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药
凃归暄摸出纸笔, 将方子写下来,递给许机心,“按这个方子吃, 保管十天如虎,月月勇猛。你敬云姐夫以前受伤的时候, 也有这个毛病,但吃了这个药,伤势最重的时候, 都没问题。”
“自家男人自个儿疼, 总得长长久久的用。”
许机心听得连连点头,眼睛放光。
她甜甜地开口, “谢谢归暄姐。”
“这些药材, 去那边山脉,都能找到。”凃归暄上下打量许机心眉头微微凝起,“你实力?要不, 让你姐夫去山里给你摘吧,反正你姐夫也没事。”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摘。”
许机心虽然人情世故上不太懂, 但也知道, 这事不太行。
若是顺路,一次两次还好, 经常用的东西, 哪能让人特意去摘?
“悦悦姐姐。”
小胖墩从远处奔跑过来, 跑到一半变成小狐狸, 后边三条银尾在空中飘展, 若晃动的云。
他四脚踏虚,欢呼着朝许机心冲来。
许机心一把将他捞到怀里, 先摸了摸他的头,掌下银色毛发绒绒的,触感若锦缎,日光下银色皮毛闪耀着辉泽,漂亮得不可方物。
许机心爱不释手,又轻轻捏捏他的双耳。
小胖墩抖动下耳朵,仰头道:“悦悦姐姐,我们今天还玩抛高高吧。”
许机心挠挠他的下巴,笑着拒绝,“不行哦,姐姐有事要做,等傍晚姐姐回来,再陪你们玩。”
小胖墩仰头,尾巴拂过许机心的手臂,跃跃欲试,“是什么事呀,我能帮忙吗?”
“不行哦,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到姐姐那么大,你就能帮姐姐的忙了。”
小胖墩有些失望,“我会努力长大的。”
其他小狐狸也跑了过来,三两下蹿到许机心肩上,还有一只小白狐从肩上滑落到许机心胸前.,和小胖墩挤在一起。
见许机心瞧过来,她拉长身子,尾巴拂在小胖墩身上,将小胖墩盖住,她则仰着头,朝许机心嘤嘤嘤地撒娇。
许机心的心都快被这小狐狸萌化了。
小狐狸毛白若雪团,狭长的狐狸眼妩媚,小小年纪,让人想起国色天香、狐色逼人等词。
是只漂亮的小美狐。
小美狐捧起一颗灵果递到许机心前面,灵果水灵灵的,拳头大,如玉一般,煞是好看,“悦悦姐姐,这玉颜果给你吃,你能再给我织一朵花环吗?我爹爹织的花环,没有悦悦姐姐织的好看。”
这只小美狐小名小七,暂时没有大名。
玉颜果是狐族的美颜果,常吃能强化肉身.,美肌美颜,狐族家长,给小狐崽打基础,就是吃这种果子。
“好的呀。”许机心没有拒绝,“不过,得等我回来后再给你织。”
哄完这群小狐狸,许机心与凃归暄告辞,又回到洞府,与谢南珩说一声。
谢南珩没想
銥誮
到许机心行动这么快,说去采草药,就去采草药,完全不给他个缓冲,好似对他的不满,浮于体表。
谢南珩心内郁气滋生,不甘与执念不断加深,膨胀。
他目送许机心离开卧室,目光幽幽。
待许机心离去,他恨恨得捶下自己不争气的身体。
就这么动作,他又浑身出虚汗。
谢南珩眉眼沉沉,阴霾若压城的乌云,一重又一重。
他怒而将赤炎真火放出,一次性煅烧肉身.各处,感受身体一点点变强,他产生一种变态似的愉悦。
那边,许机心化作原形,踏云驾雾,来到附近山脉。
山脉连绵不绝,横贯千里,有白练从天而离谱,若白龙腾跃于山川之间,山峦雾霭,烟云海雾,萦绕着群山万壑,好似仙境自九霄降落,渺渺脱俗。
又有乳白色的湖泊若明珠镶嵌在崇山峻岭间,为这万壑风流.,添了一抹俏丽灵动。
景色很美。
许机心欣赏片刻,摸出玉纸。
玉纸正面是方子,背面是地图,地图上标着药材生长以及出没之地,她从最近的地方寻起,按图索药。
神域这边,灵草真的很充足,各种等级的都有,甚至珍稀九品的,也大喇喇地摇曳在那儿,没有人摘。
若非许机心非修真界本土蛛,修真界这边的灵草灵药对她作用比较小,草药于她,一品和九品没什么区别,不然,她怕是忍不住诱惑.,将这些草药全都搂回家。
处处宝山是什么感觉?
就是眼前这种,奇珍在前,都懒得伸手。
她完全不必寻找,只需要落到地图上标注的地点,就能找到需要的药材。
到了傍晚,许机心采齐方子上的灵药,从山上飘然而下,在谷中玩耍的小狐狸眼尖,一边喊着“悦悦姐姐”,一边往这边跑来。
许机心伸手抱住冲得最快的小狐狸,其他小狐狸抓着她的裙摆往上,白烟似的落到她肩膀,“悦悦姐姐,抛高高,抛高高。”
“好,抛高高。”
许机心化作原形,趴在地上,小狐狸们欢呼一声,扑了上去。
一只只团子在空中起起落落,好似风吹梨花瓣,又流星坠雨。
凃归暄化作原形,跳到涂敬云身上,嘤嘤嘤地开口,“我也想抛高高。”
好有意思的样子。
神域物产丰裕,不需为修炼资源费工夫,万事不用发愁。
日子过得悠闲惬意是真,但无聊也是真。
不闭关的时候,只能出来,在外边看孩子。
毕竟,孩子的快乐简单,可能捡起石头打水漂,就能玩一天。
站在旁边看孩子们玩游戏,好似自己也跟着在玩,时间也一并消磨过去。
涂敬云眨眨眼,使了个馊主意,“要不,你缩小身形,假装自己也是个幼崽,跑过去玩玩?”
凃归暄疯狂心动,但成年人的矜持,让她假模假样地迟疑,“不太好吧?”
涂敬云瞧出她的心思,麻溜地给她个台阶,“之后她也要抛高高的,那些幼崽能抛多久?还不得娘子出力。”
凃归暄被说服了,给了涂敬云一个爱的亲亲,从他怀里跳下,往那边奔跑。
她见风缩小,刚落地时,是两米高,距离许机心还有一米时,已经和幼崽身形无二,她嘤嘤嘤地欢呼,扑了过去,又弹跳而起。
她开心地嘤嘤嘤地笑,跳得比这群幼崽更高更远。
小胖墩动了动鼻子,狭长的狐狸眼不敢置信,他飘在空中,仰头望着从他身侧上飞的银团子,惊呼:“娘?”
那银团子落下,尾巴一抽小胖墩,端得冷漠无情,“谁是你娘,别喊错了。”
小胖墩委屈。
明明就是他娘,他不会嗅错的。
他在地上翻滚两圈,又扑了过去。
小七噙着笑,施施然与小胖墩擦身而上,交错的瞬间,给了他一个鄙夷的视线。
狡猾的大人不讲武德,冒充幼崽和悦悦姐姐玩游戏,看破不说破,懂?
幼崽玩累了,自发尾巴搭在一块,对许机心道:“悦悦姐姐,该你玩啦。”
许机心没有客气,缩小合适的身形,扑向毛绒绒,顿时,透明蛛陷入柔软的白绒绒间,几乎融为一体。
之后,毛绒绒抖动,许机心被抛上抛下,如坐过山车,贼刺激。
晚上,这群毛绒绒,又是被家长抱回去的,涂敬云跑过来,左右一只银团子,右手一只银团子,朝许机心讪讪的笑了笑,抱着老婆孩子冲回家。
许机心这时也瞧明白了,小胖墩那声娘,没叫错,她捂着肚子,乐不可支。
没想到归暄姐,童真未泯。
太有意思了。
眼见那边,小七被狐抱走,许机心忙上前,喊住小七的家长。
小七家长是位冷艳大姐姐,一身白衣似雪,霜白的头发仿若云织,冷寒的眸子压下妩媚的狐狸眼,剑眉又冷又利,如出鞘的利刃。
她闻言站定,偏头望向许机心,等着许机心言语。
许机心甜甜笑道:“姐姐,我答应给小七织一个花环,且等两分钟。”
小七玩了一天,将这事给忘了,听到许机心的话,她jiojio动了动,但因为酸痛,没能从自己母亲怀里站起,她忙探头,“对对对,悦悦姐姐,花环,花环。”
“多谢。”冷艳大姐姐似是不常与人交流,便算是道谢,也说得硬邦邦的。
许机心笑着揉揉小七的头,去花丛里摘了七朵花枝,修长的花枝一根根地缠在一块,七朵硕大的重瓣花正好挨挨簇簇围成一圈,没有缝隙。
花环织好后,许机心将小刺和枝尖细心处理,用手摩挲一圈,确定没有刮伤之处,将花环戴到小七头上,“好看。”
“谢谢悦悦姐姐,明天我还给你带玉颜果。”
“谢谢小七,不过我更喜欢吃糖,小七给我带糖吧。”
打基础的果子,听起来就像是人族小孩喝的奶奶一样,她这么大的人了,哪还好意思喝奶奶?
“好的呀。”小七满口答应。
与小七母女告别,许机心哼着小调,前往暂住洞府。
她以为自己要花点时间辨认一翻,然而,她一眼就在一层众洞府认了出来。
她居住的洞府外边,种着两颗朝牡丹。
当然,是假的。
许机心摸上叶子和花瓣,这朝牡丹没有生气,手感与她的朝牡丹簪一模一样。
朝牡丹上边,还种着两朵灯笼花。
灯笼花形似荷花,只中央莲蓬如东珠,白昼花瓣合拢,夜晚盛开,中央东珠会耀耀的发出乳白色光芒,照亮方圆黑暗,也照亮行人的路。
许机心站在原地欣赏片刻,方才穿过结界。
洞府内也进行了一番装修,客厅多了招待客人的家具,墙壁上装有收放杂物的立柜,上方六朵灯笼花挨在一起,若悬灯般将客厅照得犹如白昼。
谢南珩卧在客厅软塌上,慢慢坐起。
缓了一天,谢南珩失血过多的症状大幅度缓解,已经能够自由活动,客厅和门口的装饰,都是他今天的成品。
许机心眸光一亮。
柔和辉光下,谢南珩白皙的肌肤上散发着淡淡光晕,没了那种黯淡的病气,灯下美人,美貌程度upup上升,又因为眉宇间郁郁,多了一抹之前唯有的脆弱感,若琉璃美人。
“南珩。”许机心一瞬间心虚。
她差点将谢南珩的血吸干,害得他的身子雪上加霜,她有点没脸见他。
呜呜呜,以后对美人,还是远观着吧。
怕了怕了。
许机心期期艾艾地走过去,摸摸他的脸,又握握他的手,温温的,没有失血过多的那种冰凉感,松了口气。
感谢修士的好体质。
她收回手,道:“归暄姐给了我一个药方,养身子的,我会将你身子养好,你别担心。”
“昂。”
许机心留意他的神色。
当然,什么都没瞧出来,倒是灯光下,谢南珩眉眼鼻梁高挺,眉眼精致如画,凝神不动时,仿若用玉雕刻而成的艺术品。
神清骨秀,瘦癯清寒。
许机心禁不住新生荡漾,目眩神移,纤长素手抬起,抬到一半,她恍然回神,眼神连闪。
“我去给你煎药。”
说着,许机心跑去接引了山泉水的山洞,摸出丹炉清洗。
一边清洗,一边懊悔。
她就说,不能越过那条线,一越过那条线,她就没法再拿他当纸片人看。
不是纸片人,那就是她的大美人,对于属于自己的大美人,谁还压制色心?可不得时时刻刻都想亲香亲香?
然而,美人中看不中用。
她摸摸不存在的泪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同情大美人,还是该同情自己。
洗完丹炉,许机心又按照方子拣出一副药清洗干净,丢进丹炉里,往里倒水。
她不知道炼丹,但她知道熬药。
三碗水煎一碗水。
叉腰,骄傲。
苦涩的中药在洞府内蔓延,谢南珩不放心起身,前往盥洗室。
他一眼瞧见,许机心坐在葫芦般小巧的丹炉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挥着蒲扇。
这只丹炉是谢九长老给的赔罪,自带兽火,适用于炼丹初学者。
谢南珩微微疑虑。
丹炉炼丹时,该恢复正常大小吧,这么小,受热容易不均匀。
许机心仰头,见谢南珩身形颀长,站在门口若庭中玉树,走动间直裾摆动,两条大长腿轮廓明显。
他蹲在许机心身边,盯着丹炉,面容微微僵硬,“悦悦,你这是?”
不会药材全焦了吧?
“熬药。”许机心道。
“能给我看看,归暄姐给的方子吗?”
“好的呀。”许机心摸出玉纸,递给谢南珩。
谢南珩接过,先看了方名。
壮骨丹。
谢南珩松了口气。
丹药还算正经。
又看炼制手法。
因为神族后裔大多不擅长炼丹,这个方子有所改动,只需将所有药材丢入丹炉里,小火慢熬,可得到浓稠药汁。
待药汁冷却,搓成龙眼大的丸子,药丹算是炼成。
谢南珩暗自点头,是熬的没错。
他又看药材,越看越觉得不对,这这这,好似有催情壮阳之用,合欢.修士常以这些药材炼制成香或者香囊,以作闺房之乐。
谢南珩面色铁青。
你不要命了?
难怪白日, 涂敬云和凃归暄瞧他时,面色不对。
谢南珩犹不死心,抱着微弱的希望问, “归暄姐为什么给你这个药方?”
“因为你受伤了,归暄姐说这是滋补的。”许机心毫无心机地回答, “我觉得很对,你确实该滋补滋补身体。”
谢南珩捂着自己的肾。
此滋补非彼滋补。
他艰涩地开口,“悦悦, 我觉得我身体已经养好了, 你看我现在,能动能跳。”
许机心捧着他的脸, 灯笼花的照耀下, 他的脸色依旧惨白,没有多少血色。
她收回手,摸出镜子, 又手掰着他的脸贴到自己脸边,望向镜子,“你看你的脸, 再看看我的脸, 养好了吗?”
她这种脸颊红润,肌肤有光泽, 才算健康。
谢南珩这种, 面色比冬天的雪还要惨白的, 叫做虚。
谢南珩:“……”
谢南珩无话可说。
对比过于明显, 他不好胡说八道。
他道:“我这也有滋补方子, 我来炼制滋补丹药。”
“你不用劳心了,你目前的任务, 就是养好身体。”许机心推开谢南珩,收回镜子,手挥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火。
“不劳心,很简单的。”谢南珩积极争取自己的利益。
“我说劳心,就是劳心,不许辩驳。”许机心霸道宣布。
谢南珩张了张嘴,见许机心一脸严肃,不容置喙,又闭上唇。
算了,到时候用真火烧干净。
药差不多煎到只有一碗水,许机心用蛛丝操纵丹炉,将药液倒了出来。
谢南珩盯着这黑乎乎又古怪的药汁,又摸出玉纸翻看,发现这药汁和玉纸上记载的药汁不太一样。
有点像凡界那边的熬药手法。
凡界手法熬的药,相较修真界,药效会大幅度下降。
谢南珩面色阴晴片刻,药汁一饮而尽。
许机心望着谢南珩,很是欣慰,并塞给他一颗杏子大小的灵果。
甜蜜滋味在舌尖绽开,谢南珩面色又恢复明朗。
就当哄小姑娘开心了。
“好了,咱们安置吧。”许机心洗净丹炉,拍手起身道。
盥洗室旁边有温泉,里边丢几颗小火石,将山泉水灌进去,泉池内的水上升到合适温度,待水用脏,又可启动机关,将水排出去。
十分方便。
两人是分开泡的温泉,无论是谢南珩,还是许机心,暂时都没那个心思,毕竟,前一场欢愉,足够惨烈。
只是,相较许机心泡得嘿嘿欢快,还化作原形在水中沉浮,后沐浴的谢南珩,就没那么好受了。
他本以为,以凡界手法熬出的药汁,药效一般,不会有多大功用,但他忘记,修真界手法熬出的药汁,是一剂药揉十个丸子,而许机心是将十天的药熬成一碗水。
凡界手法再粗糙,量足够大时,累积的药效,依旧强得离谱。
而温泉,恰恰能辅助激发药效。
谢南珩入温泉刚泡一炷香,便感觉一股内火从下腹往上升起,有一股力量要往外冲,往外炸。
谢南珩:“……”
优雅如他,此时也想骂脏话。
他不敢多泡温泉,忙从池子出来,盘腿坐在池边,默念清心诀。
待内火一波又一波的退下,谢南珩浑身又是一阵汗。
他不敢再下温泉,只站在池边用水冲洗一道,确定心如止水,才前往卧室。
卧室内一片昏暗,悬挂在床头的灯笼花被黑匣子罩住,没有外露半丝光亮。
不过谢南珩肉眼经过不知多少次强化,在黑夜中视物,并无障碍,他瞧见,许机心只着亵衣.,两根细细带子挂在肩上,露出两条柔软白皙的胳膊。
肩头圆润,锁骨明显,修长的脖子莹润,一张睡颜甜美可爱,嘴微微嘟着,唇珠明显高翘,似挂果的樱桃,引人采撷。
谢南珩喉结动了动,滋补方子残余药效尚在,他不可避免地,又起一股内火。
他忽而心气不顺。
自己憋得这么难受,她凭什么睡得这么喷香?
还有,他绝对不是不行。
任谁被吸了那么多血,都会不行。
他能坚持三天,已经很行了。
是男人,就得自信。
谢南珩上前俯身,亲上那惹人遐思的唇,在那唇珠上边,亲了又亲。
许机心迷迷糊糊被亲醒,本能回应,眼见又要擦枪走火,谢南珩克制抽身,许机心伸手,一把捞过谢南珩压在身下,继续动作。
谢南珩搂住她的腰,脑中只有一个词,血尽人亡。
他没有更多的血,供悦悦吸了。
不作不死,谢南珩头一次觉得,自己并没他预想中的那么淡定从容,成熟理智。
可是夫妻之间,又哪有那么多理智可言?
谢南珩闭眼,准备硬扛过去,这时,埋在他脖间不断吮吸,在咬破喉管和不咬破之间游移的许机心忽然停止动作。
她坐直身子,拍开照着灯笼花的黑匣子,那双可爱漂亮的杏眼,充斥着蓬勃的怒火。
她跨坐在他腰部,咬牙切齿,“谢南珩,你不要命了?”
之前那么危险,现在又要以身试险?
真以为她次次都能那般理智,及时克制住对他灵肉的渴望?
“你要是不要命,我现在就吃了你,信不信?”许机心张嘴龇牙,十指弯曲如爪,俯身威胁道。
若他在床笫之间被她吃了,给她留下无穷大的心理阴影,还不如现在吃了他,免得她日后受到伤害。
谢南珩躺在床上.,见许机心满脸写着,我吃人,我超凶,明明该害怕的,但谢南珩没忍住笑出声。
实在是,许机心两颊挂肉,带着少女的稚气,这般威胁人,也如胖嘟嘟的猫儿在张牙舞爪,产生不了多少畏惧感。
可爱萌。
许机心被他笑懵了,她伸手推了推谢南珩,凝眉不悦,“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她在说正事,他却在笑,多少有些不尊重人。
但,也因为他这一笑,许机心满心怒火一下子外泄,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再紧绷。
谢南珩笑地胸膛抖动,连带着上边的许机心也微微颤动。
见许机心又推他,他忙止住笑声,果然讨饶道歉,“是是是,是我不好。”
“只是悦悦睡着后,太可爱,我没忍住。”
他撩起眼皮,仰望上边许机心。
许机心侧对着灯笼花,半边侧脸莹润,若玉生辉,柔美圣洁。
白皙圆润的肩头,细细的带子滑落,露出大一片细腻的霜雪,鬓边如绦青丝垂落,慵慵的妩媚懒漫。
灯笼花辉光打在两条丰盈微肉的胳膊上,肌肤若瓷般薄透,白得在发光。
谢南珩神情微微恍惚。
压下去的热,又被这一幕活色生香的画面激起。
他咽咽口水,默念清心诀。
许机心闻言脸颊微热。
谢南珩真狡诈。
以为夸她有魅力,她就不会再生气?
她嘴角翘了翘,又强行压平,酝酿下气势,她又拍拍他的胸膛,骂道,“命呢,要色不要命?”
谢南珩脱口而出,“命给你。”
听到这熟悉的睿智霸总发言,许机心腰一软,差点倒在他身上,本来消得差不多的气,被这话激成熊熊烈火,她连拍谢南珩的胸膛,骂道:“你这是什么智障发言!”
“行,你命给我,我正好可以养十个八个美少年。”
谢南珩目光微沉。
哪怕明知许机心这话是气话,他也听不得。
若真会这样,他死了也会变成鬼修重回人间。
他掌心用力,掐住许机心的腰,“悦悦,别浑说,有我在,你休想纳小侍。”
许机心阴阳怪气,“你命都不要了,管我呢。”
谢南珩自知理亏,告饶道:“是我错了,悦悦,我会养好身体。”
等他养好身体,他会身体力行地告诉悦悦,他到底行不行。
许机心从谢南珩腰间跨下,盘腿坐在一旁,她拨正肩带,拢了拢散乱的长发,问:“你怎么在这?”
谢南珩坐起,拢了拢散开的衣裳,道:“我进来睡觉。”
许机心:“???”
“你不该去自己卧室睡?”
许机心和谢南珩自成婚以来,除了过夫妻生活,一直都是分房睡的,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床。
“我与你是道侣,当然得睡在一起。”谢南珩拉着许机心的手,躺下。
床上.没有枕头,许机心只给自己织了一个,谢南珩睡了片刻,摸出一个玉枕枕着。
许机心伸手去推谢南珩,“不给睡,你去其他房间。”
谢南珩身子晃动了下,抬手盖上黑匣子。
卧室内一片暗黑。
谢南珩手搭在许机心腰上用力,勾着许机心平躺下。
许机心去推他,没推动。
谢南珩抬头给许机心盖好被子,又将玉枕收起,自己挪动着头,睡到许机心枕边。
他搂着许机心,笑道:“睡吧。”
许机心盯着他,死鱼眼。
万千美人面
两人头挨得很近, 几乎脸对脸,呼吸打在一块,缠缠绵.绵, 冷香和甜香完美融合,混成一种独属于两人的冷甜香, 在两人鼻尖萦绕,别样的躁动慢慢滋生。
许机心心头痒痒的,抬手去摸谢南珩的胸。
谢南珩脱了外衣, 又解了腰带, 身前衣襟散开着,她这一抬手, 直接接触到谢南珩胸肌纹理, 流畅线条。
若那暖玉,出手温润。
许机心呼吸微促,似烫到般缩手。
她手肘撑着枕头, 抬头将灯笼花罩拍开。
谢南珩抬头,灯笼花辉流泻一室,乳白色的灯光若那皓然满月, 似雾纱般披在许机心身上, 柔和了眉眼。
寂静的夜,呼吸声浅。
谢南珩静静地瞧着许机心, 一眨不眨, 寒星似的眸子, 泓邃若夜空。
许机心坐直身, 抱起枕头, 银色蛛丝在空中编织成布,一半延长枕头长度, 单人枕变为双人枕头,一半裁剪成睡衣,是上衣下裤式,衣袍右衽,用带子固定前襟。
“以后穿这身睡觉。”许机心凶巴巴的,将睡袍递给谢南珩。
不许勾引她。
谢南珩心噗通噗通地跳,欢快的,欣喜的,万种情绪,在心头酝酿,膨胀。
他缓慢地接过睡袍,声音沙哑,“谢谢悦悦。”
养好身体,势在必行。
谢南珩脱下身.上外袍,悬挂在床头立式衣柜内,这衣柜内,还有一套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银色直裾长袍。
虽然蛛丝不染尘埃,但谢南珩还是将它洗干净晾晒,又细细垂挂收好。
坐在床上.的许机心抬头瞥向谢南珩,冷白的灯光打在谢南珩的后背上,形成一抹细腻的釉色,没了青丝垂挡,劲痩笔直的后背一览无瑕,似那沙川丘脊,壮阔雅美。
两侧蝴蝶微微凸起,如两根短剑暗藏,似是随时能出鞘开峰,潜伏在躯体内的力量,若那雄虎矫豹。
腰际线条流畅,没有丝毫赘肉,细细的好似一手就能掐住,偏生瞧不出多少羸弱感,若那蛇腰,细瘦,却无人怀疑其力量。
这次没了谢南珩若有若无的撩拨,以及层层叠进、半遮半掩的诱惑.,许机心把持住了,没有鼻贲喷血,她一双眼大大方方地在那美背上流连,眼底尽是赞叹。
美,太美了。
皎月般的辉光涂洒在背上,泛着莹润柔和的光韵,若那绝世的名画,道道光影、处处纹理,都是艺术。
感应到背手似能烫伤人的视线灼热度,谢南珩深吸一口气,匆匆套上上衣。
换个时间,他很乐意让悦悦大方欣赏,但目前不行。
他转身,衣襟交领,慢慢掩合系带,惊鸿一瞥间,许机心瞧见那一处布料崩得鼓鼓的,十分富有存在感。
许机心“呀”地一声,面上的笑先浮现上来,她‘刷’地一下躺倒,翻身背对着谢南珩,“快点,关灯,睡觉。”
许机心心砰砰砰地跳,呼吸节奏十分快。
养十个八个美少年,势在必行。
这个不行,还能幸那个。
不然,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只能看,不能吃。
徒惹人心烦。
卧室重新归于黑暗,许机心感觉到一股浅淡的冷甜香混着热意从后背袭来,一只热烫烫的手搭在她腰间,无论是气息、热意还是手,存在感都十足。
就如谢南珩这个人,美得张扬而霸道,处处戳她心动处。
许机心心痒痒的,翻过身。
谢南珩双手一拢,将许机心抱在怀里,他亲亲许机心发顶,道:“睡吧。”
许机心睡在谢南珩手臂上,不是很舒服,她调整了下位置,闭眼入睡。
谢南珩躺着一动不动,许机心这个姿势,几乎整个人趴在他胸膛上,若铺开的蛛网,让猎物无处可逃。
谢南珩失笑。
还真是,种族特点明显。
温香软玉再怀,谢南珩嗅着独属于许机心身上的甜香,一时半刻没有睡意。
蛛兽为了更好的孕育后代,有□□时吃掉伴侣的习性,成妖之后,一些蛛妖会受此影响,进食床伴。
也是由此,蛛类女妖并不受欢迎,她们再美艳.,再动人,男妖也会退避三舍。
当然,并非所有蛛妖都还保留这习性,那等摆脱习性不吃伴侣的女蛛妖,碰上几率,堪比撞大运。
谢南珩之前也以为自己撞上了大运,毕竟前两次悦悦反应正常,并无这种趋势,但昨晚那次,完全打破他的侥幸。
可是,即便知道这一事实,他依旧不舍得离开。
他手臂微微用力,将怀中人儿抱得更紧,许机心吃痛,拍拍他的胸膛,谢南珩手臂放松,轻抚她的后背。
既然舍不得离开,那就只能增强自己实力。
他再次无比庆幸,自己觉醒了仙人血脉。
仙人血脉别的不说,若悦悦不小心往他血液里注入消化毒素,那真火能将毒素煅烧干净,避免他成为一盘食物。
怀中人儿呼吸声绵长,一呼一吸富有节奏,听在谢南珩耳中,睡意渲染,神智昏沉,也跟着睡了过去。
灯花夜尽华光敛,启明高悬白驹跃。
幽静的洞府内,几柱轻烟似的日光投下,银色素缎上,睡美人睫毛微颤,睁开双眼。
谢南珩下意识往怀里一捞,捞了个空,偏头瞧去,旁侧锦衾清寒,身边人起了不知多久。
到底失了元气,沉沉睡着,身边动静都没将他吵醒。
谢南珩翻检储物戒,将用得上的药材翻出来,之后又收起,起身换了正装。
他视线一扫,许机心的吊带睡意随意丢到床上.,因为与床单一色,不细看瞧不出来。
谢南珩思及昨晚许机心穿这睡意睡觉时的风情,两条胳膊浑白若雪,瞳仁微深。
他在床上.站了片刻,抓过那套睡衣,和自己的睡衣一道出门。
客厅桌子上,摆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用保温垫温着,袅袅升着一点点蒸腾的水雾。
不用猜,又是昨晚补身的药。
谢南珩条件反射性地捂住自己的肾,嘴里泛着苦味。
“南珩,你醒了?”许机心从旁边用作盥洗室的山洞里探出头,催道,“药我熬好了,你快些喝。”
谢南珩深吸一口气,走到桌边,视死如归般将中药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真火一燎而灭,谢南珩淡定地放下碗,拿起旁边的琥珀色蜜石,问:“悦悦,这蜜石你在哪里找到的?”
蜜石是七阶木王峰王,为幼生子嗣而酿产的蜜,因质地坚硬似石而称作蜜石,本质还是蜜。
蜜石灵气充沛,药效温和,可强劲筋骨,净化血脉,祛除杂质,适合未入道的孩童或者刚出生的妖修打基础。
不过这蜜石难以寻到,唯有那些财大气粗的大宗门、大世家,少数天骄有此条件。
像谢南珩,他幼时便是以此打基础的,彼时,他父母尚在。
待他父母俱逝去,他便也失去此等资格,只是那时他已入道,蜜石于他作用几近于无,倒也不曾妨碍什么。
许机心手里有些什么,他大致清楚,这蜜石,昨晚还未有。
“小七她母亲送给我的。”许机心笑道,“是个漂亮大姐姐哦。”
她从盥洗室里走出,手里还端着一盒灵果,“味道不错,甜而不腻,你那药苦,吃这糖甜甜嘴。”
想了想,她将手中的灵果放到一边柜子上,从储物戒里摸出一个玉盒,玉盒打开,里边全是蜜石,细细一数,有三四十颗。
谢南珩走近,暗道,这礼物倒是大手笔。
悦悦不懂这盒蜜石的价值,他不能不懂,得想法子还回去。
许机心抓了一大把蜜石塞到谢南珩手里,道:“每次喝完药,都吃一颗。”
谢南珩没接,道:“我吃灵果吧,糖你留着吃。”
“行。”许机心没和谢南珩推拉,男人确实没那么爱吃糖。
她又将蜜石全收了回去,端起灵果,对谢南珩道,“我不会做饭,但我将食材和药材都给你洗装进锅了,你直接生火熬成药粥。我去和小胖墩、小七他们玩了。”
“去吧去吧。”谢南珩失笑。
悦悦和那些小狐崽,倒是玩得到一块。
许机心端着盆出了洞府,从过道上一跃而下,朝下边玩耍的小狐狸招招手。
这群小狐狸奔跑过来,纷纷打招呼,“悦悦姐姐。”
许机心给他们分果果,每人两个,一手抓一个。
她收好盆,问:“你们刚刚在玩什么?”
“跳远,看谁跳得更远。”
“悦悦姐姐,我我我,我跳得越远。”
“乱说,我才跳得最远,我跳了七八个你。”
“你那是用了灵气,作弊,不算。”
小孩子话题跳跃,一开始还在说跳远,说着说着,就说起平常玩的游戏。
大抵各界孩子的游戏差不多,拍手、跳远、狐狸抓小鸡、123木头人、打水漂等,今天玩这几个游戏,明天玩那几个游戏,倒也快活。
“悦悦姐姐,你也和我们一起玩吧,玩蜘蛛抓狐狸。”小胖墩举起双手,十指动了动,做出个凶狠的表情。
“不要。”许机心拒绝。
这种游戏,要是和他们一起玩,她得假装抓不到,没意思。
“那还是丢花环吧。”许机心将丢手绢游戏改了改,“玩不玩?”
“玩!”小狐狸们纷纷捧场。
许机心织了个只有前边三朵大花的简陋花环,她甩了甩手,对下边仰望着她小狐狸道,“我先丢啊,谁叼到谁就是第一个丢花环的狐狸,旁狐不许抢。”
“好。”
“开始。”许机心将花环往前一丢,狐狸崽似出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这些狐狸崽子大多两尾三尾,一条条毛发蓬松的尾巴,在空中迎风招展,若一大团棉花糖,齐齐奔跑时,像是白团子下长了脚,十分可爱。
即将追到花环,这些小狐狸四只Jiojio踏云踩风,腾空而起,尾巴在空中当鞭子用,想要将花环往自己这边拉,你也拉,我也拉,尾巴缠在一起打成结,齐齐从空中掉下,若雪团在地面滚作一团。
许机心无声尖叫。
小团子真是太萌了。
许机心是无毛生物,对毛绒绒有种特别的喜爱,或许是缺什么喜欢什么吧,这些小狐狸只只都戳在她萌点上。
加之他们又乖又可爱,对着蛛嘤嘤嘤地撒着娇,谁抵抗得住?
她只恨没有相机,不能拍下来。
不过,许机心想起,修真界是有留影石的,她一边欣赏毛绒绒,一边在储物戒里翻找,摸出留影石后,用蛛丝悬挂在空中,录下这群毛绒绒争夺花环战成一团的画面。
小狐狸都想自己当第一个丢花环的狐,纷纷给其他小狐狸下绊子,私下动作有下暗jio踢狐、尾巴将花环甩高、小弹球撞狐、飞扑狐等,一只只或银或白的小狐狸滚在一起,又迅速分开。
他们摩拳擦掌,寻找机会。
最后,小七以其聪慧的头脑,假装去踢将碰到花环的小胖墩,实则在空中二级跳,踩在小胖墩头顶,叼着花环为结局,获得最后的胜利。
她轻盈落地,一双妩媚的狐狸眼蔑视群狐,嘴中叼着的花环是她的战利品,挑衅之后,赶在其他小狐狸围堵揍狐前,屁颠屁颠地跑向许机心。
她的身后,三根尾巴一晃一晃的,勾人得紧。
许机心面上笑容不落,张手上前。
小七跳到许机心怀里,仰头将花环递给许机心。
许机心接过,给小七戴好,又揉揉她蓬松的毛发。
手指插入细长柔软的狐毛中,许机心感觉自己的手像是涂了502胶,无法从小七柔顺的毛里离开。
呜呜呜,太好摸了。
其他小狐狸都跑了过来,许机心不得不放下小七,指挥这群小狐狸面对面坐成一圈。
她坐在中央,对小狐狸们道:“我当裁判,禁止灵气作弊,现在小七起身,开始丢花环啦,其他小狐狸,和我一起唱歌。”
“丢啊丢啊丢花环,轻轻地丢在小狐狸的头上。”
这句歌词落定,小七将花环丢到其中一只小银狐头上,赶紧跑。
“大家不要告诉他……”
许机心继续唱歌,那些小狐狸探头,看小银狐追小七,纷纷喊道,“三七,快快快,快抓住她,抓住她。”
让她嚣张,让她嘚瑟。
要不是规则在这,他们恨不得自己上手,将小七扑倒抓住。
然而小七哪那么好抓,她跑了三圈,成功坐回自己位置,其他小狐狸对着三七嘘嘘,说他不行。
三七不忿,“说我不行,接下来你们抓得到我,算我输。”
其他小狐狸磨刀霍霍,“那你将花环放我头上,第一圈必逮住你!”
小狐狸们一只只争强好胜,气氛一下子就燃了起来,寻寻常常的丢手绢,被这群小狐狸玩得,火药.味十足。
也更有看头。
旁观的大人也瞧得津津有味,觉得许机心带孩子有一手,瞧,这群幼崽,一个个多活泼,多有劲。
玩玩闹闹间,谢南珩也从洞府里出来了。
涂敬云瞥见他,朝他兴奋地招手,“南珩,南珩,这边。”
谢南珩走了过去,和这群大狐狸打了声招呼。
涂敬云朝他暗示地眨眨眼,问:“我娘子给的补药方子效果如何?是不是身子骨更健壮了?一天一丸,赛过神仙。”
谢南珩从涂敬云说起第六个字起,就想捂住双耳,奈何涂敬云说得太快,谢南珩猝不及防。
他木然听完,斜了涂敬云一眼,忽而一笑,“敬云兄听起来,颇有心得体会。”
“那是,我——”涂敬云话一顿,恨不得咬掉舌尖,“不不不,我是听其他尝过的狐狸说的。”
谢南珩揶揄一笑,“我懂,其他狐狸。”
他在狐狸二字上咬了重音,又调侃道:“敬云兄要多保养身体呀,免得像其他狐狸一样,得吃壮骨丸。”
涂敬云告饶,“南珩兄弟,咱俩别提这个伤心话题了,你家小姑娘看起来很喜欢崽子呀,你俩有没有要崽子的打算?”
谢南珩眉眼放松,露出个真切的笑,“我听我家小姑娘的。”
涂敬云‘啧’了一声,感觉有被谢南珩装到。
明明自己也有爱侣,偏生此刻感觉,自己输了一筹。
他干脆化作大狐狸,黏糊糊地窝在凃归暄怀里。
他是他家伴侣的怀中宝,他是么?
他九条尾巴搭在凃归暄的手臂上,朝谢南珩投以得意一笑。
谢南珩:“……”
他没有理会涂敬云这幼稚的挑衅,迈步走向许机心。
许机心也瞧见了他。
在她视野中,谢南珩一袭银衣,眉目如画,缓步徐行时,雍容闲雅,神采英拔。
天光柔和,朝牡丹盛,模糊了他身上那种恹恹之态,多了几分病弱的涵雅蕴藉。
明明谢南珩身后狐狸美人无数,只论容貌气度,并不输谢南珩,甚至有几只天狐,容彩风流.,更胜一筹,偏生万千美人面,许机心独瞧见那么一人。
不怕我吃了你?
许机心并未意识到这点。
她拍着手唱着歌, 仰着脸朝谢南珩柔柔地笑。
许机心这一笑,笑得谢南珩心悸悸地抽动,玄黑的眸子, 尽是暗沉。
他没有打扰许机心,而是盘腿坐在一旁, 真火煅烧肉身。
丢花环玩累了,小狐狸一只只地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 饶是他们精力旺盛, 一直跑一直跑,也手脚发软。
许机心起身, 走到谢南珩身边, 谢南珩递给她一杯蜜糖水。
许机心惊喜,大美人好贴心啊,她唱了那么久的歌, 喉咙又渴又哑,这水,来得正好。
她将蜜糖水一饮而尽, 对谢南珩道:“南珩, 你说,我在谷里建个游乐园, 怎么样?”
这群小狐狸太可爱了, 她想为他们做些事。
“游乐园?”谢南珩又给许机心倒了一杯。
这一杯, 许机心喝了一半, 握在手里, 慢慢道:“对,游乐园。”
许机心给谢南珩简单说说游乐园各个项目, 刺激的有云霄飞车、青蛙跳、海盗船、大摆锤等,益智的有欢乐答题、情景模拟、看图识妖兽(药材、器材等)等,休闲的有滑滑梯、投球、射箭等,若是可以,还可以进行实战模拟,比如人族有哪些骗局,遇到坏人和妖兽如何逃生等等。
“小狐狸虽然年纪尚小,不能入道,但这时间用来荒废,多浪费。还不如边玩边学习,还可以瞧瞧他们的特长在哪些地方,待入道后,好定向培养。”
许机心并不担心小狐狸们不喜欢游乐园,游乐园能征服现代那些大朋友,就能征服修真界的这些小朋友。
谢南珩听完,望着许机心满是惊叹,“悦悦大才。”
“可别。”许机心不领功,“这是前人的智慧。”
谢南珩轻笑,又夸道:“那,悦悦大善。”
多少人秉持着事不关己之念,纵有想法也不会付诸行动,悦悦与这些小狐狸无利益往来,却愿为他们费心筹谋,当得起这声善。
“嗨,善什么善,看小狐狸顺眼罢了。”许机心才不承认自己善良。
她起身,拉着谢南珩去找凃归暄和涂敬云。
在狐族,也就这对夫妻,两人更熟一些。
听完许机心的来意,凃归暄和涂敬云有些意外,倒没想到许机心这般有心,而听完内容,两夫妻疯狂心动。
特别是凃归暄。
要是这游乐园建成,岂不是她化作幼崽去玩,也没狐留意?
她当即拍板,“行,悦悦,狐族记你恩情。”
许机心只提供理念,真正规划动手的,还是这群狐族。
这群狐族商议时,在设置困难上越说越嗨,越说越上头,比如过山车,他们提议,在过山车车道下边,添加刀山火海,万箭齐发,湖水倾灌等关卡,以增加小狐狸们的敏捷。
比如闯关冲冲冲,过道的木头会忽然断裂、设有陷阱或者答题。
许机心:“……”
你们是魔鬼吧。
这些项目到底是为小狐狸建的,还是为你们建的?
一群玩心不减的大狐狸花了三天时间终于商议定,拿着图纸问许机心意见,许机心能有什么意见?当然是点头如捣蒜啦。
反正坑的不是她,是他们狐族后代。
而且,建好后她也可以去玩玩,听他们聊的时候,好像很刺激的样子。
嘻嘻。
狐族会炼器的人少,谢南珩主动提出帮忙。
他和悦悦日后要在此长久居住,那么此时,便是最好的融入时机。
狐族自然举着四条Jiojio九条尾巴齐齐欢迎。
大狐狸干得如火如荼,小狐狸毫无即将被坑的预兆,在旁边帮忙跑腿,听说这是为他们建的游乐园,更是跑得心甘情愿。
待游乐园建成,大狐狸说替小狐狸们先试玩一下,一只只的迫不及待冲上云霄飞车上蹲坐。
这个项目,自提出时就只只蠢蠢欲动,现在建成,谁都不愿意落后,没有闭关的狐狸,只只不落地蹲在里边,因为狐狸太多,一只只的缩小身形,四五只挤在两人椅上。
不同于现代云霄飞车做好重重防护,修真界的云霄飞车是毫无防护的,狐狸们能不能坐稳,能不能坐完全程,端看自己本事。
许机心也化作原形,悄咪咪.地飞了进去。
她左边,是小七的母亲,一只冷艳高贵的九尾白狐,见许机心缩得小小的,被两侧毛团挤得看不见身影,她开口道:“悦悦,身形变大点,凃归暄,带着你男人,往旁边挤挤。”
白狐声音清脆,泠泠若清涧溪水,听不出半点媚,一本正经。
许机心没忍住想笑。
怎么说呢,归暄姐会来玩她不意外,毕竟她性子活泼,好奇心足。
这只白狐,冷艳高贵,沉稳箴默,给人感觉就不像是爱玩闹的,没想到她也会来凑热闹。
白狐假装没听到许机心的笑声,蹲坐在露天车厢里,端得尊荣矜贵。
“得咧。”凃归暄往旁边挪了挪,给许机心让了点空隙。
许机心刚调好合适大小,最前边的狐狸扬声问:“银狐们,白狐们,坐好了吗?开始启动了。”
“坐好了,冲冲冲。”
大狐狸们七嘴八舌地应道。
许机心发现,白狐姐姐的应声,不比归暄姐声音低,她没忍住,又乐出声。
山车一开始就很快,过道横看若声波图般连绵,上爬下落;俯瞰似河曲十八弯,蛇形蜿蜒,坐在里边,若是不曾抓稳扶干,轻易会被甩出去。
“嘤嘤嘤——”
凃归暄兴奋得大笑,狐狸声响,声震云霄。
被凃归暄感染,前边还克制着的大狐狸,跟着大叫,有几只还叫出狼嚎。
许机心:“666!”
在她享受速度刺激时,前边忽然有狐狸“啊”地一声,却是山车倒转,又刺刀突出,她的jiojio吃痛,从车中掉了出去。
她在空中稳住身形,又漂浮着追向飞车,想要继续坐。
旁边狐狸一尾巴将她甩开,“淘汰了,赶紧走,不许耍赖。”
自这狐狸之后,又陆陆续续的有几只狐狸跟着掉出来,许机心禁不住拎起心,这刀关,有那么难?
车头过,到车尾,许机心忽然感觉到自己搭着的扶手长出密密麻麻的小刀,下边也有无形刀刃,贯穿整个车厢。
许机心:“???”
人事否?
她迅速缩小身形,沿着扶手织了个小网,她趴在小网上,观察到冷艳白狐好似感受不到那疼痛般,端坐着岿然不动,凃归暄和许机心一样,缩小身形,夹在扶手刀刃之间,有些懵逼。
旁边还有个向老婆看齐的涂敬云。
风刮若刀,腿上的毛竖成一条条。
凃归暄大声问:“这难度,是不是有哪不对?”
最前方的长老声音兴奋,“这是大狐狸玩的,当然得是地狱难度!”
凃归暄剩余的声音被风吹乱,许机心猜测,那是在咒骂。
过了刀山,许机心松了口气,但她没从网上下来,扒着网,偷偷观察。
之后的下火海、万剑齐发等关卡,许机心瞧见绒绒毛与鲜血乱飞,嘤嘤笑与嘤嘤哭混为一体,瑟瑟发抖。
最前边的那个长老,真凶残。
云霄飞车停止,许机心忙不迭跳下。
她还是玩小狐狸难度的吧。
大狐狸的玩的不是乐,是命。
许机心对剩余的项目敬谢不敏,但大狐狸们,不管受伤轻还是重的,一个不落,继续试玩。
凃归暄还喊许机心,“悦悦,继续玩呀。”
许机心盯着这群过于活泼的大狐狸,心有余悸,“不玩了不玩了。”
凃归暄见许机心态度坚决,有些遗憾,但很快全部心力又落到项目上,兴奋地嘤嘤叫。
下边一群小狐狸瞧见如此凶残之景,没有半只狐狸是往后退的,一个个的爪尖抓地,跃跃欲试。
许机心:“……”
不懂你们狐狸,不疼吗?
这是两方文化的差异了,修真界是‘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炼’。
但许机心那个世界,妖怪可没这种铁血习惯,大多数妖怪还是喜欢安安静静的在自己洞府内修炼,兴趣来了喝喝茶,看看花。
即便是勤勉的,也不会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他们讲究的是悟道,积累法力。
等大狐狸玩了个尽兴,小狐狸开始玩时,许机心缩小身形追了进去。
萌混过关.jpg
小狐狸们玩的就温和多了,适合许机心这种经不起刺激的,她跟着小狐狸一路尖叫着,痛痛快快玩了个爽。
从游乐场出来时,她面上尤带着笑,笑得腮帮子酸疼,不断揉着腮帮子。
谢南珩伸手帮她揉,笑道:“混在一群幼崽群里,脸红不?”
许机心仰着脸,理直气壮地开口:“我也是个小幼崽。”
只要不生崽,就是小幼崽。
谢南珩闻言,忽然想起一事,“你多大了?”
悦悦不会没成年吧?
妖修成年与人族不太一样,人族外表十七八,实际年纪必然比十七八大,妖族看着十七八,可能还是未成年。
悦悦心性年轻,谢南珩担忧了一下。
许机心声音发虚,“也就一千多个亿点点吧。”
谢南珩松了口气。
一千多,神兽也该成年了。
他替许机心整理下头发,笑道:“好,请问一千多岁的小宝宝,玩够了吗?玩够了,那咱们回去吧。”
“等等。”许机心拉着谢南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凃归暄身侧。
她歪头问:“归暄姐,你知道异火消息吗?我可以用等价之物换。”
之前许机心没问,是她觉得和凃归暄之间的感情没到那份上,问这个消息,太过厚脸皮,但现在,她觉得可以试一试。
“嗨,说什么换不换的,不过是一消息。”凃归暄爽朗地开口。
她抬头指了个方向,“那边是火焰山,里边就有异火。你俩往那走,远远瞧见一片红云的就是。”
“不过,那边是毕方的地盘,你们过去,将这个给毕方看看。”凃归暄摸出一块银色的小狐狸雕像。
“多谢归暄姐。”许机心接过银狐小像,认真道谢。
凃归暄揉揉她的头,爽朗地笑道:“哈哈哈,小事,不值得一提,有时间,来我家玩哈。”
“好。”许机心笑道。
*
千里红土地,山红霞更红。
凃归暄话里说得近,其实有点距离,许机心抱着谢南珩,行了一天,才遥遥地瞧见漫天漫野的红,若海上红藻泛滥形成的赤潮。
许机心将谢南珩往上托了托,欢喜道:“南珩,快到了。”
谢南珩闻言,饶是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难免露出几分。
有了异火,再加上净水莲,他体内真火直接三级.跳。
到时候,谢南珩眸光加深,竟能瞧出几分急迫感。
还没靠近,热意熏人。
许机心体内寒冰焰自发运转,让她置身火海中,依旧凉风拂面,舒适无比。
谢南珩更是自在,他站在火海中,如松柏在列。
两人并立站着,虚虚焰火围绕,银色衣袍翩飞,宛如一对璧人。
天上有青色大鸟盘桓,独足,赤纹,蓝紫色长尾,外边有橘红色火焰虚影,只看外型,绮艳瑰丽,华秀绚灿。
她居高临下,眸子漆黑如墨,视线若刀若剑,威慑迫人。
她紧盯许机心和谢南珩,纯白的长喙动了动,玉质温光,润泽漂亮,但发出的声音却冷厉无比,“人类,过来何事?”
谢南珩作揖,彬彬有礼答道:“晚辈过来寻一异火。”
“谁介绍过来的?”毕方视线冷凝,紧锁谢南珩和许机心。
“狐族凃归暄。”谢南珩摸出银色小狐狸。
比方鸟收拢轻盈丰密、遮天蔽日的双翅,落到许机心和谢南珩面前,她用爪尖拨了拨银色小狐狸,收回爪,道:“最多只能取两枚异火,待一年。”
“多谢前辈。”谢南珩又作了一揖,温文尔雅。
收起小狐狸信物,谢南珩望向许机心,“悦悦,你——”
“我就坐在这儿,等你回来。”许机心截住谢南珩的话,她朝重新飞向空中的毕方鸟瞧了一眼,神识熟门熟路地往谢南珩识海探,“我跟你说,我在这儿修炼,效率不比吸收日精差,这儿应该含有火之本源。”
“你吸收地火时,不妨感悟一下,对你肯定很有好处。”
“好。”谢南珩含笑应道。
时光如水,日月如梭,一年时光一霎而过。
谢南珩袖手拂过身上银袍,于虚虚火海中起身,不徐不疾走出异火山。
遥遥的,他瞧见火海边缘,一只仿若羊脂玉雕刻的蜘蛛趴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相较水晶剔透,白玉蛛多了一种内敛厚重,不张扬,不夺目,内敛而馥华。
谢南珩加快脚步。
许机心感应到谢南珩的气息,复眼动了动。
迎面踏来之人清癯高大,欺霜赛雪的肌肤闪烁着玉质光泽,剑眉英挺,凤眸细长,幽深的眸子黑亮有光,连那常年不见血色淡若白纸的唇,也泛着细微的粉。
许机心化作人形,盯着那不薄不厚、唇形姣好的唇看,确定谢南珩唇上有了血色,许机心有种小白菜终于拉拔大了的成就感。
不容易啊。
谢南珩总算有点健康的模样了。
“怎么样?”许机心问。
谢南珩眼底愉悦明显,“收获良多。”
许机心不问了,有收获就行。
她朝毕方鸟招招手,甜甜地说我们走了,才抱着谢南珩离开。
毕方鸟眸光冷淡,对许机心的招呼没有多少表情变化,她飞回异火山,见谢南珩虽说吸收了两种异火种,但每枚异火种他都留下半枚,心情还算不错。
留下半枚异火种,便是留下种子,天长地久,这两枚异火种,又能长成一枚完整的火种。
懂事。
回到狐族,许机心和谢南珩第一时间将小狐狸信物还给凃归暄,凃归暄收起信物,笑问两人,“你俩还需要什么?”
谢南珩道:“万年龙髓骨。”
凃归暄笑容不变,“会有机会获得的,耐心等待吧。”
“多谢。”
谢南珩心底有了数,谢过凃归暄。
许机心探头,好奇地问:“龙髓骨很难得吧,那我们需要付出什么呢?”
凃归暄揉揉她的头,笑容真切了几分,“哎呀,别问那么多了我的小悦悦,该出现时它会出现的。现在你,只有一件事,在我们狐族,好好玩乐。”
她一指游乐场,笑道:“我们狐族的小崽子,一个劲地朝你招手呢,你陪他们玩去。”
许机心抬头,果然,在游乐场玩乐的小狐崽一段挥手甩尾巴,喊悦悦姐姐,吸引许机心的注意力,还有几只小狐狸往这边跑了过来。
许机心顿时忘了什么龙髓骨不龙髓骨,喜滋滋得跑了过去,抱着小狐狸撸个爽。
傍晚小狐狸们散去,许机心意犹未尽。
见谢南珩头发垂肩,她跳到谢南珩肩膀上,手揉上他的头发,聊以慰藉。
谢南珩哭笑不得,倒有些可惜,自己不是毛绒绒妖修。
不然此时可以化作原形,任悦悦揉搓。
回到洞府,洗去一身火气,谢南珩回到卧室。
卧室内,许机心坐靠在床头查看玉简,头顶灯笼花辉耀耀,两条奶白色的胳膊,在灯光下白得发光。
吊带细细,衣领微低,露出脖下一大抹细腻的白,青丝凌乱垂落,发尖顺着衣领探入里边,若隐若现,撩人心弦。
谢南珩喉结微动,呼吸下意识放松,暗沉沉的眸子浓烈若火。
他坐在床边,指尖划过许机心的脚背,慢慢往上划动——许机心下半身只着到腿根短裤,两条美腿又瘦又细又长,随意交叠在银色床单上,微勾的脚背莹白小巧。
察觉到腿上酥酥痒痒的动静,许机心抬眸,正好撞入谢南珩浴火跳动欲色明显的眼里。
许机心默了默,收起玉简,坐直身体,好奇地问:“不怕我吃了你?”
熟人
火焰山下, 确实含有火之法则。
谢南珩吞噬两半枚异火种后,便沉心感悟,自觉悟道良多。
虽修为未涨, 但实力增长不少。
且,他体内毒素已经煅烧干净, 肉身.也强化数道,他迫不及待想要一雪前耻。
他坚决不承认,是自己不行。
不过, 思及之前的惨烈, 谢南珩默默收回手。
还是更稳妥些,再尝试吧。
谢南珩选择退缩, 许机心反倒恼了。
说要的是你, 说不要的也是你,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拉着谢南珩按到床上.,跨坐上去, 纤长的手指勾住谢南珩的下巴,那张不点而朱的红唇.轻吐,“再问你一次, 要, 还是不要?”
谢南珩呼吸急促,灿灿黑眸亮度惊人, 片刻, 理智占了上风, “改天吧。”
许机心轻笑一声, 慢慢拉开他腰间的带子, “这可容不得你选择。”
谢南珩指尖动了动,闭上那双幽暗的眸子。
五日后。
干净端雅的银色床单动了动, 一只布满青紫色胳膊的手从里边钻出,一并钻出的,还有两个靠得极近的毛绒绒的头。
左边那个毛绒绒的头动了动,坐直身体,银白色的被单从她身上滑落,露出没多少霜白的胳膊和脖颈。
只看这一幕,足见之前激烈。
片刻,另一个毛绒绒的头也动了动,睁开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
熟悉的天光透了下来,一束束丁达尔光线圣洁秀美,谢南珩静静地瞧了片刻,抬头望向旁边。
见许机心懵懵的,双眼不曾聚焦,一看就知道还在困顿中没有回过神,禁不住笑出声。
许机心听到笑声,偏头瞧了他一眼,顿时精神了。
她怒气冲冲,“说,你是不是修炼了魅术?”
不然,她怎么他稍微勾勾,她就忍不住?
五日前那种情况,她本该更谨慎,在他退缩后,她顺势同意,两人无事发生,安然共枕。
然而,她觉得那一刻谢南珩特别美味,意随心动,没忍住。
她揉揉头发,最后得出两个结论。
一,谢南珩修炼了魅术。
二,她意志力变差了。
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意志力变差,那就只能是一。
她瞪着谢南珩,凶巴巴的。
谢南珩捂着脸笑,那双狭长的瑞凤眼,漾着温柔的笑意。
许机心抓抓脸,在这个视线下,感觉自己在无理取闹。
她哼了一声,不悦道:“笑什么?”
她虽不是螃蟹,但都八条腿,螃蟹能横行霸道,她也能。
她才不会无理取闹,所有的理,都站在她这边。
“我很高兴,我对悦悦这般有吸引力。”
谢南珩靠在床头,肌肤在日光下,泛着病态的白,恹恹的,没有多少光泽,唇瓣.也失去刚出火海时的那抹淡粉,又白得寡淡,瞧不见半点血色。
但整体状态还成。
没有上次事后那般骇人。
许机心杏眼大瞪,伸手去戳他的胸,“你居然撒谎!”
谢南珩躲躲闪闪告饶,“是是是,我的错,我不该修炼魅术,害得悦悦违背本心幸我。”
许机心高兴了,收回手,“你知道就好,别炼魅术了。这次我也差点将你给吃了,你知道不?”
谢南珩依旧只笑。
他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嘴角勾起,脸部肌肉纯然放松,可以油然地感受到,他的快乐。
许机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只听到两人的欢快的笑声,在卧室内流淌。
笑够了,许机心对谢南珩道:“咱们住在这儿,受狐族帮助良多,你做些灵果汁,或者灵果拼盘,放到游乐园外边摆着,让狐族想吃的自取。”
“好。”谢南珩没有拒绝。
谢南珩这次失血虽然也多,但身体比上次不知好上多少倍,只略休息休息,就可下床自由活动。
许机心照例将补身体的药煎上,之后去附近山脉内采摘灵果,谢南珩则炼制果汁法器、果盘法器。
修真界这边,便利程度其实并不比现代差。
不过是修士一旦辟谷,吃喝拉撒全都可以省略,且心神大多落到修炼上,法器也多以攻击防御为主,才显得这边法器用途单一,要啥啥没有。
但是,只要给个概念,知道功用,炼器师完全能炼制出比现代更便利更好用的法器。
许机心摘完灵果回来,一眼瞧见桌上摆放的两样精美山川摆件。
左边那件,整体风格秀美、仙气缥缈,山川之上,丛林遍野,野树景从,白鹤衔仙草翩然欲飞,最妙的是,前川飞瀑如暴雪,迸溅似珍珠,美不胜收。
这座山,正是山谷对面的那座山,连瀑布三段,山腰处有石若仙人指路也完美复制。
右边那摆件,古拙朴实,烟火气明显,呈现的是狐族住的洞府,高耸.入云的高山上,一个个洞府若鼹鼠挖出洞,半圆完美,洞府前边,种着桃树、梨树、梅花、牡丹等花草树木,还有高悬着的两朵灯笼花。
山顶顶部,是天池与云雾,这乳白色的天池云雾,并为让这座山多了圣洁与缥缈,反而显得更为亲切。
“这是什么,好漂亮呀。”许机心摸着这摆件,爱不释手。
谢南珩指着飞瀑摆件,道:“这是果汁机。”
他又指着洞府摆件,“这是果盘机。”
他将洗好的灵果分别放到两座山川山顶丢下,飞瀑摆件自发将灵果吸附,落到野草丛树枝丫上,好似这些灵果就是生在上边一般,完美一体。
而洞府摆件,灵果则像下饺子般,落到天池里,好似五颜六色的糖果盘。
“哇!”许机心捧着脸,满眼惊喜,“你这法器炼制得太美了吧。”
她都想收藏起来,舍不得放到外边风吹日晒了。
谢南珩道:“喜欢?我再给炼制一份。”
“不用不用。”许机心摆摆手,“就这样吧,诚意。”
许机心捧着两样摆件,跳下过道,谢南珩跟在身后,左右瞧了瞧,一指休闲版块边缘的一处空隙,道:“悦悦,放那儿吧。”
“行。”
两人去了那处,谢南珩摆上玉桌,许机心将摆件端正摆上。
小七瞧见许机心,让其他种族的幼崽接替她继续玩游戏——狐族的游乐园建好后,住在附近的神族后裔,厚着脸皮带着族内幼崽过来蹭玩——她哒哒哒地跑向许机心,跑到一半,化作原形跳到许机心怀里。
许机心抱起,笑道:“让我瞧瞧,这是谁家的小美狐,更漂亮了?”
小七在许机心怀里调整个更舒服的姿势,三条尾巴卷在许机心胳膊上,妩媚的狐狸眼眨了眨,小奶音脆生生的,“悦悦姐姐,这是什么?”
许机心给小七介绍,“这是果汁,这是果盘,不管你们是想喝果汁,还是想吃果盘,都可以过来吃。”
谢南珩在法器后边塞入灵石,法器开始工作。
许机心手落到飞瀑下边的寒潭上,里边有巴掌大的玉瓶跳了出来,落到她手中,她按了下瓶口机关,瓶口缩回,露出口子,里边盛放着的,是灵气充沛的果汁。
许机心喂给小七,“来,喝,不用担心会被灵气撑爆,原材料都很温和,不拘境界。”
也就是山脉内灵果遍地,才能这么奢侈。
当然,若不是山脉内灵果遍地,许机心也不会想出这个主意。
算是借花献佛吧。
小七其实不太爱吃灵果,她是肉食动物,偏好肉胜过灵果,而且山里灵果遍布,她早就吃腻了,但许机心亲手喂她,小七给了面子张了口。
但果汁刚喝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又冰冰凉凉的,还带着腻滑不卡嗓子的果肉碎,吃到嘴里,别有一番味道。
小七前爪捧着玉瓶咕噜咕噜地倒了个空,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喝时,发现果汁没有了。
“好喝,这个好喝。”她意犹未尽地将玉瓶还给许机心,问,“悦悦姐姐,是不是加了蜜石?”
“对的呀,你喝得出来了?”许机心将用过的玉瓶丢入寒潭,笑道,“小七真棒。”
小七被夸得不好意思。
她天天吃蜜石。
“吃果盘吗?”许机心手往另一摆件洞府前摊手。
片刻,一果盘从洞府前边吐出,落到许机心掌心,果盘边上,还摆放着两根牙签。
许机心将果盘放到玉桌上,用牙签挑起果肉,喂给小七。
小七吃了一口,就不吃了,问:“悦悦姐姐,你是准备卖灵果和果汁吗?”
“不啊,就摆在这儿,你们累了,或者渴了后,可以来这儿吃点东西,休息。”许机心摸摸小七的头,笑眯眯地开口,“小七可以将这个消息告诉朋友。”
小七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谢谢悦悦姐姐,我这就告诉小胖墩他们。”
她未必有多喜欢喝果汁,吃果盘,但她喜欢这份心意。
小七离开后,又有大狐狸过来询问,许机心笑眯眯地又重复一遍,之后拉着谢南珩去玩云霄飞车。
大小狐狸都玩了,附近神族也都玩了,谢南珩这个炼制人玩玩,又怎么了?
许机心理直气壮地想。
于是,在一溜的不足磨盘大的小动物中央,谢南珩瘦长的身躯格外明显,任谁望向云霄飞车这个项目,一眼瞧见的,就是凭空高出半个身子的谢南珩。
饶是谢南珩一贯淡然,在众多视线下,也禁不住耳尖微红。
他挺直腰杆,面无表情。
只要他不尴尬,事情就是合理的。
带着族内小崽子过来看小崽子玩的神族后裔,精神恍惚。
原来那么大只,也能玩的?
谢南珩也是第一次玩,大狐狸他们玩的时候,会故意缩小身形,小狐狸本来身形就不大,谢南珩无论是坐在大狐狸堆里,还是小狐狸堆里,都格外明显。
谢南珩自持成熟稳重,不爱出风头,便没有玩。
此时被许机心拉着坐一坐,感觉还挺刺激。
速度,极少有人能够抗拒,修者也不能。
他偏头望向身侧,身侧白玉蛛前jio搭在横杠上,腿上的长毛被风吹得凌乱,明明白玉蛛瞧不出什么脸什么表情,但谢南珩硬生生从上边瞧见惬意和愉悦。
谢南珩没忍住笑。
笑声混在小狐狸和其他幼崽的尖叫声中,并不出众,许机心敏锐捕捉道,笑道:“南珩,云霄飞车是不是很好玩?”
谢南珩又笑,“对,很好玩。”
他暗道,还是悦悦更好玩。
与她在一起,无论做什么,多感觉很有意思。
“我就说吧,没人能拒绝云霄飞车。”
下了云霄飞车,许机心整张脸神采飞扬,眼睛水润清亮,她拉着谢南珩往青蛙跳那边跑。
青蛙跳那边,这一波正好是幼崽版本,错过这一次,得等大狐狸玩一次,才再轮到幼崽。
跑到一半,许机心眼角余光瞧见个熟悉身影,连忙来个急刹车。
新消息
巨大的摩天轮之下, 一名黄衣女修亭亭而立,形容秀美,精致的飞天髻上, 金步摇垂坠。
她的身侧,还站着一名外表约莫二十八岁的青年。
青年一身玄色衣袍, 暗纹若水,款式华丽繁复,层层叠叠, 负手站着, 一身气势恢宏,让人不敢小觑。
许机心戳戳谢南珩, “诶”了一声, 提醒道:“南珩,这不是,你那表姐?”
“是。”
谢南珩也认出黄衣女修。
许机心推推他, “那你和你表姐叙旧吧,我去玩啦。”
说着,许机心就想跑。
谢南珩及时拉住, 张手搂着许机心的肩, 长腿跨动,走近黄衣女修, “一起见见。”
许机心挣扎两下, 没挣动, 认命地顺着谢南珩的力道而行。
黄衣女修听到后边动静, 扭头往这边看来, 瞧见谢南珩和许机心,先露出个清丽的笑, “程道友,许道友。”
许机心热情地朝她挥挥手。
黄衣女修身侧的玄衣青年先瞧了黄衣女修一眼,才顺着她视线偏头,薄薄的眼皮撩起,露出大半张侧脸。
许机心眸光发亮。
好个俊朗帅气威风凛凛的美男子。
额头宽广,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冷硬,似巧夺天工的手艺人斧削刀斫而成。
灿灿龙眼,不怒自威。
是个久居上位的掌权者。
许机心还留意到,他那双眼睛里,有金光闪烁,神秘莫测,暗藏精芒。
“清若,这是?”
青年眼风扫过,声音沉稳。
宣清若,也就是黄衣女修扬起一个笑,“这是我朋友。”
“谢南珩,这是我道侣,许机心。”谢南珩朝青年颔首,银衣素雅,眉目如画,一身气质,与青年相比,并不逊色。
“敖西云。”青年也报上名字,“两位既为清若朋友,有时间可去龙族做客。”
“有时间会去的。”谢南珩淡应道。
寒暄了几句,青年识趣地避开,“清若,一鸣下了轮转盘,我带他去玩凌云霄,你与朋友说完话,再来寻我。”
轮转盘是摩天轮,凌云霄是青蛙跳。
玄衣青年说完这话,转身离开。
玄色衣袍随风而动,宽阔的身影渐走渐远,与远山苍翠近乎一色,一身气势流泻,渊渟岳峙。
许机心目送他离去,眼含欣赏,刚瞅没多久,额上一热,眼前一黑,面上多了一张大手。大手用力,许机心脸带偏过去,对上谢南珩那张微微发黑的脸。
谢南珩皮笑肉不笑,“悦悦,好看吗?”
许机心眨眨眼,决定做蛛呢,不能违背本心贬低旁龙。
她一本正经地反问,“十月芙蓉枝头俏,腊月梅花凌雪发,你说是芙蓉更俏,还是腊梅更美?”
谢南珩收回手,静静地望着许机心。
许机心毫不心虚地回视。
人敖西云就是很好看啊,又狂又野,帅气逼人。
虽说那一层又一层华丽无比的玄色衣裳将身材紧紧裹住,但只看那身形,就知道他身上肌肉少不了,摸上去估计鼓鼓囊囊的,力量感十足。
龙又生活在海里,当他从海面钻出,水滴顺着他胸膛肌肉线条、纹理往下滑落。
吸溜。
绝对性感.爆表。
不像谢南珩,身形瘦削,肌肉薄薄地覆盖一层,这种身形好看是好看,但缺乏那种爆炸荷尔蒙的直观刺激。
谢南珩是窖藏老酒,需细细慢品,敖西云就是二锅头那样的烈酒,入口炸裂。
若非她先碰到的是谢南珩,敖西云那种才是她的菜。
她就喜欢野的。
狂野、力量、威严、内敛。
失控时最为疯狂刺激。
见许机心不仅不觉得自己错,还满脸意犹未尽,谢南珩心头冒出六个点。
养小侍,悦悦是认真的?
他眉头微皱,片刻散开,嘴角翘起,“悦悦这话,真伤我的心。我的心受伤了,要悦悦亲亲才能好起来。”
许机心捂嘴笑,“少贫嘴,这些话,就你学得快,我才不亲咧。”
许机心在谢南珩面前纯然放松,说话并无多少顾忌,谢南珩听在耳中,时不时也会冒出一两句梗言梗语。
谢南珩激活一道雾状法宝,俯身亲向许机心,“那我只能自取了。”
白色光晕淡淡萦绕,在两人身侧游走穿梭,将两人身形遮掩得严严实实,纵然用上神识,也无法穿过浓烟淡雾,瞧见烟雾里边的两人,在做什么。
见谢南珩真的凑过来,许机心抬手,嫩白的掌心盖住谢南珩的嘴,妥协开口,“好了好了,客观上,你俩各有千秋,但在我心里,你天上地下最好看。”
谢南珩舔了舔掌心。
许机心忙缩回手。
谢南珩唇瓣.舔舔嘴角,眉眼微挑,嘴角勾起抹邪气的笑,“悦悦,真甜。”
霞姿月韵不染风月之辈,动情时最为迷人。
谢南珩平素一本正经的,忽然露出这般神情,当即将许机心迷得晕头转向,老鹿乱撞,一张脸激动得脸颊生晕。
“你甜,你才最甜。”许机心本能应道。
应完后,她后知后觉疑惑,甜什么?
片刻,许机心脸哄地爆红。
这是在说,她的掌心先印上她的唇,又被他尝了尝。
“你真骚气。”
许机心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水润润的,明明在骂谢南珩,却更像是在夸赞。
谢南珩学着许机心扮无辜脸,“我只是实话实话。”
他咬了下唇角,狭长的瑞凤眼泛着水波,潋滟生情,染得一张脸更为色气。
他迫近许机心,压低声音,“那悦悦,这个风格你喜欢吗?”
许机心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盯着眼前这张压迫感十足的美人面,脑筋都快不会转了,“喜欢。”
谁不喜欢抗拒美人蛊蛊的呢?
“那只喜欢我好不好,芙蓉俏我能做到,腊梅傲骨,我也能做到。”谢南珩压低声音,语带蛊惑,沙沙的音质似长满钩子。
“好。”许机心晕乎乎地答应了。
谢南珩轻笑一声,啾了下许机心的唇,夸道:“悦悦乖。”
许机心唇上一软,还没尝到味道呢,香与热一并抽离,许机心不自觉追寻。
她往上一跳,双腿.夹着谢南珩的腰,捧着谢南珩的脸亲了上去。
谢南珩避过,拖长声音,“悦悦,大庭广众的——”
许机心被大庭广众四字拉回神智,忙从谢南珩身上跳下,做贼似的左顾右盼,结果瞧见一团雾气,将内外视线完全隔断。
按理说,许机心应该就此松口气的,但,她只想抓狂。
这更欲盖弥彰了好不好?
在外边设了雾,旁人一看就知道,她和谢南珩在里边躲着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的脸。
她连忙去抓谢南珩的胳膊,催道,“快快快,快将雾收回去。”
谢南珩轻笑,道:“悦悦,咱们是合法道侣,他们理解的。”
许机心戳他,“我不理解,快收回去。”
谢南珩不再逗她,收起雾状法器。
黄衣女修这时将视线从敖西云身上收回,再落到谢南珩身上时,掩不住的羡慕与落寞,“表弟,你和弟媳的感情,真好。”
相较上次见面,黄衣女修眉眼间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愁,眼波流转间,是化不开的郁气。
明显为情所困。
谢南珩虽说和黄衣女修是表兄妹,是目前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但两人既没有一起长大,也没有频繁往来,情谊有,不多。
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他假装没有看透,果断转移话题,冷静地开口,“你也是被云华秘境,传送到神域的?”
“是。”黄衣女修见谢南珩说起正事,将自己满腔心事压下,道,“我自出云华秘境,便落到龙族领域附近,被西云救了。”
“我被传送前,是和同门一起杀蝎蚁之类的毒物,传送后,周围只有我一人。”
“我在龙族附近寻了许久,不曾与同门联系上。”
说完这话,她面上露出些许迟疑之色,瞧见许机心正在好奇瞧她,她回以一个友善的笑。
谢南珩也不在意,直接道:“我和悦悦打算留在神域,你呢?”
“神域倒是个宜居的好地方,只是,你不觉得有哪不对?”黄衣女修开口,“神域毁于救世战,神族后裔十不一,现在神域,与历史记载明显不符。”
谢南珩道:“当年战后,神族为求自保,封锁神域,之后几千年繁衍生息,又恢复了。”
黄衣女修听到这话,明显高兴起来,“狐族告诉你的?”
“不是,我的推测。”
黄衣女修面色一僵。
她眉头死死拧起,面上浮现焦躁之色,她在原地走来走去,最终开口,“西云说,中州谢无疾,近日将来神域拜访。”
“你是谢家人,你比我更清楚,谢无疾是谁。”
这下,轮到谢南珩僵住了。
谢无疾,谢家一千二百八十一代祖,十八筑基,三百渡劫,觉醒仙人血脉,号称最有希望飞升的修士。
陨于救世战。
玩乐
“你确定?”谢南珩眸光沉沉。
黄衣女修神情落寞, “确定。”
她与敖西云,不仅隔着种族,更隔着时空。
她有再多的想法, 也不敢外泄半分。
这份感情,注定不会修成正果。
不然, 再艰难,她也会争取争取。
谢南珩沉默。
许机心在旁听两人说了半天,好奇地问, “谢无疾是谁?”
谢南珩没有隐瞒, “谢家先祖。”
他抬眸,视线越过这一大片游乐场, 落到游乐场上或尖叫或笑的神族后裔身上, 道:“悦悦,咱们隐居在这儿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他俩或许还在云华秘境, 只是位于幻境,或者时空碎片里。
眼前这些人或物,都早已消亡于历史。
许机心“啊”了一声, 率先望向那些毛绒绒, “不可能吧,他们多逼真啊。”
谢南珩没多说。
大能手段, 奥妙无穷, 纵然他已经进阶合体, 也不敢直言全然了解修士手段。
况且, 灭世战后, 无数传承断绝,不少他们感觉匪夷所思之事, 或许在五千年前,是那些修士司空见惯之事。
许机心偏头,仰头眺望那群毛绒绒。
凃归暄缩小身形,九条尾巴只露出两条,藏在幼崽,完全融入,小七的母亲往刺激项目里扎,风吹得她一身雪白的长毛凌乱若云,道道血痕在皮毛上勾勒重重红梅。
小胖墩和小七较着劲,在玩闯关冲冲冲,经过高速旋转的水车时,小胖墩脚滑没能彩中水车上的踏板,掉入下边水池成为落汤狐。他身上银毛沾了水,全贴在身上,胖嘟嘟的身体一瞬间抽条,原来他圆鼓鼓的像个球,全靠身上炸毛。
许机心瞧见这一幕,乐得哈哈哈大笑。
笑够了,她对谢南珩道,“也就是说,我和小七、归暄姐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谢南珩留意许机心情绪,“是。”
谢南珩本人情感淡漠,本性偏冷,与陌生人难以产生羁绊,即便是他从小长大的谢家,在他非谢家少主后,也舍弃得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眷恋。
许机心是个例外。
许机心新婚夜与他发生了关系,谢南珩纵然排斥她,但也下意识将她纳入自己地盘,也就是说,新婚之后,许机心这人,在谢南珩心底,是自己人,是他的责任。
在许机心不曾做对不起他的事前,许机心与他,都是一体的。
不过,后来朝夕相处,两人感情加深,这种责任羁绊,才转变为更深层次的羁绊。
但其他人,没有这般天时地利人和。
加之修者本就习惯离别,习惯缘来缘去,这儿是幻境,还是真实,于他而言并无多少区别。
他有所触动,除了狐族这边邻里关系好,住得舒心外,更多的还是许机心喜欢。
相较谢家,生活在狐族地盘的许机心天性放飞,和那群小崽子从早玩到晚,又有诸多奇思妙想,天高地阔,任她四处乱玩乱逛。
她活得开心又自在。
也是由此,谢南珩想定居狐族,让许机心天天都这般自由自在。
但,现在这个目的落空,他担心许机心失望伤心。
许机心没谢南珩那么多细腻心思,比起谢南珩,她更适应离别。
毕竟,她活得久,又宅。
她以前居住的那个山头,山里妖精一波波成精,又一波波地往人间闯,过了几年十几年满身狼狈地回来,过不了多久死去。
连那些陪她宅了几千年的好友们,也某一天离开,再也没消息。
她已经习惯了身边熟悉的人忽然失去。
她道:“那我要和他们好好玩玩,以后见不到了,能多相处一会是一会。”
她朝谢南珩挥挥手,笑容满面的,瞧不出半点失落之色。
她化作原形,似小炮弹般冲向小七他们,喊道:“我来了!”
黄衣女修目送许机心离去,眉目间的愁绪松开,露出个清丽的浅笑,“弟媳小名悦悦?果然人如其名,是个开心果。”
无忧无虑的,让人瞧着心生欢喜。
同时,她暗下决心,等回去,就向敖西云表达心意。
纵然早晚会分离,但此刻开心就够了。
相处时间本就不多,不能浪费。
谢南珩听到许机心被夸,仿若自己被夸了一般,面上露出个与有荣焉的表情,神情和缓又温柔,“悦悦确实是个小开心果。”
黄衣女修收回视线,正好瞥见谢南珩此时的柔和,不由得笑道:“表弟,你现在,总算有些人气了。”
犹记得以前,她母亲带她与姨母和这个表弟见面,彼此这个表弟才十三四岁,一身骄矜,世家气度明显,接人待物虽然没有毛病,但就是让人亲近不起来。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他冷情,除了修炼和他父母,天地万物都不入他眼底。
她这个表姐,也是那个万物之一。
如此,她自然对他难以产生好感。
之后一百多年,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处着。
直至此时,她才感觉到,自己这个表弟,从天上的仙神,变成地上脚踏实地的人,不再虚浮的,若云般,难以触摸,难以接近。
自然而然的,此时她生出几分亲切感。
她想,若是姨母尚在,瞧见现在的谢南珩,也该欣慰的吧。
谢南珩笑了笑,没再开口。
那边,许机心迈着八条腿跑到起点,被染成绿狐狸的小七,和甩干水又重新圆嘟嘟的小胖墩站在旁边,大喊道:“悦悦姐姐,冲呀。”
许机心举起前jio在头顶,朝两只小狐狸做出不太标准的比心,冲向第一关。
第一关是圆木滚,下边圆木高速翻滚,上边某些区域还插着尖刺,当然,小狐狸玩的是钝木刺,大狐狸的是尖刀——因为大狐狸玩的太凶残,许机心坚决混在小狐狸堆里。
圆木中央竖着一根木棍,木棍插着几十根横覆圆木的圆木棍,圆木棍上,只有一根是安全的,其他的全都竖着钝木刺。
这一关考的眼力和速度,有两种过关方式,一是跳到那根安全的圆木棍上,待圆木棍对着对面时,再跳到第二关,二是踩到下边安全的圆木区域,缩头趴身,等圆木转到对面,再寻到上边圆木棍转出空隙,再往前一跳。
对眼力、速度、时机、平衡力的把握,要求极高。
一旦眼力错了,速度跟不上,时机没把握住,平衡力稍微差点,就得被圆木甩出去,或者被钝木扎穿脚底板。
许机心前方那只毕方幼崽,就是速度和平衡能力不行,单脚踩到圆木上,翅膀没有及时收起,被告诉旋转带起的风给吹得东倒西歪,然后摔倒到下边圆木上,被钝木扎得嗷嗷叫,一个劲地吐火苗,长长的白喙里,冒着黑烟。
圆木察觉到小毕方闯关失败,身上阵法纹一闪,将毕方鸟丢到旁边的草地上。
许机心等小毕方幼崽离开后,才摩挲着最前边两只jiojio,瞅准时机跳上那根安全的圆木,又是一弹跳落到第二关。
“漂亮!”小七以手做大喇叭,冲许机心喊道。
小胖墩不甘示弱,也跟着喊。
许机心又继续第二关、第三关……
小狐狸们玩的难度,难不倒许机心,加上蜘蛛弹跳能力,许机心过闯关冲冲冲的关卡时,身形行云如水,如一种视觉享受。
在旁边捧场的小狐狸们,手掌都快拍红了,在许机心闯过最后一关时,他们冲了过去,围着许机心一个个的真心夸赞。
这个游戏,于他们来说有点难度,见许机心过得这般轻易,自然觉得她无比厉害。
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许机心好不心虚地接受了毛绒绒们的彩虹屁,接过其中一种小狐狸递过来的果汁,又挨个捏捏他们的耳朵,众星拱月的,好似她真的做成多了不起的事一般。
瞧得旁边的小龙崽禁不住不服气地开口:“这有什么,我叔叔也能做到。大人好意思玩小孩子玩的难度。”
许机心认出来了,这只小龙崽,就是龙族族长带过来的那只名唤一鸣的龙崽。
她捏捏他的龙角,笑嘻嘻地开口:“我也是幼崽呢。”
理直气壮。
小龙崽人形是肉嘟嘟的包子脸,两腮鼓鼓的,额前还有两个黑珊瑚似的圆滚滚的龙角,无比可爱。
他捂着龙角,懵了下,然后噙着泪,“你摸我龙角了,我不想娶你,也不想嫁给你,呜呜呜。”
小胖墩在旁搭腔道:“悦悦姐姐还摸我耳朵了呢,想娶悦悦姐姐,轮不到你!”
小七跟着道:“悦悦姐姐也摸我耳朵了,还摸我尾巴了,你算算,你想嫁给悦悦姐姐,你得排第几?”
其他小狐狸们也纷纷嚷出声,小龙崽掰着手指头数这群狐狸头数,发现自己数不清楚,郁闷片刻,抹着泪扑向敖西云,“叔叔,叔叔,我不想当第一百房小侍,她要来娶我时,你别把我嫁了好不好?”
敖一鸣指
弋㦊
着许机心,低低哭着告状。
敖西云:“……”
许机心听到小龙崽的幼言幼语,哈哈哈大笑,逗他:“那不行,我摸了你的龙角,不能不负责,这样吧,你陪我好好玩一天,我就放走你,不娶你,怎么样?”
小七扒拉着许机心,“悦悦姐姐,你要娶,就娶我吧,这样我天天就有不同的漂亮花环戴了。”
小胖墩哼哧片刻,“那我是最大的,悦悦姐姐最先摸的,是我,我也要嫁悦悦姐姐。”
小龙崽盯着这群小狐狸,傻眼了。
这个无耻的逮着龙崽占便宜的小色蛛,这么受欢迎的吗?
他迷惑眨眼,从敖西云怀里滑落下去,跟着跑过来抱住许机心的裙摆,“那我也要嫁,等我嫁给你,我要天天吃乳羊羹。”
敖西云:“……”
这个侄子不能要了。
就这么上赶着将自己给卖了。
玩
小龙崽的逻辑很简单。
抢的都是好的。
这些小狐狸, 都抢着要嫁给许机心,那他也要嫁。
不能落后。
许机心在毛绒绒间左拥右抱,又捞到一只小龙崽, 美滋滋的。
她振臂一呼,“走, 我给你们织花环去,咱们带着整整齐齐的花环,再一起去游乐园玩。”
“好的呀, 悦悦姐姐, 我要白色的花环。”小七率先应道。
“行行行,用白马蹄莲给你织。”
“那悦悦姐姐, 我要银色的。”小胖墩跟着提意见。
“行, 你的是银色银色满天星。”
其他小狐狸也纷纷提出自己要求,许机心笑眯眯的一一应了。
小龙崽吭哧半天,小声道:“我要黑色的。”
许机心故意逗他, “你说什么,褐色的呀?行,褐菊安排上。”
“不是不是, 是黑色, 黑色。”小龙崽果然急了,“是黑色, 我龙jio这个黑色。”
“龙jio?明白, 安排。”许机心笑眯眯地应道。
许机心手巧, 种族织娘, 不是白称呼的, 简单的枝条,在她手里若蹁跹跳舞的白鹤, 又是随风舒卷的雾,轻盈漂亮,而最后成品,精致且惊艳。
她给每只狐狸织的花环手法都不太一样,有交缠的,有成结的,有编织的,用花和枝叶的颜色,在上边汇聚出小狐狸的小名,予以分别。
比如小七的花环,团团白马蹄莲中,有绿色的枝叶勾勒出小七二字,小胖墩则编插菊花花瓣,写了小胖墩三字。
这种独一无二,让坐在旁边大大小小的幼崽,生出比之前更大的期待。
谁不喜欢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轮到哪只狐狸,哪只狐狸就托着下巴兴奋,等有自己名字、只属于自己的花环成型,他们迫不及待接过,戴在头上,在一干小伙伴前臭美。
他们互相比对着,都觉得自己头顶的花环最好看。
小龙崽瞧见小狐狸头顶的花环,对属于自己的花环更为期待。
不过,等他瞧清许机心摘的什么花后,脸颊不由得鼓起来,“悦悦姐姐,错了错了,应该用那种黑牡丹。”
许机心摘下鹰爪花,笑眯眯地开口:“没错没错,你不是要像龙jio一样的花吗?龙jio形似鹰爪,没错了。”
小龙崽急道:“不是不是,是龙jio这个黑色,不是龙爪。”
许机心笑容不变,“明白明白,龙jio龙jio。”
说着,又继续摘鹰爪花。
小龙崽憋着嘴,眼噙着一抹泪,委委屈屈。
他不要鹰爪花,他要黑牡丹。
但他是大龙崽了,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哭。
许机心见逗得差不多了,这才满足他的愿望,摘黑牡丹。
她将其中一朵黑牡丹放到他手里,问:“你小名叫什么?”
小龙崽龙眼睁得圆溜溜的,破涕为笑,“我小名,圆圆。”
许机心上下打量他,笑道:“你倒是比小胖墩这个小名,更名副其实。”
小胖墩那是虚胖,毛一剃,身形瘦长,小龙崽人形圆溜溜的,头圆眼圆脸圆脖子圆,胳膊腿儿也圆嘟嘟的,估计龙身,也圆鼓鼓的。
小胖墩不干了,“悦悦姐姐,你这是污蔑,我有两个他那么大。”
小胖墩比了比自己和小龙崽的身形。
许机心:“……”
你怎么不说,你比他高一个头呢?
她煞有介事地点头,低着头哈哈大笑,“是是是,你是名副其实的小胖墩。”
他长大后,绝对会后悔说过这句话。
小龙崽的花环,黑牡丹为底,蓝色的鹰爪花描边,又在正中央用鹰爪花花苞拼凑出线条圆润的圆圆二字,一眼瞧过去,萌萌哒。
小龙崽喜得连翻了几个跟头,又将花环戴到头顶,笑得眉不见眼。
许机心给自己也织了一顶银色的花环,起身笑道:“孩儿们,走,该咱们玩了。”
“冲冲冲。”小狐狸们纷纷化作原形,头顶着花环,飞悦得高高的,让大狐狸们都能瞧见自己头顶的漂亮花环。
这还不止,还故意绕着大狐狸跑一圈,才喜哒哒地追上大部队。
气氛欢快得像过节。
欢乐时光容易过,小龙崽玩得乐不思蜀,到晚上的时候,他哭喊着不肯回去。
在敖西云要强行抱着他回去时,他东躲西躲,抱着许机心的腿,嚷道:“我不回去,我要住在悦悦姐姐这里。悦悦姐姐娶了我,我就是悦悦姐姐家的了。”
谢南珩:“???”
敖西云:“……”
谢南珩望向许机心,许机心无辜脸。
敖西云嫌弃丢人,掌心灵气一动,卷着小龙崽转身就走。
黄衣女修朝谢南珩笑道:“谢无疾谢前边来神域时,我会通知你。”
说着,转身追上敖西云。
小龙崽的哭声,嗷呜嗷呜地,声震云霄,直至敖西云和黄衣女修身形消失不见,那哭声依旧不绝于缕。
许机心捧着肚子笑,是被小龙崽逗的。
他是真的逗。
比小胖墩还要逗。
回到洞府,许机心面上的笑依旧压不下。
这时,谢南珩伸手扯扯许机心垂落在后背的头发,在许机心笑着回身时,伸手来了个壁咚。
谢南珩容颜隽秀,面白无俦,高挺的鼻梁,在唇边落下一抹暗影,凭空生出一抹诡谲。
许机心眸光微动,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怎么压也压不住,她干脆不压,缩着手,侧身挨着墙壁,面上露出些许惊慌之色。
谢南珩心一跳,以为自己吓到了许机心,正准备收手道歉,却瞧见许机心大大的杏眼焦躁不安地蒲扇,羞答答地道:“仙尊,你不能这样,我有夫君的。”
谢南珩听到这含媚的声音,身子酥了半边,热血沸腾。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垂眸望向许机心。
许机心咬唇羞怯,抬头瞧了他一眼,又飞快落下,两颊生出粉色红晕,半垂的眼睫毛,在卧蚕抹上一层灰色眼影,这一抹眼影不仅不显得她皮肤暗沉脏乱,反而让她多了几抹妩媚动人。
谢南珩很快意思到许机心在玩闹,他心下好笑,却也配合着许机心的戏演下去。
他抬手,白玉似微凉的食指勾起许机心的下巴,俯身凑近。
他的声音清冷,面无表情,一声气质轩轩霞举,然而说出来的话,却道德败坏,“夫君哪比得上仙君?今日,仙君给你当夫君,嗯?”
颀长高大的身前慢慢压下,与常人更高一点的温度,一点点侵蚀上许机心的肌肤,特别是谢南珩故意压低声音,声音磁磁的,沙沙的,让人耳尖发麻。
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许机心暗骂一声,脸颊不用憋,真的霞红。
她没想到,谢南珩居然能一秒get到她的戏,并陪她玩了起来。
她忽然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天下美人,谁像谢南珩这般,美得这般明目张胆,灵魂又这么有趣也有内涵?
她伸手去推谢南珩的胸膛,但实际上,却不着痕迹揉捏着他的肩膀,欲拒还迎,被她表现得十成十,“这不太好吧,仙君自有妇,仙君给悦悦当夫君,仙君的夫人,怎么办?”
“让你夫君,给她当新郎,”谢南珩上前扛住许机心,往温泉方向走。
许机心双腿.小幅度踢着谢南珩,双手捶着他的背,声音带着哭腔,“你这个坏蛋,放开我,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到了温泉山洞,谢南珩放下许机心,一边放水,一边脱许机心的鞋子,和外衣,桀桀笑道:“你夫君得了个新道侣,正乐不思蜀呢,你喊破喉咙,他也不会过来救你。”
谢南珩长得好看,桀桀笑时也不显得猥琐.,反而有种灭世大反派的张狂。
许机心心满意足,行动上却瑟瑟发抖,躲着谢南珩的手。
谢南珩强势而果断得抽走她腰带,又将她往温泉里一丢,霸道道:“你夫君将你抵押给我了,识趣的话,明天让你当道侣,不识趣,明天将你赏给我下属,南珩谢。”
许机心听到这话,憋不住哈哈哈大笑。
孙行者,者行孙吗?
许机心这一笑,之前酝酿好的气氛全然破坏,谢南珩略有些无奈地瞅了许机心一眼,解开腰带,赤着上身下水。
他游到许机心身边,伸手掐住她的腰放到自己腿上,不死心地继续对戏,“悦悦,你装疯卖傻没用的,今天,你就是我的夫人。”
“不行,哈哈哈哈,你容我缓缓。”
不然,她老是想到孙猴子。
谢南珩气恼得俯身,咬咬许机心的唇,一开始略作惩罚,慢慢的,这个吻变了味道。
温泉水袅袅泛着水雾,诉说着一烟风月。
七日后。
许机心从床上.起身,托着下巴盯着床侧的谢南珩,半是郁闷,倒是欢喜。
郁闷则在于,她吞噬道侣的本能没变,欢喜则是,谢南珩这块肉骨头难啃,她期间一度迷失自己,但也没能吞了她。
嗯,她这次没忍住,放毒了。
谢南珩面色微微苍白,面色不是很好,但精神劲头很好。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他觉醒的仙人血脉,是最好的保护,他可以守在悦悦身边,无所畏惧。
去龙族
谢南珩望向许机心, 露出个浅笑。
乌发幢幢散落,剑眉远山浓浓,凤眼浅湾潋滟, 一张如诗如画的容颜,在天光下若堆雪, 若冠玉。
而那一抹笑,似拂过腊梅尖的那簇春风,掠过平静湖面的晚霞, 美得让人心一颤。
许机心心微微悸动, 好似万马在其中崩腾。
她抬手,捂住谢南珩的脸。
嗯。
看不到谢南珩那绝色, 以及那抹笑, 许机心的心跳果然恢复平静。
她连忙跳下床,捂着胸口,长吐一口气。
夭寿咯, 谢南珩越来越妖孽了。
从衣柜里摸出湖蓝色襦裙穿上,见谢南珩也准备下床,她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霸道道:“躺着, 休息,听我的。”
许机心身上这套湖蓝色襦裙, 是谢九长老给的赔罪, 许机心一直穿着自己织的衣裳, 这些法袍就搁置着, 此时在衣柜里瞧见, 觉得还算不错,就穿在身上。
这身湖蓝色法袍以鲛丝为底, 面料顺滑若水纹,若大海穿在身上,腰肢细细,大袖垂垂,长裙逶迤一地,行走间深浅蓝色变幻,绣在上边的日月星辰流转。
很漂亮的一条裙子。
不漂亮,谢九长老也不会拿出来。
谢南珩静静瞧着,等许机心整理好衣裳,他披上外衣坐直身子,摸出玉梳,朝许机心道,“悦悦,来梳个头。”
许机心摸了摸头发,堕马髻确实有些散,有一绺绺碎发从盘好的发髻里垂落出来,晃动间,垂扫脖颈。
她坐回床头,道:“梳个垂鬟分肖髻。”
谢南珩握着青丝梳发的手一顿,声音平静,“这是未婚女修梳的。”
“天道规定的?”许机心翻了个白眼,“发髻就是发髻,只分漂亮不漂亮,不分什么已婚未婚,给我扎。”
谢南珩顿了顿,开始分发,给她扎了个漂亮的发髻,又将细小的白玉蛛钗,若满天星般散落在发髻间,星罗棋布,璀璨无比。
扎好发髻,谢南珩将一只步摇插了进去。
“好看。”谢南珩端详片刻,夸道。
惊心动魄的美人面迫在眼前,许机心直接叼了一口。
谢南珩怔住。
许机心眉眼弯弯,一双杏眼若月牙儿,面上的表情好似偷着鸡的小狐狸,好似自己占了多大便宜。
她从谢南珩的腋下钻出去,跑到门口时扭头,湖蓝色的裙摆神采飞扬,一如她的神色,明媚而活泼。
她朝谢南珩眨眨左眼,又伸出食指和拇指交叠,给他比了个心。
之后,漫天星辰散去,窈窕身影消失在洞口。
谢南珩失笑,捂着胸口。
肋骨下边,跳动的燥热的心脏,强劲而有力。
他缓了缓,也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
许机心正在厨房熬药,凃归暄给的方子,她一直兢兢业业地熬着,早晚一碗。
“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躺着?”瞧见谢南珩,许机心挥着蒲扇给自己扇风,头顶的步摇动了动,垂下的铃铛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琳琅动听。
“我没事。”谢南珩走了进去,开始做早餐。
谢南珩的手艺,经过这段时期的钻研,较之新婚之时早不可同日而语,且在狐族生活时,他时不时和涂敬云闲聊,从他那学习炒、烤、炙等处理鸡肉的小技巧。
菜品一通百通,鸡肉能被涂敬云炒出花来,换做其他肉,同样可行。
他给许机心做的,是蜜汁烤鸡。
早餐完成,中药也熬好了,许机心端起中药放到谢南珩桌前。
谢南珩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
许机心面露满意之色,坐在来持着筷子,加了一块鸡腿。
鸡肉酥软,蜜石甜而不腻,鸡皮酥酥的也不油,吃到嘴里,是一种味觉享受。
吃到一半,门外飞来一只巴掌大的白鹤。
谢南珩抬手,白鹤落到他手上,白喙一张一合,“表弟,谢无疾谢前辈,已至龙族,其容貌,与流传画像同。”
将讯息传完,白鹤化作一道光,消散于空中。
这种白鹤,非低等纸鹤传音之术,而是灵气传音的更高级术法,灵气裹挟传音,传送到特定之人手里。
它的保密程度偏高,无法被人截获,一旦被特定之人拦截,白鹤会化作灵气消散于空中,而术法之主会有所察觉,可再送一只白鹤。
谢南珩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这个信息,他并无触动。
许机心都不在意离别,他更加不会在意。
他将另一只鸡腿夹给许机心,自己吃鸡胸肉。
蜜裹入味,骨头软烂,许机心将肉吃干净,正在咬开鸡腿骨吸里边骨髓,见谢南珩不发片语,好奇道:“不去龙族看看?”
好歹是他家先祖呢?
难得的看老祖宗,接触老祖宗的机会,不过去满足下好奇心吗?
现代那么多小姑娘小伙子想穿越时空,去秦朝看始皇,汉代瞧武帝,唐朝观则天圣皇帝,宋代看豁达的苏东坡……若是有这么个机会,让他们见识下这些名人风流,他们一个个的,肯定踊跃报名。
怎么谢南珩,对自家老祖,没有半点接触欲望.?
听他和宣清若口风,这也是个传奇人物。
谢南珩给许机心夹鸡翅,问:“悦悦想去看看?”
“想。”许机心咬着筷子尖,应道。
他不好奇,她挺好奇。
“那吃过饭,咱们过去。”
*
龙族入海。
从狐族赶往龙族,以许机心的脚力,也得有个三日。
这么长的距离,难怪小龙崽来了一次,就不愿回去。
小孩儿贪玩,中间至少隔了六天,如何舍得离开?
碧海蓝天,一望无际。
涌来的潮水拍打在礁石上,若万千珍珠喷涌,纯色海鸥翼翅,在空中滑翔,一群群纷飞而起,似洁白的云。
漾起的海波中,偶有山石小岛,似那水墨一点。
许机心站在崖边,问谢南珩,“南珩,你表姐在哪?”
谢南珩以灵气凝成白鹤,准备通知宣清若,许机心瞥见,心生喜爱,伸手摸了摸。
白鹤炸开,化作灵气消失。
许机心眨眨眼,心虚地揣手手。
一双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对视谢南珩。
只要她不承认,就不是她干哒。
谢南珩纵容地笑了笑,又凝出一只白鹤,送到许机心面前。
许机心惊喜,张开手。
白鹤翩然落到她掌心,白喙梳理身上的羽毛,明明为灵气所化,却逼真得如同真鹤,长羽绒羽,栩栩如生。
许机心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白鹤头顶,细小的绒毛油光水亮,摸上去的手感,比豆腐还嫩滑,和小狐狸那群毛绒绒,是不一样的手感。
但同样好摸。
宣清若过来时,谢南珩已经凝出一群小白鹤在逗许机心玩,一只只小白鹤将许机心当大树,站在她肩头、胳膊、发顶上,密密麻麻的,若那电线杆上的麻雀。
许机心从一开始的开心,慢慢地变作生无可恋,这些白鹤有翩然起舞的,有清唳出声的,在她身上嘈嘈杂杂。
因为喜爱毛绒绒的倔强,许机心硬撑着不让谢南珩散去这群仙鹤,而是抬着手,仰着脸,cos雕像。
宣清若噗嗤乐出声,“弟妹这是做错了什么,表弟你要这么惩罚她?”
谢南珩面无表情,气质清冷,只眼底浅浅地浮上一层笑,“她喜欢白鹤。”
宣清若视线扫过许机心身上如白团棉花似的白鹤,煞有介事地点头,“瞧得出来,是挺喜欢的。走吧,我带你们去龙岛。”
海面上有一只十米见方的鼋龟,背部中央建有一座凉亭,八角亭下,轻纱若烟雾摇曳。
宣清若跳上鼋龟背上,坐到亭中,朝许机心和谢南珩招招手。
许机心跳了上去,问:“这鼋龟这么大,开智了吗?”
若是在她那个世界,妥妥成精了。
但在修真界,难说。
有些妖兽,生来无法开智。
“开智了。”宣清若道,“出一次海,一颗上品灵石。”
比起修真界,要便宜不少。
还更安全。
鼋龟调转身子,划开四肢,嘴中开口:“小姑娘,对老者,要尊重,你应该喊声鼋爷爷。”
许机心:“……”
姑奶奶的年纪说出来,吓死你。
鼋龟的速度很快,两岸山崖瞬间被甩得只剩下一层墨色,茫茫水面一望无际。天上烈阳被凉亭外边的轻纱遮住,凉凉海风吹在人身上,心旷神怡。
宣清若给两人倒了一杯茶,自己端着茶杯,眉宇间泛着一抹愁意,“谢前辈是四日前到的。”
谢南珩给许机心递上肉干,不置可否。
“按照记载,万众九千八百年,谢无疾神域做客,察邪魔出世,自此拉开救世之战。今年,是万众九千七百九十六年。”
只差四年,救世之战正式开启。
谢南珩听她提起这段历史,问:“你待如何?”
宣清若道:“谢前辈发现邪魔时,已经太晚,邪魔已经成了气候,咱们可以提前寻找邪魔,改变这段历史。”
谢南珩道:“可以试试。”
正好看看这幻境的目的。
自入幻境,他不曾遭过幻境毒打,还获得诸多好处,难道这幻境,是做好人好事的菩萨?
他不信。
许机心在谢南珩的科普下,也知道当年救世之战是怎么回事。
世有光有暗,有生则有灭,修士所居世界为光面,为生面,但这个阳和大世界,还有个暗面,灭面。
那就是邪魔所居住的无生域。
邪魔为众生恶念凝聚而成,天生没有情感,没有良知,虽然开智,但本性为恶,只知掠夺、进食、污染。
凡邪魔出世,生灵无不被其饮血吞噬血肉神魂,更有修士未能抵抗住其恶念污染,进而躲落成邪魔。
它们就是一群寄生虫,依附在生灵之上,进食、感染。
因其智力不低,若不在其还弱小时寻找诛杀,待其成长起来,杀伤力成倍翻涨,甚至灭掉整个阳面世界的生灵。
偏生邪魔是诛不尽的。
只要生灵还有恶念,就能滋生邪魔。
每次邪魔出世,都是阳世遭遇重创之时,以五千年这次,阳世重创得最为严重,神域毁灭,神族后裔全灭,觉醒仙人血脉最有可能飞升的谢无疾陨落。
修真界之后几千年,一直没能缓过来,也再未能出现一名飞升者。
救世战前,每隔个数百年千年,可是都会有修士飞升的。
她抓着肉干慢慢啃,肉干是牛肉,用修真界辣椒秘制的,微辣,有嚼劲,肉香甜,许机心没事的时候,喜欢啃一啃。
她将嘴里的牛肉干咽下去,问:“也便是说,这次无生域和阳世的通道,位于神域?还很有可能位于龙族地盘?”
“根据历史,是。”宣清若望向虚空,又似是要看到更久远的未来,“这样美好的神域,就这么毁在这一战里,太可惜了。”
许机心想起狐族那群毛绒绒,对宣清若的话大加赞同,“你说得没错,毁了确实可惜。”
宣清若扭头望向许机心,又瞥了眼,因为许机心的话,眉眼有些波动的谢南珩,暗道谢南珩还是没变。
依旧万物不放在眼底。
她还是那个万物之一。
入了他眼的,以前是他父母,现在的许机心。
宣清若无声叹了口气,不再理谢南珩,而是对许机心道:“那弟妹,咱们去了龙族,就去寻找邪魔吧。邪魔早发现,早解决。”
“好。”许机心点头,继续啃肉干。
宣清若露出个满足的笑,她从储物戒里摸出一个冰颜果,递给许机心。
修士的外貌,与寿命是挂钩的,当修士寿笀有限时,其容貌也会相应的变老,特别是寿笀即将耗尽时,修士会维持不住年轻容貌,而呈现老迈之态。
故而一些爱美的修士,会购买定颜丹、驻颜丹之类维持容貌的宝物服用,如此即便寿笀耗尽,依旧能维持年轻时的容颜。
冰颜果也是其中之一。
它能冻住修士容颜,一直倒死,都维持着年轻时的容貌,另外,它还能净化修士体内杂质,解丹毒,颇受修士喜爱。
不过冰颜果长成颇为苛刻,属于有价无市之物。
也便是在神域,冰颜果能当水果吃,不然宣清若也舍不得拿出分享。
毕竟,自己不吃,卖出去也能得好几千上品灵石,或换七阶宝物。
许机心接过,礼尚往来,她也递给宣清若一个同等级的灵果。
金乌西坠,日暮霞光,映照得浟湙潋滟海面一片橘红。
在一片橘红中,烟岚雾重、重峦叠翠,有山峰似那天柱摩天而上。
群山之上,山柱之中,大大小小的龙头依次从里边探出。
偷窥.jpg
可爱爆表。
白鹤顿时失了宠,许机心注意力,全落到藏在山中的赤青金玄等色的龙族上,一双双硕大的眸子,呆萌中透着清澈。
鼋龟踏上海面沙滩,宣清若起身,道:“龙岛到了。”
她收起凉亭结界,率先从鼋龟上跳下。
许机心和谢南珩紧随其中,鼋龟转身离远,趴在沙滩上,懒洋洋得晒着落日余晖。
山脉中,有龙族挥着抓着,朝宣清若打招呼,宣清若仰头朝他们笑着挥手,一个个名字,从她嘴里而出,可见这几年,她在龙族过得还算不错。
打完招呼,宣清若面上笑意不减,对许机心道:“龙族的龙,其实挺单纯的。”
比她宗门那群同门,不知好相处多少倍。
若这一切是真的,该有多好。
宣清若眼底悲怆一闪而过。
山上的龙满足了看陌生人的热闹,一个个的又缩回了头,许机心这才遗憾得收回视线,应道:“是挺可爱。”
谢南珩捏捏她的手背,不满她注意力旁落,心念动间,一只只仙鹤又飞到许机心头顶肩头。
因为仙鹤太多,而许机心头和肩膀位置太宅,仙鹤无师自通了叠鹤鹤,随着许机心的走动,叠在上边的仙鹤若那乒乓球,咕噜咕噜得滚下来,如小雪团一般。
许机心被圆鼓鼓的雪团子似的仙鹤萌化,伸手捞住那掉落的仙鹤,摸摸它的身子。
然后,蹲坐在她身上的仙鹤一只只地‘不经意’掉落,瞬间,许机心的掌心,形成了金字塔似的小雪堆。
小雪堆若棉花糖,棉花糖上长着一只圆溜溜的黑眼睛,眨眼动时,灵动可爱,好似雪山精灵。
精致、漂亮、人间萌物。
许机心瞧得一眨不眨的,心软一团。
这到底是仙鹤,还是有糯米滋成精的银喉长尾山雀?
谢南珩背着手,神色寻常,但若细瞧,能瞥见他心情愉悦。
走了一段路,见许机心捧着这群若雪似的仙鹤,姿势一动不动,谢南珩眉宇间又浮现一抹不悦。
不过是毫无灵智的灵气造物,也值得悦悦这般珍重对待?
这仙鹤是取悦她开心的,不是让她受难的。
他心念又动,仙鹤齐齐张开双翅。
无数抹白于眼前接连掠过,扑棱棱得若一团轻盈的云,唯美,浪漫。
许机心惊叹着一张脸,慢慢收回手。
她扛着一身仙鹤,迈着腿儿美滋滋地前行。
嘿,成为大妖多好,天敌全是她的小宠儿。
龙岛并非天然形成的山,而是龙族觉得地盘不够了,移来一座山,我不喜欢和旁龙住在一起,再移来一座山,天长地久的,海中央出现这么一大片山脉。
龙身子大,性子独,基本上一家龙占据一座山,少有与龙合住的,宣清若带着许机心越过一座山又一座山,连续越了几百座山,来到最中央的天柱山山脚下。
宣清若介绍,“天柱山是龙族渡劫长老清修之地。”
说到清修,宣清若没忍住笑。
修真界渡劫清修,那是真的清修,在洞府内闭关,离群索居,避不见人,一般情况下,除了特定的修士,无人联系得上他们。
但龙族不是,龙族长老特别爱看热闹。
哪儿有动静,哪儿就会有他们的探头。
东家龙打儿子,西家龙骂女儿,南北龙娶亲,他们都瞧得津津有味。
可能是神域事情少,大家都无聊,一个个的八卦得完全不像是修士。
她在宗门所受的教育是,旁事莫管,旁事无关。
因为很有可能你管的一个闲事,会让你莫名其妙地拥有一个仇人,之后怎么被阴死被坑杀的都不知道。
但龙族不一样,他们更富有人情味,心情也更开朗阔达。
“这是我在龙族的洞府。”
宣清若指着天柱山脚下,其中一栋园林小院。
“清若闺女,朋友?”天柱山上,青龙头落到宣清若上方,青龙头旁边,还有几个龙头悄咪咪.地往这边瞧,眼底尽是兴趣盎然。
不等宣清若介绍,圆圆小龙崽从旁边院子里冲了出来,脸上扬起大大的笑,身上的脂肪随着他的奔跑,一颤一颤的。
就,略俏皮。
“悦悦姐姐,你怎么来了?”
小龙崽似炮仗般冲向许机心,即将撞入许机心怀里时,却发现自己忽然悬空。
努力四肢划动,许机心依旧距离他两臂远。
小龙崽徒劳划了几下,慢慢抬头,瞧见拎着他后颈的,是之前见过的,站在悦悦姐姐身边的人修。
他犹豫片刻,收回视线,朝许机心张开双手,满脸委屈,“悦悦姐姐,他欺负我。”
谢南珩运用巧劲,将小龙崽丢到三米外。
小龙崽继续扑过来。
谢南珩又拎起,再丢。
如是数次,小龙崽终于死心,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听到悦悦姐姐四字,龙族长老也知道许机心是谁了。
谁让小龙崽自回来,就悦悦姐姐长悦悦姐姐短的挂在嘴边呢,还说自己是悦悦姐姐的小夫侍,将他们这群老龙,给逗得要死。
一个连夫侍是什么都不知道幼崽龙,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夫侍,怎么瞧怎么可萌。
完完全全的幼崽黑历史,长大了会自毁的那种。
既然知道许机心是谁,他们更不愿缩头。
幼崽黑历史,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幼崽圆圆没有感受到大人的恶意,他碍着谢南珩,彬彬有礼地走到许机心面前。
“圆圆,你好呀。”许机心与小龙崽打声招呼,又拍拍他的头,捏捏他的龙角。
小龙崽乖巧没动,待许机心收回手,他忽然前扑,抱住许机心的腿。
他望向谢南珩,满脸得意。
不让他抱悦悦姐姐,他不是抱上了?
嘿嘿。
谢南珩拎着他后颈,让他站直身。
小龙崽抱过了,心满意足,大气地不计较谢南珩的粗鲁,他仰头问道:“悦悦姐姐,你是特意过来看我的吗?”
许机心捏捏他的脸,毫无欺骗小朋友的压力,笑嘻嘻地应道:“对啊,你开不开心?”
“开心开心。”小龙崽顿时激动得满脸红扑扑,“悦悦姐姐,那你带我去游乐园玩吧,我叔叔要招待客人,最近都没有时间。”
隔壁小园林内,粼粼碧波绽放着一朵又一朵金色荷花,荷花之后是亭台水榭,丹楹刻桷、飞甍流丹,美不胜收。
水榭之内,一玄一白两名青年正相对而坐。
玄衣青年眸光黑沉,气势磅礴,白衣青年剑眉若飞,气势轻佻。
两人之间,棋盘黑白遍布,旁边香炉,袅袅青烟。
白衣青年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黑子,神识越过漾漾碧波,落到外边谢南珩身上,眉头微微挑起,露出一抹肆意又张扬的笑。
“那就是老子的后辈?不错不错,有老子几分风采。”
绯刀
玄衣青年闻言抬手给白衣青年倒一杯茶, 眸光如刀,“几分?你这小鬼,倒是会给自己贴金。”
持茶壶的手白净糜腻, 指节纤长,披上夕色霞光, 软玉生辉。
他将七分满的茶杯放到白衣青年身前,瓷白微透,生肌堆雪, 说不出哪个更白。
白衣青年瞧了片刻, 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茶水在他持起之际, 有霜冰若花覆盖茶水之上, 烫热滚烟的水,一瞬间冰冷若数九寒冬。
他眉宇间尽是讥诮,猩红的唇吐出的话, 冷冰冰的亦如冰棱,字字句句坠地,似要穿透人心窝子, “我能说出几分, 已是不错。那群胆小鬼的后代,能有几个好的?”
“但, 他觉醒了仙人血脉。”玄衣青年眸光淡淡, “他经过了天道考验。”
还将他送了过来。
白衣青年容色依旧不忿, “也就是老子没留下后代, 要是老子留下了后代, 有他什么事?”
玄衣青年听到这话,没忍住就是一乐, “你现在又这般说了,当年让你找道侣,你怎么就推三阻四?”
白衣青年笑容一滞,收敛面上表情,若无其事道:“没人配得上老子。”
过了片刻,他视线落到宣清若身上,朝敖西云挤挤眼睛,“那你呢,那个小姑娘!”
敖西云眸光淡淡,并无多少情绪,“你也说了,那就是个小姑娘。”
白衣青年眨巴眨巴着眼,眉头挑得快要上天。
见玄衣青年始终不外露半丝神色,无趣地切了一声,收敛脸上的八卦之色。
他拂袖起身,手中多了一柄剑,大步往外走,掷下一句话,“我去会会我那个后辈。”
玄衣青年端着茶水轻轻吹了吹水面,橙黄色明亮澄澈的茶水若琥珀生辉,他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才放下茶杯,踱步走了过去。
那厢许机心正在笑眯眯的逗小龙崽,忽然察觉到一股白虹贯日般的剑光朝谢南珩劈了过来,她想也不想地,将谢南珩往后一拉,蛛丝缠绕如软棍,往上一抬架住这一击。
架住之后,软棍棍头似活过来般,若那长鞭,啪地击向偷袭者。
偷袭者收剑后退躲避,凌空踏虚,一身白衣若雪,剑眉斜飞,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肆意从那狭长的瑞凤眼里流泻出来。
风扬过他的墨发,衣袍烈烈翻飞。
他长剑一动,指向谢南珩,“兀那小子,可敢一试?”
许机心瞥见那张和谢南珩有三分相似的脸,也认出了他是谁。
她拎着棍子,跃跃欲试。
因前世解冻的修为,要吸收日精转化为阴阳之力,她解冻修为的速度慢了下来,只是阴阳之力较之月华之力等级更高,她此时虽只解冻三分之一法力,但整体实力其实并未下降太多。
此时见到这位历史上惊艳绝伦的渡劫修士,她十分想知道,自己和这位修士,实力之间的差距。若是相差不大,出去后再遇到那个有病病的渡劫老祖,她必然打爆他的狗头。
“你这小子,上门偷袭,还出言挑衅,倒是好生无理。”许机心容貌年轻,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听得谢无疾那双剑眉,高高拎起。
谢南珩听到许机心的话,眸光微动,站在许机心面前。
人修高阶修士,多心胸狭隘、霸蛮讲究,他们自持身份,看重威严,不容低阶修士挑衅辩驳,一旦被忤逆挤兑,便暗觉不悦,进而施以威压,小惩大诫。
谢无疾流传下来的记载上说他清风疏朗,不拘小节,但历史是历史,现实是现实,该提防时还是得提防。
谢南珩这么一动,将许机心整个人都给遮住了。
毕竟谢南珩一米八五往上,许机心才一米六,垫着脚也只能瞧见前方不算宽厚的直背。
许机心往上瞧了瞧,谢无疾的身形被谢南珩的头挡住一部分。
嫌弃谢南珩遮挡视线,许机心将他往后拉。
拉了拉,没拉动,她干脆撑着谢南珩双肩一跳,整个人跳到谢南珩背部,双腿.夹着他的腰。
谢南珩下意识弯腰托腿弯,让许机心挂得更轻松。
许机心视线没了遮挡,软棍直指空中,那大大的杏眼,尽是兴奋。
“我,小子?”
他指着自己,啼笑皆非。
他自入渡劫,何人敢呼他小子?
比他大那么几千岁的同境修士,也不敢这般称呼他。
许机心手中木棍挥了挥,挺直胸膛。
哼,她万年时光,可不是白活的,光年纪,就压得这群小子黯然无光。
她喊句小子怎么了,就许他这个毛头小子喊她家大美人小子,就不兴她这个老奶奶,喊他这个小辈小子?
见许机心毫无惭意,他没忍住挺直胸膛,指着自己,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谁,是天道,还是创世神?”
许机心口气大,谢无疾被哽住。
好吧,和天道还有创世神相比,他确实是个不足为道的小角色。
谢无疾摸摸鼻子,又一指谢南珩道,“我不与你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说话,此乃我谢家之人,我寻他切磋。”
他睨着谢南珩,与谢南珩如出一辙的瑞凤眼似笑非笑,“你不会一直躲在自己道侣后边,让她替你冲锋陷阵吧?”
“谁躲了?”许机心拍拍谢南珩的肩膀,朝谢无疾龇龇牙,“咱俩一起上,给他点颜色看看。”
谢南珩失笑,走到一旁放下许机心,神识传心音安抚,“我家老祖宗,我来应对。”
许机心收起棍子,遗憾道:“好吧。”
许机心对打架三分热度,她主要还是想知道自己的实力水平。
目的达不到,她干脆摸出个太师椅,盘腿坐在上边,伸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望着谢南珩。
谢南珩一身银色长袍,长袍素色,并无任何刺绣暗纹装点,连款式版型也平平无奇,但胜在谢南珩绝艳,气质凌尘,在这远黛近山之中,似那小银竹,笼罩在夕阳余晖里,发着光。
嘻嘻,这是她搞到的纸片人。
她有些明了,那些小姑娘搞纸片人的快乐了。
纸片人,真香。
谢南珩不徐不疾地在谢无疾三米处站定,手指一点额心,一柄绯色的似红玛瑙打造的长刀慢慢抽出,他握住刀柄当横,声若罄石,“请前辈指点。”
长刀细长,刀锋薄透,只刀身绯得浓烈而纯正,似一根血管穿过刀脊,血液淌淌流动间,将周遭水晶晕染薄红。
挥动间,绯刀横扫一片,绚灿晚霞与它相映成辉。
刀非平直,自刀腰处开始弯曲成一定弧度,若那新月,锋刃口锐利寒煞人。
“好刀!”谢无疾脱口而出。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瞧出这柄刀用掉不少好东西,有些器材,连他都忍不住心生嫉妒。
“这柄刀,经过飞升雷劫,到仙界潜能依旧不差,再拿着好东西锻造进去,可一路伴你成长。”
谢无疾眼含赞赏。
他抚摸自己手中白剑,眉宇的肆意微微淡去,半敛的眸光遮掩住眼底的怅然。
他手中长剑,本来也该是这样的未来,却最终随他这不争气的主人,陨落在半场。
他长剑一指谢南珩,道:“你体内未有灵气,我也不欺你,不动灵气,只比意与招。”
这个比试相对公平,只比刀道和剑道的领悟程度,无论输赢,对自己未来的道,都有更清晰明确的了解。
当然,前提是谢无疾没有恶意。
谢南珩持刀行礼,“前辈,请。”
谢无疾落地,手中长剑中规中矩,标准三尺剑,君子剑,倒与他这肆意面容不太相符。
不过,当他指尖摸过长剑背身,银色的剑光寒意凛凛,若无数冰雪堆砌,略一望去,好似目光都被这锐利的剑光割伤,倒也足见这剑的不凡。
谢无疾长剑抹过剑尖,面上的嬉皮笑脸敛下,剑眉微沉,语带严肃,“我开始了。”
话音刚落,身形若道道白雾般,眨眼间洞穿虚空,从三米外,迫近谢南珩面前,他手中长剑霜寒凛然,抹向谢南珩脖间。
谢南珩站在原地,似是没反应过来,又仿若身体跟不上意识,动作慢吞吞的,手中长刀抬起。
宣清若惊呼一声,好似瞧见谢南珩落败之景,眼含怜悯。
这个表弟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傲骨秉气而生,若被人一招击败,会不会道心有损?
这个念头只刚冒出便被她压下,无缘无故失去修为都未曾压垮他,区区战败又如何会?
纵然她看不惯他,觉得他目下无尘,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是天生的修道者。
只是,若能瞧见他瞬间落败,享被人碾压滋味,她乐见其成。
她大袖掩唇,嘴角刚准备翘起,便见谢南珩手中长刀,已经横到脖前,架住那柄来势汹汹的长剑。
宣清若眨眨眼,以为自己瞧错。
但并没有错。
那柄本来位于谢南珩腰际的长刀,似做梦般已经来到他脖间,恰好挡住了长剑。
金属磕碰的炸裂声在场上响起,无形呼啸之音从刀剑相交处往外扩散,宣清若神魂便是一荡,头脑昏沉,恶心想吐。
这时,一道香风飘然而过,她被一只大袖遮住视野,那轰烈烈似要将她神魂搅碎的疼痛戛然而止,却是敖西云抬手护住了她。
敖西云道:“他俩比意,境界不够者,不能强行观看。”
境界不够,强行观看,要么被无形之意震成傻子,要么受到两人之意影响,杂芜了自己的道心。
道心一污却不自知,只会在偏离的道上越走越远,越走越窄,直至无路可走;道心污了有所察觉,亦要花大精力去澄明自己道心,甚至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止步于此。
也是由此,高阶大能去虚空作战,除了不愿他们毁天灭地外,亦是为这些低阶修士考虑。
低阶修士观看高阶修士作战,进而悟道的可能有,但更多的还是低阶修士观看高阶修士作战,被残威碾成血糜,或者傻子。
黄衣女修盯着他的唇,两眼茫然。
她的双耳刺破耳膜,除了呼啸的金属相撞的尖锐声,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敖西云顿了顿,给她喂了一颗丹药。
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唇瓣.,温热的触感残留,存在极强。
敖西云摩挲指腹,将那温度覆盖,一张脸无多少表情。
黄衣女修恶心作吐的感觉散去,浑身感官回神,她一抹耳侧,果然流了血。
她有些尴尬,语无伦次地解释,“谢谢你西云,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我那表弟,早先失了修为,我以为,他的打斗,我能看的。”
敖西云道:“他是不能修炼,但他刀道,已经走到刀意通明之境。”
比之谢无疾的剑意成域,也只差一个境界。
后生可畏。
敖西云头次,对这个词有了直观理解。
他收回长袖,对宣清若道:“你和圆圆,去陪长老说话吧。”
小龙崽早在两人开始说要比试时,就乖觉地跑去许机心那,准备带许机心去龙族地盘玩,但许机心要看比赛,被他絮叨叨嫌烦,伸手捞过,随手往山柱一丢。
忽然头顶小龙崽的青龙:“……”
他深深地瞧了眼许机心,将小龙崽放回山顶。
小姑娘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难怪敢和谢无疾顶撞,原来也是个高手。
这速度,他都比不上。
黄衣女修望着在天柱山上乖乖巧巧吃水果的小龙崽,灰溜溜地点头,灰溜溜地去爬山。
敖西云负手,视线落到旁边的许机心身上。
许机心已经改托下巴为正坐,腿中央放着一碟灵果和肉干,她一手啃着肉干一手捏着咬了一口的灵果,吃得津津有味。
因为她喜欢用臼齿啃果肉,腮帮子被食物塞得鼓鼓的,若囤食的小仓鼠,又似率直的小孩子。
愈发像没长大的小姑娘了。
但敖西云可不敢将她当小姑娘看。
她能直视谢南珩和谢无疾战斗,光这一点,就让人不容小觑。
他再次涌出后生可畏这词,收回视线,落到场上。
场中,谢无疾和谢南珩已经交手数回,一人用刀,一人用剑,俱不使用灵气,纯然招式与意比拼。
刀者为绯,刀弯似月,划动间一片红色烟云漾动;剑者为银,剑色如炼,舞动处一片银装素裹,水波映滟。
一绯一银,破空时奏响林籁泉韵般清吟,风风韵韵;交战处金戈铁马,劈波斩浪,无形风波一道又一道。
附近的龙族实力不够的都老老实实缩回头,不敢再多瞄半眼,实力够的一双龙眼炯炯,灼灼地盯向这边。
不说无形声波若龙吟虎啸,彼此纠缠,稍一碰撞就炸开一朵朵滔天气浪,若遥遥宇宙星云碰撞,巨大能量潮起潮涌,只看两人身形变幻,银绯二色在空中肆意涂抹描画,便是一种极致的视觉享受。
“漂亮。”大龙啧啧点评,夸这剑刺的角度刁钻,夸那绯刀攻击得恰到好处,窃窃私语,尽是对人族的羡慕。
神族成长期长,不似人族,资质逆天的短短数百年,就能成长到他们这个高度。场上战斗的两人,瞅瞅骨龄,全都不足他们一个零头,但真实战力,却比他们差不了多少。
加之人族繁衍能力强,百年能不知有多少新生儿出生,纵然这点资质万中无一,百年内也会出一个两个。
不似神族,千年未必生下一个。
啧啧,天道对人族,真是偏爱有加。
若非神族当年当机立断,做出个正确的决定,以神族这漫长的成长期,以及低下的繁衍能力,早不知多久前就被天道给淘汰了,哪有现在这般平和舒适的生活?
“人族真是得天独厚。”青龙长老对黑龙长老开口,话语里无尽喟叹。
“人族当兴。”黑龙长老开口子,“此乃必然。”
人族过去无数年,在上古三十六族、神族、妖兽、妖族等族群之间挣扎着求生,但环境无论多么恶劣,死去多少族人,他们最终都如野草般挺立,又迅速繁衍生息。
上古三十六族俱毁灭于历史,他们神族,也无纯种血脉,只剩下他们这群神族血脉浓郁的后裔,勉强维持昔日辉煌;而彼时如草芥的人族,而今却成长到与他们、妖族同起同坐的地步。
“他们生命力之顽强,是其他种族缺失的,”愈是脆弱,愈是韧性,“他们总能第一时间适应环境改变,并定居驻扎。”
不像其他种族,天地剧变后,茫然不知所措,无法进化适应,渐渐消亡。
如上古三十六族。
龙族的窃窃私语,没有打扰到许机心。
她靠着椅背,若观摩一场表演赛,一边吃灵果一边吃果肉,打得精彩时,她还捧场的拍手鼓掌。
落日溶溶金隐匿,暮色随海雾缓缓升起,墨蓝色的苍穹上,星子两三点,明月淡淡白。
银光流泻,如纱一地的地面,绯色和霜白依旧在勾勒瑰丽的色彩画。
须臾,银色画笔蓦地抽身而走,堆云似的身形筋斗云般翻转,又悬于虚空。
谢无疾将剑收了,盘腿凌虚坐下,对谢南珩夸道:“你刀道不错。”
居然是恒韧,难怪越战越勇。
谢南珩持刀立于原地,汗珠从额头滑滑落,顺着脸颊轮廓往下,一滴滴的滴入衣襟。
如珠溅玉。
他喘息着,慢慢站直身体,手中那柄绯色的刀,慢慢的变得清淡虚无。
他朝谢无疾行了一礼,声如金玉敲击,“珩过谢前辈指教。”
谢无疾摆摆手,道:“所有意愿,可再来寻我切磋,我就住在这儿。”
他一指敖西云住处。
“是。”
那边,许机心将啃吃到一半的肉干收起,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捉住谢南珩的手。
谢南珩的手本来白净无俦,如同艺术品,然而此时青筋微微浮起,这是持刀时力量用得太大,而蓬勃鼓动。
虎口处也有数道血红色伤口,在光滑细腻的肌肤上,如同雪上红花,十分显眼。
失去完美美感,但更真实。
许机心摸出药膏抹在他虎口上,又揉揉捏捏他的手指筋脉,助他放松手部肌肉。
若谢南珩有修为,灵气运转几圈变成缓解,但他没有,除了请人帮忙,就是用赤焱真火烧一烧—谢南珩本来的打算是,体内真火升级为赤焱真火后,便晋级。但从黄衣女修那得知这儿是幻境,为谨慎起见,没有服用。
万一,幻境为假,他服用了净火莲,到真实世界时,本该进阶为赤燚真火的,结果只升级为赤焱真火呢?
白白浪费一颗净火莲。
等出幻境,看情况再服用。
谢南珩垂眸,能瞧见许机心担忧的眉眼,精致的侧脸,她正专心致志的替他揉开手上损伤的肌肉,因为太过专注,脸颊微微鼓起。
他笑了笑,享受片刻许机心的温香与怜惜,收回手,用真火快速煅烧,“没事了,悦悦,你看。”
他将用急火煅烧了一遍的双手举起,灵活的动了动。
谢无疾啧了声。
他也是仙人血脉觉醒者,对真火煅烧肉…身的疼痛最有发言权,看谢南珩面不改色的模样,绕是他对其他谢家其他几脉有意见,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狠人。
他又望了眼许机心,倒是明白谢南珩属于哪一脉了——属于那个专出痴情种,将自己一脉折腾的只剩下小猫两三只的第二脉。
旁的脉系,找道侣全凭家族做主,只找门当户对资质优秀的,这一脉,道侣一定要找合自己心意的,家族若是给他们定了婚契,他们能嚷出这婚契他们不认,谁定的就是谁的混账话。
偏生他们这脉眼光高,性子挑,直到身死或者飞升,都有可能没找到道侣。
其他支脉枝繁叶茂,只有这脉,时常担忧他们血脉断绝。
这一脉,倒也没那么讨厌。
这边,许机心捉住谢南珩的手翻来覆去的瞧,见确实没问题后,放到嘴边亲了亲。
天柱上的黄衣女修见下边打斗已止,从天柱崖边跳下,跳到一半,她脚下凭空生出青色烟云,却是荷叶状飞行法器。
她走到谢南珩身边,道:“天晚了,我带你们去居住的院子。”
此时天色确实已晚,明月隐匿,星光繁密,璀璨而绮丽。
黄衣女修话音落下,场上众人众龙散去,许机心和谢南珩没动,许机心婉拒了黄衣女修的要求。
她是妖,还是有着圈地盘的朴素本能,若是可以,她更乐意呆在她认定的属于自己的地盘上。
而且,她看了战斗中的谢南珩,想干些坏事,还是在自己的房子比较好。
反正建个房子不费事。
谢南珩自然不会辩驳许机心,当即摸出白钨矿、圭石矿等炼器器材,开始炼制园林。
黄衣女修在旁坐着,和许机心一边啃肉干吃灵果,一边慢慢见屋子法器已经成型。
她拍拍手,指着自己院子的空地,对许机心道:“弟妹,放这,当个邻居。”
许机心没有拒绝。
将房屋法器放下,法器见风而长,瞬间一栋精雕细刻、美轮美奂的大园林。
当然,园林内只有雕栏玉砌、亭台楼阁、枯池假山,并无草木装饰。
许机心视线在周围扫过,化作原型冲进山里。
这还是黄衣女修第一次见到许机心的原身,吓得后退两步,“蛛、蛛女?表弟,我没瞧错吧?!”
谢南珩听到黄衣女修这反应颇大的有歧视含义的蛛女二字,眉宇间透露着不悦。
他神色淡淡,声音冷了几度,“宣表姐,慎言,悦悦有名字。”
黄衣女修:“……”
好吧。
表弟不愧是天之骄子,连蛛女也无所畏惧。
她麻溜道歉。
谢南珩淡应道:“我不希望再从表姐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黄衣女修捏了下嘴,保证道:“绝对不说。”
说话间,许机心扛着一株梨树冲了过来。
梨花大如华盖,常年堆积如雪,不会凋零,不会结果,一眼望去,花团团的若翻滚的白云,风景格外俏丽。
因其花开不败,取之为“春不尽”,又名“岁月雪”。
“表姐晚安。”许机心扛着这株岁月雪进了院子,经过黄衣女修的时候,礼貌的开口。
进了院子,她将岁月雪种下。
谢南珩朝黄衣女修点点头,道:“表姐早些休息。”
说着,进了院子,将结界升起。
许机心这时抬头,一双眼灼灼,比天上星辰还要璀璨。
谢南珩喉结动了动,点星似的眸,幽深暗沉。
许机心朝谢南珩笑了笑,手指勾起,有蛛丝编织成带,若蛇般缠向谢南珩,谢南珩没有反抗,任蛛丝带将自己捆得严严实实。
他一双眼盯着许机心,眸色亦亮得惊人。
许机心触及他的视线,心脏又砰砰砰地跳,她果断选择进屋,不看谢南珩。
谢南珩被捆着飘在空中,若放风筝般,被送到床上。
床上软软的,是许机心先织了床床垫。谢南珩安静地躺着,望向许机心。
许机心慢吞吞的往这边走,见谢南珩望过来,她朝他腼腆一笑,清凌凌的杏眼水光潋滟。
坐在床边,她抚摸上谢南珩的额心,低声哄道:“南珩,乖,将那柄绯色的刀拿出来。”
谢南珩安静地瞧着,没有任何迟疑的,拿出本命法宝。
许机心握住绯刀刀柄,手指抚过微陵的刀脊。手指白皙纤长,搭在绯刀上,色彩对比十分强烈。
她抚着刀,犹如抚摸情…人。
谢南珩脸颊微热,浑身也似火烧,明明许机心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他却像是置身蒸笼,热得难受。
他舔舔燥…热发干的唇,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愈发期待。
许机心欣赏够了这柄绯色的刀,面上露出微微浅笑,:“南珩,将这刀变小,这么小。”
许机心比了比手掌。
谢南珩听话照做。
许机心满意的弹了弹刀背,俯身凑到谢南珩身边,刀尖从他腹部,慢慢往上轻轻移动。
许机心动作间,带来阵阵馥郁甜蜜的香风,强势而霸道的攫取他所有的嗅觉,他听到自己的心脏一声跳的快似一声,不知道是被香风诱…惑,还是刀尖划过胸膛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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