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的灯光暗下, 屏幕亮起光，照射在脸上，许忱递给温知许草莓糖葫芦, 见她神采奕奕, 精神抖擞。
“这么开心？”许忱笑问。
温知许有些兴奋, 语气上扬：“嗯, 我好久没来电影院看过自己爱看的电影了。”
“那个谁不陪你看？”许忱状似无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闻言，温知许瘪了瘪嘴, “他只在乎他喜欢的，从不在意我到底喜欢什么。”
许忱只觉心口一酸, 对温知许有些心疼。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谢言酌是个怎么样的人，但因为温知许喜欢，所以他不敢也不愿在温知许面前说谢言酌的不好，因为他害怕那会让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以后不用再委屈自己，想看什么就看，想买什么就买，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都可以陪你。”许忱说。
温知许转过头，抬眸看向许忱。
电影的正片在此刻正式放映，雄伟庞大的背景音让所有人屏气凝神, 全神贯注，但唯有温知许还未转过头。
他们对视, 彼此无言, 却有一种奇妙的氛围。
“你说，《尘世》还会有第三部吗？”温知许忽然问。
许忱不好奇温知许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只回答：“可能会。”
“那，到时候还会是我们俩来看吗？”
“会。”
这一次的回答, 是毫不犹豫的肯定。
温知许莞尔一笑，转过头，看向屏幕。
“你就这么确定？”
“当然。”许忱也将视线落于电影大屏上，“肯定会。”
许忱说得是那样的笃定，仿佛未来的一切都已经被他安排。
从前的温知许从不会想未来会如何，哪怕是和谢言酌在一起的那些年，她也没有想过和他的以后。但，因为许忱的这句话，温知许开始想以后了，而她的以后里，有许忱。
这样的想法令温知许感到惊讶，她不敢流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她在克制，在压抑，在控制一切的不可控。
这一晚，温知许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好像对许忱有了一种荒谬的情感-
阮冉在月底的时候来了雾城，这次她是一个人来的，自己住在酒店，因为不想一个人睡便把温知许喊来酒店陪自己。
一连几天，温知许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忱终于忍不住给温知许发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温知许：[过几天吧。]
许忱：[你前天也说过几天，你闺蜜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她男朋友就那么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
温知许：[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别人。]
许忱：[你天天陪她，那我呢？]
温知许：[什么啊，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许忱：[我明天生日。]
温知许：[我知道。]
许忱：[然后呢？你就准备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家过生日？]
温知许：[我会回去的，明天回去给你过生日，行不？]
许忱：[你说的啊，不回来你就是小狗。]
温知许：[行。]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温知许趴在床上，嘴里嘟嘟囔囔说到，丝毫没注意到已经洗完澡出来的阮冉。
下巴忽的被人一捏，温知许被迫抬头，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退去。
“面色红润，笑靥如花，一看就是被爱情滋养的模样。”阮冉轻啧三声，忽然语气一变，故作凶狠道，“说！你跟那男的发展到哪一步了！”
温知许慌乱地眨了下眼，扭头从阮冉手中挣脱，坐起身，将手机放到身后。
“你说什么啊？”
“我说什么？我说普通话！”阮冉开门见山，“这几天我就发现了，跟我在一块还天天捧着个手机，上次我都听见了，是许忱发的语音，别人我不了解，但是你，温知许！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两人认识那么久，温知许的心事总是瞒不过阮冉的，其实这些天她自己也在反复证实，自己对许忱的情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因为他对自己好而产生的感动，还是真真切切的动心，她觉得自己总得想明白了才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冉冉，这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温知许盘坐在床沿，垂头，两手相扣在腿上，食指指甲不自觉地一下下抠着另一只手的手背。
阮冉在温知许旁边坐下，认真听她说话。
“我到现在，这辈子只喜欢过谢言酌一个人，所以我一直以为喜欢就是那种感觉，想要追随，想要靠近，所以当我产生紧张、无措和慌乱情绪的时候，我就以为那不是喜欢。”
阮冉问：“所以，你对许忱会产生紧张、无措和慌乱的情绪？”
“失控，所有的情绪总结起来就是失控。”温知许看向阮冉，她像是寻求帮助般地询问，“我越来越不能在他面前控制我的情绪了，而我的心情也会因为他开始变化，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冉冉，你说这是喜欢吗？”
意识到这种异样情绪是从生日后许忱那一周的若即若离开始，温知许刚开始只觉得担忧和内疚，但渐渐的，她又生出了别样的情绪，是难过。
她感到难过，难过于许忱忽然的逃避，难过他不回家，难过他用工作忙为借口打发自己，更难过于，她见不到他。
她竟然会因为见不到许忱而难过，这种难过，恰恰就是思念。
距离生日过去快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温知许与许忱如同往日般相处，她时不时在寻找证据证实自己的猜测，她在感受这种情绪，分辨这种情绪究竟是否是喜欢。
阮冉听完，并未面露惊讶，她反而平静地问出一个问题。
“那你和他在一块的时候开心吗？”
心湖仿佛被投入一块小石子，于平静中泛起圈圈涟漪，温知许没有犹豫，回答：“开心。”
“紧张、无措、慌乱，但又开心。”阮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出一句电影台词，“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温知许猛然一怔。
所以原来，这样的情绪也是喜欢的一种吗。
见温知许震惊沉默，阮冉开始给她分析：“我觉得吧，你以前对谢言酌的感情真的谈不上爱，甚至也谈不上喜欢，你只是因为一时的心动和好感让自己误以为这就是喜欢，然后你就学着书里的，电视剧里的情节，开始学着做一些被认定为喜欢一个人才会做的事情，久而久之，这变成了你的习惯，你把这种习惯当成了爱。”
“可是真正的喜欢该有更多的情绪，就像你现在说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紧张，会无措也会慌乱，你会因为他的出现变得不再淡定，也会因为他的一言一行失了方寸，这就是小鹿乱撞的感觉，如果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的能保持淡定，那小鹿还怎么乱撞的起来，你说是不是？”
温知许轻轻弯唇笑了下，但很快她又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阮冉见她这副模样，不解道：“你都知道自己对许忱的感情了你还愁什么？”
温知许脑袋瞬间耷拉下去，有气无力地说：“我难道又要开启我人生中的第二次暗恋了吗。”
“……”阮冉挠挠头，“不至于吧，我感觉许忱对你应该是有意思的啊。”
温知许抬起头，十分苦恼，“可是他说了他不喜欢我，我问过他两次，两次他都说不喜欢。”
“他不喜欢你那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谁知道。”温知许仰身躺倒在床上，柔软的床垫将她轻弹了弹，“估计是看我可怜吧。”
阮冉直接翻了个白眼，“你当他是情感慈善家呢看你可怜就对你好。”
阮冉用力拍了下温知许的大腿，温知许哎哟一声，往旁边躲了躲。
“你再去问他，到底喜不喜欢你。”阮冉说。
“这我怎么好意思再问，我都问过两次了，再问一次他估计觉得我自作多情了。”
温知许是怎么都不敢再问许忱喜不喜欢自己了，第一次问是因为害怕有负罪感，第二次是情景之下的顺势试探，她哪里还能有第三次机会再这样自然地问出这种问题，她脸皮没那么厚。
阮冉恨铁不成钢，“活该你搞暗恋！”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温知许从床上坐起身，掏出手机，一边在上面搜索着东西，一边说，“明天就是许忱生日了，我想想该怎么给他过。”
阮冉看着温知许这熟悉的一系列操作，仰天长叹：“温知许你这辈子真是跟暗恋过不去了！”-
在确定自己真的喜欢上许忱了之后，温知许觉得欣喜也感到惆怅，她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再喜欢上一个人，而这一次又是和前一次同样的暗恋，她有些害怕，怕到头来一切都是一样的结局，而许忱对她又那么好，她更怕自己会习惯了这种好，忍不住得寸进尺。
她与谢言酌，不就是因为她的“得寸进尺”才走到末路的。
更何况，许忱是比谢言酌还要耀眼的人，他的家境，他的学历，他的经济条件以及其他的一切都比她要好那么多，所以他又怎么会真的喜欢上这么普通的她呢。
自卑令温知许想要退缩。
怀揣着心事，温知许一夜无眠，第二天去店里交待了一些事后又急急忙忙去采购给许忱过生日需要用的东西。
许忱最近一直都很忙，下班也比较晚，正好给了温知许准备的时间。
温知许厨艺不错，也爱研究各种美食，她在网上找了教程，又去超市买了材料，准备自己给许忱做一个蛋糕。
发面，烤蛋糕胚，打奶油，涂抹，制作，温知许虽是第一次做但上手却很快，不到一下午就做完了蛋糕。
掐着时间，温知许又开始给家里装扮，彩带，气球，挂件，标语，她仔细布置，将客厅装扮成了一个生日party的现场，虽然不知道许忱喜不喜欢，但生日氛围肯定是到位了。
许忱回到家的时候，温知许正好做完最后一个菜，她听见开门声，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玄关，在许忱走进客厅之前捂住了他的眼睛。
“干什么，还搞惊喜？”话虽嫌弃，许忱却是笑着的，“温知许，你最好能让我满意。”
温知许说：“那还真不一定。”
许忱挑眉，“你就这么没诚意？”
“那我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而且我也没钱，给不出你太贵的礼物，只能送心意了。”
许忱个子高，温知许垫着脚才能捂到他的眼睛。
许忱拉下温知许的手，眼睛仍旧是闭着，“我闭着眼，你牵着我走。”
说完，许忱朝温知许伸出手。
温知许盯着许忱的手，心脏忽然开始慌乱跳动，她有了一点小心思。
许忱双目紧闭，窥见不到温知许的表情，很快，他感受到掌心内钻入柔软滑嫩的触感，然后下一秒他被人牵住手。
心跳瞬间加速。
他们沉默无言，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就这样牵着彼此的手走到到了客厅，在温知许的倒数下，许忱缓缓睁开眼。
客厅里挂着彩带和气球，墙面正中央有“HAPPY BIRTHDAY”字样的挂件，茶几上，摆放着一个有许忱头像的生日蛋糕，蛋糕做得不算精美，一看就让许忱有了猜想。
“这蛋糕你做的？”许忱问。
温知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说我也没别的东西能送你，就亲手给你做个蛋糕，这是我第一次做，做的不太好看，你见谅啊。”
“好看，我喜欢。”
温知许抬头，与许忱对上视线。
视线相接片刻，有人心中的小鹿又开始乱撞，空气中好像挂满了糖浆，甜腻又拉丝，久久不断。
忽然，许忱看着温知许说：“温知许，我能抱一下你吗？”
温知许一愣。
“啊？”
许忱找了个借口：“有点感动，所以想抱一下你，可以吗？”
温知许开始变得紧张。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呼吸，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也不自觉扣住裤缝，她保持镇定，点了点头，“可以。”
许忱靠近，伸手，将温知许紧紧揽入怀中。
这一瞬间，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兵荒马乱。
第 32 章
这个拥抱不知道维持了多久, 温知许只觉得很长很长，长到她全身僵硬到开始麻木，停顿在半空中不知该不该回抱的双手开始颤抖。
而许忱, 也借着这个由头光明正大地将温知许抱了许久, 食髓知味, 他只想将时间再拉长一点, 因为他不知道下一回能这样抱她会在什么时候。
最后是温知许撑不住动了一下，许忱才不舍地将她松开。
各怀心事的两人不敢去看彼此的眼睛, 温知许双颊发烫，轻咳了一声, 让许忱先尝尝蛋糕。
“你先插蜡烛，我去把菜端过来。”温知许说。
许忱刚坐下又立刻站起身，“我帮你端。”
温知许今天烧的菜不多，两荤一素和一个汤，温知许端了两盘荤菜过去，许忱端上汤，放下后又把最后一个素菜端上了桌。
他们沉默无言, 却又默契非常，仿佛彼此都知道对方会拿什么东西那般，没一会儿就将餐桌摆置好了。
插上蜡烛, 许忱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了火，温知许起身去关了灯。
她从黑暗中缓缓走来, 温柔地唱着生日快乐歌, 本该是看着烛火的许忱却不自觉被温知许吸引。
他想起高二那年的生日，教室里暗了灯, 唯有燃烧的蜡烛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的温知许误入庆生的场面, 下意识地往外撤了一步，许忱喊住了她。
[温知许，你先走。]
温知许朝他轻轻点了下头，从他的座椅旁绕过，经过他时说了句：[生日快乐。]
当时的烛光照在温知许的脸上，和现在的她一样，分外温柔。
只是当时她的目光不在他身上，而现在她正注视着他。
“生日快乐，许忱。”歌曲结束，温知许看着他说。
许忱想，今年的生日确实值得快乐。
许忱切了蛋糕，第一块先给的温知许，说这是给大厨的奖励，温知许欣然接受。
温知许做的蛋糕不算太甜，里面是水果和布丁的夹心，挺和许忱的口味。
“你今天不回家过生日吗？”两人吃着蛋糕，温知许问。
许忱看她一眼，“你不是要给我过生日吗，我还回家干什么。”
温知许一愣。
“所以你为了跟我一起过生日不回家了？那祺雅姐会生气的吧。”
温知许的震惊令许忱笑出声来，他装不下去，只好告诉实情：“逗你的，他俩这段时间都不在家，没工夫给我过生日。”
说完，许忱接着强调了一句：“还有，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妈祺雅姐，这真的很奇怪，我俩都差辈了。”
确实，温知许要是再叫贺祺雅为姐姐，那许忱就得叫她姨了。
原本对许忱还没别的情感的温知许对此并不在意，如今喜欢上他了，觉得这确实十分奇怪。
“好，那我以后叫她阿姨？”温知许问。
许忱说：“叫伯母吧，亲切点。”
“行。”
两人吃完了晚餐，蛋糕还剩下三分之二，温知许找保鲜盒打包起来放进了冰箱。
许忱收拾完桌子，将餐具放进洗碗机。
“你想出去玩玩吗？”
许忱忽然提议出去玩，温知许反应过来今天是万圣夜，这两天外面应该挺热闹的。
温知许很少会在节日的时候去外面玩，一则是她本身就比较宅不爱往外面跑，二则是这种日子外面人肯定很多，人山人海的，她也不太爱去挤。
但许忱的主动提出却让温知许有些犹豫。
“时代广场那边有万圣节晚会，想去看看吗？”许忱又问了一遍。
这一遍温知许没再犹豫，答应下来：“好。”
万圣节出行需要装扮一下，温知许在衣柜里翻找了好久才找到稍微符合节日氛围的衣服，那还是前些年跟阮冉去漫展买的日式校服裙。
换好衣服，温知许化了个妆，这次她化的妆稍微浓些，还在鼻梁上用口红划了一道当做“伤口”。
收拾完出来，许忱已经在客厅等着了，他穿着一套黑色的新中式套装，单排扣的中山装敞着，里头是一件白色的打底衫。
许忱鲜少会穿这样的服饰，他平时的衣服都以休闲随性为主，这样略显正式的装扮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许忱将温知许打量一遍，温知许有些不好意思地抚了抚百褶裙下摆，说：“我只找到这么一套稍微符合主题的衣服。”
“挺好看的。”许忱弯唇，又看了眼她披着的长发，提议道，“你要不要扎个双马尾试试？”
温知许眼前一亮。刚才她就没想好要扎什么样的发型，许忱提议的双马尾倒是不错。
温知许回房，非常快速地扎了两个双马尾。
“我好像小学四年级就不扎双马尾了，没想到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在万圣节装嫩。”温知许觉得不好意思，自己调侃自己。
许忱说：“你本来就还很嫩，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再说了，七老八十也能扎双马尾，只要你喜欢。”
温知许笑了笑，只当许忱是安慰自己。
临出发前，许忱忽然低头看温知许，指了指她鼻子上的东西，“你这伤口怎么画的？”
温知许说：“用口红划的，你要画一个吗？”
“行，你给我也弄一个。”
温知许从包里翻出口红，让许忱低下头。
许忱弯腰，俯身于温知许跟前，与她视线相平，极近的距离，两人的呼吸再次缠绕，温知许举着口红，手僵在了半空。
“画啊。”许忱轻声说，他的声线压得低，磁性非常，温知许第一次发现他的声音有如此好听。
“你，把眼睛闭上。”
其实不用闭眼睛，只是如果许忱不闭眼，温知许无法在他的注视下好好画。
许忱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温知许屏住呼吸，用口红在许忱高挺的鼻梁上由重到轻划下一笔。
“就好了？”感受到温知许气息的离开，许忱睁开眼。
“对啊。”温知许将口红放回包里，“划一下就行了，很简单的。”
“哦。”真失望，一秒钟就好了。
两人就这样下了楼，在电梯里还碰见了一些同样出门过万圣节的邻居。
他们抵达时代广场的时候那里早已人山人海，里头的人奇形怪状，扮成什么样的都有，有扮明星的，有扮香蕉的，有扮天上飞的，有扮海里游的，还有一个装扮得令人猜不出来，上前问了才知道那人扮的是草履虫。
对比之下，温知许和许忱装扮的实在是太过平淡没亮点了。
“早知道这样我该提前买顶假发。”温知许自言自语，“买顶红的，不对，白的。”
他们顺着入口的阶梯往下走，许忱揽过温知许的肩膀，将她护在自己身前，闻言他低头看了一眼温知许。
毛茸茸的脑袋，两个马尾辫左摇右晃，这要是白的，还确实有点好看。
“注意脚下的路。”
人越来越多，安全起见许忱和温知许换了个位置，他走在前面，这样如果温知许不小心被挤倒了也有他在下面垫着。
许忱向后伸出手，温知许看了眼，小心翼翼搭上去，随即被收拢握紧。
万圣夜的热闹非同以往，这是温知许从前所不曾接触过的世界，她被许忱带了出来，进入了曾经她也艳羡过的世界。
“许忱。”
“嗯？”
“我其实，以前羡慕过你。”
许忱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羡慕我什么？”
温知许被许忱牵着一只手，另一只搭在他的肩膀上，她说：“我羡慕你的世界永远那么五彩缤纷，那么热闹澎湃，你有那么多朋友，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可我不行，我不知道怎么交朋友，不知道怎样自然地融入进热闹的氛围里，所以我那时候羡慕你，因为你每天过的都很肆意开心。”
许忱面向前方，看着脚下的路，他的声音响起，好像是带着笑。
“那你现在进入我的世界了。”
温知许不知道许忱的这句话是不是玩笑话，但确实如此，因为许忱，她也开始进入了一个她未曾进入的世界，那些她所羡慕的热闹，在这一刻起，都与她有关。
人群熙攘，他们即将走下最后一节阶梯，不知是被谁忽然一撞，温知许猛地扑到了许忱的背上。
许忱转过头，看着她笑，“走不动了，要我背？”
温知许的脸立马就红了起来，一边挣扎着起来一边解释：“不是不是，是有人撞了我一下，我……啊！”
一瞬间的失重感袭来，温知许惊呼一声，本能地抱住许忱的脖子，下一秒她被许忱托着腿弯背了起来。
“许忱，你……”
“你倒是提醒我了，背起来能看得更远一点，温知许，你帮我看看那台上在表演什么。”
温知许的心扑通乱跳，许忱的举动总是这样出人意料，令人招架不住。
温知许看向远处的台子上，她一五一十地说：“有几个漂亮小姐姐在跳舞。”
许忱背着温知许直接转身，“那不看了。”
“啊？不看了？”
“肯定没你好看，我还看什么，虽然是假的，但我也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我怎么能看别的女孩子。”
温知许噗嗤笑了声，“你还挺有男德。”
许忱嘁了一声，没个正形地说：“我这么有男德也没人愿意嫁给我。”
这是许忱一贯会说的玩笑话，他总爱说这话，以往温知许都不想搭理他，但此刻温知许的唇角却弯弯的，她回他：“谁说没有。”
“那你嫁给我？”
“行啊。”
一瞬间，万籁俱静。
许忱停伫在原地，耳边的一切声响都化为乌有，他努力地想去确认，却什么都没再听见，仿佛温知许刚才的那句话只是他的幻听。
“温知许，你刚才说话了吗？”
“说了啊。”
“你说什么了？”
“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你嫁给我。”
“我说……”温知许抱住许忱的双肩，低下头，靠在他颈窝，“行。”
这一刻，温知许的冲动终于战胜了理智。
第 33 章
装扮各异, 各色各样的装扮涌动在万圣节街头，四处热闹喧哗，节日氛围浓厚, 温知许和许忱坐在街角的冰淇淋店门口缄默无言。
这个季节并不适合吃冰淇淋, 但大抵是内心燥热, 温知许和许忱都买了一个, 用小碗装着，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十分钟前, 温知许昏了头，答应了许忱结婚的事情。
她正视了自己对许忱的喜欢,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这么快和他结婚，结婚并不在温知许的计划之内，但在听见许忱再一次提起这个话题时，她忍不住答应了。
她想，自己应该是有私心的。
她无法保证许忱一定会喜欢自己，所以能光明正大地留在他的身边的方法，大概就只有结婚。许忱将她视作合适结婚的对象, 那么只要她答应了，她就可以不用离开。
冲动之下，所有理性的想法都不复存在, 话说出了口，也就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你刚才说的, 是认真的？”
许忱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温知许这是答应了他, 纵使他心里有这个想法，但结婚不过是自己合理接近温知许的借口, 平时偶尔的大放厥词也是借着玩笑遮掩自己无法隐藏的情感，他没想过温知许真的会答应。
温知许舀了一勺香草的冰淇淋塞进嘴里, 香草的香甜在嘴里化开。
“那如果我说我是开玩笑的，你会生气吗？”
“……”
许忱的沉默给了温知许很好的答案。
温知许看向他，笑了声。
许忱转过头来。
“上次我生日那天，我不是跟我妈闹矛盾了嘛，后来她就开始和我冷战，说我如果不结婚就不准回家，后来她果然把家里的门锁都换了。”
许忱听出了温知许话里的意思，他说：“所以你妥协了，想结个婚回到家去？”
温知许摇了摇头，她看向墨黑无星的天空。
“我是忽然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从那个家离开。”
许忱注视着她，认真而专注，听她娓娓道来他不曾知道的故事。
温知许的父母在她幼时离异，她因为是女孩，所以便随母亲一起生活，每个月可以见父亲一面，但每次见面也只是偷偷见，不能让母亲发现。
许忱曾经见过温知许的父亲，在某次高中放学的校门口，她的父亲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温知许和他长得很像。
但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光里，他都再没有见到过温知许的父亲。
“我爸在我高考前两个月，因病去世了。”温知许平静地说。
许忱一怔。
温父得的是肺癌，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他一直努力坚持，希望能坚持到温知许高中毕业，亲眼见她上大学。
可天不遂人愿，温父的病危通知书提前到来，温知许在医院陪了父亲一整天，那天父亲很开心，状态很好，和温知许说了许多话，温知许欣喜于父亲状态的好转，却不知那是大人口中所说的回光返照。
因为父亲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温知许第二天还有一场考试，父亲不想让她耽误学业，便让她回家休息，温知许回了家，却不知这会是她一生最后悔的决定。
半夜十一点，挑灯夜读的温知许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医生告诉她，温父快不行了，让她立刻去医院。
年少的温知许没有手机没有钱，哭着冲进母亲的房间让母亲带她去医院，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温母态度不悦，慢吞吞地起床穿衣服，温知许急的大哭，却被温母骂着凶了一顿，告诉她人不会那么快死，来得及。
可最终的结局是，等温知许抵达医院时，父亲刚刚离去。
她没有见上父亲的最后一面。
温知许知道母亲或许不是故意的，但因为她的拖拉导致自己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这件事，成为了她心中的一根刺，也成为了她和母亲之间无法磨灭的隔阂。
“她是一个很矛盾很矛盾的人，说她不爱我，她却能为我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可说她爱我，她却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和想法，她好像只想把我变成一个她喜欢的女儿，我的未来的一切都需要她来安排。所以，无论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她都会给我安排一个又一个她喜欢的结婚对象，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自己提早选一个我觉得满意的人。”
温知许也是一个矛盾的人，她爱她的母亲，却也因为父亲的离世和母亲变态的控制欲而憎恨过她的母亲，可倘若说她不爱，她又舍不得与母亲失了母女情分。
一切无解，唯一可行的解法便是她与许忱结婚，全了她与母亲各自的心愿。
纸碗中的冰淇淋已经化了，许忱无声从温知许手中将碗拿过，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而后他回过身来，握住了温知许冰凉的双手。
“如果你决定好了，一切都按照你想的去做。”
许忱俯下身，双肘撑在膝头，他仰头注视着温知许的双眸，温知许垂下眼来，看着他。
“我说过，你需要一个温暖的家，你会有的，你未来也一定会有好运的。”-
即便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温知许选择和自己结婚，许忱也已知足，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曾经一直注视的背影有一天会因为他而转身。
时间已经不早，温知许不爱在外面玩太久，许忱就带她回了车上打算回家。
前面在路上许忱问过温知许结婚的事情需要不需要和双方父母再聊一下，温知许觉得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双方父母见个面是必要的，于是许忱答应这件事由他来安排。
进了车里，深夜的寒意退去了几分，温知许从包里掏出一直没拿出来的手机。
许忱坐在驾驶座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给他发的生日祝福数量已经99+，有私发的有群聊的，许忱挑了几个关系较好的兄弟回复。
[许忱，你今年生日怎么也不组织一下出来玩啊，怪没意思的。]
[就是，这也太冷静了，准备等着你安排万圣节活动呢。]
[人家有女朋友的谁还跟你们过生日啊。]
[见色忘义啊见色忘义！]
许忱轻笑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移动，字打到一半，他听见温知许那边接起电话，一开口，声音惶恐又紧张。
“喂，妈……”
“温知许你现在哪！你别再骗我说住在小佳的家里，我刚才问过了，你根本就没住她家里，你跑许忱那去了！你现在胆子大了，还没结婚就敢跟人同居了，你已经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就在一分钟前，温知许拿出许久没看的手机，结果看到手机上有数通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均是来自温母和小佳的。
小佳的消息在置顶的位置，温知许点进去看了眼。
[小温姐！我好像给你闯祸了。]
[你妈妈前面找我说要给你送东西来，我说你现在不在家，她就问我你是不是跟男朋友在外面玩，我找你也找不到，不知道该怎么回，然后阿姨又发来一条消息说她去你男朋友家找你了，不过来了，我就回了句好的。]
[发完我才忽然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被套路了，对不起啊小温姐！]
在看到小佳的这些消息的时候温知许又惊又怕，这是源自于温母从小的严格教育，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
她并不住在小佳家里这件事迟早会被母亲发现，温母是个爱猜忌又心思缜密的人，如果她想调查，也是纸包不住火。
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接通电话听见温母的骂声时温知许还是打了一个寒颤，半晌解释不出一个字。
当初温母知道温知许暗恋了谢言酌一整个高中的时候温知许已经快大学毕业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温母罚跪了一下午，因为在未成年前喜欢一个人是不被温母所允许的，就算她已经长大，她也要为曾经的错误受罚。
温知许害怕，她怕极了。
忽然，手里一空，温知许颤巍着抬眼看去，许忱拿过了她的手机，贴在了自己的耳边。
“阿姨。”
许忱沉稳镇定的声音如定海神针般让温知许霎时平静下来，许忱总有这种能力，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能让温知许有安全感。
那头的温母在听见许忱的声音后停下话来，“许忱？”
“是。”许忱看了温知许一眼，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接着说，“知许确实住在我这里，但是事出有因，也是不得已之举，她住在我家期间我们没有任何越矩行为，您可以放心，具体的情况，我们改日一定回家和您细说。”
“改日？不行，今天就必须回来给我说清楚！”
即便是面对许忱，温母也是说一不二，许忱看向温知许，询问她的意见，温知许舔了舔发干的唇，知道这一遭躲不过，只好点了点头，答应等会儿回去。
挂了电话，温知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的脸色惨白，倒是很符合今天万圣节的妆容。
“没事，回家了我和你妈妈说，她要打要骂我都替你受着。”许忱将车开出去，宽慰温知许。
“她才不会打你骂你，她只会对自己人凶。”
“那我就挡在你前面，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揽。”
温知许低着头，“也不用……”
“让你搬到我家是我提议的，把彼此作为结婚对象也是我的想法，所有的一切责任都在我，温知许，你别焦虑。”
温知许抬头，瞧了许忱一眼，忽然笑起来。
许忱瞥她，也跟着弯唇，却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你说责任不责任的，好像我俩真的发生了什么一样。”温知许小声说。
许忱唇角一勾，语气懒懒：“我敢吗我。”
到达温知许家时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上了楼，楼道的灯光一照，温知许才想起了今天自己穿了万圣节的装扮，她急急忙忙卸妆拆头发，等到了家一开门，温母见她第一眼就面露嫌弃。
“你被人打了？脸青一块红一块的。”
温知许：“……”
许忱憋笑，推了下温知许的腰，让她往里走。
“阿姨。”许忱叫了声温母。
温母这才看了许忱一眼，随即立刻说：“你们俩互殴了，小许脸上怎么也有伤？”
温知许不知该怎么跟温母解释，遣词造句的时候许忱已经笑着和温母说了来龙去脉，又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今天还是自己生日，原本还在气头上的温母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再发火。
三人在客厅沙发坐下，许忱敛了笑意，和温母认真说道：“阿姨，我和知许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也觉得彼此很适合一起生活，所以有了结婚的想法，刚好知许的房租到期，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去处，我就让她搬来我这，也算是提前适应婚后生活。”
温母并不赞成婚前同居，但听许忱说温知许有结婚的想法，她又缓和了态度。
“但是你们俩这也还没结婚她就住到你家，万一被你家里人知道了，说不定要看不起我们知许的。”温母这话说的倒是为女儿着想的样子。
许忱答道：“让知许搬到我家这想法就是我妈提出来的，她们俩本来就认识，平时关系也好，我家大，自己一个人住也空旷，我妈就想着收拾一间房间出来给知许住，这样我也好照顾她。”
“这样啊……”温母喃喃，像是放心了下来，她沉吟片刻，问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许忱看了眼温知许，说：“我打算先安排两边父母见一面，具体的情况大家一起讨论，您看怎么样？”
温母赞许地点点头，“这确实是需要的。”
三人聊了许久，这其中多半是许忱在回答温母的问题，倒是真没让温知许操心多少，而温母的怒火也被许忱三言两语平息掉了。
晚上温知许不打算住在家里，她还要回酒店陪阮冉，知道是陪阮冉，温母便放温知许回去。
许忱先下楼倒车去了，温知许被温母叫住。
“知许，你就这么决定跟小许结婚了？你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吗？你们俩恋爱谈的也不久吧？”
温母一连串的问题问出，令温知许不禁想笑。
她看向温母，淡然地说：“不是您让我结婚的吗？我现在结了，您又知道操心这些了？”
“我……”温母顿住，“我好歹也是你妈，为你考虑也是正常的。”
“你也知道你是我妈。”温知许自嘲一笑。
温知许看着温母，慢慢的红了眼眶，眸光颤动，她忍住所有的委屈与痛苦，尽量平静地说：“从小到大，我们俩吵架，无论是谁错，最后都会变成我错，如果你不消气你可以一辈子不理我，但我却要一次次地主动低头来哄你，等着你’原谅’我，而你的原谅我又要立刻地欣然接受。妈，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一次呢，就一次？”
温母怔住，张了张唇，“我……”
“我知道，你不会的，你永远学不会尊重我。”温知许转身，带着赌气的情绪，带上门，最后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原谅，再见妈妈。”-
今晚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黑得无边无际，像是一个黑洞，随时要将人吞噬。
许忱站在硕大的黑云之下，路灯照在他的头顶，温知许停伫在楼梯口，看着他，静静地看着。
忽然，许忱伸出双臂，看着她轻轻弯唇。
温知许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下最后一节阶梯，径直走向许忱，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地走进他的怀抱。
这一次，她环住了许忱的腰。
距离零点还有最后两分钟，温知许靠在许忱的胸膛，闭着眼睛，轻声说：“生日快乐。”
“你也要快乐。”
许忱在二十五岁生日这年实现了他十七岁时的生日愿望。
和温知许永远在一起。
第 34 章
一周后, 许忱安排了两家父母的见面，作为男方父母，许威政和贺祺雅对这次见面十分重视, 也亲力亲为, 订了雾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来招待温知许母亲。
温母为了这次见面还打扮了一番, 不知是不是化了妆, 气色看起来比往常好了许多。
这次见面谈的多半是温知许和许忱两人的婚事，提起婚事, 三位父母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贺祺雅还开玩笑说了句连两个孩子的名字都可以连着, 难怪能成为一家人。
温知许，许忱。
确实是好巧的名字。
记得刚上高一那会儿，开学第一天班上同学自我介绍，温知许介绍完自己后正好下一个就是许忱，有人便开玩笑说他们俩是情侣名。
温知许转过头，看向那个名为许忱的人，少年意气风发, 俊朗邪气，懒散地靠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黑眸穿过众人, 与她对上视线。
他长得真好看。
那是温知许见到许忱的第一眼。
当时温知许根本不敢多看许忱一眼，在同学的玩笑声中红着脸转过头去。
一声刺啦的响声, 是那个带头开玩笑的男生被人踹了凳子一脚, 紧接着许忱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不悦：“你烦不烦！”
温知许双肩一颤, 将头缩得更低。
许忱应该不想跟她扯上这种关系。
彼时的温知许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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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许，你觉得呢？”
一声呼唤, 温知许被拽回思绪，她看向说话的贺祺雅，疑惑反问：“什么？”
坐在她另一侧的温母拍了一下温知许的手，重复了贺祺雅的话：“我们打算在下个月初四给你们办订婚宴，你觉得怎么样。”
“我都可以的。”
温知许对订婚结婚的时间没有讲究，根据大人的安排来就行。
贺祺雅又问许忱，“那你呢？你下个月项目应该弄得差不多了吧。”
“嗯，现在已经在收尾了。”许忱说，“下个月都比较空。”
许忱边说着，边伸出手拿过温知许已经空了的茶杯，给她续添了一杯，温知许抬眸看他，许忱还在和贺祺雅说话，并未注意到她的视线。
如果是高一刚开学的她，一定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许忱有这样亲密的关系，那是一种奢想，更是妄想。
温知许从不去期待自己永远够不到的东西，那些永远都得不到的，她宁愿一开始就不去触碰。
接下来的一个月，温知许都在为订婚的事情忙碌，但其实她也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有关订婚的东西都有贺祺雅来安排，顶多就是需要她抽出一天时间去试订婚的礼服。
“小温姐，你这次真的要结婚了啊？”
店里，温知许和小佳小何说了自己下个月要订婚的事情，得此通知，小佳忍不住这样问到。
温知许笑了起来，自己打趣道：“放心，这次是真的，不会再黄了。”
小何在一旁“批评”小佳：“你看你这嘴，乱说话。”
“哈哈，我开玩笑的啦！姐姐新婚快乐！”
“这次是订婚宴，我们没准备大办，就请了一些亲戚，下回结婚婚礼的时候我请你们俩来。”
“好呀好呀，那婚礼的时候我跟小何给你当花童去！”
“谁要当花童，要当你当，我可是要当伴郎的。”
“嘁，姐夫的伴郎还轮得到你来当？”
“我跟姐关系好，让姐给我吹吹枕边风。”
……
一晃日子眨眼而过，订婚宴当日，温知许穿着贺祺雅为她定制的礼服隆重出场，虽是订婚，但温知许这一身也不比普通的婚纱差，缎面鱼尾长裙将温知许的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她平时不常穿这样的衣服，一时也有些不适应。
许忱牵着温知许下车，又直勾勾地将她打量一番，前面在礼服店里她换好后许忱就看了好长时间了。
“你能不能别老看我。”温知许被许忱看得十分不自在，连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迈了。
“不能，你太好看了，我的眼珠子控制不住要往你身上转。”
许忱说起这种话来丝毫不害臊，一点都不觉得这话有多么暧昧。
走了一段路，进了电梯，温知许再次出声：“你别看我了……”
“不行，这么好看的未婚妻我要多看几眼。”
“……”
接下来的这一晚上，许忱都没从温知许身上挪开视线，他是真觉得温知许好看，从前所有人都觉得温知许长相平平，气质普通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好看。
没有人规定好看的定义就一定是一眼惊艳的，有些人就像幽静深巷中掩藏起来的花，不起眼，也不被人重视，可却能暗暗散发令人忽略不掉的香味。
温知许的漂亮就是这令人忘怀不了的花香，她是许忱独有的宝藏。
订婚宴虽不大，但单就是两家亲戚前来的也不少，再加上许家给的十分丰厚的聘礼，温知许也是在这时才正式了解到了许忱有一个多么强大的家族背景，那不是一般的富裕可以形容，她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从前从未想过的词。
嫁入豪门。
她好像真的嫁进豪门了-
订婚宴结束，温知许和许忱回了林景园。因为订了婚，温母也不再反对温知许住在许忱家里。
他们两人今天都喝了点酒，基本都是敬酒敬的，许忱替温知许挡了不少，所以喝得比较多，在车上就已经睡了过去，好在车停了之后他就醒了过来，自己上了楼。
许忱回屋洗澡，温知许披了件外套，走到露天阳台上吹风散酒气。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好像一部电视剧那样辗转起伏，她本以为自己会和谢言酌顺利修成正果，却没想到到头来嫁给了从前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许忱，是什么将她和许忱连接到了一起的呢，细细想来，好像只有那一次同学会。
如果她没有参加同学会，如果谢言酌没有说那番话没有被她听见，又如果许忱没有和她同样站在那扇门外，那或许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
手机上收到了不少消息，和许忱订婚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高中的同学也都全部知晓了，同学群里再一次掀起波澜，曾经以为许忱只是和温知许玩玩的那些人如今也都哑口无言。
大家相信了许忱是真的爱温知许，可仍旧觉得温知许嫁给许忱只是为了和谢言酌赌气。
或许曾经有赌气的成分在，但现在她是真真切切动了真心，如果不是因为有了感情，她是绝不会和许忱结婚的，因为她虽然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但婚姻不是儿戏，她断不会因为这样就将自己送入另一个未知的牢笼。
今晚夜色很好，雾城的天际上空久违的出现了几颗星星，温知许举起手机，将相机画面放大，正欲按下快门，一则陌生号码的来电弹出了页面。
温知许看着这串并不熟悉的号码皱了下眉，思索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
“知许……”
居然是谢言酌。
温知许怔住，这个缥缈而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哽咽与哭腔，是她从未听过的谢言酌的声音。
“你喝酒了？”纵使已经分开，温知许还是第一时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他的状态。
谢言酌喝得多的时候便是这样的声音。
“知许，我错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嫁给许忱，你回来吧，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谢言酌低声下气的哀求令温知许惊讶又无所适从，她心中泛起涟漪，却不是心疼与后悔，而是对谢言酌这番话的不可置信。
他们从前也闹过矛盾，可从来都是只有她低头的份，谢言酌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气求她回来过。
因为他知道，他不用求她也会回来。
“你不用这样。”温知许垂下眼眸，平静地说，“过去的就过去了，路永远都只能向前走，回不了头，我想开始新的生活了。”
谢言酌喝多了酒，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用店里的手机给温知许打电话。温知许早已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他找不到她。
如今的谢言酌，颓废而又疲惫，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后悔的道歉。
“知许，我知道我错在哪了，以前我仗着你喜欢我，把你对我的好当成了一种习惯，我欣然地享受你的好，却忘记了我也该为你付出。选择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追更婆婆文柔文来企饿群幺五二 二七五二爸以确实是为了气孟期期，这一点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后来，我向你求婚并不是因为我知道孟期期结婚了，而是我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这番话，好感动，又好遗憾。
温知许等了许久的真心，在不合时宜的今天被谢言酌捧着送到了她的面前。
“我问过你的，你爱不爱我，你没有回答过我。”
“我爱你！”谢言酌着急回答，像是在证明什么那样，热烈而真诚地反复，“知许，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温知许很轻地弯起了唇角。
那个她等了八年之久的回应，在今天终于被她听到了。
可是……
“可是，言酌，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温知许低语，“我不后悔喜欢过你，喜欢你的那几年，虽然辛苦，但也很开心，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过，短暂地照亮了我心中那处灰暗的地方，可是，我不打算回头，所以也请你放下我吧。谢言酌，我不喜欢你了。”
那头的谢言酌沉默了许久许久，温知许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听，背后传来迈下台阶的脚步声，温知许无声地叹了口气，打算挂掉电话。
“知许。”
挂断的前一秒，谢言酌哭到沙哑的声音再度传来。
他问：“你是不是喜欢上许忱了？”
“温知许，你一个人待在外面做什么，冷不冷啊？”
许忱懒倦的声音从由远及近，温知许想，许忱应该会再给她拿来一条毯子。
温知许轻轻地弯唇，回答谢言酌这个问题。
“是。”
她挂断了电话，下一刻，她的肩头落下一条暖和的毛毯。
第 35 章
“在跟谁打电话？”
许忱进来时正好听见温知许说的最后一句话, 又见她拿下手机挂了电话，屏幕只一闪而过，他只看到一串长长的号码。
温知许抬头, 阳台温润柔光中, 许忱瞥见了她眼中的那丁点雾气。
许忱坐下来, 仔细瞧她, 不给她避让的机会。
“你哭了。”这是一句肯定。
温知许望向远处的高楼霓虹，眼中那抹仅存的泪意早已散去, 她摇了摇头，“不算。”
只是感慨, 不算哭泣。
片刻，许忱猜出了答案。
“是谢言酌的电话。”
温知许微愣，对许忱敏锐的观察力感到佩服。
温知许也不打算隐瞒，告诉了谢言酌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他说他爱我，是后知后觉的，那一瞬间我觉得难过，那种难过不是遗憾和惋惜, 而是我想到了过去喜欢他的那些年，我等这句话等了那么久，可却在彻底放下他后才终于听到,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看了一本悲剧结局的小说或电视剧，难过得想哭。”
青春里总有很多遗憾, 若是一直遗憾下去那倒还好, 因为遗憾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可如果这份遗憾在多年后收到了圆满的回答, 那么遗憾就变成了一根刺，这根刺会加深痛楚, 也给过去充满遗憾的青春更增添了灰调的色彩。
有些不合适宜的回应，就不该再被听到。
许忱坐在温知许身旁，听她平静无波地讲出这些，他曾一直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温知许，可这一刻，他分辨不清温知许心中所想，他感到一丝紧张，还有害怕。
面对温知许这个命题，在谢言酌面前他好像永远都是败者。
良久，两人都没说一句话，许忱觉得喉咙渐渐发紧，紧到他一开口声音就万分沙哑。
“那你……”
“你是在担心我会回心转意吗？”
许忱哑然，不敢给出“是”或“不是”的回答。
“我不会。”温知许直接给许忱解了答，“我的自尊不允许我这样做，而且，我已经不喜欢谢言酌了，一点都不喜欢了。”
不论谢言酌爱不爱她，他们俩其实都不合适，因为温知许永远无法在谢言酌面前找到平等的位置，她会自然而然地低他一等，这是那长久的暗恋给她戴上的枷锁。
许忱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好像被那只攥紧的手松开了，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活了过来。
温知许看向许忱，弯唇笑起来，语气轻松，“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许忱顺着她的话掩饰地讲出真心，语调玩笑道：“是啊，吓死我了，以为这么大一个老婆就要没了。”
温知许这回笑出了声，两手拢着披肩，笑得双肩颤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分外鲜活惹眼。
许忱看入了迷。
“你放心，我这个人呢，就是从来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所以我不会后悔放弃谢言酌，也不会后悔和你结婚，这是我的人生，我要为每一个决定负责。”
这一点许忱也知道，温知许看似柔软顺从，其实内心坚毅强大，说一不二，也从不优柔寡断，这是她的反差，也是最令许忱着迷的地方。
“你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一件？”温知许注意到许忱单薄的居家服，顺势转移了话题。
许忱说：“刚洗完澡，有点热，想下来找你，看你在阳台上就过来了。”
十二月的夜晚实在算不上暖和，寒风萧瑟，温知许本也是为了借吹风消散醉意，如今人醒了，也没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两人回了屋内，许忱关上阳台的门，冷风隔绝，屋内的暖气在瞬间将人包裹。
温知许呼出一口气，“好暖和。”
温知许将身上的毛毯和外套都脱了下来扔在沙发上，她身上仍旧穿着订婚宴的鱼尾礼服，弯着腰，腰臀的线条被勾勒得玲珑有致，性感勾人。
温知许的气质和性感搭不上边，但此时此刻，许忱刚醒的酒好像又让他醉了，醺醺然，心中忍不住鼓动异样的思绪。
温知许转过身，红唇半张，话却顿住。
许忱来不及避开的视线令温知许毫无阻挡地窥见了他眼中的欲色，那是一种属于男人的本能的冲动，可不让温知许反感，只是让她感到紧张。
除却那本结婚证，他们如今已经是众人眼中的夫妻，有些事情，即便是现在做也是合情合理。
捕捉情绪不过分秒，在接触到温知许目光的那一瞬间许忱就立刻别开了眼，欲盖弥彰地咳嗽了几声，说话都不利索。
“……你早点休息，现在很晚了。”
温知许轻咬下唇，低垂着眼，也是十分不自在，“好，那我去洗漱了。”
两人都不敢再看对方，温知许提着裙摆，绕过许忱往房间走去，可慌乱令她脚步凌乱，踩到了垂了一半下来的裙摆。
温知许失声轻叫，本能抓住离她最近的许忱，而许忱也在瞬间将她揽腰扶住。
这个动作，让本就尴尬的他们贴的更近。
咚，咚，咚。
心跳的加速鼓动着耳膜，呼吸再无章法，凌乱而颤抖，炙热的肌肤相贴，烫进了奔流的血液里，一刹那决堤，让人失了理智，也忘了分寸。
双唇相贴不过咫尺，一处突兀的异响打破旖旎，静置的空气被震散，心神也陡然归位。
他们分开彼此，慌乱得不知该说什么，谁都掩饰不住自己的脸红心跳，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也没有观察到和自己一样的对方。
“我，我先去休息了，晚安。”
温知许匆匆留下这句话，逃似的离开，房门关上，两个空间被隔绝，一墙之隔，徒留两个彻夜难眠的人-
订婚宴结束第二日，许忱要带温知许去拜访自己的爷爷。
许爷爷前些日子因为高血压复发住院，所以没能来参加许忱和温知许的订婚宴，今日刚出院，便喊许忱带着自己的孙媳妇去见见。
一夜醒来，昨夜醺然旖旎不复存在，只是内心依旧悸动，坐在车里的两人不是那么自然自在。
“你昨晚睡得好吗？”一片安静中，许忱出声。
温知许稍稍侧了点头过去，“还行，你呢？”
“我也还好。”
话题就这样尴尬地结束，再度陷入沉默。
许爷爷从前是部队里的军人，一直都住在军区大院里，哪怕是后来儿子许威政做生意成功赚了大钱买了新房，他也依旧住在大院的房子里，他说那里住习惯了，有安全感。
从林景园到军区大院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就这样沉默一路未免太欲盖弥彰，温知许想着该怎么自然地和许忱开启一个新话题。
“我爷爷人很好，一点都不凶，所以你不用紧张。”还在思考的时候，许忱再度抢先。
温知许顺势说：“我不紧张，你爸爸妈妈都很好，想来爷爷应该也不错。”
许忱笑：“我爷爷只对我凶，我倒是挺紧张的。”
温知许看向许忱，猜测：“因为你小时候太调皮了，你爷爷经常教训了？”
许忱立刻惊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许忱的反应太过夸张，好像是故意在哄自己，那点因为昨晚产生的不自在情绪陡然消散。
温知许放松下身子，随意地靠着椅背，“猜都猜得出来，调皮的男孩子一般都这样。”
“可不，我小时候不懂事，把我爷爷的勋章奖章拿出来玩，玩好了一把扔进了垃圾桶里，害我爷爷在垃圾站翻了好久才找回来，后来把我打了一顿，扔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下午的军姿。”
“……是我我可能会把你打死。”
“别看他这把年纪，精神头可足，要不是杀人犯法他可能真会把我打死。”
温知许和许忱就这样聊了一路，等抵达军区大院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恢复如初，谁都没再去想昨晚的那个小插曲。
经过哨兵站岗的大门，车子最终在一栋五层居民楼下停下。
许忱先下了车，从后备厢拿出给许爷爷带的水果和营养品，还有一个红木盒子，里面放的是温知许给许爷爷准备的礼物。
许爷爷住在一楼，听见了车子的声音，便从家里出来迎接。
那确实是一个十分有精气神的老人，年过八十，但气质依旧意气风发，挺直的背脊，利索的步伐，如果不是已经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大概不会看得出这是一耄耋老人。
“爷爷。”
嘴上说着紧张，可看到了爷爷，许忱还是开心地迎上去，伸出双臂，想要给许爷爷来个热情的拥抱。
“好好好。”可许爷爷只是繁衍地朝许忱点了点头，推开他伸过来的手，绕过他，径直看向车边的温知许，“是知许吧？”
温知许还在整理仪容，听到许爷爷叫了自己，立马站直身子，乖巧地笑着应答：“爷爷好。”
“哎，你好你好！”
对孙媳妇十分满意的许爷爷已经将这个调皮孙子忘却在了脑后，满眼都是温知许，许忱仿佛也已经很习惯这种场面，见爷爷不理自己，拎着东西直接进了门。
许爷爷确实是一个很慈祥和蔼的人，他虽是军人出生，可笑起来却一点没有威严感和严肃感，几句话下来就让温知许放松了许多，丝毫没有了紧张。
稍晚的时候许威政和贺祺雅也过来了，这次依旧是许威政下厨给大家做中饭，贺祺雅去帮他的忙，温知许则陪着老爷子聊天，至于许忱……
“许忱你别扒拉我的菜！刚长出来的菜苗苗！”
许忱叹了口气，从院子里的菜地前站起身，嘟嘟囔囔地抱怨：“什么都不让我碰……”
屋里的许爷爷点了点许忱的背影，“这小子，从小就调皮捣蛋，几个人都管不住他，我以前还担心他以后找不到媳妇呢。”
温知许微笑着注视着许忱的背影，她说：“许忱人其实挺好的，热心又正直，三观也很正。”
“哈哈哈也就是你能看见他的好愿意跟他在一块了。”许爷爷看着温知许，越看越满意，不禁说起了从前的一些往事，“他估计也是因为这个脾气性格，所以以前喜欢的姑娘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回来还哭鼻子呢。”
温知许一愣，抬眼，“他，喜欢的女孩子？”
许爷爷笑容一滞，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以前嘛，不懂事喜欢个小姑娘，不过那也是很多年以前了，他现在已经不喜欢了，他现在最喜欢的是你。”
温知许弯了弯唇，面上笑容找不出破绽，她点点头，像是听进去了许爷爷的话。
可是……
她好像从来不知道，也从未听许忱提起过，他曾经有过喜欢的女孩子。
第 36 章
许忱高中时很招女生喜欢, 因为长得帅，又因为不羁肆意的性格，他的所到之处几乎就是目光所在。
温知许听说过哪个班的女生喜欢他, 也听说过哪个班的女生给他写了情书, 甚至也有传他和某个女生在一起的绯闻, 可这些绯闻都会很快被许忱澄清, 所以他虽然异性缘很好，可高中三年身边没出现过任何女孩子。
毕业之后, 许忱虽去了国外念书，他的消息也时不时在同学群里传播, 这么多年温知许也没听人讲过他交过女朋友。
可细想来，以许忱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会没交过女朋友，只是大家不知道罢了。
过去的事情本不应该在意，但温知许却开始羡慕那个被许忱喜欢过的女孩子。
那该是多么优秀耀眼的人才会被许忱喜欢-
吃过了中饭，许威政因为公司里还有事便提前离开。
下午，贺祺雅陪着许爷爷下棋聊天，温知许和许忱在一旁看电视, 到了傍晚，厨艺并不精湛的祖孙三人准备点外卖，这时温知许提出自己来烧。
“你第一次来, 让你烧菜多不好，没事, 我们点私厨的菜来吃。”贺祺雅说。
温知许笑笑, 不甚在意道：“没事的，我平时也喜欢做菜研究吃的, 外面做的总归是自己烧的健康，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让我来做吧。”
贺祺雅：“这……”
“妈, 她都这样说了就不是跟你客气。”
许忱十分了解温知许，知道她不是在说客套话。
紧接着又说：“我帮知许打下手，不会累着她的。”
贺祺雅不信任地瞧着许忱，“你打下手？你打下手了那菜还能吃吗？”
“你自己不行别总觉得别人就不行。”
“什么叫我不行……”
见着母子两人又要斗起嘴，温知许连忙打圆场：“伯母您放心，许忱现在可有进步了，在家里做菜都是他帮我洗菜切菜的。”说完，温知许拍了许忱一下，“你也少说两句。”
许忱立刻不吭声了。
“是吗，真看不出来啊。”贺祺雅笑说，“果然这臭小子还是得有人管。”
晚餐温知许做大厨，许忱帮着打下手，贺祺雅也不好意思让温知许忙活，便也主动替她洗菜配菜。
一餐饭做得热闹，吃得也十分热闹。
晚餐过后，贺祺雅得回家，老爷子许久没见许忱，又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孙媳妇，想留他们两人下来住一晚。
老爷子住的房子面积不算大，八十几平，两间卧室一个书房，他睡主卧，次卧就一直空着。
自从许忱奶奶去世后许爷爷就一直一个人住着，家里收拾得整洁干净，只是空旷了许多，孩子们又常因工作忙碌，隔三差五才能来看望一回。
贺祺雅也说：“你们俩难得来，多陪爷爷一会儿。”
许忱不想拒绝爷爷让爷爷失望，但他也需要征求温知许的意见。
还未询问，温知许便应声：“行，那我们今天就再陪您一晚。”
许爷爷一听，立刻眉开眼笑，给他们收拾屋子去了。
贺祺雅和众人告了别，回了家。
爷爷在收拾次卧，一间房间，这就意味着温知许和许忱今晚要独处一室。
“要不我今晚睡书房？”许忱说。
温知许看他一眼，“书房又没床。”
“我打地铺。”
温知许知道许忱是怕她不愿意，毕竟他们虽然已经订婚，但并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可在家人面前他们早已和夫妻没有什么区别，这时候若是提出分房睡，不仅会惹人猜疑，还会显得她格外矫情。
“算了，大冬天的这么冷，睡地上怎么行。”温知许说，“你跟我一起睡卧室吧。”
许忱轻轻咽了下口水，掩饰住内心的紧张和燥热。
次卧的面积不算太大，除了衣柜和床，就只有一个梳妆台，是许忱奶奶留下的。床单是鹅黄色的碎花，也是许忱奶奶喜欢的。
收拾好房间，许爷爷先去睡觉了，徒留温知许和许忱两人在房间里，安静异常。
如此环境，昨夜的暧昧场景忽然在两人脑海中循环播放。
成年人，即便对这事一窍不通，也能敏感地察觉到彼此眼神中难掩的欲望，这是一个难以启齿的，却又要直面的问题。
结婚归结婚，温知许好像也忘了，结婚是需要做这件事的。
“你要不要先去洗漱？”
安静中，又是许忱主动打破的尴尬氛围。
温知许局促道：“我没有带睡衣。”
留在爷爷家过夜是之前没有计划过的，所以温知许既没带洗漱用品，也没带换洗衣物，虽说冬天可以直接穿着里面的秋衣秋裤睡觉，但洗了澡，总该换一身衣服才是。
许忱站起身，拉开衣柜，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
“这有套我妈以前留在这里的衣服，你看看能不能当睡衣穿。”
许忱拿出一套淡蓝色的有白色蕾丝花边的长袖衣裤，看上去应该是一套居家服。
温知许拿上衣服，去了外面的卫生间洗澡，许忱则去了爷爷主卧的卫生间洗漱。
温知许洗完回到房间时许忱刚回来没一会儿，他看了眼温知许，又快速地收回视线。
温知许和贺祺雅的个头和身形相差不大，这衣服穿她身上合适得刚刚好，淡蓝色的色调衬得人肤白而又柔软，她一头乌黑的长发落下披在肩头，粉黛未施的面庞干净又清纯，纵使过了那么多年，她还是一点都没变。
许忱不敢再看，他问温知许：“你习惯睡哪边？”
温知许说：“靠窗的那边。”
一米五的小床睡两个成年人显得格外逼仄，躺上床，温知许几乎整个人睡在了床沿，身体僵硬，等着许忱关灯。
许忱坐在床头，一盏暖黄的床头灯照在温知许半张脸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浅瞳紧盯天花板，紧张一览无余。
“你过来点，等会儿掉下去了我可不捞。”许忱说。
温知许应了声，往中间稍稍挪了挪。
但那挪动的距离和不挪也没什么区别。
许忱：“你自己不想挪的话那我把你抱过来。”
话刚落，温知许立刻往床中间挪了一大步。
许忱轻笑一声。
温知许红了脸。
许忱掀开被子，在温知许右侧躺下，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很快进入被窝。
心跳快得不像话。
“温知许，你放松点。”
“……”
“你可以呼吸的。”
“……”
“你……”
“别说了，你在发抖你自己没感觉到吗？”
“……”
安静一瞬，两人同时笑出声。
因为这声笑，两人都放松了下来。
温知许说：“抱歉，我有点不太适应，因为从来没跟男的这样躺在一张床上面过。”
许忱有些惊讶，温知许和谢言酌在一起两年难道都没发生过什么吗，但转念一想温母的教育那么严格，想必温知许也是不敢越矩。思及此便没再问温知许。
“这床小了点，委屈你了。”许忱说。
“我还好，倒是你。”温知许侧头看了看许忱，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如今蜷缩着躺着，怎么看都是他比较委屈。
许忱动了下身子，床架咯吱一声，两人双双愣了下，许忱不敢动了。
许忱轻轻咳了声，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婚纱照，你打算什么时候拍？”
订了婚，婚礼相关事宜就要提上日程。
温知许说：“等明年开春了天气暖和了再去拍吧，一来是拍外景不会那么冷，二来是开春了花草树木都又长出来了，景色也好看一些。”
“不愧是前辈，还挺有经验。”
温知许听出了许忱话里的调侃，十分不客气地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许忱一边笑着一边躲温知许的拳头，紧张的氛围就在他们的打闹中轻松了下来。
“事不过三，这次跟你要是不成，那我真要被人消掉大牙了。”温知许打趣自己。
“不会。”许忱说着，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笑话你，所有该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温知许轻轻弯唇，她觉得这样的关系好像也不错，许忱能对她好就已经是很大的满足了。
温知许稍稍侧过了点身，面朝着许忱。
“你妈一直给你相亲，难道你这么多年都没有过适合结婚的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是温知许很早的时候就好奇的，只是今天借着私心这样问了出来。
许忱看她一眼，笑了下，“我要是有女朋友我妈还至于那么着急给我介绍对象吗？”
温知许一愣。
“你难道没谈过女朋友？”
“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千万别告诉别人，显得我好没面子。”
“……”
原来许忱这些年真的都没谈过恋爱。
“不应该啊。”温知许疑惑，“你条件这么好都没交女朋友？”
“条件好不好跟交不交女朋友有什么关系。”许忱抬起右手枕在颈下，他望向天花板，“谈恋爱看的是喜欢。”
“那你，你没有过喜欢的人吗？”
温知许顺着许忱的话自然地问出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她发现自己到现在好像都不曾了解过许忱的感情生活，可自己，却被许忱了解得透透的。
所以她有好奇，她想知道许忱的过去。
许忱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好像在思考，也像是在回忆，等待的时间越久，温知许就越紧张，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什么，只是在这一瞬间，她有了一种担心重蹈覆辙的恐惧。
“很早以前，有过。”
答案落下，温知许的心沉了一沉。
温知许轻轻吸了口气，又问许忱：“那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没有。”
许忱很淡地勾了下唇角，他转过头来，看向温知许。
“她也有喜欢的人，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温知许在许忱的注视下忽的一怔，她好像从许忱的双眸中窥见了什么情绪，可等她想要看得更清楚的时候，那抹情绪却早已消失无踪。
“那我们同病相怜，都搞暗恋。”温知许说。
许忱笑了声。
“是啊，都搞暗恋。”
第 37 章
那时候, 许忱坐在和温知许同组的最后一个，和她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只要他一抬头, 他就能看到温知许扎着高马尾的后脑勺。
他不知道, 一天中他的目光有多长时间落在温知许身上。
也不知道, 温知许的目光有多长时间停留在谢言酌身上。
温知许的暗恋在高中那几年隐藏得很好, 一直到毕业后才被人所知道，可许忱比所有人都知道得要早很多。
他看着她, 却也在看她看另一个人。
许忱不是没想过为自己努力一下，他帮了温知许很多忙, 在温知许面前也刷了很多存在感，可他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他都进入不了温知许的眼中，她太专情了，这份专情只对谢言酌一个人。
高考结束，学校举办了毕业典礼, 又在酒店办了谢师宴。
许忱隔着一张桌子看了温知许好久，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温知许自己的心意，他怕吓着她, 却又怕遗憾。
他看着温知许起身出了大厅，终于鼓起勇气追上去, 不管结局如何, 他总要勇敢一次，即便是被拒绝, 他也想亲手为自己的暗恋画上句号。
只是，他连告白都还没说出口。
那是温知许第一次喝酒, 她为了壮胆，一口气喝了半瓶啤酒，在看见谢言酌起身出去后便追了上去。
温知许借着酒劲，在走廊尽头的无人处大着胆子和谢言酌告了白。
她说，谢言酌，我喜欢你。
谢言酌听见了，许忱也听见了。
勇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霎时就泄了气，许忱躲在无人在意的暗处，窥见了这场告白，嫉妒和醋意阴暗蔓延，可他终究是温知许这段感情中不被在意的路人。
许忱的告白再没有说出口，他将这份感情作为秘密，掩藏在内心深处的角落，他提前离席回了家，坐在爷爷的院子里，看着圆圆的月亮红了眼眶。
哪怕是因为调皮被爷爷教训，许忱都不曾哭过一声，可那日，他流了眼泪，为了温知许。
许忱接受了家里的安排，放弃了高考的高分，去了国外念书，他本以为远离这个地方他可以将温知许忘记，开启崭新的生活，可事与愿违，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他忍不住去了解温知许的近况，看她的朋友圈，看她变得越来越漂亮，也看她生活中出现越来越多属于谢言酌的痕迹。
直到温知许毕业的那一天，许忱记着时间，想给温知许送去毕业祝福，却在打开微信的瞬间看见了温知许和谢言酌在一起的消息。
[在毕业这天，终于拥抱到了我的太阳。]
所以在那天，许忱决定了，他再也不要喜欢温知许了，他亲手为自己青春的暗恋画上了句号，他放过自己了。
时间飞逝，一直来到今日，许忱躺在床上，看着枕边已经熟睡的温知许，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有这样的后续。
他与温知许订了婚，他们，将要成为夫妻-
第二日清晨，温知许的生物钟让她准时在七点半醒来。
醒来时许忱并不在身旁，那一侧被子被掀起一个角，温知许往床头柜上看了看，上面还摆着许忱的手机。
温知许重新躺回去。
回想昨晚，温知许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她只记得自己最后是在跟许忱聊天，好像聊到了许忱曾经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再后来，就没有印象了。
温知许懊恼地拍了下头，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还能听睡着。
房门被推开，许忱走了进来，与床上已经醒来的温知许对上视线。
“你干嘛去了？”温知许问。
许忱不太自在地挪开目光，说：“上了个厕所。”
温知许信以为真，不再继续追问。
许忱走过来，在床沿坐下，身后温知许正在玩手机，她虽一句话没说，可极强的存在感让许忱仍旧心猿意马。
许忱昨晚失眠了。
一米五的床，两个成年人睡本就有些挤，许忱为了避免碰到温知许，安安分分地睡在了床沿的位置，可谁知睡熟了的温知许循着热源自然而然地靠过来，甚至伸手抱住了他。
这谁还睡得着觉。
许忱一动不敢动，紧闭着眼，控制大脑不去乱想，可温知许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那股淡淡的幽香也若隐若现，许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喜欢的人睡在身边，他无法平静，燥热难耐，彻夜难眠。
一直到天快亮，许忱才堪堪睡过去，等他醒来，温知许已经缩进了他怀里，两人之间只有一层被子相隔，许忱看着温知许恬静的睡颜，再也无法控制地有了最本能的反应。
再待下去可能就要出事，许忱只能提早起床，在客厅坐了许久。
许忱的辗转反侧温知许一无所知，她并不知道自己昨晚做了多么让许忱难耐的事情，她只以为许忱睡得应该也不错。
“出去跑步吗？”温知许说，“我看大院里有操场，那里可以跑吗？”
许忱回过神来，回复她：“可以，你现在要去吗？”
“嗯，一起吗？”
“好。”
早起晨跑是两人一直以来的习惯，在林景园的时候他们就一块去健身房跑步。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许忱跟许爷爷打了招呼，带温知许出了门。
走到操场，这会儿已经有些人在慢跑，温知许看了眼，男女老少都有，有一些也并不是军人。
走上跑道，温知许和许忱并肩跑起来。
“这大院里一般都住什么人？我的意思是，都是军人还是只住家属？”温知许有些好奇。
“大部分住的是军人家属。”许忱说，“不过如果军人休假了也会回来住。大院离部队近，这里住的军人的妻子孩子比较多，他们也都是为了能离自己的丈夫和父亲近一些才搬过来的。”
温知许感慨：“真不容易。”
许忱调整呼吸，看了温知许一眼，“我爷爷当初就想让我去当兵，我不愿意，我说我要是当兵了，以后我老婆想我了见不到我怎么办，肯定要哭鼻子的。”
许忱说这话时语气平静无波，温知许抬头看他才观察到了他唇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知道这是个陷阱，温知许没接话，自顾自地说：“其实兵哥哥挺帅的，英勇魁梧，身材也很好。”
许忱：“我的身材也很好。”
温知许抬眼看过来，又是用那种眼神打量许忱，看得许忱胜负欲上头，抓着温知许的衣领就要往家走。
“你干什么！”温知许挣扎道。
许忱咬牙：“回去就让你看看我身材到底好不好！”
男人无用的好胜心在此刻爆棚。
不过这也不能怪温知许怀疑。许忱个子高，身形清瘦颀长，平时穿着也比较休闲，就那样一眼看去，实在看不出他有多么壮硕的身材，温知许觉得他能有几块腹肌就不错了，所以也没把许忱的话放在心上。
跑完了步，两人在外面买了早餐回去，到家后许爷爷已经起床洗漱完毕，温知许将早餐放上桌，让爷爷先吃。
温知许和许忱各自用了一个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餐桌上的早餐还剩了一些，许爷爷将它们放进蒸锅里温着，自己却不见踪影。
温知许疑惑问：“许忱，爷爷呢？”
许忱从锅里拿早餐出来，闻言头也没抬，直接说：“出去打麻将了。”
“爷爷还喜欢打麻将呢？”
“打，除了打仗最喜欢的就是打麻将。”
温知许笑了声，接道：“还喜欢打你。”
许忱瞥了温知许一眼，轻啧一声，一本正经道：“别说实话，给我留点面子。”
两人吃完了早饭，许爷爷还没回来，许忱说爷爷一般会到中午才回来。
这时，房门被敲响。
老式小区的门一般都没有门铃，多半是里头一扇木门，外面一扇铁质的防盗门，又因为这是在军区大院，所以大多数人家并不会关上外头的防盗门。
笃笃笃的沉闷敲门声让许忱起身开门，门一打开，外头的人叫了声许忱的名字。
“许忱，你还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哎，听说你这次还是带你媳妇回来的，再哪呢给我们看看呗。”
来人是许忱以前在大院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哥们。
许忱自从出国留学后就没怎么回大院看过，偶尔几次回来看爷爷也总和他们错开时间，如此久违，众人也都比较兴奋，又听闻许忱这次是带未婚妻回来的，就更按耐不住上门来了。
在里屋的温知许听见外头的声音，站起身，走到门口。
还在聊天的几人很快看见了温知许，大家不约同停住话头，安静之中，是许忱先开口介绍。
“知许，这几位是我以前在大院的朋友。陈绍，冯梓宇和郭鹏。”顿了顿，许忱介绍温知许，“这是我未婚妻，温知许。”
“嫂子好！”
“弟妹！幸会幸会！”
“哇许忱你这癞蛤蟆怎么吃到天鹅肉的？”
许忱抬脚就是往说这话的陈绍腿上一踹，陈绍眼疾手快，往旁边一躲，只让许忱擦到点裤腿边。
许忱的朋友们和许忱很像，都是同样开朗又热情的人，遇见这样的人，哪怕是像温知许这样内向的人都会被带动起来，气氛也很难再尴尬。
温知许大方地和三人打了招呼，问他们要不要进来坐坐。
冯梓宇说：“哦不用不用，我们就是来找许忱的。”
温知许看了许忱一眼，说：“那你跟他们出去吧，陪他们好好玩玩。”
许忱却说：“一群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玩的，也就是在大院逛逛聊聊天，你要是不累的话，跟我一块去吧。”
许忱不想温知许第一次来就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况且他的朋友他也想让温知许认识。
其他三人也说：“是啊，一块出来散散步呗，今天天气好，太阳可暖和了。”
思考片刻，温知许同意了，跟许忱一块出了门。
隆冬的早晨有些寒冷，太阳却早早挂上枝头，温暖与寒意交织。
温知许和许忱一行人出了门，沿着林荫大道往外走，她安安静静地待在许忱身边，听他与朋友们聊天。
从前面对这样的场景，温知许或许会觉得拘束不安，但今日大抵是有许忱陪伴，他的朋友也很照顾她，时不时将话题引到她身上不至于让她冷落，所以温知许不仅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很快融入进了他们的话题。
“嫂子，听说你是许忱的高中同学，那你们是高中就在一起了？”郭鹏问。
温知许摇头，“不是，那时候就单纯的同学而已，是最近才……”
说到这，温知许顿了顿，抬眸看了许忱一眼，许忱恰巧也望向她。
对视不过半秒，温知许挪开视线，略微垂下，说：“最近才在一起的。”
这样的关系持续越久，就越让温知许有了一种错觉。
好像她和许忱是真的在一起了。
可是，他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她让许忱有了一个满意的妻子，许忱也让她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手被人轻轻牵住，温知许一怔，抬起头。
“不过我喜欢了她很久，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许忱的话给其他三人塞了一大口狗粮，让他们都忍不住抱怨。
继续往前走着，温知许垂眼看向他们相牵的手，顿了顿，轻轻将手抽出。
许忱望向温知许。
那三人在自己聊着天，像是故意给他们的二人世界，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温知许小声说：“你其实不用在外人面前撒谎的，我又不是被人为难了，你不需要这样说给我解围。”
许忱停下脚步，温知许不明所以，跟着停下。
有些寂静，许忱就这样神情不变地看着温知许好一会儿，温知许不敢再继续与他对视，只能收回视线。
而就在这一刻，温知许听见许忱的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在撒谎呢？”
第 38 章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在撒谎呢？”
许忱说得坦荡, 神情不似开玩笑，虽然他也总用这样的表情和她说一些玩笑的话，可温知许隐约觉得这一次许忱不是在玩笑。
温知许就这样愣住, 她一时无法很快理解许忱话中的意思, 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反应。
她该把这话当成玩笑, 还是真心呢？
“喂你们两个还走不走了, 这腻歪的，我狗粮都吃饱了！”
陈绍的喊声让温知许霎时回神,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许忱盯着温知许，将她的扭头看作一种逃避。
他太冲动了, 这样会吓到她的。
许忱轻叹了一口气，将先前牵着温知许的那只手塞进了裤袋里，掌心的温热已经散去，那柔软的触感也再回忆不起来。
“来了！”许忱回应，对温知许低声，“走吧。”
一路无言，谁也没有再提及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温知许不敢问，许忱也不敢解释。
好疯狂，许忱居然生出了一种想要将喜欢全盘托出的冲动。
他快瞒不住了-
从爷爷家回来后, 生活又恢复如初，虽是订了婚, 但温知许和许忱仍旧是分房睡, 彼此互不干涉。
圣诞节这天，温知许在店里加班。节假日外出的人总是比较多, 若是遇上情人节、七夕节、圣诞节等适合情侣过的节日，那店里的生意就更好了, 为此温知许还专门推出了一个圣诞花环用以招揽生意。
“小温姐，我们去烟巷那边摆摊吧，那里对摊贩管的不严，又是网红街道，今天人流量肯定很大。”
圣诞节若是只待在店里做生意效果肯定没有那么好，所以温知许想了个点子，打算拿些花到外面摆摊，一来感受一下节日氛围，二来也是为【拾温】招揽日后的生意。
小佳的提议温知许其实一早就想到了，但她还是夸赞道：“小佳越来越厉害了，攻略做得这么好。”
小佳嘿嘿一笑，看了眼那边的小何，“其实是我跟小何一起想的啦，他还专门去烟巷看过了，找了个不错的位子。”
温知许微笑着，看了看小何，又看看面前的小佳，那笑容里有几分意味深长，但她却又沉默不语。
小佳和小何都是开始实习的大学生，接触中产生好感也是很正常的事，她不管是作为老板还是长辈都不好随意插手，任由他们发展就是。
将东西准备好，温知许点了外卖，在店里跟小佳小何解决了晚饭，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许忱打来电话。
“下班了吗？”
听到这话，温知许一惊。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跟许忱说过今晚要出去摆摊的事情。
“抱歉抱歉，这两天太忙忘记跟你说了，我今天会晚点回家，等会儿我要去烟巷摆摊卖花。”
“因为圣诞节？”许忱问。
温知许说：“嗯，想着趁这个日子搞点活动，顺便也带两个小朋友出去透透风。”
“你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许忱那边沉吟片刻，随后说：“我今晚也没什么事，过来帮你们一起卖吧，你们急吗，不急的话等我过来接你们，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到。”
“好。”温知许轻声，“那谢谢你啦。”
许忱笑了声，让温知许稍等一会儿。
挂了电话，林知旸拿着手机走进许忱办公室，跟他说：“那个餐厅帮你订好了，就剩最后一个位置了，看在你最近这么辛苦工作的份上，我就让给你了。”
许忱站起身，拿起椅背上挂着的大衣穿上。
“不用了，你带你的小女朋友去吃吧。”
“啊？”林知旸一愣，“什么意思，你不去了？”
许忱穿好了衣服，一声凌肃的黑色，衬得人更为挺拔英俊。他今天见了几个客户，穿着比较正式。
许忱拍了拍林知旸的肩膀，“计划有变，不说了，我先走了。”
因为想到温知许摆摊的东西比较多，许忱就向公司仓储部借了一辆小卡车，抵达【拾温】时正好过去了十分钟。
雾城从今早就开始下雪，到了晚上积雪已经很厚，路灯下，空中还飘着零碎的小雪，温知许穿上遮到小腿的羽绒服，她站在店门口，看着许忱的车停在了马路旁边。
呼吸带出一卷雾气，朦胧之中，许忱推门下车，绕过车头朝温知许走来。
今天的许忱是和往日完全不同的穿衣风格，里面是正式的黑色西服三件套，外面穿了一件呢质黑色大衣，大衣长至小腿中段，可却将人的比例拉得极为好看。
对上他的脸，温知许发现许忱今日将头发全都梳了上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她一直觉得许忱的五官很是硬朗深邃，平日有额前的头发遮盖，眼中的凌厉减弱了很多，今天没有任何遮挡，目光遥遥望来，只让人心头一颤，忍不住悸动。
温知许看呆了，一直到许忱走到了跟前，她的目光还直勾勾地停留在许忱身上。
啪。
一声脆响，许忱抬手在温知许眼前打了个响指，将她的魂给叫了回来。
许忱低眸看着温知许，似笑非笑，眼神中充满揶揄：“温知许，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很不清白。”
温知许忍住将口水吸溜回去的举动，故作镇定，反问他：“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许忱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怎样？”
温知许说：“我们是去摆摊的，又不是走秀。”
许忱说：“谁让你不提前告诉我，我今天见客户得这样穿，都来不及换衣服。”
小佳与小何拿着东西从里面走出来，看见许忱，跟他打招呼。
小何同为男性，毫不吝啬对许忱的夸奖：“姐夫，你今天好帅啊！”
许忱挑了下眉。
许忱确实很帅。
温知许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棕色的雪地靴，脖子上围着一条圣诞限定的红绿围巾，手上戴着哈巴狗图案的手套，还有自己那一头两天没洗被她随意盘起来的头发。
温知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许忱将温知许的举动和神情都看在了眼里，他偏过头，忍住想笑的情绪后，又转回来。
许忱问温知许：“你今天化妆了？”
温知许：“没有啊。”
她忙的连头都没时间洗，哪还有时间化妆。
许忱面露惊讶，“没化妆都还这么好看？”
温知许：“……”
一旁的小佳捂嘴笑：“姐夫你嘴好甜啊！”
许忱挤了下眼，一脸的小得意，“那可不。”
温知许把自己装得满满的包递给许忱，“你差不多得了，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别教坏小朋友了。”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开心了不少，隐隐的，心中居住的小鹿又开始横冲直撞，温知许强装淡定，却不敢去看许忱，更不敢和他对视。
人都是喜欢漂亮的事物的，温知许也不例外，许忱本就长得好看，这样好好一打扮，只让人脸红心跳不敢直视。
收拾完东西，众人坐上车抵达了烟巷，因为小何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他们很快就在选好的位置支起了小摊位。
为了迎合情侣，今日仍旧是以玫瑰为主角，只不过品种繁多，并不拘泥于常见的红玫瑰。
颜色各异的花束将小摊围了半圈，摊位顶棚上挂着温知许亲手编织的圣诞花环，面前的桌上摆放着成品花束，彩灯将小摊环绕一圈，发出暖调的色彩。
没一会儿，花摊就迎来了第一笔生意。
来人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看上去也就二十上下，他们走到摊位前，问了温知许几种玫瑰的价格，温知许一一回答，也给她们做了推荐，但等她说完却并未听见对方回复，温知许抬起头，发现两个小姑娘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
温知许顺着她们的视线扭头，看见了身后单手插兜正在打电话的许忱。
这个花蝴蝶，非要穿这么一身来摆摊。
温知许朝两个小姑娘挥了挥手，她们回过视线来，温知许微笑着问：“你们看你们喜欢哪一种，我可以帮你们包。”
其中一个小姑娘笑得腼腆羞涩，俯身凑近，小声问温知许：“姐姐，可以让那个帅哥给我们包吗？”
“……”温知许回答，“他不会包。”
“啊……”
这个小姑娘面露遗憾，她身旁的女生随即道：“那让那个小哥哥给我们推荐吧，他推荐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温知许：“……”
许忱打完电话转过身，猝不及防地对上温知许略带杀气的眼神，他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就被温知许拽着胳膊往摊前一推。
“你的生意来了。”
许忱个子高，直起身子能顶到顶棚，他微躬下身，瞧见了摊位前的两个女生，从她们的眼中看见了自己从小到大都非常熟悉的眼神。
许忱心里咯噔一下，忙回过头去看温知许的表情。
温知许面无表情，看着许忱不说话。
许忱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客气地笑了下，说：“抱歉啊，我对花一窍不通，不知道哪种适合你们，你们听我老婆推荐的就行，她眼光好，包的花又漂亮。”
两个小姑娘在听见“老婆”这个词后面露一瞬间的惊讶，随即觉得分外尴尬又不好意思，立刻选了刚才温知许推荐的一款。
这两个小姑娘算是解释清楚了，但帅哥永远是最好的招牌，没过多久，小摊前就被许多年轻小姑娘围得水泄不通。
原本是想吸引情侣的，却没想到因为许忱招了这么多小姑娘，看着这么多冲自己而来的小女生，许忱唯恐温知许不高兴，为了让大家知道自己跟温知许是一对，许忱直接是黏在了温知许身边，连称呼也完全改了。
“老婆，这个花多少钱？”
“老婆，这个放哪里？”
“老婆，这边要十朵白玫瑰，我直接让他扫码了啊！”
“老婆……”
到了后面，原本对这个称呼会感到害羞的温知许都免疫了，“老婆”这个词在她耳朵里听着跟“嗨，你好”没什么区别。
但就算许忱表明了和温知许的关系，来买花的人也不少，毕竟帅哥哪怕是近距离看看也是赏心悦目的。
因为有许忱，这一晚没到两小时温知许就把所有准备的花给卖完了，她觉得有点可惜，早知道就多准备点了。
将东西装上了车，小佳与小何打算先回去，并让温知许不用回，他们会把东西收拾好，让温知许和许忱好好过个圣诞节。
小佳与小何做事温知许一向放心，并且她也猜到他们两人单独回去估计也是要出去约会，便让他们跟车走了。
晚上八点，时间不算太晚，烟巷还是有不少人，温知许和许忱沿着街道往里走。
“今晚，谢谢你。”温知许说。
许忱看温知许，笑了下，“不怪我招蜂引蝶了？”
温知许小小地翻了下眼，“我哪敢啊，您长得如此倾国倾城，放在哪都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温知许不爱生气发脾气，倒是很会阴阳怪气，这话听着属实不算夸奖。
街道人来人往，许忱伸手揽住温知许肩，将她往里面拉了下，温知许转头一看才发现身后有一个推着垃圾箱的环卫工人。
环卫工人走后，许忱并没有放下手。
温知许的肩头抵着许忱的胸膛，被他半抱在怀里，步伐有些僵硬不自然。
她不动，他就一直搂着。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不高兴，但是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会低调些，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许忱这承诺有些正经严肃，温知许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不论她是什么身份都没必要为此生气。
温知许低眸，“我没生气，你不用……”
“我想你生气。”许忱说。
温知许愣住。
“温知许，我想你为我吃醋，想你在意我，想你跟我发乱七八糟的脾气。”
还想你喜欢我。
这句话，许忱说在心里。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烟巷的尽头，在尽头处，是一家古色古香的名为【愁然】的酒吧，在门卫招揽生意的服务员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见到温知许和许忱，迎上来。
“两位要不要进里面坐坐？”
他们停下脚步，许忱问温知许：“想进去看看吗？”
温知许还在消化许忱刚才说的话，没怎么思考，点了点头。
进了酒吧，里面还剩下吧台处有两个位置，温知许和许忱坐上高脚凳，吧台的调酒师问他们想喝什么。
“不喝酒，有饮料吗？”他要开车，温知许又不胜酒力，许忱便没有点酒。
“果汁可以吗？”
“可以。”
点完饮品，许忱侧头看向温知许，她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看不出明显的变化，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因为他刚才的话心中有所波动。
许忱发现，不知从哪天起，自己好像忽然摸不透温知许了。
酒吧里突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舞台中央走上了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毛衣裙，一头微卷长发，柔软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好看得不像话。
音乐响起，女人唱的是周慧敏的《最爱》。
温知许始终无言，眼神愣愣的，像是在思考什么，许忱看着她，内心又再次涌动起在毕业谢师宴那天的冲动想法。
那就再试试，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许忱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温知许面前，“给你的圣诞礼物。”
温知许看向面前的东西，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
“你都不看看是什么？”
温知许抿唇，沉吟片刻，说：“不管是什么，我都没法再收了，你送了我很多东西了，而且，我也没有给你准备圣诞节礼物。”
“先打开看看。”许忱坚持道。
没办法，温知许只能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打开。
昏暗的灯光下，盒子里躺着的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表面有着粗糙颗粒质感的黑灰色石头。
石头？
许忱为什么要送她一颗石头。
温知许不解，“这是……”
“这是一块陨石碎片。”许忱说，“是星星的碎片。”
温知许一怔。
星星。
温知许的瞳孔猛地紧缩，片段的回忆在此刻涌上脑海。
[我要是真的对你好，会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你，就怕你不敢要。]
[你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还能说出来？说出来不就不灵了。]
[那说不定我能给你实现呢？]
[就会说大话，我要是要天上的星星你也给我摘下来？]
[行啊，给你摘。]
越来越强烈的悸动让温知许指尖发颤，心中的某个猜测逐渐往肯定的方向靠。
“我……”声音有些哑，温知许吞咽了一下，又说，“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那，把这个当做礼物吧。”
温知许抬头，“什么？”
视野中落下一片暗色，属于许忱的冷冽气息和灼热呼吸靠近，温知许背脊一僵，低垂下眼睫。
柔软又温热的触感落在脸颊，温知许的眼睛猛地睁大，怔住。
《最爱》唱到了副歌部分。
[没法隐藏这份爱
是我深情深似海
一生一世难分开难改变也难
再让你的爱满心内]
许忱闭眼吻在温知许脸侧，终究没有藏住这份热烈的爱意。
第 39 章
歌曲摇曳, 氛围旖旎，大抵是环境太过醉人，分明一滴酒没碰, 有人却还是醉了。
大脑中是一片嗡鸣, 像是老式电视机上信号中断的频道, 闪着点点雪花, 温知许的呼吸停滞，直到许忱离开她才有了呼吸的能力。
不是没有怀疑过, 只是从前她问过两遍，两遍他的回答都是不喜欢, 所以她便不敢再去想会有喜欢的这一种可能性。
可是，如果不是喜欢，这个吻又代表了什么呢。
下巴被人轻捏一下，温知许回过神，视线聚焦，震惊地看向许忱。
“温知许，说话。”许忱低眸注视。
并非是一时兴起, 许忱想了很久该不该让温知许知道他的心意，他本想真的就这样瞒一辈子，可是感情这种事哪里是能控制得住的, 越靠近她，就越不由自主, 想大大方方地对她好, 想让她把这种好看作他真实的喜欢，而不是莫名其妙的责任。
温知许捋了把头发, 转过身面向吧台，果汁不知何时已经被放在台面上了, 温知许随意端起一杯，猛喝了一大口。
“你……”温知许放下杯子，她咬住唇，鼓起勇气问出，“你喜欢我吗？”
许忱松了一口气，他真怕温知许又会装傻。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逃走吗？”许忱反问。
温知许抬眼看向许忱，她现在还有些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忱注视着温知许，沉声：“如果你会，那我会回答不喜欢。”
答案昭然若揭，这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那你，你既然担心，为什么又要让我知道。”温知许问他。
“因为我快瞒不住了。”
温知许眸光一颤，因为她看见了许忱眼眸中的温柔，那是从前她从未在他眼中看见过的情绪，然后，许忱懊恼地叹了口气，说：“温知许，装不喜欢你真的太难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大概是炎炎夏日，在烈日的街头走了许久汁源由扣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终于找到一家冷饮店，买了一罐冒着冷气的冰可乐，拉开拉环的那一刻，听见爆发出的刺啦响声。
激动，急切，又欣喜若狂。
许忱的告白，就是那罐汽水爆发出的声音。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她。
温知许控制住嘴角忍不住上扬的弧度，不想让自己的开心表露得太过明显，在知道许忱喜欢自己后，之前那段短暂的卑微暗恋好像都变得特别可笑。
舞台上的歌曲结束，演唱的漂亮女人在众人的欢呼和掌声中下了台，温知许什么也没听进去，却还是跟着鼓了掌。
她的双颊绯红，不敢与许忱继续对视，许忱知道自己今晚的举动怕是真的吓到了她。
“你别太有压力，跟你说这个不是想立刻要个答案，只是不想在之后对你好的时候让你继续会错意。”
许忱抬手，轻弹了下温知许的额间，一字一句：“对你好就是喜欢你，不是解围，不是逢场作戏，是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明白了吗？”
温知许捂住额头，其实不是很疼，她还是煞有其事地揉了揉，嘟囔道：“知道了。”
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许忱是不想给温知许压力，温知许是还陷于紧张慌乱的情绪中，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酒吧喝完果汁，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两人稍稍坐了会儿便打道回府，车子停在烟巷巷口的路边，穿过长巷，路上行人依旧不减。
走到一半，许忱忽然捂住肚子。
温知许注意到，问：“怎么了？”
许忱皱眉，“胃有点疼。”
温知许正欲询问具体情况，忽然想到了许忱到达【拾温】的时间点，那时正值饭点，许忱打电话时还问了她有没有吃饭。
莫非……
“你该不会没吃晚饭吧？”
许忱揉了揉胃，不甚在意道：“忘了。”
温知许顿时眉头紧蹙，忍不住说他：“吃饭怎么还能忘了呢，你也是……这边还有几家店开着的，我们去吃饭吧。”
许忱扫了眼周围，不太满意，小声说：“不想吃，想回家吃你做的。”
温知许稍稍一愣。
许忱这语气，怎么像是在撒娇呢。
温知许仰头盯着许忱，许忱没看她，神情却是有几分傲娇，温知许想笑，她是没见过跟人告白后就立马撒娇的。
温知许叹了口气，妥协，“行，回家给你烧。”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九点，温知许打开冰箱扫了眼，为了能快速让许忱吃上饭，她选择做最快速的阳春面。
许忱上楼换了身衣服，下来时温知许的面已经快做好了。
温知许将面装进碗里，许忱默契接过，端上了桌。
“你不吃吗？”许忱问。
温知许说：“我吃过晚饭了，你快吃吧。”
许忱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面，温知许坐在他对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许忱喜欢自己好像比谢言酌在大学毕业那天跟她告白还要开心，那是一种控制不住的甜蜜心情，想要在这一刻就告诉他，她也喜欢他。
“我31号要去都城出差，1号可能也回不来，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吃了几口面，许忱忽然说到。
温知许不解：“一起去？”
许忱抬眸，点点头，“嗯，那天是跨年夜。”
“为什么要我也去？”
“因为想和你一起跨年。”
自从告白过后，许忱便变得格外坦荡直白，他不用再遮掩真实的心声，他摊了牌，把自己全部的想法都展露在温知许面前。
藏在桌下的手蜷了蜷，这样直白的邀请让人无法抵抗，温知许也知道，她是招架不住许忱的攻势的。
于是温知许点点头，答应了和许忱同去都城跨年-
时间眨眼而过，31号那天早晨，许忱带温知许飞往了都城。
飞机上，许忱和温知许说：“落了地我就要去忙了，回来可能要晚上，你可以自己待在酒店，也可以去附近逛逛，但别走太远，有事打我电话，我随时都会接。”
许忱事无巨细地跟温知许报备，替她安排好了一切，自从圣诞夜告白之后，许忱就和从前的行为方式完全不同，他大大方方地直抒自己的思念和爱意，做的所有事情都让温知许感觉到自己被他所珍爱。
温知许回道：“好。”
飞机落地，抵达酒店。
酒店是公司行政帮忙订的，因为知道这次会有温知许一起出行，所以行政直接给两人订了一个房间，许忱事先忘记交待，等酒店前台说两人住一张大床房的时候才询问能否改成两间，但可惜，跨年夜的酒店房间本就家家爆满，这时再想要一间空房等于难上加难。
“算了，一间就一间吧。”温知许心想，他们两也不是没睡过一张床，既然无法安排，那就别再为难人家了。
两人拿上房卡，进入电梯，找到房间，刷卡进入。
许忱进卫生间换了一套衣服，是面见客户穿的正装，这是温知许第二次看许忱穿正装，这一套和圣诞节的那套有些许不同，虽仍旧是黑色的主调，但这套西装面料上多了些暗色的条纹，正式却不严肃，和许忱的气质格外搭配。
上回穿着大衣还看不出，今天单就一套西装，温知许发现许忱的身材确实不错，宽肩窄腰腿又长，西装不愧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许忱出门了，他走后没多久房门又被敲响，是酒店服务员推来的餐车，里面是一些点心水果和茶水，想必应该都是许忱安排的。
温知许吃了些点心，躺到床上，和阮冉聊天。
阮冉今年和温默去了国外跨年，给温知许拍了不少照片过来，她问温知许跨年怎么过，温知许实话实说，告诉她自己和许忱在都城。
阮冉：[这进展不错啊，我是不是马上就要喝到你们的喜酒了。]
温知许：[……没有这种进展你也能喝到我们的喜酒。]
阮冉：[哎哟我说的真情实感的那种啦，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让许忱知道你喜欢他？]
温知许：[顺其自然。]
阮冉：[这有什么好顺其自然的，喜欢就在一起呗。]
温知许：[不是，我是说我要顺其自然，跟他说喜欢他，我还是有些紧张。]
温知许：[可能需要氛围到位了我才可以自然地说出来。]
阮冉：[你这个菜鸡。那你要不也去喝点酒，再借着酒劲去跟许忱告白。]
温知许：[……才不要]
同样的告白方式，温知许不想再用在许忱身上，他不该是和谢言酌一样的。
下午，温知许在房间里看了会儿电视，到了晚饭时间她下楼去酒店餐厅吃饭，回来后又在房间睡了一觉，等再醒来，天已经黑了，时间是晚上八点。
温知许拿出手机，给许忱发去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许忱回得快，说还有一会儿。
就这样又等了两个小时，许忱发来了消息。
许忱：[想出来吗？]
温知许：[你回来了？]
许忱：[嗯，在酒店楼下，你如果想出来我就在楼下等你，如果想在房间待着我就上来。]
今天是跨年夜，若论氛围，应该是外面的气氛会更好。温知许没有在外面跨过年，因为今天有许忱在，所以她也想感受一下跨年的氛围。
温知许：[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下来。]
许忱：[多穿点，外面冷。]
温知许穿上棉袄，又围了条米色的围巾，出门前还补了个妆，到了楼下，她一眼看见大厅沙发处坐着的许忱。
温知许走过去。
还没到跟前，像是有感应般的，许忱抬起头来，看见了温知许，冲她笑。
温知许被他笑得不自在，“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看到你了很开心。”
晚间宴席觥筹交错，生意场上的事情多是虚与委蛇，许忱从前最不擅长这些，可为了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公司，他不得不去适应，去妥协。
看得多了，就累了，这时就会分外想念温知许。
温知许的世界永远简单纯粹又安静，就好像她是这个喧闹世界里唯一一个寂静的栖息处，她不知道，许忱也很羡慕她的世界。
许忱站起身，人稍稍晃了下，温知许赶紧伸手扶住。
两人靠近，温知许闻到一股酒味，还夹杂着烟草味道。
“你喝了多少？”温知许担心，“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你早点休息。”
许忱摆摆手，唇一勾，“没事，正好吹吹风醒酒，而且今天跨年，那么早就休息多没意思。走吧。”
两人往外走。
酒店地处市中心地带，四周热闹繁华，再往东走，是横穿都城的江流，温知许不想去人挤人，便和许忱往江边走。
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安静，虽如此，气氛却不尴尬。
安静半晌，温知许先打破沉默，“今天谈的顺利吗？”
温知许不知道许忱具体忙的什么，但她猜测他一定很费精力，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
“还行。”许忱笑说，“赚了些钱，能给你买好东西了。”
温知许说他，“你这人，就知道败家。”
许忱不以为然，“给你买东西怎么就算败家。”他低下头，打量温知许，“我觉得，你脖子上还缺点。”
温知许抬手摸了摸脖子，摸到一堆暖和的围巾，但她知道许忱说的不是围巾。
“别浪费钱了……”
“和你有关的都不算浪费。”
“……”
许忱喝了酒，说的话更是直白露骨，让温知许不知该怎么接话。
许忱的视线下移，落到温知许的手腕处。
她的右手仍旧是戴着父亲给她的手链，而左手，空空如也。
生日那天他送她的手链她后来收了起来，他从未看她戴过。
他知道她为何不戴。
街边有个小餐吧，许忱晚上只喝了酒，没怎么吃东西，温知许担心他胃疼，便拉着他去餐吧吃了点夜宵，等再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今晚跨年会有烟花吗？”温知许问。
许忱点头：“应该有，晚上吃饭的时候听他们提起过，江边就能看到。”
“那我们得快点过去。”
“嗯。”
温知许许多年没见过烟花，她知道都城的跨年夜有最大的烟火秀，这次跟着许忱一块过来跨年也是想看看这烟花。
抵达江边，这个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在此找好了位置等待今晚的烟火，温知许和许忱来得晚，走了好半晌才找到一个空位。
两人靠上栏杆，静静等待十二点的到来。
“温知许，新的一年，你想做什么？”
温知许看了许忱一眼，她说：“应该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什么开始？”
“很多很多，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多交些朋友，多陪伴亲人，还有……”
温知许顿住。
还有，开启一场新的恋爱。
温知许没说下去，但许忱却直接问她：“会有我吗？”
温知许抬眼，许忱仍旧是平望着江面，好像并没有窥见她心里的想法。
片刻。
“有。”温知许回答。
明明是期待许久的回答，真的听到了，仍旧欣喜若狂，激动难耐，酒后的燥热和醺然蔓延全身，本是为了出来醒酒的，许忱却觉得自己愈发的醉了。
焦躁难平，许忱忽然想点根烟平复心绪。
“温知许，我能抽根烟吗？”许忱询问温知许的意见。
温知许说：“没关系，你抽。”
许忱从大衣外套中摸出一盒烟和一个金属打火机，抖出一根，咬在齿间，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拢烟点火，他微眯了下眼。
温知许没怎么见过许忱抽烟，从前她是不喜欢抽烟的人的，可许忱抽烟的样子却格外好看，特别的……
性感。
他抽烟非常性感。
像是被传染了，明明是寒冬，温知许却也有些燥热。
烟雾叹出，一时无言，温知许的手搭在栏杆上，微微蜷缩。
她看着许忱抽烟，看了会儿，忽然说：“烟是什么味道的，能给我试试吗？”
许忱转头看她。
干净又纯洁的眼神，不带一点暧昧，也丝毫不染妩媚，可却分外撩人，加重了心中的燥。
许忱僵硬地挪开视线，将执烟的手往另一边移了移。
“呛人的很，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知许：“那你还抽。”
许忱：“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知许哑然，正欲再度开口，人群中响起了从十开始的倒数声。
快到零点了。
话题被迫中止，他们望向江面，等待新年烟火的盛开。
3，2，1……
砰——
璀璨的烟花在黑夜中爆裂开来，绚烂的色彩照亮了整片天空，温知许仰头凝视，一时看呆。
这确实是好漂亮的烟花。
“温知许，新年快乐。”
身旁响起许忱的声音，温知许转过头，看见许忱两手搭在栏杆上，微躬下身，正侧头看着她。
他的眼神，格外的深情和温柔，令人心悸，控制不住沦陷其中。
香烟还在指间燃烧，许忱哑着嗓子又叫她的名字：“温知许。”
“嗯？”
“……我爱你。”
砰——
烟花绽开，心脏也被忽然开了一枪。
心跳加速，理智处在崩坏的边缘。
见温知许惊讶沉默，许忱稍稍回神，恍然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说了什么。
许忱转过头，轻啧了一声。
“……我好像真的喝多了。”
温知许空咽一下，手指蜷缩，她忽然问。
“既然喝多了，你就不想借着酒劲做点什么吗？”
许忱再度望向她，他笑了声，声音低哑磁性，他不遮掩，“想，但怕会吓着你。”
温知许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怕。”
许忱笑容一凝，头脑愈发昏沉。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他问。
“知道。”温知许声线平静，“你想吻我。”
许忱怔住。
烟烧到了尾，指尖被烫得一抖，烟蒂垂落江面。
温知许朝许忱走近半步，鞋尖相碰，她站在他跟前，几乎与他相贴。
“可以。”
许忱瞳孔一缩。
温知许重复：“许忱，我说可以，你可以吻我。”
理智再度崩弦，颤抖的呼吸缓缓落下，他的视线停驻在她故作镇定的脸上，侧头，他低眸，看向柔软的红唇。
他在唇前停住。
是在试探。
试探她会不会后退。
试探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但她没退，她闭上了眼。
新年的第一天，温知许第一次品尝到了烟的味道。
辛辣、刺激、令人发狂。
她好像有些懂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对烟上瘾。
就像现在，她任由许忱握上腰肢。
她抬手，搂住许忱的脖颈。
烟火之下，他们在世界的欢呼声中紧拥热吻。
第 40 章
空气中残留下烟花绽放后的硝烟气味, 随着呼吸一起进入的，是分不清属于谁的灼热气息，夹杂着酒的辛, 和烟的烈。
温知许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 搂着许忱脖颈的手也不知是在何时脱了力, 只能堪堪攀住他的肩膀, 因为心情的激动，在这个漫长的吻结束后她的指尖还是在微微颤抖。
许忱的大掌托住温知许的下颌, 迫使她向上抬起，他的大拇指指腹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摩挲, 擦去那一点湿润，他的目光直直落入她眼底，将她的所有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温知许，你什么意思？”
一开口，是近乎低哑，微重的喘息声中，许忱向她要答案, “不准说你只是开玩笑，这个玩笑不好笑。”
身体是热的，鼻尖却是冷的, 温知许轻轻吸了下鼻子，呼出淡淡的白雾, 冷静过后, 先前那份过于放肆的勇敢早已消失无踪，她不敢去看许忱的眼。
温知许轻声：“还能有什么意思。”
许忱托住温知许脸的手掌稍稍往上用力, 让她重新看向他，避无可避。
“我要你亲口说, 说清楚。”
许忱从未有这样强势的时候，平时他大多随性，顺着温知许的意思，所以温知许觉得他对自己格外包容，也就在这一刻想要含糊过去。
可许忱不是别人，他不接受她的糊弄，他要她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好像在许忱面前，温知许的冲动总能战胜理智，答应和他结婚是，如今与他接吻也是，她无法在他面前继续冷静思考，思考自己所做的每一个举动所带来的会是怎样的后果。
于是，她将自己逼入了一个绝境。
她不得不正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喜欢他。
她想要他。
温知许轻轻闭了下眼。
“我……”再度睁眼，她看向许忱的眼睛，不再逃避，“我的意思是，许忱，我们在一起吧。”
她注视着他的双眼，看见了他明亮的眼眸中宛如潮水奔涌的浓烈情绪，她感受到了他，和自己一样的激动和雀跃。
围观新年烟花的人群三三两两散去，唯独他们仍旧倚靠在江堤的栏杆上，风从远处静悄悄吹来，将温知许柔软的发丝扫过许忱的脸。
许忱轻轻闭了下眼睛。
温知许抬手将飞舞的发丝压下，别到耳后，下一秒，她感受到横在腰间的力度收紧了几分。
她被迫与他贴得更紧。
许忱低下头来，与她以额抵额。
“为什么？”
“嗯？”
许忱闭着眼，低声询问：“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温知许微微一愣。
很快，她反应过来。
紧接着就是忍不住的笑。
许忱睁开了眼，看着她克制不住地在笑，他也不恼，只等她笑完继续给自己回答。
温知许发现，许忱还是一个挺注重仪式感的人，他要一字一句正面的答复，而不是模棱两可的以吻替代。
有些冷了。
温知许卸下所有负担，往前倾身，直直钻入许忱的怀里，双手伸入他的大衣里面，隔着西装将他的腰环住。
她靠在他的胸膛，听见里面并不平静的心跳，她知道，他在为自己心动。
和她一样。
“许忱，我喜欢你，我们恋爱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胸腔里的跳动好像停顿了一下。
还未继续确认，温知许就被人忽然抬起下巴，眼前一暗，她被再度吻住双唇。
和刚才那个温柔而缠绵的吻不太一样，这一次是急切而热烈，像是急骤而下的暴雨，令人措手不及，无从招架。
她被扣着后脑勺，感受他强势的侵入，攻城略地，霸道地夺取她每一寸的呼吸，他是那样的急，好似在通过这个吻证明着什么，忽然，温知许睁开眼。
许忱好像在发抖，他在哽咽。
温知许抬起手捧住许忱的脸企图去看他的神情，可在察觉到她的意图后，许忱别开脸，垂首埋进她的颈窝，将她抱得更紧，使她无法看到他的正面。
“许忱……”
“别看我。”他的声音瓮瓮地从耳边传来，这一次温知许确定了，许忱在哭。
他或许没有真的落下泪来，但是那哽咽到发不出声音的语调是温知许再熟悉不过的。
可许忱为什么会想哭呢。
纵使不知道原因，温知许仍旧感受到心口的一阵阵酸涩，她重新抬手抱住许忱，像他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抱紧。
他们紧紧相贴，在呼啸着寒风的凌晨将对方抱入进自己的身体里。
“谢谢你，温知许。”
“谢我什么？”
“谢谢你爱我。”-
回酒店的时候两人仍旧是原路步行返回，只是和来时不一样，回去时他们自然地两手相牵。
“你冷不冷？”看到许忱的穿着，温知许有些担心。
西装外头只有一件大衣，就算是再抗冻也无法真的抵御寒冷，但许忱的手心确实热的，这让温知许摸不准他到底会不会冷。
“不冷，我现在很热。”许忱目视前方，语调淡淡地回答。
殪崋
温知许拉着许忱的手指，轻轻拽了下。
“你怎么不看我？”
许忱脚步一滞，却没停。
“看了你我会更热。”
他的回答令温知许脸一热。
走了一小段路，许忱仍旧看着前面，一言不发。
温知许不满地撇了撇嘴，“那你总不能一直都不看我吧？你都不看我那我们还谈什么恋爱，既然这样那不如算了……”
话还没说完，温知许就被许忱一把拽进了怀里。
“你敢！”
许忱故作凶狠，温知许却看着他盈盈地笑，“你看我了。”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许忱泄了气，拿温知许毫无办法。
许忱拿起温知许的手，让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温知许感受到掌心一片滚烫，她一惊，以为许忱是发烧了。
想去探额温的手被许忱拦下，他就这样握着温知许的一只手贴在脸上。
“温知许，我不敢瞒你，现在我很激动，不，是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很激动，我发现自己坏透了，因为刚才的吻，我忍不住浮想联翩，对，就是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我对你浮想联翩了……所以，我不敢看你，我需要冷静一下。”
许忱的坦诚和直白令温知许感到惊讶，她不是不知道男性在这方面往往都会比女性更容易有反应，可是能像许忱这样坦白的，还真是不多见。
哪怕是从前的谢言酌也会选择用委婉的方式表达。
可温知许到底还是个害羞的人，此时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许忱，但好在许忱也没有想要她有什么反应，说完这话后便放下手，牵着她继续往酒店走去。
这一路上，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一直到了酒店，进入房间。
静谧的空间内，因为关系的转变，无法控制地增添了暧昧旖旎，一间房，一张床，好像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是顺其自然的。
“我去洗澡。”许忱率先打破沉默。
“哦，好。”
许忱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男士睡袍，进入了浴室。
不久，水流声响起。
温知许坐在床沿，心开始怦怦直跳。
她不确定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些什么，这是在她经验之外的东西，面对未知，温知许只感觉到自己在紧张，想要向阮冉寻求帮助，又想到这会儿不适合打扰，便只能作罢。
从小，母亲的教育严格又严谨，她不允许温知许做出不符合年龄的事情，一切和早恋有关的苗头都会被母亲彻底扼杀，所以那些年，温知许害怕被母亲发现自己的喜欢，也害怕被发现有人喜欢自己。
直到成年，毕业，中国式家长的教育仍旧在影响着温知许，他们对性避而不谈，甚至不允许在婚前发生任何亲密行为，可到了年纪，却又开始催婚甚至催生，在那一块的空白里，温知许只能通过网络自己摸索。
不可否认的是，温知许对这件事是好奇的，越是禁忌她就越想去触碰，可心底因为从小被那般教育下的恐慌仍旧存在，所以她总是渴望又克制。
但现在，她和许忱已经订婚了，所以，应该不算违禁了。
矛盾之间，浴室的门咔哒一声打开，温知许猛然回神，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许忱穿着一件灰黑色的睡袍，从卫生间走出来，他洗了头，发梢上还滴着水。
温知许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许忱的肤色在男生中已经算白了，如此与黑色对比，是那样的矛盾惹眼，而她目光第一时间所到之处，是那微敞的睡袍领口下，流畅又明显的肌肉线条。
温知许听见咕咚一声，是她自己咽了一下口水。
许忱在温知许的注视下朝她走来，他走到温知许坐着的床边，正对着她，温知许仰头看他，接着，许忱俯下身，双手撑在温知许坐着的柔软床垫上。
温知许被迫后仰，她两手往后一撑。
“拉开。”许忱忽然说。
温知许一愣。
“拉，拉什么？”
“睡袍带子。”许忱似笑非笑。
“……”
温知许登时红了脸。
许忱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眸中浮起逗弄的笑，“看得这么认真，那你要不要拉开仔细看看？看我以前说的话是不是骗你的。”
许忱曾经说过好几次自己的身材也很不错，那时候温知许只当他是男人的好胜心作祟，没放在心上。
可如今，仅仅从露在外面的这一点线条，温知许就能想象到那睡袍底下会是怎样的风景。
她不是圣人，她也是个俗人，会喜欢漂亮的人，也爱看漂亮的身体。
只是，温知许做不到许忱那样坦荡直白，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推开许忱，丢下一句“我去洗澡了”匆匆跑进了浴室。
许忱看着她胆小的背影，忍不住笑。
前后不过一分钟，浴室的门被敲响，衣服脱到一半的温知许停下动作，紧张道：“怎么了？”
许忱：“你没拿睡袍，还有内/裤。”
温知许一怔。
刚才她大脑一片空白，哪还记得拿那些东西。
温知许只得让许忱帮自己拿一下，很快，许忱又敲了敲门，温知许将门打开一条缝，伸出手去。
许忱将东西递到她手心，转身离开。
温知许缩回手，手里是一套和许忱同材质同色系的女士睡袍，她几乎没有思考就将睡袍展开，然后，看见了包裹在睡袍里面的，一条白色内/裤-
温知许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半小时之后，她拉开浴室的门，往外探头，看见许忱坐在靠门那一侧的床上，背靠着床头，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许忱仍旧是看着电脑屏幕，并未抬眼，却开口道：“还以为你在浴室里晕倒了，正准备破门而入。”
温知许倏地一下直起身，故作镇定地走出来，“女孩子洗漱步骤很多的。”
听见她刻意的辩白，许忱勾了勾唇，他将笔记本电脑往床头柜上一放，然后抬眼望来。
一秒，两秒，三秒……
不知这样对视僵持了多久。
“你是准备今晚就站在那睡觉？”许忱说。
温知许咬住下唇，终于抬脚，慢慢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上床。
她就像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的时候，躺在床沿，身体僵直。
“温知许，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
片刻，温知许叹了口气，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决心和许忱说实话。
“许忱，我紧张。”
温知许听见一阵窸窣的声音，接着，有人在身旁躺了下来。
她被抱住。
“不用想太多，我尊重你的一切想法，你不愿意，我什么都不会做。”
许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大家都是身体健康的成年人，确认关系后同床共枕，难免会忍不住发生点什么。
但温知许不是能这么快做这件事的人，许忱知道，所以他一开始就没这个打算，也不想让温知许因此有压力。
温知许从指缝里去看许忱。
好像是知道她会看自己，许忱的目光早已在那守株待兔，就这样将她捉住。
对视片刻，许忱轻声一笑，然后收拢手臂，将温知许隔着一层被子抱入怀中。
“就这样抱着你睡觉应该可以吧？”
许忱温柔的声音让温知许放松下来，她探出手，回抱住许忱，“可以。”
许忱轻吻了一下温知许的眉心，“亲额头可以吗？”
温知许笑，“可以。”
又亲了一下鼻梁。
“鼻子呢？”
“……可以。”
“脸颊呢？”
温知许在许忱怀里笑，他的呼吸在脸侧扫弄，非常痒。
“可以。”温知许往后躲，“你别这样了。”
“别怎么样？”许忱跟进，呼吸扫在温知许颈侧。
“许忱……”
“嗯？”
温知许手抵着许忱的肩头，将他稍稍推开，低头看他的眼睛，她笑着说：“除了那个暂时不可以，其他都可以，所以你别问了。”
闻言，许忱又故意道：“哪个？”
“……你烦人！”
不一会儿，两人闹做一团，凌乱的被子将两人缠绕，温知许缩在许忱怀里，被他扶颈深吻，她紧紧抓住许忱的睡袍，不甚将里面春光大泄。
他里头并非一件不剩，他故意逗她。
“我没骗你吧？”
怔愣中，许忱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温知许再度红了脸。
许忱的身材不是不错，是非常好。
腹肌，胸肌，人鱼线，该有的一样不少，肌肉也不是练得分外壮硕，而是恰到好处的匀称好看，让人看得有忍不住想摸一把的冲动。
是的，温知许现在特别想摸一把。
温知许抬头，认真询问：“我能摸摸吗？”
许忱眼眸轻眯，“可以。”
温知许一喜，伸手过去，还未碰到，又听许忱接着说：“但我今晚喝多了酒，没什么自制力，所以不能和你保证之后会不会发生什么。”
温知许的手顿住。
温知许皱眉，“这么久了你酒还没醒？”
她看着许忱还挺清醒的。
“和你在一块，不管有没有喝酒，我都没什么自制力。”
许忱炙热的目光落在身上，将温知许看了个彻底，大概真的是借着酒意，他才敢这样在温知许面前直抒自己的欲望。
但或许也不需要酒，那一个吻，足以让他丧失理智，不再去思考其他的一切。
温知许缩在许忱的怀里，因为他这句话不敢再乱动。
半晌，许忱将温知许转了个身，隔着被子，从后抱住她。
温知许动了动，想扭头看他，却被许忱按住。
“别看我。”他又说了这句话。
温知许只好就这样待着。
“许忱。”
“嗯？”
“你前面为什么会想哭？”
身后是一阵沉默的安静，温知许以为许忱不想回答，“你不想说就……”
“因为觉得太不容易了。”
许忱回答了温知许，但这个答案却让温知许不太明白。
“什么意思？”
许忱低下头，埋首在温知许的发间，嗓音低哑：“因为，我原以为我们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
他轻声唤她：“阿许。”
温知许一愣，“叫我吗？”
许忱：“可以这样叫你吗？”
温知许笑了下，“这是在叫你还是叫我啊。”
许忱也跟着笑，“都可以，但我会叫你阿许，这和别人都不一样，只有我会这样叫你。”
“行吧。”想起两人名字的巧合，温知许调侃，“’温知许’，这名字真好，听上去我特别懂你。”
“是吗？”许忱笑了声。
“阿许。”
许忱在身后低声唤她，只是叫她，却不说任何。
温知许应了声。
“阿许。”
“嗯。”
“阿许……”
“嗯。”
“阿许。”
他吻住她的耳垂，声音极轻，像是在低叹。
“温知许，温不知许，是我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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