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张主任立刻抬头喊了一声:“请进。”
林殊推开门,带着林莫易走了进来:“张主任。”
“你们来了,太好了。”张主任连忙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两伙人中间。
老白打量母子二人的视线被中断,只好收回眼神,看向了张主任。
张主任开始介绍两方:“这位是林莫易的妈妈,她叫林殊。”
“这位是白旭霆的爸爸,叫白笃行。”
接着张主任依次介绍了剩下的几名家长。
不过林殊都没有记在心里,她很明确剩下那几个人无所谓,最需要她解决的人是白笃行。
只要解决了他,剩下那几个以他马首是瞻的人都不足为惧。
白笃行脸上挂着虚情假意的上位者专属微笑:“您就是林莫易的妈妈吧?”
“去年校董会上就听说林莫易成绩优渥,是个好苗子,只是不知今年怎么样?”
林殊挑了挑眉。
好啊,一见面就阴阳是吧?
既然这个白笃行知道林莫易去年的成绩,自然也知道林莫易今年的成绩有所下滑了。
一句话点明了自己校董的身份,又讽刺了林莫易成绩下降。
“托您儿子的福,一直在稳步下滑。”林殊回礼。
白笃行眯了眯眼,假笑着:“这么容易受影响可不行,小孩子还是要多交朋友、多历练一下。”
林殊笑了:“您说得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您儿子是我见过最爱交朋友的了。”
“不知道您儿子在这个‘交朋友’的过程中,成绩有没有上升呢?”
不等白笃行说话,林殊又笑了一声:“成绩不知道上升没有,但肯定获得了身体上的历练。”
张主任:……你们不要再打了。
张主任两边为难,只好轻咳一声,“白旭霆他们怎么还没来,我去叫他吧,你们先坐这儿歇会儿。”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以白旭霆为首的几个男生走进来,看了眼他们的方向。
白笃行的脸色在看到儿子的一瞬间,“唰”地一下沉了下来:“还不滚过来!”
在自家爹面前的白旭霆再也没有昨天嚣张的气焰,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灰溜溜地走到白笃行身后。
在路过白笃行时,还被爹狠狠瞪了一眼。
林殊感觉得到白旭霆是真的害怕他爹,被瞪的时候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想来白笃行家法挺严的。
……既然如此,白旭霆又为什么要这么嚣张地欺负同学?
“既然孩子来了,大家就好好说说,把话说开了就好。”
张主任深深叹了口气。
作为掌控着大公司的白笃行,一向习惯于将所有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
所以今天他自然要率先开口引领局面:
“说吧,你要多少钱?”
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皮半耷拉着,看着林殊和林莫易的神色仿佛早已看透了他们的目的。
林殊扯了扯嘴角:“想必张主任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跟您说了个大概。”
“白旭霆带着这几个男生,连着几个月欺负我的孩子,昨天还光明正大地去食堂打扰我工作、找我麻烦,最后还投诉我。”
“无论哪件事我都不能轻易原谅。”
“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让你儿子给我的孩子郑重道歉。”
林殊毫不躲闪地直视着对方,眼神坚定得仿佛誓死捍卫自己幼崽的母狼。
在buff的加成下,就连白笃行也微微一愣。
拥有这样强大气场的人……他确实没见过几个。
他身旁的几名家长也觉得心神一震,甚至生出了一丝惭愧。
若不是白笃行在场,他们恐怕就要立刻让自己儿子道歉然后赶紧走人了。
但白笃行的段位到底比他们高,那一丝丝的惭愧很快消失掉。
只听他轻笑一声,似乎早就猜到了一切。
“咱们就直白点吧,到底多少钱,你才能满意?”
林殊面无表情,她早就做好对方无动于衷的准备。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可能就当场抬价,要一张支票离开了。
谁跟钱过不去?
但现在她还有林莫易。
钱什么时候都可以挣,她和林莫易还有很多时间挣钱。
但是尊严一旦舍弃掉,多少钱都买不回来。
林莫易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背,她扭头看了一眼莫易。
感觉到林莫易略带担忧的眼神,林殊微微一笑,示意对方不用担心。
林殊重新看向白笃行,眼神更加坚定:“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换成你之前见过的大多数人,包括你自己在内,都会同意赔偿。”
“但是我们不会。”林殊微微向前倾身,眼神逼近对方。
“我们宁愿要尊严,也不要被践踏过的钱。”
白笃行嗤笑:“那是因为钱不够多……”
“不。”
林殊打断他。
“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几百万,我们都不稀罕。”
“你们肯出卖灵魂是你们自甘堕落,但你们没资格说所有人能难以抵挡金钱的诱惑。”
其余几名家长听到林殊这番话,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们那颗为利奔波多年、已经近乎冰冷灰暗的心脏似乎因着这些话突然活络了过来。
曾几何时,他们也曾因为利益放弃了尊严。
那个时候他们想:尊严有什么用,钱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多年来他们也一直不断洗脑自己告诉自己,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直到林殊的这番话,突然敲醒了他们。
他们回首过去,自己的灵魂早就在当初做出放弃尊严的决定时,被一点一点地敲碎,而被敲碎的那一块块是以后用多少金钱都填补不来的。
有一个家长甚至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从身后揪出自己的儿子,捏着他的后脖颈来到林殊和林莫易的面前。
男人努力忽视着白笃行警告的眼神,踢了一脚自家儿子:“道歉!”
男生被血脉压制,小鸡仔一样弯腰道歉:“对、对不起。”
“和谁对不起?说全了!”男人又踢了一脚。
“林莫易!对不起,我之前不该欺负你。”
林殊看向林莫易,后者几乎没有犹豫,面无波澜地点了点头:
“我原谅你了。”
男生和家长似乎都没料到,林莫易竟然就这么轻易原谅了他们。
而这句轻描淡写的“我原谅你了”却更让人愧疚。
他们的一声道歉踟蹰良久,而来自受害者的原谅却如此轻易。
不光是面前的男生,他的家长也跟着手足无措、无地自容起来。
男人握了握拳,突然有些仓促开口:“我公司还有个会,这里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林殊的语气和自家孩子一样自然:“那您慢走。”
男人带着孩子匆匆离开了。
白笃行的视线一直跟着男人消失在门口,又移到林殊脸上。
这个人……确实有点意思。
不得不承认,刚才女人的那番话确实让他略有动摇。
但亲眼目睹了刚才那个蠢货道歉的行为,白笃行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从小到大也没学过怎么跟别人道歉。
他天生就是仰着头做人的,就算他儿子也是一样,不会轻易向别人低头。
这可是他们白家的尊严。
白笃行毫不避讳地打量她一番:“我不道歉,你又能怎么样?”
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庭,连学费都支付不起,能掀起什么波澜?
“是啊,我们能怎么样?”
“在你们看来,我们大概天生就比你们低一等,每天都在苟活。”
“但你别忘了,兔子急了也有咬人的时候。”
白笃行微微眯眼,想到了一种可能:“怎么?你还打算以死相逼?”
林殊轻蔑地笑了:“你高看了。”
不是高看她,而是高看了他自己。
他也配林殊演苦情戏?
白笃行也品出了她这话的意思,往后一倚、靠在椅背上,眼神写着不屑:“那我倒好奇你要耍什么手段了。”
“没关系,您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只能采取自己的手段了。”
说着林殊就站起来。
白笃行扯了扯嘴角:“还要动手?”
下一秒,林殊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带着林莫易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白笃行还未成型的嗤笑凝固在脸上。
张主任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朝几人摆摆手:“你们也请回吧。”
他是好说歹说都说尽了。
林殊是个不屈不挠的人。
她要的也很简单,就是一个道歉。
但他们就是连一个道歉都不肯给。
他张主任又有什么办法呢?
.
林殊亲眼看着林莫易回到教室,这才往食堂走。
这个时间大家还都在工作,换衣间里只有林殊一个人。
不料刚换好工作服,便有人走了进来。
林殊闻声回头,陈跃红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来啦?”
林殊扯了个笑:“陈姐。”
“秦主任找你。”
林殊一愣:“现在吗?”
“对啊,快点吧。”
林殊一头雾水地站起来。
她总觉得今天的陈跃红好像有点奇怪。
正常情况下,秦主任找林殊,陈跃红不是会不高兴吗?
怎么今天看起来似乎很迫不及待,还有种……邀功的意思?
陈跃红指了指秦主任的办公室,没有亲自带着林殊过去,只有些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回来跟我说一声,我就在换衣间门口等你。”
林殊更迷惑了。
“秦主任,我是林殊,听说您找我?”
林殊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声音:“对,请进。”
林殊走进秦主任的办公室,秦主任应该是个当过兵的,屋里的摆设简洁又十分整齐。
办公桌后面放着一张午休用的简易折叠床,床头放着被叠成千页豆腐的夏凉被。
林殊走到办公桌对面,在秦主任的应允后坐了下来。
秦主任双手交叉,手背抵着下巴,严肃地朝她点点头:“我听说……你要辞职?”
原来是这件事。
林殊点点头:“是。”
秦主任:“是因为白旭霆这件事吗?”
林殊一愣,“您也知道了?”
秦主任垂下视线:“陈跃红昨晚跟我提了一下投诉的事情。”
“昨天晚餐的时候我问了我儿子,这小子成天整天不学无术,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最通。”
“他说那几个学生确实爱捣乱。”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要离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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