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尖,没有被那张p得格外精致的网图所吸引,反倒被下面那罗列的田螺姑娘的日常所勾住了目光。
嚯,时代进步了。
就像教育减负减少了课外辅导机构却兴起了居家高学历“保姆”的潮流一样,这张小卡片上提供的服务格外诱人,从情绪价值到日常琐碎事务一应承包,什么全屋清扫、洗衣晾晒、日常三餐、充当树洞、专业按摩……嗯?
尤佳妍默默地将卡片扔了回去。
且不说现在纯粹的住家阿姨月薪都早早上了五位数,那些高学历全能型家庭教师更是水涨船高,越是在框架下带着镣铐的艰难大环境下,越是由顶层人士先行适应,并能加速稀缺资源汇集到本身就拥有资源的层级上。
嗯,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玩法,不是她这种工薪阶级能窥视的。
尤佳妍一觉睡到了下午,再起来时觉得自己饿得烧心,打开冰箱看到自己所剩无几的新鲜蔬菜,有什么下什么取出来焯了下水做了一碗大杂烩——寡淡。
没办法,她整日飞来飞去的,在家吃饭的机会不多又没有规律,她这连续颠倒的作息更不可能下了班还能精神饱满地逛超市,只能提起劲时出去采购一番,备一点新鲜菜应付两口。
她端着碗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让房子里有点声音,电视里两个故作高深的专家正在分析今日的股价波动。
“方氏股价下跌是我们前段时间早已预料到的情况,若是接下来几日警方没有公布最新进展,或是方氏集团没有出面开展记者发布会澄清,预计股价短期内不会有明显回升。”
尤佳妍分心扫了一眼电视屏幕,绿油油的光线映照在她脸上,她夹了一筷子更加绿的青菜。
这新闻已经炒了半个月了,方氏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掌权者、自小就挂着一身荣誉的公子爷方衡逸卷入了桃色新闻,在妻子孕期时与一位小网红发生了一|夜|情,谁知一次就中标。
现在但凡是正儿八经的大医院都做不了堕胎这种违法的事,于是小网红便在自己的账号上发了事后清晨的照片,一举冲上了风口浪尖。
话题被颠来倒去地讨论,骂渣男的声音越来越少,倒是一群理中客开始分析小网红是否想要母凭子贵,借此逼宫上位,一朝麻雀变凤凰;又有人挖出方衡逸与他的妻子本就是政治联姻,两人感情基础薄弱,也许是女方没那本事先婚后爱,抓不住丈夫的心……
总是这样的,推到前面的是女性,男性则在事件中慢慢退居二线隐身。
尤佳妍三心二意地听了会新闻,更加坚定了绝对不能跟这种豪门挂钩的念头,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惹上一身腥,与薛和诵分手……于情于理都是正确的选择!
*
到了晚上,尤佳妍总算在一天的咸鱼生活中充了点电,想着再不出去买点东西填充一下空空如也的冰箱就要断粮了,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就听到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
再然后,是什么东西划过地面发出的短距离摩擦声。
她愣了一下,胡乱拉下卫衣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玄关,果然看到地砖上塞进来两张“应|召男菩萨”的小卡片。
还来劲了是吧!今天算是撞到枪口了。
她气势汹汹地一把拉开门,眼前是屈膝半蹲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的男人。
“你在干什——”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完全站起身后宽阔修长的高大身躯,他穿着宽松的黑色长裤和休闲连帽卫衣,帽子被翻起来戴在头上,将面容隐去一部分。
他站在她面前,好像因她突然的对峙感到猝不及防,手臂还保持着稍抬起的姿势,露出蔓延到手背上的一条鼓起的青筋,在偏白的肤色上格外显眼,显得那只骨骼脉络凌厉的手有一种克制的暴力美感。
他就这样顿在原地,身体将走廊里刺眼的白炽灯洒下来的光线遮了一部分,把她无声地笼罩在一小块阴影中。
尽管脱下禁欲规整的西服、穿上松弛的休闲服装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佳妍还是从这优越的身高和流畅漂亮的下颌线中一眼认出了人。
她盯住他手中最后一张小卡片,冷脸问:“有钱人还做这种兼职?”
宋词没什么表情时看起来有一股冷淡疏离劲,显得他那张出挑的好面容有一种夹在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气质。
可是他此刻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点温润的笑,眉目扬起来,那双如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越发清越明亮,有一种澄澈的无辜勾人感。
他收了收下颌低头看她,于是天平立刻倒向了明月松山般的少年感。
宋词慢吞吞地解释:“不是,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骗谁呢?能上莫泰酒店顶层的会是干这一行的?
大约是尤佳妍脸上的怀疑神色太过于明显,宋词踟蹰了片刻,开始讲述自己编造的一生:
“我被前一任雇主解聘了,现在处在待业状态,不是故意在你这里塞小卡片骚扰你的。”
尤佳妍的目光在他手中最后一张卡片上停留了几秒。
他有些无措地抬了下手,干巴巴地解释:“刚好发到你这里……没了。”
尤佳妍想到自己这一栋楼的邻居们多是些退休后的老大爷老大娘们,天不亮就开始“咚咚咚”在砧板上剁肉做蛋蒸肉下饭,还会成群结队去对面的公园里打太极。
她没什么表情地劝他:“那你来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的用户群体。下楼拐出小区,左转100米上2号线往前走7个站,那里才是富人区。”
宋词将最后这张卡片按在掌心,他长手长脚,掌心也宽,像魔术师藏牌一样能完全盖住这种卡片,他没有理会她友好的建议,只用更友好的表情乖顺地看着她,不耻下问:“你不是吗?”
怎么?冲她来的?她浑身上下哪点能看出是有钱人了?
宋词努力收敛自己对她强烈的指向性,又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业绩不太好,那些富人区轮不到我,只能来外环撞撞运气。”
他看起来诚恳极了,只是睫毛忍不住一直快速颤动,连眼皮上都泛起了红,看起来格外青涩:“待业时间超过三个月我们就会被辞退,我也是没有办法……您觉得我有什么不足的可以提出来,我都可以改的。”
尤佳妍这辈子在服务行业当够了乙方,突然有个帅得惊为天人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配合着微微往前倾着身体恳挚地把她当甲方爸爸,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她在宋词半遮掩半引诱的话语中概括出了眼前这人的处境,他看起来太过于柔软听话,这种人居然没有富婆姐姐的青睐绝对有问题!要么是他的“同事”各个都是天外飞仙,要么就是太过于鹤立鸡群以至于被人排挤了,否则难以想象他这种姿色也会“失业”。
显然,前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个世界逛个街都能遇见一溜风格各异的美女,帅哥却只能千里迢迢去演唱会付费观看。
“你很困难?”她斟酌了下词汇。
宋词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露出有些期待的神色。人总有一种“劝j从良”的恶根性,但他无所谓尤佳妍如何揣测他,只要目的达到,什么标签都可以挂在他身上,这也是为什么他编造出这一系列话术的原因之一。
可他没想到尤佳妍与薛和诵分手没过几天,还处在贤者时间说话就是硬气:“抱歉,我也很困难,付不起你身上那一身,你还是去别的小区再试试吧。”
宋词愣了一下,他今天特意换了一身小众的休闲服,这个牌子算不上贵,完全是因为尺寸上参考了男模的身高比例比较适合他,不至于袖子短一截或是裤子短一截……
他快速反应过来:“不是,先前电梯里那一身是雇主给我的,现在收回去了,我一点也不贵。”
瞧瞧,以色侍人者,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脑子转得快:“而且我们还有试用期,试用期期间是不需要支付费用的,后续要是你不满意也可以随时终止服务。”
尤佳妍连价格也不想听,天上不会掉馅饼,越是听起来诱人的东西越是不可信,价格与品质的市场规律一直如此,买的人可能会买错,卖方一定不会卖错。
她将在屋子里捡起来的一张小卡片强硬地塞进他的手里,冷酷无情地为两人的对话做下了判词:“不用了,你走吧,以后别再给我发了。”
宋词伸了一下手似乎想要挽留她,可是尤佳妍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最后在她眼前的是他那只漂亮如瓷的手,指甲剪平,月牙弯弯,格外干净。
像是捎着初春乍暖还寒的风。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收敛了方才在她面前温柔斯文的笑容,淡下表情时看起来又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气质。
他将手心被强塞过来捏得皱皱巴巴的小卡片抚平,瞧了一会儿,才重新收拢后安静地离开了。
走的时候顺便将她暂放在门口的垃圾一同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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