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这天晚上,孟呈安还是走了。

    留下了个嘴唇微肿的陈多。

    突如其来的吻像落入秸秆堆的火星子,呼啦一声,烧得理智全失。

    到了最后,陈多紧紧攥着孟呈安的衣襟,抓出一片褶皱,而他的衣服下摆已经由于过大的动作,而拉扯起来,露出一截柔韧的腰肢——

    孟呈安伸出手,给衣角拽了下来。

    没法儿继续了。

    成年人心知肚明,再这样亲下去,都得出事。

    陈多双手搭在孟呈安的肩上,努力按捺自己过快的心跳,没好意思抬头。

    片刻后,他的手被拉起,孟呈安垂着眼眸,亲他的掌心。

    被那点温热烫到,陈多瑟缩了下。

    “多多,”

    孟呈安也在喘息,胸膛起伏不定: “给我时间。”

    陈多把自己的脸贴在对方手背上,声音很小: “好。”

    最后下楼的时候,孟呈安没让送,只是弯下腰,轻轻地吻了下陈多的眼皮。

    他们都需要时间,来跨越遥远的山川,以及明确心意。

    门被从外面关上了,陈多长呼一口气,看向窗台的蝴蝶兰,自言自语道: “好,现在就剩我们俩啦。”

    电池重新安好,打开手机,未读短信的提示争先恐后地出现。

    陈多这会儿心情好,干脆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点开,看着玩。

    好家伙,没发现梁乐打字速度还挺快,分手之前那会,经常隔很长时间才回复一条,这会儿倒是积极,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内容从开始的震惊,质问,哀求,到气急败坏的愤怒。

    夹杂着一些不堪入目的脏话。

    陈多看一条,删一条,到最后有点烦了,直接全选删除事。

    孟呈安离开前,问过他接下来的打算,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不用,”陈多挠了下脸颊, “我不欠他什么,你放心吧。”

    之前想着留点情面,但若是这样继续纠缠,陈多也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这会儿直接给电话拨了过去。

    梁乐接的很快,却没有说话,只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陈多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分手两个多月了,听见自己可能有新的感情就接受不了,那当初和情人亲热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那丝泄露的呻/吟,会给陈多带来痛苦吗

    他懒得废话,声音没什么起伏: “我们已经分开了,梁乐,”

    “你现在做是的无用功,不仅不会让我回头,反而让我觉得过去的感情,是场笑话。”

    梁乐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那……你就要和别人在一起吗”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三年,我们在一起了这么久,你就这样不要我了。”

    “是你不要我的。”

    陈多的目光看向那盆蝴蝶兰: “是你出轨,是你放弃这段感情,不要把错扣在我的头上,而我现在还愿意跟你说这些话,是因为尊重我们的曾经,明白吗”

    梁乐满含痛苦: “不明白……我只知道,我真的很爱你。”

    当初陈多读书的时候,他就一见钟情了。

    天天守在教学楼下面,厚着脸皮跟着人家跑,最开始陈多并不喜欢他,很不耐烦让他滚,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可越这样,梁乐就越是不愿意放手,终于凭借自己长久的坚持,打动了陈多。

    没钱,事业刚刚起步,忙得脚打后脑勺似的,可也要坚持抽出空,和陈多去校门口的小破街吃饭。

    喜欢是真的。

    可感情逐渐变质,也是真的。

    大概很多东西都有保质期,更何况他们是同性恋人,连法律意义上的约束也没有,有的只是彼此的承诺。

    他渐渐地不再去接陈多,不再计划周末的约会。

    “跟我干吧,别捣鼓你那破服装厂了。”

    陈多就笑笑,说不用。

    在一起之前,梁乐以为对方是那种比较娇气的人,毕竟长着这样一张脸,又身材纤细——尤其家里出事后,陈多连着几个月在医院和学校来回跑,瘦得脸就巴掌大,显得下巴很尖,眼睛由于熬夜,也经常带有淡淡的红血丝。

    梁乐担心对方会扛不住。

    可到最后,也一声不吭,没有开口求他帮一次忙。

    梁乐是有些欣慰的,他没有想到,陈多能这么懂事。

    无论是时间,还是物质,从不向他提出任何要求,甚至是在陈多爷爷去世那个月,也都是一个人跑前跑后,咬着牙办理所有繁琐的杂事。

    说句实话,梁乐心里,有些微妙的庆幸。

    因为当时正巧是他事业的关键期,每天都穿得人摸狗样地去公司,实际上给人当孙子,白酒不要命似的往肚子里灌,就为了挤下竞争对手,再往上爬一个台阶。

    于情于理,他应当陪着恋人处理丧事,因为陈多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因病去世,母亲远走他乡后杳无音信,陈多是爷爷带大的,那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可陈多说没事,你忙你的。

    梁乐松了口气。

    他终于出人头地,挺直腰杆,不用再卑躬屈膝地巴结别人,而是硬起腰板听别人的恭维,把合同甩在包工头的面前,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说不行,这个钱老子不乐意掏,得再往下压。

    志得意满,难免忘形。

    差点栽了跟头…以及,忽略了陈多。

    再次见面的时候,梁乐心虚极了,老人家刚过头七,陈多胳膊上用别针固定枚黑袖章,神情疲累。

    梁乐以为,陈多会因为脆弱,而流下眼泪。

    “别干坏良心的事。”

    这是许久未见的恋人,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梁乐愣了。

    陈多,还带着孝的陈多,脸色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只有双眼睛还亮晶晶的,很认真地提醒自己,不要做游走在边缘的事,吃点苦不算什么,要踏实一点。

    距离“下海潮”已过了好几年,如今不是遍地黄金的年代,需要胆大心细,才能从热闹的市场经济里分得一杯羹,梁乐没把陈多的话放在心里,只当是有人欠得慌,在陈多耳朵边说了些碎嘴子的挑拨离间。

    他们不欢而散。

    现在想来,两人似乎并未达到真正心灵上的共鸣。

    但无论如何,梁乐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会这样结束。

    “……你只是不甘心。”

    陈多握着手机,叹了口气: “梁乐,放过你自己吧。”

    像是心脏被开了一枪,呼啦啦地往外漏着风,扯出空洞的疼,和三年前,那个笑得眼角弯弯,青春张扬的陈多。

    是他再也无法拥有,不配回想的曾经。

    梁乐安静了好久,终于开口: “我们真的没有可能吗”

    陈多声音柔和,答非所问。

    “将来,我会祝福你。”-

    自此之后,梁乐果真没有再骚扰自己。

    陈多琢磨着,应该是最后的话起了效果,当然,他也怀疑回去后的孟呈安,可能找过梁乐的麻烦。

    “你们见面了”

    “嗯,”

    孟呈安没隐瞒: “见了一次,说了几句话。”

    陈多“哦”一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并没有答应孟呈安。

    俩人现在,还没定下什么身份呢。

    那晚旖旎的吻,像是梦境一般,被两人下意识地不再提起——

    而孟呈安,也言出必行,开始认真地追求他。

    方法土得掉渣。

    “早安,醒了吗,今天我们这里阳光很好,给你看,树枝上有只灰尾巴的小山雀。”

    “今天工作累不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晚安。”

    陈多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看在刚刚收到那一大箱青梨的份上,决定收敛一下,不嘲笑对方。

    “别这样,哥你正常点,不然我害怕。”

    “你不喜欢”

    “哈哈哈不是,就是太别扭了。”

    “严肃点,”

    电话那边,孟呈安也在笑: “正追你呢。”

    陈多躺在家里,姿势就没那么讲究,抬起的一条腿挂在沙发背上: “你也认真点,咱还跟以前一样吧,有啥说啥,你也不要掐着点跟我早安晚安,没必要。”

    “那我要怎么做”

    “就和以前一样啊。”

    孟呈安压低声音: “这样能追到你吗”

    现在人不在自己面前,陈多厚脸皮,自然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不一定,我可得考虑考虑呢。”

    “嗯,”

    孟呈安很柔和地笑着: “不着急,你好好考虑。”

    他听劝,真的不再进行形式化的打卡追求,重新恢复成以前的状态,有时间了就聊聊天,拿出百分百的耐心来陪伴,无论陈多是被甲方气得骂人,还是惊叹最近青菜价格疯涨,或是从冰箱里拿出鸡架解冻的那会功夫,都能跟孟呈安说上几句。

    而孟呈安这边呢,除了青梨,又给他寄来了一些别的水果。

    陈多琢磨着,也得有来有往,给孟呈安也寄点东西过去,可这段时间实在太忙,就给这茬子忘了,每天晚上睡觉前,能跟人聊上那么一二十分钟,就是难得的休息。

    已成习惯。

    不知不觉间,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雪花不大,碎粒子似的洒了满地,踩上去的时候“嘎吱”作响,天冷了,陈多又给自己裹成了个球,说句话都往外冒白烟。

    “累死我了——”

    他刚到家,换了鞋子,围巾还缠在脖子上,只露出双乌润的大眼睛,拿手机后置进行自拍: “看,我们这里下雪了!”

    几乎是在发送成功的剎那,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在路上,大概两个小时就到了。”

    陈多唰地给围巾扯下来了: “找我吗,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这样的坏天气,路上多危险啊!

    “对不起,”

    孟呈安道歉: “有点想你了。”

    其实是查了天气预报,知道陈多这里要下雪了,所以想和对方一起看。

    他之前问过的陈多,觉得什么最浪漫。

    陈多随口回答,说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去看雪看花,再看看海,就挺浪漫的。

    要不然说这人没见过世面,瞅着蛮机灵,一张口,全是这种最普通的画面。

    所以今年的初雪,孟呈安肯定要过来陪伴。

    陈多边走边脱外套,抓起扫把就开始打扫卫生。

    同时心里庆幸,幸好孟呈安有分寸感,知道提前跟自己交代,不然屋子里乱成这样,他实在没脸请对方上来。

    太忙了嘛!

    他扫完地,想起没有换睡衣,跑进卧室的时候又手忙脚乱地开始迭被子,冬天黑得早,外面的夜色如泼洒的墨,陈多鼻尖都要沁出点薄汗来——慌得了,床铺整理好,客厅的地还没拖,刷完拖把的时候一抬头,看见镜子里面的自己。

    陈多怔住。

    片刻后,他松开拖把,用手指一点点地摸镜面上的脸,红的,从脸颊到耳畔都一片绯意,整个人由于兴奋,而有些喘气——几乎不像是印象里的自己。

    天吶。

    陈多心想,我在期待孟呈安。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呆了好一会,慢慢地缩回指尖,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上次分开的时候,孟呈安吻过这里。

    当时好用力,第二天,下唇依然有微肿的痕迹。

    陈多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眸光流转,张开嘴,手指顺着探进去,轻轻地碰了下舌尖。

    今天,还会和孟呈安亲吻吗

    他不知道。

    因为心绪已经浓得快要化不开。

    工作和生活令他连日奔波,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自己,自然无从得知,这份命运般的喜欢早已在心里生根,悄然抽芽,直至如今,枝繁叶茂地长大。

    “我喜欢上孟呈安了。”

    陈多喃喃自语,又重复了一遍。

    “真的,好喜欢。”

    他向来不肯坐以待毙。

    水流冰凉,手上的那点温热清洗干净,陈多抬起脸,乌润的眼睫都被打湿,眸子很亮。

    要主动出击-

    孟呈安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雪逐渐变大,细钻似的粒子变成纷扬的鹅毛,笼罩得大地一片雪白。

    路不好走,到目的地的时间就晚,还好他知道陈多明天休息,所以才敢过来打搅——并且这次,总算带够了东西。

    楼道的声控灯亮了,孟呈安一抬头,陈多趴在楼梯栏杆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孟呈安的心,瞬间就软了。

    “来啦”

    “嗯。”

    身上的雪已经被抖落掉了,孟呈安进屋前,又跺了跺脚,随即放下鼓囊囊的背包,取出自带的拖鞋。

    陈多反关上门,搭上锁链的时候斜睨一眼: “你这次准备的倒挺全。”

    “是,并且你们最近不是人手不够”

    孟呈安换好鞋子,把外套也给脱下挂好: “我来就行,不用再雇人。”

    这便是此行的第二个目的了。

    冬季繁忙,尤其是临近年关,从聊天的时间都可以看出,陈多压根就没按时吃饭,都是歇下来后随便吃几口,跟孟呈安抱怨最近招工难。

    有什么难的,人都送上门了,还不要钱。

    “从现在到正月十五,我能给你帮忙。”

    陈多愣了下,旋即笑了,故意拉长音量: “好啊,我们管吃管住,员工宿舍的条件很不错的。”

    孟呈安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是风尘仆仆的肃杀,短密的睫毛上都似乎凝着冰,神情却很柔和: “好。”

    “那要不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吧,”陈多挑起眉毛: “正好,你这次来不是带了行李,一块儿给放过去。”

    孟呈安毫不犹豫: “行。”

    他说着便重新坐回鞋凳,但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身形凝固。

    陈多跨坐在了孟呈安的大腿上。

    略带僵硬地搂着男人脖子,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心里骂了句呆瓜。

    “你见了我,怎么不想要亲亲我呢”

    孟呈安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嘴唇抖了好几下,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啊”

    陈多“噗嗤”一声笑了。

    “又不是没有亲过,”

    他靠近对方,轻声道: “上次不是挺会的,为什么现在就紧张了”

    孟呈安心跳如擂鼓,怔怔地看着陈多。

    漂亮的陈多。

    脸蛋红红的,一直在笑,眼睛宛如带了钩子,却话锋一转: “跟我讲讲,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孟呈安吞咽了下: “不知道。”

    “不会吧,”陈多略微歪了一下头, “居然连这个也不知道”

    “可,可能是慢慢就喜欢了……”

    孟呈安的视线被烫了下,仓促地移开目光: “就是有一次,突然觉得你很可爱,就想天天都见到你。”

    陈多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你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那天的山脚下,形容狼狈的陈多站在路边,被风沙迷了眼,沾了灰的手指头给脸抹得好脏,孟呈安就拿起一瓶清水,给他冲洗眼睛。

    “应该不是,”

    孟呈安摇头: “我感觉当时的你,像只泥猴。”

    陈多: “……”

    一阵无言的沉默。

    陈多唰地从人家大腿上下来了,面无表情地走到沙发那坐下,背对着他。

    孟呈安尴尬地跟上去,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对不起。”

    陈多不搭理他,依然用后脑勺看人。

    “我错了,不该这样说你。”

    孟呈安走到陈多面前,半跪下来的剎那,人家立马哼了一声,拧着身子又转向另一边。

    完蛋。

    伤自尊了。

    孟呈安发愁,这可该怎么哄才好

    “你当时脸蛋有点脏,所以我才这样想的。”

    “别生气,泥猴也很可爱。”

    陈多气得闭了闭眼。

    这话还有的聊吗

    孟呈安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左一句对不起,右一句喜欢你,说了会儿,突然站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个首饰盒来: “对了……这个送给你。”

    陈多这才瞥了一眼,爱答不理的模样: “什么”

    “戒指,”

    他打开大红色的首饰盒: “还有镯子,带钻的我没买,不知道你喜欢哪种。”

    打开的剎那,陈多傻眼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枚宽得能当顶针的金戒指。

    以及手指头粗的大金镯子。

    后者暂且不论,前者他熟,服装厂里工人缝针的时候,总喜欢在指头上套个这玩意,用来防扎手。

    可也不至于是金子做的啊!

    “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也可以我给熔了再打。”

    孟呈安巴巴地看着他,就差摇尾巴了。

    陈多喉结滚动了下,心跳得厉害: “为什么送我这个”

    为什么

    当初梁乐在他面前,显摆自己曾经和陈多戴的戒指时,孟呈安就想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也能买,买更大的。

    除了金子之外,还有钻石,都给陈多买。

    不过在挑选钻石的时候犯了难,这玩意看着就是颗晶莹的石头,其实还挺讲究,什么八心八箭公主方小圆钻的,孟呈安不太懂这个,又怕陈多不喜欢——还是金子好,无论陈多要哪种造型,他都能依葫芦画瓢地给打了。

    孟呈安手巧,做这个不带怕的。

    “就,就想送给你,”

    他支支吾吾的,又补充了句: “保值。”

    陈多: “……”

    他默默地看着孟呈安的眼睛,突然注意到,这人屏住了呼吸。

    在紧张。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陈多终于伸出手,把那枚戒指握在掌心: “有点土。”

    对方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道: “等明天,去店里挑不土的,我买。”

    在孟呈安的朴素观点里,喜欢一个人,就是爱他,喂他,给他买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陈多笑了笑: “还挺沉。”

    然后,他把戒指放回盒子里,拍了拍沙发: “过来。”

    孟呈安墩地一下,挨着坐下了。

    “其实这个时候,咱们应该先谈谈的,”

    陈多神色认真: “但是,我发现自己忍不了……孟呈安,你为什么还不亲我呢”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把自己凑近。

    下一秒,脸颊被捧住,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孟呈安吻了他。

    和上次的粗暴不一样,这次开始地很温柔,唇瓣轻轻辗转,一点点地进行着厮摩,但心跳的频率并不比之前少,陈多攀着男人的肩,感觉一条粗壮的手臂箍住自己的腰,身体逐渐后仰,亲吻逐渐加深,呼吸也变得更加粗重。

    都开始喘息。

    这个感觉,真的很好。

    可还未完全沉溺其中,湿热的唇瓣骤然消失,陈多茫然地睁开眼——

    孟呈安的手撑在他的脸颊旁,胸膛起伏很大,仿佛在努力克制。

    “多多,”

    他叫陈多的名字: “你也喜欢我吧”

    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欲望,偏要给拼命按下,孟呈安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等待回答。

    陈多笑了起来,伸手,点在孟呈安的喉结上。

    又顺着往下,按住对方的胸膛。

    咚——咚——咚——

    心跳得很厉害。

    他拉起孟呈安的另一只手,也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想要用行动告诉对方,我和你有着同样频率的心跳。

    我也好喜欢你。

    接触到薄薄衣服的剎那,孟呈安的瞳孔不可置信地瑟缩,被烫到似的收回手。

    他叹息一声,把脸埋进陈多的颈窝里,滚烫的气息吹拂耳畔,声音好哑。

    向自己的心上人低头。

    “多多,求你。”

    “别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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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无表情的多多vs以为是在邀请自己摸咪咪,而害臊的孟哥(嘿

    第 19 章

    陈多: “……”

    他用了足足半分钟,才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孟呈安的手还撑在他的耳畔,脊背略微弓起,没有完全贴在陈多身上,努力隔出个距离。

    陈多: “你是不是傻”

    “我……”

    “想知道什么,我是不是喜欢你”

    陈多往后坐了下,撑起自己的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你觉得,如果我不喜欢你的话,会跟你做这些事吗”

    孟呈安眨了眨眼睛,没敢吭。

    说实话,他之前考虑过这个问题。

    陈多不是个矫情的人,承认过,很喜欢自己的身材。

    那如果是为了这种身体上的快乐,而彼此贴近的话,他会同意吗

    孟呈安心里不太是滋味。

    当时正好是夕阳时分,远处的地平在线是大片金色的晚霞,烧得触目所及,皆是美丽的灿烂。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任何答案。

    只知道,自己真的好喜欢陈多。

    永远也无法拒绝陈多。

    “我喜欢你,”

    陈多看着孟呈安: “明白了吗,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想亲你……一见面的时候就想亲了,想抱着你,甚至会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不然,你是怎么忍住的呢”

    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语气坦然,目光柔和。

    孟呈安听着,很安静。

    “对我来说,大概是最初觉得,跟你还挺聊得来的……然后你不要笑哦,我可能的确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能相处地很舒服,所以是不知不觉间动心的吧。”

    陈多略微歪了下脑袋: “算起来,我们是不是已经认识小半年了”

    “嗯,”

    孟呈安喉结滚动了下: “差不多五个月。”

    “时间还挺快啊,”陈多不由感慨, “眼看就要过年了呢。”

    刚认识的时候,他气势汹汹地千里捉奸,偶然间遇见了个孟呈安,如今时过境迁,枫叶的红变成了雪的洁白,已经有淘气的孩子买来“小金鱼”,在路边摔出清脆的炮声,唤醒腊月间的热闹。

    一时间,就有些出神怅然。

    直到被人拥进怀里。

    陈多的脸贴在孟呈安的胸口,茫然地挣了下,没挣开,孟呈安扣着他的后脑勺: “抱一下。”

    “啊”

    “你刚说了,你喜欢我。”

    陈多勉强仰起脸: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唔!”

    没说完,又被摁回去了。

    孟呈安的下巴蹭着他的头发,闷声道: “嗯。”

    陈多挺不习惯这样被人抱在怀里的,但看在孟呈安的份上,也就忍住了,可问题是这个姿势,他的脸完完全全地贴住对方的胸肌,鼓囊囊的,孟呈安抱得太紧了,简直呼吸不畅。

    淡淡的洗衣粉味儿中,陈多奋力往外推: “你先放开……”

    “别动,”

    孟呈安吻了下他的头发,哑着嗓子: “再抱会。”

    陈多要崩溃了。

    他被牢牢地禁锢在男人的怀里,动弹不得,正要张口骂人时,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哥,”

    陈多眯起眼睛: “你是不是那个了”

    果然,箍着自己的双臂僵住,而耳畔的心跳声,似乎变得更加怦然。

    “很正常,”陈多眉眼弯弯, “我不笑话你……你先给手松开,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呼吸得以解放的剎那,孟呈安也几乎是瞬间转过身子,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还有东西在车里,没拿。”

    “回来。”

    陈多靠在沙发上,单手托着腮: “我让你走了吗”

    孟呈安背影凝固住,没再动。

    耳朵通红。

    陈多憋着笑,不打算再继续逗人家: “行了,外面还下着雪,跑什么跑。”

    他站起来,刻意发出“啪嗒啪嗒”的走路声,动作很大地拉开卧室门: “这都几点了……你想洗澡的话抓紧时间,次卧收拾好了,我先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孟呈安背对着人: “好……晚安。”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转回来,准备去简单地洗个澡——

    “砰!”

    卧室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速度太快了,陈多早有预谋地趴在门框上,眼睛得能当探照灯,贼亮。

    时间仿若凝固。

    孟呈安整个人都呆滞了。

    “哇哦。”

    陈多故作轻松地眨了下眼,咳嗽一声: “看到了,不错。”

    “多多!”

    孟呈安的脸瞬间红透: “你,你……!”

    回答他的,是再次被迅速关上的门,以及陈多的大笑。

    “哈哈哈……晚安!”-

    不知雪是什么时候停的。

    陈多推开窗户的时候,云层中漏出几缕金色的阳光,照着大地一片洁白,空气中是干燥洁净的松木味儿,鸟鸣啁啾,心情畅快。

    他搓了搓手: “出太阳了呀!”

    “雪落有晴天,”孟呈安跟在后面, “别冻着了……”

    话音一落,陈多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刚吃完早餐嘛,总想打开窗户透透气,或者干脆出去溜达——陈多两个月的功夫连轴转,好容易有一天的休息,就开始纠结了,是在屋里懒散地躺着呢,还是出去跑着玩,他拿不准主意,就去折腾人家孟呈安。

    “都好,”

    孟呈安很好脾气地笑笑: “看你喜欢。”

    从早上开始,陈多就拿这个问题,问了好多次。

    “我想去堆雪人,拿胡萝卜当鼻子!”

    “行。”

    “哎呀还是算了,窝在家里多舒服……中午你要炖什么来着,西红柿牛腩”

    “嗯,再加道甜汤。”

    “你说,路边现在有卖烤红薯的吗还有栗子,这俩玩意一定要冬天吃才香!”

    可孟呈安都要去换衣服了,陈多又跑过来,扯着人家的袖子说等等,让他再纠结一会。

    孟呈安把衣服放下了。

    “多多,”

    他把手覆在陈多的手背上: “放心,我不走。”

    陈多怔怔地仰起脸。

    心里突然酸酸麻麻的。

    下意识地以为,孟呈安快要离开,所以要抓紧时间,那么多的事都想和人家一起做,想堆雪人,在家里炖咕嘟嘟冒泡的汤,再拉着手顺着街边散步……又想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贴在一起,说些很无聊,很没有营养的废话,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反正他说什么,孟呈安都会很认真地听。

    “我小时候数学好,但是语文不行,字写得太烂。”

    “真的吗”

    “嗯,”陈多窝在孟呈安的怀里, “后来是爷爷给我买了字帖,逼着我一章章地临摹,他不懂买什么好,就听人家瞎忽悠,除了楷书,还有行草……小学生哪儿懂这些呀,每天写得我手指都疼。”

    他说着,就举起手给人家看,被孟呈安握住,真的凝神去细看。

    “瞧见没……好大的茧子哦,磨出来的!”

    孟呈安用拇指摩挲着,似乎陈多还在疼,他又没什么法子,只能这样地轻轻碰触,好让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孩,能好受一些。

    本来还在犹豫今天的安排,不知什么一起躺在了沙发上,窗户紧闭,外面的冷风一点也刮不进来,屋里的暖气开得足,两人身上都是薄薄的睡衣,仿佛置身春天。

    “爷爷对我挺严厉的,”

    陈多想了想: “小老头年轻的时候吃不少苦,就我这一个孙子,邻居都以为我是娇生惯养的……其实不是,我做错事了,爷爷会罚我。”

    “不过,他也是为我好。”

    陈多又补充一句,眼眸有些得意: “并且我会哭,一哭,他就舍不得了。”

    孟呈安语气认真: “好棒。”

    “这有什么好夸的,”

    陈多笑得仰面倒在人家腿上,双手捂住脸: “你别这么配合,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那可不,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撒娇上瘾了呢

    孟呈安低下头,亲了亲他的手背: “不是配合,就是觉得……你很好。”

    陈多另只手还在脸上捂着,从指缝里露出只眼睛。

    “哥”

    “嗯。”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孟呈安看着他: “明年夏天,承包的那几处山头就能转给别人,车我也不用再跑了,只是得到秋天才能过来。”

    陈多松开手,坐直了身子。

    “以前邻居家有个哥哥,”孟呈安拉着陈多的手, “年轻时见义勇为去世了,留下的孩子才三岁,他们家有政府帮扶,经济上没什么问题……但是你知道,有时候小孩会被欺负。”

    “我跟何小武当时高中还没毕业,都尽量抽出时间,去幼儿园接他放学,”

    孟呈安拿出手机,dj相册给陈多看: “后来一块当兵,就穿着军装回来……你看,他很高兴,因为我告诉他,他爸爸去执行秘密任务了。”

    陈多跟着看去,是张翻拍的老照片,泛黄的树荫下,孟呈安怀里抱着个男孩子,右边站着个穿同样迷彩服的男人,有些面熟,笑嘻嘻地搭着他的肩。

    “何小武,”孟呈安提醒他, “有印象吗,那天和我一起去店里吃饭的。”

    陈多点点头: “嗯。”

    看着没个正行,有些混不吝,但利落地控制住挑衅的梁乐。

    “我们是发小,约定好了谁有空,谁就要去陪陪孩子。”

    孟呈安继续翻着相册: “后来他当了警察,比较忙,我陪的时候就多点吧……你看,这是嫂子,她前些年比较钻牛角尖,这两年才好,也在尝试着去接触外界,多认识点人。”

    陈多轻声道: “真好。”

    “很早就答应过孩子,小升初的暑假,加上何小武,我们仨一块徒步去西藏,因为他爸爸当年就是在那里牺牲的,时间估计得一个半月,然后八月底孩子开学,镇上的初中能住校,他妈妈也跟着过去,在对面开了家炸串店,已经装修好了。”

    孟呈安放下手机,抬眸看向陈多。

    “我的情况你都解,这件事结束后,我就能过来了。”

    陈多抬头,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颊。

    “所以,要不要接受我”

    孟呈安笑了笑: “我可以给你做饭,干活,什么都给你,行吗”

    这人今天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胆子也跟着变大,陈多不吭声,他就凑过去亲人家,可每次都浅尝辄止,小羽毛似的挠着眼皮和脸颊。

    反复地问可不可以。

    说我好喜欢你。

    陈多招架不住,含含糊糊地“嗯”一声,便羞赧地仰起脸,迎接即将落下的吻。

    完全受不了。

    可想象中粗暴的吻没有出现。

    嗯

    陈多悄咪咪地睁开眼,看着对面的孟呈安。

    怎么不过来亲他呢

    这种时候,肯定要难抑深情地按着自己亲热呀。

    他可是答应了,愿意和孟呈安在一起。

    但孟呈安没有动,只是笑着看他。

    除了呼吸有些急促之外,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两样。

    陈多疑惑地开口: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为什么没有反应。

    孟呈安红着脸,声音很轻。

    “我在高兴呀。”

    ————————

    好喜欢这种没什么误会和矛盾,开开心心谈恋爱的小情侣啊……晚上十二点还有一更,谢谢支持,贴贴!

    第 20 章

    陈多默默地瞅着他: “高兴”

    “嗯。”

    “好吧,”

    他歪着头笑了下: “那我让你更高兴一点。”

    说好的中午要做西红柿炖牛腩,再加一道甜汤的,陈多刚刚还在猜是米酒小圆子,或是银耳雪梨汤——谁在乎呢,是陈多先开始的,游刃有余地占据着上风,可最后又是他先求饶,受不了,挣不开,孟呈安摁着他的后脑勺,反复厮摩,逐渐深入,陈多的心跳得厉害,呜咽着往后躲,一个没留神,眼看着就要摔下沙发——

    孟呈安胳膊一揽,又给人抓回来了。

    重新倒进柔软的沙发里,都在喘,陈多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敢跟人对视。

    “怎么,”

    孟呈安半跪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刚开始不是很厉害的吗”

    陈多装死,不说话。

    “害羞了”

    孟呈安去亲他的手指: “那好,我不闹你了。”

    明明是自己去招惹的,火全部撩起来后怂了,陈多悄咪咪地从指缝里看过去,见到孟呈安含笑的眼,终于松开遮住脸的手——

    孟呈安立刻又吻了下来。

    糟糕。

    陈多瞳孔骤然紧缩,这人居然学坏!

    到了最后,陈多被孟呈安抱了起来,亲一会儿,脸颊贴着蹭一会儿,再走上那么几步,不知道是在干啥,谁知道这人脑瓜子里在想什么,可能真的就是太喜欢了,喜欢到不知拿对方该怎么办才好。

    他一下下地顺着陈多的后背,一直在笑。

    “还乐呵呢”

    “嗯,”孟呈安又去亲他耳朵, “我好高兴。”

    陈多实在受不了这个腻歪劲儿了,双手搭在人家肩上: “行了,给我放下来。”

    孟呈安仰着脸: “再抱会成吗”

    “不嫌累”

    再怎么说,陈多也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被这样揽着大腿直接抱起来,还走来走去的,干嘛,显摆他力气大啊。

    “不累,”孟呈安笑起来, “怎么着都不累。”

    往日里两人说话,陈多总要稍微抬着点下巴,头一遭这个角度看孟呈安,他不由得心头一动。

    英挺的眉眼变得柔和,漆黑的眼眸里包含温情,不可思议,陈多简直怀疑,若是此刻外面天塌地陷,孟呈安都不会分神去看一眼。

    太过专注。

    不……还是看一眼吧。

    真的受不了。

    他红着脸推人家的肩: “再不松手,我咬你了。”

    想着威胁,说出口就成了软绵绵的调情,孟呈安喉结动了下,张口说了个好。

    想得美!

    陈多一巴掌拍人胳膊上,凶巴巴地: “不咬了,我喜欢啃骨头,不喜欢肉多的!”

    “试试”

    孟呈安腾出一只手,把小臂伸到陈多面前: “说不定喜欢呢。”

    这人居然单手抱着他,还不肯放!

    陈多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孟呈安让他咬,他就真的抓住人家的小臂,把袖子往上捋起,一口咬下去。

    ……果然。

    不喜欢这种嘴巴被塞满的感觉。

    孟呈安身材健硕,胳膊练得结实有力,蜜色的肌肤上还隐约凸显几条青筋,线条流畅,肌肉也不过分夸张,陈多咬了会儿,就耀武扬威地抬起头——

    留下了个发红的齿痕。

    孟呈安看了眼,由衷地夸他: “牙口不错。”

    “不疼”

    陈多摸着那点印记: “我用力了,给你盖个章。”

    孟呈安摇了摇头: “不疼,喜欢,我也要。”

    这话说的,有点太高度概括了,陈多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按在了沙发上。

    孟呈安拉起他的手,放进了自己嘴里。

    陈多骤然睁大眼睛,而尖锐的疼痛感也随之而来,他“嗷”一嗓子叫出声,往外抽自己的手: “你干什么”

    等看到无名指上的那圈牙印时,陈多哑然。

    孟呈安半跪在地上,伸手,碰了碰彼此的指尖。

    “我的。”

    陈多愣了下: “什么”

    孟呈安再次凑近,亲了下那圈戒指似的齿痕,声音暗哑: “这是我的。”-

    孟呈安到来的,大大纾解了陈多的压力。

    首先,这人虽然话不多,不会跟人套近乎,但心灵手巧力气大,还极为有眼力见。

    陈多第一次把人带去服装厂,说是自己朋友,过来帮忙。

    他提前道过歉,说对不起,现在还不是很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彼此的关系。

    “没事,”

    孟呈安宽慰他: “都听你的。”

    “朋友”这个词的含义,可大可小,可能是被长辈拜托安排的远房亲戚,也可能是关系匪浅的旧友,虽说厂里气氛和谐友好,但看人下菜的事也时有发生,陈多不便说太详细,只要抽出时间,就悄咪咪地看孟呈安一眼。

    他其实是有些愧疚的。

    办公室开发部那里不缺人,设计和放码的各司其职,孟呈安这趟过来,明明白白就是干出力气的活,还是在环境相对差点的车间,质检,裁床,包装,货运,几乎把他当成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几天的功夫,陈多就心疼了。

    他拉着孟呈安拉回家,门一关,急慌慌地捧起对方的手看,语含抱怨: “你怎么……”

    说一半,觉得自己虚伪。

    “又不累,”孟呈安笑了起来,顺从地让陈多摸掌侧的茧, “这点活不算什么,就是琐碎,但是我看你挺辛苦的,都事事亲力亲为。”

    “现在还好,”

    陈多叹了口气: “刚起步那会,才叫真的亲力亲为,缝纫机我都得去踩,还有单子,货源,有时候碰上赖账的对象,都得跟人大吵一架。”

    他絮絮叨叨地讲着,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太接地气了,一点也不高高在上,一点也不“仙”。

    雪尚未融化,外面满天星光,小小的客厅里,俩人就这样拉着彼此的手,诉说生活的风霜。

    孟呈安听完了,把恋人的手捧起来,贴在自己脸上。

    陈多半开玩笑: “我是不是得在你面前维持下形象啊,怎么就完全暴露了呢”

    “没有,”

    孟呈安认真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好厉害。”

    头发又翘起来点,还沾了线头,脸颊上擦到了浮灰,眼睛亮晶晶的,可爱得要命。

    这样为了生活而努力的陈多,昂扬又快乐。

    孟呈安非常喜欢。

    他抬起手,像初遇时那样,一点点地擦净陈多的脸蛋。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陪你。”

    别说,陈多还真有想做的。

    他总感觉物流这边是个大的趋势,无论是服装还是餐饮,都能借助这点子东风,可和自己搭伙的学长有些犹豫,一直没能拍板定夺。

    “说实话,我怕亏本,并且也有别的打算,”

    他兴奋地告诉陈多: “我感觉可以把资金投股市,你知道钱生钱的感觉吗,那个时候,你对财富完全没有感觉了,什么一百万两百万的,就跟数字没啥两样!”

    学长最近迷上了投资,满心都是纳斯达克的敲钟声。

    陈多也犹豫过,还被学长嘲笑了。

    “你不是一向敢想敢干吗,怎么现在胆小了”

    他们合作的这几年,挣得不少,按理说眼界也要放宽呀。

    “不是,”

    陈多摇了摇头: “我还是比较喜欢踏实点的。”

    他是被爷爷带大的孩子,字写得不好就一张张临摹,冬天爱生病就晨跑锻炼,老人家一辈子也没留下什么东西,其中最为深刻的,就是做人要沉得住心。

    贪多嚼不烂。

    这点的争执不会导致两人不快,但的确在事业前进的方向上,有了分歧。

    他把这些话,都讲给孟呈安听了。

    “我明白了,”

    孟呈安点头: “你现在需要多少钱”

    陈多想了想,他买这座房子的时候没花多少,剩下的全部存在银行,无论别人怎么拿投资来劝说,都不为所动,攒一笔,存一笔,像为了迎接寒冷的冬日,往洞穴里堆满了榛仁的松鼠。

    他掰着指头算了遍,跟孟呈安说了个数字。

    挺大的,不然他也不会跟学长起争执。

    孟呈安却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有,”

    他揉了揉恋人翘起的头发: “别担心,都给你。”

    陈多呆呆地眨着眼: “啊”

    “这笔钱我能出,”孟呈安以为对方没听懂,继续解释, “我给你就好,按你的想法做。”

    “不是,”

    陈多腾地一下站起来: “你哪儿来的钱”

    “我之前什么都干过,”孟呈安笑着给人拉回来, “倒腾拖拉机,地皮,还有买卖粮食种子……那几年比较拼,攒了点,也算是运气好吧。”

    陈多瞪大眼睛看着他。

    “然后,买了一排门面,”

    孟呈安继续交代: “就咱俩刚认识那会,你睡的那间,还记得吗那一排都是我的。”

    陈多: “……”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突然心情有些复杂。

    自己天天忙得累死累活,还要心疼跑夜路的孟呈安,觉得等生活条件好点了,一定不让对方这么辛苦。

    “那你为什么还跑车,都是往山里去的,多辛苦啊!”

    孟呈安认真地看着他: “我不觉得辛苦,挺踏实的。”

    陈多无语地撇撇嘴: “哦。”

    怪不得不心疼邮费呢!

    追自己的时候,水果不要钱似的给他哐哐邮寄,那叫一个豪横。

    孟呈安迟疑了下,怎么感觉,陈多有些不高兴了。

    他叹口气,给自己的外套脱了,然后,一点点地解衬衫扣子。

    陈多腾地一下又站起来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你你你干什么”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这些天虽然住一块了,但孟呈安很规矩,除了亲吻以外,从来没有什么逾越的动作——哪怕亲的时候,双手也老老实实地搂着他的腰,从没乱摸半分,有时候陈多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情动,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燥热喘息,可想象中的脸红心跳并没有发生。

    他觉得,孟呈安还挺珍惜自己的。

    现在是要做什么

    迎着震惊的目光,孟呈安充耳不闻,平静地给衣服放在一边,赤着上半身: “过来。”

    陈多默默收回了抬出去的脚。

    “这里,”

    孟呈安转过身,露出宽阔的后背: “看到了吗”

    陈多抬眸的瞬间,怔住。

    男人后方肩膀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约莫有两个手掌那么长,是陈旧的伤痕。

    “我上次没看到,”

    他坐回去,小心翼翼地摸了下: “怎么弄的”

    那天孟呈安洗完澡出来,身上只系了浴巾,屋里却没开灯,他自然无从得知,这里有着过去的伤疤。

    “火烧的,”

    孟呈安转过身: “当时一根柱子从房顶掉下来,我就用肩扛了下,顺着滚下去了……哎,你别哭啊,吓到了吗”

    也不算多大的疤啊,并且都过去这么久了,应该算不上特别丑吧

    陈多抬手,使劲儿擦了下脸: “没事,你继续。”

    孟呈安哪儿还有心情继续啊,着急地开始哄人,又是道歉,又是心疼,觉得自己怎么能给陈多弄哭了呢。

    “我也不知道……”

    陈多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睛: “就说不上来,突然挺难受的。”

    可能是为着自己无法参与的,恋人的曾经。

    孟呈安也跟着难受了。

    他捧起陈多的脸,一点点地去亲,去哄,甚至都口不择言,开笨拙的玩笑,想让陈多能笑一笑。

    “别哭了,明天我带你去堆雪人好不好”

    “给你摸也行,你看我都脱了。”

    “是不是嫌丑,那我去整形医院,保证弄得白白净净——”

    陈多这才“噗嗤”一声笑了,飞快地瞪了对方一眼: “拉倒吧,瞧你黑的。”

    孟呈安立刻接话: “我今晚就做面膜!”

    他说着,抽出纸巾给陈多擦脸蛋,擤鼻子,细声细气地哄: “别伤心,咱们不说这个了,聊点别的好不好”

    还是手劲大,一不小心,给人弄疼了。

    陈多又瞪他: “不好。”

    孟呈安彻底投降,放轻动作: “都听你的,不哭了哦。”

    “那你让我摸。”

    陈多红着眼睛钻人怀里,使劲儿拱了拱: “我要一边摸,一遍听你讲……把你之前的事都讲给我听,不许隐瞒。”

    孟呈安倒抽一口气,身形僵硬,没敢去捉那作乱的小手: “……好。”

    “说呀,怎么不说话了”

    “你,你能不要……多多!”

    陈多一脸无辜: “是你让我摸的!”

    孟呈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憋了半天来了句: “那我把衣服穿上,你再摸。”

    这表情,跟被欺辱的良家似的。

    陈多却看得有些兴奋。

    “穿上衣服的话,我能随便摸吗”

    “……不行。”

    “小气,都谈恋爱了还不给摸……这样吧,我也让你摸,这样不就扯平了”

    陈多眨了眨眼睛,笑得很甜: “哥,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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