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恶作剧吗?
张海楼与张海楼面面相觑,但他们很快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张起灵是不会恶作剧,就算儿时残存着童真的一面,也不会画猫,张海客对他还是很了解的。
至少,张海客认得这个字迹,是出自张起灵本人。
崔宛乔同样感到匪夷所思,这封简短的信函,是针对自己而写,对方甚至担心她不信,刻意画了猫头以示警醒。
张起灵像是彻底昏迷了,他的头很烫,又开始发烧,崔宛乔抱着他,有些无所适从。
“那么很明显。”张海客淡淡地道,“答案在张家古楼里才有。”
“疯了吗。”张海楼提出反对意见,“那地方只有死人能进去。”
崔宛乔说:“我要去。”
“去什么去,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就去?”张海楼有些恼怒,“你好好在家里照顾族长,其他事交给我们。”
张海客不置可否,盯着那封信出神,又拿起来在灯泡下烘烤,看看是否还有隐藏信息。
“我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崔宛乔说,“我父母就在古楼染了病,他们一直想研究出结果,可直到死都没有获得答案,我想圆满他们生前的理想;而且,原本老张答应要带我去张家古楼看看,如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没理由坐以待毙。”
张海楼对张海客道:“变脸的,劝劝。”
“我觉得可以让她去。”张海客说,他递给张海楼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你先别说话,听我讲,这件事有很多古怪,但串联到一起,或许只能让小崔去一趟古楼,才能解开族长失魂症的谜团。”
“你能不能讲快点。”张海楼急道。
张海客说:“族长小时候,一直认为自己身边跟了一个女人的鬼魂,他有时候会跟那个女鬼聊天,只是在我看来却是自言自语,我当时以为他真被女鬼缠上了。”
崔宛乔的表情凝重。
“族长上次去古楼的时候,他告诉我,那是崔宛乔的声音。”张海客直接叫她全名,就表示他即将讲述的内容,是严肃而非玩笑,“你们看那个盒子里的东西,看到那两颗糖了吗,是我15岁的时候吃过的糖,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送了两颗给13岁的族长,我不能肯定这是不是就是当时那两颗,但我觉得有时候巧合就是这么可怕。”
他指了指桌上的纸条,接着道:“族长不可能开这样的玩笑,而崔宛乔确实有画猫头的习惯。”张海客看了崔宛乔一眼,“抱歉,调查你的时候,我们把你小时候跟别人的书信也查了一遍,你每封信的结尾都有一个猫头,有时候是猫耳,你非常喜欢猫。”
崔宛乔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这一切都是有关联的。”张海客接着说,“所有的指向,都只有崔宛乔去了张家古楼,才能得到答案。”
崔宛乔道:“为会不会是老张小时候很孤独没有朋友,幻想出一个女人跟他聊天?就是自闭症什么的。”
张海客否认道:“张家人从小被训练成不允许依赖父母的个性,以族长的当时的情况,还不至于脆弱到需要要幻觉维持基本生存,他那时候,依然是圣婴,身份还是很尊贵的,而且,他也有一个常年在身边训练他的师父。”张海客停顿片刻,想到那师父便是后来揭穿张起灵身世,才导致幼时的小官经历了那些黑暗的过去,不禁有些唏嘘,“还有机关盒上的密码,巧合一个是巧合,如果所有的事因巧合连在一起,就成了必然。”
崔宛乔一时间很难回应,张海客这时候的语调,是那么认真,而她已经被彻底说服了。
张海楼把糖果拿在手里,用舌头舔了舔:“是麦芽糖啊。”
张海客惊道:“你不要命了,什么东西都舔一口?”
张海楼笑了笑:“万一有什么信息藏在糖里呢。”
“小崔,张家古楼非常凶险,即使是张家人,也不能随便进去。”张海客对崔宛乔道,“但是崔家人,据说,他们有特权,具体的原因我不了解,我也是从一些散乱的资料里看到过。张家古楼里的机关是崔家人布置的,也包括里面暗道与陷阱,还有很多说不上来的诡异东西,都是崔家人做的。崔家世世代代都是守护张家的家族,古楼不会轻易伤害你。”
“你说得太邪乎了。”张海楼道,“那是一座墓葬,连我都差点折里头,你是不是要她死,她甚至不是张家人。”
张海客道:“古楼的某个区域,有一种类人怪物叫密洛陀,它们的分泌物能够形成价值极高的翡翠,崔家人对翡翠和玉石有着极致的偏好,传说,他们曾经和密洛陀似乎达成过某种契约,那些怪物对崔家人应该不会构成威胁。”
“这些都是故事吧,怎能当真。”张海楼道,“我见过那些怪物,太可怕了,我不可能让丫头去那种地方。”
“海楼,有些时候,你不得不相信命运的安排。”张海客看向崔宛乔,“我会送你去张家古楼,有一条密道,只有崔家人能进。你从那里进去,沿途应该不会碰到机关,但我们并不知道进去之后你会遇到什么,或者要找什么,你可以不去,但我觉得,这是一句废话,你一定会去的。”
“我不同意,这,这简直是……”张海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他到底和张海客不同,张海楼对于亲情要比张海客在意得多。
崔宛乔深吸一口气:“小张哥,你别阻止我,很早以前我就想去看看了,我的父母在那里出过事,就说明,那个地方跟我肯定有联系。这次,我必须亲自了解为什么老张碰到这些东西,反应这么大,我是一定要去的。”
张海楼将张起灵抬到床上,麒麟纹身因为高烧显露出来,他摸了摸自己的穷奇,叹了口气。他拿出一个铃铛,铃铛呈青铜色泽,约莫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着清晰的纹路:“丫头啊,你要是想进入古楼,我也不拦着,但你必须接受考验。”
崔宛乔看着青铜铃铛。那是相当古早的物件,看那上面雕刻的花纹,她就知道是商周时期的。
“这东西叫六角铜铃,它是我们老张家的法宝,对敌人非常管用,当然,对我们自己也很致命。”张海楼语速缓慢地介绍,“六角铜铃能使人产生幻觉,严重的情况下,还让人发疯。张家古楼里有很多这样的东西,我们必须测试你对幻觉的反应,如果你能尽快适应,那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我会一直训练你直到你可以为止。那会非常痛苦,比我们之前的训练痛苦几百倍,甚至真的可能疯掉。”
张海楼还是非常抗拒:“我不赞成你这么做,你是在杀死她。”
“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才是真的让她去送死。张海楼,你不要打扰我,这件事关系到整个张家的未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张海客看向崔宛乔,“准备好了吗,一开始,我不会太过火。”
崔宛乔凝重地点点头,其实她心里是乱的,对张海客有关青铜铃的说辞似懂非懂。
一阵奇特的铃声传到崔宛乔的耳朵里,十分清脆,她看着张海客摇晃了一下那个铜铃,自己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铃声,张海客和小张哥目不转睛地盯着崔宛乔,她感到有些困惑。
三分钟过去,崔宛乔实在忍不住问:“抱歉,我打断一下,你们现在是我的幻觉吗?我觉得怎么跟你们之前没任何区别,我要做什么才能算过关?”
两个男人愣了一下。
“你没听到铃声吗?”张海客道。
“听到了啊,所以你们不是幻觉?”崔宛乔皱着眉头道,“是不是铃铛坏了?”
张海客心念一动,对着张海楼摇了两下,后者先是震惊,随即便晕过去了。
“没坏。”张海客道,他把铜铃收起来,憋了半天,终于开口,“你是不是耳朵有毛病?”
“你耳朵才有毛病。”崔宛乔没好气地道,“什么意思,我有问题吗,那这算过关还是失败?”
张海客深吸了一口气:“过关了,恭喜,你对六角铜铃免疫。”
“是吗,我看你好像很沉重的样子。”崔宛乔道,她看了看倒在地上,表情痛苦的张海楼,“我刚刚应该像他那样才正常对吗?”
张海客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崔家人,有时候还挺可怕的。”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崔宛乔狐疑地看着他。
“别管我,让我冷静一下。”张海客道,“至少证明,你的确有资格成为崔家家主。”
之后,张海客确定了在杭州的这个吴邪是真的,崔宛乔便将昏迷不醒的张起灵送到了吴邪那里,他们即将要去面对自己的任务,已经没有办法再照顾张起灵。
而吴邪,是崔宛乔唯一信任的人。
只是,吴邪对张起灵犯病的事同样无所适从,吴家出现巨大变故,他最近焦头烂额。
尽管崔宛乔早已知晓吴邪的困难,但她还是耐心地听完了对方的难处。
当时从塔木陀回来,吴三省的死亡,导致盘口都被那帮手下人争相抢夺,那不仅仅只是单纯的生意,还涉及到很多复杂的成分,吴邪对这里面事一窍不通,一直都是潘子在打理,现在盘口出了问题,吴邪和潘子都没钱周转。
吴家似乎放弃了吴三省,他们根本不打算接手这些烂摊子,要不是吴邪去找潘子,其实他也完全不知情。
可是,只有崔宛乔明白,这应该是吴家布下的局,张海客说,吴家和解家,是最先察觉到“那股势力”存在的,他们也一直在致力于想要将“它”揪出来,可这么多年来,这两家能够得到的信息太少了。
即便如此,崔宛乔还是将张起灵送她的手镯交还给了吴邪,这本来就是吴三省送给侄子的“退路”,想必他早已料到会出现今天的局面。但吴邪却天真的以为,那是三叔留给自己的彩礼钱,他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孩儿,所以没有当回事,把手镯转送给了张起灵。
要是那个吴三省知道吴邪的所作所为,估计要气活过来。
如果,那个人真的死了的话。
现在,吴邪有困难,崔宛乔不可能见死不救。
“崔教授,这是小哥送你的礼物,他很重视这段感情,你不能给我,我还有其他办法,你就别操心了。”吴邪极力推辞,然而他现在无计可施。
“如果老张知道自己的朋友需要帮助,一定也会希望我这么做,定情信物可以再有,但你错过了机会,就没法挽回了。”崔宛乔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张起灵,“就当是你帮我照顾他的生活费吧,你这么忙,我却只能来找你收留他。”
“你别这么说。”吴邪只好不再推脱,因为他真的很需要一笔钱,“我也很内疚。”
崔宛乔笑起来:“要是你三叔知道你用500块卖掉了这镯子,你才该对他内疚。”
吴邪苦笑了一下,突然问:“崔教授,你要去哪里啊?”
“我……”崔宛乔停了停,“要去寻找老张失忆的真相。”
离开吴邪的古董铺,崔宛乔又给潘子打了电话,据吴邪说,潘子为了吴三省的盘口,来了杭州很多天,他住在一个非常简陋的民房里,看起来要比之前憔悴很多。
潘子准时赴约,崔宛乔将自己的全部积蓄换成了现金,总共五百万,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行李箱里,她直接道明来意,不等潘子拒收,崔宛乔便开口:“如果你拒绝我的帮忙,我们就再也不联系了,我就当不认识你这个人。”
崔宛乔知道潘子已经走投无路,他的脸色非常差,原本乌黑的头发也有了鬓白,一夜之间,这个男人像是老了许多。崔宛乔很清楚潘子的性格,即便是最窘困的时候,他也根本不会找自己帮忙。
“小崔,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潘子攥紧拳头,他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太需要这笔钱了。
崔宛乔突然语重心长道:“以后,你要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儿,请你主动点儿。”
潘子愣了一下,笑道:“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吗。”他喜欢她的事,被当事人看出来了,在自己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叙旧情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不能。”崔宛乔微笑着说,“打起精神来吧,我认识的潘子,可是像个老虎一样的男人,不管对手是谁,去咬死他们。这笔钱是借给你的,要还,等我回来,我就是你的债主了,所以现在,搞定你自己的事。”
“你要走?”潘子听出崔宛乔的话外之音,“去哪儿,你不是跟姓张的快结婚了吗?”
崔宛乔露出和他差不多苦涩的笑容:“我也要搞定我自己的事。”
安顿好一切,崔宛乔又重新回到吴邪的铺子,他坐在床边为张起灵擦汗:“宝贝,我要去你老家转转了,要是你也能跟我一起多好,就像度蜜月,我真的很喜欢看你在墓道中游刃有余的样子。”
张起灵的喉咙里发出一丝哼声。
“可惜,这次只能我一个人去了,小张哥他们得假扮成我和你的样子,引汪家人出现,他们也不能陪我。”崔宛乔摸了摸张起灵的脸。
她俯下身,吻了吻张起灵发烫的嘴唇。
“宛乔……”张起灵微微张嘴,“你不能去……”
“你醒了?”崔宛乔迎上去,握住他想要抬起的手,“你昏迷之后,我们在机关盒里发现了一些线索,跟你的失魂症有关,我要知道原因,就必须去那里,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不……”张起灵显然还相当虚弱,他想要阻拦的力量,远远不够牵制崔宛乔。
“老张,如果你醒了还记得我,就到张家古楼来找我。”崔宛乔又亲了亲他的嘴,这次,终于不再是她追逐张起灵的脚步,也不再担心随时失去,“我爱你。”
“不要走……”张起灵无法阻拦,他虚弱的身体甚至连把眼睛睁开都困难。
“说爱我。”
“……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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