发。”
话音刚落,祁返的视线便落到盛枝郁手里。
他手上只有一封信,蓝色,和昨天一致,来自楚柏仟。
节目组的安排下来之后,盛枝郁回头就迎上了楚柏仟含笑的眼睛。
“好巧,我们一组吗?”
如果没有节目组的硬性要求,盛枝郁大概是会随便找个理由,像昨天的祁返一样单着。
“好啊。”盛枝郁点头。
因为分了组,所以餐桌上的座位也被要求重新分排。
盛枝郁和楚柏仟坐在长桌的最外侧,正好和安屿祁返是对角,视线扫过去,只能看到两个人低声说话,气氛融洽。
祁返静然敛回视线,看着安屿:“刚刚小郁不是有些闷闷不乐吗?你要不要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们一组?”
安屿一直有些试探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可以吗?”
刚刚在餐桌上他不太分得清盛枝郁和祁返是真谦让还是都带着气,所以心里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出于礼貌还是不敢主动提出。
眼下祁返这么说了,他便主动地走向盛枝郁:“小郁,打扰一下。”
盛枝郁听到安屿的声音便回头,不用他开口,就先露出漂亮的笑眼:“你是来邀请我的吗?”
像只伸手过去就会被主动蹭贴的小猫咪,安屿先前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
好感度达标,坐在终端前的林蔚与再一次感慨……小郁还真是有手段。
四周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到此处,似乎都很好奇他们的分组,毕竟从节目的录制开始,盛枝郁对安屿就是粗箭头。
这种目标明确的嘉宾,大家一般会选择让路或者打助攻,可偏偏他还有对手,且这个对手是祁影帝。
大家虽然明面上不显,但安屿已经成为最受欢迎的那一个Omega了。
盛枝郁黑白分明的圆眼睛定定地看着安屿,像只漂亮的小猫咪,就在他心软准备回答的时候,低淡的男音倏然从身后响起。
“这么久都没谈好,难道是被拒绝了?”祁返姿态自然地站到安屿身侧,虽然没有肢体接触,但男人高大的身影很快将人拢在自己身侧。
旁观者的角度望过去,他像是在护着安屿。
祁返的眸垂向盛枝郁,带着温淡斯文的笑容:“收信的是我,小郁如果生气,大可冲着我来,不必为难安屿。”
言语,动作,任谁看都像是争抢安屿,火光四溅的修罗场。
却没人知道……眼下这两个争抢着安屿的Alpha,昨天晚上躺在同一张床上,用各自的利齿反复地给对方留下标记。
第025章 第 25 章
“好了, 不过是同一组,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楚柏仟笑着道,“你们这样不是让小屿不好做决定吗?”
盛枝郁垂下眼, 看着安屿一张脸都要红脆了,才淡淡笑开。
“祁老师言重了, ”他抬起脸, 轻轻地捏了下安屿的指尖, 像是顽皮的小猫在和主人玩猫爪游戏,“我怎么舍得为难小屿呢。”
安屿点点头, 抽回手的时候下意识地蜷住了指尖。
分组的事情解决之后, 盛枝郁垂眼放下水, 才回眸看着楚柏仟。
楚柏仟挽唇:“怎么了?”
盛枝郁:“楚先生还挺在意安屿的。”
“嗯。”楚柏仟思索片刻, 笑着道,“不是很想看小屿为难的样子。”
四人组划分好组别之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才继续发布任务。
今天和之前的自由行动不一样, 各小组的目的地需要抽签决定,并且要到目的地的打工点进行工作任务才能换取到晚饭。
作为代表去抽签的是安屿, 他拽出的小纸条上赫然写着“湖湾夜市”四个字。
出发的时候, 安屿还有点兴奋, 因为湖湾夜市本来是他和盛枝郁第一天打算去的, 不过看夜市傍晚才开放,所以才选择了兜风。
楚柏仟负责开车, 调导航的时候笑着道:“虽然叫夜市, 但下午四点就可以入场了, 赶摆的小摊都已经就位, 客流量还不大,去的时间刚好。”
这是在抽签之后就查过目的地的意思, 安屿有些感慨:“楚先生真是有计划有条理啊。”
“我是比较喜欢制定计划,”楚柏仟说完,挑眉看向副驾,“祁老师呢?”
祁返垂着眼,嗓音没什么温度:“闲逛。”
“那祁老师是比较随心,走到哪看到哪?”
“看地方。”
两个人的对话有明显的冷意,昭示着气场不和。
安屿听出来了,可是不知道要怎么去调解,只能悄悄地拉了拉盛枝郁。
“小郁,祁老师是不是很不高兴?”他跟在盛枝郁耳边小声问。
盛枝郁平静地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祁老师好像和楚先生不是很聊得来。”
盛枝郁漫不经心:“因为楚先生总是和安屿哥哥说话啊。”
安屿微蹙的眉慢慢舒开,又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睫垂了下去。
见他耳尖有点发红,盛枝郁嗓音压低,带着一阵蛊惑的天真:“原来你看得出来啊,那我不用着急了。”
安屿顿了顿,抬头对上盛枝郁等候已久的眼睛,耳尖的红蔓延到眼尾,有些仓促地从他跟前离开了。
林蔚与将他落荒而逃的样子收尽眼底,喜滋滋地打开后台打算看盛枝郁把好感刷到哪里,却倏然一顿。
……小郁刚刚都相当于表白了,心动值竟然没太大变化?
他忍不住出声:【这什么意思?安屿对表白不感兴趣?】
盛枝郁听着脑海里惊疑不定的声音,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
[正常反应。]
林蔚与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你没看安屿的人设?]
粗心大意被盛枝郁指出,林蔚与轻咳了一声:【这不能怪我,配角组的任务系统分类乱七八糟的,刚进副本的时候我差点没和你对接上,那时候哪有空去研读安屿的人设?】
只是粗略地了解是个万人迷和刷好感度的任务,他就没看了。
眼下被盛枝郁提起,他便重新打开了资料。
安屿父母感情不和,两个人从来都把他当皮球踢,导致安屿的童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冷落和忽视中度过,所以早就了他糯软的性格,还有极其强烈的被需要感。
这样的童年,导致他容易动心,但却不容易考虑感情。他可以给与充足的好感度,但是如果剖白了,他反而会退缩。
林蔚与头大地啊了一声,这种敏感多疑的人设也是造就修罗场的原因之一,每个备胎都争着去哄他宠他,好让他被救赎和治愈。
这种放到万人迷本人的角度是很有意思,但作为备胎,就很棘手。
四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傍晚的夜市热闹而不拥挤,盛枝郁下车的时候刚好踩着夕阳。
安屿兴致很高,走在最前面,祁返和盛枝郁散漫地陪在后面,楚柏仟要去停车,所以慢一步。
景区的小摊都很热情,甚至会从店里出来主动揽客,盛枝郁和祁返是他们的首选对象,只不过祁返气质太冷,所以摊主往往在对上视线时就放弃了。
唯有盛枝郁,因为一张乖宝宝的脸,被各种塞试吃品。
才走了三分之一,就被各种店主以:“小朋友不用买不用买,就尝尝。”为由,塞了一怀抱吃的。
盛枝郁好似不太擅长拒绝,一边说着不用,一边被迫接住了各种小饼干小糖果。
见他又要被一位中年店主拦住,祁返微微皱眉从身后出来:“不好意思,我们家小孩胃口不大,不用了。”
店主先是一愣,抬头看到祁返时,又笑开:“那小孩不吃,帅哥你吃,我们家饼都是新鲜烤的,觉得好吃待会转回来买啊!”
说完就往祁返手上也塞了一包。
他微微一顿,回头的时候对上盛枝郁似笑非笑的眼神。
“祁老师,你挡得那么快,我还以为你很擅长拒绝。”
祁返:“……”
买完饮料回来的安屿就看到两个人站在路边,他小跑过来,正打算把水分给两人,才发现他们怀里都是吃的。
他失笑:“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们就买了这么多呀?”
盛枝郁从怀里挑了一颗冰糖草莓:“是别人塞的,我觉得你应该会想尝尝,所以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安屿微微一愣,他确实有这个想法,打算在这边收集一点灵感回去研发新品。
但是他没想到盛枝郁会为他做到这一步。
祁返垂眼,看着盛枝郁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细长的指尖轻轻捏着漂亮的草莓,喂到安屿的唇边:“小屿哥哥,尝尝吗?”
安屿看着近在咫尺的草莓,心跳声骤然变得鲜明。
他正打算咬下,却听到隔壁的男人不冷不淡:“酸的。”
盛枝郁慢慢地掀起眼皮:“你又没吃我的草莓,你怎么知道他是酸的?”
祁返:“草莓是春末夏初的水果,如今是晚夏,不甜。”
盛枝郁第一次觉得,祁返是这么幼稚的人。
看不惯他给安屿喂吃的,他也喂不就好了,说他的草莓是酸的算什么?
想到这里,他垂下眼,声线变得委屈:“那你还吃吗,祁老师说我的草莓是酸的。”
安屿轻咳了一声,不自觉放低声线去哄:“当然吃,这上面有一层糖霜,再酸也不会酸到哪里去。”
可是就在他准备低头时,一阵车鸣声传来。
盛枝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男人扣住了腰,一把搂到路边。
对面的安屿也被刚刚赶回来的楚柏仟搂着肩膀避到一旁。
夜市马上到热闹的时候,有店主急急忙忙地开着小电动拉货准备摆摊,安屿虽然没站在路中间但也有点挡道。
楚柏仟替两人道了歉,店主也下车赔了不是。
“抱歉,是我的问题。”盛枝郁安慰红着脸的安屿,“我没注意。”
确实不是安屿的错,盛枝郁撩得太专注,他心乱了而已。
安屿摸了摸脸,才回头:“那个……草莓呢?”
盛枝郁低头,在刚刚的意外里草莓早就滚落在路中间,被车轮碾碎了。
他用包装袋把草莓捡起来,有些遗憾:“没有草莓了,吃其他的吧。”
安屿见他情绪低落,笑着把东西都接过:“嗯,我每一样都会吃的,谢谢小郁。”
手里空闲下来,盛枝郁才想起回头看向身后的祁返:“刚刚,谢谢。”
祁返扫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只是小插曲,楚柏仟回来了,四人便继续逛夜市。
盛枝郁会在安屿回头的时候回以笑容,所以安屿没有发现他的情绪从刚刚之后就有些异常。
路过休息区时,安屿去上洗手间,盛枝郁便一个人到护栏边看海面的小艇。
“小郁。”
温沉低哑的男音,是祁返。
他淡淡回过头,先看到的却是两颗包装精致的冰糖草莓。
微顿,疑惑地看向祁返。
“不是因为掉了颗草莓不高兴?赔你的。”
盛枝郁神色很淡,笑却随意:“你不是说现在的草莓是酸的么?”
祁返看了他一会儿,挽唇轻笑了一下,揭下了包装。
鲜红的,裹着糖霜的草莓,被昨晚标记过Alpha的牙齿咬开。
祁返微微皱了下眉:“很甜。”
不仅是糖霜的甜,草莓本身也是饱满多汁。
盛枝郁眉梢微挑,长指接过,撕开包装。
脆甜的味道,比那天和安屿去吃的荔枝味的冰激凌还甜。
盛枝郁只咬了草莓的尖尖,然后托着下巴,淡淡地看着他:“是甜的,那你为什么刚刚说是酸的?”
祁返看着他,唇角挽出三分笑意:“直觉。”
没吃到,直觉也是酸的。
盛枝郁笑了一声,回头。
祁返慢步靠到他的身侧,淡声问:“既然草莓是甜的,那你为什么还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盛枝郁指尖捏着的半截草莓晃了晃,转过头看着祁返:“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么?”
“车祸。”
祁返视线滞在他的脸上片刻,没有说话。
……所以,是刚刚那场意外让他回忆起毕生最恐惧的痛苦了么?
盛枝郁懒散地说完,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安屿和楚柏仟已经在对面了,只不过安屿职业病犯了,在一家蛋糕店面前驻步,而楚柏仟就陪在他身侧。
在热闹之外站了一会儿,盛枝郁打算动身去安屿身边。
然而走了两步,他才发现祁返竟然站在原地没动。
路过有旅客擦身而过,盛枝郁礼貌地让开,余光回落的间隙,他看了一眼祁返。
男人长身而立,站在人来人往的喧嚣之中,却莫名有一丝格格不入的冷感。
【安屿也没在看他啊,他怎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林蔚与担任无聊的吐槽役多天,终于在这个时候说出了最贴切的形容词。
刚进快穿局的时候,盛枝郁偶尔也会在个别副本里有这种感觉。
因为知道自己的归属不在这里,所以会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时空罅隙里的无脚鸟,面前的热闹,喧嚣,触不可及。
那点伤春悲秋的情绪无法避免,尤其是对刚刚失去一切的人来说……不过盛枝郁很清醒,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要挽回修补的目标。
思索的时候,盛枝郁的视线在祁返身上滞留了两秒,回过神的时候那人已经含笑朝他走来。
“不是要去安屿身边么?看什么那么认真。”
盛枝郁不以为意:“发呆也有认不认真的说法?”
祁返低声笑了下:“原来只是发呆啊。”
他话里的情绪还是游移在任务和身份之外,盛枝郁不打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敛过眼。
“你和局里签了什么合同?”而祁返却在他转身的时候忽然开口。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屏蔽了林蔚与后才冷淡地开腔:“你都有本事把上个副本的过错全揽了,但不知道我签的合同?”
祁返的视线稍顿,从他脸上移开:“如果真有本事,你就不会降组。”
盛枝郁重新看着他,目光静冷:“是么,我以为是你故意膈应我,让我知道你对业绩毫不在乎,又要让我和你一较高下。”
这个回答太出乎意料,祁返没忍住笑:“在你眼里我这么坏?”
盛枝郁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祁返垂下眼,人来人往中,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调和距离:“那我那么坏,你为什么还是邀请我?”
盛枝郁的视线没有避让,清清冷冷的,笑意零星而不达眼底:“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回答过了啊。”
祁返视线随着他:“什么时候?”
“下床的时候。”十八岁的盛枝郁太过明艳,光是一个轻巧的笑容就让人移不开眼。
“我觉得这件事感觉挺好,而我也需要一个解压的方式。”
祁返眯了眯眼睛:“所以我是工具?”
“如果你认为是的话……”说完,盛枝郁又笑了一下,“不过我要一开始知道你那么麻烦,我应该会选工具。”
祁返的脸色是彻底暗了下来。
盛枝郁看着他的表情没忍住笑,语调稍转:“怎么那么古板,祁返你是多久以前的人啊,思维不会跟不上了吧?”
聪明人的试探往往是隐藏在细枝末节里的,一个不经意,他的意图就会被云淡风轻地带过去。
道路中间有车穿行,两个人下意识地分开了一段距离。
盛枝郁以为他不会回答,正欲回头时,就听见他说:“嗯,是我古板,所以床/伴要怎么做才算合格,卷王你要不教教我?”
第026章 第 26 章
祁返说话是神情语调都太过自然, 盛枝郁竟然一时顿了顿。
男人看着他的沉默,笑意更深:“怎么不说话?这点对卷王来说,难道不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么?”
盛枝郁淡淡地别过眼, 嗓音温慢:“这些事情,不是上/了/床就清楚的么?你这么迫切……是想我给你写篇论文指导你还是怎么?”
“你要是想……”祁返轻笑, “我也是能学习钻研一下的。”
这人没完了。
瞧着话题要到此为止, 祁返动身, 笑着看他一眼:“安屿要走了,别掉队。”
安屿心满意足地逛了一圈, 大致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记了下来, 打算回去研究一下人家的配方。
“原来你还有一家店。”楚柏仟和他已经聊开了, “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去尝尝?”
“当然。”安屿说, “刚刚尝的小吃启发了我的灵感,我打算回去研究几个新的甜点,你如果来, 当我第一个试吃的客人吧。”
“怎么就约好在节目后见面了。”盛枝郁含笑的声音从一侧传来,“能带我一个吗?”
安屿有些意外, 但很快反应过来, 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块糖。
这是刚刚路过的时候一个小妹妹塞给他的, 说是用水果做的, 他觉得味道很好,特意留了下来。
“刚刚不是掉了一颗么?赔给你的。”
新奇, 一天两个人赔他糖。
盛枝郁垂眼拆了一颗, 含在嘴里, 清清凉凉的。
只是……
“谁赔给你的更甜一点?”男人的声音又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出现。
偏偏还几乎是续上了他自己的思路, 盛枝郁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祁返眉眼沉静如水,带着浅浅的笑意, 就这么凝着他。
不言不语,却仿佛非要一个答案。
盛枝郁把手里剩下的那颗抛了过去:“那么好奇啊,实践出真知,自己尝吧。”
片刻,祁返抬手,刚刚把糖拿起来,那只细长的手便收了回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糖果,徐徐轻笑。
盛枝郁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傲娇?
逛完一圈已经接近晚饭时间,四个人按照任务要求找到打工的小酒馆。
录制节目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将他们身上的钱可支配的钱都收走,所以他们想吃晚饭就必须得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去走。
当然,节目组不会也不敢为难嘉宾,只是根据抽选的身份,简单地把他们划分为前台和后厨。
盛枝郁和楚柏仟就是前台,祁返和安屿是后厨。
又因为盛枝郁是乐队主唱,所以他又担了两个小时驻唱的任务。
驻唱可比前台重要,他进门就被老板带过去调试各种设备,一来一往竟然没有什么机会和楚柏仟碰面。
夜间开始忙碌了,已经有客人进店里,祁返在厨房陪着安屿。
安屿正在认真地准备菜品,祁返进来的时候他匆忙扫了一眼,视线又回到手里的蛋糕上。
他略微一惊:“祁老师怎么进来了?”
“外面不需要我。”祁返走到他身侧,余光扫见安屿围裙的细带,轻声,“松了。”
安屿直起腰,背后堪堪勾着的细带就这么松落下来。
围裙松落,他啊了一声,有些无措时,祁返自身后握住了那两根细带。
“我帮你。”
系围裙会维持一个并不普通,却又算不上暧昧的距离,安屿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的气息已经落到身后。
他拿着裱花工具的手略微一颤,颊边发烫。
思绪莫名地乱了起来,他忽地想起,小郁好像也帮他系过围裙。
但比祁老师要更加的……
“好了。”
没等安屿想出两者的区别,祁返已经礼貌地退回距离,安屿看到他外套下由绷带缠紧的手。
安屿的视线下意识地随着他的手腕,声音紧张:“祁老师,你受伤了?”
……这是昨晚盛枝郁咬过的地方。
祁返慢条斯理地把袖子拨下去,没有刻意掩藏,也没有袒露:“嗯。”
回答简单,意味着不太想被追问,安屿抿了抿唇,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蛋糕上。
良久,安屿还是没忍住,他低头看着跟前的工具,声音却一点点出口:“刚刚……你在帮我系围裙的时候,我闻到信息素了。”
他手上的动作微顿,视线凝着桌面:“祁老师其实有能临时标记的对象了吧?”
安屿的坦诚和敏锐度略高于祁返预期,他慢慢退离料理台,保持礼貌的距离。
“如果……”安屿的声音渐渐变轻,“如果祁老师有喜欢的人,其实没必要特意照顾我。”
其实安屿在最开始是能感觉到祁返对他的好感,比任何人都早。
但那种感觉很缥缈,隔着成年人间的温吞和距离,让他有种不真切感。
男人缄默片刻,低声问:“我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祁返温沉的嗓音慢慢地落到耳侧,蓦地让安屿有种说不清的,伤心的感觉。
小郁今天才暗示过他,祁返可能对他有好感。
心底淡淡地泛出了一阵酸涩,然后是微苦,安屿没有说话,只是冲他笑着摇了摇头。
厨房不止安屿一个人在忙,来往的响动很快掩盖这点微妙的沉默。
就在安屿以为祁返会离开时,烤箱的定时好了。
他回头,祁返已经走到烤箱前,替他把考好的蛋糕胚拿出来:“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安屿怔了怔,匆忙地回头:“没有了,放那里就好。”
祁返不言不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也没有离开。
无声无息的温柔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在心头割扯。
【任务目标怦然心动,获取心动值30%,一阶段任务完成。】
【任务目标低落情绪+25,获取伤心值60%,二阶段任务完成。】
系统在终端面前看着一项项达标的数据,面容微沉。
祁返和盛枝郁在修罗场里的身份不同,定位不同,会带给目标的情绪波动自然也不一样,如果是盛枝郁用的是新招,那么祁返用的就是险招。
若即若离,若有似无,知道安屿胆小,却又利用安屿的胆小。
表面上看起来温柔无声,实际上很残忍。
良久,系统在终端前叹了口气:“祁返啊……”
……
节目组虽然是让他们“打工”,但也不是真心让嘉宾忙一晚上,安屿完成了十份甜点后,店主便亲自到后厨请两人到店内。
而店内气氛正热,绚烂的彩灯中央,是抱着吉他坐着的盛枝郁。
楚柏仟坐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近距离地观看表演。
安屿在和盛枝郁对上视线的时候便愣在原地。
因为工作关系,他去看过一次乐队的live,当时的盛枝郁虽然也是视线的焦点,人群的中心,但表达出来的更多是生命力。
有种稚气未脱,但又急于将自己剖白的叛逆在。
可是现在的盛枝郁气质和先前截然不同,没有那种狂妄嚣张的气势,只是静静地垂着眼,站在并不华丽的光下,却让人挪不开眼。
先前在后厨里的那阵恍惚落空仿佛被一点一点填满,但又有说不清的感情在拉扯纠缠。
安屿闷闷地看着台上,忽然觉得有些羡慕盛枝郁。
小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自在,敢爱敢恨。
小酒馆很快被盛枝郁吸引过来,酒店内外都站满了人,来来往往的游客或许没有认出来他是谁,但都愿意为他驻步。
手机,相机,抛到台上的鲜花,掌声……明明不在舞台之上,却仿佛星光璀璨。
祁返站在无人觉察的角落,静静地看着盛枝郁,仿佛通过位面,剥离了身份,看到了更原初的那个人。
曲终,盛枝郁从单人椅上站了起来,稍稍退离麦克风,朝台下微微弯身。
下来的时候有游客主动邀约,请他喝酒甚至是交换联系方式,而他一一拒绝。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他下台走向了安屿。
眼前本来是暗的,而他却牵动星光而至。
少年的脸庞上沁着淡淡的汗珠,光影涉过,仿佛铺了一层碎钻。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落在安屿脸上,纯澈清晰得能够看见倒影。
“小屿哥哥,我唱得好听吗?”
祁返看着安屿眼底的失神,随后就听到系统的好感度下降提示。
他轻笑了一下,转目看向安屿身侧的楚柏仟。
那人似乎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眼神淡淡地落着笑意,却又是无奈。
只要盛枝郁在这个副本的一天,斩获最多安屿好感度的人就是他。
哪怕连正攻都比不上。
工作结束得很顺利,等酒馆里的录制完成,准备回去的时候,工作人员却叫住了盛枝郁。
看着神色不太好的工作人员,盛枝郁眼睛眯了一下。
“是这样的,其他三位嘉宾可以回到别墅继续录制了,盛先生……”工作人员的表情有些为难,半晌才道,“盛先生的录制暂停。”
祁返闻言,抬眸看向盛枝郁。
而盛小少爷神情闲适,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既然没有开口拒绝,那么就是在走剧情了,祁返转身面向安屿:“走吧。”
安屿纠结几番,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看向盛枝郁。
而后者脸上却只是平静:“嗯,我有点私事要处理,不用担心,你们好好录制。”
听他这么说,安屿便点点头:“那小郁,我们先回去了。”
“嗯。”盛枝郁淡笑,“路上小心。”
安屿他们先离开,然后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最后是酒馆的员工。
盛枝郁被安排在员工休息室,他透过窗看着逐渐寂静下来的夜市,随后看了看手表。
时间差不多了。
在分针再次落向12时,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西装革履,申请严肃,是个熟面孔,看到盛枝郁时就摆出毕恭毕敬的模样:“大少爷,我是盛总的秘书,奉盛总的命令,来接你回家。”
沉默了良久,盛枝郁哂了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行。”
简短简洁的回答,让休息室里寂静了下来。
秘书似乎没想到盛枝郁那么配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侧开身让出一条路。
现在和原剧情唯一的差别就是,原剧情里大少爷拒绝配合,砸翻了整个酒馆,甚至还动手打了盛总的秘书。
顺便上了第二天的新闻头条,迫使节目组不得不把他的个人镜头全部删光。
原主在录制这档恋综就闹了两次,第一次因为许荼回去和盛禾打了一架,第二次被他爸下令拘回家。
两次都闹得很大很难看,然后被盛禾借题发挥,大肆抹黑了他的名字,导致原主成为恶劣富二代的代表,再无混娱乐圈的可能。
原主在情场失意后,职业生涯也被毁了,被父亲摁头回到公司,却因为没有能力高不成低不就,最后又被盛禾算计,被彻底地赶了出国。
盛枝郁接手这个身份之后,潦草地看过这条剧情向。
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个结局挺好,盛禾同来算计原主,那么同样……也适合盛禾。
离开酒馆,他看到酒店门外稀稀疏疏站着的几个游客,有几张脸在表演的时候他见过,有些印象。
……是原主的粉丝,意外碰见他在这里的。
盛枝郁脚步微顿,离开之前,冲他们笑着挥了挥手。
*
盛枝郁的酒馆live不仅是在当下给现场的人带来不少冲击,更有游客录了视频传到了网上。
模糊的画质,没头没尾的片段,但只靠盛枝郁的表现力和歌声就让那条微博转发近万次。
在评论区纷纷求酒馆地址和主唱小哥哥信息时,《配对》的官博火速地转发,又收割了一波热度。
[我日?这不是ENCHANTED的主唱吗?怎么live不开,反倒在小酒馆卖唱了?]
[台下那个是不是祁返祁老师!啊啊啊这是《配对》的录制吧?]
[草就是录制现场!祁老师也在台下!只不过他站得太角落了,快散场我才认出来呜呜呜!]
[人在现场,盛小弟弟的嗓子绝了,本人已经决定了,不只是追《配对》,还要亲自去线下追现场!]
话题彻底爆发,是在第一期预告片剪辑。
本来就有知名度的祁返,加上路透火了一波的乐队主唱,还有其他几位优质的嘉宾,顿时让《配对》未播先火,几大CP都已经建立了超话。
但在火的同时,一场骂战悄无声息地被抬到了屏幕前。
不知是节目组故意搞事,还是营销号扭曲的节奏,有人发现预告和片花里,有一个嘉宾出现的次数很频繁。
[那个叫安屿的嘉宾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和祁老师独处,一会儿和主唱小哥哥兜风,我看预告里他还和一个姓楚的男嘉宾吃夜宵?]
[海王呗,这有什么好好奇的,恋综看少啦?]
[是真海王,还是故意黏着两个话题嘉宾啊?真可疑……]
[是剧本吗?我本来是冲着祁老师来的,看着好讨厌……]
知道恶评的时候,盛枝郁坐在那间书房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勃然大怒的盛父,随声问:“不顾赔节目组钱也要把我召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盛父看着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一手将手里的文件扔到他跟前:“枉我之前还以为你是真心实意想找个Omega安定下来,结果是这样不入流的Omega,结果你要的是这样的人?”
盛枝郁垂眼,那份文件里就是安屿的各种“黑料”。
从他的家室搜到学历,包括安屿一无所有的时候在路边摆摊的照片也夹杂在里面。
“你以前随便找个Omega玩玩我也不计较了,毕竟那些都不是认真的。”盛父重重地拍响桌子,“但你要是为了倒贴这么一个Omega,我决不允许!”
自从盛枝郁回来,并且安分地呆在盛家时,盛父还以为这个孩子是终于服软了,愿意听从他的安排。
结果没想到,隔了没多久就收到这么大一份消息:盛枝郁在追的Omega,叫安屿,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穷小子。
甚至为了他上恋综——明明当初的理由只是“玩玩而已”!
相较于第二性别的契合度,盛父更在乎所谓的门当户对。
盛枝郁将手里的东西翻到最后,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从沙发上起身。
盛父没想到自己以往蛮横骄纵的儿子反应居然这么平静,脸上凶狠的表情还没撤下去:“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盛枝郁平静地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盛父一愣,还想叫人的时候,书房的门已经被重重关上。
盛枝郁下楼之后,就从车库里开了一辆纯黑色的跑车,不过半小时就停在了盛氏公司前。
这个时间正是下午接近下班的时候,公司楼层里员工正是懒散,见闻名已久的小少爷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不由地都侧目凝望。
只见盛小少爷准确地走到盛总秘书的办公室里,温声细语:“盛禾呢?”
小少爷人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秘书忍不住放轻声音:“盛总刚开完会,现在在办公室里。”
“刚开完啊。”盛枝郁的尾音拖长,乍听有些遗憾。
秘书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盛枝郁已经转头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盛禾正坐在办公椅上,瞧见他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被盛枝郁用文件甩了一脸。
“盛禾,给你半天时间,把网上所有和安屿相关的黑热搜撤了。”盛枝郁姿态傲慢,每一个字都咬得重而清晰,带着凛冽的冷意,“不然,你怎么扒安屿,我就怎么把你私生子的来历扔上网。”
盛禾一直知道大少爷脾气不好,但碍于豪门大家的脸面,小少爷一直会避免在公开场合和他同框。
其一是盛先生从中阻碍,其二是他怕自己忍不住脾气,朝盛禾发火,把那点豪门破事牵扯出来落人话柄。
小少爷不想自己的母亲作为被背叛者惹人非议。
这摆明来说,是给盛禾脸了,盛禾最开始也清楚,只不过后来时间长了,有些容忍在他眼里就成了理所当然。
就像现在,被盛枝郁甩脸之后,盛禾的第一反应不是隐忍,而是一把抓住了那叠资料:“盛枝郁,这里是公司,你想谈私事也不应该到这里。”
“怎么,以为自己表现得好被叫了两年盛总,盛氏就是你的了?”盛枝郁微微仰头,倨傲浑然天成,“你也有资格和我谈应不应该,允不允许?”
盛枝郁的声音并不大,但办公室的门开着,盛禾的秘书也尴尬而无措地站在门外。
盛禾顿时恢复理智,攥着资料的手徐徐松开,放轻了声音:“小郁,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我……我现在和你回家说?”
他的表情明显,也是在拿捏着盛枝郁那点避讳的心理,想要求一个暂时平和的局面。
然而跟前的人却一点都没有要给他脸的意思:“不必,我也没那么好耐心。”
盛枝郁反手将另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我今天来也不是和你谈判的,是来给你警告的。你偷偷摸摸在国外搞分公司,挪用公司资金的事情,已经送到爸那儿了,你这个‘盛总’今晚之后就得下任。最后期限是明天天亮以前……否则,你失去的就不只是那些临时的权利地位了。”
临时这两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把锋利的刻刀,直直地刺进盛禾的胸口。
盛枝郁在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他,他现在得到的一切,只不过是小少爷从前不愿意争的罢了。
盛禾身侧的手渐渐发白,掌心一阵粘稠的痛,他视线紧紧地盯着桌上那份文件,最后缓缓松开。
宛如一条落败的丧家之犬。
“……我知道了。”
*
恋综最后录制的那天,盛枝郁还是没有回来。
《配对》在预告播出后的一天就进行了调整和删改致歉,对之前剪辑带来的影响向恋综的嘉宾道歉。
几个恶意带节奏的大V默契地销声匿迹,笼罩在互联网上的恶意消退了大半,但还有一部分如跗骨之蛆,在配对的官博底下会偶尔阴阳安屿。
最先看不过眼的是楚柏仟,他先po了一张在湖湾夜市时和安屿的合照,没有文字说明,但照片里的氛围就能看出来关系的好坏。
紧接着是祁返……祁老师的经纪人在知道他要为了一个俗人,发声明规劝粉丝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他疯了。
“那不就是一阵讨论而已,去骂他的也是你的偏激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没惹出大祸我们为什么要管?”
彼时祁返正在杂志拍摄现场,闻言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只要是粉丝,惹的事帽子最终还是会扣到我的头上。那些话我看着都觉得过分,如果只是攻击我,我也就不计较,但是攻击一个素人……节目组邀请安屿的报酬低得离谱,他为什么要理所当然地接受这种无妄之灾?”
经纪人看着大影帝理所当然的样子,忽然觉得头疼:“你是不是真的就喜欢上那个安屿了?”
《配对》到最后只成了一组剧本CP,好多嘉宾都没沾到炒CP的福利,而祁返竟然要专门为一个人发声明……
祁返将外套脱下,白衬衣贴合在饱满精壮的胸膛上,勾勒出Alpha的野性荷尔蒙。
“规劝粉丝而已,目的是为了让年纪小的遵纪守法,维护网络秩序,难道非得带上指名道姓的目的吗?”祁返随意地笑笑。
经纪人一愣,正打算深问,祁返却忽然回头:“宽哥,你之前和我说过,如果我恋爱的话要和你报备,对吗?”
第027章 第 27 章
“祁返, 你现在还是事业上升期,我……”经纪人咬住了牙,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食言, 可是还是低声,“我不建议你为了一个素人公开。”
……这也是原剧情里祁返和安屿最后没有走到一起的原因。
祁返的事业不允许他给安屿带去足够的安定感。
当然, 祁返也没想这么做, 只不过是试着问问。
说完, 他的手机便响了,他留下欲言又止的经纪人, 微微颔首:“我知道。下班了, 我先走了, 晚安。”
信息是安屿发给他的, 店里推出了新品,请他去尝尝。
上车后,系统的声音慢慢地在脑海里响起:【盛枝郁消停的这段时间里, 安屿的好感度都快被你刷满了。】
综艺录制里没有了盛枝郁,祁返对楚柏仟也没有太大的竞争欲望, 而后者……不知道是觉得安屿更喜欢盛枝郁, 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出手有点不义, 对安屿并没有更进一步。
但也没有后退, 只是保持着略高于普通朋友的距离,一直默默在安屿身边。
两个人甚至偶尔会联系他, 问他盛枝郁的情况。
车门关上之后, 祁返方才的温吞闲散消失不见, 垂拢在眉眼之上的只有淡淡的冷色。
盛枝郁的情况……他也不清楚。
小少爷总不会主动联系他。
系统见他没说话, 便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白月光组的卷王不是有什么问题都迎难而上么?一点小小的豪门争斗就把他绊住了?不应该啊。】
祁返没有主动去查盛枝郁的任务状态, 但从恶评后第二天销声匿迹的营销号来看,大概能猜到小少爷肯定是拿捏了盛家。
无论是满心算计的大哥,还是霸道专横的父亲。
一声脆响落在玻璃窗上,祁返撩起眼皮,窗外下雨了。
雨势转眼变大,天幕暗得像是要塌下来。
片刻的合目小憩后,助理提醒他到达目的地了。
祁返淡淡地睁开眼,视线透过斑驳模糊的车窗,先落到那件温馨的甜品小店。
虽然很模糊,但依然能看到安屿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似乎是看到了远远的车灯,里面的人瞬间挪到门口,撑了把伞就迎了出来。
助理先一步撑伞到门口,祁返下车的时候带上了西服外套,披至安屿的肩头:“怎么出来了?那么大雨。”
外套是早上助理带的,因为一整天都是拍摄,根本没穿过,上面只有淡淡的香味,而不沾Alpha的信息素。
体贴而有分寸的举动,让Omega感到体贴和保护,安屿握着伞柄的手紧了些:“因为怕你淋到雨。”
“不会。”祁返细长宽厚的手自然地触上他的伞柄,在指尖相触后,趁着安屿一时的心慌意乱接过了伞。
然后很自然地从助理的伞下走到他的肩侧,与他共伞,为他撑伞。
助理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气,心说看来他们家祁老师真是离官宣不远了。
蛋糕店里只有寥寥几盏灯还亮着,一个漂亮的蛋糕就在桌上。
“天气不好,时间也晚了,我就让店员们先回去了。”推门而入时,安屿轻声解释道。
祁返慢慢把长伞收拢,雨珠连成一串落到门外的地板上,他看了一眼,把伞立在一侧。
“我是第一个尝蛋糕的吗?”他笑着问,男人的轮廓在淡色的光影下格外深邃而英俊。
安屿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手,紧张地点点头:“我记得你在湖湾夜市的时候说,很喜欢当地的荔枝。”
祁返挑眉:“荔枝蛋糕?”
……其实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吃的。
只不过盛枝郁说他和安屿吃了荔枝冰激凌,所以后面看到什么荔枝味的,他都要拎着小少爷去试试。
没想到这被安屿误解了。
“中间用荔枝汁做了一层果冻,奶油上有玫瑰果酱。”安屿小小切了一块,推到他面前,“你要尝尝吗?”
祁返笑着说好,银匙舀过一小块。
荔枝恰到好处,少了那阵甜腻感,而清爽中又夹带着果味,绕在舌尖久久不散。
明明是很好吃,可是祁返却觉得腻。
腻而……无趣。
安屿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看着他,小声问:“好吃吗?”
“嗯。”祁返放下银匙,含笑望着他的眼睛,“好吃。”
【安屿的心动值到90了,你现在表白说不定有机会拿下。】
【速战速决吧祁返。】
脑海里的提示音刚落下,安屿搁在一旁的手机忽然亮起。
他的提示音是很轻的水滴响,稍纵即逝,却在甜品店恰到好处的气氛里漾开一圈又一圈不平的涟漪。
信息接连不断,安屿有些茫然,打开聊天窗才发现是好友给他转发的信息。
[我草,盛枝郁疯了吧?]
[今晚ENCHANTED久违地开Live了,一向唱朋克摇滚的主唱今晚居然唱了一首情歌,说给自己喜欢的人听!]
[他是在……向你表白吧?]
安屿一顿,视线停留在表白两个字上,瞳孔震了震。
晃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去触上面那条两分多钟的录像。
麦克风在舞台中央,鼓手,吉他,贝斯和钢琴都在身后,屏幕里闪烁着繁星,而盛枝郁就在柔和的聚光灯下。
唱摇滚的嗓子在情歌歌词的打磨下柔得不可思议,他望着光来源的方向,目光绵延而悠长。
即便没有与他目光相对也知道,他这首歌是为最喜欢的人唱的。
音乐的结尾,盛枝郁单膝跪在舞台的边缘,看着台下哭倒一片的粉丝。
舞台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像为他落了一层星光做的披风,遥远而耀眼。
“虽然我登台演出的时间不长,但……感谢喜爱。”
“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只是喜欢他,很喜欢,没有想过要他的回应。”
“我会一直等他,所以……不哭了,你们会遇到更好的。”
直到视频结束,画面定格在盛枝郁垂眼和台下泪眼汪汪的观众挥别。
安屿感觉自己心脏深处有根线像被狠狠地拽动。
手机放下的时候,一道闪电划破窗外的雨帘。
安屿下意识看向窗外,就发现橱窗的正对面,站着一个孤零零的少年。
刚刚在视频里见过的盛枝郁撑着一把伞,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雨帘里。
黑白分明的眼底是迫不及待,欣喜冲动,而这点微末的,属于十八岁不顾一切的星光,却在看到店里的景象时,一点点暗淡下来。
橱窗被雨珠晕染得斑驳,而安屿却能鲜明地看到少年眼底的满腔情绪一点点消弭,最后溶成自嘲的笑容,同雨珠一起从他的下颌落下。
那个在视频里众星捧月熠熠生辉的少年,为他只有被雨水打湿的落寞和狼狈。
心脏像是被四面八方裹卷而来的丝绸裹缠绞紧,窒息感冲破了这几日未曾见面的淡淡陌然,一下就掏出了他们相处的所有细枝末节。
安屿从未如此觉得……自己有罪。
安屿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去追时,才发现刚刚停在自己身边的人影已经不在了。
祁返执起门口湿漉漉的伞,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推门而出,大步走入雨帘里。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就算在店里的是楚柏仟,他如果看到盛枝郁也应该会主动出去接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祁返出门的刹那,安屿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似比起他看到盛枝郁的悸动,祁返要更加的……
想到这里,安屿一顿,下意识地摇摇头。
刚刚,他在想什么?
水珠砸在雨伞上的声音很重,盛枝郁甚至能感觉到伞骨的不堪重荷。
这把伞是他离场的时候粉丝递过来的,那个小妹妹妆都哭花了,哽咽着和他说要幸福。
远处的霓虹灯被水色氤氲成斑驳的色块,盛枝郁没什么情绪地摸出手机准备打车,然而还没定好地址,一道长影便在跟前遮过了大半的光。
“不是来找安屿的,见了一面就走?”
盛枝郁稍顿,微微抬起脸。
祁返轮廓清冷,琥珀色的眸在背光的阴影中,竟然也如一汪墨。
盛枝郁不以为意地笑笑,歪着头看他:“不是已经有你在了吗?”
祁返晦暗的眸色稍转,溶出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嗓音低淡沉静:“做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表白后,孤零零地出现在他的店外,撞见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不是失望失落地进去争风吃醋,而是确认他发现自己后转头就走……”
男人的嗓音越说越淡,像是置身事外,却又像隐藏着更深的情绪:“我要真放你走,以后都没机会赢过你。”
盛枝郁太懂怎么用简单直接的方式在人的心底落下极深的一笔。
然而眼前的人却似乎不知道他不经意间造成了什么,轻轻巧巧地朝他笑:“你反应还挺快。”
祁返敛回视线,略略抬起脸:“所以,回去。”
浅色的单人伞稍转,雨珠一串串地从他背影滑落。
Alpha安静地随在另一个Alpha身后,无声无息地盯着他被雨水氤润的,白皙的后颈。
明知道他在演戏,可是刚刚的那种单薄,无助,仍旧纠缠在心底,催生出源源不断地想将他拥入怀里的冲动。
那种单纯的棋逢敌手所带来的新鲜感和挑战性早已蔓生出了其他情绪,一如最开始他看到盛枝郁所预料那般。
心脏好像被套死了,越是挣扎,越被锁得厉害。
第028章 第 28 章
安屿在店里找了半天才翻出一把伞时, 祁返已经带着盛枝郁回来了。
小郁的外套、裤脚全都湿透了,站在店里时一连串的水珠从他衣袖衣角落下,像只淋了雨的小狗, 蔫蔫地站在门口。
安屿望了很久,低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握着伞的手在发抖。
他连忙回头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泡了杯热牛奶, 忙了一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郁怎么突然过来了?”
盛枝郁坐在墙角的位置上, 双手取暖似地捧着牛奶,指尖和鼻尖都透着淡淡的粉。
长长的睫毛乖巧地垂着, 明明脸上的雨珠已经擦干净了, 可晃眼望过去好像还似有层莹莹的光。
落魄得让人心尖发软, 一圈又一圈地漾着心疼。
祁返站在桌子一侧, 神色平静地看着窗外,面上不似在意,听觉却清晰地捕捉盛枝郁的每一个字:“想见你, 就过来了。”
【……安屿的心动值满了。】
祁返听着系统略带不甘的提示,无声笑了下。
结果这么明显, 还有谁看不出来吗?
安屿无措的时候总会抱着点什么东西, 此刻圆形的托盘横在胸前, 拢着他急促的心跳。
可他还没开口, 小郁先抬头,歉意地朝他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如果是以前, 安屿会下意识地回头望祁返的方向看一眼, 这是处于他对别人心情的考虑和一贯的体贴。
而现在,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盛枝郁, 仿佛被他蛊惑了一般,低声:“不是。”
说完他才想起桌面上那个荔枝蛋糕, 又匆忙的回头:“祁老师是我邀请来尝尝新口味的。”
已经慌乱了。
盛枝郁喔了一声,用毛巾擦了下有些潮湿的头发,看着蛋糕:“是之前在湖湾夜市的时候,你说的灵感吗?”
安屿点点头,想到这里,才续下问题:“小郁,你后来怎么没回去录制了?”
提到这里,他能察觉到小郁的情绪有微妙的变化,漂亮的眉眼落了一层淡淡的霾:“哦,家里不允许。”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安屿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盛枝郁看着他不言不语,但是关切的眼神,轻叹了一口气:“是和家里吵了点架。”
盛禾那点小心思被他戳到了盛父面前,引得那人勃然大怒,不仅仅是撤了盛禾在总部的职,还把他塞到国外的大学勒令进修。
“进修”听着好听,但实则是流放,断了他的人脉资源,逼他一个人在国外反省。
小三的孩子,总是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野心勃勃,这件事像给盛父提了个醒,重新揭起了他背叛发妻的旧伤,愧疚便顺延着落到盛枝郁身上。
他不敢再提安屿的事情,好声好气地和盛枝郁商量,甚至有说如果小郁愿意,盛禾的位置给他。
听着像弥补,只不过盛枝郁知道那是威逼未果后的利诱。
他温笑着拒绝,不留余地,盛父脸色有些难看,但又转了方向,说如果他那么执着进娱乐圈,自己可以给他开路。
善解人意的样子倒真像个慈父。
盛枝郁点点头,然后今天就在台上进行了一场退圈前的放肆。
这样张扬而桀骜的举动,是为了安屿不错,但也藏了酣畅淋漓的报复。
提到这里,林蔚与有些纠结。
【虽然这样很爽没错……可是小郁,当乐队主唱也算是原主的目标之一,这样会不会有点不计后果?】
盛枝郁抿过温热的牛奶,在安屿跟前仍是乖巧,回应林蔚与的声音却很冷。
[这样的后果,比接受人渣父亲的弥补要好?]
如果说顾忌着所谓的梦想,盛枝郁就要忍气吞声地接受盛父的安排,有靠山出道当明星前途自然会一帆风顺,但盛父会怎么做?
为了给儿子扫清障碍,他日后一定会给安屿下死手,断了他和儿子的可能性。
其次,盛枝郁名声越大,越容易被他拿捏控制——因为他所有的资源都是盛家给的,他没法不低头。
再者,为了区区一个梦想,他要一次又一次地忽视“母亲”遭受过的背叛么?
原主作为一个小少爷,对野种和渣爹忍气吞声了那么多年,难道不会太窝囊了吗?
盛枝郁这样做也没多余的意思,其实只是想证明,逆来顺受不会有好结果的,什么事情该容忍,什么事情该放肆,应该去思考控制。
毕竟他脱离副本之后,这幅身躯还是要还给那个……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人士的原主。
[更何况,盛父对儿子的婚事都极近要求门当户对,就算盛枝郁和他断绝关系,你觉得他会就此把小三的儿子扶正,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不堪入目的话柄吗?]
林蔚与恍然大悟。
盛父虽然不负责任,没有担当,但是却比任何人都看重名声。
只要盛枝郁不是死了或者瘫了,他为了自己“好企业家”、“好丈夫”、“好父亲”的头衔,是不可能对“嫡子”放任不管的。
小郁是在逼他妥协。
……他对人心的拿捏,从来都是恰到好处。
桌上的蛋糕已经吃完了,盛枝郁刚放下银匙,安屿就轻声问:“那小郁,你和家里吵架了,你……是离家出走了吗?”
他知道盛家不简单,所以不由地会往坏处想。
盛枝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轻咳了一下:“不算,我有去处。”
这回是男人淡淡的询声:“哪里?”
两个字,直白简洁地剖开了他临时扯的慌。
盛枝郁抿了抿唇。
安屿听明白了:“小郁你其实没地方去吧?”
因为没地方去,所以才会在演唱会结束之后来这里。
他是第一个被想到的对象么?
这样的意识让安屿心绪又乱了,下一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如果你没地方去,要不就去我……”
话音还没说完,店门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响动。
一块带漆的红砖砸在门上,玻璃门瞬间蔓延出一片蛛网般的纹路。
安屿明显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门口,而盛枝郁和祁返已经反应过来,视线冷冷地扫向雨帘之外。
咖啡店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斜对面有一条细窄的小巷,人影一晃而过。
安屿想到门口去查看,被祁返伸手拦住。
“钢化玻璃门碎了很危险,我去。”
“可是……”安屿下意识想拦他,但男人已经走过去了。
祁返谨慎地推开另一侧完好的门,红砖已经碎了,两面被黑色的颜料写了两个狰狞的大字:还钱。
安屿看到这两个字,滞怔了片刻,脸色惨白。
【这是他父亲的债主干的。】
【安屿上节目有话题度之后,他的赌鬼父亲以为他火了挣了很多钱,想方设法找到了他现在的店,并且甩给了债主。】
童年的阴影拢上安屿的理智,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块砖,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弓。
发冷的指尖下意识攥紧时,一只温热的手却轻轻地穿入他的掌心,握住他的指尖。
安屿恍惚了一下,回头的时候盛枝郁已经站到他身侧,视线平静地和他望向同一处。
“没事。”
祁返报了警,警察很快到现场处理,安屿在被问询的时候,一直由盛枝郁牵着。
安屿情绪不稳定,盛枝郁只是沉默地陪着他,视线在他们的对话中漫无目的地飘散,落至门外时,却猝然被一道人影抓住。
祁返站在门口,应该是在观察着什么,指尖支了根烟,门外只有一盏灯亮着,色浅的光影糅杂着清白的烟雾,将他的轮廓渲染得疏冷而遥远。
是在观察砖块投掷的方向,还是在懊悔第一时间做出了成熟稳重的反应,而没有牵上安屿的手?
不过这样的思考只有短短的片刻,因为祁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视线上抬。
悄无声息的目光碰撞,谁也没有先别开眼。
盛枝郁本以为是任务者之间的寻衅,却发现祁返淡淡地抬手抿了一口烟,缥缈的雾从他薄且漂亮的唇形中散出。
不知是错觉还是冷雨的模糊,盛枝郁发现自己好像看到了烟雾消散时,那双唇的间隙里……祁返猩红的舌尖轻轻地抵了一下犬齿。
Alpha的犬齿。
他微微愣神,男人却已经转过了身,面向雨夜,不再看他。
半个小时后,警车从店门口开离,安屿把店里的灯一盏盏关掉,看着能称为自己心血的店被飘进来的雨水侵染,眸色一点一点暗下来。
回头的时候,险些撞上祁返的胸膛。
男人身上有点烟味,不重也不难闻,拌着若有似无的乌木沉香,一下就勾回了他的意识。
祁返嗓音微哑,沉而淡:“怎么心不在焉的。”
安屿摇摇头:“抱歉,让你担心了。”
祁返轻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视线扫向角落的另一个人。
“既然那些人能找到你店里,自然也会找到你家里,安全起见,你们两个今天都别回家了。”
他这句话是衡量利弊后做出的最终决定,是从他们两个人的角度考虑的。
安屿有些茫然:“那……那我们要去住酒店?”
“酒店也未必安全。”祁返的嗓音静淡,“你们去住我家。”
盛枝郁:“……”
【我就说祁返怎么会安安分分地看着你攻略安屿!原来他小子是在这里等着!】
小郁和安屿都发展得那么顺其自然了,再同居个两三天分分钟完成任务拍拍屁股走人!
祁返这样横插一脚……偏偏还是用这么理所当然的借口!
安屿先看了一眼小郁,小心翼翼地望向祁返:“可是……这……”
“你们两个都是话题人物,一个跟家里闹翻无处可去,一个被犯罪分子盯上,你们就算觉得不合适,我也不放心。”
话里话外,他已经做好决定了。
安屿思前想后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而且……他也不舍得让小郁陪他去挤那些普通酒店。
盛枝郁看着安屿犹豫纠结的眼睛,大概明白自己今晚的目的地已经决定了。
安屿就是这样,他不舍得让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受苦受难,所以不能吃一点苦的大少爷于他来说只是消磨蹉跎。
适合谈恋爱,不适合在一起,更何况他们两个都有这么糟糕的家庭。
助理很快把车开到门口,看到安屿和盛枝郁上车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祁老师,这是……”
而祁返只是淡淡地吩咐:“回临园。”
助理又看了两眼,最后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回头开车。
……这,这又是什么修罗场?
临园是富人区,安保系统非常好,盛枝郁能明显察觉到安屿松懈下来的情绪。
那一板砖给他带来的阴影确实不小。
因为祁返是艺人,家里新的洗漱用具或者是闲置的衣物不少,就连安屿细枝末节的担忧都解决了。
“空卧室有四间,随便挑着住就好。”祁返将新的拖鞋放到玄关上,随后自然地脱下外套,走进主卧。
盛枝郁无声轻叹,把自己湿透的鞋子脱下,弄好之后才去劝拘谨的安屿:“虽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祁老师也是为你着想,你要是这么拘谨,会让他觉得自己给你添了麻烦的。”
虽然是Alpha的领地,但是祁返的姿态放得温和平静,很快就消磨掉安屿心底的惴惴不安,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另一个喜欢他会保护他的Alpha。
看着他玻璃似的眼珠子,安屿心头的紧张慢慢松开,他点点头,俯身换下鞋子,和盛枝郁一起进了客厅。
临江大平层,冷色调的装潢,充满了和男人气质如出一辙的清冷。
两间客卧已经收拾整齐,就等他们入住。
盛枝郁简略地扫了一圈,祁返已经从主卧出来了。
他拿了一套新的家居服递到盛枝郁跟前,随后淡声道:“你淋湿了,先去洗澡。”
盛枝郁眉头微蹙,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安屿在身后跟声:“对,小郁你裤子都湿透了,赶紧去洗,不然要感冒。”
林蔚与在终端面前呸了一声:【好好好,才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支开你和安屿独处是吧?心机渣男!】
盛枝郁垂下眼,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转身挑了间客房。
即便是客卧也有独立卫浴,甚至还有浴缸,不过盛枝郁并没有考虑,而是选择了淋浴。
而在淋浴的时候他才发现里面没有洗护用品,他微微蹙眉,就听到了很轻的敲门声。
盛枝郁关停了淋浴花洒,就听到安屿很轻的声音:“小郁,是我,祁老师说客卧因为不常有人所以没有放洗护用品,让我给你送来。”
“好。”他说,“门没锁,你拿进来吧。”
安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依着他的话进了房间,刚刚迈进一步,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信息素就将他包裹,勾得他心跳阵阵。
他有些慌张,快步进门将东西放到了浴室门口。
磨砂的玻璃,稍微模糊了少年的声音:“进来了吗?”
他不敢抬头看,仓促道:“你开门就能拿到,我先走了。”
“好,谢谢。”
盛枝郁等到脚步声远去后,才推开浴室的门,把一套未拆封的洗护用品拿进浴室。
私人用品都是依凭主人的喜好而放置的,盛枝郁闻到沐浴香波浅淡的沉香时,才发现这和祁返身上是一个味道。
信息素等级偏高的Alpha为了不让身上的味道违和,在挑选香水,沐浴液之类的东西时会尽可能地使用和自己信息素相近的味道。
这无可厚非。
但对另一位Alpha来说,这相当于变相沾上了他的味道。
而自从上次的临时标记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接触到和祁返相近的味道了。
偏偏盛枝郁今晚淋了雨,以他轻微的洁癖来说,只是潦草地冲一遍显然是不够的。
他看着手里的洗护用品,最后还是轻叹了一口气……沐浴香波而已,又不是真的信息素。
关上浴室的门,他重新打开了花洒。
所幸味道不重,可以接受,他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后,又去摸浴巾和家居服。
把祁返的东西展开后,他才发现……那人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唯独内裤没有。
挂、挂空挡?
盛枝郁没有这样的癖好,也不适应。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只裹上浴袍,打算出来用手机叫个跑腿帮他买。
带着一身水汽和淡淡的沉香味,盛枝郁头上搭着毛巾,懒洋洋地坐到了床沿。
手机打开,定位,刚在屏幕上敲了NEI三个字母,敲门声又从身后传来。
他略微回头,才看到手里拿着贴身衣物的祁返懒散地站在门口。
安屿是Omega,给沐浴中的Alpha送东西显然压力太大,他离开得太匆忙,竟然没有关紧房门。
祁返这么一敲,门就慢悠悠地打开了。
然后,他就闻到了空气中沾带水雾的,若有似无的沉香味。
视线轻绕了一圈,落在床沿,看到的是被一团雪白包围着的盛枝郁。
因为是沐浴后,他的颊边颈侧被水蒸气氲得湿红,润湿的眉眼浓墨重彩,而那随意披裹的浴衣有一半没拢好,露出了水光闪烁的漂亮锁骨。
几乎只是一瞬间,祁返今夜在雨幕里一晃而过的干涸感,卷土重来。
第029章 第 29 章
沉香味的沐浴香波使然, 将盛枝郁的反应力挫得有些迟钝,他视线滞留了片刻,才慢慢挪开。
回过神时, 已经习惯性地屏蔽了林蔚与。
“有事?”
“嗯。”祁返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刚漏了东西, 过来给你。”
盛枝郁随意地哦了一声:“放门口就行。”
身后的动静很小, 盛枝郁不能凭听觉去揣测祁返的行动,只能借着Alpha对同类的排斥感去判断他离开与否。
放个东西不过是一进一出的事情, 盛枝郁却一直没有听见祁返离开的声音。
手机屏幕上的购物列表被指尖触退, 他放下腿轻侧过身, 看着门边沉默不语的男人:“所以, 你还有什么事?”
“没有,就是在好奇。”祁返手里的东西已经放下,他的目光肆意而沉静, 扫试着盛枝郁正面的每一寸,“刚刚安屿过来的时候, 你还是这么诱惑他的?”
男人的长腿一迈, 毫无忌惮地踏入了另一个Alpha的空间, 随后侧身将门一带。
咔哒的轻响, 房门关上。
盛枝郁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睫,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么望着他, 房间里色浅的光线落在其中, 清薄如冰。
他轻轻歪着脑袋, 不避不让地看着面前的人:“诱惑?哪里?”
祁返眼底铺了一层翳影, 看着他这幅无辜的样子,心尖尖一点一点跟着痒了起来, 这样新奇的感觉,牵动的就是占有欲,掌控欲,还有那点最基本的口腹之欲。
他其实知道,盛枝郁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应该说是……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安屿的心已经是他的,就等他收割最后的爱意值脱离位面而已。
“就像这样。”祁返的指尖落到他的浴袍之上,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已经陷到那团柔软的布料里。
与其说是指责,不如说是欲望驱使,祁返勾住了浴袍的领口,徐徐慢慢:“什么都不穿。”
倒是盛枝郁慢条斯理:“按照你这么说,那你手上捏着的是什么?”
“是什么?”祁返低淡地重复着他的话,温沉的嗓音像是中了某种蛊,尾音透着沉迷,“是什么有关系么,我看着就是什么都没穿。”
沐浴好的少年,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裹着不属于他的浴袍……这件东西稍稍用力就能粉碎,露出其下纯白如玉的躯体。
“安屿我不太清楚。”盛枝郁抬手控住祁返的手腕,眯着眼睛将他的手从身前挪开,“我觉得你倒是上赶着被人诱惑。”
这话里有点轻蔑的意思,祁返却云淡风轻地承认:“嗯,渣攻组的定力都不怎么样。”
“确实是不怎么样。”盛枝郁笑了笑,拿起东西转身准备走向浴室。
却被祁返轻易地随握住了指尖,往怀里一带。
盛枝郁身上都是沉香的味道,和自己的信息素略有差异,却同样能取悦到祁返。
他嗅过后颈处的那点和鸢尾交缠的馥奇香调,低声说:“这个任务再不收手,安屿眼里就没有楚柏仟的存在了。”
盛枝郁感受到了后颈笼罩的那股潮热的气息,蹙眉去按他的手:“你是担心我搅和主CP的任务,还是担心我妨碍你攻略?”
祁返的声音摩挲着耳廓,带着轻之又轻的笑音:“我担心你妨碍我的任务。”
这下倒是盛枝郁笑出声了,他手肘往后抵了一下,听到男人稍重下来的呼吸后,才慢慢侧了下颈,白皙的脖颈间,信息素慢慢变得浓稠。
像是训犬一般,给一鞭子,再让他看着垂涎的奖励。
“上个副本我怎么没见你事业心那么强。”
“毕竟上个副本我连床伴都不是。”
盛枝郁没理解这里面有什么逻辑关系,只是压下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驱逐似地招招手:“出去。”
说完就准备进浴室。
然而他悬在半空的指尖只是这么轻轻一招,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倏然一痛。
盛枝郁蹙眉回头,整个人随之一顿。
祁返就这么不轻不重地叼住了他的指尖,中指和无名指。
咬合的力度不重,留了一圈牙印,又在盛枝郁抽手之前主动松开了口。
盛枝郁指尖拢回手心:“……你干什么?”
“嗯,表达一下情绪。”祁返斯斯文文地将手没入家居裤的口袋里,仿佛刚刚那个荒唐的动作不是他做的,“不太喜欢别人这么招我。”
祁返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卧室,盛枝郁看着被打开又再次带上的房门,回头看了一眼指尖上的牙印,垂眼走向浴室。
*
也许是因为第二性别的原因,盛枝郁罕见地在位面里没有睡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有点沉沉的疼。
然后他才看到那百余条解禁申请……昨天晚上临睡前忘记把林蔚与放出来了。
他轻轻按了下眉心,转而解除了屏蔽。
应解除而来的就是林蔚与抓狂的声音:【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你和祁返独处的时候都要屏蔽我!】
【咱们都是那么熟的朋友了!你和祁返打得再难看我也不会嫌弃你的,你倒是让我看看啊!】
被盛枝郁轻车熟路的无视后,林蔚与泄气地趴在控制终端前,无聊地翻查着数据。
【话说回来,小郁安屿对你的好感度已经到97%了,只要完成表白就能脱离副本了。】
说到这里,林蔚与顿了一下。
白月光组的TOP来配角组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安屿的好感度,盛枝郁不仅刷满了,甚至还有点超额。
【……如果再这么下去,安屿心里只有你了。】
配角舔狗是不能越位的,如果好感度持续增高,后续所带来的蝴蝶效应……难以预计。
林蔚与沉默思索时,只听见盛枝郁淡之又淡的声音。
[没关系。]
[让他不敢爱就行。]
林蔚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盛枝郁已经洗漱完毕,从浴室推门而出。
安屿果然早起了,正在厨房里研究着早点。
盛枝郁打了个懒洋洋的呵欠,依在料理台上:“祁返不是说他的助理早上会来送早点吗?”
安屿回头,朝他露出腼腆的笑容:“我觉得早上还是喝点粥对身体好,小郁你要尝尝吗?”
盛枝郁抬起眼皮,一碗鸡丝松茸粥就被安屿端到跟前。
他刚打算说谢谢,安屿便将载着粥的瓷勺递到跟前。
这种程度的亲密动作安屿几乎是没对别人做过,盛枝郁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小郁,好感度99%了,主线任务快完成了。】
现在,盛枝郁离任务结束就差一个表白被拒。
可是,安屿都主动到这一步了,他要怎么被拒绝?
这一勺粥从主线上看不该吃,可是不吃的话,好不容易积攒的好感就要这么散了。
林蔚与紧张地看着大屏里的盛枝郁,生怕他一个不慎做出影响到剧情或者是任务的举动。
然而盛枝郁却只是看了安屿一会儿,旋即伸手,用微凉的手背抚上他的侧脸。
“发烧了?”
安屿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盛枝郁:“发烧?”
似乎是不想让自己在盛枝郁面前露出狼狈,他把勺子匆忙地放进碗里,然后快速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刚刚就觉得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对。”盛枝郁礼貌地抽回手,望着他的眼睛,“昨天晚上受凉了吗?”
安屿仿佛沉进眼前这双黑瞳里,低声喃喃:“不知道……”
“粥很好,我待会就喝,但你现在要去休息。”盛枝郁眉头微皱,神情很严肃,“我去找个体温计,你坐下。”
安屿有些懵懂地被他带到沙发上,还没来得及说话,盛枝郁已经转步离开客厅。
然而刚到拐角,就迎面遇上一身家居服,神情闲散的男人。
祁返和盛枝郁穿的是同款,不同色系。
刚一碰面,盛枝郁就听到林蔚与不顾死活:【哇哦,情侣装。】
[为什么不是亲子装?]
【小郁你想有这样的儿子吗?】
[……]
还真是被他问住了。
不再继续和他插科打诨,盛枝郁抬起头:“有温度计吗?安屿发烧了。”
祁返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将未拆封的温度计拿出来。
影帝平日的行程不少,偶尔有个发烧感冒很常见,助理会定时给他送药品。
盛枝郁下意识抬手去接,然而那包装着温度计的塑料板却轻轻地落到他的下巴上,然后抬起。
祁返和他视线相对。
“他喂你粥,你为什么不喝?”
突兀的提问,盛枝郁略微挑了下眉。
“你看到了?”
“刚从卧室出来就看到了。”
安屿的脸颊是红的,手指略微发抖,是一副尽了全力想向盛枝郁表示自己喜欢他的表情。
祁返淡淡地凝视着盛枝郁这双眼睛。
“那你看到了怎么不过去呢?”盛枝郁笑着抬手,将下巴上的温度计取下。
祁返唇角稍挽,看着是笑,却没什么笑意:“嗯,想看看你还能再怎么蛊惑安屿。”
……试个体温,能算得上蛊惑?
盛枝郁抽回目光,转身下楼。
安屿确实发烧了,39度,温度计在眼前他也没办法再推脱,祁返开车,盛枝郁陪他,三个人去了医院。
安屿就是那种没意识到就当小问题略过,意识到了就浑身乏力难受的类型,盛枝郁看着他手背上的吊瓶,沉默不语。
“没什么事,可能就是昨天晚上雨太大,我整理仓库的时候受了会凉。”安屿显然很担心他的情绪。
盛枝郁笑了笑:“嗯,你嗓子好哑,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说话的时候平静无澜,情绪像是掩在深处。
祁返淡淡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然后视线落回到安屿身上,安屿眼神很紧张:“他不太熟悉这附近,你去看看他,别迷路了。”
祁返淡淡应了一声好,长腿一迈,从容地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安静下来,安屿慢慢抚摸着自己扎了针的手背,唇角落上一抹笑,旋即看向窗外。
然而不过两分钟,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安屿回头,一个陌生的男人已经站在了门前。
男人审视了他的面孔一眼,随后才露出笑容,语调沉静:“安屿先生是吗?方便和你聊两分钟吗?我姓盛,是盛枝郁的哥哥。”
安屿怔了一下,点点头。
盛禾走了进病房,环顾一周后,将手里的果篮放到贴近安屿一侧的桌子前。
与之同时被放到果篮后的,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瓶子。
*
在吊完点滴后安屿就要求回去了,感冒发烧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真的用不着住院,更何况花的还是祁返的钱。
祁返由他,亲自开车将两人送回去。
盛枝郁给安屿买了不少水果,不过安屿只是挑了个苹果吃,其他的都在后备箱里。
回程的路上安屿很安静,气氛的变化明显,祁返扫了一眼后视镜。
安屿几乎没怎么和盛枝郁交流。
而盛枝郁却也只是淡淡地看着窗外,似是没有察觉,又仿佛早知如此。
到停车场的时候,祁返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经纪人的电话。
有个临时拍摄,需要他现在到场,助理已经去接他的路上了。
电话挂断,祁返就和下车的安屿对上视线。
“我没事的,工作要紧。”安屿冲他笑。
祁返视线在他面上滞停了片刻,然后才抬眸看向盛枝郁,后者站在车门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好。”他把钥匙交给安屿。
回去的路上,只剩盛枝郁和安屿,电梯里一时静得略感压抑。
安屿贴着医用创可贴的手蜷紧又慢慢松开,他才看向盛枝郁:“重吗?”
盛枝郁手里提着刚刚给他买的水果,浅浅地笑了下:“不重,但如果你吃多点我会很高兴。”
这张脸太不普通,任何的表情都能让人目眩,安屿感觉自己平稳了一下午的心跳又有恢复的趋势。
今天在病房的时候,那个叫盛禾的人来找过他,和他说了点事情……关于小郁为什么会突然在舞台上表白。
这也是安屿第一次知道,小郁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也许是碍于安屿和盛枝郁的关系,盛禾的话题切入得并不深,只是告诉了他……盛家对子嗣婚配对象的要求和门槛,如果交往的对象不符合,会千方百计的阻挠。
即便他没说明白,安屿大概也清楚……自己的黑热搜有谁在推波助澜。
这不是重点,他不在意,因为这又不是小郁本人的意愿。
但,盛禾亮明了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还有另一重目的。
那就是告诉安屿,盛枝郁的高调表白,除了表层含义,更多的……是对盛家的挑衅。
盛枝郁将污蔑的罪名扣给他,要把这个“哥哥”从高管的台上拉下来,又利用父亲对孩子的宠溺和在乎,以决裂的方式让父亲对哥哥逼上绝路。
“盛枝郁在舞台上那番退圈宣言,更多是想告诉父亲,我不下台,他永远不会接受盛家的一切。”
“他对你也许有爱,但更多是权衡了利弊后的选择。那不是十八岁的热烈奔放,是深思熟虑的算计。”盛禾说,“你是经历过背叛和算计的人,你知道这种感觉多让人讨厌。”
安屿恍惚的时候,电梯门开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他微微抬头,却看到身侧的小郁。
他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一个号码,备注是爸。
盛枝郁沉默地看着电话终止,然后随意地将手机放入口袋里。
那碗放在餐桌上的粥已经凉了,盛枝郁入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把东西放到一边,转身去给安屿重新装了一碗,然后把药挑出来。
“吃点东西再吃药。”
安屿点点头,在座位上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默默地把药吃完了。
其间盛枝郁的电话又响了一次,不过他还是没有接。
“晚上会有人来送饭,你好好休息,不要进厨房忙了。”盛枝郁温声哄他,将温开水递到他跟前。
安屿才喝了两口就隐约感觉自己有些犯困,揉了揉眼睛。
“去休息?”盛枝郁放下手里的勺子,“药效发挥作用了?”
“不知道。”安屿低声说,他本来打算在饭后把盛禾找他的事情和盛枝郁说的,可是眼下突如其来的困顿倒是让他思绪仿佛浸入浆糊里,“也许是,我去睡一会儿。”
盛枝郁点点头:“嗯,我就在客厅,有什么随时叫我。”
安屿应了好,起身的时候退开椅子,身形有些晃悠,但很快稳住了。
盛枝郁关切的目光在他转身的时候消弭,旋即就让林蔚与调出安屿在医院的片段。
【盛禾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十多年来都没变过啊……安屿不会信了吧?】
说着,林蔚与回忆了一下刚刚餐桌上安屿的表情,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安屿不会全信,但从他的出身和家庭,这已经是一根刺了。]
林蔚与啊了一声,心一下就悬起来了:【那你怎么还不去跟他解释?这样产生误会好感度不是就降了吗?】
[不会。]
盛枝郁淡淡道。
[安屿虽然谨慎,但还是有自己的判断。]
听着他静淡的语气,林蔚与后知后觉:【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料到盛禾会找上门?】
盛枝郁平静地看向窗外。
与其说是预料之中,不如说是有意引导。
盛禾被流放到国外,最接受不了的不是撤职和训斥,而是盛父断了他的人脉。
他那点小心机触到了盛父的底线,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盛父肯定会把他的计划扼杀在摇篮中。
而第一步,就是掐断他的人脉。
盛禾本来是不怕的,只要盛枝郁依旧任性地勇闯娱乐圈,家业迟早还是要召他回来管的。
可是,盛枝郁突然表白,无疑是要放弃“梦想”。
盛禾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他和父亲置气翻脸的成分,只是以为是父子俩谈妥了,盛枝郁要归顺,所以才会狗急跳墙,做了找安屿的最下策。
只不过……接着探病的借口颠倒是非就算了,盛禾还带了一瓶诱导剂。
就藏在花篮后面,生病不设防的安屿全然无觉。
安屿回到房间后就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坐到床沿的时候视线已经有些眩晕了,他连忙躺了下来,打算赶紧休息让这阵异样感过去。
然而那阵不适并没有纾解,反而愈演愈烈,安屿迷迷糊糊听到门开的声音时,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牛奶甜腻的味道如有实质,安屿从喉间发出了低低的哼声,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是Omega的发/情期。
不对,不对。
他的特殊时期不是这个时间。
安屿困顿地抬手按了按额头……怎么会突然提早了?
念头清晰了之后,某种本能就从骨髓中间蔓延了出来,一点点地往外渗往外爬,尤其是在门开,Alpha进入之后,安屿感觉自己浑身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有了目标。
“小、小郁……”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盛枝郁嗯了一声,因为安屿意识不清,所以他连平时的微笑也没有挽在唇角。
“安屿,你的特殊时期到了。”他口齿清晰地阐明,一步步走进房间里。
安屿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目光受蛊惑般落在盛枝郁的身上。
盛枝郁指尖拿着一支抑制剂,走到床沿俯身,轻轻地抬起安屿在被褥外的手。
“通用型抑制剂,我先给你打一针?”他的嗓音温慢而清浅,落在安屿耳畔就像一只饵,一时让他忘记了该说是与否。
特殊时期的Omega很敏感,盛枝郁用被子垫住了他的手臂,并没有过多的触碰,拆开了抑制剂的包装。
但在他准备的时候,安屿的手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
随后是Omega低低怯怯的声音:“……小郁。”
盛枝郁握着抑制剂的手略略一顿,他慢慢抬眸,对上安屿的眼睛。
他笑了笑:“需要我的信息素吗?”
明明知道易感期的Omega对Alpha几乎没有抵抗力,但安屿还是无法自控地沉浸于这双眼里。
他知道,小郁的信息素是鸢尾香。
偏冷的花香调,仿佛能止他身上所有的炽热和燥感。
片刻的失神,他竟然摸不出自己的内心是想同意还是拒绝。
“可是你为什么会想要我的信息素呢?我知道你对易感期很重视,向来是不和其他Alpha接触的。”
盛枝郁的掌心轻轻握住了他揪着自己袖子的指尖,循循善诱:“还是说……你知道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就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好感度100%,主线任务完成。】
“我……”告白来得恰到好处,刺激了安屿唯剩的理智,他仓促地躲开了盛枝郁的视线,“我知道。”
“可是……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安屿闭上了眼,仿佛这样就能捉住为数不多的自持。
“你和你家,到底闹了什么事?”
“盛禾找过你了吗?”盛枝郁淡淡地问。
安屿另一只手微微握拳。
盛枝郁毫无波澜地将他的情绪收入眼底,准备好的措辞最后还是换了个说法:“你想问的是,我的表白是为了你,还是只是作秀给盛家看,是吗?”
盛枝郁会这么问,另一重含义就是,他确实考虑过盛家。
话音刚落,林蔚与就发现安屿的心动数据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他对盛枝郁……多了一层淡淡的,失望。
彷如建设已久的高塔出现了微不可查的裂缝,一时不会让建筑坍塌,却也永远不再牢固。
安屿理解他对父亲的反抗,也理解他对盛禾的厌恶,更清楚自己的家事也许会变成别人威胁盛枝郁的把柄。
可是那种最热烈的情绪不如想象中的纯粹,还是让他感觉到……打击。
盛枝郁看着安屿有些失落的样子,轻轻转开了视线。
安屿很单纯,所以想要的东西也很单纯。
不过,纯粹的爱这种东西,如果要深究下去,无非是庸人自扰。
他只是备胎配角,给不了,也轮不到他去给。
“谢谢你的表白。”安屿沙哑的嗓音透着轻微的笑意,转过脸看向盛枝郁,“也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盛枝郁看了他许久,很轻地嗯了一声。
在他准备打开抑制剂时,袖子却稍稍一重。
他垂下视线,Omega发红的指尖正捏着他的衣袖,一点点地收紧。
“小郁。”安屿的声音带上了细细碎碎的哭腔,“可以……不用抑制剂吗?”
盛枝郁指尖的动作顿住。
“我想,”安屿的眼睫颤抖着,仿佛是竭力地在诉说自己的愿望,“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却是这样遗憾的收场,盛枝郁的一切,都很难让他就这样舍断。
盛枝郁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湿润,一颗又一颗的泪珠从眼眶坠落。
【……安屿对你的好感度已经突破了系统可控范围了,他会这样也没办法。】
林蔚与的声音听着有些遗憾,实则又有藏不住的骄傲。
所以说白月光组的来配角组就是大材小用啊。
主角现在就是越清楚自己应该放手,却越喜欢盛枝郁。
【要不……你就给他一个临时标记?反正这玩意儿会散,给了还能刷一波爱意值记录。】
盛枝郁看着面前眼泪止不住的人,微之又微的叹气悄然而过。
他轻轻抬手,抚住了安屿的颊边,指肚拭过他漂亮的眼睛:“别哭了,我给你。”
安屿浑身一震,慢慢地点点头。
……是出于紧急时刻给一个临时标记而已,他是Alpha,自控能力比Omega要高得多,大约是不会因此失控的。
只要咬后能安抚好Omega的情绪,他就能离开了。
盛枝郁慢慢地帮安屿翻了个身,细长微凉的指尖划过Omega的领口,把他的衣领轻轻拉下。
安屿已经意识有点迷糊了,半张脸埋在枕头上,喘得不像话。
盛枝郁俯身的时候,闻到了浓稠的奶油香。
进副本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尝到主角的信息素,他的身体本该按照设定一样被引诱蛊惑,可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后颈却是阵阵刺痛。
埋藏在血液里的乌木沉香淡淡散发着余韵,像在训止着他的动作。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祁返?
盛枝郁垂下眼,抚过Omega后颈灼热处,正准备俯身,手腕忽地被握住。
刚刚薄如游丝的乌木沉香一瞬间碾过房间,驱散了奶油,重新掌控住了鸢尾。
高级的Alpha信息素灌入让特殊时期的Omega瞬间失去了意识,盛枝郁抬睫扫了烟晕过去的安屿,慢慢抬头,看着身侧握住他的手的男人。
“祁返,”他的后颈仿佛回应这个名字般烧起灼热,可脸上却是笑意,“你怎么在这里?”
信息素如有实质般重重落下,祁返的眼神湛湛冷冷,虚浮的笑意之下,是滔天的暗色与占有欲。
可他的声音却沉静得渗人:“嗯,我不来,你不是就要坏了备胎守则了么?”
第030章 第 30 章
被拽出安屿的房间时, 盛枝郁就已经屏蔽了系统。
他本以为祁返会先处理特殊时期中的Omega,却没想男人紧扣着他的手腕,略显粗暴地将他带进了盛枝郁的房间。
房门打开又关上, 盛枝郁被他抵在了门前,头顶的冷灯被他颀长的身影遮去大半。
腺体越烧越疼, 易感期跃跃欲试, 可盛枝郁面上却仍是不着任何情绪, 他仰头看着跟前的人:“祁返。虽然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了……你在监视我?”
祁返的墨色的瞳敛下情绪,唯有嗓音沉郁低哑:“难道这不该叫密切关注对手任务进度?”
清淡的笑音从唇边溢出, 盛枝郁慢条斯理地说:“你要是真的这么关注, 现在就不该是找我。”
“反应很快, 看来你好像还挺清醒的。”祁返的指尖落到他的领口, 沿着衣线的走势慢慢摸索,“所以,你知不知道你浑身都是甜腻了的牛奶味?”
Alpha果然都是狗鼻子。
“有么?”盛枝郁轻慢地笑开, “这味道不是被你的信息素碾过去了?”
祁返眸色深沉。
明明这张脸近在眼前,可是脑海里却一遍又一遍地重映着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
盛枝郁俯身靠在安屿身后, Alpha差点要标记Omega。
说不清那一瞬间是什么, 但胸腔里确实有强烈的破坏欲和侵占欲。
浓郁的睫毛微微敛下, 盛枝郁的眼睛弯出微笑的弧度, 一字一顿:“不说话……在嫉妒?”
祁返在安屿面前的人设从来是温吞柔和,彬彬有礼, 有年长者的温柔、有上位者的松弛。
可在盛枝郁面前, 他的言行从来都所谓的人设不一致。
祁返敛住眼底的危色, 捉住他的视线, 温沉无澜:“嫉妒什么?”
“嫉妒安屿更喜欢我啊。”他的语调平静,只是在陈述事实, 偏生有种无法言喻的挑衅。
明明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但仍然是被挠得心尖微痒。
“嗯,确实比较嫉妒。”祁返伸手捉住了他的腰,将他往怀里一带,贴上他的侧颈慢慢嗅了一口,“所以,你和他表白之后,为什么准备咬他?”
鸢尾花和牛奶糅杂在一起,像将艳丽的花瓣捣碎碾汁又撒了一层薄薄的糖霜,浸出一种靡烂软甜的味道来。
掺杂在一起,光靠后颈这点味道实在无法判断他们进行到了哪一步。
要知道一个Alpha对Omega做了什么,嗅觉是差点意思的。
还要触觉,味觉。
祁返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像是强忍住了什么,哑声慢道:“别忘了,我们只是备胎配角,不能上桌吃饭。”
盛枝郁漆黑的瞳眸中微微掠过一丝情绪,他微挑眉梢,看着祁返:“所以?”
祁返几乎是一垂眼,就能看明白他在想什么。
盛枝郁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状态,无论是对任务,还是对他。
这种感觉,很难说明是太过机敏,还是太过算计。
以至于他越是这样,祁返就越忍不住越界,想逼出盛枝郁原原本本的真实。
祁返抬手钳住了他的下颌,力道不重,却没让他挣开:“所以我把你掳走了,怕你把持不住,影响了主CP剧情。”
毕竟盛枝郁在副本里的设定是,只要有个Omega在面前陷入特殊时期,就会失控。
盛枝郁笑了起来,眼睛眯出漂亮的弧度:“那既然是这样,我就给你提个醒……”
白而细长的双手搭落在祁返的肩膀上,慵懒而轻佻:“我刚刚给楚柏仟发了个信息,告诉他安屿生病了。”
楚柏仟对安屿已经隐约有了超越友情的好感,自然是会去主动探望安屿……安屿虽然身上注射了抑制剂,但和他百分百契合的Alpha在特殊时期时碰面,很难说他会不会主动邀请楚柏仟留下印记。
“楚柏仟会拒绝。”祁返话音刚落,却顿了一下,“盛枝郁,你是故意的?”
跟前的人近距离地,懒洋洋地挑眉:“什么故意的?”
祁返没有说话。
现在的安屿,生病,特殊时期,失恋……应该是很落魄,急需要抚慰的状态,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而楚柏仟,他克制而足够忍耐,又足够温柔,对于意识不清的Omega的邀请,他一定会拒绝的,不过与之对应,他会给予心灵上足够的陪伴。
安屿清醒之后,自然会被触动,更会因为高契合度下楚柏仟的坐怀不乱而对他产生好感。
掐在腰侧的手更重了些。
轻微的痛感惹盛枝郁不悦,他的手退压到祁返的肩膀上:“不说话就让开,我要打抑制剂。”
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并不想在副本里久留。
更何况……他现在的状态不太对。
转步走进浴室,盛枝郁连水温都没调,就这么躺进了水中。
昨天没用的浴缸,今天用上了。
被Omega信息素勾引起来的易感期到底还是迟来的爆发了,盛枝郁合上眼睛试图隐忍,企图换来片刻的喘息去让自己的理智清醒。
ABO副本也太麻烦了,下次得向组长申请一下,以后再也不进这种副本了。
盛枝郁思绪逐渐混沌,正打算把屏蔽的林蔚与放出来,却忽然听到浴室门口的一声轻响。
“我想了想,你以后应该是不会进ABO副本了。”祁返站在门边,慢条斯理地上了锁。
乌木沉香的味道像是失了束缚,肆意蔓生,几乎是瞬间就驱净了Omega残存的弱不禁风的信息素。
同时也将盛枝郁按捺了一路的燥感勾了出来。
失神的片刻,盛枝郁咬破了舌尖,微微的腥血铺上味蕾。
他转过视线:“……那你解皮带做什么?”
“大概是因为……”祁返俯身,一只手撑在浴缸边缘,自上而下地和他对视,钳住了他的下巴和他对视,“我闻到信息素了,把持不住。”
把持不住?是因为安屿,还是因为他?
水温不知什么时候被调节过,盛枝郁感觉到一点点的热流取代了冰冷。
这点温度于他来说就像是火苗,好不容易被压制的情绪骤然点燃。
偏偏祁返还用微冷的指尖触上他的脸,唯一的冷意像是纾解的药,盛枝郁呼吸终于乱了,连带眼神也变的雾濛濛的。
祁返没有先说话,而是俯身吻过了他的唇。
甫一接触,像是燎原的火,一下解除了Alpha的禁制。
不似前几次那种深和急,唇瓣和舌尖都带有循循善诱的味道,有那么恍惚的秒余,盛枝郁甚至尝到了挽留和引诱的味道。
浅淡的吻落过之后,祁返一点点地沿着他的唇角落到颊边,慢慢衍生到他漂亮的下颌和耳后。
然后,偌大的浴缸上便漾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在祁返吻住盛枝郁的耳垂时,他忍不住颤了一下。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听到了祁返哑沉的声音。
“你想不想尝尝Alpha被另一个Alpha标记的感觉?”
明明言行比前几次少了那么多的针锋相对,可他提出的要求却远比之前要更加的露骨过分。
祁返近距离地凝着盛枝郁的脸,他白皙漂亮的皮肤上落了浅浅一层莹润的水珠,雾湿的光泽将眼尾颊边的红氤得漂亮至极,任哪个Alpha看了都会起异心。
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总觉得,好可惜。
盛枝郁呼吸紊乱,慢慢地从水里坐起,湿发贴在颊边,勾得眉眼墨染般浓烈,像只被囚困的海妖。
“安屿就在隔壁。”即便生理本能已经被牵动了,可他的嗓音还是淡淡的,“你就这么想标记我?”
祁返一顺不顺地看着他:“嗯。”
反正他已经用离场隔绝,这间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不会传过去。
本该争夺Omega的两个Alpha,正在无人知晓的空间里,纠缠在一起。
“应得那么快,”盛枝郁懒洋洋地,“看来Alpha的设定对你来说也是个麻烦。”
“不知道。”祁返的回答模糊而轻描淡写,“不过也有可能是你作为Alpha,太出格了。”
“是吗?”应声而落的,是盛枝郁的手。
祁返感觉到领口一重,旋即下一秒他就被拽进了浴缸中。
肩侧一阵刺痛,上次还没完全消失的咬疤又被重新刺穿。
他微微蹙眉,垂眼就看到盛枝郁颤抖着的眼睫。
这一路上被Omega的信息素缠绕,盛枝郁其实已经濒临极限了,只不过先前他一直装得很好,没让祁返察觉到他的忍耐。
也许是因为任务已经完成,他不需要再避讳什么,盛枝郁这次咬得比先前都要狠。
祁返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血液滴入水里,漾开血色的涟漪。
这就是想要标记一只Alpha的代价。
盛枝郁不太清楚自己咽了多少下,总之充斥Alpha信息素的血液被他吞咽后,只剩下了一腔难以言喻的辛辣。
这种刺痛感变相镇压着那种渴求和欲望,烧感席卷后,只有难以言喻的爽。
被安屿的信息素诱导后,盛枝郁只能感觉到一种类似兽类的本能,那是无差别的渴求,是一种莽撞而粗俗的冲动。
可在尝到祁返的味道之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真实的欲望也溶入了本能之中。
以后不会再进ABO副本的第二个原因,大概是因为……不是这样的Alpha对他来说都是食之无味了。
临时标记完成后,盛枝郁松开了齿关准备拉开距离,腰上却被一只手狠狠扣住。
他恍惚了一下,视线才从祁返阴沉的眸中慢慢垂落,看到身下的浴缸。
刚刚只顾着拽人和咬人,一下没注意,他们两个之间竟然成了这么暧昧的姿势。
祁返一只手落到身后,扣住了盛枝郁准备退离的脚踝,然后往后微微一拽。
盛枝郁顿时颊边一热,仓促地别开了视线。
“……你疯了?”
“没。”祁返的声音贴着他的耳骨,粗哑而性感,“就想让你感受下。”
“感受什么?”盛枝郁回味过来,低哂了一声,“感受你被咬了之后的反应?”
难怪那天早上他拿花瓶砸祁返的时候,这人第一反应是什么离奇的Play。
“你们渣攻……玩得是真野。”
“嗯。”祁返的手又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肩颈,揩去了上面冒出的血珠,顺手抹到盛枝郁的唇上。
本就艳丽的薄唇顿时添了一层香豔,他喉结滑动着,一瞬间后悔自己这个动作。
明明是想挑衅盛枝郁的,怎么反倒是给自己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偏偏,这点失态还被盛枝郁察觉到了。
于是,他当着祁返的面舐过了唇角那点血腥味,眯着眼睛,狐狸似地望着他。
祁返只感觉自己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被崩到极致。
盛枝郁口齿清晰,一字一顿:“怎么办,现在没有奶油味的信息素了。”
“……嗯,你的味道足够了。”
……
Alpha的深度标记比想象中还要复杂,结束后已经是第二天将近黎明。
盛枝郁困倦地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看着身前帮他在浴袍上打结的男人。
他勾了勾手,在祁返俯身的时候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祁返垂眼,眸色已经完全没有野性,尽是餍足后的温柔。
“饿了,要吃早点。”盛枝郁托着下巴,“床/伴的权利你已经享受了,义务尽不尽?”
祁返低低淡淡地笑了:“是谁和我说,床/伴没有权利可言?”
盛枝郁趴在床边,慢慢地把手抽回来,合着眼:“所以?”
“给你买,想吃什么?”
“粥。”
“好。”祁返抬手就准备去打电话。
“很饿,等不来外卖,你下去买。”盛枝郁仍旧闭着眼,“顺便去看看安屿怎么样了。”
祁返微转过脸,无声的笑,傲娇的人撒娇起来也是让人……
“我昨天已经让系统调整过安屿的状态,他不会有事。”祁返重新换了件衣服,离开之前用手背摸了摸盛枝郁的脸,“我现在下去给你买吃的。”
这个点人还不多,他很快买了份鸡丝松茸粥上楼,路过安屿的房间时他甚至都没停步,径直走到卧室里。
第一声后没人开门,他以为是那人犯懒,正打算再摁一次时,房门被轻轻打开了。
而开门的不是穿着浴袍一脸懒意的盛枝郁,而是穿戴整齐,满目警惕的……盛小少爷。
“祁……叔叔?”同样的声音,陌生的语调。
祁返眸色瞬间只剩下凉意。
十几分钟前和他闹了一晚上的人已经带着他的深度标记从副本脱离,而现在剩下的,是和祁返毫无关系的“盛枝郁”。
眼前的“盛枝郁”没有标记过祁返,也没有被祁返深度标记,甚至连之前那些和他有关的亲密记忆都没有触及。
他只记得自己在照顾安屿的过程中意外被诱导进入易感期,然后为了不伤害自己喜欢的人,把自己锁在客卧里关了一夜。
而现在,祁返回来照顾他们了。
看着跟前的人,祁返冷淡地把手里的粥递给他:“趁热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
从副本脱离的第三天,后颈处那阵“被标记”的余痛已经彻底消失了。
盛枝郁坐在沙发上,右手指尖随意地拨滑着一枚棘轮戒指,打发时间的意图很明显。
直到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来,他才结束出神,接通电话。
“小郁——啵啵啵!”刚接通就是组长楚颂的一顿猛亲,“我的好宝!我就知道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期待!上个副本评价S+,在配角组创新高了!”
盛枝郁轻笑了一声:“那算的是配角组的业绩啊,你高兴什么?”
“那谁不知道你是从我白月光组出去的?”楚颂骄傲叉腰,“我今天特意去问过部长了,部长说以你这样的工作质量,只要保持下去,再过一个副本就能回调到白月光组了!”
本来就是小惩大诫,部长也不希望他在简单的副本里浪费时间。
“哦对了,因为你的业绩太顶,配角组的组长说想给你办一个欢迎会。”楚颂说,“她一个小妹妹刚当上组长,之前你降组的时候她正忙,心里内疚着呢,现在正打算好好弥补你。”
盛枝郁本来是想拒绝,但听到后半句话微顿了一下:“嗯,什么时候?”
“今晚怎么样!”楚颂说,“正好我也没活儿,让我也来凑个热闹!”
“……”盛枝郁总算明白楚颂为什么那么帮配角组的组长说话了。
是他自己想玩吧。
“没异议的话,我这就去答复人家啦?”挂电话之前,楚颂还小声说,“那妹妹人真挺好的,虽然你只是暂时去她手底下当组员,但你也别那么冷漠,加一下人家的联系方式嘛。”
电话挂断,楚颂就把她的联系方式推了过来。
盛枝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名片加上了。
只不过那边似乎在忙,暂时还没通过。
他刚准备放下手机,另一条信息忽然闪入屏幕里。
[郁哥,你要的监控录像给你调好了。]
是和祁返误打误撞那天酒局的录像。
事发后,因为要赶着进副本,和后续副本任务失败,盛枝郁没抽出空细查,眼下有时间和精力,他自然要弄清楚那天晚上他被下药,是所谓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监控录像按照他的意思从酒局包厢到走廊都调来了,盛枝郁看了一遍,却在自己出包厢到洗手间这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发现异样。
洗手间内部不设监控,盛枝郁只能看到自己进去,然后隔了近十分钟又出来。
而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异样了。
身形不稳,脚步虚浮,似乎出现了意外。
他回看了一眼录像,却发现这段时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进出洗手间……也就是说,要么是有人提前蹲伏在洗手间里,要么是有人在录像动了手脚。
盛枝郁眸色微沉,紧接着看下一段录像。
然后就看到自己慢慢停在楼梯拐角,撞上了准备下楼的祁返。
录像没有声音,盛枝郁没听见两个人说了什么,只看到疑似意识不清的自己似乎在交谈里不太高兴,一把抓住了祁返的领子,然后把人怼到了墙上。
祁返的脸上先是意外,然后又漾出了笑。
不过这笑没维持多久,就变成了错愕。
因为盛枝郁抓着他的领子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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