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
我暗恋一个女孩。
她站在我青春的第一页,后来,她成了唯一的一页。
十六岁生日那天,是我初遇她的日子。
那天,阳光真好啊。
她逆光站在走廊尽头,我只是看了她一眼,我的心,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失控了。
这份失控,持续了很久很久。
我藏在走廊角落看她,我躲在操场柳树后面等她经过我,我站在轩逸楼顶层俯视诺大的操场从人头攒动中寻找她。
我发了疯地迷恋她,我迷恋她的脸,迷恋她的气质,迷恋她身上的薄荷香。
我是见不得光的小偷,我总是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学她走路的姿态,学她将校服袖口向上挽两道,学她的表情,学她的眼神…
但我不是小偷,我只是没有勇气的暗恋者。
我喜欢她,喜欢和我同样性别的她。
我多想走向她。
但我怕,我怕我会脸红,怕她会看穿我眼里的爱意,怕以后连偷偷跟在她身后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始终,没有往前迈出那一步。
我知道她爱喝茉莉蜜茶,我知道她会弹钢琴,我知道她总穿匡威帆布鞋,我知道她习惯左手戴手表,我知道她爱吃乐事的黄瓜味薯片,我知道她擅长写瘦金体的字,我知道她常听mp3,我知道她政治学得很厉害。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不过,我有点可悲,因为,我是她不知道的存在。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我也勇敢过,只不过,上天并没有眷顾我。
元旦晚会上,在学校大礼堂,我唱了陈奕迅的《我什么都没有》,我是唱给她听的,可惜,她没有来。
她快毕业时,我偷偷托人给她递过情书,最终,石沉大海。
我就那么一点勇气,用完了,就没有了。
她毕业那天,我站在人群里,看她跟别人合照,我拿着相机,却不敢走上前跟她拍一张照片,我真怂,我假装看向别处,偷偷按下快门,拍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她的背影。
后来,她真的在我的记忆中模糊不清了。
再后来,我的青春也结束了,可我对她的喜欢,始终鲜活地留存在我那已逝的青春里。
我时常问自己:后悔吗?
我的答案一直是:后悔。
我后悔没有在发了疯迷恋她的年纪,勇敢地奔向她。
那句未说出口的“学姐,我叫顾意,不是故意,而是瞻情顾意的顾意”,永远,永远地烂在了我的青春里。
烂在里面吧,永远烂在里面吧。
那封我让许清词转交给她的“情书”,其实只是一张白纸,我只是为了激一下苏音,我想让苏音尽快醒悟,我不想再看她难过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说喜欢她是玩笑话。
这样也挺好的。
顾意喜欢她这件事,这一生,只有顾意一个人知道。
就像没有人知道——
我的青春永远有处黑暗的缺口,那是十六岁时,因遗憾未曾靠近我所向往的那束光而糜烂的伤口。
这伤口,从十六岁陪我到二十六岁,再从二十六岁陪我到三十六岁。
我想,大概永远都好不起来了。
三十六岁生日那天,阳光真好啊。
我盛装出席她的婚礼,我站在沙滩上,我没有喝酒,我一直在喝茉莉清茶,我偷偷看她,看她穿着美丽的婚纱,看她和她爱的人热舞,拥抱,亲吻。
她们,好幸福啊。
我看着她的笑脸,心中突然涌起我见她第一眼时的感觉。
我意识到:我不该这样。
她不再是那个穿校服和帆布鞋,逆光站在我青春里的女孩了,今天,她是别人的新娘。
我松了手,那张模糊的照片随风飘走,飘入深不见底的大海里。
以后,我再也不用偷偷看她的背影了。
以后,照片背面的字,只有我和大海知道了。
顾意念许。
这是我暗恋她的第二十年。
第102章 番外
我这种人,是什么人?
捞女,拜金,虚荣。
我放弃自尊,用身体换取钱财,再用以这种方式得到的钱财,来获得他人对我的尊重。
我不知道我苟活在世的意义是什么。
是用不完的钱,是买不完的奢品,是开着敞篷跑车路人羡慕的眼神。
又或者,又或者。
是记不清哪一个挥汗如雨的夜里,我们吻到喘不过气时,她留在我身上的抓痕和没有半分疼惜之意的缠绵。
我知道,我不该挑剔什么,脱光衣服和她上床,是我的“工作”。
她满意,就会给我很多钱。
她不满意,也会给我很多钱。
可我还是希望她满意。
因为。
我喜欢看她每次情动之后,看向我时意乱情迷的目光。
虽然我很清楚。
她对我,只有欲望,没有爱。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关于欲望的交易。
她要性,我要钱。
谈什么爱,简直可笑。
我只需要本本分分做一只金丝雀,她就会给我很多很多钱,给我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但我还是越界了。
我开始对她产生逾矩的需求感,我开始盼望她找我,我开始奢求她看向我时意乱情迷的目光中能出现一点爱意。
她似乎感觉到了。
她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可是,她给我的钱越来越多。
我没有自作多情想什么,我知道,她给我钱,并不是因为她爱我,只是因为她不想亏欠我,她在跟我撇清关系,她在慢慢从我的世界里往后退。
我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突然觉得这些钱很脏。
而我。
更脏。
想必她也这样认为吧。
我只是她用钱买来的无聊时用来消遣的“玩具”,玩够了,她随时可以换一个新的,但她迟迟没有把我换掉。
因为,我是一个替身。
她不会把我换掉的。
因为,我这个替身,独一无二。
我很开心。
我可以留在她身边了。
我想,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好了。
后来,即使她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但只要她来,我都会把她留住。
我留住她的方式是:模仿她喜欢的女孩的一切。
她不知道,在她没有来的日子,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练习,我学那个女孩的表情,讲话方式,眼神。
我拼命地学。
只有这样,我才能多留她一会儿,只有这样,她看我的目光中才会偶尔出现一丝眷恋,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她把我当成那个女孩温柔抚摸我脸庞时骗自己说:她只是我一个人的姐姐。
她好像很吃这套。
她留下来陪我的时间越来越长,可是,她往我卡里打的钱也越来越多。
我看着卡里的余额,突然一阵恶心。
我不想要钱,一分钱都不想要。
我只想要她。
那天晚上,我喝了酒,在她微醺时,我解开她的腰带,和她一起倒在了床上,她闭上眼,主动吻了我。
那天晚上,好热。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她很热情,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她沿着我的脊柱亲吻我,我盯着发白床单上我们的影子发呆时,她狠狠抱住了我。
她轻颤出一个名字,不是我的名字。
我笑了。
没关系。
你把我当作是谁,那我就是谁。
那天晚上,我们做了好几次。
那天晚上,天蒙蒙亮时,她在熟睡,我问她:你有没有一瞬间对我动过心。
我没想到,她那么快就给了我答案。
我是在睡梦中惊醒的。
她拿着昨夜我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平安扣,质问我,指责我,用厌恶嫌弃的眼神看着我。
我们的身体上还残留着昨夜互相留给对方的咬痕,我盯着那些咬痕,突然不想向上去看她的脸了。
我的执念,死在了那个瞬间。
我走了。
我什么都没带走,她给我的钱,她给我的奢侈品,还有,那年在雁山,她给我的平安扣。
我走了,就像我来的时候一样。
什么都没有。
我想,如果不是为了靠近她,我不会去做一只卑微的金丝雀。
其实,我并不爱钱。
我这种人,是什么人?
第103章 番外
我这种人,是什么人?
自私,重利,重欲。
她是我驯养的一只金丝雀,我给她钱,只为了让她在我有欲望时满足我的欲望。
她可以满足我所有的欲望。
她很听话,很乖。
她是一只合格的金丝雀。
我和她拥抱,和她接吻,和她做尽亲密的事,但我从未跟她讲过一句情话,因为,她只是一只金丝雀。
可我不得不承认,在那种事上,她的确能让我上瘾,平时内向腼腆的她,在床上格外放得开。
我不爱她,我却对她上了瘾。
我开始给她更多钱,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觉得她喜欢钱,就给她了。
我好像,挺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
可我依然和她保持明确界限,我不可能对她动心的。我很清醒,她只是个替身。
我一直在她身上找那个女孩的影子。
那个小小的,黑黑的女孩。
很奇怪,每当我看着她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会很强烈。
我没有深想。
我依然把她当成一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金丝雀,我对她怎样,全凭我心情好坏。
因为无论我怎样对她,她都会对我笑,都会费尽心思地取悦我。
她越这样,我越觉得无趣,我去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厌倦她了。
直到有一天,我无聊了,突然想起她,我便去找她,我发现,她怎么变得越来越像我记忆中的女孩了。
我又对她产生新鲜感,我抱她吻她和她上床,最情动时,我甚至忘了,我和她缠绵,究竟是因为她是替身,还是因为我想和她这样。
我懒得纠结。
反正我怎样对她,她都不会走。
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了真相,她不是替身,她才是我心心念念的女孩。
一开始,我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才发现,她消失了,她彻底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那一刻,我慌了。
我的心像撕裂般难受,我尝试平复心情,但失去她的痛苦让我根本无法忍受。
我后知后觉。
原来,我在意她,我需要她,我离不开她。
我明白的太晚了,当我回头找她时,她早已不在原地等我了。
我抛下一切,去了雁山。
我知道,她在那里。
我也知道,她能看见我。
可是,她藏的很好,她没有让我找到她,也没有托谁带给我只言片语。
我没有放弃。
我在雁山等她,在梅花盛开的三月等她,在炙热的太阳底下等她,在下了雨的胡同等她,在路面结了冰的巷口等她。
我在所有可能等到她的地方等她。
可我没有等到她。
我恨自己,拥有时不知珍惜,失去时才知道她有多珍贵。
这三年,等她等到绝望时,我甚至想过,只要她愿意回到我身边,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天我醉了酒。
在灯红酒绿间,我看见了她,她干干净净地站在人群里,冷冷地看着我。
我欣喜地叫她的名字。
她看了我很久后,朝我走过来。
我记得、我记得我看着她的眼,语无伦次地和她说了许多情话。
她眼中的冰冷一直都在。
我说完,她问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我点头。
她坐到我身边,喝了我杯子里的酒,吻了我,把酒灌给了我。
她像从前我逗弄她一般,挑起我的下巴,用轻蔑地语气对我说:“叫主人。”
我看着她,为了留住她,我红着脸,羞耻地说出那两个字。
那晚,我们疯狂地占有彼此。
她说:“我恨你,我爱你。”
我说:“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对我的恨,全部转化成爱。”
她笑了。
我这种人,是什么人?
后来,我们一起去了雁山,她在我们初见的地方,叫了我一声“姐姐”。
我知道。
她对我的恨,消失了。
而我。
也在她对我的爱里,找到了那句话的答案。
她想让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可以为她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她只想我做自己。
我这种人,是什么人。
并不重要。
无论我有多自私,多重利,多重欲,我很确信,她不会放弃我。
山风燥热,我们穿着浅蓝色衬衫,牵手往山下走,我抬头看,天空真美啊。
第104章 番外
我暗恋她,她是我的朋友。
她有一双特别清澈的眼睛,我喜欢她的眼睛,尤其喜欢她看向她喜欢的人时那双要滴水的眼。
她有喜欢的人了。
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没事的。
暗恋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
她尽管去喜欢别人,我会以朋友之名,永远陪在她身边。
朋友关系,更为长久。
暗恋是件幸福的事。
我会在下课后刻意从她班级门口经过,只为多看她一眼;我会故意顺走她戴过的发圈,偷偷收藏起来;我会在她将喝过的可乐递给我时,红着脸喝一口。
暗恋是件痛苦的事。
我会听她诉说她暗恋别人的细节;我会给她出主意,让她去接近她喜欢的人;我会在她不敢表白时,在她身后推她一把。
有时我会想。
既然她喜欢的人是女孩,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然后,我会后悔。
早知道她喜欢的人是女孩,我就早点跟她表白了。
不过我也知道,我没那个胆量。
一旦做成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朋友,就很难突破这种关系了。
我常常安慰自己,这样也很好。
我在她准备表白的前一晚,熬了一整个通宵,对着月亮说了一万遍的“祝你成功”。
祝她表白成功,祝她得偿所愿。
我是真的真的希望她幸福。
谁会不盼着自己的好朋友幸福呢?
那晚,我打开书桌抽屉,看着那些和她有关的东西,六个发圈,三张试卷,一支钢笔,一副坏了的眼镜,一个钥匙扣,还有一包她给我我却没舍得吃的小熊软糖。
我突然不争气地哭了。
我将这些东西全部收起来,我躺在床上,边哭边把那包不知道过没过期的小熊软糖吃完了。
我成功说服了自己,往后,不要再越界了。
但第二天,她表白失败了。
我看着她逞强的笑容,看着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我并没有因为她表白失败而开心,相反,我好难过,我在难过她的难过。
以前,面对爱情,我一直是个小气的人,我的占有欲很强,我认为爱一个人就应该得到她,就应该把她据为己有。
当我看到她喝闷酒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愿望:我希望她快乐。
无论这份快乐,是谁给她的。
我只要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幸福就好了。
我不是什么痴情种,我有为自己打算过,我不相信我这种人的喜欢会有多长久,我相信我对她的喜欢总有一天会消失的。
我低估了我对她的喜欢。
二十岁那年,她喜欢上同系一位学姐,学姐联系方式是我帮忙要的,开场白是我教她说的,她每天都跟我分享和学姐的进展。
她信任我。
我们无话不谈。
我们之间只有一个秘密,那就是──
我喜欢她。
她不用知道,她不需要知道。
二十一岁那年,她和学姐在一起了。
她们官宣那天,我盯着她们的合照,把枕头哭湿了。那晚,我去了很多家便利店,可我怎么都找不到她送我的那款小熊软糖了。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心里空荡荡的。
我知道,小熊软糖买不到了,而我,也不该继续跟在她身后了。
我想删了她的微信,可我做不到。
后来。
我继续做她的朋友。
我看着她们约会,看她们同吃一根冰淇淋,看她们手上的情侣戒指,看她们越来越相爱。
而我,从默默跟在她身后,变成──
默默跟在她们身后。
那天,京北烟花盛放,她们拥吻时,我红肿着眼,为她们拍了一张合照。
照片很好看。
她们,很配。
我心里挺疼的。
没关系。
她幸福就好了。
二十二岁那年,她分手了。
她很难受,我陪她喝酒,陪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因为,我是她的好朋友。
她最艰难的日子,是我陪她熬过来的。
我还是没有跟她表白。
直到有一天,她身边出现了一个特别特别优秀的女孩,我突然产生了危机感,我觉得如果我再不对她表白,这辈子我都没有机会了。
可我不敢。
于是,我喝酒,我一直喝酒,我如愿以偿地把自己灌醉,我醉倒她身上,之后,说了什么糊涂话,我都不记得了。
酒醒时,我问她。
她笑着对我说:“你什么都没说。”
不过,那晚之后,我再也没在她身边看见过那个女孩,而她,也没有再恋爱。
二十三岁那年,我们在一起了。
这是我暗恋她的第七年,也是我们的故事真正开始的第一年。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一切等待,都值得。
这七年,值得。
第105章 番外
我喜欢过很多人。
我会因为长相气质而喜欢一个人,也会因为才华魅力而喜欢一个人,我是个很容易对别人心动的人,但我的心动,都很浅显。
我的喜欢。
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谈过恋爱,但我从来没感受过什么叫做“小鹿乱撞”,我试图在与恋人的拥抱,亲吻中寻找这种感觉,但我并没有找到。
直到那个夜晚──
醉醺醺的她倒在我身上,胡言乱语一通后,她抱着我,亲了我。
这个吻。
很湿,很热,很颤。
我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应她。
呼吸错乱时,我的心跳乱了好几拍。
她是我的朋友。
我们,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怎么能和自己的朋友接吻?
我像中了邪一般,非但没有推开她,反而有点享受,有点喜欢。
我瞪着眼,不知所措,幸好下秒,她头一低,倒在了我怀里。
我松了口气,心却莫名其妙地空了。
那晚,我们睡在一张床上,我全身紧绷,尽量往床边躺,生怕碰到她,明明以前,我们经常这样躺在一张床上。
那晚,我辗转反侧,睁眼闭眼都是那个吻。
那晚,小鹿在我心口乱撞。
如果让我“小鹿乱撞”的人,是任何一个别人,我都会怀疑我是不是喜欢她,但她不是别人,她是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朋友。
她陪我给我喜欢的女生写情书,她陪我追我喜欢的女生,无论我是恋爱还是失恋,她都在我身边陪伴我。
她是像家人一样的朋友。
我不能失去这个朋友。
我们是朋友,我们也只能是朋友。
我们,不能越界。
后来。
我没有将那晚的事提起。
那个吻,只有我知道,那一夜抓狂的“小鹿乱撞”,也只有我知道。
我们依然是朋友。
不过,我不会再把我喝过的可乐给她喝,不会再和她牵手,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更不会,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她心思细腻。
她察觉出了我的变化。
她没有点破我。
她配合着我的“变化”。
她没有再顺手接过我的可乐喝,没有再腾出右手让我牵。至于肢体接触,睡在一张床上这种事,更是再也没有过。
我在避嫌。
她也在避嫌。
我们毫无征兆地疏远了。
那天。
我盯着和她的微信界面,看着停留在两个月前的聊天记录,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想给她发消息,可我不知道发什么。
我不停地打字,删掉,打字,再删掉。
在我经过几次挣扎决定放下手机时,她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只有两个字,是我的名字。
【江佑。】
我还没来得及回,她又跟上来一条新消息。
【我想吃小熊软糖,你能陪我去买吗?】
我秒回:
【好。】
那款小熊软糖已经停产了。
我知道,她也知道。
小熊软糖,是不可能买到的。
她在试探我。
而我,等待这次试探,已经很久了。
我飞奔着去找她,因为,我想见她了。
这天晚上,天气并不好,我在路边等她,当看见她的那一秒,我竟然觉得这个糟糕的天气是那么美妙,那么浪漫。
因为。
她穿了一身校服。
一中的校服。
我没有着急走向她,而是站在远处笑着看她。
我忽然想起我们初见那天。
“你好,我是高一一班的江佑。”
“你好,我是高一二班的许清词。”
她朝我走来时,我也走向她。
在我们互相奔赴的那几秒钟,过往七年,在我脑海中历历在目,我们是朋友,是最亲密的朋友。
可是。
我不想再和她做朋友了。
我们面对面而站。
她说:“我们再重新认识一次吧。”
我说:“这次,我们就不做朋友了。”
我们相视一笑,红了脸。
我们并肩往前走,走到路灯最亮处,我鼓起勇气,勾住了她的手指,她轻轻一颤,我紧张出一身的汗。
夜风好温柔。
她也是。
江佑的许清词,也是。
第106章 番外
我的妻子,曾是我的老师。
婚后,更多时候,我还是习惯称呼她“老师”,就像小时候一样。
不是为了情趣。
我是在提醒自己:勿忘初心。
我再也不会忘记我对她的那份初心,她是我的老师,她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此刻,她在我怀里熟睡,我看着她的眉眼,吻了她的额头,我把她往怀里抱紧了些,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打开备忘录,写下这段话。
我常想。
如果没有她,我会怎样?
我不知道。
事实上,我根本不敢深想。
如果没有她,我可能还是那个漠视感情,自私自利,如同行尸走肉般苟活在世的人。
她教我的不止是课本上的知识,还有:
爱一个人的能力。
起初,我不懂什么是爱,我伤害了她。
我很庆幸,在我幡然醒悟并获得成长后,她没有离开我,她还在爱着我。
我不会辜负她的。
十几岁的女孩,很难不对优雅且富有知性魅力的成熟女性产生好感。所以,我承认,十几岁时,我对她的喜欢,或许并不是纯粹的爱情,更多的是崇拜,是仰慕。
但当时我对她的心,绝对真诚。
我只是在不懂爱的年纪,把好感夸大成爱,自我感动了一场爱而不得的大戏。
她没有亏欠我什么。
她没有错。
她是年长者,她需要考虑的,承担的,远比我要多的多,稍有不慎,来自各方的压力和道德谴责便会指向她。
可惜我在那个年纪,并不懂她。
在她拒绝我之后,我怨她,恨她。
我不理解她的苦衷。
我肆无忌惮地伤害她时,完全忘了,她曾是我生命中最亮的一束光。
我直呼她姓名,她再也不是我所尊敬的老师了。
我对她不好,她在我的次次沉默中崩溃了。
她变得敏感,多疑,没有安全感。
我烦过,逃避过。
因为。
我发现,她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知性优雅的女人了。
我很难接受她的阴暗面。
真正的爱不是这样的,真爱是爱她的一切,爱她明媚,也爱她眼泪。
可惜,我的爱成长的太慢了,不然,我们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了。
幸好,幸好。
我的老师,原谅我了。
年少时,她教我读书,长大后,她教我做人。
我成长的每一寸痕迹中都有她,她是我的老师,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的人生向导。
我爱她,并且会在今后爱她的过程中不断成长,不断反思。
我要把最好的爱都给她。
婚后。
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很甜蜜,但难免会有争吵,我们看着对方流眼泪,我们互相见过对方最不堪的一面,好在,我们愿意接纳彼此的阴暗面。
每次吵架,我们都会解决问题。
我们的感情并没有因吵架而变淡,反而越来越爱对方了。
一段健康的恋爱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我给她的爱越多,她就会越相信我,越有安全感,我们的感情就会一直朝着正向的方向发展。
她在爱里得到了滋养,她回馈给我的爱就会更多。
我们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歇斯底里的吵过架了。
我这才意识到。
如果从前我能好好爱她,她就不会被我逼到歇斯底里了。
都是我的错。
我讨厌不成熟的我,同时,我也感谢不成熟的我,感谢那时候的我,遇见了那么好的她。
写到这,心头真暖。
我亲了她的头发,她呓语两声,用脸蹭了我的脖子,又继续睡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我见她眉头舒展,我很确信,她没有做噩梦,我也确信,往后的日子,她都不会再做恶梦了。
我相信我对她的爱,可以治愈她的脆弱和痛苦。
这才是爱人存在的意义。
当然。
她对我的爱,亦是如此。
我们两个,是彼此最好的伴。
我靠着她,她靠着我。
我们会在每一个平淡的夜晚,温柔地握着彼此的手,共同进入一个甜蜜又幸福的梦乡。
夜深了,我该睡了。
晚安,老婆。
第107章 番外
我的妻子,曾是我的学生。
没遇见她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会爱上谁,更没想过,我会爱上一个比我小这么多的女孩。
那个秋天,她像个叛逆少女一样出现在我眼前,走入我贫瘠破碎的生命。
她是一缕光,照亮着我。
可我的生命过于灰暗,她不能完全把我照亮。
我说“爱不是必需品”,因为我害怕触碰爱。
我一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我不敢去渴望什么,更不敢奢求别人会给我什么,我怕希望落空,我怕最后我又变成一个人。
我想:我就应该一个人过。
但我还是允许她继续走入我的生命。
小孩子的喜欢很热烈,她藏的很好,我还是发现了,我没戳穿她,也没把她的喜欢当真,因为,她还小。
可我还是没有把持住自己。
我知道我不该,我不能,但我就是在她炙热的眼神中慢慢沦陷了。
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她年纪小,她可以由着性子来,跟着心走。
我不行。
我曾在三尺讲台上给讲台下的学生们讲过做人的道理,而她,就在讲台下面。
我是她的长辈。
我们之间可以有任何情谊,唯独,不能有爱情。
这是有悖伦理的,我教政治,我讲道德,我不能妄为人师,我是她的老师,也只能是她的老师。
我忍,我一直在忍。
后来。
我对她的爱,失控了。
这个时候,她早已不再是我的学生,她也长大了。
她却不再跟我谈爱了。
我疯了。
我变成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讨厌的疯子。
好在都过去了。
我常常会想起那段日子,然后,我会偷偷难过很久。
我从来没有把我的难过告诉她,她也从来没说过她知道我有难过。
每当我难过时,她都会给我折一个丑丑的纸船,让我拆开。我看着她写在纸船里的情话,突然就不难过了。
我懂她的心。
她很少去说什么,更多时候,她都是去做,用行动来告诉我她对我的心意。
后来。
我很少会想起那段日子。
再后来。
就算想起来,我也能做到云淡风轻了。
因为。
我的音音,给了我好多好多爱,她很会爱我,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爱人。
我们在每一个平淡的日子爱着对方,我们历尽万难才在一起,我们不会再松开彼此的手了。
阳光真好,我们坐在地毯上,她抱着我,看着我写下这些话,昨晚她趁我睡觉时,写了一些话,所以,为了让她开心,我也写了。
她在阳光里笑,她看着我笑。
我看着阳光里的她,我摸着她的脸,我想:有她在我身边,就再也感觉不到冷了。
她带着光,走进我的生命,从此我的世界里,四处都是阳光。
这是我们婚后第三年。
爱,没有随时间而变淡,反而愈发浓烈。
爱,是必需品。
她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的救赎。
我永远爱她。
不。
爱要宣之于口。
我抬头,吻了她,我看着她的眼说:“我爱你,老婆。”
第108章 番外
又是一年教师节。
晚上。
苏音去学校门口接许倾尘,现在正是下晚自习的时间,走读学生们纷纷往校外涌,苏音给许倾尘发了条微信后,坐在车里耐心等她。
苏音之所以没下车,因为她知道,今天是教师节,许倾尘身边肯定又要围一圈小朋友,怎么都得墨迹到很晚才能放她走。
苏音左哼一声,右哼一声。
她自言自语道:“我才没那么小心眼,这是我老婆,别人再喜欢,那也是我老婆。”
她挺直腰板,做出不在意的姿态,坚持不到两秒,她摘下眼镜,把眼镜擦到锃亮后重新戴上,她摩挲方向盘,焦急地往人群中望去。
“怎么还不出来。”
“干嘛呢,干嘛呢。”
苏音丧着一张脸,她已经提前在心里预想一万遍今晚该怎么“惩罚”许倾尘了。
不怪苏音“小心眼”,要怪就怪许倾尘太招人喜欢了,虽然别人都知道她已婚,但架不住她魅力大,无论她在哪,总会有欣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许倾尘这种女人,越是年龄大,越有魅力。特别是被爱滋养的这几年,她变得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有女人味。
苏音除了工作之外,每天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把眼睛长在许倾尘身上。
现在,看不见许倾尘,她又开始焦灼。
等了很久,苏音实在等不及了,她又给许倾尘发了一条微信。
政治办公室。
桌上的手机震动一声,许倾尘看了眼墙上的钟,对她身边的学生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几个女生礼貌说声再见后便离开。
确定办公室门关上后,许倾尘打开微信,看见苏音发来的消息──
一个飙泪的卡通小女孩的表情包。
许倾尘笑着弹了条语音回去:
【乖,我马上出去。】
那声音,又轻又软。
车里的苏音连听数遍后,她靠在椅背上,边笑边把语音条放到收藏夹里,尽管,收藏夹里已经有很多条这样的语音了。
苏音放下手机,往校门口望,不到五分钟,许倾尘出来了。
她穿了一条纯白的长裙,长发挽起,既温婉又温柔。
苏音趴在车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真美啊。
苏音心里百般滋味。
她看着许倾尘的脸,突然想起很多事。
窗外的蝉鸣声,闷热的教室,刺鼻的风油精味道,无聊的课本,莽撞的她和美丽的她。
那些记忆,已经很遥远了。
即使记忆中的片段已经模糊,但每每想起,她还是会千遍万遍的为记忆中的许倾尘而心动,她深爱每一个时期的许倾尘。
不过。
要说她什么时候最爱许倾尘。
永远是现在。
永远是在问这个问题的当下。
许倾尘离车只有两三米,苏音正要下车去迎她,这时,她在闷闷的黑夜中看见了默默跟在许倾尘身后的女孩。
女孩很瘦,腿有点不太好,走路一瘸一拐的。
苏音眼波闪动一瞬,没有下车。
她看着她们──
女孩见许倾尘要上车了,这才提起一口气,鼓起全部勇气喊了声“老师”。
她的声音很小,许倾尘没听见。
女孩又喊了一声。
许倾尘回过头。
女孩先是欣喜,再是紧张,最后,红了脸。
她朝许倾尘走过去。
许倾尘见她走的太急,脚跛得越来越厉害,便朝她走了两步。
女孩眼睛亮了,她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在走到许倾尘面前时,她将藏于身后的一小束郁金香捧出,“老师,教师节快乐。”
许倾尘收了花,说了谢谢。
女孩很有分寸,她没再打扰,而是直接走了。她的背影里藏着少女没有宣之于口的秘密。
车里的苏音,莫名其妙地心口一酸,等女孩走后,她才滑下车窗,她没有下车,而是趴在车窗上,看着许倾尘发呆。
许倾尘转过身,笑着走向她。
苏音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许倾尘走到车窗前,摸了摸苏音的头,“怎么了,吃醋了呀?”
苏音摇头。
许倾尘的手停留在苏音头上,“那就是因为我出来晚了,生气了?”
苏音还是摇头。
许倾尘笑了笑,那只停留在苏音头上的手滑向苏音后脑,苏音顺势抬头时,许倾尘弯腰,吻了苏音的唇。
点到为止。
这里是学校门口,许倾尘很快便移开了,她像无事发生过一样,从车前绕过,上了副驾。
苏音已经摇上车窗。
许倾尘一上车,苏音立刻倾身过去,迎上去一个潮湿而热切的吻。
许倾尘双手抵在车座两侧,座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将另一种无法言说的声音掩盖了去。
许倾尘:“不…不行,唔。”
苏音再次将她吻住,这次,她直接把许倾尘吻到喘不过来气,吻到腿软,吻到眼神失控。
苏音覆在许倾尘腿上的手缓缓向内探,许倾尘下意识咬住苏音的下唇,她整个人都开始发烫,苏音却得逞一笑,安抚地吻了许倾尘一下后,她替她系好安全带,退回自己的位置。
许倾尘瘫软在座椅上,缓了又缓。
苏音轻咳一声,“我手不干净。”
许倾尘不理她。
怕许倾尘真生气,苏音立刻抱住她的胳膊,用脸蹭了又蹭,“我错了,老婆,我不应该没洗手还勾引你,我真的错了,今晚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许倾尘假装冷脸,“想的美。”
苏音苦着一张脸,“老婆,今晚你不会又要跟我分楚河汉界吧?”
“嗯。”
苏音已经提前在心里预演了一遍自己被踹到床边的悲惨画面,她用手指戳了戳许倾尘,见许倾尘不理她,她悻悻地转头去开车了。
苏音开车很稳,许倾尘有点乏了,她闭着眼睛。
等绿灯时,苏音悄悄将座椅中间那束因转弯而倒落的郁金香扶正。
这时,许倾尘睁开眼,说:“音音,你真的不吃醋吗?”
苏音:“一点点。”
许倾尘挑了挑唇:“一点点是多少啊?”
苏音轻哼一声,“才不是一点点呢,我醋死了。但是,谁让许老师这么招人喜欢呢,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忍着喽。”
许倾尘憋不住笑了,“小绿茶。”
苏音:“我是绿茶,你不还是喜欢?”
许倾尘笑而不语。
苏音轻笑,当余光再次瞄向那束郁金香时,她说:“你这么好,有这么多人喜欢你很正常,虽然我偶尔会吃醋,不过我还是很开心的。”
许倾尘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她。
苏音继续说:“那个女孩子,很像那个年纪的我。”
“是吗?”
苏音点头,“她欣赏你,她崇拜你。”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这女孩身世蛮可怜,我帮了她几次,她送我花,也是想感谢我的那几次帮助而已。”
苏音开玩笑说:“那是,谁能跟我一样啊,谁有我这能耐啊,直接把老师拐回家做老婆了。”
“嘴贫。”
见许倾尘终于开心,苏音才一本正经道:“老师,你知道吗,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得是好多人的青春呢。”
“那我是你的青春吗?”许倾尘问。
苏音重重点头,“是。”
“那就够了。”
苏音笑了。
许倾尘:“对于我是不是别人的青春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想成为你的青春。”
苏音说:“你是我的青春,可我也不会刻意破坏掉别人的梦,我允许没有恶意且有分寸的人把你当作她的青春。”
苏音知道许倾尘也许不会懂她的话,没关系,许倾尘不需要懂。
许倾尘想懂,她便问了:“音音,你真的能做到这么大度吗?”
“我不大度,我一点都不大度。”
苏音眼中闪烁出微光,“你根本不知道你站上三尺讲台时,是多么的有魅力,你注定会成为很多人的光,照亮许多人的路。我是你的爱人,我尊重你,我也会尊重那些把你当成光的人。”
许倾尘轻抚指上的钻戒,轻声说:“音音,你知道我为什么又回来教书了吗?”
“为什么?”
“因为热爱,还有,因为你。”
“因为我?”
许倾尘望着这条驶向她们的家的路,说:“因为我不想你忘记你爱上我时,我的模样。”
苏音感动地笑了。
她很庆幸,她追逐到了自己的光。
苏音不是大度的人,她对许倾尘有占有欲,并且有特别强烈的占有欲,因为她爱她,但是她知道追光的路有多辛苦,她可以感同身受那些小孩子。
不是谁都和她一样幸运的。
苏音想:如果下次还有谁给许倾尘送花,她依然不会下车。
她不会毁了她们的梦。
苏音:“老婆,回家把这束郁金香养上吧。”
“好。”
夜色朦朦,她在看路,她在看她,她们在回家,在回她们共同的家。
车子驶入停车场时,苏音突然问道:“老婆,今晚可以抱抱睡吗?”
许倾尘掀了掀眼皮,待苏音把车停稳后,她掐着苏音后脖颈问:“哪天晚上没让你抱了?嗯?”
苏音边想边说:“上周五,你就没让我抱。”
许倾尘咬了咬牙根,皮笑肉不笑道:“上周五,你把我折腾到凌晨三点,亲爱的老婆,我多大岁数了啊,凌晨三点你还不让我睡觉,还想让我抱你?”
苏音扶额,“我那不是出差刚回来,好几天没见你了,太想你了嘛。”
“哦。”许倾尘开了车门。
苏音快速下车,殷勤地去给许倾尘开车门。
许倾尘冷冷地看她一眼,踩着细高跟,也不等她就走了。
苏音心里一颤。
靠,她爱死许倾尘这幅高冷模样了。
苏音取出车里的她们的包和那束花,快步去追许倾尘。
“老婆,你等等我。”
“不等。”
话是这么说,许倾尘还是慢下脚步,她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影子,在心里默数:三,二,一。她一转身,把迎面而来的苏音抱了个满怀。
她们相拥在无人停车场。
她们紧紧抱着对方,她们笑着,她们幸福着,她们在每一个别人无法窥探的瞬间,热烈地相爱。她们抱在一起,她们的影子也紧紧缠绕在一起。
苏音在许倾尘耳边小声说:“我爱你。”
“我知道。”
“我知道,我也爱你。”
那就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模糊不清的你我,再欢畅淋漓一个热吻吧。
我是你,你是我。
我们继续狂欢到凌晨三点,喝一口红酒,渡给你,连同我的欲望,我的疯狂,一并渡给你。
满地狼藉,漫天春色。
乖乖,你看天上有星星。
你不看。
你说。
星星就在我的眼睛里。
我听着你脉搏的声音,看着你身体的颜色,我说:“乖乖,我的眼里都是你。”
都是你。
第109章 终章
“新年快乐!”
电视正在重播昨晚的春节联欢晚会,一桌人在碰杯,桌上两个小鬼窃窃私语起来。
苏音笑了一下,悄悄把电视调成静音。
小禾说:“酒是什么味道啊?”
平安鬼鬼祟祟地用筷子蘸了许清词杯里的酒,舔了一口后,她呲牙咧嘴道:“辣,好辣啊。”
小禾大笑出声。
平安攥住许清词的衣袖,摇晃两下,“妈妈,小禾姐姐又欺负我。”
小禾掐腰,冲着平安:“略略略。”
虞枝轻拍小禾的手,“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欺负妹妹。”
小禾:“我哪有欺负她,我这是喜欢她。”
虞枝无奈地笑,“你这是什么歪理,喜欢妹妹,就要欺负她啊?”
小禾点头,“对啊,妈咪当时不就是这么欺负妈妈的嘛,最后还不是和妈妈结婚了。”
谢宁:“你这个机灵鬼。”
小禾:“妈妈,我说的不对吗?”
谢宁笑而不语。
小禾:“妈妈不说话那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喽。”
小禾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倒是把虞枝说得无地自容,虞枝看了谢宁一眼,愧疚地摸了摸耳朵,继续喝酒了。
平安不记仇,转头就和小禾去沙发上玩了。
平安是许清词和江佑的女儿。
小禾是谢宁和虞枝的女儿。
她们两个同一年出生,小禾比平安大几个月,从小就被扔在一起玩。两个小鬼今年六岁了,已经到了讨人嫌的年纪了,大人们也不管她们,任由她们在一边蹦来蹦去。
虞枝打趣说:“还是倾尘和音音看得明白,也不要小孩,一有时间就四处旅游,二人世界过的好不滋润。”
江佑:“就是。”
许清词跟着附和:“就是。”
苏音笑道:“这不是有平安和小禾嘛,我俩就不生了。”
许倾尘握住苏音的手,冲她笑了笑。
倒不是苏音和许倾尘不喜欢小孩,主要是苏音身体不好,而她也不想让许倾尘承担生育的风险,所以她们根本就没有要孩子的念头。
许倾尘说过:“音音,如果你喜欢小孩,我可以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苏音果断拒绝:“我不要孩子。”
苏音只要有许倾尘就够了。
大家继续喝酒聊天,喝到微醺时,苏音提议说:“过完初三,我们去度假吧。”
“好啊。”
大家都忙,难得过年聚在一起,纷纷表示赞同。
小禾立刻举手:“我要去历安岛。”
平安马上唱反调:“我要去南太岛。”
一南一北。
这两个小鬼。
最后,大家商量一番后,还是听了平安的话,去了最南边的南太岛。
因为。
她们想看海了。
因为。
许倾尘想看海了。
小禾一听许倾尘想看海,立刻双手赞成了,她最喜欢许倾尘了,因为她觉得许倾尘长的最好看。
达成共识后。
大年初六,一行人出发了。
落地后,她们乘车抵达度假酒店,正是晌午,她们拿好房卡,各自去各自房间,打算先休息,等日头落了再出来看海。
苏音和许倾尘的房间在顶楼。
电梯里,许倾尘靠在苏音肩上,“音音,等回家了,我陪你去看看你妈吧。”
苏音眼神一颤,她心疼地抓紧许倾尘的手,说:“自从我们结婚后,她就没有再联系过我,我也没找过她,我和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有任何联系了。”
许倾尘轻轻摩挲苏音的手,“如果你能联系到她,如果你想去见她,那你就去,音音,你不用考虑我,知道吗?”
苏音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情绪是心疼,她紧搂许倾尘的肩,感动道:“你为什么这么好?”
“不是我好,而是因为她是你的妈妈,音音,我不仅希望你身边有我,我还希望你身边有家人,有所有你在意的人,音音,我希望你事事如意,永远快乐。”
“可是她毁了你的家。”
许倾尘环抱住苏音的腰,又说了一遍,“可是她是你的妈妈。”
苏音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激的话,她只是克制着不让眼泪往下流。
许倾尘总是这样,凡事为苏音考虑,从来不为自己着想。
许倾尘一直在迁就苏音。
从前是这样,现在亦是如此。
许倾尘可以不去计较苏曼眉所犯的错,只因为,那是苏音的妈妈。
电梯门打开时,许倾尘说:“音音,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知道。”
她们牵手走出电梯,哪怕是刷房卡,苏音都没有松开许倾尘的手。
房门打开,她们进门,刚换好鞋,苏音就迫不及待地把许倾尘抱住。
许倾尘的下巴抵在苏音肩上,轻声细语道:“干嘛啊。”
苏音把她往怀里搂紧,说:“我想你了。”
许倾尘轻抚苏音的后背,“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苏音把脸埋在许倾尘颈窝,字字真挚道:“你不在我身边时我想你,你在我身边时我还是很想你,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就是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许倾尘脱离苏音的怀抱,双手勾着她的脖子,轻吻她的脸颊,满眼爱意地看着她,“因为你爱我啊。”
苏音深情道:“我爱你。”
她搂上许倾尘的腰,把她往怀里带。
许倾尘又一次去吻苏音脸颊,苏音头一偏,她的唇准确地碰上许倾尘的唇。
唇贴唇时,许倾尘唇角微扬。
苏音吻着那片柔软,口齿不清道:“我爱你,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我的爱人。
谢谢你对我的爱,谢谢你的包容和付出,谢谢你的一切。
一个长吻结束,苏音说:“老婆,我累了。”
“去床上躺会吧。”
苏音眼珠一转,说:“脏死了,我得先洗澡。”
许倾尘还没察觉出苏音的诡计,她说:“去吧,宝宝。”
苏音“哦”一声,慢悠悠地去开行李箱,许倾尘正要往里面走,这时,苏音猛地拉住她的胳膊。
许倾尘失去重心,向后一仰,稳稳倒在苏音怀里,苏音圈住许倾尘的腰,把她往浴室里带。
“干嘛啊,音音?”
苏音咧开嘴笑,“一起洗吧。”
许倾尘脸一红,娇嗔地捶了苏音胸口,“现在可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白天我就不能跟自己老婆一起洗澡了吗?”
许倾尘的耳根晕染出一圈红。
苏音坏笑,在许倾尘耳边低语,“听话。”
许倾尘身体一软,整个人倾在苏音怀里,她红着脸,闷着笑,任由苏音胡作非为。
…
窗帘拉起,浴室响起哗啦水声和讲话声。
“老婆,我忘记带那瓶洗发水了?”
“哪瓶?”
“就你常用的那款,蓝瓶子的。”
“我带了,在行李箱里层,我去拿。”
许倾尘准备去取,苏音没给她这个机会。
苏音倾身开花洒时,装作脚下一滑,撞入许倾尘怀里。
许倾尘眼疾手快,她扶着苏音的腰,“你慢点。”
苏音赖在许倾尘身上不起。
许倾尘反手调水温,她眉眼低垂,认真的模样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苏音痴痴地看着她,呼吸加重到不可控时,她掰过许倾尘的脸,用力吻住了她的唇。
许倾尘顺从地闭了眼。
她们的衣服被花洒直下的水浸湿,她们在雾气弥漫的狭小空间,拥吻了一次又一次。
任相爱的人,尽情相爱吧-
下午五点半。
夕阳染红半边天,海风轻起,她们站在海边,有说有笑。
虞枝和谢宁牵着小禾,许清词和江佑牵着平安,苏音和许倾尘站在她们中间。
她们在看海。
苏音指着海对岸说:“你们看见了吗,对岸有人诶。”
小禾大声说:“看见了!”
平安:“我想去那边玩!”
许清词向四周张望后说:“那边有船,应该坐船就能过去吧。”
江佑问:“你们想去吗?”
几人纷纷点头。
苏音:“我去问问。”
苏音回来时,带回了几张船票,她说:“半小时后开船。”
她将船票分发给她们,最后,她手上剩余两张船票。
苏音站到许倾尘面前。
许倾尘的目光柔情似水。
苏音看了一眼许倾尘,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两张船票。
许倾尘微倾身,温柔道:“音音,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苏音点头,“是。”
许倾尘撩了撩被风吹散的头发,她耳上的银饰随风摇曳,摇晕了苏音的眼。
苏音一瞬间恍惚,她突然记不得现在究竟是哪一年,她仿佛又站在十六岁的某一天。
苏音小心翼翼地递出一张船票,说:“老师,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许倾尘唇角弯起,露出一个清清淡淡的笑,她毫不犹豫道:“我愿意。”
作者有话说:
番外就写到这里啦,就让她们在平行世界继续甜下去吧!
还会再更一章if线哦,我整理整理,过几天再更。
第110章 if线
2019年5月20日12:30
苏音刚结束一次出差,此时她正在回长水的高铁上,回程路上,她一直靠在座位上睡觉。
去年,苏音凭借第一名的招考成绩考入京北一家老牌设计院,如今,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回长水了。
如果不是虞枝多次发微信,苏音也不会折腾这一趟。
苏音已经规划好,未来大概率会定居在京北。
她在慢慢逃离长水这个城市,也试图从过去的回忆中抽离。
城市里有她不敢提的回忆,回忆里有她放不下的人。
苏音睁开眼,看着高铁驶入隧道时窗户上倒映出的她疲惫的脸,她戴上有线耳机,循环播放一首歌,她听不腻的《富士山下》。
她重新闭上眼。
快四年了,她快四年没见到许倾尘了。
歌一遍都没听完,她烦躁地扯下耳机。
我。
我不能想你-
再回长水,苏音并没有想象中的亲切感,反而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过往记忆就像一场梦,记忆里的人也是。
苏音打算见完虞枝直接回京北,她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虞枝约她在一家叫做“ST”的咖啡馆见面,苏音坐上出租车,前往“ST”。
一路上,苏音一直低头摆弄手机,她没有往窗外看,这条路会经过很多她熟悉的地方,一中,眼镜店,烧烤店,还有许倾尘的家。
苏音不敢抬眼。
苏音看手机,心思却完全不在手机播放的短视频上,她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但她做不到。
她满脑子都是许倾尘。
想着想着。
她的胸口突然闷痛起来。
苏音翻包,靠,忘带药了。
她硬撑几分钟才缓好。
最近苏音的心脏经常不舒服,可能是工作太累没休息好,也可能是心情太郁结了。
她打算回京北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司机抵达目的地后,苏音下了车,她原本想先去马路对面的药店买药,但当她透过咖啡馆透明玻璃窗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时,她愣了。
是许倾尘。
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他们坐的很近,举止十分亲密。
他是她什么人?
苏音知道自己没资格过问,可她还是压制不住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胸口又开始闷痛了。
她的手掌覆在玻璃窗上,她紧皱眉头,短短几秒,她在玻璃窗上留下了一串痛苦的指纹。
咖啡馆内。
虞枝瞄眼外面,低头抿咖啡时她小声说:“音音来了。”
许倾尘眼神一颤。
洛航伸手搭上许倾尘的肩,将她搂在怀里,看向许倾尘的眼神里拉了丝。
许倾尘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洛航凑在许倾尘耳边说:“我们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苏音可能真的能忍住永远都不坦白她的心里话,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吗?”
许倾尘沉默了。
她想知道,她非常想知道。
这几年,虽然她从来没有表露过她对苏音的心意,但她很清楚,她对苏音的爱,一如从前。
她只是怕了,怕再受伤。
所以,她也很想试探一下苏音。
见他们达成共识,虞枝这才抬头,她假装刚看见苏音,冲她招了手。
苏音强忍住心脏的不适感,她掐了掐掌心,将痛苦完全藏于心,做出云淡风轻之态,推开咖啡馆的门。
虞枝起身迎她,“音音,这里!”
苏音笑着朝虞枝点头,余光却全部落在从她进门都没有抬头看过她一眼的许倾尘身上。
许倾尘和洛航有说有笑。
苏音心口的闷痛感愈发难以忍受,但她还是保持最好的状态走到许倾尘面前。
许倾尘抬了头。
她们对视着,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苏音看着许倾尘的脸,忽然很想哭,她终于见到她朝思暮想的人了。
再也不用只在梦里相见了。
值了。
苏音忽然感慨:哪怕这是她们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也值了。
苏音在想合适的开场白。
她想和许倾尘好好说话,如果她们谈的足够融洽的话,时机允许的话,她还想告诉她,她很想她,还有,她很爱她。
当心爱的人出现在面前时,她才意识到,从前那些所谓的对于未来的规划通通都可以推翻,没有许倾尘的未来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洛航开了口,“你好啊,不用太拘束了,我听尘尘提过你,你以前是她的学生吧。”
学生。后来,你再跟别人提起我,只当我是你的学生吗?
我们之间仅仅是师生关系吗?
苏音心口刺痛,她闷着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呼吸差点在那个瞬间断了。
“我叫洛航。”
洛航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了许倾尘一眼,继续说:“我是尘尘的男朋友。”
男朋友。
他是她的男朋友。
“我们快要结婚了。”洛航补充说。
苏音脸色煞白,心被狠狠剜了几下,她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许倾尘,可她还是提起最后一口气,说:“祝…”
一瞬间断掉的不止是这句没讲完的话,还有呼吸和心跳,还有她全部的希望。
她倒在了地上。
她再也没有醒过来。
小小的咖啡馆里,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震碎了玻璃窗上的指纹。
2019年5月20日16:40
医生推开抢救室的门,“抱歉,我们尽力了,病人已确认死亡,请节哀。”
许倾尘睁着一双空洞的眼,“她死了?”
“嗯。”
许倾尘没有哭,她转身往医院外面走,她平静得可怕。
她爱的人死在了她面前。
她无法原谅自己。
2019年5月20日16:50
路上疾驰一辆车,许倾尘不断踩油门,她连闯两个红灯,来到市北码头。
她一分一秒都不耽搁,她怕来不及,怕追不上她的苏音。
这个时间段并不是轮渡运行时间。
码头没有人。
许倾尘下了车,她快步走到江边,江风吹在脸上很凉,她的眼泪也是凉的。
她迎风笑着说:“音音,别害怕。”
2019年5月20日16:52
许倾尘跨过护栏,对着江那边说:“我爱你,我跟你走。”
2019年5月20日16:53
她跳了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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