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秋自然早就注意到了沈雁回, 男人长身玉立的身形和那张格外优越的脸，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擢人眼球的存在。
沈雁回的视线此刻也正落在江晓秋身上，看她戴着米色的围裙擀饺子皮, 手法动作格外熟稔。
这让他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同一件事，江晓秋擀皮的动作一乱, 一张本来漂亮的饺子皮被她扯出弧度。
男人的视线已经收了回去, 微勾着唇角跟秦芳菲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你好。”秦芳菲打量着沈雁回和周扬：“没想到你们认识呀。”
“大学同学兼好朋友。”周扬很自然的攀上沈雁回的肩膀，笑着一句：“当年我们还差一点合伙开广告公司, 手续都快办好了, 只不过后来他出国了……”
说到这儿周扬顿了顿，下意识瞥了江晓秋一眼，讪讪的闭了嘴。
秦芳菲自然没有看出三个人之间格外诡异的氛围，笑着一句：“出国好啊, 长见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看向江晓秋，语气有些遗憾：“我们秋秋当年也差一点……”
“妈。”江晓秋打断了秦芳菲的话：“我来招呼学长就好。”
秦芳菲笑着点了头，对周扬和沈雁回说：“那你们慢慢挑, 待会阿姨给你们打折。”
“打折就不用了。”周扬说：“每次来您都打折, 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江晓秋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站起身来招呼：“今天新到的科迪亚车厘子价格很合适，淡雪草莓和网纹蜜瓜也不错, 你们看看想买点什么。”
“那就拿你推荐的这几样。”周扬很痛快：“一样来两箱。”
江晓秋看他：“买这么多？吃不完就不新鲜了, 不如想吃的时候过来现买，更方便。”
“回哥刚搬了新家, 给他同租室友带一份。”周扬笑着说：“他这脾气可不会主动跟人搞关系, 还得靠我。”
江晓秋拿水果的动作一顿, 转头看了沈雁回一眼。
男人单手插兜的立在一旁，垂眸盯着旁边的货架, 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结完账两人各自提着三箱水果离开了，江晓秋复又坐回凳子上擀饺子皮。
秦芳菲突然提起：“这么说你们领导之前也是你学长？”
江晓秋点头：“嗯。”
“那你上次还说不认识，说他刚从国外回来……”秦芳菲面露疑惑。
江晓秋：“……跟他不太熟。”
“也是。”秦芳菲回忆了一下这两次见到沈雁回的场景：“看上去那孩子话挺少，跟人不太亲近，不过长得挺好看的。”
默了默她又说：“当年要不是家里突然出事，你现在说不准也留在国外了……总觉着是我们耽误了你。”
“妈……”江晓秋嗔了妈妈一眼：“您怎么又提这事啊，您一点也没耽误我，我现在三观正常、身心健康，而且还能守在你身边，这不是挺好的嘛。”
秦芳菲看着女儿一张娇俏好看的脸，便也笑了笑：“是，挺好的。”
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与此同时，周扬也在和沈雁回分析刚才的事情：“你说秦阿姨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回想了一下：“我们前一个话题是你刚从国外回来，然后她说，江晓秋当年也差一点……”
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你说江晓秋当年是不是已经准备和你一块出国了？”
驾驶座的沈雁回没搭理他，视线专注的盯着前方的路况，看上去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只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眸光中的情绪更是深沉而晦暗。
“一定是这样……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为什么突然跟你分手？”周扬挠头：“要不你跟我说说她当时到底说了什么，我帮你分析分析？”
沈雁回终于抽空瞥了他一眼：“很闲？”
周扬：“……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沈雁回又是寡淡的两个字：“多谢。”
周扬观察了他半晌，好奇一问：“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雁回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分手很多年。”
“这话你跟别人说说还行。”周扬揶揄道：“我跟你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还不知道你？”
“你知道什么？”
“你还喜欢江晓秋。”
沈雁回淡笑：“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看着他一脸不甚所谓的样子，周扬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两人当年分手不光对当事人来说很突然，对周扬这个局外人来说也很意外。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
那时候还是暑假，为了规划两人合伙的广告公司，他一大早就兴致勃勃的从申城坐高铁到杭城找沈雁回，两人约在火车站见面。
但他却没有见到人，打电话过去沈雁回说他人就在火车站。
“那你具体在哪儿？我就在出站口，你站着别动，我去找你。”
沈雁回沉默两秒：“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宁城。”
“宁城？”周扬吊儿郎当的揶揄：“回哥，你不至于吧，刚分开几天就受不了了？还巴巴的赶过去见人。”
沈雁回的语气却不像从前那般寡淡矜傲：“抱歉，回来找你。”
周扬直觉不对，还想问些什么，电话已经挂断了。
但来都来了，周扬也没打算直接返程，索性联系了两个朋友在杭城逛了一天。
而这一天里他也给沈雁回发了很多条消息，包括但不限于照片刷屏，语音轰炸，但他一条都没回。
按照俩人的腻歪程度，周扬感觉沈雁回这一趟没个三五天是回不来的，所以吃饱喝足就买了半夜返程的车票。
结果！
他提着大包小包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沈雁回。
他就坐在站前广场的台阶上，垂眸盯着手机发呆，夜风鼓起他的白色T恤，那一刻他从素来矜傲自信的沈雁回身上，看到了破碎感。
他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兴致勃勃的跑过去八卦：“回哥，不是去宁城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学妹都没留你在宁城多待一天？该不会是意外见到未来岳父岳母被打回来了吧？”
沈雁回没理他，他不经意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机上是和江晓秋的聊天界面，一排的红色感叹号。
而随着手机电量告罄，那一排感叹号也终于消失不见。
他只说了三个字：“分手了。”
那之后沈雁回出国留学，他留在国内继续读大学，之后还曾经给沈雁回同步过江晓秋的消息，只不过沈雁回很冷静的拒绝了他的分享。
“以后关于她的事情不用跟我提起，谢谢。”
他格外疏冷和不在意的态度让周扬逐渐接受了两人分手的事实。
直到沈雁回放弃在集团总部的升职机会而回到络绎广告申城分部，他才感觉到或许他心里还有江晓秋。
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但看他近来的态度，他又实在有些搞不懂。
……
吃过晚饭又在果蔬店坐了一会，江晓秋拿上妈妈给她冻好的饺子出发返程。
她原本是想把饺子留给妈妈吃的，但秦芳菲很坚持：“不是给你的，你室友不也是外地人吗，拿给她尝尝。”
江晓秋想到男人那张格外寡淡的脸，实在有点不想跟他分享。
昨天又下过一场秋雨，今日气温便直降了3度，听上去似乎不多，但体感温差很大，室外的风刮过来都有点寒风瑟瑟的味道了。
江晓秋把手缩进风衣里，沿着马路边上的人行道往地铁站走，没一会身旁的车道缓慢停下一辆车，鸣了声笛。
车窗降下来露出的是那张熟悉的俊脸。
这一次都不用沈雁回说什么，江晓秋就主动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了车里。
“谢谢沈总。”她拉过安全带扣上：“还真是凑巧。”
沈雁回淡淡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字，操控着车子汇入主干道的车流。
冰过的饺子盒放在腿上很快泛起凉意，江晓秋把它放到了脚下。
“什么时候学会包饺子了？”她听到身旁男人寡淡的嗓音。
江晓秋心头蓦地一紧，脑海中已经被压下的回忆再度翻涌而出。
022章
大一那年的元旦, 江晓秋和沈雁回一起去参加了一个社团的跨年聚会。
聚会的地点在教学楼的某间教室，社团把教室布置的温馨而浪漫，气球、彩带、鲜花应有尽有, 很有跨年的氛围。
那个时候江晓秋和沈雁回认识四个月，她也已经明确了自己对沈雁回的心思, 再加上从小被人追求的经验, 她也能明显的感觉到沈雁回对她也是不一样的。
两人之间就差某个人捅破那层窗户纸。
而女追男隔层纱这个道理也让江晓秋决定主动出击，当天表白。
所以那天她穿了一条非常漂亮的小裙子, 精心打理了长卷发, 又在陈妍和洛洛她们的帮助下画了精致的妆，一整个华丽登场。
结果她含羞带怯的到了教室才知道，本次聚会的主要项目是包饺子。
而江晓秋根本不会包饺子。
于是接下来她和沈雁回一组被分到一份面团、一根擀面杖和一份白菜猪肉馅。
那天沈雁回穿的也很帅，蓝色卫衣里面套了件白色衬衫, 露出干净整洁的领口，搭着一件浅蓝色牛仔裤，外面是深灰色的大衣。
发型虽然没有打理过，但看得出好像是理发了, 头发短而精神, 再搭配那双深情的桃花眼，实在是让江晓秋一整个小鹿乱撞。
但她心情有多乱七八糟的激动, 手里的活儿就有多一塌糊涂的糟糕。
她真的不会包饺子, 从小也没干过这种活，但她偏偏还想在沈雁回面前表现表现, 装作一副熟稔的模样。
看别人揉面她也跟着揉面, 别人切块她也跟着切块, 过程中还差一点切到手。
沈雁回毫不犹豫的拿走了她手里的菜刀：“我来。你别动。”
接着擀皮包饺子环节更是手忙脚乱，不一会就满头大汗, 精心打理的头发也被她随手扎在脑后，小裙子也蹭的白一块灰一块的，狼狈极了。
她看着被搞得乱七八糟的桌面，欲哭无泪。
沈雁回只是笑着给她接了杯温橙汁：“你乖乖坐着，其他我来。”
眼看着其他组都忙活完了，附近的女同学过来帮忙，江晓秋就只能让开自己的位置，看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偶尔还打趣江晓秋和沈雁回。
她知道她们都是好意，也知道她们在另一种层面上叫助攻。
但她心里就是没来由的产生一种强烈的自卑感，她居然什么都不会！
她神情落寞的悄悄走了出去，一直走到走廊尽头，这里有一面巨大的窗子，可以看到下面的操场。
大概跨年夜的缘故，学校管得也不严，从五楼的窗口望出去可以清晰的看到操场上有人在摆心形蜡烛表白。
人很多，阵仗很大，主角还弹着好听的吉他曲。
她突然就觉得，那才是一场让人心动的表白吧，而她除了穿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好像什么都没准备，也什么都不会。
她甚至把刚才的包饺子环节搞得一塌糊涂。
此时，操场上的表白已经结束，男女主动情的拥吻在一起，身边是送上祝福的好友们，温馨而浪漫。
再看看她准备的表白……
江晓秋情不自禁的抽泣出声，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直到眼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拿着纸巾把她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擦干，眉眼温柔的看着她：“哭什么？被感动的？”
显然他也看到了操场上表白的一幕。
江晓秋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答：“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沈雁回低笑一声，清亮好看的眸子里染着缱绻温柔：“那你会喜欢我吗？”
这一句问话让江晓秋的心跳都停了一拍，她几乎脱口而出：“会。”
“那就够了。”沈雁回的双手捧起她的脸，温柔而耐心的说：“其他的我会就可以。”
他一字一字：“你只要喜欢我。”
男人的指尖微微泛着点凉意，让江晓秋因为激动而混沌的大脑扯回一点正常的思绪，她确认道：“那你喜欢我吗？”
“当然。”沈雁回不假思索：“一直都喜欢。”
这天晚上，江晓秋收获了一个温柔体贴又帅气的男朋友。
她激动的冲回宿舍跟好姐妹分享，结果却在进门的穿衣镜前看到了她此刻的模样。
精心打理的头发乱糟糟的，精心化的妆也被眼泪毁的鬼画符似得，衣服上还是面粉染上的灰白痕迹。
而刚刚，她就是顶着这幅模样深情款款的接受了沈雁回的告白。
“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的尖叫打破了寝室里的平和。
鉴于此，江晓秋后来还专门精心打扮一番，让沈雁回重新表了个白。
但元旦那天晚上，两人第一次表白成功的情形，还是深刻的印在了江晓秋的脑海里。
以至于到如今回想起来，还能窥见那抹甜蜜心动而后又尴尬万分，却又掺杂着喜悦的心情。
江晓秋搅了搅手指，听到驾驶座的沈雁回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扣的哒哒声，她意识到这人似乎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什么时候学会包饺子的。
“忘了。”江晓秋说：“几年前了。”
男人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也没有追问的意思，车子在沉默中继续往前驶去。
良久，就在江晓秋以为他不会在说话的时候，又听到了他惯常疏淡的嗓音。
“你曾经有过出国的打算？”
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情绪，听上去波澜不惊，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江晓秋心头的波澜还未消尽便又被另一重波浪席卷，她握紧了手机，刻意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态度：“嗯，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那为什么放弃了？”沈雁回又问。
沉默两秒，江晓秋答：“一时兴起而已，后来发现不感兴趣。”
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触动了沈雁回，男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冷沉下来，侧脸线条在暗色调的光线里愈发凌厉，唇线抿直，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半晌他却只是凉凉一笑：“看来江组长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江晓秋的心头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扎了一下，酸涩难耐，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对你的喜欢不是”，但事实上似乎又是这样。
不过也不重要了。
最终她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答：“赚钱不是。”
“既然如此，江组长为什么没有报名C组的考核？C组未来能赚到的钱应该比你现在多。”
江晓秋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转到这儿的，但也认真给出了答案：“你也说了是未来，我不看未来，只看眼下。”
男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冷笑一声，意有所指的一句：“对啊，我早就知道的。”
他补了一句：“抱歉，时间太久，忘了。”
这话让江晓秋心头再度涌上复杂，她的视线移到窗外，望着沿途的万家灯火，用沉默对抗着男人的阴阳怪气。
车子就这样在格外安静的氛围中行驶到了福和苑的停车场。
从车上下来，沈雁回又去后备箱提上了那三箱水果，江晓秋则拎着那袋水饺，两人一前一后的往福和苑的方向走。
这一次1号院门口没有人，江晓秋也没什么顾忌的大踏步走在前面。
回到家之后两人没再有多余的交流，沈雁回把水果放到厨房，一个人上楼了，江晓秋则回房拿上睡衣去了浴室。
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往事的缘故，这天晚上江晓秋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她听到六年前那个素来矜傲自信的沈雁回，低垂着眉眼的挽留：“秋秋，我已经决定放弃出国，和周扬一起开广告公司，未来……”
“够了……”江晓秋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沈雁回，我不需要你承诺的未来，我眼下就有更好的选择。”
“我不再喜欢你了，你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而你这张脸我现在也看够了，我对你没感觉了。”
“我以为电话里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追到宁城来了，你这样真的很烦！”
“好聚好散懂吗？别让我继续讨厌你。”
那一天，她说了最狠的话，把千里奔赴而来的一腔赤诚贬的一文不值，也逼着他说出最狠的话。
可他只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神里受伤的情绪汹涌而出，几乎灼伤了江晓秋的心。
到头来，他也没有说出伤害她的话，那个矜傲自信的沈雁回依旧秉持了他一贯的品行，默默离开。
从此，他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清晨的闹钟声把江晓秋从沉重的梦境里拽了出来，她拖着疲惫的大脑出了房间。
沈雁回正在厨房做早餐，她好像没了进去的勇气，匆匆洗了把脸就赶去了公司。
上午行政发出新通知，鉴于报名C组的人太多，沈雁回决定按组进行考核。
他会在未来一个月内分别和几个创意小组一起工作，共同对接项目，并在过程中选择最适合C组的成员。
江晓秋对此没什么所谓，但组里的成员都很激动，午餐结束几个人聚在茶水间热切讨论。
“早就想一睹沈总在工作中的风采了，这次机会终于到了！”
“哪怕不是为了进入C组，能和沈总这种业界大佬一起工作也是难得的经历啊！”
“沈总看上去就是性冷淡禁欲风，这种领导工作中一般很严苛，咱们就准备好面对疾风吧！”
“像沈总这么优秀的男人，长得又这么帅，真不知道他喜欢的人得是什么样的仙女。”
“组长组长，以你对沈总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突然被cue的江晓秋正在冲咖啡，闻言一愣，下意识摇头：“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又不熟！”
她的话音落下，茶水间的门被人轻扣了两下，几个人回头就看到了沈雁回的身影。
男人的表情很淡：“聊我有关的话题？不如直接问我？”
几个人表情一变，纷纷道了句歉拿着杯子麻溜的离开了，只有江晓秋的咖啡冲到一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背过身去面向咖啡机，努力调低存在感。
然而很快头顶传来男人寡淡无波的嗓音：“江组长还真是健忘。”
023章
江晓秋几乎是逃也似的端着咖啡离开了茶水间, 回到位子左思右想又觉得自己太弱。
反正已经分手了，怎么就不能怼回去呢？
不过没等她想好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怼，工作就开始接踵而至。
时间进入11月底, 各大品牌已经开始准备跨年和农历新年的促销，广告公司迎来新一轮的忙碌。
江晓秋和沈雁回虽然同一屋檐下, 但交集却少之又少。
沈雁回开始带着一组和二组接项目, 上下班大概也没有之前那么准时，不过江晓秋也不太清楚, 她基本每天都早出晚归。
原本两人早上还能在餐厅碰个面, 但江晓秋把冰箱里陈妍留下的食材消耗完以后，她连早餐的面都懒得煮了，一般撑到中午和同事一起出去吃。
有的时候太忙，中午饭也会耽误, 她就在公司屯了点方便面，虽然这个东西没有面条、馒头省钱，但胜在方便快捷。
就在三组的比稿成功量节节攀升的同时，江晓秋的胃也终于忍不住的爆发了, 时不时的会有胃痛或者灼热感。
她去小区附近的药店买了点药随身备着, 不舒服了就吃一颗，顺便调整了一下吃饭的时间, 尽量按时按量。
这天中午, 江晓秋和组里的人一起去楼上的美食广场吃饭，期间遇到了一组和二组的同事, 糖糖和晓雯忍不住的开始八卦。
“话说你们跟沈总一起工作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一组组长是美术出身, 但和花花、小武都不一样, 性格很外放：“怎么说呢……仿佛开了个全能外挂。”
这话让在场几个人纷纷打开了话匣子：“真的绝，沈总的切入点非常独特, 我敢说如果他不做创意而是去做策略，也绝对是一针见血的高手。”
“关键他跟客户沟通还特有方法，真的，我在沈总身上学到的客户沟通技巧，受用终身。”
“这些也就算了，毕竟都属于总裁的附属技能，关键沈总创意也牛啊。”
“不管文案还是美术，不开口也就罢了，只要一开口妥妥的精准捕捉。”
“不过沈总有个要求不太好办到……”几个人吹完彩虹屁一脸神秘的说。
晓雯和糖糖登时有些紧张：“什么样非人类的要求？”
几个人高深莫测的摊手：“效率至上，不加班。”
晓雯：“……”
糖糖：“……”
“我们也想不加班啊！问题是做广告的哪有不加班的啊！臣妾做不到啊！”
在两人的“咆哮声”中，一组组长耸了耸肩：“下个周就轮到你们组了吧，到时候亲自去体会吧。”
江晓秋自然也把几个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其他的她都没意见，但沟通技巧那个确定是真的吗？
她怎么不觉得沈雁回有什么沟通技巧。
有的话也是……阴阳怪气吧。
确定客户能受得了？
就在她暗自腹诽的时候，糖糖又神秘兮兮的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话说跟沈总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你们就没打听到什么八卦吗？私生活方面的。”
“倒还真有一个。”一组里几个女生接过话题：“前两天庆功会的时候沈总也去了，真心话大冒险问了关于恋爱的问题。”
糖糖和晓雯立马凑了过去，就听她们说：“沈总谈过恋爱。”
“然后呢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咱们几个组接力问呗，我们就问到这一个，好像二组还问到有关初恋的话题了。”
讨论转移到二组，二组有同事答：“我们知道的就是沈总谈过一次恋爱，初恋好像是几年前了。”
“诶，秋秋姐……”一组的文案突然看向江晓秋：“沈总也是申大的，你之前认识他吗？感觉他这样的人在学校里应该也是传奇人物吧。”
众人的视线同步移过来，这让默默吃饭的江晓秋感觉压力山大，她选择岔开话题。
“沈总不是在国外留的学吗？”
“对对对，估计大二就出去了，我小姨家的孩子最近也打算出国留学，正研究这事呢。”
“我当时就是没条件，我要是有条件我也出国……”
话题很快就被转移到了留学上，江晓秋得以安静的吃完了这顿饭。
下午回到办公室，行政总监往三组的工作群里发了个微信二维码。
“这是沈总的微信，大家加一下，方便后续联系。沈总目前在杭城出差，下周一开始会和你们一起做项目。”
虽然公司有专门的办公软件，但显然微信在某些方面沟通会更及时便捷，于是大家都加了沈雁回的微信。
下午好友申请被陆续通过，晓雯和糖糖第一时间研究了沈雁回的微信朋友圈，最后满脸失望。
“沈总的朋友圈怎么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啊，一条私人信息都没有……”
“我怀疑这是沈总的公司号，他可能还有一个私人号。”
“也有可能是把同事屏蔽或者分组了吧，组长，你看看你的账号能看到沈总的朋友圈吗？”
都没等江晓秋想好该怎么拒绝这个要求，微信先进了AE的消息。
江晓秋看了一眼转发到工作小群里：“紧急通知，天籁香薰的ddl提前到了明天上午，今晚做好加班准备。”
大家仰天长叹的同时只能暂停了八卦讨论，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中。
当天晚上为了赶出香薰策划案，江晓秋只能带着三组加了个班。
晚饭是大家一块定的，江晓秋改PPT耽误了一会儿，吃的时候饭菜都凉了。
她原本也没当回事，直到胃部开始传来断断续续的绞痛。
这种痛和这段时间以来的胃部不适都不一样，是一种很强烈的痛感。
她撑了半个小时，最后脸色惨白的趴到了桌子上，晓雯她们坚持要送她去医院，江晓秋拒绝了。
她收拾了包包：“我先回家吃点药，睡一觉就没事了，你们也尽快回去吧，明天我们早点来。”
几个人拗不过她，只得看着她强撑着精神离开了公司。
晓雯对着她的背影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我亲爱的组长胃病又犯了，悲催苦逼的广告人啊！希望我们组长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又是一条干劲满满的创意人！”
出租车师傅人很好，看江晓秋身体不舒服，一直把她送到了巷子口。
江晓秋付完账单，撑着胃部的绞痛道了谢，拿上包包挪回了家，进家门的第一时间她就扑向了卫生间，吐了个昏天暗地。
吐完以后人好像舒服了点，江晓秋吞了几片药，洗澡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胃部的不适感很快就把江晓秋折腾醒了。
与之一起席卷而来的还有翻滚到喉咙的灼热感。
她拿过床头的杯子喝了几口水，原本想把那种感觉压下去，结果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往下，反倒让恶心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就又一次扑到卫生间吐了一阵。
就这样折腾了几趟，她胃里的东西彻底空了，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她挣扎着爬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下，随手拽过外套盖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索性放任胃部的绞痛和席卷的困意自行博弈。
痛醒了就去吐，吐完了回来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突然听到大门口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
就在她混沌的大脑开始尝试转动的时候，大门被人推开。
紧张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大踏步的走到沙发旁，紧接着就是男人微沉的嗓音：“还好吗？”
今日满月，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房间，像是给整个空间笼上了一层薄纱，而那层温柔的薄纱下，是男人被染上清冷月光的五官。
朦胧而精致，薄唇、挺鼻、眉眼深邃。
大脑开始迟钝的思考，江晓秋很确定眼前的人此刻应该在三百公里外的杭城出差。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又或者是病糊涂了，从而看到了幻像。
“我不是在做梦吧……”她低声咕哝了一句。
下意识的，她抬手触了触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温热的触感似乎十分真实。
在大脑给出明确的处理信息前，她又慢半拍的在他脸上戳了戳。
直到她的手指被捏住，男人那双深眸里染上辨不清晰的情绪，微凉的嗓音压着点隐藏极深的波澜：“不是做梦。”
江晓秋迅速缩回了手，出口的嗓音却是自己都没想到的虚弱：“你不是在杭城吗？”
男人没应，只问：“什么情况？”
“胃痛……”江晓秋浅浅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正常：“吃过药了，估计一会就好了。”
沈雁回抬腕看表，凌晨两点：“去医院。”
江晓秋摇头：“不用。”
她甚至挤出了一个微笑：“睡一觉就好了。”
沈雁回瞧着她拧紧的眉头和没什么血色的脸，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曾经的江晓秋似乎对疼痛格外敏感，哪怕是磕到碰到都会疼的直掉眼泪，可重逢之后的江晓秋哪怕胃痛到蜷缩在沙发上，也只是云淡风轻的一句。
睡一觉就好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对付了。
男人没什么情绪的站起身，折返回门口按开了客厅的灯，刺眼的光线中，江晓秋眯起眼睛，挣扎着起身想要回房间。
结果刚走出两步就趔趄着往前扑去。
在于冰冷的地面接触之前，她的胳膊被人拽住，整个人再度扑进男人的怀里。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毛呢面料，质感优良，触感微冷。
不再是曾经那个只属于她的温暖怀抱。
江晓秋撑着他的身子勉强站定：“谢谢……我回房睡了。”
下一秒她身上被裹上了她方才盖着的大衣，紧接着双腿腾空。
男人打横抱起了她：“去医院。”
这一次他不再是商量的口吻，语气强硬而冷沉，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024章
江晓秋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便也只能听从沈雁回的安排，到门口穿鞋的时候她还没忘提醒：“别忘了我的包，里面有身份证和社保卡。”
沈雁回摘下包包随手挂在身上, 等江晓秋穿好鞋再度俯身抱起了她。
相比刚才的突然，这一次的江晓秋有心理准备, 即便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也丝毫不影响她借着光线观察男人的侧脸。
时间好像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他依旧眉眼清隽, 五官好看到足以让人凭这一幅皮囊就一见钟情的程度。
催人老的岁月似乎只是给他镀上了一层沉着温雅的气度, 和一抹处变不惊，随时随地都能保持泰然自若的心态。
似乎从重逢开始，江晓秋见到的就是一个沉稳笃定的成熟男人，她好像从未见他脸上出现一丝紧张的情绪。
这大概就是经历过生活的捶打和历练以后, 才形成的稳定型人格吧。
江晓秋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他一定是不后悔的，完成了出国留学的梦想，还成为了年轻的首席创意官。
真好啊。
江晓秋想着想着, 突然一句：“谢谢你啊。”
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谢我什么？”
谢谢你成为了我希望你能成为的人, 谢谢你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谢谢你没有被我的生活绊住前进的脚步。
她笑了笑：“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男人冷哼一声, 语气不悦：“如果我没回来, 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硬扛着？”
江晓秋不说话了，半晌挤出一句：“没什么大事, 休息一下就好了。”
沈雁回瞥她一眼, 没应声, 只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
到了停车场，他把江晓秋安顿到副驾驶坐好, 扣上安全带，这才绕到驾驶座上了车，车子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医院驶去。
即便经常加班，但凌晨两三点的城市对江晓秋来说也挺陌生的。
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安静，马路上依旧有车，街道上依旧有人为了生计奔波，这让她心里没来由的染上点酸涩感。
大概生病的人都格外的触景生情吧。
她索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努力对抗着来自胃部的灼热和绞痛感。
车子终于抵达医院，江晓秋一下车就扶着车头干呕了一阵，看的沈雁回眉头紧皱。
医院里人来人往，江晓秋坚持自己走，沈雁回只能借了胳膊让她扶着。
医生仔细检查过，结论是急性肠胃炎，开了单子让去输液。
大概最近气温下降比较快，输液室的人很多，不少感冒发烧的，一个个都精神萎靡的靠在椅子上。
把江晓秋安顿好，沈雁回去取了药，不一会护士就端着消炎药过来了。
江晓秋已经好久没输过液，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小时候，那时候她生病输液时爸爸总是在旁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溺在自己思维里的江晓秋没听到护士的声音，这看在沈雁回眼里就是她在害怕。
他下意识的往前靠了靠，抬手揽住江晓秋的脑袋往旁边藏了藏，高大的身影站在她和护士中间，嗓音压低的一句：“不疼。”
但针头扎进去的时候江晓秋还是情不自禁的嘶了一声。
其实相对于胃部的不适，这点疼真的不算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沈雁回在身边的原因，她总感觉自己好像不自觉的变柔弱了几分。
这让她眉心微微蹙了蹙，强迫自己从这种情绪里抽离出来，同租室友而已，她还是不要对他产生任何依赖感的好。
护士调好流速以后叮嘱沈雁回滴完喊她，随后就去忙了，江晓秋闭目靠在冰凉的椅背上，疲惫至极。
但医院的椅子并不是给人靠着睡觉的，人靠在上面非常难受，而且后颈一片冰凉。
江晓秋调整了好几个姿势才勉强靠的舒服点。
很快她听到身旁传来手机铃声，男人说了句出去接个电话就起身离开了。
鉴于沈雁回来自欧洲总部，江晓秋对他这个时间接到通话并不赶到稀奇。
事实上沈雁回接到的并不是欧洲总部的电话，电话来自大学舍友周牧：“我算了算时间，这个点你应该到申城了吧？怎么样，路上顺利吗？”
“到了，还行。”沈雁回的回答很简短。
“急事处理完了？需不需要哥几个帮忙？”
“不用。”沈雁回答：“已经处理完了。”
“这听上去也不棘手啊。”对方的语气掺着点抱怨：“好不容易跟哥几个聚个餐，大半夜的还得赶回去。”
“下次。”沈雁回说：“有的是机会。”
“也是……不过你这边的工作是不是还没处理完？”
“嗯，上午还得过去趟。”
“行吧。”对方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你也睡一觉吧，晚安。”
电话挂断，沈雁回也已经走到了电梯间，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按下电梯下行键。
……
大概十几分钟后，那抹熟悉的雪松香再度沁入鼻息，江晓秋刚睁开眼睛身上就被盖上了男人的大衣，他手上还拿着一个靠枕和一条个U型枕。
他一言不发的把靠枕塞到江晓秋身后，又把U型枕套在她脖子上，沉声：“休息会儿吧，打完点滴我叫你。”
明明依旧是冷而寡淡的嗓音，因着他这格外细心的举动，江晓秋感觉那声音都如沐春风般。
她笑了笑：“谢谢。”
沈雁回在她的笑容里怔了一怔，撇开视线：“休息吧。”
江晓秋迷迷糊糊的睡了很久，中间醒过来一次，是护士过来换液体，她听见沈雁回低声跟护士确认时间。
之后她还听到护士跟其他人说话：“你们两个不能都睡，要注意着点不能鼓针，你跟旁边那个男朋友学学，两个多小时了，人家从头到尾没合眼。”
江晓秋原本不知道护士说的是谁，直到有男生走过来跟沈雁回搭话：“哥们，你不困吗？”
沈雁回没什么情绪的答：“还行。”
那人打了个哈欠：“你女朋友什么情况？也是感冒？”
“肠胃炎。”她听到男人答。
“哦哦，我女朋友是发烧，半夜烧到40度，吓得我赶紧带她来医院了……”他又问：“你就穿件衬衫不冷吗？”
这次没等沈雁回回答，旁边传来一个女声：“切，你眼瞎啊，没看见人家把大衣给女朋友盖了！”
那人笑笑：“嘿嘿，我这不是怕我也感冒，没人照顾你嘛，况且我不是给你拿了毯子盖。”
他女朋友哼了一声没说话了。
那人又打了个哈欠：“哥们，要不要去抽支烟清醒清醒？我看你女朋友这起码还得一个多小时吧。”
“不了。”沈雁回说：“你去吧。”
男人笑了笑：“你可真是24孝好男友，我以后得向你学习。”
大概是药效上来，江晓秋感觉肠胃舒服多了，江晓秋好心情的想，沈雁回当男朋友的时候确实挺24孝的。
那时候他对她的照顾就无微不至，她还曾经认真跟他谈过。
“你这么宠我的话，万一以后……”
男人根本没等她的话说完就沉下脸来：“万一什么？你在为自己的人生做什么备选答案？”
江晓秋扬眉：“你能保证一辈子都这么喜欢我吗？”
男人的眸光深沉而热烈：“除非你先不喜欢我。”
江晓秋瞬间不悦，哼了一声：“什么意思！如果我先不喜欢你，你就不会喜欢我了吗？”
江晓秋到现在还记得男人当时的表情和语气，他的目光冷静而幽深，一字一字：“是，所以，不可以不喜欢我。”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深刻而用力，直到江晓秋胸腔里的氧气几乎消耗殆尽，他才从她唇上移开。
一字一字的教她：“说你会一辈子喜欢我。”
江晓秋不过犹豫了一秒钟，男人的吻便又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那一天，她到底按照他的要求说了无数遍，仿佛把那句话镌刻如骨，他才肯放过她。
只不过，她到底还是食言了。
江晓秋在心里叹了口气，困意袭来，不一会她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吊瓶刚打完，输液室里的人也走了大半，护士把她手上的针头拔下，叮嘱了两句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江晓秋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大概是坐的时间太久，也可能肠胃炎导致的虚弱，她的身子还没站直就腿脚发软，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还是沈雁回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身体，直接带到了自己身边。
江晓秋靠着他的肩膀喘息，只觉浑身都在冒虚汗，她的手几乎下意识的搂着男人的腰部借力，力道是她没有意识到的紧。
沈雁回垂眸看她，瞧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听着强势侵入耳边的喘息声，垂在另一侧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他匆忙移开视线，喉结滚动，浑身的肌肉似乎都紧张起来。
半晌，他浅浅咳了一声，问：“还好吗？”
江晓秋这才回过神来，她迅速松开了沈雁回的腰，往旁边一了一步，撑着椅子扶手站定：“没事……就是有点虚。”
沈雁回把那件大衣披在她身上，再度打横抱起她：“走吧，回家。”
猝然的失重感让江晓秋又一次下意识揽住了男人的脖颈，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她又迅速松开了。
男人垂眸看她，似乎是不甚在意的语气：“揽着吧，反正江组长把持不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江晓秋诧异的眼神中，男人又慢条斯理且无波无澜的补充：“我都习惯了。”
那语气还真有几分向命运妥协的无奈感。
江晓秋撇开视线浅哼一声，绕在他身后的右手还是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轻扯住了他的衬衫。
动作间，她的指尖轻轻在他的后背上划过，带起一波涟漪。
沈雁回深呼吸缓吐气，只觉今日这天气有些燥热。
025章
两人回到福和苑的时候不到六点半, 沈雁回在路上买了白粥和鸡蛋羹，分装到碗里放在了餐桌上。
“先吃点东西再去睡觉。”他揉了揉眉心：“今天不用去上班了，好好休息吧。”
“恐怕不行。今天上午有个项目ddl, 我必须过去。”
“缺了你不行？那你的团队应该是有点问题。”
“缺了我行。”江晓秋耐着性子解释：“但我缺了这个项目的奖金不行。”
沈雁回：“……”
江晓秋把他的大衣脱下来递过去：“谢谢你带我去医院，忙了一晚上, 你回房休息吧。”
沈雁回接过大衣, 视线在她虚弱的脸上落了落，没什么情绪的一句：“先吃饭, 吃完等我一会, 我捎你去公司。”
没再给江晓秋拒绝的机会，男人大踏步的上了楼。
江晓秋确实也饿了，一口气吃了一份白粥并半份鸡蛋羹，随后按照药单把药吃了。
她回房换了套衣服, 又去洗了把脸，涂了个显气色的口红，忙活完出来刚好看到沈雁回也下了楼。
男人大概洗了个澡，换了套藏蓝色的格纹西装, 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但也遮不住因为一夜没睡而爬上眉眼的倦意。
“你还要去公司吗？”江晓秋说：“如果只是单纯送我的话，我可以自己打车。”
“想多了。”沈雁回没什么情绪的说：“有公事。”
“哦……那就谢谢了。”
两人一起出了门, 沈雁回开车带上江晓秋直奔了络绎广告, 在电梯里还碰到了行政姚总监。
打过招呼以后姚总监好奇的问：“沈总，您不是应该在杭城出差吗？”
“有点事回来处理一趟, 上午回去。”男人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状态：“十点左右安排个司机送我去一趟高铁站。”
姚总监应下：“没问题。”
然后她看向江晓秋：“江组长, 胃痛好些没？”
江晓秋神情稍怔：“好多了, 您怎么知道？”
“我看到晓雯发的朋友圈了，本来想打电话问问你的, 结果昨天晚上辅导我闺女写作业给忙忘了。”她叮嘱道：“最近工作比较多，还是要注意身体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江晓秋颔首：“谢谢姚总监，我知道的。”
电梯到达23层，三个人出了电梯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江晓秋等待电脑开机的间隙刷了下手机，果然看到了晓雯昨天晚上发的朋友圈。
这让她有了一瞬间的怀疑，沈雁回该不会是看到了这条朋友圈才赶回申城的吧？
当然，这个念头只在她的脑海里闪了一下，一秒钟的时间都不到，就被她果断的掐灭了。
怎么可能！
暂且不论他是不是看到了朋友圈，就两个人目前的关系，即便他看到了，也绝对不可能连夜开车回来只为了把她送去医院。
更靠谱的解释就是，他昨天应该是回来参加了一个饭局，应酬到凌晨才回家。
好巧不巧看到了她躺在客厅沙发上的一幕，这才秉承着同租室友友好互助的原则把她送去了医院。
一定是这样！
电脑开机完成，江晓秋呼出一口气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统统丢掉，开始集中精力处理工作。
九点左右组里其他人也陆续到了，各自过来关切了一下江晓秋的状况，之后众人又开了个会，同步了天籁香薰策划案相关，江晓秋安排了任务，众人便迅速去忙了。
就这样一直忙到中午十一点半，三组在ddl之前把完美的策划案交了上去。
江晓秋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抬头往总裁办公室里看了两眼，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估摸着沈雁回回杭城了。
“组长，中午我们打算点外卖，你想吃什么啊？”晓雯凑过来：“你胃病刚好，是不是只能吃流食啊？”
“有白粥吗？”江晓秋说：“我喝个粥就行。”
“那也没什么营养啊，你不得补补吗？”糖糖说：“点个海鲜粥？”
“我不确定海鲜粥能不能吃。”江晓秋想了一下：“算了，你们点吧，我自己去美食城买个粥。”
几个人正讨论着，行政姚总监过来了：“大家都停一下，发个小通知。鉴于最近工作繁重，大家都很辛苦，所以今天中午沈总请客，给大家定的外卖。”
她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姚总监笑着说：“还有下午茶，大家想喝什么按组报给我，我去买。”
这一次欢呼声更响亮了。
姚总监又看向江晓秋：“我刚才看了一下，有一份偏素的套餐很适合你这个病号，待会儿让前台拿给你。”
江晓秋原本以为她还要上楼买白粥，闻言连忙道谢：“谢谢姚总监。”
“客气了。”姚总监说：“功劳是沈总的，我就跑个腿。”
果然，江晓秋和晓雯她们去取餐的时候，前台专门提了一份套餐递给她：“江组长，这份套餐是你的。”
江晓秋道过谢接到手里，跟大家转移到餐台吃饭。
“瘦肉粥、葱烧豆腐、清蒸鱼，还有一份鸡蛋羹……”晓雯凑过来说：“组长，这份套餐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江晓秋笑：“那还得感谢你昨天发了朋友圈，不然姚总监也不知道我胃不舒服，今天也就没有病号餐了。”
“客气啦。”晓雯打开自己的餐盒，眼睛笑的眯起来：“哇，这是什么神仙午餐啊，红烧小排、茄汁大虾、葱爆牛肉、风味茄子……菜品都选在了我的心巴上。”
“我这个有红烧肉和孜然蘑菇。”
“我这个是四喜丸子和地三鲜。”
“我这里是羊排和西红柿炖牛腩。”
江晓秋听着几个人交流菜品名，口水差点流出来：“别念了，我要被馋死了。”
“哈哈哈。”几个人笑：“组长你乖乖吃药，等你病好了我们请你吃大餐。”
江晓秋点头应下，兴味索然的打开了自己的餐盒，一口清蒸鱼吃进嘴里，她的眼睛亮了亮。
别说，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吃。
紧接着她又尝了瘦肉粥、豆腐和鸡蛋羹，味道都还不错。
在大家的插科打诨中，江晓秋吃完了一份午餐，感觉胃里舒服了不少。
四点钟，下午茶又准时送到了，江晓秋点了一份热的牛乳茶，小口小口的喝完，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今天的工作不多，江晓秋得以按时下了班，融入繁忙的晚高峰里，反而让她产生了一种久违的踏实感。
人果然还是要接点底气和人间烟火气。
从地铁站出来，江晓秋特意绕到附近的超市准备采购点食材，看了看各种果蔬的物价，她最终只买了一把青菜和一兜鸡蛋。
反正她目前也不能吃别的。
提着东西回到家，她用手机开了那个旅游综艺，边追综艺边给自己煮了个青菜鸡蛋面。
面条煮到软烂盛出，江晓秋放到温热，慢吞吞的吃完一份。
把碗洗干净差不多也到了吃药时间，她又把药吃上，这个时候也不过才晚上七点半。
突然多出一大把的空闲时间，家里也没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江晓秋顿时有点无所事事的冷清感。
她开了电视打开旅游综艺，又泡了一壶花茶，综艺追了一个多小时，困意袭来的时候她去洗了个澡就上床睡了。
大概因为昨晚睡得不好，这一夜她睡得格外沉企饿裙巴八叁〇弃七雾三六，制作上传，翌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早上七点半钟了。
今天周六不用上班，她顺手点开综艺当背景音乐，又幸福的翻了个身继续躺尸。
为了怕妈妈察觉出她的身体状况，江晓秋今天也没去秦芳菲那边，上午收拾房间，下午看书晒太阳，顺便整理这一年的策划案。
现在回头看过去，有些创意她依旧觉得惊艳，好奇当时自己的脑子是怎么开窍的。
而有些她则觉得有改进的空间，便顺便在便签上记录下来贴在案例上。
相比用电脑敲字，她更喜欢把案例打印出来翻看，这样更有感觉。
等到日薄西山，房间里的亮度明显暗下来，江晓秋才起身开了灯。
她到厨房转了一圈，发现自己除了继续吃面以外就没有别的能吃了。
煮粥也可以，但家里的高压锅放在最上面的柜橱里，她懒得踩着凳子拿……用燃气灶煮的话她感觉自己控制不好火候。
就在她站在厨房面对厨具深思熟虑的时候，玄关处传来动静。
沈雁回的视线扫过客厅，最终落在厨房门口，江晓秋撑着门框站着，似乎在翘首等着他的回归。
这种感觉让沈雁回的视线稍稍一顿，心头染上点莫名其妙的情绪。
“在干嘛？”他开口问了一句，把行李箱随手放在了楼梯口。
“准备做饭。”江晓秋打量他，男人穿的是浅色系的休闲装，头发柔顺的搭在额头，比穿西装的时候要显得温柔很多。
似乎眉眼都变得柔软了。
沈雁回走进厨房，流理台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食材。
“……用意念做饭？”他问了一句。
江晓秋抿唇：“这不是还没想好做什么……不然你先做吧，我再等等。”
她转身要走，沈雁回喊住她：“想吃什么？”
江晓秋有点没听懂的“啊”了一声，就见男人眉眼平静的看着她：“问你想吃什么？我做。”
这一次江晓秋听懂了，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给我做饭吗？”
沈雁回颔首，视线从她诧异的眉眼上移开，打开冰箱搜索食材：“吃了阿姨那么多次宵夜，帮你做顿饭也应该。”
江晓秋：“……”
事实上也没吃几次，一次酸汤鱼片，一次排骨汤，还有一顿饺子她根本没给他吃。
“不用那么客气的。”她说：“你昨天还送我去医院了。”
“同租室友，不用分的那么清楚。”男人撑着冰箱门垂眸看她，眸光里染着点玩味：“还是说江组长不相信我的厨艺？”
“昂。”江晓秋点头：“毕竟我也没吃过。”
“那你就多虑了。”男人从冰箱里拿了西红柿、青菜和鸡蛋：“随便做做都比你的面条好吃。”
江晓秋：“……那你随便做吧，我不挑食。”
在男人复杂的眼神中，她又补充：“现在不挑食……辛苦沈总。”
沈雁回点了下头，转身拿上围裙系上，开始手法利落的处理食材。
江晓秋看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握着刀子，慢条斯理却又有条不紊的把食材切丁，头顶澄澈的光线笼下来，这一刻的沈雁回格外居家。
这让江晓秋情不自禁的想到一句话：会做饭的男人最性感。
而毫无疑问，眼前的沈雁回不光会做饭，而且身段优越，围裙下是劲瘦有力的腰身和弧线漂亮的臀线……
脑海中的情绪开始不由自主的信马由缰，江晓秋拍了下脑门，迅速转身离开了厨房。
沈雁回微僵的脊背缓慢放松，他舒了一口气继续处理食材。
026章
江晓秋在客厅百无聊赖的等了十几分钟, 沈雁回端着一菜一汤上了餐桌：“过来吃饭。”
馥郁的饭菜香味在空气中流转开来，江晓秋快步过去，餐桌上是一份西红柿炒蛋和一份疙瘩汤, 卖相确实比她的青菜面条要好。
沈雁回把碗筷搁在餐桌上：“行了，吃吧。”
“你不吃吗？”看他只拿了一副碗筷, 江晓秋问了一句。
“不饿。”沈雁回提上行李箱：“我先上楼休息会。”
目送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江晓秋才坐在餐桌上开始了自己的晚餐。
别说，沈雁回的厨艺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西红柿炒蛋味道很不错, 鸡蛋裹着番茄汁，入口滑嫩，而疙瘩汤里的疙瘩很小，吃上去很细腻, 鲜香入味。
菜量都是一人份，江晓秋几乎光了盘，吃完只觉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她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去了厨房，准备把自己的碗盘清洗一下, 沈雁回就是在这个时候下了楼。
他换了身灰蓝色的家居服, 站在厨房门口，大概被流理台上空掉的碗盘取悦到, 他的眉眼格外温润谦和。
“我准备买个洗碗机, 以后就不用动手洗碗了。”
江晓秋把碗盘收进洗碗池，一边戴手套一边问：“你准备买个什么价位的？”
“你有推荐？”沈雁回问。
“没有。”江晓秋没什么所谓的摇了下头：“你选好以后可以先把价位告诉我。”
“不用你A……”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晓秋眼睛亮亮的说：“我的意思是你把钱给我, 以后我负责洗碗。”
沈雁回：“……”
他转身走了。
……
洗好碗以后江晓秋又洗了点水果, 她的视线在客厅转了一圈, 听到开着的书房门内传出沈雁回打电话的声音。
他讲的不是英语，听上去更像是法语, 尾音懒洋洋的，不过依旧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江晓秋把这声音和记忆中的沈雁回做了个对比，得出一个这么多年他似乎过的没什么乐趣的结论。
不然他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幅冷淡矜傲的模样？
对她是，对同事是，对朋友似乎也是，眼下就连疑似欧洲老友打来的电话，他都是这种惯常寡淡的语气。
微微耸了耸肩，江晓秋把车厘子放在茶几上，拿上手机回了房间。
闺蜜小群里正在讨论恋爱综艺，节目进行过半，节目组开始搞事，她们之前看好的校园情侣之间开始出现各种误会。
陈妍：“谁要是敢动我的芒果CP，我跟他们拼命！”
洛洛：“早说了吧，校园恋情谈的时间长了没什么好处，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南南：“哎，我也喜欢芒果CP，因为我对破镜重圆没有抵抗力，我好喜欢芒哥看果妹的眼神，藏着深情和欢喜。”
陈妍：“对吧对吧，我就觉得芒哥一直没忘记果妹，果妹只是说了一句胃不舒服，芒哥就大半夜的跑出去给果妹买药，这不是喜欢这是什么？”
洛洛：“问题是，他买了药回来但没亲自给果妹，果妹不知道是他买的。”
南南：“所以抓心挠肝的好嗑啊！”
洛洛：“这不是好嗑，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不说，她不问，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发展？等节目结束之后发现吗？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陈妍：“他做饭那次说了呀，因为果妹胃不好，所以他一大早起来给果妹煮了白粥。”
洛洛：“我没记错的话，他嘴硬说是因为果妹之前帮他带过玉米，所以他才投桃报李给果妹煮粥。”
南南：“他就是嘴硬啊！破镜重圆梗都有一个嘴硬的不得了的男主啊！所以我更相信他们会在一起。”
陈妍：“南南我懂你，还有那次芒哥为了给果妹带她爱吃的绿豆糕，给所有人都买了一份点心，啊啊啊啊，嗑死我了！”
江晓秋看着几个人的聊天，越看越觉得有点奇怪。
三个人讨论了一阵，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江晓秋，纷纷@她出来现身说法。
洛洛：“秋秋你说，假设你是果妹，沈雁回是芒哥，你会因为他为你做的这些事再次心动吗？”
陈妍：“我觉得做了什么是其次，主要是能通过这些细节感受到芒哥的喜欢，秋秋你能感觉到吗？”
南南：“秋秋，如果你感觉到的话，你会被感动吗？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眼看着她们还要继续输出，江晓秋迅速回了消息：“首先我不是果妹，这个要看果妹能不能get到，如果不能那就不行。其次，如果沈雁回做了这些事，并没有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为了我。”
当时沈雁回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坦荡直白而热烈，喜欢就是喜欢，照顾就是照顾，他从来不会用这种别扭的方式表达感情。
回完消息，群里再度热烈的讨论起来，江晓秋听到客厅有动静便放下手机走了出去。
沈雁回已经打完了电话，正往厨房走，看到江晓秋点了下头：“准备做点宵夜，要吃吗？”
江晓秋摇头：“不饿。”
她跟过去：“冷冻层还有饺子，你要是不知道吃什么可以试试……猪肉白菜馅。”
男人看她一眼，躬身从冷冻层里翻出饺子盒，端详了两眼：“上次带回来的那些？”
江晓秋点头：“嗯。我妈说带给室友尝尝。”
沈雁回接了水煮饺子，一边漫不经心的一句：“当时为什么不给我吃？”
江晓秋：“……”
这人怎么还喜欢秋后算账了？
男人拧开燃气灶，火焰开始舔舐锅底，他盖上锅盖又转头看向江晓秋：“或者，现在为什么又突然想拿给我吃了？”
江晓秋不太懂为什么这人这么多“为什么”。
她抿了下唇：“你刚才帮我做了饭，礼尚往来呗。”
男人眸光深深的看了她两眼，旋即收回视线：“嗯，那我又欠你一顿饭，明天的早餐我负责。”
江晓秋哦了一声：“好啊，谢谢。”
看吧，沈雁回给她做饭才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欠她什么而已。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她索性又问了一个问题：“周五凌晨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锅子里的水已经呈现沸腾状态，沈雁回慢条斯理的把锅盖掀开，把准备好的饺子放进锅里，拿勺子轻轻推动。
半晌，他才没什么情绪的答：“回来处理点急事。”
江晓秋点头：“嗯。”
所以一切都说得通了，才不是恋爱综艺里那种抓马又浪漫的情节。
她对沈雁回而言只是曾经谈过半年恋爱的前女友，只不过如今叠加了下属加同租室友的两层关系罢了。
如果不是有这两层关系在，她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耸了耸肩：“那你吃吧，我回房间了。”
沈雁回微点了下头没应声，等身后的脚步声消失才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额角。
……
翌日早晨六点钟，江晓秋被生物钟叫醒，她拿过手机就看到了陈妍给她发来的消息。
“秋秋，今天咱们旁边的农贸市场赶大集，蔬菜海鲜都很新鲜，我之前给你准备的食物应该都消耗完了吧？你没什么事的话去屯点粮食吧。”
之前江晓秋跟着陈妍去赶过几次那个大集，集上人很多，卖什么的都有，新鲜实惠。
加上她也意识到还是要好好吃饭，于是回了句消息就起了床。
等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沈雁回下了楼：“这么早准备去干什么？”
“去赶个集。”江晓秋换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储物间有手拉车，方便购物，她又换上拖鞋去储物间拿。
“附近有集？”
“对，农贸大集。”江晓秋说：“早饭不用准备我的了，我去集上吃点。”
等江晓秋拿完手拉车出来，沈雁回已经穿上了大衣，也正等在玄关：“一起吧。我正好也要买点食材。”
江晓秋想到冰箱里几十块钱一份的菲力牛排，善意的提醒道：“我去的是农贸大集。”
“嗯。”沈雁回颔首：“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江晓秋很想问一句“你确定农贸市场上有你想要的食材”，但想了一下到底还是没问出口。
他想去就去吧，或许到时候瞄两眼就回来了，也不算她故意不带他。
两人换好鞋子并肩出了门，锁好大门以后沈雁回接过江晓秋手里的小车子：“我来提吧。”
江晓秋也没跟他争：“谢谢。”
男人身高腿长，她拉着的车子在男人手里只能提着，这让江晓秋不得不感慨，男人这身材比例真是优秀。
快到巷子口的时候，1号院的院门突然被推开，黄毛和他的兄弟们鱼贯而出。
沈雁回把手里的手拉车换了个手提着，空出了江晓秋身侧的手，垂眸看过去却发现江晓秋好像没什么反应，他便只能捻了捻指尖。
黄毛他们显然已经看到了两人，站定打招呼：“哥，嫂子，出去赶集啊。”
沈雁回颔首：“你们没上班？”
“这就准备去呢。”看上去几个人里黄毛年纪最小，也最爱说话：“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没有双休。”
几个人说着话一起往外走，江晓秋无意识的往旁边靠了靠，她闻不惯黄毛身上的香水味。
不知道是不是江晓秋和沈雁回的距离有点远，黄毛突然笑着问了一句：“哥，惹嫂子生气了？”
沈雁回有些诧异：“什么？”
黄毛笑：“你看嫂子离你那么远，都不跟你牵手了。”
027章
闻言几个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 这让江晓秋有一瞬间的不好意思，她能察觉到自己的脸有点发烫。
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中，江晓秋瞥了一眼沈雁回, 发现男人完全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表情里还有几分看热闹的兴味。
她抿了下唇看向黄毛：“不是, 我只是闻不惯你的香水味道。”
黄毛愣了一下, 挠头：“嗐，是我不懂事了。”
几个人笑, 有个奶奶灰说：“毛哥是抽烟太狠, 香水味道淡了压不住。”
江晓秋也跟着笑了笑，转头看向沈雁回，发现男人的眉眼间不知道压着点什么情绪，让人看不懂。
走到小区门口, 几个人道了别往西走，江晓秋带着沈雁回往东：“走个两百米左右就到了，就在前面。”
沈雁回颔首：“嗯。”
眼下已经入冬，但道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树叶尚且幸存大半, 这让江晓秋对季节的敏感度降低了不少。
她突然发现最近几年用在工作中的时间太多, 以至于留给生活的很少，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纯粹的欣赏风景是什么时候了。
初冬的风裹着凉意吹来, 江晓秋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顶, 把脑袋往衣服里缩了缩。
旁边就是沈雁回，男人穿一件黑色毛衣, 外搭蓝色衬衫, 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大衣, 质地优良，挺阔有型。
即便提着简易粗糙的手拉车, 也遮不住浑身的矜贵气度和卓然的气质。
怪不得还没走到大集上，这人就已经被同样去赶集的阿姨婶婶们盯着瞧了个遍。
她浅嗤了一声，兀自碎碎念：“招蜂引蝶……”
沈雁回似是听到了：“你说什么？”
江晓秋眸子一转：“没什么啊，我想购物清单呢。”
“招-蜂-引-蝶……”男人慢条斯理的重复她的话：“这是什么食材？”
江晓秋登时无语，听到了还问！
看着男人望过来的眼神，她没好气的一句：“……夸你帅呢听不出来啊。”
沈雁回垂眸看她，唇角浅浅勾了勾：“哦，谢了。”
江晓秋：“……”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大集上，这个时间够早，集上人还不是那么多，说不上摩肩接踵，不过入目也都是人来人往。
江晓秋瞅了沈雁回一眼，总觉着她和眼前的大集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这边往东是蔬菜，往西是肉类和海鲜，往南是水果，期间还有一些杂货类。”江晓秋给他介绍完说道：“我要去吃个早餐，你随便逛。”
她伸手去取车子，沈雁回没松手，垂眸瞧着她：“刚不是还说我招蜂引蝶？”
江晓秋：“所以？”
“你不得保护我一下？”沈雁回微微倾了倾身子，嗓音在周围的喧嚣声中格外低沉悦耳：“作为回报，我可以帮江组长提着车子。”
毫无疑问，沈雁回的这句话非常具有诱惑力。
江晓秋以前和陈妍逛大集的时候，每次都会买很多东西，次次都超出小车的承受范围，剩下的只能手提，每次回到家都勒的手疼胳膊酸。
她扬眉：“购物车可以我拉着，但多出的食材你负责提回去。”
沈雁回扬了扬下巴示意道：“带路。吃早餐。”
这就是成交的意思，江晓秋情不自禁的扬起唇角，带着人往早餐摊位那边走去。
隔着一段距离，馥郁的早餐香味便开始蔓延开来，一整排的早餐摊位。
小笼包、馄饨、油条糖糕、羊汤、葱油饼、水煎包……应有尽有。
几乎每个摊位前都有人，后面的桌椅板凳上也坐满了正在用餐的人。
入目就是满满的烟火气。
眼看江晓秋要往油条摊前扑，沈雁回眼疾手快的拎住了她的衣领：“不行，重油。”
想到自己刚刚康复的胃，江晓秋咽了咽口水又走向旁边的牛肉煎包，不出意料的依旧被拎住了。
“不好消化而且重油重盐。”
就这样一连走了好几个摊位，沈雁回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最后江晓秋往一家羊汤摊位的空凳子上一坐。
“你要想吃别的你自己去，我就吃这个了。”
她瘪着嘴巴说：“走不动了，饿。”
沈雁回淡淡的瞥了热气腾腾的羊汤锅一眼，到底点了头：“就这个吧。”
江晓秋这才心满意足的招手老板点了两份羊汤，旁边还有一家卖油条的，油条搭配羊汤也是一绝。
她招了招手：“大姐，五块钱油条！”
“不可以！”沈雁回一把按住了她的胳膊，看向隔壁摊主：“不好意思大姐，不要油条。”
江晓秋瞪他：“喝羊汤不吃油条？”
“刚才说过了，油炸食品不可以。”沈雁回的视线四处转了一圈：“等着。”
江晓秋鼓了股腮帮子，看着沈雁回高大的身影融进人群，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偷偷吃根油条的时候，男人回来了。
手里还提着一兜豆沙包：“这个可以吃。”
他兀自坐回原来的位子，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憋屈的蜷在一旁，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寡淡。
江晓秋：“……”
羊汤就豆沙包，他可真敢想！
察觉到江晓秋不满的眼神，沈雁回竟然还牵了牵唇角，一本正经的解释：“作为同租室友，我要对你的健康负责。”
江晓秋：“……”
行，你最好别生病，否则！
有！你！好！看！
很快两份羊汤上了桌，沈雁回又拿走了桌上的辣椒油和黑胡椒，江晓秋没滋没味的喝了一碗羊汤，吃了一个豆沙包。
早餐结束，两人继续逛。
喝完一份羊汤，身上比之前暖了，再加上太阳不遗余力的散发着热量，身处人群中的江晓秋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江晓秋没列购物清单，看着琳琅满目的蔬菜和肉类，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她只能绞尽脑汁的搜索自己能做熟的菜品，然而想了半天，她脑海里也只有“西红柿炒蛋”这一个选项。
相比她的无从下手，沈雁回反而游刃有余。
他买了西蓝花、菠菜、芹菜、包菜、排骨、牛肉、鸡腿、大虾……总之，车子里满满登登都是他采购的食材，而江晓秋只买了一份西红柿和一份土豆。
车子装满，两人准备返程，江晓秋在看到长条爆米花摊位的时候有些挪不动脚。
她很喜欢吃这种爆米花，但吃多了容易口腔溃疡，所以她已经好久没吃了。
想到口腔溃疡的后果，江晓秋咬了咬牙没买。
主要……五块钱一份也是真不便宜，她明明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五块钱两包，三块钱一包，现在五块钱一包不说，量还比以前少。
就在她感慨物价的时候，沈雁回已经从摊位上买了两包爆米花，递了过来。
江晓秋摆手：“我不能多吃，容易口腔溃疡……”
沈雁回瞄她两眼：“帮我提着，没手了。”
江晓秋：“……哦。”
在之后沈雁回又买了糖炒栗子和糖炒雪球，两个人从集市上离开，步行返程。
手拉车是有伸缩杆的，车子里东西不少，但沈雁回拉的倒是挺轻松的。
江晓秋手里提着两兜爆米花，一兜糖炒栗子，一兜糖炒雪球，也满满登登的。
一路走回家里，江晓秋去吧台接水喝，沈雁回则提着食材进了厨房。
今天买菜的经历也让江晓秋意识到，想要好好吃饭，首先要提升一下厨艺。
对她而言要提升厨艺，自然就是翻看陈妍留下的菜谱。
于是喝完水以后江晓秋进了厨房，没想到正看到沈雁回处理食材。
也说不上是处理，更像是分装。
眼下他正把大虾分装进不同的小号保鲜袋里，而他手边的蔬菜也已经分门别类的装好了。
水槽里也有正在沥水的菠菜，看上去待会也要分装到袋子里。
再回想他在大集上游刃有余挑选蔬菜的架势，江晓秋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你以前经常自己做饭？”不然不可能这么熟练。
“嗯。”沈雁回已经装好了虾，还留了一餐的量放在盆里：“在国外都是自己做。”
江晓秋沉默两秒，竖起大拇指：“厉害。”
她从储物柜里拿出陈妍留下的那本菜谱：“我的土豆和西红柿……”
“已经帮你装好了。”
“谢谢。”
沈雁回撑着流理台看她：“为了感谢你带我买菜，午餐我来准备。”
江晓秋眼睛一亮：“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正好不知道要吃什么。
沈雁回继续把洗好的菠菜往大号的保鲜袋里装，随口问了一句：“经常赶集买菜？”
江晓秋本来要去客厅了，听他说话便又在门口站定：“不经常……以前跟我合租的是陈妍，她是美食博主，周末我在家又能恰逢赶集的时候，就陪她一起去。”
江晓秋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落在他手上，看他整理菠菜的动作仿佛是在打领带一样，慢条斯理又优雅有度。
怕沈雁回不记得，江晓秋又顺便补充了一句：“陈妍是我大学室友……你见过，不过可能不记得了。”
沈雁回把菠菜收进冰箱保鲜层，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江组长，我记性没那么差。”
江晓秋：“那沈总就误会我了，我可没有说你记性差，我只是怕您……”
她也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字的说：“贵-人-多-忘-事。”
沈雁回撑着冰箱门看她，骨节分明的手指被灰色调的冰箱门衬的愈发冷白。
“我记性素来很好，倒是江组长似乎很健忘。”
028章
江晓秋在客厅翻了半天的菜谱也没搞懂, 沈雁回说她健忘是什么意思。
不过也不重要，反正这人面对她是总是阴阳怪气，习惯就好。
整理完厨房的沈雁回把江晓秋拎进去的, 爆米花、糖炒栗子和糖炒雪球又提了出来放在茶几上。
“帮忙吃掉。”
江晓秋疑惑抬眼：“你不吃吗？”
“嗯。”
“那你还买？”
男人的语气没什么情绪：“看到买的人很多，凑个热闹。”
在江晓秋一脸问号中, 他又补了一句：“顺便观察一下大家的消费习惯。”
江晓秋：“……那我下集还带你去, 你继续观察，多观察几个摊位。”
沈雁回懒淡的瞥她一眼：“想的挺美。”
江晓秋：“……”
……
一上午的时间, 江晓秋翻了一个小时菜谱, 整理了一个小时家务，又看了一个小时案例。
这期间沈雁回大部分时间待在书房，偶尔有打电话的声音传出来，看上去似乎挺忙。
十一点半, 男人准时出现在了厨房，隔着一扇门，江晓秋能瞧见他忙碌却有条不紊的身形，挺拔而高大。
十二点半钟, 两菜一汤准时端到了餐桌上。
西红柿土豆炖牛肉, 蒜蓉西蓝花、蔬菜虾滑汤，每一道看上去都是色香味俱全, 勾的江晓秋馋虫都上来了。
毫无疑问, 这顿午餐她吃的格外满足。
“你这手艺真不错。”她友好的对沈雁回的厨艺表示了赞扬：“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人。”
沈雁回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汤，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话取悦到, 眉眼间的情绪似乎比从前添了几分暖意。
“而且你这菜量控制的很好, 刚好够我们两个人吃, 还不至于浪费。”
沈雁回颔首：“嗯，习惯了。”
江晓秋稍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你之前在国外也是跟人合租？”
沈雁回抬眸看她，点头：“嗯，饭量比你差点。”
莫名其妙的，江晓秋心头突的一涩，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嘴里的虾滑汤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鲜嫩美味了。
她没再继续往下问，但听他这意思也能知道，跟他合租的应该是个女生吧，男生的饭量不可能这么小。
所以……
他现在的好厨艺都是在那段她无权参与的时光里，给别的女生做饭锻炼出来的。
餐后沈雁回接了通电话去书房处理，江晓秋看着餐桌上光了盘的两菜一汤，自觉收拾了碗盘去厨房清洗。
过程中她脑海里情不自禁的闪过，沈雁回戴着围裙给别的女生做饭的场景。
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权利和立场嫉妒，但心情却如同被一双名为遗憾的手拽入了深潭。
失落至极。
手里不过两个盘子三只碗，打上泡沫简单一刷就能冲洗干净，平常用不了五分钟的活，她在厨房呆了十分钟还没结束。
在她又一次给盘子打上泡沫以后，手里一滑，盘子直接脱手沿着水槽沿跌在地上。
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她几乎下意识的伸手去捡，锋利的瓷片划在她的食指上，直接割出一条口子。
疼痛感后知后觉传来的同时，血珠也跟着迅速溢出。
江晓秋还是没忍住嘶了一声。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雁回已经进了厨房，一低头就瞧见了江晓秋受伤的食指。
江晓秋第一时间起身对着水龙头冲了冲手，准备去储物间拿创口贴。
错身而过的刹那，她的手腕被抓住。
男人抬起她的手指观察了一下，沉声：“去客厅等着，我去拿医药箱。”
江晓秋抬眸看他，瞧见男人眉眼间压着些情绪，不知道是不是不耐烦。
“我自己……”
“去等着。”男人的嗓音冷了几度。
江晓秋抿了下唇，点头：“哦。”
男人转身上楼，不过三两分钟就提着医药箱下来了。
江晓秋坐在沙发上，垂眸瞧着细细密密涌出来的血色逐渐凝固成血珠：“其实没什么事，贴个创可贴就可以了。”
沈雁回没理她，兀自从医药箱里取出碘伏和棉签：“伸手，消毒。”
江晓秋把手递过去，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的在伤口处擦拭。
她偏了点视线看他，男人侧脸弧线流畅优美，下颌线紧绷。
一双幽深的桃花眼盯着她的手指，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鸦羽一般的睫毛。
纤长浓密。
她想起她曾经很喜欢他的眼睫毛，他在看书的时候，她就喜欢撑着下巴欣赏他的脸。
图书馆里格外安静，靠窗的位置有阳光落进来，打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好看的阴影。
她会情不自禁的拿手指去拨弄他的眼睫，而这好像也是他的某些情绪开关。
他会捏住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一双幽深的眸子里被染上缱绻而深刻的情绪。
他会带着她去图书馆三楼的露台，楼下是一颗茂盛的法国梧桐，在枝叶掩映下，他吻上她的唇，深刻而用力。
那时候有阳光筛落下来打在他的睫毛上，落下同样漂亮的阴影。
他闭着眼睛，吻得投入，而她却总会睁着眼睛去盯他的睫毛，根根分明，性感撩人。
察觉到她的漫不经心，他会咬住她的唇，惩罚一般吸引她的注意力，低哑的嗓音蛊惑十足：“接/吻呢，能不能专心点。”
似乎被蛊惑了一般，江晓秋情不自禁的抬手在他的睫毛上撩了一下。
沈雁回的身形轻轻一颤，棉棒在她的手指上划出一道弧线。
男人的视线移过来，江晓秋似是才反应过来般迅速把手指缩了回去，在他复杂的眼神里微抿了下唇：“有，有灰。”
沈雁回确认道：“睫毛上有灰？”
江晓秋不说话了，错开视线盯着自己的手指，尽力压着嘈杂的心跳说：“可以贴创可贴了。”
男人的视线在她微微发红的脸颊上落了落，喉结滚动。
他移开了眼睛，从药箱里取出创口贴小心的贴在了她的手指上。
他收拾了药箱起身，径直上了楼，没再多说一句话。
……
下午，江晓秋午睡起来整理了一下房间，四点来钟大门口传来门铃声。
她从房间出来看到沈雁回已经走过去开门了，不一会就有两个穿着工装的工人抬着一个箱子进了门。
她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瞧见了箱子上的logo，某著名品牌洗碗机。
她摸出手机查了一下价位，登时有些肉疼，这么老些钱给她多好，她保证能把碗洗的干干净净。
垂眸瞧着自己裹着创可贴的手指，她又默默收回了这个念头。
以后他用他的洗碗机，她用她的手，互不干涉，也就没有了关于洗碗的交集。
他大概也不想跟她产生过多的联系吧……
刚好这时候洛洛打来电话，说是刚刚落地，约她一起吃晚饭，江晓秋果断应了。
回房换了套衣服，画了个淡妆，江晓秋拿上包包准备出门，结果刚好在客厅碰到端着水杯的沈雁回。
男人打量她两眼：“要出门？”
“嗯。跟朋友约了吃晚饭。”
“吃什么？”男人问。
江晓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表情里闪过一抹诧异。
男人扬了扬下巴，语调寡淡的解释：“别误会，我是提醒江组长别忘了自己还是病号，重油重辣的刺激性食物暂时不能沾染。”
听他这没什么情绪还隐着点不悦的嗓音，江晓秋敷衍的点了下头。
“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麻烦沈总深夜送我去医院。”她说：“如果有这种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拨打120。”
话毕她径直朝着玄关走去，换上鞋就推门离开了。
自然也没瞧见沈雁回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晦暗，和那双握紧又松开的手。
……
江晓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朝沈雁回发脾气，她明明一直都控制的挺好的。
尤其他也没有做错什么。
早上一起去赶集，中午还给她做了饭，她手指受伤他还帮忙处理。
可她心里就是窝着一股无名火。
一直等在烤肉店见到洛洛，她的情绪也没能消解下去，洛洛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说吧，什么事？”
江晓秋诧异：“什么什么事？”
洛洛抬手戳了戳她的唇角：“这笑容里藏着事，跟我就别掖着了，我虽然没有你妍姐那么会倾听，但好歹也长了一双漂亮的小耳朵。”
江晓秋笑，但这么多年她已然养成了不跟人交流心事的习惯，一时间让她打开话匣子未免有点难。
但她还是说出了沈雁回和她同租这件事，比起她的心事，这实在算不得什么秘密。
洛洛确实也很震惊：“你的新室友居然是沈雁回！你们这是在演什么偶像剧吗？”
服务生过来上菜，江晓秋把水壶往边上拿了拿让出位置，微耸了耸肩：“三倍租金，我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菜品上齐，服务生离开，洛洛左思右想，犹豫着问道：“所以你现在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当初你们分手到底怎么回事？是他的原因还是你的原因？”
“我提的。”江晓秋实话实说：“他没有任何问题。”
洛洛点头：“那我们还真是冤枉他了？”
“怪我从来没说过。”江晓秋喝了口水：“你们当时骂他我也没解释。”
隔着一台桌子，洛洛探手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都过去啦，不重要，我们误不误会他对他没什么影响。”
烤肉的盘子已经放好，江晓秋拿夹子把五花肉和蘑菇夹上去，又把金针菇放入旁边的格子。
忙完这些，她突然听到洛洛问：“你说他是不是还喜欢你？”
江晓秋诧异抬头：“我没想到你会问这个问题，你不是不相信男人了吗？”
洛洛啧了一声，从盘子里拿了片生的地瓜片嚼着吃：“我发现我不是不相信男人，我是看不懂男人。”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你能信，刘坤那狗前两天给我发消息说想我了？还说兜兜转转才发现最喜欢的还是我，问我还能不能给他个机会，他愿意重新追我。”
刘坤就是洛洛那个劈腿的前男友，闻言江晓秋拧了拧眉：“渣男！”
“可不是么。”洛洛咔呲咔呲的吃着地瓜片：“可笑的是我当时竟然真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她眯了眯眸子，语气冷了几分：“让他重新追我一次，让他的现女友知道什么叫报应，之后我再狠狠的甩了他，让他也感受一下我当时的难受……”
江晓秋把烤好的肉夹到她手边的盘子里，听她苦笑着说：“后来我一想，我他妈一大好年华的美女，我干嘛陪这么两个玩意玩什么感情游戏？我何必呢。”
江晓秋点头：“你明白就好了，这样的渣男不值得你为他的事儿多耽误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洛洛颔首，言归正传：“所以你现在和沈雁回就是同一屋檐下？”
江晓秋：“……嗯。”
“那你觉得还习惯吗？”
“没什么不习惯，我们就普通同租室友的关系。”江晓秋答。
洛洛吃了几片肉，又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你看到他还有心动的感觉没？”
洛洛的这个问题让江晓秋有了一瞬间的怔愣。
她莫名想到中午男人帮她伤口消毒时，她那个不经意的动作……
半晌她道：“说有感觉倒也不至于，主要他现在比以前更有味道，很难不让人对他的这幅皮囊感兴趣……”
洛洛笑：“想当年你貌似就是被他这幅皮囊吸引，进而沦陷到不可自拔。”
江晓秋喝了口柠檬水，把心底的情绪压了压：“不过我现在可没时间沦陷了，我在考虑要不要跳槽。”
“跳槽去哪里？”
“一家小广告公司……”
江晓秋给洛洛详细的说了一遍，两人的话题很快转移到了工作上，洛洛也开启了新一轮的工作吐槽大会。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左右，两人才离开烤肉店，依依不舍的在地铁站道了别，各自返程回家。
从地铁站出来，江晓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意外发现一条沈雁回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沈雁回：“作为同租室友，我想我有必要关心一下江组长什么时间回来。”
江晓秋耸了耸肩回：“下地铁了，十分钟。”
回完消息，江晓秋把手机丢进包里，裹了裹大衣快步往福和苑的方向走。
在大门口刚好和一号院的黄毛碰到，黄毛手里捏着一根烟：“回来了。”
江晓秋颔首：“嗯。你也刚回来？”
“我出来买烟。”黄毛笑嘻嘻的：“今天大哥怎么没出来接你？”
“不用接了。”江晓秋说：“知道你们不是坏人。”
黄毛挠了下头：“姐，你说话还挺直接的哈。”
江晓秋笑笑：“有吗？我没觉得啊。”
两人说着话拐进巷子，迎面刚好碰到脚步匆匆的沈雁回。
男人穿着件黑色卫衣，灰色长裤，脚上是一双拖鞋，看上去是匆忙出来的。
黄毛笑：“哥，刚还和嫂子说起你呢，你今天可出来晚了。”
沈雁回颔首，没什么表情的看了江晓秋一眼，朝她点了下头。
黄毛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燃了一半的烟丢在脚下碾灭：“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等黄毛进了门，沈雁回把手抄进裤兜里：“走吧，回家。”
江晓秋也感觉男人这身打扮不像是要去吃宵夜，便好奇的问了一句：“你这是出来接我？”
“想多了。”沈雁回没什么情绪的说：“我出来丢垃圾。”
福和苑的公共垃圾桶在巷子口，江晓秋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况：“我没看到你手里有垃圾啊。”
“嗯。”沈雁回依旧无波无澜的答：“忘带了。”
两人进了门，江晓秋也没看到玄关有垃圾袋，但她却发现沈雁回的头发似乎是湿的。
这是……刚洗完澡？
想到之前还朝他发了脾气，江晓秋有意缓解气氛：“沈总还真是心系家里的卫生，没吹干头发就惦记着丢垃圾。”
沈雁回神色寡淡的瞥了她一眼：“早点睡吧。”
看着男人脚步匆匆的上楼，江晓秋耸了耸肩，行吧，该说的她都说了，这人还生气就不关她的事了。
不过事实证明沈雁回还是有点胸襟的，因为翌日江晓秋起床发现他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有她一份。
而且难得不是西式，是香醇的白粥和暄软的小笼包。
男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出去跑步顺便捎回来的。”
江晓秋刚好有点饿了，也没跟他客气，道了声谢坐下吃饭。
一顿格外安静的早餐吃完，江晓秋出发去坐地铁，沈雁回上楼换衣服。
等江晓秋风尘仆仆的赶到办公室，一抬头就看到沈雁回正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矜贵优雅的喝咖啡。
江晓秋磨了磨后槽牙，仇富感再度后知后觉的涌了上来。
等她也接了杯咖啡在位子上坐定，工作群里进了新消息，沈雁回发的，一份资料和一个十点在脑暴间开会的通知。
晓雯和糖糖登时激动的小声嘀咕起来。
“来了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们要和老板一块工作了！”
“哈哈哈，别的不敢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咱们能按时下班了。”
“福利不光有这个，沈总还管饭呢！据说午餐都是他请客。”
“项目结束还有大聚餐！到时候咱们想好真心话大冒险的问题，一定要把沈总的恋爱经历扒个明明白白。”
江晓秋听得汗流浃背，喜欢八卦可真是人的天性。
不过……
她暗戳戳的想，她也想问问和他在国外同租的女生是什么情况。
这个念头一起来，她又觉得自己属实有病！
关她什么事呢！
她和他的关系，有必要关心这个？
抬手揉了揉额角，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抛诸脑后，江晓秋开始专心致志的研究沈雁回发来的资料。
这是一家新能源汽车公司的项目，它们将于4月份推出一款新车型，络绎要提交一份切实可行的营销方案。
如果最终的方案获得高层认可，到时候的上市发布会也会交由络绎负责。
这是一家之前从未和络绎合作过的新能源车企，看上去应该是沈雁回想要拿下进而填补梁总监带走的车企空缺。
相对于已经运营成熟的车企，这家只做新能源汽车的车企显然也是初出茅庐，不过它背靠的是国内外知名的科技公司凌云集团，有软件方面的优势。
江晓秋把资料反复看了几遍，提炼了一下重点。
说起来她和凌云集团还真有点渊源，大概六七月份的时候她曾经收到过猎头公司发来的邀请，提供的就是凌云集团的营销岗。
只不过当时她还没考虑过跳槽的事儿，就没把这个邀请放在心上。
九点五十，几个人去了脑暴间，除了3组全员以外，岚姐、策略群总监、客户群总监和行政姚总监也在现场。
大家各自沟通了几句项目情况，十点整，沈雁回推门进了办公室。
男人穿一套纯黑色西装，灰蓝色衬衫，黑色领带，挺拔的身形往那一站，气场十足。
方才还有两分喧闹的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沈雁回在为首的椅子上落了座，他也没多寒暄什么，直接示意客户总监讲解项目情况。
一场简单的项目沟通会进行了一个半小时，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江晓秋稍稍有些走神，到后面就完全沉浸在了工作中。
会议结束，项目进程和分工也基本明了。
她们要用一个周的时间去车企那边办公，届时会有营销部的工作人员与他们会议沟通，完成初步的方案规划。
之后再用一个周的时间完成最终版的营销方案，元旦前定稿。
而这期间，所有的会议，不论大小，沈雁回都会和三组的五个人一起参加。
也就是说，之后半个多月的时间，江晓秋都要和沈雁回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相比项目的紧迫感，江晓秋觉得这好像才是对她的挑战。
开完会也到了午餐时间，沈雁回在工作群里发了消息，下午一点钟大家在前台集合，一起出发去凌云集团。
吃午饭的时候，几个组的人又聚到了一起，自然少不了要讨论沈雁回和本次项目。
江晓秋跟着听了两耳朵，听来听去都是对他的褒奖。
不过也不奇怪，这人好像一直这样，工作要求严苛，但私下又平易近人，有自己的底线和风骨，活得自我却又格外有魅力。
……
下午，众人一起出发赶往凌云集团。
第一次会议，岚姐、策略群总监和客户群总监也跟着去，大家准备开两辆车，公司一辆，沈雁回自己开了一辆。
一到停车场，三组的其他四个人就直奔了公司的车子，江晓秋只能跟着岚姐一起上了沈雁回的车。
她坐在后排最靠边的位置，刚把车门拉上就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
刚好在后视镜里对上男人的视线。
寡淡的，寻常的，无波无澜的。
她下意识移开，转头看向窗外，心里慌了一下，心跳的节奏也跟着错了几拍。
她微微蹙了下眉，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车子一路往前，策略群总监一直在和沈雁回聊天，聊得股市相关，江晓秋没有投资理财，也听不太明白。
到车子驶入停车场，她第一时间推门下车，深吸了一口气。
进到凌云集团，出来迎接的人是项目负责人林政，看上去他好像和沈雁回很熟悉，隔着老远就快步过来握手：“学长，好久不见！”
沈雁回颔首，表情里也难得染上笑意：“合作愉快。”
之后就是互相介绍环节，岚姐把几个人包括三组全体组员都介绍了一遍，林政一一握手。
不知道是不是江晓秋的错觉，林政看到她的时候表情稍顿，视线还往沈雁回的方向递了递。
之后岚姐好奇的问了一句：“看上去您和我们沈总认识？”
“对啊。”林政点头：“我之前和沈总在同一所大学留学，我是他学弟。”
“原来是这样。”岚姐笑着一句：“我们沈总在学校的时候就这么有魅力吗？”
林政点头：“那当然，学长是我们学校公认的帅哥，颜值在浓眉大眼的外国人堆里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眼下不是工作时间，气氛也算轻松，策略群总监也跟着开了句玩笑：“这么说当时追我们沈总的人指定少不了。”
“那必须啊。”林政说：“每天都有送鲜花和情书的，还有白人姑娘专门学了汉语过来表白。”
客户群总监也忍不住八卦：“那你跟我们说实话，沈总谈过几个女朋友？”
林政那掺着点好奇的眼神又朝江晓秋的方向望了一眼，旋即说：“没谈过。”
“没谈过！”几个人很明显的不信。
林政笑着一句：“真没谈过，我们学长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林政。”
沈雁回突然出声打断了几个人的讨论，林政忙道：“私事我们回头再谈，现在我带你们去会议室。”
几个人进了电梯，江晓秋刚好在沈雁回旁边。
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她能闻到男人身上那抹清淡的雪松香气，像是裹着冬日里凛冽的寒意。
她莫名觉得他似乎心情不佳，便转头看了一眼，很巧的，男人的视线也落了过来。
短暂的四目相对，男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盛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江晓秋微抿了下唇移开视线，下一秒手机震动，她点开看了一眼。
沈雁回：“怎么？我睫毛上又有灰尘？”
……
下午的会议进行的非常顺利，两个小时后几个人被带到了专门辟出来的办公室。
这一次沈雁回没有单独的位置，只是办公桌和她们的有点距离，旁边多放了一组沙发。
沈雁回又把众人聚到一起开了个简短的会议，把每一天的工作任务进行了拆解，还预留出了一天的纠错时间。
原本感觉一头乱麻的众人瞬间理清了思路，而经过拆解的项目，只要在工作时间内提高效率，基本可以完成。
不过即便如此，这依旧是一次时间紧任务重的项目，众人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以后早九晚六，每天按时上下班，大家注意工作效率。”沈雁回看向江晓秋：“具体工作依旧是江组长负责统筹，期间有任何问题大家随时找我沟通。”
话毕他点了点头就先行离开了。
江晓秋估计他是去找林政，看上去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林政的办公室早就沏好了茶等着，他一进门就被林政给了个熊抱。
聊公事前，林政好奇的问道：“回哥，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江晓秋江组长，就是你钱包里那张照片的主人吧？”
沈雁回捻着青瓷茶杯喝了口茶：“谁跟你说我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了？”
“你自己说的啊。”
“我自己？我怎么不知道。”
林政放下茶杯开始回忆：“还记得我刚去那年的圣诞节不？咱们圈子里的华夏人聚在一起喝酒，有个姑娘仗着酒劲跟你表白，你拒绝了。”
沈雁回想了一下：“不记得了，然后呢？”
“然后我当时喜欢那个姑娘，替她愤愤不平的去诘问你，问你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帮她介绍兼职。”
林政的视线悠远几分，思绪也跟着回到当时。
华夏人的小圈子素来比较团结，大家有点什么事都会互相帮助。
沈雁回留学的当年就凭借一支业余时间拍摄的广告片，成功入职WPP集团，再加上他平常课业繁忙，基本没太有时间参与大家的活动，众人只是知道有他这么个传奇。
平常的关系大概就是在学校里碰到的点头之交，但他却帮那个姑娘介绍了一次兼职。
这件事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众人都说他可能是对那个姑娘有好感，姑娘便在圣诞节的聚会上鼓足勇气表白了。
结果换来的是沈雁回毫不留情的拒绝。
林政立即冲过去打抱不平，质问沈雁回为什么要帮忙介绍兼职，却又拒绝姑娘的表白。
他还记得当时沈雁回就坐在圣诞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两寸照片，指尖轻柔拂过。
圣诞树上格外漂亮的彩灯落下斑斓光晕，却似乎并没能把他带入那热闹的氛围中。
像是被喧嚣隔离出来，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落寞。
最后他只是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和她的眼睛有几分像。”
……
沈雁回这一去便到了下午六点钟，办公区的铃声响起，江晓秋看到凌云的工作人员陆续准备下班。
沈雁回就是踩着铃声进的办公室，他抬手在门上扣了扣：“今天就到这里，早点回去休息，希望明天上午九点大家能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他拿上车钥匙：“我要回公司附近，大家顺路的话，可以坐我的车。”
虽然他今天表现的相当平易近人，但毕竟是公司大boss，几个人为了避免尴尬都选择乘地铁返程。
江晓秋能察觉到男人望过来的视线，便抬了头说道：“我跟他们一起坐地铁，沈总您一路顺风。”
沈雁回多盯了她两眼，点头：“好。”
等沈雁回离开，几个人各自松了一口气，晓雯依旧飞速敲着键盘：“好长时间没有这个点下班了，我有点紧张，等我写完这一段文案就下班。”
“我也得把这幅图处理完。”小武说：“确实有点不适应。”
几个人陆续处理收尾工作，江晓秋的任务倒是按时完成了，有些茫然的喝了几口水。
手机在这个时候进来一条消息，来自沈雁回。
“晚餐我准备。”
犹豫两秒，江晓秋发了个问号过去：“？”
沈雁回：“工作餐。”
江晓秋：“可以点菜吗？”
这一次对面顿了几秒才回：“想得美。”
江晓秋的唇角情不自禁的扬了扬，刚把手机收起来，晓雯就凑了过来，眨巴着一双八卦的眼睛问。
“组长，你跟谁聊天呢？笑的这么甜。”
江晓秋一顿：“我笑了吗？”
“笑了啊。我就没见你笑的这么的……”晓雯斟酌了一下用词：“发自肺腑又荡漾过。”
晓雯：“我严重怀疑你恋爱了。”
江晓秋：“……你可真敢想！”
……
江晓秋回到家的时候宅子里已经亮起灯火，她开门进了玄关，空气中馥郁的饭菜香气迅速取代了她周身的凉意，温暖而舒适。
沈雁回端着一盘葱油鱼从厨房出来。
室内开着空调，温度适宜，他的西装外套搭在了沙发上，穿着那件灰蓝色的衬衫，外面是蓝白格子的围裙。
身形挺拔，五官清隽。
“愣着干嘛。”男人转头看她：“过来吃饭。”
“哦。”
江晓秋把外套挂好，换上拖鞋进了门，她先去洗了个手，路过餐厅的时候往餐桌上瞥了一眼。
今天是三菜一汤，葱油鱼、黑椒蒜香牛肉粒、上汤娃娃菜，还有一个西红柿蛋花汤。
等她洗完手出来，沈雁回已经摆好了碗筷，盛好了蛋花汤和米饭。
就是在妈妈那边，江晓秋好像都没有这么饭来张口过，这让她有那么点像是在吃鸿门宴的感觉。
看她交握双手撑着下巴，一脸凝重的模样，沈雁回不咸不淡的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吃饭前还有这么多仪式。”
江晓秋放下手：“总感觉像是鸿门宴。”
沈雁回瞥她一眼：“你有什么是我想图的？”
江晓秋还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沈雁回移开视线：“吃吧。”
不得不说，沈雁回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吃的她格外满足。
餐后两人把碗盘收进厨房，沈雁回没让江晓秋沾手，依次把餐具放进洗碗机。
江晓秋靠着流理台站着，看笼在灯光中的男人微躬着身子操作洗碗机。
等洗碗机嗡嗡嗡的工作声传来，他又抽了张厨房湿巾擦拭台面。
做这些时他的表情全程没有任何不耐，似乎很享受这些琐碎小事带来的快乐。
她回想了一下，好像沈雁回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能沉浸其中，哪怕是再无聊的事情。
她还记得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她为了加速感情进展特意搜了攻略，攻略里有情侣共同完成的100件小事。
当时还要准备期末考试，她也没有外出游玩的打算，就网购了一个机器猫的乐高，每天背着乐高和他一起上自习。
学习累了两人就找个没人的角落拼乐高。
她每次最多拼五分钟就开始打哈欠，感觉这好像是全世界最无聊的事情，但沈雁回对此似乎乐此不疲。
阳光正好的下午，她趴在桌子上看他，他安静的坐在她身边拼乐高。
眉眼间就是像现在这样温柔而平静的表情，她还记得当时她问：“不无聊吗？”
“不会。”
沈雁回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一揉，嗓音像窗外温柔的阳光：“你在就不会。”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把江晓秋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她下意识抬了头，视线刚好撞进男人好整以暇的眸子里。
“想什么呢。”男人开口问。
江晓秋抿了下唇：“你还记得我们一起拼的那个哆啦A梦的乐高吗？”
沈雁回眸光沉沉的盯了她两眼：“怎么了？”
江晓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还留着吗？”
“不记得了。”沈雁回摘掉围裙挂到钩子上，语气云淡风轻的：“江组长很在乎吗？”
“当然！”江晓秋说：“那是我第一次做手工，还是哆啦A梦。”
男人靠着门框抱臂立着，语气寡淡疏冷：“是吗？江组长不是经常送人哆啦A梦吗？”
江晓秋被梗了一下：“我什么时候送人哆啦A梦了！”
男人沉默的盯了她两眼，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江晓秋在脑海中搜索两秒才想起来，那天她去商场帮忙做活动的时候发了不少哆啦A梦，结果沈雁回想要的时候没有了。
所以，这人是在记仇？
看在男人带她去医院又给她做饭的份上，江晓秋想，下次碰到哆啦A梦就给他买一只。
198也买。
……
好久没有这么早下班，江晓秋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九点半钟。
毫无例外的，她翻来覆去了半晌都毫无睡意，最终还是爬起来去了客厅。
她记得厨房还有陈妍酿的樱桃酒，口感清甜，回味绵长。
之前她失眠的时候陈妍让她喝过一杯，喝完果真就能秒睡，她打算翻出来尝尝。
大概是最近新添了太多厨具，厨房的布局发生了变化，江晓秋翻了半天也没能找到那瓶樱桃酒。
她原本打算给陈妍发消息问一下，结果手机刚摸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沈雁回寡淡的嗓音。
“在找什么？”
江晓秋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转了头：“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音？”
看男人一脸无辜，她镇定了情绪问：“你见没见一只密封的透明罐子，里面装着樱桃酒？”
沈雁回颔首：“在你头顶的柜子里。”
江晓秋看了一眼她伸手只能扒拉到底板的储物柜，默默的从旁边搬了只凳子踩上。
像这种位置较高的柜子一般存放的都是用不大着的东西，瓶瓶罐罐的杂物很多，江晓秋扒拉半天也没瞧见。
“没有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她正念叨着，身后袭来一抹雪松香气，阴影覆下，男人的手臂擦过她的耳尖，探手伸向柜子。
江晓秋只觉热意从耳尖开始蔓延，迅速撩动了她的心弦，拨出一段错杂的节奏。
这一刻，她仿佛被男人从身后拥住，周身都是他强势的气息。
男人很快从柜子角落拿出一个罐子：“是这个吗？”
江晓秋点头，强迫自己调整心跳的节奏：“是。”
她从凳子上下来，伸手去接，男人却没给她：“你现在要喝酒？”
“嗯。”江晓秋实话实说：“时间太早了睡不着，我就喝一小杯，这个酒助眠。”
沈雁回颔首，略一沉思：“一起吧，陪你喝点。”
029章
两人转移到了靠落地窗的吧台, 江晓秋从柜子里拿了两支陈妍留下的陶瓷马克杯。
她把杯子放到台面上：“这是陈妍的甲方给她寄的，只展示过，没用过。”
沈雁回颔首, 随手取了一只蓝色调的杯子放在手边，开了密封罐倒酒, 随后又递给江晓秋。
“少倒点。”他说。
江晓秋也没打算多倒, 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她就简单助个眠。
浅粉色的液体注入白色杯壁, 温醇的酒香溢出, 江晓秋端起杯子浅抿了一口：“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们这些会做饭的，像有魔法一样。”
沈雁回修长的手指握着杯子浅浅一晃：“厨房的菜谱是你整理的？”
“不是，我哪有那个厨艺。”江晓秋说：“都是陈妍整理的，让我学做菜的。”
“很详细。”
“是。”
“那你为什么还是只吃面？”
“……我手残。”江晓秋实话实说：“按照步骤来做也不成, 味道天差地别。”
沈雁回垂眸喝了口酒，细细品味：“这酒很好喝。”
“当然。”江晓秋有一种仿佛自己被夸了的自豪感，端起杯子跟他碰了碰：“陈妍做什么都很美味。”
沈雁回颔首：“把菜谱借我看看，我可以顺便帮你准备工作餐。”
江晓秋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最近这几天晚饭都有我的？”
“早饭也可以有。”沈雁回轻描淡写的说：“顺手多做一个人的量, 不是什么麻烦事。”
江晓秋抬手朝他伸过去, 男人反应两秒才跟她击了个掌。
“成交。”
“嗯。”
两人没开大灯，只开了吧台处的氛围灯, 气氛暖融融的, 这让江晓秋感觉很放松。
“听林政说，你的简历在凌云的人才库里, 是打算跳槽吗？”沈雁回突然问道。
江晓秋这才明白了林政那两次看她的眼神：“原来他认出我了, 怪不得表情那么复杂。”
沉默两秒, 沈雁回颔首：“嗯，认出你了。”
江晓秋把玩着手中的马克杯：“是有跳槽的打算, 不确定是去甲方还是去广告公司。”
“为什么？”
江晓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喝了口酒才说：“一个环境待久了都会累吧，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是为了钱？”沈雁回却没打算听她的敷衍。
江晓秋抬眸看他，笑了一下：“算是吧，不是都说人挪活树挪死吗，我的梦想可是年薪百万。”
蓝色调的马克杯捏在沈雁回指尖，更衬的他肤色冷白，骨节分明。
他的手指在杯壁上浅浅一扣，问：“挣那么多钱做什么？”
江晓秋的视线望向窗外，这一方30平方的小院子眼下只余几株冬青，一些不耐寒的花草已经被沈雁回搬回了屋里。
眼下的吧台上就放着一株养了很多年的仙人掌。
“挣钱买下这栋房子。”江晓秋说。
沈雁回的眸底染上点疑惑：“这房子不就是你的吗？”
江晓秋转头看他，表情诧异。
“没记错的话，之前你带我来过。”
沈雁回回避了江晓秋的视线，垂眸喝了口樱桃酒。
江晓秋的视线从他滚动的喉结上掠过，抿了下唇：“哦，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重逢了这么长时间，这好像还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聊起过去。
这让江晓秋也卸下了一点心防：“现在这房子已经不是我的了。”
大概从第一次见面，沈雁回就察觉出江晓秋哪里不一样了，其中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对待金钱的态度不一样了。
他还记得两人确立恋爱关系以后的那个情人节，江晓秋送给他一只价值六位数的手表。
虽然他家里的条件也不是特别差，但六位数的手表对他来说也是不会购买的奢侈品。
但那却不过是江晓秋一个月的零花钱。
那个时候，她对钱从来都没有概念，似乎也不需要她有什么概念。
而现在的江晓秋跟从前大相径庭。
心底隐隐浮起一个猜测，沈雁回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缺钱的？”
一口樱桃酒入口，却被这句话卡在了喉咙里，江晓秋瞬间被辣到了嗓子，猛地咳嗽了好几声。
沈雁回倒了杯清水递给她，江晓秋猛灌了几口，待那股气息平和下去，杯子里的酒也差不多就剩一口。
她仰头喝掉，随后拍了拍沈雁回的肩膀：“仙女的事儿少打听。”
打了个哈欠，江晓秋笑着一句：“我要去睡了，谢谢你今天陪我喝酒，晚安。”
沈雁回的视线在她脸上定格两秒：“晚安。”
目送江晓秋的身影回到房间，沈雁回才慢条斯理的把杯子里的酒喝掉。
收拾完台面，他盯着那一蓝一粉的两支杯子看了片刻，复又把樱桃酒罐子送回了置物柜的最里层。
那个江晓秋踩着凳子都够不到的位置。
……
沈雁回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江晓秋每天起床就有丰盛的早餐，而每天下班回来晚餐也已经摆在了餐桌上。
她得以和陈妍还在的时候一样，过上了饭来张口的日子。
转到凌云办公以后，沈雁回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办公室。
有时候用一口流利的外语接听视频通话，有时候和江晓秋她们一起开会碰创意。
有时候大家都在忙的时候，他也会当个跑腿下楼去咖啡厅给大家打包下午茶。
按照晓雯的话说：“沈总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众人和他相处都很不错，包括江晓秋。
两人似乎摒弃了曾经的不愉快，不再是以前阴阳怪气的模式，变成了默契的同事和朋友，每天还能道个“早上好”，说个“晚安”。
江晓秋觉得这样就很好。
几个人每天按时早九上班以后，也发现有时候工作未必通过加班的方式才能完成，效率是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上去的。
冬至这天，她们基本完成了和凌云集团的对接，剩下就是细化和完善最终方案。
下午，三组全员也终于搬回了络绎广告。
大家刚在办公室坐下，行政就发出了通知，冬至原因，全员四点钟下班。
众人欢呼雀跃的同时，办公室里的氛围也跟着轻松下来，大家处理完手头的活就聚在一起聊了两句天。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今年申城有好几个圣诞集市，我家附近的广场就有一个，我打算带爸妈去逛逛。”
“我有好多朋友提前去过了，朋友圈的照片都挺漂亮的。”
“天气预报明天下雪，真雪花碰上圣诞氛围，肯定很出片。”
“组长，你家距离哪个广场近？要不要去逛圣诞集市？”
突然被cue的江晓秋拿过水杯喝了口水：“具体的我还没看，不过我明天应该要去我妈妈那边，那边离明月广场挺近的。”
“那你可以去明月广场，那个集市据说最有氛围。”晓雯怂恿道：“去吧组长，到时候说不定能邂逅一段浪漫的爱情。”
江晓秋啧了一声：“本来还挺感兴趣，你这么一说瞬间不想去了呢。”
众人都笑了。
江晓秋本来打算准时下班的，结果三点五十接到了一南极小动物峮扒八伞另七泣捂散六整理通客户电话，等她处理完已经差不多四点半了。
她伸了个懒腰关上电脑，拿上包包离开的时候不经意往总裁办公室瞥了一眼。
沈雁回似乎正在打电话。
可等她从电梯出来准备出集团大厦的门时，手机进来了男人的消息。
“准备去云山别院吗？”
“不去，直接回家。”
片刻沈雁回的消息又发了过来：“等我。”
江晓秋发了个问号过去。
沈雁回很快回了消息：“一起去趟超市。”
江晓秋在前台等了三五分钟，沈雁回就从电梯里出来了。
男人穿一套黑色粗条纹西装，银灰色衬衫，同色领带，身姿挺拔如松，在一众乘坐电梯的人里格外的长身玉立。
他大踏步来到江晓秋跟前，朝她扬了扬下巴：“走，车在对面停车场。”
两人并肩出了公司大厦，温柔澄澈的阳光让江晓秋眯了眯眼睛：“很久没有这么早下班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沈雁回偏头看她一眼，下意识抬手帮她挡了一下阳光，反应过来又把手收回身侧，眸底微不可查的染上点复杂。
江晓秋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去超市买什么？”
男人顿了几秒才答：“饺子皮。”
“你要包饺子？”
沈雁回颔首，礼貌纠正：“是我们。”
江晓秋：“……好。”
冬至包饺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但他和她一起包饺子，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沈雁回取了车，一路带着江晓秋去了福和苑附近的超市，这个时间超市的人不是特别多，两人顺利买到了白菜、肉馅和饺子皮。
回到家之后把东西放在厨房，两人先各自回房换衣服，江晓秋出来的比较早，但她面对白菜、肉馅和饺子皮，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最终决定先从简单的做起，洗菜。
不管陈妍还是沈雁回，都是厨具爱好者，流理台上光刀架就有两个，各种类型的刀子更是枚不胜数，江晓秋随手挑了一把小点的切白菜。
事实证明她选错了刀子，白菜高厚，她的刀子切进去之后根本无法用力。
在她跟白菜努力斗争的时候，身后又是熟悉的气息袭来。
男人半拢着她的身子站定，抬手过来：“我来吧。”
雪松香气混合着香皂干净的味道，明明是寻常的气息，却让江晓秋的脊背一僵。
她快速松开了握着刀子的手，从男人身前转移到旁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呼出一口气。
沈雁回握住刀柄稍稍用力就切掉了白菜根，又一刀下去轻松的把白菜分成了两半。
江晓秋往水槽里接了些清水，看着沈雁回把白菜浸入水里清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水下似乎格外修长好看。
正在她盯着看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沈雁回低沉好听的嗓音。
“圣诞节怎么安排？”
“去我妈那边。”江晓秋如实答。
一年四季这么多节日，她也就对春节和清明节有安排，其他的节日对她来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不过鉴于话题需要有来有回，江晓秋也反问了一句：“你呢？”
然后她想到：“你应该对圣诞节挺有感情的吧？”
“也还好。”沈雁回语气平淡：“之前在欧洲的时候很忙，没太有时间过节。”
其实江晓秋也很想问一问他在欧洲的那些年，那些她没参与的经历。
但话题开启，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勇气。
沈雁回不过刚刚开了个头，她就想要逃避。
看着男人英挺好看的侧脸，她抿了下唇：“你先准备，我去打个电话，待会过来包饺子。”
沈雁回也没看她，只应了一声：“嗯。”
等江晓秋的身影从厨房离开，他才微微叹了口气。
……
江晓秋回房间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明天去店里找她。
“明天圣诞节，你跟朋友出去玩吧，不用惦记我这边。”秦芳菲说：“店里这两天有人帮忙。”
“谁过去帮忙了？”江晓秋问：“不是叶晟吧？别让他在店里。”
“不是。”秦芳菲道：“供货商那边换了新司机，送完货来店里帮忙，算是兼职吧，工资要的也不高。”
“终于舍得雇个人了，要不我发个招聘信息，咱们雇个全职的？”
“不用，这个就很靠谱。”秦芳菲说：“他上午过来两小时，傍晚一小时，晚上还能过来帮着收摊，刚好就是我最忙的时候。”
听她这样说，江晓秋便也没再劝，只说明天会过去一趟。
她总要见一见新兼职，不然心里不放心。
跟妈妈打完电话，江晓秋又在房间等了一会，差不多半小时左右才去了厨房。
沈雁回果然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前期准备，调好的猪肉白菜馅味道很棒，又鲜又香。
两人把肉馅和饺子皮挪到了餐厅，江晓秋顺手开了电视，选了那个旅游综艺，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
因为有电视当背景音乐，即便两人都不说话，也不显得尴尬，暖色光晕笼下来，整个空间都是暖的。
沈雁回也没再提圣诞节，两人边包饺子边聊了些凌云集团新车上市方案的事儿，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展开，很快饺子就铺满了一桌面。
抬眸看了一眼时间，沈雁回说：“我去下点饺子，你收拾一下，咱们先吃饭。”
江晓秋看了一眼还有剩余的饺子皮和饺子馅：“不然包完吧，别浪费了。”
自从重逢以来，沈雁回在江晓秋嘴里听到“别浪费”这三个字的频率就很高。
“不浪费。”他压着心头的复杂：“先吃饭，吃完继续包。”
江晓秋牵了下唇：“成，那你去下饺子吧。”
等沈雁回去了厨房，江晓秋把饺子皮和饺子馅转移到了靠窗的吧台，又拿湿纸巾把餐桌擦了一下。
她立在餐桌旁喝水的时候，隔着一扇玻璃门刚好能看到厨房里的沈雁回。
开着的锅子里扬出沸腾的蒸汽，沈雁回就站在那片缭绕的雾气中，戴着围裙的挺拔身姿人夫感十足。
江晓秋被这一幕触动，心里软软的。
……
两盘饺子端上桌，在沈雁回去厨房拿醋的功夫，江晓秋飞快的拍了张照片，等他出来的时候，她又心虚的把手机收了起来。
沈雁回似乎并没有看到她的动作，把碟子和筷子往她手里一递：“坐下吃饭。”
自己动手包出来的饺子味道果然很不错，江晓秋一口气吃了大半盘。
“你之前包饺子也是自己调馅吗？”江晓秋夸了一句：“味道真的很不错。”
沈雁回颔首：“嗯，其实也没放什么，保持食物本身的鲜味比较重要。”
“确实跟我妈调的馅味道不一样，不过都很好吃。”
“那我万分荣幸。”沈雁回说：“能得到你的夸奖。”
“我的夸奖有那么重要？”
“嗯。”男人微点头：“毕竟，你那么挑食。”
江晓秋：“……”
其实她现在好像不怎么挑食了。
……
吃过晚饭两人又转移到了吧台继续包剩下的饺子，电视依旧在播放那个旅游综艺，沈雁回看了两眼。
“怎么不看恋综了？”他突然问了一句。
江晓秋解释：“那个综艺我是跟着陈妍看的，她回去之后我就没怎么看过了。”
“最后有几对情侣破镜重圆了？”沈雁回又问。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寡淡无波，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似乎只是随口的一个话题。
江晓秋的情绪难免染上点紧张，她很快调整过来：“好像只那对校园情侣复合了。”
沈雁回颔首，慢条斯理的把一只包好的饺子放在台面上：“那还挺遗憾的。”
这个话题让江晓秋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便沉默着没说话。
等她把手里的一只饺子包好，又听到了沈雁回冷静寡淡的嗓音：“江组长对破镜重圆怎么看？”
“我……”江晓秋的大脑短路了一下：“我没看，结局是陈妍她们给我剧透的。”
看着男人微微牵着的唇角和饱含深意的表情，江晓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问题。
“就……”江晓秋顶着他温和却深沉的视线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吧……”
她又慌乱的解释：“要不是一起参加了这个节目，说不定他们也没有重新遇见和了解的机会，所以还挺有缘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她没有抬头看沈雁回，只是无意识的拿筷子搅动着饺子馅。
沈雁回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背，动作很轻的往下压了一下：“别紧张，随便聊聊。”
他又补充：“没别的意思。”
男人的指尖微凉，并没有在她的手背上停留太久，但却似乎留下了回味绵长的感觉。
直到两人把饺子包完，江晓秋似乎还能感觉到手背上那抹微凉的触感。
把饺子收进冰箱以后时间也不早了，江晓秋洗了个澡就回房睡了。
这天晚上她做了很多梦，乱七八糟的，其中印象最深的一个居然是她和沈雁回一起参加恋爱综艺，最后成功牵手的场景。
主持人采访沈雁回：“选择和江小姐重新在一起的理由是什么？”
男人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笑容温柔，嗓音沉悦：“我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话毕男人那双深情的桃花眼望过来，江晓秋情不自禁的溺在里面，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笑意。
被闹钟叫醒的时候，主持人正在问第二个问题：“请问，你觉得江小姐身上最吸引你的点是什么？”
男人沉思两秒，刚要开口，江晓秋就被持续不断的闹钟声叫醒了。
她睁开了眼睛，唇角似乎还染着未曾消退的笑意。
她关掉闹钟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想把刚刚的梦境延续下去，结果自然是徒劳。
呼出一口气，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又为什么醒了以后还想沉浸在梦里。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江晓秋从床上下来径直去了洗手间。
一捧凉水扑面，她总算清醒过来。
……
吃过早餐江晓秋直接坐地铁去了妈妈店里。
为了迎合圣诞氛围，鲜果果蔬店也在收银台布置了小号的圣诞树，还挺漂亮的。
母女两人聊了会天，江晓秋刚想问兼职怎么没在，就见最后排的货架后面拐出来一个男人。
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很高，180往上，平头，眼角有一道五公分左右的疤痕。
大冷天气他穿着一件灰色长袖T恤和同色长裤，身材魁梧，看上去不大好惹。
秦芳菲介绍：“这位是陈睦，你喊他陈叔叔就行，他忙活完就回去了。”
陈睦过来跟江晓秋打了声招呼，又把两箱货码上货架，看时间差不多就拿上外套离开了。
江晓秋免不了多问了两句：“看上去陈叔不太像需要找兼职的人。”
“以前好像是混社会的，坐过牢，不太好找工作。”秦芳菲说：“我观察过，人很靠谱，反正也是兼职，没关系的。”
江晓秋知道妈妈素来都是个心软的人，所以下午她特意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陈睦寡言少语且眼里有活，看上去确实还算可靠。
秦芳菲也再三表示，她也是考察过之后才留他当兼职的，江晓秋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吃过晚饭，秦芳菲提醒江晓秋明月广场有圣诞集市，让她过去转转。
好巧不巧，两人正聊着，店里来了两个熟人，正是周扬和沈雁回。
周扬很自来熟的打过招呼，笑着说：“学妹也要去明月广场？一块吧，我们也打算过去逛逛。”
江晓秋下意识抬眸看了沈雁回一眼，男人安静的站着，平静的看着她递过来的视线，表情寡淡的让人看不出情绪。
她抿了下唇刚想拒绝，就听男人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江组长。”
030章
最终江晓秋还是上了周扬的车, 三人驱车赶往了明月广场，他们到的不算早，停车场自然是满员状态。
周扬把他们放在广场入口：“你们先进去逛逛, 我去停车，待会电话联系。”
江晓秋和沈雁回下了车, 入目的广场灯火璀璨, 而最显眼的自然就是集市入口处那颗高大的圣诞树。
今日气温偏低，江晓秋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戴围巾, 还好大衣里面是一件乳白色的高领毛衣。
她把手揣进大衣兜里, 和沈雁回并肩往集市里走。
沈雁回垂眸看了她一眼，眸底染上一抹计较。
从前她也是这样，再冷的天气也不喜欢穿羽绒服，惯常就是羊绒大衣, 冷的时候就往他怀里钻。
她喜欢戴一条非常宽大保暖的围巾，半张脸都能埋进围巾里，她说只要脖子不冷，就哪哪儿都暖和。
可她的手依旧经常是冰凉的, 于是他便只能买了一件超大号的长款羽绒服, 跟她一起出门的时候把她包进自己的羽绒服里。
现在，她好像也有围巾, 但却没有之前那么宽大, 美观战胜了保暖。
而他也很久没有穿羽绒服了。
进入集市，热闹的圣诞氛围扑面而来。
美味热红酒、特色面包店、手工艺品摊、圣诞冰激凌……应有尽有。
江晓秋选了一家配料和陈妍差不多的摊位买了杯热红酒, 捧着暖手, 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逛了一会, 沈雁回的手机进了一通电话，是周扬打来的。
挂断以后他说：“周扬不过来了, 说是碰到了女神，约着去酒吧了。”
江晓秋的第一个反应是八卦：“周扬的女神？咱们学校的吗？我认识吗？”
沈雁回顿了两秒：“你对他的情感经历很感兴趣？”
江晓秋发现他的脑回路也很感人：“八卦你懂吗？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感情问题。”
沈雁回点头，漫不经心的扬了下眉梢：“那怎么不见你八卦八卦我？”
江晓秋：“……那你有女神吗？是咱们学校的吗？我认识吗？”
沈雁回垂眸瞧着她，眸光被暖橙色的光线染出几分温柔，潋滟的桃花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人沉溺。
“没有女神。”沈雁回一字一字的说：“只有一个初恋。”
在男人温暖沉静的眼神中，江晓秋感受到自己无法抑制的心跳，一声强似一声。
她迅速撇开视线，猛吸了几口热红酒：“这些我都知道，你怎么不讲点我不知道的。”
沈雁回从江晓秋的表情里，看到了一抹强装镇定的慌乱，他扬了扬唇，低声：“没有你不知道的。”
只不过这话他说的轻，旁边刚好又有乐队演出，激昂的鼓点盖过了他的声音，江晓秋似乎并没有听到。
两人逛到旋转木马前，江晓秋驻足看了一会，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对这种充满梦幻的游乐设施依旧充满兴趣。
沈雁回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过来排队。”
江晓秋忙道：“我就看看，没打算玩。”
在沈雁回的注视中，她耸肩承认：“好吧，确实有点想玩。”
沈雁回似乎笑了，灯光朦胧，江晓秋没看太清，兀自解释：“来都来了……”
沈雁回颔首，这一次江晓秋真切的看到了他唇角的笑，她有点气恼：“你笑什么。”
“没什么。”沈雁回收敛神色：“你先排队，我去买冰激凌。”
江晓秋点了头，目送男人挺拔的身影融入人群，可即便人潮涌动，他依旧是那个能让她一眼就瞧见的身影。
优越的五官被时光和阅历浸润，平添了几分沉稳笃定的气质，他往那一站，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他还是她男朋友……
但似乎没有这种可能了。
江晓秋的心头蓦地染上一抹失落，她移开视线专心排队。
大概十几分钟后，沈雁回折回了旋转木马这边，除了冰激凌以外，他手里还有一条红色的围巾。
他把围巾递过来，嗓音平淡无波：“戴上围巾拍照好看。”
他补了一句：“待会我给你拍照。”
江晓秋把围巾接到手里，触感就是温柔细腻的毛线，光摸着就感觉很温暖。
围巾很大，绕了两圈以后还有剩余，几乎把她半张脸都笼了进去。
她瞬间感觉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她扬起笑脸：“很暖和，谢谢。”
目之所及就是她一张清丽好看的脸，五官精致，眸子晶亮如星，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发着光。
自从重逢以来，沈雁回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种发自肺腑的笑容了。
像是瞬间撕开了沉闷的天幕，让整个空间都变得温柔明亮起来。
沈雁回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揉一揉她的脑袋，像很久以前一样。
手抬到一半他才意识到，两只手都被东西占着，他收回热红酒，把冰激凌递了过去。
围巾加持，江晓秋感觉冰激凌似乎都不冷了，她接到手里小口的尝了一口，听到沈雁回说。
“尝尝就可以了，太凉。”
“那你还买。”
“你不是喜欢吃吗？”
江晓秋瞬间愣住，旋即微点了下头，重新看向前方。
她曾经确实喜欢在寒冷的天气吃冰激凌和雪糕，越冷越喜欢吃，但这个习惯早就没有了。
不过那时候她好像也是这样，吃几口尝尝味道就递给沈雁回，他从前很养生的，但迫于江晓秋的“威压”只能把她剩下的冰激凌吃掉。
过程中她时不时的还要吃两口，就这样两个人分着吃完一根冰激凌，紧接着便是拥抱接/吻。
沈雁回喜欢把江晓秋揽进温暖的羽绒服里，被冰凉浸润的舌/尖探入，一点一点扫过她的口腔。
透心凉的感觉又萦绕着暧昧的氛围，那时候她只觉着心里甜甜的。
而如今入口的冰激凌，似乎只剩凉意。
但她依旧情不自禁的抬眸瞧了一眼他的唇，很巧的，刚好被他的视线捉住。
四目相对，视线纠缠，江晓秋又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错了节奏。
她慌忙低下头，又小口的吃了几口冰激凌。
很快旋转木马就轮到了江晓秋，沈雁回接过她手里的冰激凌，看着她上了圆台，选了只靠外的白色骏马。
旋转木马在“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的圣诞音乐中转动起来。
期间江晓秋在人群中搜索到了沈雁回，他举着手机，似乎真的在拍照。
三分钟的时间倏然而逝，旋转木马停下，江晓秋跟着人群下了圆台，沈雁回正等在出口处，朝她递来了热红酒。
“还热着，喝两口。”
“冰激凌呢？”
“冰激凌太凉，不吃了。”
沈雁回摩挲着手机，不确定要不要把照片给江晓秋看两眼，见她没提便把手机重新丢回了大衣兜里。
江晓秋同样也在犹豫，事实上她也不确定沈雁回到底是不是在拍她，万一不是，她非要看的话，好像也挺尴尬。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的又转了一圈，依旧没有提看照片的话题。
时间走到九点半钟，即便有围巾，江晓秋感觉自己好像也快被冻透了，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的缘故，温度似乎越来越低。
“回去吧。”她提议道：“好像已经逛完了。”
“好。”沈雁回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她往出口走。
过程中沈雁回给周扬打了通电话，周扬说了下汽车停放的大概位置，说是让他开车带着江晓秋先走，不用管他。
走到出口附近，沈雁回让江晓秋找个背风的地方等着，他去提车。
等沈雁回的身影融入夜色里，江晓秋喝完最后一口红酒，把杯子丢进了垃圾桶。
面前就是那颗高大的圣诞树，江晓秋过去拍了几张照片，还调整镜头拍了几张自拍，一并发给了秦芳菲。
她说要来圣诞集市，自然是要给妈妈反馈几张照片的。
之后她又把之前拍的现场照片发进闺蜜小群，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聊了会天。
突然有一片雪花落在江晓秋的手机屏幕上，她抬了头，恍然间发现下雪了。
申城的初雪终于在圣诞节这天到来了。
江晓秋在群里分享了这个消息，又拍了几张落雪的氛围照。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天空的落雪就从刚开始的零星雪花换成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圣诞集市里传出人群的欢呼。
江晓秋也被那气氛感染，唇角情不自禁的扬了起来。
她收起手机抬了头，目之所及，沈雁回高大的身影正在落雪中朝她走来。
男人穿一件深灰色大衣，内搭黑色高领毛衣，雪花轻盈的落在他的肩头，他挺拔的身形在一片暖色调的光晕中，被落雪染上温柔。
江晓秋的心跳在这一刻错了节奏，那种曾经很熟悉的感觉再度席卷上她的心头。
就像初见那日，落在他身上的阳光，跳跃着落入了她的眼睛，旋即停驻在心尖。
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会被这样的沈雁回，拨动心弦。
这片刻男人走到了近前，抬手拂落她头顶的落雪：“车子停在出口附近，怕你找不到，过来带你。”
江晓秋的视线从男人清隽温雅的脸上移开，按耐着嘈杂的心跳：“好，走吧。”
两人再度并肩往外走，落雪纷纷扬扬。
……
出口附近，有一位推着推车卖平安果的奶奶，正费力的在风雪中撑着雨伞。
她的小推车上大概还有几十个苹果，都用精美的红色袋子包装，贴着圣诞老人的卡通头像。
隔着大老远，奶奶就朝他们招手：“买个平安果吧，便宜卖了，五块钱两个。”
或许老人并不知道，平安果是在平安夜送的，圣诞节买的人相对少了些。
也有可能老人昨天包的苹果没卖完，今天过来继续兜售。
要是搁在从前，江晓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那些苹果全部买下，但现在她也只能买几个了。
看她过来，奶奶显然很开心，从身旁的兜里掏出红色的塑料袋：“姑娘，多买几个吧，这苹果很甜的，寓意也好，平平安安。”
“全要了。”在江晓秋犹开口前，身旁的男人率先说道：“麻烦帮我们装一下。”
奶奶顿时喜笑颜开，一边说着祝福的话，一边把苹果全部装进了袋子里。
一个袋子装不下，奶奶装了两个袋子。
沈雁回一只手提着一兜，告别了老人，走出几步，江晓秋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老人正在收摊，看上去准备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老人还抬头朝她的方向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真实而温暖。
江晓秋也笑了笑，笑过以后心里却染上了点复杂。
眼下她和沈雁回虽然并肩而行，但在她心里，两个人之间却又好似隔着遥远的距离。
她还在为5块钱两个的平安果纠结，沈雁回却能毫不犹豫的全部买下，即便只是几百块钱。
但这似乎是两人之间差距的一个缩影。
他的现在，工作顺利、条件优渥、前程似锦。而她，除了赚钱就是缺钱，她的生活算是被近千万的债务栓的死死的。
这样她和他之间隔着的，确实是短时间内跨不过的距离。
车子就停在出口附近，很快就到了。
车内的暖风开了有一阵了，很温暖，江晓秋扣上安全带以后解开了围巾，车子缓慢的驶上返程的路。
电台里正在播放情歌，曲调温柔缱绻，再配合路上沸沸扬扬的落雪，此刻听来尤其让人心境复杂。
车子停进福和苑旁边的停车场，距离回家还有一段，沈雁回跟江晓秋商量：“苹果就拿回去两个，其他分给公司同事怎么样？”
江晓秋点头：“当然，你的苹果你做主。”
沈雁回便从袋子里拿了两个苹果，两人步行往福和苑的方向走。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的落下，人行道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仰头望过去，路灯给雪花镀上一层暖色，整个世界好像都因为这落雪变得温柔了起来。
1号院门口黄毛和几个哥们正在门口抽烟，大概喝了酒的缘故，几个人嘴里说这些不着调的荤段子。
沈雁回不动声色的移到江晓秋另一侧，把她和那几个人隔开，又抬手揽住了江晓秋的肩膀。
进大门前，江晓秋回头望了一眼。
落了薄雪的地面有两排清晰的脚印，从并行到短暂的相交又分开。
就像她和沈雁回。
回到家以后，沈雁回把两个苹果递给江晓秋：“送你的，平安果。”
江晓秋愣了一下，只接了一个：“另一个送你。”
男人的唇角扬起一抹笑：“谢谢。”
……
临睡前，江晓秋的手机进了几条沈雁回发来的消息。
是照片。
不止一张，场景也不止一个旋转木马。
有圣诞树下的，有她在人群中看演出的，也有她在排队的……
他拍了有十几张，很多都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拍的。
照片里的她笑容温柔，五官明艳，每一张都在笑着。
那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
她发了个“谢谢”过去，对话框顶端“正在输入中”了一段时间，最后沈雁回只回了一个“不客气”。
她不知道他那些输入中却没有发过来的话是什么，但心情却像跟着过山车跌宕起伏了一遍，最后是尘埃落定的失落和嘈杂。
……
翌日周日一早，江晓秋接到了来自岚姐的紧急任务，于是吃过早饭，她又赶去了公司加班。
这一忙就到了下午四点来钟，她刚把整理好的文件发给岚姐，手机就进了一通电话。
来自程敏，叶晟的妈妈。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日期，眉心便蹙了起来。
程敏找她只有两件事，而现在不是发工资的时间，那么她找她只能是因为第二件事。
呼出一口气，她还是找了个安静的空间接听了电话：“喂，程阿姨。”
“秋秋啊，最近忙吗？”
“还好。”
“我看你今天没来你妈妈这边？”
“没有，在公司加班。”江晓秋顿了一顿，问：“您现在在我妈妈店里吗？”
“没有，我上午过去了一趟，你妈妈说你今天忙，没过来。”程敏啧啧两声：“你说说你这孩子，工作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语重心长的说：“我是真看不得你这么拼命的工作，身体重要，尤其女孩子，年轻的时候不注意保养身体，到年纪大了多得是麻烦事。”
“谢谢程阿姨，我知道了。”
“你要是真明白阿姨的苦心就好了。”
程敏终于言归正传：“我昨天去朋友聚会的时候帮你打听到一个男生，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有好几家连锁药店。人家妈妈看过你的照片对你很满意，约了今天晚上见面。”
“程阿姨……”江晓秋抬手揉了揉额角，压住胸口的一声叹息：“我最近很忙，现在还在公司加班。”
“那不然这样啊秋秋，我去跟你妈妈说说，让她劝劝你？”
程敏依旧是笑着：“你看看你妈妈平常有多辛苦，你应该尽快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到时候帮你们把债务负担一下，你和你妈妈还用的着这么辛苦？”
江晓秋很清楚的知道，只要她不松口，这个话题会一直进行下去。
她倒是无所谓，但她不希望程敏去打扰妈妈。
“我知道了程阿姨，您把时间和地址发给我吧，不用去打扰我妈妈。”
“这就对了呀秋秋，你要多想想你妈妈，她为了给你减轻负担有多辛苦。”程敏又念叨了几句，叮嘱她好好表现之类的话，这才准备挂电话。
不过那之前她又问了一句：“最近见过阿晟没有啊？”
“没有，就生日那两天见过。”
“嗯。”程敏道：“我最近正准备给阿晟物色门当户对的姑娘，阿晟也该收收心早点结婚了。”
“阿姨您放心，我和叶晟绝无可能，平常我也没什么时间联系他。”每次跟程敏打电话江晓秋都会很疲惫。
除了要账和相亲，她每次都要明里暗里的提醒她，不要妄想染指她的儿子。
要不是叶晟跟她从小到大的关系，她早就想跟他绝交了。
“知道你忙。”程敏终于开始收尾：“那我把晚上相亲局的时间和地址发给你，到时候打扮一下过去，争取年前结婚领证，让你妈过个踏实年。”
江晓秋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深深叹了口气。
很快她的手机进了程敏发来的消息，是一个餐厅的地址，时间定在晚上七点。
“如果聊得好的话，可以约着去看个电影，餐厅旁边就有影院，九点半刚好有场爱情片，你们年轻人喜欢的。”
江晓秋很想问问她，是不是忘了定酒店。
按照她这个意思，她最好今晚就跟人睡觉，明天领证，后天生孩子，拿到家产赶紧把欠她家的钱还掉。
她呼出一口气，如果不是为了妈妈的日子好过点，她真的不想搭理程敏。
可一旦她有任何反抗，程敏就会去妈妈的店里念叨，她不希望妈妈辛苦之余还要被这件事困扰。
她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因为她不够努力，不够优秀，所以才会被生活压制的死死的。
组里的人一直说她有能力有才华，可事实上，她什么都不是。
这片刻手机有叮咚一声进了条消息，她以为又是程敏发来的，结果点开却发现是沈雁回。
沈雁回：“我待会去超市，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或者食材，列个清单给我。”
沈雁回：“今天晚饭会晚半个小时，但你可以点菜。”
沈雁回：“想吃什么？”
江晓秋看着手机上接连不断跳出来的消息，唇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扬起来就压下了。
程敏又发了新的消息过来，只有两个字：“加油。”
至于让她加油干什么，不用明说都知道。
江晓秋呼出一口气，缓慢的敲字回复沈雁回：“晚上有事，不回去吃饭。”
她又发了一条：“谢谢。”
随后又补：“抱歉。”
就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强迫自己收回了心里那点刚冒出头的念想。
她和他之间，还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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