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晚樱【二更】
三个人的场面,好像也不是没有过。
只是这一次,身份便了。
文时笙不必再守着礼数,所以也没有想着要快点离开。
谈裕靠在车门上,看着两人并肩,心里咯噔一下,目光注视着,暂时没开口。
罗意璇当然也看见了他,心里暗暗后悔。
一定是刚刚饭桌上想了太多次,甚至期盼她们或许能再见面。
现在,马上就实现在眼前,她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文时笙先开口:“三少也在这儿,好巧。”
“不巧,我在这儿等了很久了。”谈裕微微皱了下眉,目光从文时笙身上挪开,看向罗意璇,神色意味深长。
等好久了?
在她家门口蹲点不成?
“三少,这么晚过来,有事?”
“是有事,找她有事。”
谈裕心里生气,他们之间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别人过问了。
罗意璇也不想理他,文时笙还在场,总不好丢面子。
她侧过身,小声地解释,“二哥,谢谢你送我回来,等我安顿好,就来找你对接雨秩的事,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文时笙看了看二人,明白罗意璇什么意思,点点头,还是先走一步。
谈裕瞧着她温柔地文时笙说话,就醋意大发,攥紧拳头,也不知道是以什么身份来生气。
等着文时笙的车驶离,罗意璇才收回视线。
根本也不理睬谈裕,径直往前走去。
罗公馆地处城南繁荣中心,门前不算开阔,要经过一条逼仄的巷子,才能到大门。
罗意璇的车文时笙叫司机早就开回来停进地库了,她迈步从谈裕身侧经过,看都不看她一眼。
等了一晚上,她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谈裕站在她身后不满地开口:“我说有事,你听到了吗?”
罗意璇照旧不理会,像没听见一样,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谈裕被她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刺激到,加之刚刚瞧见她和文时笙一起回来,心里本来就不爽,一下子情绪涌上来,没收住。
追赶了她两步,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抵在巷子的墙角。
“你干什么!”
罗意璇正走着,被他在背后大力一扯吓了一跳,被逼退在墙角,双臂被禁锢,动弹不得。
借着朦胧月色,正好是可以恰到好处地看见却看不清她的双眼。
他捕捉着她紧皱的眉,略带气氛的神色。
猛地贴近,长腿抵在她之间,凑得好近,为了方便能将她的神色看得更清楚。
“我在和你说话。”
“我不想和你说话!”
“你是在和文时笙谈恋爱吗?”
“不用你管!”
两人皆与在苏城云淡风轻的模样判若两人。
给她说什么,她都一副死抗到底不愿意与他好好交流的样子。
谈裕为数不多的耐心被消磨干净,看着她打算负隅顽抗到底,也忍不住了。
低下头,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她半张着的唇。
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又深又重。
两年多久久不曾靠近,欲望的累积就像是洪水猛兽,碰到彼此柔软又熟悉的舌尖的时候,均是大脑一片空白。
罗意璇没料到他会这般凶狠地吻下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再回过神,唇齿间已经全是他的味道。
触碰到她的温度,吻上她柔软的嘴巴的时候,谈裕就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
他实在是低估了自己对她的想念。
抱着她,吻着她,放佛下一秒与这个世界一同坠亡也心甘情愿。
他掐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他与墙壁的狭窄缝隙里,俯身,闭上眼。
她无力挣扎,被他的舌尖搅得天昏地暗,怎么努力逃脱也没用。
推拉中,她狠了狠心,咬破了他的唇。
淡淡的血腥气蔓延开来,男人吃痛,才被迫停下动作。
她一把推开了他,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这是她第二次打他。
罗意璇气得要命。
他究竟把她当什么,想一脚踹开她,就一脚踹开她!想吻她,就可以不顾身份不分场合地吻她!
“谈裕!我们离婚了!我爱和谁谈恋爱就和谁谈恋爱,和你有关系吗?”
“我不仅要谈恋爱!我以后还要结婚!你管得着吗?你是我谁啊!”
谈裕被一巴掌打醒,她这两句话又如同当头棒喝,将他敲醒。
是啊,他是她的谁啊?
前夫管不到这么宽吧。
他挫败地看着她,舔了下被咬破的下唇,后槽牙都要咬碎。
这度日如年的八九百天,时间是怎么样爬过皮肤身体,他都快要一清二楚。
当日她哭得那么伤心,背影如此决绝,他以为,这两年,她当也是思念他的。
原来竟然这么快走出来,都巴望着要和别人结婚了。
“罗意璇,我原来以为你只是心狠,原来你压根没心!”
罗意璇不再看他,赌气转过身,甚至走之前,还不忘抬手,将被吻糊了口红擦掉。
也都顾不上找纸巾,直接用袖子擦干净,极其嫌弃一般。
看着她走远,谈裕站在原地,无奈挫败。
每次都告诉自己要耐心一点,要好好地,却次次都失败。
看到她和文时笙在一起,他实在是难受。
这次没控制住。
其实,又何止是今天。
他沉默地等着罗公馆楼下的次数,连他自己都要说不清了。
每次过来,也就是一支烟。
这附近的四季景色,他闭着眼睛都可以描摹。
因为他不知道她去哪了,所以只能在这里,仰望假设她在。
手机响了一声,谈裕抽神去看,是喻衍洲。
“怎么样啊,情报都给你了,把没把拐人回床上?”
谈裕将口中的血气吐掉,烦躁地打了个滚字。
喻衍洲正在同问文紫嘉回去的路上,看了看手机的消息,就预料到谈裕这家伙大概是碰了一鼻子灰。
“在哪呢,出来喝一杯。”
“等我把老婆孩子送回家吧。”
喻衍洲放下手机,耐着性子和一边的文紫嘉商量。
“一会儿晚上能不能让我出去一会儿?”
“干嘛去?”
“和谈裕说点事。”
“你们俩能有什么好事!”
自从谈裕和罗意璇离婚,他便成了文紫嘉心里的很名单人物。老觉得喻衍洲跟他走这么近,怪不踏实的。
虽说,喻衍洲都给她说了,谈裕那些个花花事不过都是逢场作戏。
但她才不信,觉得是狡辩。
“我可告诉你,你别胳膊肘往外拐,璇姐姐回来,做我二嫂马上指日可待了,你敢去帮谈裕出主意,我跟你翻脸!”文紫嘉抱着双臂,看着喻衍洲。
“好好好。”喻衍洲凑过来,亲了一下文紫嘉的脸颊,惹得羞赧地嗔怪了一声,“老婆真好。”
等着把文紫嘉和孩子送回了家,喻衍洲才独身亲自驱车,去找谈裕。
瞧见他第一眼,便看见他破了嘴唇。
“呦,你老婆,哦不对,你前妻咬的?”
谈裕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起酒杯。
“别喝了!我可不想再送你去医院!”
过去的这两年,收购万星,并购林湾,谈裕和喻衍洲只要是在生意场上,就少不了应酬喝酒。喻衍洲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深夜送谈裕去急诊了。
不是吊水,就是住院。
三天两头地跑,医院都快成家了。
“行了!你说说你,这么惦记人家,这么在乎人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女人,不都得用哄着来的嘛?”喻衍洲无奈地叹了口气。
谈裕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他是最清楚的。
印象深刻的是前年冬天,实在是喝多了,在酒局结束出来的时候,谈裕错认了一个和罗意璇有几分像的女人,看见的第一眼,他便当即跟疯了一样,反反复复地求问喻衍洲那是不是她。
直到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才又怅然若失地垂下双臂。
那一整夜,他都没再开口说话。
“我说真的,你再这样,她迟早成别人老婆,说不定就是我二嫂了。我们家嘉嘉可是天天卖力撮合呢,我现在可是提着命地偷偷帮你,你就不能争点气”喻衍洲点了支烟,不满地哼了一声,“我看得出来,她应该心里还是有你,既然她回来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很想她,很在乎她,这话很难说出口吗?”
谈裕被喻衍洲这一番话给堵住。
她的心里,真的还有他吗?
原本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去的,谁承想又都搞得乱七八糟。
“行了,你也别闹心了,时间还长着呢,她这不也刚回来嘛,慢慢来。”喻衍洲瞧着他的模样,也不忍心再说重话,只安慰着拍了拍他肩膀。
京城又连下了几场雨,白玉兰在风中陨落。
转眼四月过后,又到了樱花漫天的季节。
罗意璇回到了雨秩,重新挑起罗家的大梁。自然,文时笙管了这么久,也没退出,二人带着雨秩万华一起协同并进。
京城里关于二人的传闻越来越多,都说这文家二公子怕是动了心。文家父母听了看了自家儿子的心思也明白,从开始的强烈反对,到慢慢也不再多问,算是默许着同意了。双方均没有回复,让这传言也多了几分可信程度。
毕竟,已经接连好几次的京里重大场合,二人都是搭伴共同现身。
自然,这些消息,也都传进了谈裕的耳朵。
罗公馆激烈缠吻过后,罗意璇与谈裕也见了两次,不过都是在重大人多的场合,来不及说句话那种。
京城就这么大,豪门世家就那么多,说来说去,大家都是熟人,难免要来往。
再和他站在一起,是京城外国语110周年的校庆上。
学校发了邀请函,遍请如今已是各界精英,政商名流们的学子回来。
当然,谈裕和罗意璇也在其中。
谈裕只在这待了一年多,加之最近丽兹在旺季,要分配更多精力去忙,本是不想来的,但听说她过来,便叫丁芃文应下了。
她们的婚姻当年闹得满城风雨,京城上上下下人尽皆知。给他们安排座位自然也是隔得老远。
几次谈裕有意过来同她说话,罗意璇都回避了。
京城里能上这座学校的,非富即贵,来的也基本都是熟人。
经历了这几年起起伏伏后,罗意璇是越发讨厌周旋于这些虚假的人情往来上了,自觉无聊,起身去了离席,兜兜转转走回了她曾经上课的教学楼。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初中高中六年下来,她在这里长大,也从这里出发。
屋子里郎朗的英文声不绝于耳,她顺着窗子看进去,看见了许多十六七岁青涩昂扬的面孔。
一路走下来,绕了一大圈,北教学楼的门口便是学校里的那片晚樱林,出来,刚好可以看见满目灿烂的樱花。
她原是想走过去看看,却还有几步台阶走完时,逢了在这等了他许久的谈裕。
第82章 秘密
罗意璇站在原地,明明看见了,却不想走过去。
她看着不远处熟悉的面孔,微微皱了皱眉。
但教学楼出去,这边楼梯只有一个出口,故意绕开去其他朝向的出口反倒是很刻意奇怪。
在心里纠结了一下,她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决定还是坦然一点,也平和一点。
毕竟,她们也曾是夫妻,也曾深爱意汹涌的时候,对彼此说过很多动人的情话。
就只念这些好吧。
“谈裕,有什么事你可以讲,但我不想跟你吵架,好好说,可以吗?”
谈裕愣了一下,神色不太自然,有些羞愧地点点头。
北教学楼外便是京外的晚樱林,四月底,正是开得鲜艳漂亮的时候。暗粉色,大片大片的,美得叫人赞叹。
她们并肩朝着那片林子里的人行道走去。
今天,他换了件白色衬衫,虽说校庆也是正式大场合,他穿得也并不随意,但到底不同于商场上应酬,并未西装革履,眼睛也没带,反倒是有几分少年气质。
罗意璇也没穿什么小礼服,只选了件米色的短裙,穿了双平底的芭蕾逢单鞋。头发倒是少见地扎成了马尾。
大概是因为好久都没如此平静地走在一起过了,此时此刻,并肩前行,反倒是生出了几分和平静好的意味。
罗意璇微微低着头,走在谈裕身侧,忽然瞥见了他左手指间的那抹蓝。
她送给他的婚戒。
离婚都两年多了,还戴着有些讽刺。
和喻衍洲喝完酒那晚,他一个人坐了很久,近乎是一夜都没睡。
他在想,他到底还有什么话,是要和她说的。
不想吵架了,他也不想吵架的。
没人愿意吵架不是吗?
只是更多时候,情绪和形势逼迫,便总是会失控。
组织了那么多语言,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站在看见她站在身侧,还是与想象中不同。
“我记得我们离婚那年冬天,京城下了好大的雪,连高速路都封了。”
罗意璇当然不会忘记。
那年的冬天,雪花漫天,一日一日的风雪交织,冷得刺骨。
她永远也不会忘,那大概是她度过的最难熬的冬天,自那之后的每个冬天,于她而言,都是一场劫难。
谈裕思来想去,最终开口。
“和你离婚的第一年,一直在忙和喻家收购万星的事,不停地应酬,喝酒,进了几次医院,也生了几场小病,但我不敢停下来。应该是在收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喻衍洲她们家小朋友出生了,满月酒我去了,他们家小孩真的很可爱。然后年底的时候,姐姐也怀孕了,只可惜,那个孩子没留住,姐姐很伤心,她和姐夫也不大回来了。”
“和你离婚的第二年,收购万星的事结束,云想的股价飘红,我开始着手准备并购林湾。也是这一年,我斗垮了谈敬骁,他跳楼了,再之后谈正清病了,日日都在疗养院,整个老宅只剩下我一个人。”
罗意璇在一边安静地听着,默默思量着这两年同一时间线里,她在做什么。
她人在外面,但京城的消息丛一和文紫嘉都会同她说,她也并非全然不知。
比如,他生的根本也不是什么小病。
是胃穿孔,加上很严重的胃溃疡,先后做了两次手术。
只是,她没有身份去关心,只能装作不知道。
比如,斗败谈敬骁根本也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前年在谈裕在国外出差,莫名其妙经历了当地的枪战,混乱的人群里,有人也给了他一枪。好在,只是打伤了胳膊,性命无虞。
想来,他这两年,当是比她艰难。
但他说得很轻描淡写。
罗意璇有些喘不过气,努力想要放松一下,状似无意地说着:“你还落下了,离婚第一年,你和当红歌手传出了绯闻,你宿醉酒吧,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当时媒体可是写的有鼻子有眼。离婚第二年,到处在传你要和宋文溪结婚,说她是新的谈太太。”
说完,她停下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其实也不算是生气,也不是责怪,只是执拗于真相与公平。
她只是想知道,她在拼命想他的时候呀,他是不是早就将她忘却。
谈裕被她的发问打乱了节奏,愣了一下,转而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看来,她也不是全然想她说的那样将他抛诸脑后。
“如果我说都只是逢场作戏,为了骗过谈敬骁,你信吗?”
“你既解释了,我就信。”
为什么不信呢?
管他是不是真相,至少这样的说辞,她会舒服一些。
“离婚的第三年,也就是今年,我还是在忙,忙明荣,忙丽兹,忙很多很多事,好像和往常都一样。但发生了一件好事,和过去两年不一样。”
罗意璇疑惑地抬头看着他,不太明白。
“这件好事就是,你回来了。”
谈裕转过身,看着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努力克制,所以口气听起来平静得没有半丝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里是如何的潮涌。
她回来,于他来说,是好事吗?
罗意璇仰头,同样看着他,隐隐皱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既然于他是好事,那当初又为什么要将她狠心推开呢。
春日柔软的风穿梭在她们之间,吹动起了她的长发和裙角,也吹动了他的心。
一如当年,如今算下来,八年,两年又两年,已经是十四年过去了。·
还没从他这句话里回味过来,他又忽然换了一个开头。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问过她这个问题。
她不太明白她在执着什么,难道就是因为她年少轻狂无知的时候,放肆地羞辱过他?
“记得,中秋家宴,在丽兹。”
“不是,比那更早。”
谈裕摇摇头。
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愿意在这一刻,与她分享。
“是在这所学校,在这栋北教学楼,在三楼的水房。”
“也是这样一个春天,晚樱花开得特别好,特别漂亮。”
但,没有她漂亮,没有她明媚。
扎着马尾辫的少女,目光清澈,那也是往后许多年里,唯一一次,她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记得是那么清楚,精确楼层,精确到具体位置。
罗意璇倒是糊涂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妈妈去世之后,我跟着谈正清来到京城,在这所学校做插班生。没有朋友,没有熟识的同学老师,因为我的身份,他们议论我,羞辱我,那天,是我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下楼去冲洗,然后便遇见了你。”
“你不是老问我,为什么买草莓熊创口贴嘛,因为那天,你递给我用来贴手上流血的创口的,一模一样的粉色创口贴,我就一直买,一直买,也用不掉,就看着。”
罗意璇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他说的那些,却无果。
她实在是不记得半点。
见神思茫然,谈裕就知道,她一定不记得了。
这些年,他绝口不提,也是不想戳破他们之间的默契,暴露自己处心积虑,步步谋取她的龌龊事实。
“那是我来京城的第二年,顺园那么大,我没有自己的院子,也没人真的关心我,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你是除了姐姐之外,第一个关心我的人。”谈裕说得有些落寞无奈。
有关于那些艰难的日子,他如今再面对,还是不太坦然。
“对你来说,只是随手递了个创口贴,关心一下受伤的同学,但我记了很多很多年,记到偏执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楚。所以,当年出国择校的时候,我听说你选了英国,我也填了英国。”
“可是可是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啊”罗意璇有些震惊,原来谈裕竟然是为了和她离得近,才选择英国的。
“是啊,不认识。而且那时候你是谈敬斌的未婚妻,我连打听你的消息,都是小心翼翼。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我只能像个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蛆虫一样,总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你,看到你有许多朋友,看到你幸福得像是公主,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而我们永远都不能再说一句话。”谈裕无奈地笑了笑,只是突然鼻子很酸,“再见面,就是在丽兹了,你说我是私生子,是不该被带到家宴上的人。”
当年的她还是被宠坏了的,没有吃过半点苦头大小姐,习惯性睥睨众生。
“不是不是这样的,当年我也不知道你妈妈的事,我随便说的。”罗意璇顿觉羞愧。
谈裕摇头,沉默片刻。
“不,是那一晚让我知道,如果还想要和你有交集,就不能只是个可有可无,没有半点作用的私生子,只有我站在最高的地方,只有我足够的能力,权利,才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很小很小的一点点希望,靠近你。”
风更大了一些,吹落了一树盛开的晚樱花瓣,有几片调皮地掉落在她的发间。
阳光很好,穿透过樱花林的缝隙,融融落在她们肩头。
一切,和十二年前一样。
可那时的少年少女长大了,有了各自的身份,事业。
最重要的是,原本的空白,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疼痛填满,留下痕迹和创伤,似乎再难回到过去。
“但我还是想试试,想试试如果我是风光无量的谈家掌权人,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会不会也高看我一眼,会不会也对我另眼相待,会不会愿意愿意和我在一起。”谈裕说得有些激动,情绪难免有起伏。
这些年,风风雨雨,起起伏伏。
他在这条路上,从开始单纯地想要博得她的关注,到越发变得不得已,不能全身而退。猛然回时才发觉,自己是什么都有了,却失去了最开始拼搏的意义。
那些年,他从底层爬上来,是多么的艰难。
骄傲的十八岁少年,受尽冷眼嘲讽,被后妈薄待,被生父无视,被兄弟算计,所以他才会那么介意,介意她提起这些,提起他私生子的身份。
而在她们结婚之初,在罗意璇还不清楚这些的时候,她也曾反复在他的痛处上插过刀子。
“所以你是说,你从那时候就喜欢我吗?你申请去英国是为了多看了两眼?帮罗家东山在起,也是你计划得到我的一环?”罗意璇实在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怔楞地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不止,牛津和爱大并不在一个城市,但我几乎每周都会去看你,看着你参加各种活动,舞会,看着你和丛一喝酒,去各种餐厅。大到你的学业有什么进展,小到你换了什么车,最和谈敬斌见了几次,我都知道当年谈敬斌被谈正清赶出去,我以为你会放弃他,至少你家里人不会同意你们再在一起,没想到你没有,所以我没办法,我只能制造机会,让他机会攀附上韩家。我想尽所有办法,就是为了不让你和别人结婚。”
“你”罗意璇接连退了两步,完全接受过来这个事实。
“我很可怕,很不堪,很小人,是吗?”谈裕接过话茬,既然说了,就说个彻彻底底,“是,我承认我不择手段,我承认我费尽心机,所以我们在一起,我也不敢告诉你这些,怕你觉得我是个处心积虑,只敢阴暗爬行的龌龊家伙。你来求我的时候,我又高兴又生气,高兴于你终于可以看见我了,终于可以和我靠近了,生气于其实你只是把我当做工具,你是不不得已的低头,其实心里还是看不起,讨厌我,恨我。但没关系,只要你属于我,我不在乎。”
“可我不是一件物品,我是个人。”罗意璇颤抖着回应。
“是啊,你是个人,所以后来我发现,我太贪心了,我想要的更多。我想让你也在乎我,想让你用看谈敬斌那种温柔的目光看着我,想你爱我,想你真的在意我。”
说到最后,谈裕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明明那么努力,明明走了这么多年,只为她,却愣是没有走到终点,不知何时走错了方向。
他忽然很无力,也不知道自己讲这些到底意义何在。
从前强烈的自尊心下,他没告诉过她,也怕在她还没爱上他前,就把她吓跑。
如今再有机会说出口,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知晓那些心意。
“不是玩玩而已,当年谈敬骁对你下手,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保护不好你,我也不能带你离开谈家,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从来没那么怕过,连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都没有。抱着你爬出那条巷子的时候,看着你上救护车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把所有能想的都想了,但我还是不能代替你承受这些,你还是因为我受到了伤害,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这样做。”
“但我后来才发现,我后悔了,没有你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
谈裕的话音开始颤抖,情绪逐渐变得不受控制。
眼前的女人眉眼如初,漂亮得不可方物,满脸震惊地看向他,眸光抖动。
“我想,从开始我就错了,不应该奢求那么多,你不会爱我,也不会在意我,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呢?”
罗意璇的一句话,猛然打断了他。
空气突然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晚樱盛放,花开花落没有半点声音,徒留两人的心跳各自彷徨。
她仰着头,固执地看向他。
这句爱,拖延了这么多久,跨域了好几个春秋,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如果不在意你,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学你喜欢吃的菜,如果不在意你,我为什么刚刚出院就要回到老宅见你,如果不在意你,我这两年又怎么会痛苦到一度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
永远是,她先比他失控。
原来,他动心得这么早。
他三十年的人生里,她占据了几乎一半。
这是她从来不曾预料到的。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聪明!你很无私!你很伟大!”
眼泪砸了下来,她明明不想哭的,但不知为何被他这样说完,竟引得她落下泪来。
“谈裕,我不是傻子,即便当时我看不出,往后那么久,我也会想。可你不告诉我,你只会推开我,让我一个人纠结,自我怀疑!你既然那么伟大,那就慈悲到底啊,为什么现在又要来说这些,为什么要在我快要好起来的时候,反复出现在我面前!”
话音掉落在地上,她终于有机会将心底里那些疑问吼出口。
只可惜,吼完,再也没有其他了。
她曾经看过一句话。
“真想是永远扎在人心头的一根刺。”
而她们已经在彼此的心里,扎了太多的刺了。
即便拔下来,创口还在。
就算结疤,也再难恢复如初。
她很难过,一边克制,一边不时掉下眼泪。
大概,是因为遗憾。
而他的故事,将这份遗憾放得无限大。
年少暗恋,历经了那么多辛苦,占尽了天时地利人,明明逐渐登对两个人,为什么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相互伤害,相互不信任,以至于再难面对。
谈裕瞧着她的眼泪,心里不好受,想去安慰,却因为太久的情绪激动,逐渐不适。
胃疼得难受,开始还可以忍受,慢慢他撑不下去。
察觉到他脸色不对,罗意璇止住眼泪,一时顾不上,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怎么了?”
谈裕摆手,只隐隐地轻哼了两声。
“没事,胃疼,缓缓就好了。”
只是,他脸色越来越差,罗意璇扶着他坐下,也没好起来,反倒是额头的汗越来越多。
话没说完,她们还没有一个结果。
也顾不上了,疼痛让他没有思考的余地。
最终,她扶着他离开,校庆活动还没结束,便与他一同上了车。
“我不想去医院,送我回老宅吧。”谈裕苍白着脸,口气很轻。
他再也不想重复躺在病床上,闻着消毒水难捱的孤独落寞了,他宁可吃止疼药,也不想再面对。
罗意璇拿他没办法,只能照做,临开到门口,她才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进去。
谈裕见她为难,眼睛还红着,也不想再刺激她,自己下了车。
太疼了,尽管这两年经历了很多次,但每一次都难熬得要命。
罗意璇眼见着他的背影在视线里摇晃,推开了车门,什么也没说,扶着他进去。
他们的院子,好像同两年前没有一丝变化。
卧室的床头放着冰美人,整个屋子燃过了水沉香。
他随时都会吃的止疼药放在床头的抽屉里,她拉开的时候瞥见了里面被他努力修复粘起来的两本结婚证,和那纸情书。
她努力撇开视线,却又一瞬间心如刀割。
“吃药。”她将药递到他嘴边。
好像同她们还在一起时没什么分别。
他咽了下去,甚至不需要水。
她扶着他躺下来,却因为力气不够,在过程中跌在他怀里。
两人一起栽在柔软的床上,她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像是被唤醒了身体里的某处记忆,心跳加速,好久,她才慌乱起身。
“你休息吧。”
看见他躺下,罗意璇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他拽住了手。
他不开口,只那样看着她,眼里满是难过和渴望。
她一下子心软,动作迟疑。
最终,她又重新坐在他床边。
“睡吧,我不走。”
谈裕半信半疑,拽着她的手,唇色灰白,眼角微红,不舍地看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又不见了。
春天,大好的阳光从窗外渗漏进来,将他们的脸庞辉映得柔和亮堂。
她坐在他窗前,伸手,抚平了他微皱的眉心。
那一刻,她动摇了,也心疼了。
眼前熟悉的人,是她花了两年,都没能走出来的过去。
她时常感叹造化弄人,今时今日才觉得,或许不是造化弄人,只是他们都不太懂爱罢了。
分开后,每一眼,好像都那么宝贵。
他们的模样倒映在彼此的眸光里,那样珍贵。
大概是过了好久,天都黑下来,谈裕才闭上眼。
他难得熟睡,没有惊醒。
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再睁开眼时,他骤然迷离了几秒,才发觉,又是身侧空空。
她食言了,还是走了。
床头有她留下的字条。
第83章 成就
谈裕起身,伸手拿起水杯。
温热的水已经变凉,大概是放了好一会儿了,她在应该是早早就离开了。
水杯下压着字条,是她的字迹,干干净净,娟秀漂亮。
很短的两行字。
“好好休息,好好生活。”
简短正式的问候与叮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合乎她们现在的身份,并不越矩。
谈裕捏着那张字条,突然有一种被判了最后死刑的无奈与悲凉。
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死绝了。
今天,他该是尽了最大努力了吧。
只可惜,或许太晚了。
刚刚,就在这间卧室,她坐在他床边,搓热了双手盖在他胃上,和那两年里,他抱着她,每个月不厌其烦地为她揉肚子一样,温柔耐心,看着他的目光也满是不舍。
美好温存得那样不真实。
这空空荡荡的屋子,他一个人住了两年多,无数次,他在梦里梦见她重新回来,醒来时才发现身侧空空。
可今天,她明明真的坐在这里,他明明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明明触碰到了她的体温,不过到头来,也是转瞬即逝。
又和做梦有什么分别呢。
短暂的温存,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
他一时也分不清了。
止疼药生效,胃疼得不至于像丢了半条命一样,暂时可以忍受。
谈裕起身,将那杯水喝完,也没再去打扰她。
都是自己选的路,再后悔也不能回头。
他顺着廊道,走过书房,走到秘密花园,站在后花园的院子里。
他看见了玻璃房,看见了满树的晚樱花,看见了每一处,他们极致欢愉,欲.仙.欲.死的坠落过的地方。
好像生日时,她们共享一个草莓蛋糕,还是在昨日。
再也回不去了。
他轻声叹了口气,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目之所及,好像哪里都有她的痕迹,却又哪里都不能捕捉到她。
人生不是任性的一场旅行,爱情也不是全部的主旋律。
他依旧是谈家的掌权人,是云想的掌舵手,他身上是千万人的身家,他要永远朝前看。
她能回来,回到京城,叫他不时可以见到。
也算是另一种圆满了。
要知足了。
他这样想。
路是他挑的,选择是他做的。
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不会让她冒风险,不会去赌。
下雨了,春雨最是安静无声。
丝线一般细密罗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整个京城的上空。
罗意璇从老宅出来,一路开着车,没有直接回罗公馆,而是不自觉开到了蔚璇的门口。
没进去,只是坐在车里,开着眼前的台阶空地,看着络绎不绝的顾客撑伞来往,她陷入沉思。
她想起那年跨年,一夜洁白的雪。
他赎回了她一整面柜子的珠宝,赎回蔚璇,将执照和钥匙都重新交还在她手里。
他抱着她走回院子,叫她老婆,讨要新年礼物。她在怀里撒娇,主动去亲吻他的脸颊,每一帧都是甜腻爱意。
后来,她才知道。为了给她拿回蔚璇,谈裕许了二叔很多好处,甚至退出了竞标。
现在想来,从一开始,谈裕就对她无有不依,并非是全无原因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就是她一个无意到连自己都根本记不清的举动,他会惦记沉迷这么多年。
一个人的喜欢和爱意,竟然可以在完全看不到回应和希望的无妄岁月里,毫不动摇地坚持,自我感动一样地拼搏和努力靠近。
听起来,真的有些疯狂。
可也合衬,他就是这样一个有些疯狂的人。
他做的那些,远远要比一个创口贴珍贵千百倍。
如果他们可以赶在晚樱掉落之前就互通心意,该有多好。
只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
当初那一刀,插得太深了,她实在是疼怕了。
重蹈覆辙,对他们来说,或许都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雨开始越下越大,罗意璇坐在车里,将手伸出车窗外,接住了坠落的雨滴。
落在掌心,冰冰凉凉。
她的心里也下了一场潮湿的雨,不大,却阴着,始终看不见阳光。
她忽然觉得心酸,也透不过气,咳嗽了两下,一皱眉,眼泪也跟着掉。
又变得爱哭起来,明明走南闯北这两年,她都不会再这样了。
只是,她一想到他,就难免呜咽,心如刀割。
她看见他疼得脸色苍白,满头都是汗的时候,又怎么不心疼呢?
可真的落在纸笔化作叮咛的时候,也只能道一句好好生活。
听起来,莫名心酸。
四月,晚樱盛放最好的时候。
只可惜,樱花本来也不是花期很长的植物,没多少时日,便都消散在春雨里,灰飞烟灭了,找不到痕迹。
如同他们那热烈绽放过后的渺茫消失的爱情一样。
很有默契,她们都没再联系过彼此。
因为已经把能做到努力都做尽了,再也没有力气好不容易才努力粘合起来的心了。
罗意璇努力投身在事业上,将这两年的所见所闻,所接触到的各地独特文化,先锋艺术融入进各个项目里,最轰动的莫过于承接了京城美术馆年度展览的策划。
为此,雨秩和万华联合,同京城美术馆一起举办了晚宴,对外宣布这件事。
业内实力强劲的公司都来了,京城上下有头有脸的各界名流为着罗家文家的面子也都到场了,到不了场的,也都送了祝贺的花篮过来。
当然,谈家也不例外。
因为是城市美术馆的公共文化服务建设,自然也少不了政界的负责人出面,场面一度热闹非凡。
罗意璇作为年度展览的主策划,雨秩的管理者,自然是今晚全场的焦点。
过来露脸献殷勤的人不少,她也都是笑着随便逢迎,周旋了一大圈,她笑得脸都要酸了。
觊觎她美貌的少爷公子哥大有人在,但没人敢真的下手。一来是因为,她曾是谈裕的女人,二来是因为她和文时笙已然是传闻满天飞,只差一纸婚约的事了,谁也不至于上赶着去找不痛快,碰一鼻子灰。
“璇姐姐,你可真厉害,你看看这些人,现在都得上赶着巴结你!”
文紫嘉现在过了哺乳期,孩子交给保姆,已经可以喝酒了,端着香槟酒杯,一脸自在高兴模样。
“我们嘉嘉也很厉害啊,我听二哥说,你的个人文创品牌在万华的销量很好!”
“我啊,我随便玩玩得了,反正我也知道,我和你还有大嫂不一样,我就不是做女强人的料子,只要我们家和喻衍洲他们家不破产,我就还是做条咸鱼吧!”
文紫嘉这话倒是不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有人宠着爱着,一辈子不晓世事,不食人间烟火,也是一种福气。文紫嘉有这个恣意的资本。
两人正聊着,文紫嘉忽然话锋一转,挽着罗意璇的胳膊,很认真地发问:“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做我二嫂?”
“嘉嘉,别开玩笑。”罗意璇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我哪有开玩笑?嫁给我二哥不好吗?我们几个,就数他生得最像我妈妈,他脾气又好,这么多年,你是知道的,他绝对没有其他女人,你嫁到我们家,我和你打包票,所有人都会对你好的!”
文紫嘉的妈妈是当年京城出了名的美人,更是名动一时富豪大佬们争相追捧的影后,是后来嫁入了文家,才逐渐隐退,淡出影坛,美貌自然是不必说。
除了文时以,包括文紫嘉在内的三个孩子都是她亲生的,三个孩子里就属文时笙最像她。
罗意璇陷入沉默。
因为她也确实想不出嫁给文时笙,有什么不好。
文家也算是不输谈家的豪门望族,虽说文家这一辈的掌权人是文时以,但文时笙能力强,又不好斗,脾气秉性都随了母亲,只踏实甘心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脾气又好,洁身自好是圈内公认的正人君子,听起来着实是良配。嫁过去,又有丛一和文紫嘉陪着,听起来实在幸福。
可爱情,不是这样比较的。
人管得了自己的身体,管不住自己的心。
正是因为文时笙太好,也帮了她太多,她才不能随便答应。
他本来就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对他的人,而不应该成为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两人正聊着,迎面有人走过来。
今天是雨秩的大日子,星程作为业内大公司自然也在受邀行列。
文紫嘉抬头看了一眼,警惕起来,“你干嘛!今天可是璇姐姐好日子,你别捣乱啊!”
“嘉嘉,你怎么脾气还这么差?”韩颜月也不生气,看着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不过,知道不哭鼻子了,长大了。”
“你!找事是吧!”文紫嘉有被挑衅到。
韩颜月和罗意璇同岁,自然也比文紫嘉年长。
早几年她们还玩在一起的时候,有次去打高尔夫,两人叫板,最后韩颜月一杆进洞,直接横扫全场,文紫嘉那时年纪小,觉得丢面子当场就气哭了。
话又说回来,她韩四小姐名声在外,谁都知道她眼里不容沙子,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事事拔尖儿,也就只有在美貌上罗意璇能勉强压她一头,以至于京城第一名媛的名号给了罗意璇,她气了好几年,也就较上了劲儿。鬼迷心窍,接受了谈敬斌,也真的爱上了他。
以至于都快忘了,她与罗意璇相识得要比文紫嘉还早,她们也那么要好过,自然也是没什么深仇大恨。
现在回头看,为了一个垃圾的狗男人,也当真是不值得。
“行了,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吵架的。”韩颜月扭过头,抬去酒杯一脸傲娇,看着罗意璇,“弄得挺好的,再接再厉喽。”
罗意璇笑了笑,对韩颜月这副干什么都想要压她一头的傲娇样儿再熟悉不过,用手里的酒杯同她碰了一下,挑了下眉,并不在意,“你也是。”
“这还差不多。”文紫嘉抿抿嘴。
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一系列开头的流程走完,照例有发言的环节。
罗意璇以前并不喜欢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更不善于当着很多人的面慷慨陈词,这几年管着雨秩,倒也习惯了。
今日她穿了件Jimmychoo秀场刚下来的灰蓝色羽毛流纱礼服,选了她最喜欢的海蓝宝作为全套的首饰搭配,头发拉直,化了极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沉稳优雅的同时也因为裙摆上走动时飞舞的羽毛多了几分灵动。
她走过人群,在上台前和坐在前方的文时笙对视了一眼,微微笑了笑,然后自信地走上台。
她其实没准备什么演讲稿,只大概想说说关于这场展览的灵感来源,说说雨秩的发展,谈谈和万华,和京城美术馆的合作。
站在被所有人瞩目的台上,她的手边是鲜花簇拥,头顶是灯光璀璨。
她往下望去,却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她最熟悉的面孔。
是谈裕。
他端着红酒杯,伫立在人群里,一袭黑西装,像是有意不惹人注目。明明颜色那么不起眼,整个人却还是如此出挑挺拔。
明明刚刚满场都没有她的人影,现在不知道为何又出现在台下。
罗意璇的心不免动了一下,沉默地与他对视了几秒,才回过神,缓缓开口讲述自己想要说的内容。
PPT是助理提前备好的,灵感来源她讲得很有代入感,也很有意思,正好借此机会,宣发一下他们定的主题。
也不是紧张,只是认真,她认真地说完所有她要说的。
最终,流连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他也很专注,也还在看着她。
那一刻,她忽然有了新的感想,过去很多几近死掉的回忆全都席卷而来,她猝不及防地击中,久久不能回神。
凑近麦克风,不受控制地缓缓开口。
“几年前,雨秩还是业内不起眼的一家小公司,能够走到今天,仰赖于在场各位同仁们的信任和支持。曾经有人和我说过,平顺的日子过得太久,人就会懈怠,会闭目塞听,所以只有经历困难,经历波折,才能不断地进步,将人生完善。”
“所以,今天我和大家承诺,我不会停下脚步,会带领雨秩,走得更长,走得更远。”
罗意璇稍微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圈后,又回到了他身上。
完整的发言,总是需要一个有力的结尾。
她说得并不算激昂,却坚定。
“就像那个人告诉我的那样,广阔天地,永远不要自怨自艾,应当大有作为。”
话音落下,缓缓回荡在整个晚宴厅。
掌声雷动,所有赞许肯定地看向台上闪闪发光的女人。
她在千万人眼中熠熠闪光,目光却独独只看向他一人。
不受控制,来源于本能。
柔和在骨血里,身体的潜意识里。
因为这些话,是他一字一句告诉她的。
在她为105°c发愁的时候,在她面对雨秩的烂摊子愁眉不展的时候,在她无数次觉得自己不能够再重复罗家荣光的时候。
他都用最刺耳,也最直白的道理,点醒她,告诫她。
灵越炙手可热的开始是因为同明荣开发出了决战黎明2,雨秩能有资本开发艺术领域,是因为电商新媒体赛道被启航盘活,105°c改良之初是因为他日日耳提面命地点破缺陷加毒舌嘲讽。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罗意璇只做他的谈太太。
哪怕是有比灵越更合适的合作伙伴,哪怕抬高收购启航的价格,哪怕105°c会成为Strawberry Sweetheart的竞争对手。
他还是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的成就她,成就罗家。
他不要她冠以夫姓而存活,要她永远是公主,站在最高的地方。
只是,他从善于表达这一切罢了。
掌声经久不息,人群里,她们还是可以精准地捕捉到对方。
或许,心隔着看不见的距离,其实却1坠落在同一轨道,绕了一个圆,越过最遥远的直径后,还是相逢在了终点。
他说的话,她还是记得。
再刻意也忘不掉。
隔着那一片人群,她们彼此默契地笑了笑。
不知为何,颇有种一笑泯恩仇的释然。
在一起很重要,继续生活,按部就班地过完人生,更重要。
可以穷极思念,可以心痛流泪,可以在没人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却不可以因此,困顿终生,止步不前。
如此种种,好像早就超脱出了简单的情爱。
分开,亦是如此的在乎,看重,深爱,倍加珍视。
除了,有那么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可惜。
罗意璇迎着掌声走下台,重新落座在第一排,文时笙旁边。
“这些话,是谈裕和你说的吗?”文时笙小心翼翼地发问。
“嗯。”罗意璇没有否认,点头。
在得到她肯定的答案后,文时笙没再开口。
对于今晚准备的事,他突然觉得成功概率从五成便成了三成,不,大概只有一成。
晚宴进行得顺利,大家谈笑风生,说笑着,应酬着。
陆陆续续有人先离场。
谈裕一直同喻衍洲在一起,只是目光时不时看向罗意璇。
“你前妻刚刚说的是人是你吧?”
听见前妻这两个字,谈裕就不爽,狠狠地瞪了喻衍洲一眼。
反正,听她讲完了,也瞧见了她一眼。
今晚,来得不亏,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我走了。”
“哎哎哎,别走!”喻衍洲一把拽住他,“我和你说,今天你要走了,你可后悔一辈子。”
谈裕不解,还没等继续问下去,整个晚宴厅的灯灭了。
黑暗里,众人一片惊呼。
两侧的门打开,陆陆续续有漂亮的烛火摆进来。
“喏,好戏开始了。”
“什么?”
“二哥向你前妻告白啊,这还是我们家嘉嘉策划的呢。”
“你他妈不早说!”谈裕确实是,没料到。
接受他们不能破镜重圆是一回事,但看着别的男人和她示好求爱,那是另外一回事。
“大哥!我能给你发邀请函都很够兄弟了好嘛!要是提前告诉你,我们老婆不得弄死我!”喻衍洲赶紧跑路,生怕一会儿被文紫嘉逮住,“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去找帮忙了。”
反正,已经来不及了。
文时笙抱着那束黛安娜玫瑰,站在人群中央。
他没做过这种事,甚至从小到大,三十岁的人了,都没怎么和女人独处过,更别说当众告白了。
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罗意璇更是没料到这一切的发生,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面。
她惶然地看着文时笙,不知该作何反应。
所有人,伸长了脖子,准备看一场好戏。
如此场景,当真是始料未及,叫人震惊。
温润如玉,向来低调的文家二公子,竟也会做当众告白的高调事。
“意璇,可以和我在一起吗?”文时笙颤抖着伸出手,看向她。
“哎呀!我二哥怎么回事!不是都准备好了嘛,怎么就剩这一句词了?”文紫嘉在一边急得够呛。
“这你也跟着操心!”喻衍洲无奈。
“我当然得操心,我看我二哥是被我小哥那个只知道科研的榆木脑袋影响了,怎么情话都不会说了啊!”
欢呼声一阵盖过一阵,晚宴厅的灯光被调成了柔和模式,重新亮起,匀匀地洒过下来。
罗意璇被鲜花和欢呼包围,有点难为情。
如果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文时笙,那也实在是太叫他下不来台了,他的面子,文家的面子该往哪摆,今天可是来可不少人,她要是拒绝,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文时笙和文紫嘉对她那么好,她也不能恩将仇报,没心没肺不是。
要不然,要不然就先答应着,回头再寻个由头对外说分手
短短的十几秒里,罗意璇的大脑飞速地转,最终只想到这样一个折中的办法。
反正,她先是自由身,谈个恋爱,还是正常的吧。
她努力笑了笑,温柔地看向文时笙,抿了下唇,下定决心,然后朝着对面的人走近。
正当她准备开口答应,接过那束黛安娜玫瑰的时候,有人拦下了她即将伸出去的双臂。
“不要答应他。”
第84章 弥补
罗意璇吓了一跳,抬起头,撞上了那双眼尾微红的桃花眼。
众目睽睽之下,谈裕公然地拽住了她的手腕,用了些力气,目光执拗地看着她,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答应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料到谈裕会忽然跳出来打乱告白。
今晚来得可真够值的,瞧见了一出前夫和现追求者对阵的狗血大戏。
而女主角自己,好像也是完全没料到的一副模样,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吵闹声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着看这场大戏该如何收场。
想看看这位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罗家大小姐,该在两个绝佳男人之间,如何抉择。
但殊不知,当事三人其实各有各的心思。
尤其是谈裕和罗意璇,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心跳体温顺着皮肤纹理蔓延互通的那一刻,她们好像已经身处在了另外一世界。
罗意璇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目光滚烫,似是在哀求,一下子烫到了她的心上。
他拽住了她的手腕,艰难却肯定地开口。
“跟我走。”
三个字,说得直白。
在别人的表白现场,要女主角跟着他跑掉。
简直是疯了!
罗意璇听得很清楚,谈裕说跟他走。
她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但她的心已经跟着他走了。
鬼迷心窍一般,她没有抗拒他的拉扯。
他只轻轻拽了一下她的手腕,她便由着他去了。
他将她的手纳进掌心,紧紧攥住,然后旁若无人地迈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晚宴厅。
她跟在他身后,微微抬眼,便能看见他凌厉的侧脸。看不清他的眼眸,却依然能感受到那份坚定。
生在豪门大家族,要么是做戏装腔,营造伪装的面具,要么便是克己复礼,日日守着规矩,率性而活简直就是奢求。
尤其对于现在的谈裕和罗意璇来说。
他们的一举一动,不仅仅代表的是自己,更是身后树大根深的集团,是整个家族。
但今天,他们就是要肆意妄为一次。
就这一次。
他不能眼看着她答应别的男人,她也想跟他走。
离开这里,离开所有人的视线,离开世俗评判的眼光,回到他们孤独旋转的星球上。
去像武侠小说里的侠男侠女一样,不顾所有,一心要浪迹天涯。
“这家伙!闷声憋了个大的!”喻衍洲在一边啧啧赞叹。
“什么啊!谈裕他搞什么!这不是打我二哥脸吗!”文紫嘉气坏了,碍于人多,也不能当众翻脸,只能拿喻衍洲撒气,“是不是你!今天是不是你叫他来的?”
“我没有啊老婆,咱要不先帮二哥收场吧,回家再说?”喻衍洲咽了下口水,心虚地赶紧转移话题。
文时笙站在原处,久久未能回过神。
手里还抱着那束黛安娜玫瑰,垂眼看向娇艳的花朵。
丢脸,倒是其次,他不在乎。
他只是没想到,两年过去了,在谈裕和他之间,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他走。
挫败罢了,他真的就那么不如谈裕吗?
从晚宴厅出来,走出酒店,恰逢月色正好,繁星满天。
大门到车边,有一小段台阶。
谈裕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身后娇艳漂亮的女人,脚上穿着锐利优雅的银色高跟鞋。
没有犹豫,一把将她抱起。
罗意璇也不挣扎,双臂攀上他的脖子。
精致的羽毛纱裙拖尾在地上,男人结实的双臂小心地托举着怀里的女人,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
车已经候着了,支开了司机,谈裕将怀里的人安放在副驾驶,他亲自驱车,速度飞快,去不知道奔向何处。
他不开口说,她也不问,任由他带她去任何地方。
这一路,他们都知道,可能有媒体在蹲守,可能有世人看戏的目光,但不重要,无所谓,他们不在乎。
周遭的景色渐渐熟悉,她大概知道他要带她去哪了。
飞驰的车子紧急刹车,停在了丽兹酒店门口。
因为顺园和京郊都太远了,谈裕等不了了。
这是他的酒店,所有人都是他的员工,远远地瞧着这扎眼的车牌号,便迎了上来。
谈裕推开车门,将手里的钥匙丢给门口迎宾,起身绕到另一侧。
罗意璇也不动,乖乖等着他,还是抱着。
从大堂,到电梯,再到总统套房,他始终抱着她,不肯放她下来。
等到关上门,把她放在床上的那一刻,谈裕的手都酸了。
顾不上休息,他将人压在身下,意识迷离,刚准备低头吻下去,被她用手指堵住唇。
“你要干什么?”
“你人都跟我走到这了,你说我要干什么?”谈裕笑了一下,坏心眼地咬了一下她漂亮的手指和虎口,“怎么,后悔了?想着刚才为什么没答应别的男人?”
罗意璇不答,因着突然被咬的这一口,很是恼火,瞪了他一眼。
“后悔也来不及了。”说完,他低头吻了下去。
在她红色娇艳的唇上,反复留连。
急且深。
吻过之后,反倒接瘾了,不着急了,很有耐心地帮她解开礼服,甚至帮她摘掉了珠宝。
所有熟悉的精巧漂亮重新在眼前,谈裕望着,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般。
雪山还是挺翘饱满,只可惜左侧,因为那一刀,留下了很重一道疤。
罗意璇是有意没有养着的,就是想留下那道扎眼的疤痕,病态地把它定义为,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爱过的痕迹。
谈裕被那道疤刺痛双眼,愣了几秒后,心疼地吻了下去。
罗意璇不设防,抖了一下,紧张地拽了一下他的头发。
熟悉的流程,即便是隔着好久不曾温存,还是可以轻易地找到感觉和节奏。
谈裕怕突如其来,太久不弄来得狠了她会疼会不习惯了,多帮她适应了一会儿。也正如他所料,她反应很大。
“这两年,没我,你怎么过的?”谈裕瞧着怀里的人迷乱的神色,坏笑了一下,贴着她敏感的耳垂开口。
“我?当然是不会亏待我自己。”罗意璇强忍着,也凑近他耳畔,傲娇得像是只坏猫咪,“我在外面玩了两年,国外男人的尺寸,你是知道的。”
谈裕听清了她的话,气得骂了句脏的。
刚才心疼怜惜之意荡然无存,收回了弄脏的手,将人按住。
那些他们尝试过的姿势,通通在今夜重新来过。
罗意璇嗓子都哑了,最后眼皮都抬不起,动弹不得,任由谈裕摆弄。
她终究还是她一时夸下海口的瞎说八道付出了代价。
在外这两年,哪有什么其他男人,顶多有些丛一推荐给她的,设计精巧的小玩具,她生疏用上的时候,脑子不自觉还是想的是他。
不过,再好用的东西,也不如他。
“舒服吗?嗯?”谈裕的头上冒出了薄薄的细汗,抽身还不忘去问问服务对象的满意程度。
“凑凑合。”罗意璇被他弄得连话都说不连贯,还嘴硬。
“凑合?凑合是吧?”
说罢,她迎来了更猛烈的对.撞。
一场韵事,从刚入夜,折腾到了天快亮。
外面又开始下雨,有微凉的风从没有关的窗子缝吹进来。
罗意璇累倒在他怀里,意识开始涣散,覆盖着软软的鹅绒被,任性娇嗔,“都怪你,以后我怎么面对二哥,怎么面对嘉嘉?”
“还不够累是吧?还有心思想着其他男人?”谈裕没消气,乱吃飞醋。
“要是嘉嘉以后都不理我了,我要你好看!”
“好啊,我等着,都算我头上。”
春日绵长,他们也终是顺着心意,逍遥活了一把。
其实,谈裕应该是好好感谢一下文时笙才是。
毕竟,是他的举动,推了他一把。
否则,他大概是永远不会发疯地将人拽回来,甚至直接拉着就到了床上。
晚宴当众落跑在前,丽兹与前夫缠绵一夜在后。
这事果不其然地被媒体大写特写,大家都替文时笙觉得惋惜,也对谈裕和罗意璇的复合倍感震惊。
只是,当事人自己知道,他们可还没和好。
谈裕看着手机里,同她的聊天框,一大串儿绿色消息后面,一条白色的都没有。
那夜之后,罗意璇愣是没理他一下。
“昨晚折腾完,腰疼不疼?”
“腿酸吗?”
“今晚想吃什么?凤梨酥好不好?”
“还是想去那家法餐,晚上我接你?”
“还在生气?”
“我们没和好吗?”
一连几天,无论谈裕发什么,罗意璇都一概不回。
然后他改变了路数。
“您好,账户5769于05:02收到5200000元转账。”
“您好,账户5769于09:00收到9999999元转账。”
“您好,账户5769于13:14收到13140000元转账。”
一天之内,谈裕发了疯一样往她的账户打钱。
然后望眼欲穿地继续等了一天依然不见半点回音,谈裕气急败坏,耐心消耗殆尽,发了条消息。
“罗意璇,你不会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吧?”
半小时后仍然没有动静,他下了狠心,一个电话拨过去,结果屏幕跳转。
“对不起,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卧槽!”谈裕气得当下便碎了一个酒杯。
他还以为,他们都和好了。
却不知罗意璇所想。
和好?
这么容易?!
门都没有!
带着这样的想法,两人又拖了几天。
直到某天下班,在雨秩的门口,她看见了驱车过来,恭候多时的谈裕。
整个雨秩,还有谁不认识谈裕。
大家路过下班的,都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罗意璇看见是看见了,但也不是很想搭理他,装作没有这个人,头也不偏移半分地别过眼神,想从他身边恬淡地走过去,不想被他一把拽住。
“怎么?在床上用完了?就想丢了?”
“不然呢,不丢干嘛?留着二次利用吗?也不是不行。”
谈裕被她这话给噎住,没想到两年不见,她口舌上也跟着长进了。
“今天很累,没兴致,有的时候我再通知你。”罗意璇躲开他的手,微微抬了抬下巴。???
真把他当炮.友了?
谈裕的气得要死,又不能怎么样她,只能低声下气地哄。
“订了你最喜欢的餐厅,一起去吃晚饭,好不好?”
“不好,不饿。”
“那你想去哪,我送你?”
“我会开车,不用你送。”
谈裕没辙了,但还是不肯撒开她的手,咕哝了半天,才挫败开口。
“那你到底要怎样?”
停顿片刻,他又补了一句,有些落寞,不像是开玩笑。
“绾绾,我拿你没办法”
罗意璇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攥住的手,不由得心软。
生意场上,再难,他也不会皱眉一次,满京城能让他这样低头的,也就只她一个了。
“带我去兜兜风吧,我有点累了。”罗意璇到底还是不忍心,没有挣脱开他的手,只是抬起胳膊,用手背蹭了一下他的微微起波痕的眉心。
很暧昧的一个动作,谈裕自然也能感受到,心甘情愿应下。
其实今晚,他也确实有安排,只是看罗意璇愿不愿意随他去。
既然她说了想要兜风散心,那刚刚好。
不出席重大活动的时候,谈裕基本都是开跑车带着她。
今天,开了那辆意大利版本唯一限量款兰博基尼,才从艺术展上亮相过的特别版,谈裕刚托人拿下。整个车体不拘泥于单一的配色,极为炫酷拉风。
罗意璇看见的第一眼,便只有一个念头。这车,丛一那女人肯定喜欢。
她坐在副驾驶上,迎面吹来疾风讲她的发丝吹起,她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姣好的容颜,又侧了侧头看了看开车的谈裕,莫名心安。
谈裕本就不是很专注,自然察觉到她的眼神,也不戳破,微微挑起嘴角。
车子一路从城中心,开到了城郊。
大概是处高级度假游玩的地方,罗意璇没来过,但类似的,她以前去过不少。
想来,是谈家的产业。
越过了大门口,谈裕的车没停下来,罗意璇也不急着催,安静地等候他停下来。
车子绕了大半个度假村,最终在空旷的后湖空地停下来。
“走吧,下车。”
度假村地势较高,后面的这片湖虽然是片人工湖,但依山而建,并不突兀。
前几年依着政策,喻家和谈家一起开发了这个高端度假村,周围绿化做得很好,颇有种世外桃源的意味。站在这里,既可以眺望到京城璀璨辉宏的灯火,也能享受到迎面吹来的湖风。
罗意璇和谈裕下来,也不急着走,同他一起依靠在车前。
视野开阔,湖水在月色的照耀下微微起着波痕,周围没什么人,只有零散来这边度假的客人在散步。
“闭眼。”谈裕转过头,轻声开口。
罗意璇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也就是合上眼之后的几秒,寂静的夜空被点亮。
嘭嘭嘭的烟花一簇一簇地窜上了天空,瞬间炸成一片烟花海。
罗意璇被声音惊扰,下意识地睁开眼,正瞧看见了漫天烟火璀璨。
和两年心碎的跨年夜那场盛大的维港烟火,颇有几分相似。
她仰头,瞧见花火绽放,一时入神,久久未醒过来。
京城地界,即便是城郊,这种大型烟火的点燃也需要批文和请示。
谈裕定然是提前准备过,也找过关系的。
五彩纷呈的烟火夺目绚丽,一朵又一朵,连成片似的,宛如烟花海。
罗意璇仰头看着,脸庞被烟火照亮,温柔的双眸里倒映着光影的形状。
散步的人们都停下脚步,一同欣赏起这视觉盛宴。
“怎么突然带我来看烟花?”
“是丛一告诉我的,她说两年前的那场维港的跨年烟火,你本应该是高高兴兴的,却因为我只顾着流眼泪。”谈裕顿了顿,口气平缓,“所以,我欠你一场烟火。”
我欠你,不止一场烟火。
罗意璇自然知道谈裕在说什么。
那一年的跨年,她终生难忘。
她委屈到流尽眼泪,她觉得如此璀璨盛大,鼎沸笙歌下,他们该接吻的。
他像是能看破她的心思,下一秒,温热的吻便落了下来。
他勾住她的脖子,轻轻碾过她的唇瓣,一下一下地舔舐着她的舌尖。
无关情欲,只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吻。
烟花不息,放肆地侵占着整个黑漆漆的夜空。
罗意璇沉醉在他怀里,吻着吻着,开始掉眼泪。
谈裕察觉到,也不肯停下来,顺便吻掉了她的泪。
烟火在他们对面绚烂,将他们动情的样子照亮。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终于圆满。春日的尾巴,潮起潮落的晚风里,他们温柔地抚平了许多岁月的褶皱,尽力填补着那些空白时光里的遗憾。
直到,这场盛大的烟火结束。
他们的吻才停下来。
谈裕依然不肯与她拉开距离,微微深吸了口气,凑在她耳边,唱了首粤语歌给她听。
不论技巧,更像是陈恳耳语。
“别再做情人,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
“做只宠物至少迷人可爱,和你不瞅不睬,最终只会成为敌人。”
一样是基仔的歌,但不再是《必杀技》,是《爱与诚》。
她也终于明白,当年在港城蜜月时,谈裕唱这首歌真正的含义。
饱含深情的粤语歌,被他唱得温柔动人,在耳畔响起,带起的热热呼吸,高高举起,轻轻落在她脖颈。
搅得她心彻底乱了,败下阵来。
“谁要做猫做狗?”她不解风情地破坏气氛。
“把你当做我养的小猫咪。”谈裕也不气,笑了笑,将她散乱柔软的发丝绾在耳后。
“你敢?!”
还是会吵嘴一下,两个幼稚鬼。
“绾绾,以前是我不对的,对不起,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不做猫,不做狗,也不做情人,做我老婆,做一辈子都不会再分开的爱人。”
柔软的夜色下,他捧着她的脸,终于开口。
她笑了下,觉得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起来,她不得不佩服谈裕控场的能力,或者说,她心甘情愿地着了他的道,这辈子都无法逃离。
“你想好了?”
“想好了。”谈裕不动摇,坚定地说完,“我们和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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