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
云奚一声令下, 朝着风暴中心前进。
渊池等人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沿线所经之处，所有风暴止息。
“谁？”小队疾驰的动静没有隐藏, 一名二年级的火系异能者刚感受到动静, 便如惊弓之鸟一样出手攻击他们。
云奚挥手一道水幕化解攻击，皱起了眉头。
军训前教官明确说过, 敌人只有虫族，学生之间不能互相攻击。就算两队相逢, 也顶多互相抢虫族，使点绊子。可对方竟然直接动手。
“蓝萧！灌木里还有一队！”
攻击的军校生大声提醒, 一边准备再次攻击。
云奚从灌木中走出来, 顺声看去。
风暴中心的蓝萧正几个疾步，跨到一名已经被飓风狠狠卷在地上同年级生旁, 三两下敲晕对方, 将对方制服在地。
他听到同伴的声音, 顺声看过来，手中攻击蓄势待发, 结果在看到云奚那一瞬间眼前一亮。
正在此时，他同伴的第二轮攻击已经蓄势待发。
火与风正是互补。
那名火系异能者脸色紧绷, 正打算和蓝萧联手解决新的闯入者，结果手中火焰刚升起来，身后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天而降落下，十分利落地将他按到在地。
“？？？”
“蓝萧……你也被……唔唔。”
结果话还没说完, 就被‘反水’的同伴推了推，“我这是救你。”
蓝萧苦口婆心劝道, 示意他看向露出骨刃已经蓄势待发的渊池。
如果他没有阻止同伴攻击，他毫不怀疑, 渊池的骨刃会毫不犹豫朝自己的傻舍友砍过来。
舍友挣扎的动作终于小了，艰难的声音从缝里传出来，“先……唔，放开我……”
见他没有再动，蓝萧才松开他。
他抬起头，笑着朝云奚打招呼，“老大。”
就在他抬头时，刚被松开的舍友突然表情变得僵硬，张嘴咬向蓝萧。
云奚眸色一变，飞速上前一个旋踢。
同时蓝萧也反应过来，目光瞬间凌厉，将对方按到在地，然后一道风刃砍向对方后脖颈。
一道血线飙了出来。
石多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你……你杀人了？”
教官和直播正在看着呢。
直播间的弹幕上一大片【？？？】。
其他一年级军校生脸色也微微变化，只有云奚、渊池、牧彦和廖孔四个眼力好的，依然保持着震惊。
“没有杀人。”牧彦摇了摇头，“他刚才攻击的是这个。”
牧彦走过去，戴上隔离手套，从蓝萧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截血色的红线。
那丝线被风刃砍成了几截，却依然如细丝般飘舞，颜色瑰丽如红珊瑚。
而蓝萧已经挑出了紧急治疗喷雾，往同伴的脖子上喷。
伤口迅速凝血结痂，对方悠悠转醒，眼中还带着迷茫。
蓝萧推了推对方，指向那堆缠绕在一起的血线，“你身上挖出来的，你自己解决。”
那火系异能者脸上丰富多彩，快速露出了震惊、厌恶的表情，赶紧搓出了一把火将那对血线烧成灰烬。
云奚看向蓝萧的队伍。
其他二年级生正慢慢回拢队伍，过来集合。
夜晚的探照灯映着雪白的光，照在这群二年级身上。
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大不小的伤，还有一些军校生陷入了昏迷，被人抬着。
整个队伍都十分狼狈，很多伤都像是各系异能造成的。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云奚问。
“是新的虫族。”蓝萧指向被烧成灰烬的血线，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我们过来做任务。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入夜之后，突然有人发疯，开始攻击自己人。”
“后来，我们在发疯的人脖颈后发现了这种红色的线。只要被它寄生在后脖颈，就会失去理智。”
“如果寄生得时间短，线体没有一半进入体内，只要将将它挖干净就可以了。但是如果寄生时间太长……血线会深入脊椎。我们现在的条件没办法处理，只能将他们打晕，先避免他们伤人，再将让军部过来接。”蓝萧无奈道。
刚才他们那一场战斗，就是在处理被血线寄生的人。
现场确实很多人都是晕厥状态，云奚检查了一下他们后脖颈，发现后面都有一个极其细微的血洞，就算是她，也只有开了鹰眼后才能观察到。
云奚试图对昏迷的人用了一个复苏。
绿色的微光从她手上散发，狠狠抓住血肉的血线像是被肥肉吸引的恶狼一样，从血洞中冒出了一个头，往她的方向钻。
蓝萧等人目光期盼地看向她。
云奚试着引出血线，结果刚血线冒出一截，刚昏迷着的军校生就开始全身抽搐，发出痛苦的声音，脸上因为无法呼吸出现青紫之色。
云奚立马收回异能。
虽然生命力会吸引血线，但是血线完全钻进去，再引诱出来，会对宿主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只能等军部过来研究救治方法了。
把这些彻底被寄生的军校生有一个算一个绑好，看着被绑的同学，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之前为了吃饭摘下了头盔，大家猜测，血线可能就是那时候钻入众人后脖颈的。
再次一个个排查了所有人后脑勺，大家都细心戴好了军事防护盔，还专门检查了头盔和作战服的连接处。
戴上军用防护盔后，所有人的头都被挡得严严实实，完全认不出谁是谁了。
有直播定位，军部动作很快，很快派飞艇接走了被完全寄生的二年级生，送到专业的医疗处寻找解决的办法。
这一支二年级的分队瞬间缩小了一半，而比赛还要继续。
蓝萧作为风暴序列第一家主，没有丝毫犹豫地要跟云奚走。
“你不回去了？”其他二年级军校生如同看叛徒一样看向他。
他伸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我跟着老大走。我是风暴信徒，当然紧跟风暴之主的步伐。代行者的意志就是主的意志。
不管你们留不留下，我要留下。”
剩下的二年级生沉默了。他们的队伍伤亡大半了，再去清扫其他区域，难度很大。
蓝萧本来还是他们之中最大的战力之一，再加上失去蓝萧……在和其他分队汇合之前，他们这一队在虫区十分危险。
最后，沉默的众人一商量，都决定留了下来，和云奚他们一起走。
云奚看了其他二年级生一眼。在地震之后，虫族数量明显变多了，如果有二年级生在，是一笔不小的助力。
但是，如果是不听指挥的一群人，不是助力，反而是阻碍了。
“留下来可以。”云奚深幽的眸光扫过一群高大的军校生，“但是，一个团队只能有一个指挥。”
剩下的二年级生面面相觑，护目镜下，作战防毒面罩里传来沉沉呼吸声。
有人面罩下露出憋屈不服的表情。
如果说士兵是锋利的刀，那么指挥就是挥刀的脑。如果指挥不好，极有可能造成没必要的伤亡。
而且全网直播的军训，他们一群二年级生，却要听从一年级的指挥……这实在有些丢人了。
就算云奚曾经在联邦有几场演习十分出名，但对于大多数多年生活在帝国主席威压下的帝国军校的老生来说，他们追随、信任的强大指挥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帝国主席，
哪怕看不到表情，云奚依然能从那沉默的气氛中看出他们隐秘的不服气。
“不愿意的我们也不会强求，我倒数十秒，可以现在离开。”
没有人离开。
云奚点头，“我们的目标是S级虫巢。如果有人不听指挥，
依誮
会拖累整个团队。我希望在清除虫巢之前没有人掉链子。”
被小看的二年级生不服，看向云奚身后的一年级生，“我们好歹比你身后带的队伍好。”
那些一年级生，不管是经验还是力量都不如他们好吗？
云奚身后的一年级生闻言，个个气愤非常，但都在云奚压手下默默收回了目光。
云奚感知着森野给自己传来的讯息，意味深长地看向二年级生，“军校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希望你们说话算话。”
在代行亚特斯权柄时，她敏锐地感知到了黑暗权柄的气息。目标方向还和她们目的地相同。
大三是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她带出的人不多，单靠他们的人手，是抢不过萨夜的。
与其让优势明显、稳稳居于第一的大三组吃到剩余的分，不如便宜大二组。
因为之前感知到了萨夜行进的方向是他们的目的地，云奚也没再安排休息，大家全速前进向目标地进军。
【奚奚】
云奚快要到达目的地时，通讯器中突然传来叶空青的留言。
【地震后，基地卫星重新扫描了地貌。我重新进行了建模，你目的地中的虫族聚集不正常。除了S级虫族外，可能还有一只脑虫】
大多数虫族没有智慧，一旦没有命令指挥，它们只会依照着本能行事。
王虫能指挥虫族，但不可能时时刻刻亲自指挥，虫族大多数活动命令都是通过脑虫进行。
脑虫没有S级以下的，只有精神力没有战斗力，一个个评级高但身体孱弱。
最重要的是，脑虫数量少，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相当于军队首脑，一只脑虫的积分，远不是其他S级虫族能比。
如果能拿下脑虫，他们的名次就稳了。
天蒙蒙亮，正处于黑夜与白昼的交界。
云奚紧赶慢赶，带着队伍到达的时候，依然迟了。
另一支黑色肃静的队伍已经从利矢般穿透清晨的雾气，来到了螺旋山下。
安静、肃穆，就像是一支幽灵军团。
帝国军校大多数学生都敬畏帝国主席。而和帝国同一年级的大三生，则被称为主席亲卫军。
其他年级又喜欢叫他们‘幽灵卫队’。
第 202 章
在幽灵亲卫的最前方, 是一身肃冷的帝国主席。
黑色的军服从上至下扣得一丝不苟，猩红双瞳冷冽深幽，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息, 如出鞘宝剑。
冷峻的脸俊美锋利, 眉眼阴沉，浑身像是笼罩着骇人的阴云。
周身环绕的低气压导致整只队伍都安静如死灵, 行动间除了脚步声再没其他声音或多余动作。
三年级这副死气沉沉的肃然状态直接让石多多打了个寒噤，从防护头盔下冒出丝丝气音。
“我的爹呀。他们这也太压抑了吧？”
不敢想象他呆在帝国主席麾下有多抑郁。
哦, 不对，他不能呆在帝国主席麾下, 因为食神欺骗黑暗神的那点事, 他一被发现可能就要完蛋了。
其他一年级生低声赞同着石多多，虽然他们也令行禁止, 但不论是帝国新生团还是联邦新生, 整个氛围都是轻松愉快的。
新生们敢起哄云奚, 大胆热烈地表现拥戴和情感。但是，帝国主席的军团中, 恐怕没人敢对萨夜说出‘主席我想你！”这种话。
他们是静默、内敛的。
和一年级新生截然相反，跟着蓝萧投奔过来的二年级生们一个个沉默安静, 像是怕触碰禁忌般，不敢议论主席。
反倒是帝国的一年级生胆子大得多。
廖孔就十分平静，护目镜下幽黑的眸子看向云奚，声音冷静果敢毫无起伏, 仿佛是匹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不管前面多少艰难险阻, 也会毫不犹豫向前冲的狼。
“帝国主席也来了。不知道目标是不是和我们一致。我们要怎么做？”
云奚摸了摸下巴。叶空青是按照卫星扫描结果，结合他庞大的知识量储备、以及夸张的计算能力, 才在千里之外估测出这里有脑虫。
萨夜个人武力惊人，但在计算、推演这方面，远不出叶空青。祂行事风格更偏向于以强大的武力值碾压。
他们应该只是普通的虫巢清剿，不知道这里有脑虫。
“我们的首要目标只有一个，脑虫。脑虫一定要归我们击杀。至于其他虫族，你们能杀几个是几个。
其余的，可以让给他们一部分。”
见者有份，这次军训虽然有竞争性质，但最根本的目的还是消灭虫族。他们不可能阻止第三军消灭虫族，现在其他虫族只能拼手速了，有脑虫这个战利品他们就够了。
反正三年级十有八九根本不知道这里有脑虫。
听到云奚的话，二年级生瞬间瞪凸了眼珠子，狠狠咽下口口水，不可思议地看向云奚。
“你……你真打算和主席抢战利品？”
云奚，“？”
她回头睨了一眼，“各凭本事的事情，怎么能叫抢？而且是我们先到的虫巢。”
二年级生拉高了声音，护具头盔下的声音甚至有点破音，“那可是萨夜主席！”
“我知道。”云奚狐疑地看向紧张二年级生，“你们害怕？”
新生们立即抓住机会反击，尤其是联邦新生，
“不知道之前谁说过，你们好歹比我们队伍好。只是和帝国主席抢个虫子就不敢了？”
“你们不会是害怕了吧？”
这些二年级生面具下脸色憋红。
主席的威压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们头上，就算现在没有对上萨夜，光一想想‘违逆’主席，他们就像是被扼制咽喉般喘不过气来。
牧彦看了一眼云奚，代为口舌，“我记得，当时留下的条件是听从指挥。”
二年级生：“……”
听是听指挥，但他们抢的可是萨夜主席！萨夜主席啊！
这和阎王头上动刀子有什么区别？！
大多数二年级及以上的军校生，都幻想过自己在战场上杀虫族、杀异种，力挽狂澜，改变战局，成为千万人崇敬的帝国英雄！
但是还没人敢去想直面萨夜主席。
这些平均身高一米八的大个军校生们，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宝宝们一般，委屈求助的目光看向蓝萧。
因为蓝萧是他们中唯一兼顾二年级生和云奚团队身份的人。
帝国的军事防护盔虽然是全包的，但目视镜却是透明的，战争级微型无人摄像机忠诚地拍下了透明目镜下一个个无助眼神，于是，弹幕简直笑拉了。
【笑死了哈哈哈。好委屈啊他们。】
【救命，我是怎么从这群肌肉就能夹死我的军校生身上，看到这么无助可怜弱小的表情的。】
【军校生：什么？去坑主席？我们只是一米八的宝宝而已！为什么要让我们去送死】
“蓝萧，你怎么看？”有同伴浮着气音，问蓝萧。
和其他一年级生对萨夜主席不熟不一样，蓝萧也和他们一样，是在萨夜主席的威压下努力成长到现在的。
蓝萧想到半夜反召唤自己的风暴之主，原本忌惮的表情变得坚定起来。
他举起右手，放在唇边轻咳两声。
“不就是萨夜主席吗？！抢他又怎么样！在赛场上，只有对手，没有主席！”
发言格外大胆。
同伴目露惊恐。
然后又默默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
蓝萧见到他们的动作，鄙夷地看了一眼同伴们。但他知道，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大需要他。
单以‘承诺’做威逼，不足够让这群畏主席畏如虎的同学们出全力。
而他和他们同级，更得信任，以他的身份劝说比云奚劝说更好。
他声音变得蛊惑起来，
“你们进学校这么多年，难道就不想违逆一次主席吗？”
这一句话，将所有人拿捏得死死的。
众人畏惧权威，但骨子里，其实又有一丝挑战权威的野心。
蓝萧继续蛊惑。
“反正我们都戴着头盔，人还这么多，主席又不一定认得出我们。错过这次机会，你们以后还敢吗？
而且我们是因为‘听从指挥’承诺，为了还新生的恩情，不得不这样做。”
不是他们想挑衅主席、和主席抢战利品啊，他们只是迫于‘承诺’而已！真的想挑衅主席的，是新生们啊！
云奚是主犯，他们只是‘被胁迫’的从犯而已！主席就算生气，也不至于对他们。
蓝萧说得很诱人，错过这次，他们以后可能真的没有这种‘挑战权威’的机会了。和主席的幽灵卫队对抗，这种事，够他们以后在年级里吹好久了。
于是，大家原本坚定的心，一点点动摇了。
“我们只是遵守承诺而已。”
“士兵是指挥手下的刀，刀往哪刺，都是指挥决定的。”
二年级生一个个压低声音、义正言辞地替自己撇清关系。
云奚心中好笑，忍不住看了蓝萧一眼。
蓝萧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那我浅说一下分工。”云奚道。
虫巢肯定无法独占了。他们的关键目标就是脑虫。
到时候大部队在这和大三生一起清除虫族，而她则带小部队搜索脑虫动态，一定要抢在三年级之前发现并击杀。
如果三年级也发现了脑虫踪迹，准备击杀最大的战利品，将由特别小队负责阻止，方便她带人抢BOSS。
因为三年级平均战力最高。
特别小分队云奚直接采用了二年级生和牧彦几个一年级佼佼者混编的形式，可以说是他们这支队伍中的精英了。
之前还畏畏缩缩的二年级生，如今畏惧和兴奋交织在一起，强烈刺激着肾上腺素，一个个紧张地搓手，不停跺脚，眼睛发着光。
网友看着直播直呼，这群二年级生颇有古历史里叛军造反的味道。
进入虫巢要经过一线天峡谷，中间过道极窄。
首批进入的人可能会面对更多的危险，但也意味着……更多的情报与机会。
叶空青计算出了虫巢可能存在脑虫，却因为信息不足，并不知道脑虫具体位置。
不论如何，云奚他们是要抢占第一手情报的，如果让大三先进入，他们就不好占据有利位置了。
此时，两队的观众，都从直播间中看到了对方的行军队伍，直播间中在这一刻都爆发出了惊人的热情。
帝国人以帝国军校主席为骄傲，是帝国军校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无人能和其比肩。
而联邦则将云奚视为超新星，个个觉得云奚不逊色帝国。
这局王对王的相逢，不知道牵动多少人的心。
好像知道观众的想法，直播的无人机开始飞上天空，从高空航拍纵览。
两边都在急行军，像是两队整齐的工蚁，以峡谷入口为汇合点。
【下注了下注了！主席和联邦状元要正面遇上了，到底哪一队会抢先占据登入点！】
【啊啊啊这激动人心的时候！萨夜主席狠狠打联邦的脸！】
【奚宝勇敢飞！！不要怂，就是上！帝国主席算什么，你就是最棒的！】
【@帝国网信部！楼上又有联邦人挂梯子过来了，这还不封？我们帝国的网络安全墙是要漏成筛子了吗！】
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帝国网民怎么艾特网信部。网信部都安静如鸡，对那些公开支持云奚的‘隔壁间谍’们十分纵容，任其甚嚣尘上。
航拍鸟瞰视角下，以萨夜为首的队伍还在以匀速前进。
“主席，前面有一支队伍，目的地和我们一致。”学生会军师夏白航看到了远方的队伍，声音有些惊讶。
不仅因为对方小队比他们人数更少，更因为，一般人……如果看到了萨夜带队，大多会避让，另寻其他猎物。
谁不知道帝国主席带的队伍号称虫族绞肉机，就算萨夜不会特地赶人，而且呆在他们身边很安全，但一般队伍跟在他们身后也喝不到什么汤。
第 203 章
萨夜面无表情, 薄唇抿成一线，面庞就像是浸透了冬日风雪一样冷峻。
修长挺拔的身形，在一众军校生中都极为惹眼, 不可忽视。
他既没有回答夏白航的话, 也没有去管那群敢于和他们‘争夺’猎物的小队。
不知道在想什么，眉梢紧蹙, 深邃的眉眼中，猩红的双瞳如两颗玻璃珠一般泛着冷, 看上去情绪差极了。
夏白航没有再询问。
作为跟在萨夜身边数年的人，就算萨夜没开口说话, 他也能揣测到他的意思。
主席对这群想要跟着他们, 也许是打算寻求庇护、也许是想跟在他们身后喝汤渣的小队并不在意——不想看、不想听也不想管。
从早上出发开始，主席的心情就极差, 一路祭血的虫族快把贪狼刀染红了。
第六感告诉他, 这种小事还是不要再反复询问了。
夏白航本来打算自己汇合后自己和对方队伍交涉, 不要影响到了主席。
只要对方不妨碍他们狩猎，那支队伍想跟在他们身后也不是不可以。
谁曾想, 在他刚打好与对方队长交流的腹稿时，那只队伍便突然加速。
风从他们身侧涌起, 带着他们如同急奔的狼一样向入口奔去，一副要将他们远远甩在后面的架势。
夏白航：“？？？”
他脸上的表情在惊愣中呆了三秒钟，终于搞清楚了！
这群家伙！是想抢在他们之前先进去峡谷啊！
他计划着让对方吃点肉汤，结果人家是想将肉连带盘子整个端走, 让他们跟在屁股后面吃残羹剩菜啊！
除了跟着萨夜刚入学、作为新兴势力插入帝国军校势力网那段时间，夏白航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种情况了。
他觉得稀奇之余, 又下意识地看向萨夜。
“主席？”
却见原本随意的主席突然眯起眼睛，眼瞳紧紧盯着前方扬起的风, 猩红的眼中瞳仁幽深，好似形成了一条黑色竖瞳。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淡淡道。
“加速前进。”
“是。”帝国军校如同令行禁止的机器人，在以瞬间整齐划一地加快了脚步。
两只队伍你追我赶，明明不是对抗赛，硬是拼出了死敌的味道。
云奚果断带着渊池几个人先行，率先抢占峡谷入口，而大部队落后几步。
然而在云奚即将到位时，原本落后他们的萨夜突然原地消失，下一瞬，峡谷的阴影之下出现数道人影。
萨夜带着学生会成员，却将入口堵了个结结实实。
云奚：“……？”
两队的核心成员将入口塞得满满当当，过了一会儿，大部队才赶上来。
大三的速度更快一些，仗着人数优势从侧方斜插，刚好将新生阻截，一部分队伍在新生前，一部分在后，形成了夹心饼干队形。
混编队伍比起庞大的三年级大军，数量显得有些少，像是被包围的鸡仔。
大一大二的混编队伍都戴上了全包式防护头盔，认不清面容，而萨夜那边，军校生只穿了寻常作战服。
云奚多看了几眼。
萨夜的队伍看起来特别安宁，好像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一样。难道他们没有遇到血线？
向来作为帝国主席喉舌的夏白航最先站出来，好奇的目光打量云奚，想看看单子这么大，截他们胡的人到底是谁。
然而全包式头盔下，几乎每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他认不出对方身份。
云奚伸出一根手指，声音从头盔中穿出来，有些失真，
“一个情报，换我们的队伍过来。”
夏白航下意识替主席做无用的交际，笑呵呵地拉扯，“我们怎么知道你们的情报有没有价值？”
萨夜面无表情，声音冷冽，“叶空青分析给你的情报？不需要。”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众人：“……”
现场沉默了，夏白航愣愣地转头看了眼自家主席，又默默收回视线，紧闭双唇。
好了，他已经知道对方首领是谁了。
联想到最近沸沸扬扬的传闻，他选择沉默是金。
只有网上的观众们还不明所以。
【？？？】
【是我错觉吗？帝国主席说的话好奇怪……】
【虽然知道萨夜主席和叶空青关系不好，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不好到这种程度。连表面功夫都懒得伪装。】
云奚看向满脸冷漠、紧绷着下颚、浑身上下笼罩阴云的萨夜，嘴角微抽。
明明这条龙原型那么大，心眼却比针还小。
只是早上出发没等他换衣服一起走，就气到了现在。
云奚刚准备说话，地面突然一阵猛烈地翻涌。
一只土黄色的巨大的虫兽从她背面冲了出来。
傲娇黑龙瞳孔一缩，迅速伸出手拉向旁边的人。
只是刚伸出手，少女已经转身一个迅猛的后踢，同时雷电化为利刃，狠狠劈向沙虫。
沙虫被高频电流电麻了一瞬，云奚趁此机会，踩着它一节节躯体，一路疾飞向上，从最脆弱的下颚处直捅虫脑。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击杀沙虫，积分+100】
几乎是和云奚动作一前一后，泛着黑色腐蚀气息的利刃从另一个角度贯穿沙虫脑袋。
萨夜绷着脸，看了眼空荡荡的手掌，面无表情地攥了攥手。
无人机迅速迅速拔生，直播镜头因为惊变抖动，却使镜头更加惊险刺激，在云奚飞起杀虫时，弹幕小高潮。
【帅哦！刚才那位的动作好干净！】
【可恶他们个个都带着面具，我都认不出是谁了！】
不仅是云奚反攻，连带萨夜伸手那一幕，也恰好被镜头捕捉。
作为帝国军校乃至帝国的顶流传说，这次直播也是萨夜第一次在公众面前路面，满屏弹幕一半都在讨论他。
【刚才帝国主席是想要伸出手拉人吧？我是不是眼花了？帝国主席人还怪好的！】
【我也看到了！！之前一直觉得帝国主席是高傲冷酷的人设，没想到是个热心肠！前一秒还绷着脸针锋相对，下一秒就绷着脸去救人。啊啊啊这是什么外冷内热的傲娇啊！】
【是我错觉吗？我感觉伸手拉人没拉住后，帝国主席的那个小表情好像有点委屈。】
在直播里见到了军校生对战虫族，已经见惯不怪，加上这里聚集了萨夜和云奚两位顶流军校生，大家没把这次沙虫袭击当成什么事，在星网上愉快地开着玩笑。
但是现场的云奚却表情变了起来。
在第一只沙虫被她击杀后，几乎整个山谷峡缝都震动起来，碎石不断从悬崖上向下滚落。
沙虫这种虫族外壳硬，但攻击手段也不强，也没有毒液，不算特别危险的虫族。只要注意它们从地底钻出的时机就可以了。
但麻烦的，它们能搅动地形，一只沙虫影响不大，但是当有成千上万只沙虫一起的时候，破坏力就成数倍上升了。
峡谷山顶的山石迅速滚落，山崖好似即将崩塌，发出如雷般的响声。
迅速甩掉武器上的虫液，云奚同时大声命令，
“全体都有，后撤！”
在入口外的学生也立马调出了战甲，砍杀从地底冒出的沙虫。
云奚带着渊池几名先锋队，调头重新冲向入口外和大部队集合。
山石不断从头顶滚落，云奚周身的雷霆不断将一些细碎的小石头炸开。
渊池紧跟其后。
在他们队伍不远处，大三的队伍，萨夜没有强行靠近，只是目光沉沉地扫过自己的‘心脏’。
渊池没有理会本体，如同一名恪尽职守的骑士跑在云奚身后，警惕周围一切风吹草动。
然而快到入口时，一只血盆大口突兀地在云奚头顶张开。
“奚……奚奚！”
巨口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没有任何迹象。
渊池瞳孔一缩，手臂上锋利的骨刺，毫不犹豫刺向虫族。
“唔。”
一道低低地闷哼。
“主席！”
帝国学生会队中发出阵阵惊呼声，还有暴怒声。
“你疯了？！”
云奚回头。
渊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萨夜身后，泛着森白色的骨刺，凶狠地刺进了萨夜的胸腔，骨刺上异生出倒刺，还翻转了一圈，撕裂出了极大的豁口。
快、狠、准。完全是照着一击毙命的目的攻击的。
就算是一只防御力系的虫族，也会在瞬间被这强力的攻击撕碎。
从护目镜往里看，渊池的金红异瞳阴冷又无情，如同天生的杀手。但是云奚却能感受到，渊池似乎也愣住了。
而另一边，帝国学生会的目光狠狠瞪向渊池，原本清除落石的激光武器对准渊池，好像下一秒就要攻击他。
云奚放出藤蔓，拦下几条沙虫的同时，也将准备攻击的学生会成员的激光枪束缚住。
“别内斗！他不可能攻击萨夜。”
别人不知道渊池和萨夜的关系，但是她知道。
渊池本来就是萨夜的心脏。
两人同为一体，自己怎么可能会无故攻击自己！！
“砰砰！”夏白航两枪击退靠近的虫族，声音发冷，“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了他攻击我们主席。联邦首席还要为自己的人开脱吗？”
云奚目光看向萨夜。
她不能说渊池是他的心脏，他开口比她有用。
萨夜动了动手，鲜血顺着他苍白的手背流下，汇聚在指尖。
祂狭长的血眸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心脏，看着自己的另一部分被云奚维护，一瞬间觉得连‘看自己’都变得‘眼中生厌’起来了。
他冷淡地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折断刺入胸口的骨刺，平静得像是个没受伤的人一样，动作从容。
“继续赶路。”
“主席！”学生会的成员们皆是一愣，看向云奚他们的目光中冒着隐忍的怒火，好像在看什么骗身骗心的渣女，在骗完感情之后还飞扬跋扈地逼正主原谅刚伤害了正主的小三，一个个为自己的主席委屈得不行。
云奚：“……？”
你们的目光，礼貌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问渊池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明显的事情明显不对劲。但现在实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能忍下，等离开峡谷范围再细问。
“需要治愈术吗？”她犹疑不定地询问萨夜。
【复苏】对人类有用，但她不确定对神祇有没有用，尤其是萨夜的属性还是黑暗序列。
而且，她也不确定，萨夜此时的伤势，是不是有为了伪装人类、减少怀疑的成分。不然，渊池本来就是祂的分身，而且双方力量相差悬殊，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势。
“尤克希尔的力量？”帝国主席胸口被血浸染，苍白冷峻的脸上沾着几滴血，红眸睨向云奚。
云奚：“……”
还有心思吃醋，看来没事。
虽然身上挂着重伤，但萨夜从始至终不论表情还是战斗，都没有丝毫变化，让云奚不得不感叹神的生命力。
没有瞬间恢复伤口，还模拟出了红血，看起来像是在伪装人类，但是……流了那么多血、胸口被撕裂一个那么大豁口还活蹦乱跳，一点副作用没有的模样，感觉像是伪装了又没完全伪装。
主席都发话了，帝国队伍也只能暂时放下成见，继续前进。
然而跑了一段后，云奚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她和其他人的距离在拉远。
她原本就站在峡谷入口处，和峡谷外的大部队离得不远。这点距离，就算是普通人散步，走个一会儿就到了。更不要说她现在素质全方位提升，全力奔跑的速度可以媲美悬浮车。
可是这段直线距离，却好像她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就像是一个圆形跑道里跑步，不管怎么跑，都永远在那跑道上散步。
云奚绷着脸沉了下来，甚至连头顶滚落的山石都没特意去躲避了。
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灵感，但快得让她抓不住。
特意跑到她旁边的萨夜也注意到了不对劲。
他脸色一沉，下意识地伸过手来拉云奚。
明明视觉上，他离她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但是他伸过来的手就像是触碰到镜面一样，根本摸不到云奚。
近在咫尺，却宛如天涯。
这种手段太令人熟悉了。
他脑中飞快地闪过什么，久远的记忆从脑海中浮出来，一个几乎裹着冰的声音从他喉中溢出。
“克里斯。”
第 204 章
萨夜原本伪装成人类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龙类的竖瞳, 红瞳冷猩。
确定是克里斯后，所有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萨夜摩挲着刀柄。
同为神明，就算是克里斯亲临, 也很难这么轻易近身伤到祂。
祂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
但是渊池是祂的心脏, 和祂本就同出一源——只有祂自己，才能那么轻易地接近祂自己, 又不会让祂第一时间警觉。
所以，祂的心脏, 反而成了最方便攻击祂的武器。
在萨夜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云奚终于抓到那丝闪逝的灵感是什么了！
——空间迷宫, 永远走不出的莫比乌斯环, 这不是正是克里斯的技能吗？
这一个名字就像是开启了某个机关的按钮。
在萨夜话音落下时，云奚似有所感, 突然猛地转头看向右边。
宛如水滴一滴滴坠落湖水。
她周围的空间,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拂开, 荡起阵阵涟漪。
晃荡的空间中，逐渐浮现出一名身着白袍的青年。
银发蓝眼, □□着双足，半悬浮在空中, 头发极长垂到脚踝，肤色白得没有血色像是非人的精致人偶。
人偶师？
不……不对。
人偶师是短发。
云奚仔细一看，这张脸只留了五六分人偶师的轮廓，面容除精致之外又多了几分俊美柔和, 有克里斯的影子。
既不是人偶师，也不是克里斯。
云奚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拥有灵魂的泥土偶。
当泥土偶中多了另一道灵魂后, 泥土偶为了契合新灵魂的模样，外表也会逐渐往另一个灵魂的方向发展。
看到克里斯出现在云奚身后那一刻, 萨夜的警惕瞬间升到最高，手中刀刃出鞘，瞳孔眯起，
“你‘醒来’了？”
在云奚挖掉祂心脏‘消失’后，萨夜曾经去寻觅过她的踪迹。
只不过，不论祂去哪里，都没有找到人。
哪怕在兰洛欧的神庭也未找到，甚至就连兰洛欧也在找她。
云奚，彻底失踪了。
虽然极度憎恨背弃自己的伴侣，但在发现自己不论如何都找不到人时，萨夜还是慌了。
祂没有跟云奚说过，在她失踪后，祂曾经疯了一样找她的踪迹，不是为了报复，只是想找到她。
直到后来，祂发现云奚拿着祂心脏消失的站立位置，有空间神术的痕迹。才将目光转向克里斯。
除了有时空神术的克里斯，还有谁能将一个‘人’像是抹除一样隐藏得那么彻底呢？
不过等祂发现时，已经晚了。
永恒炽阳替云奚抹除了离开的痕迹，拖住了克里斯，云奚已经不知所踪。
从昭烈口中知道，祂找不到云奚是因为克里斯囚禁后，祂怒不可遏，毫无不犹豫地和昭烈联手打败克里斯，将其封印。
昭烈束缚神躯困于神棺，祂则诅咒灵魂陷入永眠。
“是啊，我从深眠中苏醒了。”
克里斯对着厄塞微微一笑，笑容温和而秀丽，但莫名让人感受到极为浓烈的挑衅意味。
“如果不是你诅咒时失去了心脏，也许我的意识现在还不能苏醒。”
“不过，是命运的安排……”
克里斯微微歪了歪头，柔和清澈的眸光落在云奚身上，纤薄柔软的唇轻轻翘起，优雅地补充了下一句。
“——让我苏醒。”
祂转向云奚，轻轻执起她的手，垂头吻向手背。
看到祂的动作，萨夜的瞳孔蓦地收缩成一条缝，刀刃斩向重叠的空间。
克里斯岿然不动，不急不缓。
“午安，奚奚。好久不见。”
“我将为我们的重逢欢欣至极。”
几乎在萨夜砍向重叠空间那一瞬间，云奚也利落地反手抽出短刃，雷霆在刀刃炸开，泛着寒光的匕首向克里斯方向刺去。
对付克里斯，反而是异能冷兵器比热武器更管用。
人类制造的热武器根本无法对祂造成丝毫伤害。只有非凡力量，才有可能与祂抗衡。
交叉的黑刃破开空间，神力涌动，直接劈向克里斯，将祂俯身亲吻的脖颈劈成两半。
刀口利落，祂脖子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切面光滑如镜。
但是脑袋还没掉下来。
不到半秒，祂周围的时间就像是倒放的录像一样，血液回收，头颅移正，脖颈血线消失。
那张精致非人的脸上仍然保持着攻击之前从容不迫的笑容。
而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云奚的匕首，纤长苍白的五指像是握着木棍一样抓着刀刃。
克里斯从容优雅，任匕首上的雷霆在手上炸开，好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漂亮的蓝眸温和又清澈，像是一汪清澈见底的蓝湖，耐心地劝诫道，
“是亚特斯的神力？除了尤克希尔欺骗你，那条蛇也拐骗了你吗？”
“蛇性狡诈，本性淫.乱。祂不是一个好选择。”
云奚：“……”
虽然克里斯也不是什么良善的家伙，但不得不承认——亚特斯那傻白甜狡诈不狡诈另说，克里斯后一句确实不是故意在黑娇娇蛇。
云奚深吸一口气。
空间+时间，这两项能力实在太bug了。
见不能对克里斯造成影响，云奚索性放弃，摆出谈判的姿态。
“你封锁空间，想干什么？”
克里斯的结局并不好，这个不好并不单指玩家打的结局，还有克里斯自己的。
七任前男友中，只有克里斯线差点通关失败。
如果不是昭烈帮忙，可能就是永恒囚禁的结局了。不过，在最后的【自由之鸟】结局中，她也狠狠坑了克里斯一把。
她相信克里斯这次不想再试一次躺在棺材里的感受了。
看到警戒的云奚，克里斯纤长的眼睫轻轻落下，朝虚空伸出手，从空间取出来温热的牛奶和刚出炉的面包。
甜香的味道瞬间在空间中蔓延。
因为赶路所以没吃早餐的云奚腹中被勾起一阵饥饿感。
她脸色复杂地看向克里斯。
克里斯眸光温和又有耐心，将面包递给云奚，又将牛奶拧开瓶盖。
“早上我刚烤的，火候刚好。时间一直静止在它刚出炉那一刻。”
“你今天早上没有吃东西。”
祂眼角微弯，嗓音温柔和煦，絮絮叨叨，
“就算是做任务，也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
云奚看向那熟悉的牛奶瓶，立刻明白昨晚那莫名其妙的送饭人偶是怎么回事。
只是……想到自己联合昭烈，坑了克里斯，云奚怕这牛奶里有‘毒’。
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犹豫，克里斯温和道，
“我从没介意你联合昭烈离开。上次是我的错，没有想到你那么讨厌我的空间。”
祂递过牛奶，目光温柔关切，“我这次过来，只是想要照顾。吃完早饭，我会送你们回去的。”
“你已经饿了，不是吗？”
甜香的味道弥漫空间，勾着腹内的馋虫。
对面的人弯唇笑得无害温柔。
云奚怀疑克里斯是用了什么手段，将食物气味封锁在她周围了。
她犹豫不到半秒，选择了面包。
柔软的香气唇齿溢出，面包烤得刚好，绵软香甜，馅料咸甜不腻。
克里斯唇角弧度扩大得更明显了，“是你最喜欢的肉松馅。”
说着，又细致地递过牛奶，“三十七度，味道刚好。”
厨房黑洞*黑暗神*帝国主席，冷冷盯着对面的烤面包和热牛奶，沾血的五指攥紧刀柄。
刀鞘甚至在大力之下逐渐变形。
然后，深猩的红瞳突然扭转向石多多。
祂没有忘记，当年，食神塔利拿了祂给的神核，没有教会祂下厨就跑了。
如果当年塔利教会了祂制作人类的食物，现在哪还轮得到克里斯？
石多多突然察觉到一道冰冷的死亡视线，心惊肉战，额头冒出大量的冷汗。
石多多躲在队友身后，砸吧着嘴巴，满嘴苦涩。
“你在抖什么？”宁珩察觉到了他的反常，皱眉拍开他的手。
本来气氛特别凝重紧张的，尤其是在神秘人降临那一刻，所有人的戒备心提到了最高点。
但是……在这位神秘人拿出面包和牛奶给老大后，原本紧张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全崩了。
反正大一的新生没有一个害怕忌惮这位神秘人，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克里斯。
在轻松的氛围下，颤抖的石多多变得格外显眼。
石多多被体内的食神影响，双腿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偏偏他无法将食神和黑暗神的仇怨说出来。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落在克里斯身上。
他清楚萨夜的身份，明白对方是能让黑暗暴君生气却无可奈何的存在，绝对是一位实力不俗的神祇。
但是，克里斯表面看起来脾气比萨夜好太多，石多多宁愿看克里斯，也不愿意看萨夜，
“宁哥，你说这是谁啊？”
不止是石多多，星网上许多网民到好奇无比。
【银发蓝眼，这不是皇室的特征吗？】
【他的异能是什么啊？感觉好恐怖，刚才主席是不是砍下了祂的脑袋】
石多多自认声音极小，对方却像是听见了一样，抬起头，朝着他们优雅行礼，
“诸位早安。我是时空的眷者，克里斯。照顾奚奚的管家以及……”
克里斯眸光扫过萨夜，弯唇，“未婚夫。”
第 205 章
克里斯优雅的嗓音落下。
峡谷里一片寂静, 就连弹幕都空白了一瞬。
然后，转瞬如烟花绽放一样，炸开了一大片【？？？】
【云奚的未婚夫……是皇室吗？】
【皇室有叫克里斯的人吗？！】
新闻爆炸！星网火热！
克里斯、云奚和未婚夫在一瞬间成为全星际的热搜, 热度节节攀升, 甚至盖过了军训本身的热度！
就在联邦和帝国网友们都在兴奋热烈地讨论这个爆炸新闻时，军训直播上, 却快速闪过一道猩红色，然后直接黑屏。
“轰！”
健壮强劲的黑色龙翼展开, 撕开空气
布满黑鳞的非人利爪撕裂空间，泛着金属光泽的利爪抓向彬彬有礼的克里斯。
一切几乎在电光火石间, 昼夜颠倒, 黑夜降临。
浓郁的黑暗瞬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所有无人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静默, 坠落在地。
无尽黑暗中, 如山石塌陷的轰鸣声几乎震碎耳膜。
云奚视线刚被一片黑暗淹没, 神明家园中就突然跳出了一道消息。
【检测到黑暗与毁灭之神（心脏）已入住。获得永夜的祝福】
【永夜祝福：你在黑夜中更难被人发现，且视觉将得到提升。在厄塞的神域之中, 你将得到额外的豁免，视觉剥夺-50%】
云奚只有在天光骤暗那一瞬视物模糊, 适应之后，模糊的视线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遮天蔽日的巨大黑龙早就撕开了密闭的封锁空间，挥动着强劲的龙翼，巨大的龙爪抓着渺小的‘人类’狠狠砸在另一侧山崖上。
山谷雷鸣。
恐怖的力道直接碾碎了半边山崖, 克里斯的躯体被狠狠砸进坚硬的崖壁，
纤细的人类的身躯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龙爪碾碎。
龙眸猩厉, 几乎充血。
龙族本贪婪傲慢、对自己的宝藏占有欲既强，发情期的龙族更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不仅依赖渴求伴侣, 还将所有觊觎者视为死敌，这时候挑衅龙族，觊觎其伴侣，简直就是在坟头蹦迪，是要与对方不死不休的操作。
萨夜虽然已经接近发情期尾声，但依然是处在发情期的。
而且从一开始，祂一直就处于忍耐状态，忍着发情期的痛苦，忍耐着看对方抛弃自己和情敌离开，压抑着骄傲不去和伴侣贴近。
忍耐着脾气，看着居心不良的克里斯亲吻手背，亲密地送上食物。
然而，克里斯最后这一番几乎等同于宣誓主权的话，就像是在黑龙脸上贴脸挑衅，先扇两巴掌还不够，还要再在脸上踩两脚。
‘未婚夫’三个字直接成为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一直压抑着的火药桶点燃，燃烬了发情期龙类最后的理智。
愤怒的咆哮声如同雷霆乍响在耳边，让众人耳膜颤抖、嗡鸣。
克里斯像是被一辆高速移动的火车撞进了山体，身体不断下陷，身边山石分崩离析、扑簌滚落。
但是不论山崖被利爪扣得多深，龙爪多用力，祂都像是没有受到伤害了一样，垂落的银发一丝不苟，蓝眸温和平静，优雅从容。
就好像周身有一层无形的空间，隔绝了削铁如泥的利爪和身后的山石。
危险与祂距离极近，又隔着无数空间。
龙爪将祂压在山石上，猩红巨大的龙类竖瞳从上往下俯视，
“你也配？”
“粗鲁、无礼，骨子里刻着破坏欲，既没有照顾人类的经验，也不会烹饪人类需要的食物。”
克里斯嗓音从容，眼眸微弯，声音被掩盖在山石滚落的巨响中，但是，却清晰地传入了巨龙耳中。
祂甚至不在乎自己就在龙爪之下，优雅地拿着手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
作为时空之神，祂知道的密辛也更多。
“厄塞，甚至做不出一份让她喜欢的食物的你，难道比我更合适吗？”
直接被戳中弱点，巨龙竖瞳收缩，杀气四溢，微勾的尖锐利爪，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类’碾爆。
巨爪与克里斯周身的空间角力，空气似乎都在被扭曲。
黑鳞下的青筋绷起，隔绝利爪和躯体的空间像是被巨力碾压的方块体，仿佛有爆炸的趋势。
克里斯优雅的嗓音像是自带咏叹调，目光带着对失败者的怜惜，但是细看，又能看到祂近乎懒得遮掩的恶意，
“厄塞，你这么愤怒，是因为，你自己也清楚，我比你更般配？”
两神离她太远，再加上山石滚落的响声，云奚听不见克里斯的声音，只能从黑暗中紧绷的龙翼看出萨夜的愤怒。
克里斯也被越嵌越深。
克里斯的空间封锁，已经被龙化的萨夜撕破。
云奚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情况。
但是，除了她，石多多等人都不能在萨夜的神域里视物，让她有些放心不下。
隐藏在地底的沙虫，在神明的威压下不敢现身，倒不会构成威胁。但是巨龙恐怖的破坏力明显破坏了山谷结构，不断有山石崩塌滚落，其他人又看不见，放任他们呆在原地十分危险。
倒是可以叫尤克希尔或者亚特斯出来帮她保护普通军校生，但是……她怕她叫一个出来，就要从一对一，变成三神混战。
云奚犹豫了一会儿，在‘去找厄塞和克里斯’和‘护送大家离开山谷’中间，选择了后者。
她召唤出藤蔓，碧绿的藤条像是柔软的蛇伸长游走，开始将变成‘瞎子’的军校生们一个个串联起来。
两眼一抹黑的军校生听着周围如同末日大战般的雷鸣响动，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在藤蔓缠到身上那一刻，瞬间如惊弓之鸟。
“不要抵抗，是我的藤蔓。等会我拉着藤蔓带你们出去。”
清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原本精神紧绷的大一生立马心头一松，不仅任由藤蔓缠在腰上，还紧紧抓住了藤身。
松弛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老大，我们抓紧了！”
夏白航等学生会成员也感受到了藤条缠住自己，微微一惊。
他们竟然也有份？
一名学生会成员因为云奚的一视同仁微愣了下，但是转瞬又紧绷起了脸。
“不用了，我们等主席。”
他们还没忘记，之前云奚带的渊池偷袭他们主席，云奚却不管不顾维护对方的事呢。
就算他们帮不上主席的忙，也不打算独自走。
云奚，“你们主席，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而且祂的战斗，你们也插不上手。留在这，还有可能被两边倒塌的山崖埋葬，你们确定吗？”
黑暗中，那名学生会的成员还想说什么，却被夏白航给打断，
“抓住藤蔓，我们离开。”
萨夜不在，夏白航就是第二个指挥者。原本不想离开的学生会成员没有再说话，都抓住了藤蔓。
“为什么啊？”只有他们的队内频道，传来一两声小声嘀咕。
他们的主席是黑暗代行者，所以大家就算看不见，也不至于恐慌。这是主席的领域，难道他们还能有事不成？
夏白航垂眸。云奚刚才的话虽然不多，但透露出了一个隐藏信息。
那个神秘出现的克里斯，绝对不是简单的人。极有可能是和他们主席势均力敌的存在，不然，云奚就不会说一时半会回不了。
主席的力量，比肩神明。和主席不相上下的人……夏白航不敢细想对方身份。
这样的情况，远离战场，去安全的地方，反而是对主席最好的帮助。
见所有人都被缠上了，云奚让藤蔓沿着安全道路生长至峡谷外，然后再收缩，牵引着一群军校生离开危险地带。
在看不见的军校生眼中，就像是有人牵着藤蔓的一头，领路带着他们。
做完这一切，云奚毫不犹豫地向着塌陷的半边山崖疾驰而去。
她实在没有想到，萨夜竟然会因为克里斯的一句话，连人类都不装了，直接和克里斯打起来。
随着她朝战斗中心移动，对战的动静不仅没有减小，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黑龙攻势加剧，怒焰在眸底勃发，尖锐的利爪几乎要拧掉爪下的脑袋。
克里斯却不慌不忙，看起来清澈无垢的蓝眸，露出恶劣玩味又彬彬有礼的微笑，不急不缓，
“厄塞，就算是神，嫉妒的模样，也像人类一样丑陋。”
第 206 章
在黑龙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时候, 周围的空间荡起一圈圈蓝色涟漪。
空间无声切割。
周围滚落的巨石以悄无声息地方式，裂成两半，断面比热激光武器造成的断面还要平整, 在前一秒, 它们还是一整块巨石，现在, 它的两部分已经在物理意义上属于不同维度了。
空间错开产生的巨大杀伤力，比最坚硬锋利的利刃还要锋利。
世界在克里斯手中变成巨大的魔方了, 每一块空间都变成了魔方中的小格，按照祂的意愿旋转、扭动。
空间扭曲造成的压力与黑龙恐怖的肉.体防御力无声抗衡, 甚至造成了小部分的空间坍塌。
所有神祇中, 黑暗神的躯体最为强悍，太阳神的近战能力最强, 而时空, 能力最难缠, 但□□与近战最脆弱。
对其他生物堪称bug级的空间扭曲，在龙类强悍的肉.体面前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坚硬的黑色鳞片抗住了空间的扭曲与畸变, 表面甚至刮起了火花，却依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愤怒的巨龙对周围空间的变化置若罔闻, 龙爪收拢，一心只想扭下对方的头颅。
克里斯唇角缓缓提起。
趁着巨龙被愤怒冲击理智时，身形消失在原地。
“吼！”一声吃痛的咆哮如闷雷在山谷中回响。
狰狞的龙尾因为吃痛甩动，直接在山崖上拍了一条新的‘峡谷’通道, 大地如地震左右摇晃。
云奚猛地抬头。
之前好似还处于劣势、被龙爪压制的克里斯凭空站在黑龙身前，手中握着一颗散发淡淡浅光的石头。
黑龙胸腹上, 之前被自己分身破开、已经止血的豁口逐渐扩大。明明伤口上没有任何武器，皮肉却像是被逐渐膨胀的气球撑开一样撕裂, 露出猩红的组织。
炙热的龙血淅淅沥沥落下，像是下了一场滚烫的血雨。
只是所有龙血，还没有落下，就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像是被无形的容器收集起来了。
克里斯唇角轻轻扬起。
厄塞的鳞片坚硬，但是，出现裂痕的玻璃往往比完好的玻璃更容易破坏。
只要黑龙身上有一道伤口，祂的躯体就不会再试浑然一块的铁板。
…
帝国皇族禁地内。
“嘀嗒嘀嗒。”
埋葬神祇的水晶棺下，巨大钟面上指针游走，永不熄灭的烈火在数字与指针上燃烧。
伴随着清脆的嘀嗒声，亘久不变的钟面上逐渐冒出一点鲜红，红色越来越多，然后像是无源之水，慢慢汇聚成一条条溪流，淌过烈火，熄灭火焰，向着中间的水晶棺聚集而去。
沉睡的神祇逐渐睁开眼睛。
克里斯轻轻抖了抖眼睫，随着血液越来越多，额头上游走的梦魇印记逐渐变浅变淡，最终如同碎裂般消散。
祂蔚蓝的眸底，像是永远睡不醒的困倦消失。
厄塞封印祂时，虽然因为处于虚弱状态而诅咒威力削弱，但永夜的诅咒依然让祂一半灵魂处于沉睡状态。
接收着另一半灵魂的传来的记忆，克里斯低垂着眉眼，哼着温柔小调，开始伸出手一点点拉扯穿透进琵琶骨的烈焰锁链。
如果厄塞没有放任心脏在外、没有将光明石塞入胸腔压制力量，也许祂还不一定能成功算计厄塞。
而现在，数量庞大的黑暗之血，不仅帮助祂解除了永夜诅咒，而且还削弱了一部分永恒炽阳的封印。
祂身上，原本有拳头大的烈焰锁链直接缩水了一大圈，只有手指粗细，仿佛只要一碾就会碎。
克里斯伸出修长的手指，像是不知疼痛一样抓住锁链，用力捏碎。
“咔嚓。”
锁链应声断开，克里斯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虽然现在已经有一具躯体行走在外，但那毕竟不是祂真正的躯体。人类废物的身躯，怎么能照顾好奚奚？
而且，虽然是用那一具躯体行走在外，但一想到，触摸奚奚的不是祂自己的身躯、给奚奚做饭的不是祂自己的双手，克里斯心中就升起一股微妙的不满。
只有祂的神躯，才有资格接近奚奚。
克里斯从水晶棺中站起来。
然而，还没等到祂离开祭坛，断开成两截的锁链突然化为了一大片炙热的火，铺天盖地蔓延。
祭坛的钟面像是被高温融化的蜡，扭曲变形，时钟上的罗马数字XII直接被融穿。
XII，在时钟中，既能代表一天的终点又能代表起点。
是起始，也是终末。意义远大于另外十一个数字。
掌控时间的力量率先失控，祂无法如从前那般自如地调控时间。
而剩余的火焰则反扑在祂身上，神火燃烧，在克里斯的手臂和脸上留下烧伤的痕迹。
它们甚至不需要可燃物，就这样一直维持着燃烧的形态，在祂的右手上、半边脸上，炽红鲜艳。
克里斯俊美温柔的脸瞬间沉下来，一瞬间露出的阴郁神色阴森至极。
永恒炽阳留的‘后手’。
在时钟钟上最重要的数字XII复原之前，祂无法调拨时间。
祂也决不允许自己以现在‘丑陋’、不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云奚面前。
祂一双瞳孔像是吸收所有光的蓝色珠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上燃烧的火焰。
突然，那张森冷的脸上，嘴角又提起微笑的弧度。
克里斯轻轻呵笑了两声，眸光时空看向不知何方。
“昭烈。”
柔和的声音意味不明，如同斜风细雨下暗藏的刀刃。
与此同时，乌兰星的峡谷中。
在感受到本体的束缚消失后，克里斯将手中的光明石彻底碾碎。
祂看着重伤的黑龙。
眼角扬起微笑的弧度，蓝色的瞳孔却冰冷得像两块石头，藏着冰冷的笑意，却没有一丝温度。
“厄塞，再见。”
就在祂抬手那一瞬间，山野上的野草藤蔓瞬间生长。
如汹涌的麦浪，盛大、热烈、恣意，前扑后继向祂缠上了上来，转瞬将祂包裹成茧子，无数倒刺就从藤蔓中长出，深深刺进祂的血肉里。
种子播撒进祂血肉，以血肉为养分疯长。
在被包裹前，祂从容淡定的眼中闪过一瞬惊愣，
【春日神庭】
在家园升级后，不用召唤尤克希尔，云奚也能短暂使用生命之神的特技了。
不过代价是，神明特技比一般的异能消耗更大，只是一个春日神庭，她比施展了一千次【复苏】还累。
确定克里斯暂时被春日神庭压制住，云奚没有丝毫犹豫跑向重伤的巨龙，想试试能不能将祂收进神明家园疗伤。
巨龙胸腹被撕开血淋淋的伤口，猩红的兽瞳悬在天空中，连眼白都充血，看上去冰冷骇人，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
人类在巨大的怪物面前，显得渺小无比。
但是在看到云奚卷起风暴飞向自己时，黑龙立马小心地伸出爪子，轻轻地拢住她。
收拢爪尖，小心翼翼。
只是云奚还没过去，被藤蔓包裹成的茧子就立马炸开了。
从里面跌跌撞撞出来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雪白的肌肤刺出了血淋淋的伤痕。
这毕竟是木偶师的身体，而非真正的神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神明特技攻击，依然会受伤。
因为永恒炽阳的后手，祂也暂时无法使时间倒流，恢复这具躯体上的伤势。
克里斯银色长发滴答着污血，原本洁净的颜色被污染。
祂指尖流着血，一点点挖掉这具躯体上，如寄生藤般蚕食血肉的种子，冰蓝色的眼瞳清澈如极川冰面，一丝不差地映着前面的画面——
少女奔赴向黑龙……从未回头看祂一眼。
浓郁的暗蓝色从眸底升起。
然而在眸底阴郁扩散之前，祂薄唇忽而勾起，露出一个轻快莞尔的笑容。
“奚奚，已经拥有能保护自己的力量了呢。”
第 207 章
克里斯声线温柔空灵, 天生便有种谆谆善诱的斯文知性。
压低嗓音的从容欣慰，配上祂满身是血的狼狈，产生了一种诡异到近乎诡异的冲突感。
“但是, 你怎么能为了祂攻击我呢？”
克里斯澄澈干净的蓝眸露出真心流露的疑惑, 白皙的脸上擦着战损的血痕，在祂眼尾微笑着弯起时, 那困惑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纯净的天真。
“那条黑龙，当年可是用灵魂诅咒过你啊”
“是我, 保护了你一直没有被祂找到。”
祂苍冷的手指擦过脸颊上的血痕，看着那点鲜红的血液, “我当年将你照顾得很好不是吗？你为什么要站在那条黑龙旁边？”
萨夜根本不知道, 云奚早就从神明家园中知道了祂下诅咒的事情。
听到克里斯翻起旧账、在云奚面前提及自己当年下诅咒的事情，近乎能遮蔽日月的黑龙瞬间肌肉紧绷。
漆黑鳞片下健壮的肌肉紧张地收缩, 伤口因为痉挛而反复撕裂, 狰狞庞大的龙翼以不安的频率扇动, 如日轮般的深猩龙目几乎狰狞得要滴出血来。
强烈的慌乱感让巨龙紧张、愤怒，恨不得抬起爪子去撕碎前面卑劣嘴碎的神明。
但是龙爪中小心包裹的人类却让祂不敢乱动, 爪尖虚拢不敢用力，既像是怕情绪激动伤到人类, 又像是怕抓住的人被抢走。
“吼。”黑龙俯下巨大的头颅，轻轻地蹭过爪中人类脸颊——尽管云奚的体型和祂原型比起来，还没有祂眼珠子大。
其实，就算是龙型, 结构复杂的发声器官也允许祂发出人类的声音。
祂想要辩解，但是祂留下诅咒这件事, 根本无法辩驳。
最终，千言万语, 都被祂咽下肚子里。
祂只能逃避似地用着兽类的声音掩盖，用龙首轻轻蹭过少女脸颊，试探着云奚的态度。
发情期让龙类的神经变得敏感脆弱，如果云奚表现出任何厌恶和抗拒，克里斯毫不怀疑，这头司掌黑夜的黑龙会抑郁而死。
但是，云奚没有露出一点讨厌的情绪……甚至连惊愕都没有。
她伸手摸了摸巨龙蹭过来的龙首，鳞片冰冷僵硬，质感如玉石，猩红的龙眼里，几乎和她等高竖瞳收缩扩张，将她的身影等比例映入瞳孔。
这亲昵甚至带着安慰意味的抚摸，让紧张收缩的龙类竖瞳瞬间成针状。
“不要紧张，我早就知道诅咒。”云奚道。
被安慰的黑龙反而明显僵硬了。
她早就知道了？所以……她最开始在学院中，总是想办法疏远祂，是因为她知道祂诅咒过她，所以厌恶祂？
一瞬间，在学院里云奚对祂疏远、冷漠的各种记忆反复在脑中浮现。
黑龙更加鉴定地相信，祂是因为诅咒被讨厌了，所以她才对祂那么陌生冷淡。
因为习惯俯视而天生显得傲慢冷酷的龙目中，光芒一点点湮灭消失，像是失魂落魄的小狗。
被讨厌的焦虑几乎淹没发情期的黑龙，喷出的龙息变得急促紊乱。
哪怕为了扼制诅咒影响，而不得不剖开胸口、忍着属性相克的疼痛塞进光明石的那刻，祂都没有此时来得后悔。
“我也知道，你后来为了压制力量，削弱诅咒，偷偷在胸腔植入了光明石。”云奚拍了拍暗淡的龙眼下方。
毕竟是她挖心脏在先，虽然最开始诅咒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云奚并没有因为诅咒这件事责怪黑龙。
在挖心脏后，她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遭受黑暗神的憎恨。反而，在知道祂表面一脸冷酷，背地里却悄悄植入光明石后，反而升起一种复杂的怜爱感，就更不会介意这件事了。
现在，渊池入住神明家园后，她也抽到了一部分黑暗权柄。就算萨夜体内的光明石取出来，诅咒也不会对她产生影响。
人类温热的体温从手掌相贴处透过来，似乎连鳞片都被传染得发烫，那热意一路从鼻尖传至肺腑，心尖仿佛被烫了一下。
黑龙下意识地收紧龙爪，又意识到云奚在爪子里，连忙松了松，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低沉冷冽的声音，从巨龙喉间响起，“对不起。”
然而，这边过分和谐的气氛却刺激到了另一边的‘孤寡’神明。
在看到云奚知道诅咒还依然亲近黑龙时，克里斯蓝眸里温和的微笑彻底消失。
瞳孔如非人类一样扩张，侵占眼白，只有嘴巴保持着提线木偶一样标志的微笑弧度，笑起来非人感十足。
祂流着血，微笑着一步步在空中一步步走过来，嗓音柔和耐心地劝说，
“奚奚，你只是被黑龙装可怜骗了。”
祂伸出手，手指修长纤细，苍白的肌肤与鲜红的血形成鲜明对比，
“过来。”
“如果你想要力量，我比黑龙、比世界树更合适。我会教你如何使用时间与空间的权柄。”
云奚眉眼一动，想到了自己这一世的父母。
时间与空间，确实是bug级的能力。云鸣死得尸骨无存，塞勒涅已经火化，就算是尤克希尔的生命之力，也无法让连尸骨都没有的人复活。
如果进行时光回溯，云鸣和塞勒涅说不定就能复活。
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动之色，克里斯微笑起来，眉眼越来越柔和了，“对的，奚奚，离开那条卑劣的龙。只有我，才能照顾你，实现你的愿望。”
“我们曾经，不也相处得和谐愉快吗？”
最后一句话，让云奚刚动摇的心立马郎心似铁。
愉快个毛线！
在克里斯记忆中，祂认为他与她之间愉快而和谐，只是最后是永恒炽阳，引诱了祂的伴侣，导致伴侣被‘卑劣的神’拐跑。
但是，在屏幕外的玩家，却是能看到，克里斯一遍一遍地回溯时间，用这种作弊的手法，构建‘和谐愉悦’的伴侣关系，不动声色地引导玩家的所有选择趋向祂的心意。
同时，又用独立的空间‘幽禁’玩家。身处空间的人以为自己自由，其实一直在祂掌控中，生活在祂创造切割的空间内。
就像是关在地球中的鸟。
当鸟儿被囚禁在金属笼时，习惯天空的鸟会意识到空间狭窄，渴望外面的天空。
但是，如果当牢笼足够大——整个地球作为牢笼，鸟儿到死都以为自己是自由的，不会知道地球外还有星空宇宙，也不会知道自己依然是‘笼中鸟’，只是被关进了更大的笼子。
而克里斯就是后者，通过制造巨大的‘空间牢笼’，甚至让屏幕外的玩家都难以意识到被‘幽禁’。
如果不是各种细节疑点重重、亲眼看到克里斯多次时间回溯，再加上昭烈误入空间，她甚至都没发现克里斯的真面目。
但是，正因为在打游戏时就摸清了克里斯包容宽和、温柔体贴的外表下的真实性格，此时就算克里斯表现得再温和无害，云奚心底都依然打上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现在，她可没有打游戏时的存档优势了，如果克里斯进行时空回溯、或者置换空间，她没有信心一定能发现祂的小动作——克里斯太擅长用时空的能力，引导结果走向自己期待的方向了。
而且云奚也不想随便将祂收录进神明家园。
眼前的克里斯，并不是祂本人，不一定收录成功。而且神明家园本来就像一个空间，克里斯的权柄正好司掌空间，贸然行动还有可能让克里斯发现不对劲。
最好的方法，还是先击退祂，再从长计议。
克里斯越来越近，温柔地弯起眼睛，
“来，奚奚。跟我回家。”
第 208 章
“滚！”云奚还没有回答克里斯, 头顶的巨龙就发出了震声咆哮，如滚滚雷霆，甚至掀起了一层层气浪。
腐蚀性的黑暗凝成实质涌向克里斯, 将祂拖入泥沼。
不见五指的黑色中, 泛着猩红色的铁链，如游动的巨蛇甩向克里斯。
但是, 每一次链条甩动，克里斯就像是湮灭的萤火, 在原地消失，然后又重新闪现, 面带微笑。
克里斯虽然躯体在七神中最弱, 却是最滑不溜秋的一个。
看着克里斯的靠近，黑龙的兽瞳越来越阴沉骇人, 紧张地将握着云奚的爪子收拢得更紧。
云奚却掰开萨夜合拢的爪子。
巨龙面无表情地低头, 猩冷的红瞳扩大, 爪尖纹丝不动。
她想走？
云奚又掰了掰对于自己来说，大得过分的龙爪。
合拢的龙爪这才不情不愿地缓缓松开一点。
克里斯脸上的温柔加深, 眉眼柔和如春风，伸出手, “走吧，奚奚。
曾经的我们也许有什么误会。我明白，外面的世界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诱惑，以及心怀不轨的神。
当初都是昭烈蛊惑了你, 挑拨我们的关系。”
至于云奚将昭烈引入空间，联合昭烈设计祂致他重伤, 被昭烈和厄塞封印数百年？那一定是昭烈的错！
见云奚犹豫地看向祂，仿佛迟疑着要不要朝祂伸出手, 克里斯眉眼更加包容宽和，
“奚奚，跟我回家，我们解开误会好吗？”
被巨龙困在指尖的少女伸出手，握住祂的指尖。
克里斯沾血的脸莞尔优雅地微笑，眉眼温柔，放下所有防备握住了对方的手。
周围那一层，保护祂这具身躯的隔绝空间消散，属于人类的、温热的体温从肌肤相贴处传来。
结果下一秒——
刺眼的雷霆从交握的指尖涌起。
那一瞬炸开的银光如一根炽白的长矛，直接撕破了黑暗，
漫天雷霆直接将克里斯淹没，细密的雷刃化为最尖利的匕首，从祂的伤口中钻进去，撕裂血肉。
克里斯脸上温柔浅笑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惊愣。
她朝祂伸手，不是为了和祂回家，只是为了让祂放松防备。
因为空间隔绝，同为主神的黑暗神无法奈何祂，但祂，却亲手将弱点递给了她。
不止是克里斯愣住了，就连萨夜也愣了片刻，竖瞳在猩红的眼球里扩大，僵住。
原本担心云奚和克里斯离开的恐惧一消而散，转而升起的，是庆幸和一种不可言说的复杂心情。
祂太熟悉这一幕了。
现在的画面，就和曾经，她从祂胸口取出心脏那一面一模一样。
只是现在，在放松警惕时，被刺向弱点的是另一位神明。
在克里斯愣神的这一瞬，云奚已经从龙爪一跃而起，一拳砸在克里斯的脸。
两人一起从空中坠落，萨夜一惊，赶紧用爪子想要接近云奚。
云奚已经调动了地上的藤蔓，柔软的藤草此起彼伏，编织成绿毯，随时准备接住主人。
“唉……”
克里斯轻叹一声，在麻痹刺痛的雷霆中，下意识地指挥着僵硬的人类躯体调整姿势，以保护的姿态将人拥入怀里，背部着地成为肉垫。
虽然就算自己落地也不会受伤，但克里斯下意识的动作还是让云奚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砰！”
两人砸落在地，雷霆却没有消散。
克里斯估量了一下，这具身体的损伤程度，差不多承受不了祂一半灵魂了。
人类的身躯本来就难以承受神明的意志。这具身体能支撑到现在，还是因为当初加了祂一滴神血，与祂契合度高度一致。
但是受到严重损害，又无法修复时，就无法再供祂使用了。
完好的机器能超负荷运行一段时间，只是使用寿命会减短，可如果是老化破损的机器，超负荷运行用不了多久散架。
但克里斯仍然没有立即离开，也没有松开另一只握着云奚的手。
只是忍着疼痛，温柔微笑地问，
“为什么呢？奚奚。”
为什么当年要联合昭烈封印祂。
为什么现在，依然这样对祂？
“我做的不好吗？”克里斯十分不解，冰蓝的瞳孔像是暖阳照耀下的薄冰，清澈安宁，“我们曾经，甚至没有产生过任何分歧。”
祂不明白，云奚对祂这么严重的抗拒和防备到底是因为什么。
云奚从上而下俯视，黑瞳映着雷霆，冷锐得像是淬雪的刀锋。
“我都知道。”
克里斯眼睫疑惑地轻轻颤动，没有听明白。
云奚，“你说的‘没有分歧’，不是因为你通过回溯时光，通过改变变量，暗中引导我选择你最希望的方向吗？”
克里斯纤长的睫毛垂落，睫羽在祂眼瞳里落下一大片阴影。
祂握住云奚的手，忽而了然地微笑，“原来如此。”
“你都知道啊。”
祂习惯于操纵别人的命运。只要祂回拨时间线，就能不经意地改变种族或个体的选择，让他们在无形中走向祂期待的方向。
就算一次失败，祂也可以毫无代价地尝试多次。
反正那些低维的生物，根本意识不到来自高维的无形之手，也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这个世界，对于祂来说，就像是舞台上的木偶戏，祂则掌控着控制木偶的线，将他们视为消遣的娱乐，操纵他们表演着自己感兴趣的剧幕。
因为习惯操控，所以，祂当时并未觉得这样对伴侣有什么问题。
毕竟，通过这样的方式，他们从来不会吵架不是吗？
祂总会让结果走向最好的方向，祂可以将她照顾得更好，他们也不会有矛盾分歧。
“这样不好吗？”克里斯是真心实意的困惑。
祂觉得一切原因都出在云奚拥有回溯的记忆上。如果没有那些冗余的记忆，她应该只记得快乐的、正确的回忆。
她也不会意识到有任何问题。
云奚，“没有任何向往自由的人，愿意做笼中鸟。”
云奚眉间海神印记浮现，掌间的雷霆，威力又上升了一辈，银色的雷霆变为骇人的黑紫色。
在她身后，隐隐浮现风暴的虚影。
她轻轻低头，“克里斯，不是所有人都在你的掌控间。”
“我明白了。”克里斯轻轻笑起来，不仅没有生气，蓝眸反而愉悦地亮了起来，仿佛无聊的人找到有趣的事情。
在灵魂离开前，祂反握她的手，温柔叮嘱，“我要走了。奚奚，记得要按时吃饭。”
云奚：“……”
克里斯身上银光一闪，几乎及踝的银发刹那间变短，那张脸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又变成了云奚熟悉的人偶师。
全身破破烂烂，血液横流，伤口还带着烧焦的痕迹，狼狈得像是只剩一口气。
云奚眸光复杂地看着人偶师。他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但是，克里斯怎么会降临在人偶师身上？他不是古神教的教徒吗？
一个个疑惑在云奚心底升起，看着凄惨得快要咽气的人偶师，云奚抓住祂指尖，施展了一个小型的【复苏】。
浅绿的光芒只是像萤火一样，亮了一下就熄灭了，小气得紧，刚好将人维持到不死的程度。
古神教的信徒同样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人偶师和她在恒光星还有过冲突。蜘蛛之母，古神心脏，都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云奚不至于大度地治好人偶师，但她正好想问祂一些问题。
在【复苏】效果结束后，浑身是血的人偶师依然紧闭双瞳，一动不动。
云奚挑了挑眉。虽然是最低限度的治疗，但她确定，这个治疗量，他应该已经清醒了才对。
搁这给她装死呢？
云奚冷笑一声，刚抬起手，果不其然，紧闭双眼的精致青年立马睁开了眼睛。
“哎呀呀。被发现了。”人偶师咧开嘴微笑，亮出雪白的牙齿，“本来还想多骗点治疗呢。这么一点生命力也太小气了。妹妹。”
最后一个气音，像是从舌尖萦绕而出。
人偶师偏着头，微笑看着祂。
脖颈之下，胸口不断起伏喘息，被荆棘刺破的伤痕交错，边缘被雷电炸得焦黑，随着他的动作，裂开的伤口不断伸出猩红的血液。
云奚眯了眯眼睛。
是错觉吗？她隐隐从他身上看出了克里斯的影子。
克里斯温柔亲和、包容耐心，人偶师看起来完全和温柔耐心不沾边，行事更加无序混乱，但两人不管面对什么情况，似乎都有一种共通的——游刃有余的松弛感。
仿佛世界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大型的游乐场。
就算是身处绝境，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个具有挑战性的游戏。
“为什么时空之神会降临在你身上？你真的是古神教徒吗？”云奚不想和祂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神明只会降临在自己的神眷者身上，人偶师不可能在信仰古神的同时信仰时空之神。
虽然她自己就是个双神代行者，但是……古神偏执疯狂，克里斯则富有掌控欲，怎么看祂们都不像是能容得下对方的神。
“被卖了，不得不当容器。”人偶师舔了舔嘴唇，无所谓地回答。
“虽然不是时空信徒，但我这具身体，可是承载时空意志最好的容器。毕竟，我本来就是为此创造出来的躯壳。”
云奚皱眉。
木偶师已经转头看向了她，莞尔一笑，蓝眸里像是闪着光，咧开红唇，“还没有感谢你呢。我亲爱的妹妹，感谢你，帮我夺回了身体。你有什么愿望需要我实现的吗？”
神明的灵魂太强大，他不清楚时空之神占据祂身体时发生的事情，但是，在看到云奚那一刻，他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是云奚赶跑了神明。
云奚，“……”
她眉眼冷漠，“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作为古神教第二席，谁敢卖你？”
木偶师勾唇，“当然是第一席啊。”
第 209 章
第一席？
和古神教打交道许久, 云奚和其他几席都有照面，唯独第一席，就像是藏在阴影中的人, 没有显露出丝毫迹象, 无人知道他的模样和代号。
古神教对外的活动向来也只有二席到十席参与。
联邦甚至怀疑过古神教第一席是否存在。
支持派认为正常人排序的思维都是从一开始编号，所以古神教第一席一定是存在的。
反对派认为, 第一席对古神教来说可能只是一个代指，指代古神。从二开始编号, 是古神教为了壮大声势故意做的。
云奚眯眼，“第一席是谁？”
“嘘。”人偶师食指抵住唇, 笑眸弯起, “抱歉，我亲爱的妹妹。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不如换一个愿望？”
云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忠诚的人。”
以帝国皇太子的身份反叛皇室, 加入古神教的行为, 人偶师做的种种事都反射出他骨子里叛逆十足。
被第一席卖了做容器，还这么忠心耿耿地替人保密, 不像是他的作风。
听到云奚的话，人偶师嘴角瞬间弯起, 两边嘴角上扬，就像是游乐园中的小丑笑弧。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声音压低，“不可说。”
云奚笑眯眯问, “是说不出来，还是说完会死？”
人偶师同样笑眯眯地回答, “你是我亲爱的妹妹。加图索皇室差不多死绝了，我们可是难得血脉相连的亲人。
为了满足妹妹的愿望, 死一次也没关系。”
他双眸微弯，嘴中说着肉麻到近乎恐怖的话，脸上面具一样的笑弧又恣意又藏着厌世感。
他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不过很可惜，我被种下了精神印记。不能以任何方式——不论是口述还是书写来告知你他的身份。只要我产生任何与‘背叛他’相关的想法，这个念头就会被直接抹除。就算催眠也不行。”
直接从精神层面抹消背叛的意识，这样的精神操控这比毒哑喉咙、砍掉手还霸道。
不过这和古神操纵思维的精神特性很像了。
云奚看了眼人偶师，
“你的精神操控时时刻刻都得工作吧？”
“哈哈。”人偶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却是突然像是没有受伤一样站了起来，舒展着手，如同一个即将上台表演的傀儡师，朝她优雅的鞠了个躬。
“我亲爱的妹妹，抱歉，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作为歉礼，就让我送你一场表演吧！”
云奚一直保持警觉。虽然使用复苏时，只用了能吊一口气问话的治疗量，但周围的藤蔓依旧蓄势待发。
在人偶师站起来那一刻，趴伏在地底的藤蔓像是巨蛇一样，腾空而起，向人偶师裹挟而去。
“啪！”一声轻响，人偶师在藤蔓缠缚之中，微笑着凭空消失。
云奚让藤蔓缓缓解开，在下面看到了一个银发蓝眼的人偶。
除了脸部特征、衣物，就连身上的伤势都和人偶师一模一样。
云奚若有所思地捡起人偶。
替身人偶？
看来，就算她没有为了问话特意吊住了他一口气，他也不会死。
对于这个结果，云奚并不觉得意外。如果古神教二席一点保命手段都没有，这么容易就死了，她反而会怀疑他怎么排上的二席。
排名第三的绅士就能靠着古神将自己切片，被亚特斯杀死后又出来搞事，人偶师作为二席，不可能会比他更好对付。
不过比起这个，云奚最疑惑的还是人偶师的立场。除了恒光星那一次，之后人偶师每一次出现……都像是特意给她送消息。
“妹妹~妹妹~妹妹~”受伤的小人偶突然张嘴叫了起来。
声音质感偏年幼，夹杂着木头摩擦声，如同一个小男孩在努力引起人注意。
在云奚注意力到自己身上时。
小人偶嘴巴弯了起来，然后向她优雅的鞠了一躬，张开双手。
细细的银线出现在祂十指上，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
在银线下面，缓缓出现更小的小人偶。
一大一小，面目相似，全是银发蓝眼，身上是华丽的礼服，别着加图索皇室的蓝金玫瑰。
最神奇的是，大人偶手上也挂着傀儡丝，牵着小人偶，只是那傀儡丝是红色的。
替身娃娃牵动傀儡丝，下面的小人动了起来。
虽然是人偶来操作傀儡丝，但这场人偶剧却表现得栩栩如生。
大人偶严肃、威严，是一个严父，在大人偶的威压下，小人偶兢兢业业长大，崇拜着父亲，对父亲唯命是从。
在外面，他是受人尊敬的皇太子，荣耀向他俯首。暗里，他如同被操纵的掌心傀儡，一举一动都由父亲操纵。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脑中被安装了芯片，只要大人偶一个念头，他脑内的芯片□□就会启动。
不过，哪怕知道自己是试验品和傀儡，他也没有反抗，只想获得父亲的认可。
直到小人偶长大，逐渐获得了自己的能力。他的手中逐渐也出现了傀儡丝。
父亲对他的能力十分不满，从重视逐渐变成了漠视。不论他做得多优秀，父亲的目光都没有再聚集在他身上。
小人偶性情大变，开始想斩断大人偶操作自己的傀儡丝。
他开始向往自由。
父亲终于注意到了他。
但他的能力不足以摆脱父亲的控制。
直到后面，大人偶突然帮祂解除傀儡丝。
之前的父子矛盾仿佛午后初雪一样消散，小人偶向大人偶宣誓效忠。
他身上的傀儡丝也消失了。
克里斯的替身人偶操作着两个人偶，像云奚鞠躬谢幕。
光看这一剧幕，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父子矛盾解除，小人偶获得了自由。
但不对劲。
云奚总感觉怪怪的。在小人偶宣誓效忠后，大人偶就像人格分裂一样，一会非常愤怒，要将傀儡丝重新给他缠上，一会儿又‘父慈子孝’，更像是上下级关系。
云奚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趁着替身人偶没将两个人偶收回，伸手去摸了一把小人偶和大人偶中间的空气。
是线。
密密麻麻的线，只是这线透明到肉眼不可见，和之前明显的红线截然相反。
这线比云奚之前看到的红线更密、更多……缠在小人偶上面。
这部剧幕真正的结局是——小人偶也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操控并没有消失，反而在无形中，变多了。
云奚相信，木偶师应该不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和她讲自己的故事。在无法回答她问题后，却送上这么一个剧幕。
他也许是想传达什么……
最初，大人偶可以随时摧毁小人偶，红线应该代表着生命。如果说红线代表对生命的操控，而之后那些无形的透明线，应该代表着对思维的操纵，操纵得更加彻底，但也更隐秘。
云奚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离谱的想法——
皇帝就是第一席？
但是，剧幕中还有一些其他问题无法解释，明明继续操纵着小人偶，为什么大人偶有时又想继续给他缠上红线？为什么对小人偶的态度时常变化？
难道皇帝还人格分裂吗？
可是，从没接触过帝国皇帝，云奚也不知道帝国皇帝到底是什么样子。
云奚思考间，表演完的小人偶突然灵活地一蹦而起，想要跳到云奚肩膀上坐着。
军事训练养成的警惕性，让云奚毫不犹豫攻击任何突然靠近自己的物体。
小人偶被抽飞，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才停下来，懵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愣了几秒，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用手指擦着脸上的泥土。
纤细的手指呈现乳白色，像是树脂做的bjd娃娃，既与人类皮肤相似，但一节节的构造，又让它有种挥之不去的非人感。
擦完脸上沾的泥灰，人偶下意识抬起头，过分修长的银色眼睫眨了眨，澄澈的蓝眸下意识委屈地望向云奚。
然后又哒哒哒地迈开腿跑到云奚身边，口中发着童稚的、更接近小男孩一般的声音。
“妹妹~妹妹~妹妹~”
一声又一声，像是复读机一样叫。还一边围着云奚脚边转圈。
云奚：“……”
虽然木偶师经常性病态的行为让人忌惮，但是他的人偶却讨喜得很。
小人偶饶了几圈，然后试探性地挪过来，伸出手抓住云奚的裤脚。
这次没有被扔掉。
它又试探地伸出另一只手，也抓着云奚裤腿。
小人只有云奚不到半个小腿高，看上去像是抱在她的小腿上。
在它还想继续往上爬时，云奚看了它一眼。小人偶立马不动了，脸贴着她小腿肚，安安分分地抱着她小腿。
第 210 章
云奚本以为人偶重量不轻, 没想到小人偶抱在小腿上，轻得跟片羽毛一样，一点重量都没有。
它抬头看着云奚, 精致的脸上还沾着血痕, 像是画了战损妆，澄澈的蓝眼一眨一眨, 清澈动人，显得十分无辜。
这次云奚没有再把它赶走了。
几乎在云奚默认小人偶行为的同时, 乌兰星地壳底部，突然响起一声愉悦的笑声。
人偶师身上挂着血痕, 像是破碎的人偶, 却在愉悦地哼着小调。
“人偶师，看起来你心情不错？”窥密者折扇半掩嘴, 眼中带了探究。
面对黑暗神还能全身而退, 人偶师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
“嗯哼~”人偶师笑弯眼睛, 睫毛浓密，声音上扬, “刚从死局中活下来，难道不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窥密者接收到了他看似和善笑眸下, 暗藏的警告。立马收起了好奇。
“去检查王虫的孵化情况。虽然我拖延了一段时间，但是那群军校生们已经快接近巢穴了哦。”
旁边沉默的背棺人粗声道，“阻扰主计划的人类，全部杀掉。”
“砰！”他话还没说完, 整个人突然四肢扭曲，以正常人类完全不能办到的动作, 脸着地狠狠砸在土里。
身上庞大的青铜棺材重重磕在他身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换一个普通的人类, 已经被砸扁了。
窥密者握着扇子的手一紧。
绅士沉下脸转头看向人偶师。
细如蛛网的傀儡丝在地下洞穴的微光下，偶尔反射出冷硬的银光。
那些线，连接在木偶师和背棺人之中，不难看出刚才是谁出的手。
背棺人努力爬起来。
人偶师手指一动，傀儡丝颤动。
刚爬起来的背棺人又一次狠狠砸落在地。
重复三次后，绅士转过头，礼帽下的脸上依然挂着夸张的笑脸面具，“人偶师，你是想耽误主的任务吗？”
人偶师收回傀儡线，背棺人这才站起来。
他笑眯眯地和背棺人道歉，“哎呀，抱歉。我妹妹也在军校生里面哦。你说的话，让我有点不高兴~”
几乎一瞬间，其余众席都看向他。
妹妹？
绅士皮笑肉不笑，“没想到你如今还相信亲情。”
人偶师看向绅士。脑袋靠肩偏过九十度，双眼弯成月牙，精致的脸配上非人的动作，既漂亮又诡异。
“没有妹妹的可怜虫，永远不会有明白的机会。”
“我亲爱的妹妹，还亲切地帮我疗了伤呢。可、怜、虫。”
绅士：“……”
他眼睛一白一红，移植的邪神眼球在他一只眼眶里不规则转动，双眸盯着人偶师，看着他轻快地哼着歌往洞穴深处走去。
人偶师一个人进入里面，舔了舔唇，用手抚摸了胸口，那里有他最大的伤势。
祂的心脏砰砰跳动，从心脏裂开一道道触手，往伤口探去，组织开始快速增值修复。
那颗心脏比人类的大了数倍，鲜红而强劲，结
殪崋
构也比人类更精细复杂。
……
云奚回去时萨夜已经恢复成人型了。
他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暂行的黑色军装，宽阔的肩线撑着硬朗的黑色布料，宽肩窄腰长腿，除了下巴过分苍白外，看不出有受伤的痕迹。
见云奚回来，他立马抬起头，猩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看向她，像是两颗华贵的红宝石，淬完冰水，剔透艳丽。
刚打完前前男友回来，面对正处于发情敏感期的前前前男友的云奚：“……”
她环顾一周。
山崖已经被萨夜的原型破坏了大半，现在到处都倒塌的废墟，满目疮痍中，只有她和他两人。
军校生都在峡谷外面，连无人机，也因为萨夜之前展开的神域失灵了。
云奚后脖颈一紧，总觉得这时候，又会有她不擅长应付的事情发生。
果然，下一秒，萨夜紧绷成直线的唇动了，“所以，克里斯也是被你抛弃的伴侣？祂是我的继任者？”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云奚是效忠于兰洛欧，克里斯是在他之后单方面掳走了云奚，将她藏在祂的空间里。
云奚：“……”
这是一个好问题。
‘继任者’这三个字也十分微妙。
“咳。”云奚右手握拳，轻咳一声，“嗯。”
云奚，“这是过去的事了。”
全都是前任，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萨夜似乎并不准备将这件事揭过。
祂那张俊美阴郁的脸上露出一道嘲讽的弧度，抓住云奚的手，“所以，你当初抛弃我选择祂，是因为祂比我更会做人类的食物？”
只是在他面前吃了个克里斯烤的面包而已，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云奚心中大为震惊。
看着萨夜一副，得不到答案就要刨根问题的架势。云奚非常怀疑，如果她说不是，他肯定会追着问分手原因，一定要得到个答案才罢休。
不过有一说一，萨夜做的东西确实难吃……不……不是难吃，是吃了要担心命还在不在的程度。
云奚想到游戏里看到的黑暗料理，没有丝毫犹豫就用了这个他主动递上来的借口，“是。你做的食物太难吃了，克里斯厨艺更好。”
话音落下，云奚瞬间感觉到，攥在她手腕上的五指便是一紧。
“老大。”
“主席！”
就在这时，无人机伴随着一大队人马向他们的疾驰而来。
察觉到黑暗和声响都消失后，见首领迟迟没有回来，新生和大三生都站不住，纷纷主动过来找人。
峡谷两侧山崖被萨夜庞大的原型破坏后，原本只能挤挤挨挨一队经过的一线天顿时变得宽阔起来了，多了好几条通向峡谷外的路。
牧彦向云奚走过来，石多多、蓝萧等人坠在他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看上去精神头十足。
牧彦礼貌微笑道，
“老大，刚才廖孔发现了几条新的路线。我们不必和主席他们争入场顺序了。我们可以让大三的学长学姐们先选，我们再选择。”
将尊敬学长学姐的姿态拿捏得真诚十足。
他们的目标是脑虫，和大三生分开进入峡谷最好。
蓝萧身后，被迫入了云奚这条贼船的大二生听到牧彦的话齐齐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只要不和主席对上，什么都好。
就算之前被云奚说动了，可如今直面威名赫赫的主席，大家依然感受到了灭顶的压力。
帝国军校队伍，夏白航推了推眼镜，刚准备答应下来——
“一起走。”低沉的声音先他一秒响起来。
众人看过去，他们的主席站在云奚旁边，一只手紧紧牵着云奚。
夏白航口中的话一转，脸上挂上营业性的微笑。
“之前的变故大家也看到了。这片虫巢明显有些不对劲。学弟学妹们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大家一起也有个照应。”
牧彦等人看向云奚。
萨夜抓着云奚的手紧了紧，猩红的眼睛也看向云奚，
云奚无奈地对着牧彦点了点头。
就算拒绝了，帝国军校也可以跟在他们身后，还不如大大方方一起。
而且木偶师的出现，总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队伍重新整队出发，这一路十分平静，大家都没遇到什么虫族。
“之前攻击我们的沙虫呢？怎么莫名其妙消失了？”有名军校生一脸好奇地左顾右盼。
“可能是被之前的动静吓跑了？”有人不确定回答。
只有云奚看了眼自己的积分环没有说话。
在她的列表里，还挂着【春日神庭：剩余冷却时间48h】的标签。
本来她打算将这个新抽到的神技留在对付脑虫的时候用，没想到会先遇到克里斯。
不过用都用了，当然是要将利益最大化。
除了对付克里斯外，云奚还暗暗操控所有植物将地底犁了一遍。
那些藏在地底的沙虫，自然全部化作了她的积分。
到峡谷另一头的路上，大家又遇到了几波S级虫族，萨夜和她的队伍各分了几只，气氛还算和谐。
峡谷比他们想象的要长，等他们的队伍全部穿行过去已经到中午了。峡谷另一头是一大片澄澈的湖泊，正午的太阳也晒干了晨间的雾气。
两队各派出几人警戒，然后各自准备午饭。
因为昨天是积分第一，萨夜的队伍手中的物资明显比新生丰富得多，不仅有生鲜保存的新鲜果蔬、干粮，还有处理好的顶级肉类。
石多多这边只能处理他们昨天猎杀的可食用异兽肉，还有采摘的野菜。
剩余的无人机忠实地记录着两队的烹饪场景。
网友们分析，从做饭就能看出两支队伍明显不一样。
萨夜带领的队伍像是按照程序执行的机器人，沉默、高效，做事速度又简洁，除了必要的交流不会说话。处理食材讲究一个能吃就行。
而云奚带领的队伍则更松弛热闹，大家说说闹闹，明明手上的食材调料远不及同伴，但还在努力想办法增加风味。
有网友觉得萨夜的队伍太安静冷漠了，云奚队伍氛围更好。
有人觉得云奚队伍过于散漫，萨夜的队伍更有纪律性。
就在星网上的网友们争论得不可开交时，这次直播最大的亮点出现了。
【帝国主席这是……要干什么？！】
网友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板着一副棺材脸的帝国主席，面无表情地走向架起的锅前。
不止是他们，原本如工蜂一样，沉默准备食物的大三生也愣住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主席。
一个荒谬的想法从他们脑海中升起——他们的主……主席不会是想亲自做饭吧？
星网上，之前争论队伍纪律氛围的人全部被转移了注意力。
直播在线人数像是过山车一样上升，大片弹幕闪过，
【靠靠靠！是我眼花了吗？！帝国主席亲自下厨？】
【完了！我也眼花了！帝国最好的眼科医院在哪里？】
第 211 章
在萨夜脱下黑色的军装外套, 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时，大三军校生眼珠子简直快要掉到了地上。
“主……主席？”旁边被抽到准备食物的军校生说话差点咬到舌头, 不知道要不要挪位。
大三的食材比云奚他们队伍要丰富得多, 萨夜目光一一扫过材料，眉头却越皱越紧, 表情凝重得仿佛面对人生最大难题，“怎么做？”
以为主席要为他们亲自下厨, 军校生们感动得无以复加，“主席, 让我们来就行了。”
主席斩神的手, 怎么能颠勺？
萨夜面无表情，再次重复一次, “怎么做？”
冷沉沉的声音像是冬日刮过的凛冽寒风, 冷冷地往脸上拍。
顿时, 没人敢再说话了。
后勤组解释，“不难的, 食材都经过预处理，只要按顺序将食材加在一起, 然后加热一下就可以了。主席可以试试煎肉排，已经腌制过，煎一下就可以了。”
为了提高效率，哪怕是后勤他们也已经形成了一整套流水线步骤, 现在制作食物大多机器，虽然不算美味, 但能达到入口标准就行。
因为主席亲自制作食物，不少沉默寡言的帝国学校学生都忍不住眼睛晶亮, 期待又紧张。
一个锅显然满足不了所有大三生，除了被萨夜抢去的这个坑位，还有几个后勤组的军校生同时烹饪，主席亲手制作的食物显然是不够分的，也不知道谁有那个荣幸能分到主席亲手制作的饭食。
可怜的帝国军校生还没有从自家主席如临大敌的表情中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只有云奚，在心中默默给他们点了一排蜡。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空气中就弥漫了一股奇怪的焦糊味。
“主席！糊……糊了！”旁边的后勤兵连忙提醒。
刚下锅煎的肉排外表已经变成黑炭了，黑褐的焦糊沾在肉排上，颜色之诡异，分外骇人……
萨夜将肉排捞起，按照自己之前的看的步骤洒了一点调料，递给旁边的人，“尝尝。”
“我……我吗？”被叫住的三年级生震惊地睁大眼睛，受宠若惊。
他只是三年级生中平平无奇的一个人，虽然跟着主席同届入学，见证萨夜斩灭神明、以绝对的优势成为主席，成为每个三年级生心中最大的荣耀于目标……但他远不及学生会那些核心成员一样优秀，只是外围的一名小兵。
接过煎肉排时，他似乎能感受到其他学生会核心大佬们压迫力十足的目光了。
战战兢兢接过肉排，他拿起了刀叉。眼前焦糊的烤肉排，似乎都因为制作它的主人，而蒙上了一层金光。
虽然卖相不好看，但这是经过主席的手制作的！！！
一刀下去，黑糊如碳的外表下，新鲜的血水滋啦啦往外冒。
“……”
还没下口，看到这幅画面，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萨夜红唇抿成一条直线，黑色的鸦发下，剑眉拧了拧。
过于深邃的眉眼配上猩红冷漠的眼珠，就算只是表达失落，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展现出来也显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深沉阴郁。
幸运儿看到主席的表情，立马勇敢地拿起刀子插了一块肉。
苦涩的焦糊炭味和没熟的肉腥味交杂在一起，直冲大脑，酸爽刺激。
幸运儿眼睛下意识翻了翻，脸上肌肉抽搐着努力镇定，认真地给出了一个非常诚实的评价——
“外焦里嫩。”
无人机真实地拍下这一幕。幸运鹅抽搐着脸微笑的表情被截图下来，网友们哄堂大笑，
【哈哈哈。焦是真的焦，嫩也是真的嫩。】
【“外焦里嫩”。这个评价真是没有一点水分哈哈哈。】
“主席，还是我们自己来吧。”后勤组小心翼翼地建议。
帝国军校生的目光看向主席，都充满了渴求与小心翼翼的期盼。
萨夜将面无表情看了眼锅，目光落在了另一边营地中的石多多身上。
云奚注意到，石多多颠勺的手都抖了两抖。
在萨夜紧绷着脸，迈着大长腿走过来时，石多多勺子一扔，迅速云奚身后，嘴中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老大，救我！我不会教人做饭啊！”
知道食神塔利的事。他觉得自己就是死，也不想教帝国主席做饭！因为教主席做饭，就跟离死不远了，教不会还要被黑暗序列针对，这谁受得住？
云奚：“……”
她无奈地抚了抚额，刚想开口拦下，萨夜冷淡低沉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不是你。”他右手搭在漆黑的剑鞘柄上，猩红的眸子毫无温度，“让祂出来。”
其他学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这边，二丈夫摸不着头脑。
被……被发现了。
石多多的脸纠结成一团，但还是很有义气地为自己的神明打掩护，躲在云奚身后抖着声装糊涂，
“主……主席，你什么意思？”
萨夜沉声，
“祂自己出来，还是我抓他出来？”
在这近乎恐吓的声音下，一道光影逐渐从石多多身上飘了出来。
浑身散发着淡淡神光的食神塔利像是鹌鹑一样爬出来，本来想一咬牙直接跑到云奚家园里避难，但是一出来看到萨夜那张脸时脚就软了。
“厄……萨夜阁下，好久不见。”食神塔利讪笑着打着招呼，还不等萨夜主动说话，便迅速一个滑跪。
“对于您曾经的帮忙，我感激不尽！上次有事不打招呼便不告而别，实在愧对您的信任！我狼心狗肺！在后来数亿……哦不，数千个日日夜夜，我都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将我毕生所学教给您！这份手艺，放在我身上只是浪费，放您身上才能体现它的价值。您一定会成为除我之外，不……您将成为新的厨神！”
“噗。”云奚与石多多看着大为震撼。
云奚见识过食神胆小怂的模样，但每次祂似乎都能怂出新高度。
因为太怂了，看直播的观众也没有一个人认出祂的神祇身份。
【这是谁啊？怎么从石多多身上飘出来了？是寄生类异能吗？】
【帝国军部怎么搞的？军事区都让不明人士随意混进来了？要是混进间谍怎么样。】
【哈哈哈，乌兰星又没什么军事机密，而且云奚他们不就是联邦的？】
【感觉这个人怂怂的，看他怕帝国主席怕成那样……联邦间谍要是心理素质这么差，联邦特情处可以宣布解散了。】
网上讨论得沸沸扬扬，可负责检测军训情况的小会议室中，帝国军部的人却猛地站了起来。
根据在对方出现那一刻的能量波分析，乌兰星总智脑诺亚给出的结论是——这个在网上被骂得厉害的不明人士，可是一位真真正正的中位神祇！！
“萨夜在混乱星域到底是什么人？”乌兰星最高指挥官表情严肃。
大家心情沉甸甸，像是灌了一斤水泥。
消灭一位神祇已经够惊世骇俗了。能让一名中位神如此小心谨慎，近乎卑恭谄媚地去讨好，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已经远远不是一位实力强大的人类天才能办到的范畴了。
隔着屏幕，大家几乎都能感受到那名神祇发自内心的忌惮与害怕。虽然萨夜是永夜君主的代行者，但神明有神明的骄傲，再忌惮代行者身后的主神，也不可能屈尊降贵对一名人类如此谄媚。
“官方资料是不夜城的少主，永夜君主的代行者。其他资料一概没有。”副官回答。
最高指挥官像是松弛一样坐到了椅子上，“总觉得是引狼入室啊。”
最初帝国只是想和混乱星域做交易。不夜城的少主呆在帝国军校、接受帝国的教育，以后到底是不夜城的人还是帝国的人很难说，不管以后两方关系怎么样，等萨夜继承混乱星域后总会多偏向帝国一些。
而且手中握着少主，也能扼制混乱星域，减少边境摩擦。
但是……随着萨夜在帝国军校成为主席，尤其是他展现的力量强悍到令人惊悚的程度后，帝国也不禁怀疑，到底是他们拿住了混乱星域，还是混乱星域从内部打入帝国。
“萨夜和云奚失踪一起消失时的检测画面、能量分析报告修复了吗？”指挥官放下脑中那些纷杂的想法，询问副官。
在那名具有帝国皇室特征的神秘人出现后不久，有一段时间全球的检测系统仿佛集体出故障一样，一切都照常运作，却独独没有峡谷中的数据。
从峡谷的破坏程度可以看出里面经过了一场十分可怕的交战，但是能量检测仪却根本无法检测出任何能量波动，诡异至极。
星网上，关于那名神秘人的猜测众说纷纭，不少帝国公民都向皇室投去了质询信。
其他皇室成员早已故去，唯一剩下的加图索家族血脉凯撒大帝在皇太子早夭后，一直醉心公务，一点没有延续家族血脉的意思。
许多帝国公民都十分害怕加图索家族的血脉直接在这一届断代，不仅对于新出现的银发蓝眸青年给予了极高的关注，还热切地向宗人府表达了对大帝后代的关心。
而皇室最近向外发出的公告，隐隐透露出一个风向——极有可能会在建国日迎回一位新的皇室成员。更是让神秘人的身份讨论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网上对于新皇室成员的猜测已经突破了千万贴。
最火的是一条据说家族中有知情人的帖子，扬言新成员是三公主塞勒涅遗落在外的孩子，还隐隐透露出三公主当年并未遭遇宇宙空难，而是失去记忆流落到了联邦，诞下子嗣后又早逝，这次的新成员是三公主在联邦的血脉。
在帖子发出来后，一名id为‘帝国荣耀’的帝国公民回复，【新皇室成员在联邦生活长大。云奚很符合遗落在外的皇族血脉特征，】
此条帖子一经发出，‘帝国荣耀’被翻墙的联邦公民连着骂了上千页，同时翻墙联邦网友也被封禁了无数id。
帝国荣耀被联邦无数网友称为翻墙的坟场，因为怼其他人，不论怎么怼，帝国网信部都不一定会封禁，但只要怼帝国荣耀，那就是一封一个准。
可是尽管如此，依然有无数联邦网友们前仆后继，尤其是在极具加图索皇室特征的神秘人出现后，更是把‘帝国荣耀’喷到了新高度。
【来来来！你们遗落在外的皇族来了。这个银发蓝眼才是你们的崽，云奚黑发黑眼说是你们帝国的人？搁这越级碰瓷呢？】
就连无数帝国网友都觉得神秘人才是帝国皇族。
只有帝国荣耀坚定地回了三个字“他不是”，然后被评为帝国嘴硬界的天花板，帝国天塌下来都有他的嘴顶着。
第 212 章
星网上的网民们对帝国荣耀围追堵截, 坐等建国日帝国荣耀被打脸。
皇宫内，内务大总管侍奉在皇帝陛下旁边，视线余光不小心瞥到了投影的光脑电子屏。
整个悬浮电子屏都被直播实况占据, 在光脑右下角则缩着论坛小窗。
上面淡淡发光的id, 正显示着【帝国荣耀】四个字。
内务大总管假装没看到，双手恭敬递上另一个文件。
体检报告。
“陛下, 体检结果显示您没有任何问题。首席医疗官猜测，可能是因为您忧虑过度、太过劳累, 所以引起了您的头疼。”
内务大总管慈爱的脸面露关心之色，
“陛下, 迎接云奚殿下回来的典礼已经准备好了。您也要注意休息。”
“嗯。”
脑袋涌上一阵阵眩晕恶心, 凯撒面无表情，单手撑着额头, 声音不浅不淡, 蓝眸阴翳。
他失忆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明明前一秒还在神殿取血, 可是等他再次清醒，却到了神殿门口。
他隐隐记得自己好像是和时空之神做了交易, 但是交易内容和对话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他有记忆，但记忆总像是蒙上了高斯滤镜, 让他看不清晰。
不管是异能者、神眷者还是科技医疗，都无法找出他的病因。
对于凯撒大帝的冷淡，内务大总管十分习以为常。因为经常性的失忆、头疼，凯撒大帝性格逐渐变得阴沉、冷漠、阴晴不定。
但他知道, 陛下一直在强行忍耐着痛苦，从未将脾气随意发泄到宫人和大臣身上。
他兢兢业业地继续为皇帝陛下汇报信息,
“之前自称云奚殿下未婚夫、引起公民们热烈关注的那名神秘人，技术部已经通过人脸骨骼对比, 对比出了他的身份……”
内务大总管说到这，声音顿了顿。
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无论如何都有些离谱了，涉及皇室，需要慎重。
“继续。”凯撒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尽管身上还有许多细节不一样，但是，通过对神秘人的头骨建模，他和皇太子有80%的相似，而且他身上并没有颅骨改造痕迹。
而且他展现的异能，应该是属于时空序列的。”
虽然没有比对基因，但光凭对方的外貌，颅骨，异能差不多能判定，对方也是加图索家族的一份子。
而云奚前不久刚通过了加图索家族的基因比对。
“陛下。若两方资料曝光，配上那‘未婚夫’的视频，这将会是一大公关危机、帝国丑闻！”
就算大总管侍奉加图索家族几十年，十分相信皇族的安保，但在看到视频时，他都忍不住怀疑当年皇太子是不是还有一个同胞兄弟被陛下丢了。
“原来这就是交易内容吗……”一声浅浅的声音散在空气中，大总管还没有听清，就听到旁边凯撒大帝淡淡的声音，
“他不是加图索皇族。”
大总管的担忧落地。
若是不论，必会影响皇族的声誉。
然而凯撒大帝下一句话却让大总管刚落下的心瞬间被震成了渣。
“祂是时空领主克里斯。”
大总管：“？？！！”
……
“轰。”乌兰星军训区内，又是一道爆破声。
所有帝国学校的学生心肝都颤了三颤，纠结地看向面无表情做饭的主席。
被迫加入云奚阵营，原本羡慕大三生能吃到主席亲手做饭的大二生，现在看向学长学姐们的目光已经变成了同情。
大半的大三生都享受了一遍主席的试吃活动，味蕾体验了辛酸苦辣四味人生，现在一个个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委顿了下来。
不过这场折腾，终于在休息时间过半时结束了。
萨夜看了眼手中最后模样终于正常的菜肴，冷郁的眉眼终于出现了轻松之色。
“夏白航。”
他并没有正常人类的味蕾，感受不出人类食物的好与坏，只能叫人类来品尝。
军师夏白航走上来，看到后，心中松了一口气。
好歹他这盘看起来正常些。
其他帝国学校的学生们用羡慕的目光看向夏白航。
不愧主席最信任的左右手。他们都是小白鼠，只有夏白航才是最终摘果子的人。
夏白航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试吃的。
主席试了那么多次，总归要成功了吧？
然而，在吃进去第一口时，他整个人就沉默了。
“又失败了。”萨夜眉头狠狠皱起来，看着好不容易做出的卖相正常的食物，然后死亡目光逐渐转移到了旁边的食神塔利身上。
食神塔利后脖颈升起一片寒毛，脸上努力保持的笑容都要扭曲了。
“人类不是有句话，失败乃成功之母吗。”
“色香味三要素，您已经将‘色’做好了，离色香味俱全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
休息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
萨夜抬眸看了另一边的营地，诱人的香味从对面飘过来，没有分配到预制食材，又要收集食物又要处理的新生们都要开放了。
“老大，马上就好了。”对面后勤组欢快的声音在营地上飘荡，和帝国这边的愁云惨淡完全不一样。
刚哄骗完萨夜的食神塔利感觉脖子一凉。
祂摸了摸脖子，发现不是感觉，是真的凉了。
一截黑线缠在祂脖子上，像是下一秒就能将祂的脖子拧下来。
祂小心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黑色绳索，声音哆嗦，“萨夜阁下，你的手小心一点。”
要是神生能重来，当年祂绝对不会收那一枚神核。
“午餐时间已经到了。”萨夜面无表情地看向食神塔利。想到之前克里斯的讽刺，眼中的猩红逐渐深郁。
“那这……这样……我给您打下手？”塔利小声建议道。
萨夜面无表情地默认了。
数分钟后，一阵极致诱人的香气飘散出来，咸香伴着肉排煎炸的酥香，令人垂涎三尺。
就连云奚阵营的学生都看了过去，营地里似乎响起了吸溜的声音。
“能不能做到。”喜欢吃肉的廖孔戳了戳石多多，又指了指帝国那边，“帝国主席的那双黑暗之手都能做得这么香，我们不能比他们差。”
那是帝国主席做的？！
石多多悲愤，却不敢说出这句质疑，“我们又没那么好的食材！而且祂是我供奉神……我怎么可能比得过。我还是个宝宝！”
“成功了。”说是打下手，其实从调节火候到洒调料一条龙服务的食神保持着乙方的微笑，“不愧是您。我只是给您打了一点点下手，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您做得如此完美了。”
只参与了手拿厨具的萨夜，目光扫了眼被煎得金黄冒汁的肉排，喉间低哼，低沉的声音略带骄矜，“嗯。”
手上倒是收回了食神脖子上的威胁。
以为苦尽甘来的帝国军校生们，一双双期盼的目光，如嗷嗷待哺的孩子一样看向自家主席，眼中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然后就见着自家主席，端着刚做好的炭烤煎肉排，长腿带风，气势十足地往……往对面去了。
新生后勤组刚好做好了午饭，刚准备给首席送饭，结果在帝国主席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中，默默让开了道路。
而帝国军校生表情麻木地看着自家主席到了对方首席面前，俊美锋利的脸紧绷，苍白的耳根涌上一缕红，唇瓣抖了抖，“食物。”
说话时，那双永远冷沉淡定、威势十足的猩红双瞳，还不自然地偏向了另一边。
默默当小白鼠试吃了许多黑暗料理的帝国大三生：心脏被扎了一刀，但是对这个结果好似……他们一点都不意外了。
云奚知道这是萨夜在默默和克里斯较劲呢。
她看了眼身前两份食物，一份是石多多的，一份是萨夜刚做的。
虽然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但一想到是经过萨夜的手……
看到云奚的犹豫，萨夜的心逐渐下沉，原本微微上扬的唇角紧紧绷起成一条直线。
“老大！老大！”
云奚听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气音，一抬头，就看到石多多和塔利站在萨夜后面，双手合十，如同招财猫一样对她祈求，然后食指又指向她右边的煎肉排。
一人一神动作几乎一步……尤其是食神塔利，简直像是只在路边走被人踹了一脚的小狗，那可怜巴巴的感觉要溢出来了。
云奚收到他们给的信号，怀着莫大的勇气默默将刀叉伸向肉排。
萨夜装做淡定移开的目光又转了回来。
那双深猩的红宝石眼瞳盯着云奚，像是着了火。
如同一只刚在外捕猎完的雄兽，回到洞穴后收起爪牙，蜷缩着大掌，然后怀着热烈的虔诚与赤忱，挑选出最肥美的猎物献给心仪的伴侣，忐忑不安地等待评价。
云奚一顿，被那过分强烈的目光灼了一下。
第一次知道，龙类天生冰冷的眼瞳也能这样炽烈灼烫，仿佛有灵魂在眸底燃烧。
她偏了偏头，避开目光，吃了一口。
烤得香酥的油脂融化在口中，香料的浓香和肉本身的鲜美融合，一下在味蕾炸开。
“好吃。”
萨夜紧绷的唇角微微翘起。
食神松了一口气，差点软下来，直接将手压在石多多身上。
祂活下来了！这年头，当个神可真不容易。
云奚加了一句，“比克里斯的面包好吃。”
萨夜唇角翘得更高了。
食神摸了摸后脑勺，明明这次永夜君主的威胁消除了，为什么祂又突然感觉到脖子后面一股凉凉的感觉？
祂没感受到，虚空中，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无声注视祂。
萨夜能感受到克里斯在空间之上窥视，但他不会提出来。
他努力压下上弯的嘴角，“祂能做到，我也能。”
第 213 章
“嗯嗯。”
云奚正在努力干饭, 嘴中包着食物，只能疯狂点头表达对萨夜的肯定。
某条龙并没有这次烹饪之所以能大成功，是食神在旁边看着的自知之明。
听到云奚的肯定, 他猩红的双目盯着她, 如两把燃烧的火炬。
“想要牵手。”
声音冷静低沉，目光灼烧炽热。
龙类骨子里本来就偏向兽性。
祂献上了令追求的伴侣满意的食物, 便得寸进尺地想获得偏爱。
尤其是，发情期会让祂更渴望和伴侣接触。
“咳咳。”
没想到他话题转变这么快, 云奚一口肉没咽下去，差点被口中的肉给呛到了。
萨夜眼睛中的瞬膜扇动一下。
伸出手, 一只手拍向云奚背部, 另一只手递过水。
“咕噜咕噜。”云奚喝下一大口水，才缓解了嗓子里的卡闷感。
在此时, 一只体温泛凉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勾住了她的手指。
偏偏当事人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压迫感十足的铁血冷厉模样。不像是发情期想贴贴, 倒像是在扣押犯罪人员。
旁边帝国军校的学生一个个面容严肃，看似在一丝不苟做自己的事, 其实目光一直悄悄往主席旁边瞟。
只是，每次都在主席那双猩红冷冽的目光下, 默默收了回来。
只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耳语。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主席为了送上午餐，烹饪失败那么多次。看着主席那张压迫力十足的冷脸，我真的要以为主席其实是要抓捕联邦首席生。”
大三生：突然，为主席的未来感到了担忧。
不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席带头的举动，原本隐隐不相容的大三生和新生们也逐渐开始交流起来。
网上热评。
#帝国.军校主席亲自下厨, 屡败屡战，只为了给敌对阵营的首席送上一份完美的午饭？我真的哭死！#
#主席真的走上了一条我从未设想的道路#
更有帝国公民对帝国主席可能会被联邦拐走表达了担忧。
作为帝国军校建校以来第一个在校期斩杀神明的学生, 萨夜早就成了帝国另一种骄傲和信仰。
联邦和帝国争斗了数年，比科技比国力比年轻一代实力，如今他们最大的底牌跑到了别人家里了，这脸简直太疼了。
和网友们的担心截然相反的是，帝国卢赛皇宫里，凯撒大帝盯着屏幕越来越死鱼眼的眼神，还有手上捏到隐隐变形的笔。
白发的内务大总管和蔼微笑，知道凯撒大帝在不满什么，耐心地劝慰着这位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陛下。萨夜主席十分优秀，又和殿下同龄，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到了挑选伴侣的时候了。会亲近一些很正常。”
凯撒大帝宽阔的背脊陷在红鹅绒高脚椅的背垫，双手环胸，鼻尖冷冷哼出一声，“除非他能入赘。”
混乱星域的少主入赘加图索皇族，那简直是跟把混乱星域送给帝国没什么两样，混乱星域根本不可能答应。
大总管微笑，“哪怕没结果，年少时的青春总归是一段美好的回忆。陛下当年就少了一段珍贵的回忆。”
凯撒大帝皱眉，“我不需要。”
说完，也没去处理手上的政务了，而是一瞬不瞬盯着屏幕。
屏幕内，两支小队休息完后又继续前进。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个本来被卫星雷达扫描检测，预测是虫族聚集地的地方，除了进入峡谷时遇到的沙虫，现在竟然一只虫子都没有看到。
周围树影幢幢，明明草木茂盛，却给人一种腐烂死气的感觉。
“咔嚓。”队伍行进间，脚下传来细微的脆响声。
不是踩在枯枝落叶上的脆响，而是更为清脆的脆响。
云奚停驻脚步，抬起手，“先不要前进，检查一下地下。地下有东西。”
新生们几乎集体停下脚步。
而云奚停下，萨夜也停了下来，帝国.军校的学生看了眼主席，也十分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大家将落叶扫除，直到扫了半米，才知道行走时脆响的原因。
白骨……皑皑白骨。
不仅有人类的，还有虫族的。
放眼看去，密密麻麻，叫人背后窜起一阵鸡皮疙瘩。
明明最上面的虫族骨头还是新的，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骨头十分脆，稍微用力就会像饼干一样被踩成粉屑。
而且看规模，完全是一方倒的屠杀。
“这些虫族怎么这么凶残啊，连自己虫都杀啊。”石多多哆着唇瓣，在自己供奉神旁边的发抖。
不过明显他找错了大腿，食神塔利比他还怂，“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说完，整个神就溜了。
云奚皱起眉，确实不对劲，虫族好斗会自相残杀不错，但有脑虫控制，不会这么大规模地内耗减员。
就在大家准备继续探索时，
一道红色的斜刺突然从土里钻了出来。
云奚掌心闪现雷霆，准备劈向不明生物，旁边的萨夜已经阴沉着一张脸，出手如电，修长有力的五指凶狠地抓住红色的藤蔓。
祂向上一拔，整个大地好像是被连带拔起来一样震动，瞬间扯出了一大截密网般的藤须，根须交缠，像是密布的血网。
那些藤须还像是有生命力一样蠕动，偶尔有一节膨胀又收缩。
萨夜没有丝毫犹豫，浓郁的死气从手中冒出，血红色的藤蔓立马枯萎成灰。
云奚却眼尖地发现，在藤蔓枯萎那一瞬，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猩红血气像是炊烟一样袅袅升起。
空气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令人眩晕的香气。
萨夜色泽浓郁的红瞳似乎颜色更深了，虹膜之中隐隐出现黑色的杂质。
云奚脸色紧绷，反手紧握萨夜的手。
萨夜一怔，瞳孔边缘细微地颤了颤，云奚的注意力却是全部放在了这一瞬间神明家园的提示。
【永夜君主厄塞（萨夜）污染度+1】
在他们做出反应的瞬间，时刻保持着戒备状态的军校生也做出了反应，掏出武器去斩断不断冒出的红色藤蔓。
如果被攻击到，那藤蔓就会立即钻入骨血，分出触须，像是卷勾一样破开防护服勾入肉中，然后在血肉中构建一张密密的营养网。
云奚立马反应过来。
这是他们之前遇到的血丝的升级版。
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在藤蔓入体那一刻，迅速将那一块血肉削掉。
她迅速提醒，“不要让它进入身体！如果受伤，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它挖出来！” 不是每个人都有萨夜一样强大的防护力。
红色的藤蔓越来越多了。
云奚试着用大地掌控去操控藤蔓，结果根本无法连接。
尤克希尔的天赋技能能控制所有植物，不能操控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并不算是植物！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越来越浓郁。
云奚看见神明家园不断跳出提示。
【永夜君主厄塞（萨夜）污染度+2、+1、+3】
古神教！
海神权杖的记忆迅速冲入云奚脑海。
这种手法实在太像是古神教了。
不动手，就只能成为藤蔓的食粮。可血藤杀得越多，污染就越高。
如果一般人碰上，就是前有狼后有虎，不管是退是进都是死。
“你们做的？”云奚下意识看向脚边，语气稳定。
人偶师的替身娃娃在她旁边，正卖力用傀儡线替她切断一些偷袭的藤蔓触须，憨态可爱，听到云奚的声音，疑惑地偏过头看向她，清澈蓝眸一眨一眨。
云奚不知道人偶师能不能听到人偶的话。
但古神教参与这个猜测让她心脏沉了沉。
古神教很少搞小打小闹，一出手就是大阴谋。
每次古神教一出现，绝对就是星球级的大事和灾难。
这次，他们的目的是干什么？
云奚本不指望小人偶会回复自己，结果就看到它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地下，小脚还不停地踩着地下，像是示意什么，手上还比了个心。
在烈阳星收复古神心脏那一刻，神明家园提示收集进度是1/3。
难道乌兰星底部也藏了一颗古神的心脏？
这个想法刚出来，云奚自己就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是，这也太巧了吧？
古神心脏的污染性极高，上一颗能那么安分是因为昭烈镇压，这次又是以什么方式一直呆在乌兰星地底，却让乌兰星一直没受污染的？
大脑中的思考只是短短几秒钟。
在闻到越来越浓郁的诡异香气后，意识到污染度不断的云奚也顾不得萨夜的想法了，毫不犹豫地切换了生命之神代行者的状态。
散发着浅浅柔光的大树在她身后展开，枝叶繁茂的华盖铺展。
浅绿色光芒落下，纯净的生命力下，那些肆意增殖的血藤果然生长速度减缓，攻击也慢了许多。
不过，萨夜的污染度虽然没有再上升，但也没有下降。
只是，沐浴在生命力下的脸色，不仅没好转，反而更加苍白了一些。
阴影在祂周身扭曲，像是挣扎着要撕破牢笼的野兽，冲向大树的虚影。
序列冲突。
云奚看向萨夜的表情。
她原以为萨夜的性格，在发情期感受到尤克希尔的气息后，又会发疯。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除了脸色有点臭，却是在极力抑制自己了。
云奚摸了摸鼻子，刚想收回目光，却发现萨夜穿的黑色军装，腹部处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深，只是因为布料是黑色所以并不明显。
一丝灵感从脑海中一闪而逝。
她碰了一下军装，萨夜沉沉地转过头，视线从巨树上落在云奚身上，猩眸平静透着疑惑，苍白的肤色有种久不见光的病态感。
他的军装硬挺干燥，似乎没有什么似乎异常。
“你放心，我没有生气。”萨夜垂下眼睫，又冷又沉的嗓音，闷闷出声。
也不知道是对云奚说，还是对自己强调。
好不容易缓和关系，屡次受挫的暴躁黑龙终于明白了。
作为被抛弃的前男友，如果他吃醋生气质问，只是给情敌机会！
克里斯向来没有道德，一旦他离开，祂一定会想尽办法见缝插针。
云奚：“……”
她摇了摇头，“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看着这条龙硬撑的模样，云奚直接趁着他愣神时，伸手检查他腹部伤势。
手指贴上来那一刻，萨夜瞳孔瞬间收缩成束，肌肉僵硬地紧紧绷起，差点没控制住龙化。
直播里评论一瞬炸开。
【！！！】
【？？？！！】
帝国网友们全都在发问号，只有联邦翻墙的乐子人整活不断。
【big大胆！云奚她是真敢。萨夜是真乐在其中。】
【第一次看到帝国主席这么愣的表情哈哈。】
【帝国的赶紧准备好你们帝国军校主席的嫁妆。看在奚宝喜欢的份上，这门亲事我们勉勉强强准了。】
皇宫内，“啪”的一声，皇帝陛下握在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
云奚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误会了，在摸到一手濡湿的血后，她立即眯起了眼睛。
“你的伤，并没有恢复，反而变严重了。”
因为对萨夜龙类强悍恢复力的信心，再加上一路上萨夜都表现得一如平常，她都没发现，他身上伤势加重了。
就算祂是要扮演人类，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人类强大的神眷者和异能者恢复速度都很快，不会像他这样，伤势不仅没好反而在恶化。
难怪她释放净化时，萨夜脸色会变得更苍白。属性冲突确实会让神不适，但也顶多是不适而已。可在受伤状态下，接触到冲突的力量，就像人在免疫力低下时感染病毒一样，受到的伤害会成倍增加。
时空、污染、生命，三道截然不同的力量共同压制，祂又没有心脏，之前还将光明石放体内那么久，祂是半点异样都没表现出来啊。
真的很符合她记忆中龙类倔强、好强、从不肯展现虚弱的刻板印象了。
第 214 章
发现萨夜伤势没多久, 神明家园就跳出一个云奚从没见过的弹窗。
【诊断：1w/次】。
看起来是神明家园升级后的新功能？只有触碰伤口时才能触发。
在选择同意后，她眼前立马出现一排‘诊断’结果。
【永不愈合的伤口：附着时空之神克里斯充满恶意的诅咒。它的时间将永远停留在受伤那一刻，在诅咒消亡之前, 这道痕迹将永远不会愈合——
只有从敌人伤口不断汩汩流出的鲜血, 才能愉悦时空的娱者。】
娱者？
云奚目光凝视这个称呼。
神明家园的每一条文字都有特殊的信息隐藏其中。
这里的娱者，指以此为乐？还是将操纵时空单纯当成找乐趣的手段？
没过多久, 诊断第二条就出现了。
【发情期：发情期的龙族强大又脆弱，攻击力将得到增强, 但情绪却极其纤弱而敏感。骨子里敌视一切潜在对手的敌意会催生高昂的战斗欲，极度需要伴侣的抚慰。
不要挑衅一只发情期的龙, 那相当于在一个随时爆炸的火药桶边玩烟花。
攻击力：+50%
精神力：-50%】
【虚弱：失去黑暗之心, 常年处于虚弱状态。力量-50%】
【精神状态：焦躁不安/忍耐/高兴
因发情期而焦躁不安。
似乎一直处于忍耐状态，不过现在好像出现了高兴的事情？】
【古神污染：遭到古神力量的侵染10%。
黑暗更容易容纳污浊, 不稳定的精神给了污染趁虚而入的机会。】
【诊断药方：医用绷带包扎伤口/神明家园沐浴净化污染】
看到‘沐浴’两个字, 云奚头皮就是一紧。
渊池入住家园后新建了黑暗序列的房子, 房子倒是有。
但云奚怕将萨夜带进去后，本来就情绪敏感的龙龙看到亚特斯和尤克希尔能直接把自己气死。
尤其是娇娇蛇……祂一张口, 简直就是触动龙龙敏感神经的最大杀器。
到时候娇娇蛇疯狂在萨夜雷区蹦迪，萨夜身上的伤势会不会因为和其他三只打架更严重都不好说。
就在云奚走神的这一瞬间。
“轰！”整个地面突然隆隆颤动起来。
在世界树权柄下变得萎靡的血藤之上, 逐渐弥漫了一层浓黑色。
黑雾从脚底弥漫，没过所有人脚踝。
一阵摧枯拉朽的声音，蠕动的、攻击的血藤，甚至包括周围的草地树木, 都在一瞬间被抽干生命力，化为粉屑消散在空中。
地面裂开一道道沟壑, 一瞬爆发的黑暗之力不仅把地表残余的血藤清除，甚至沿着它们的脉络追溯到了地底。
方圆千米, 只有中间云奚召唤的，代表生命权柄的世界树投影这一抹绿色存在。
不管是还在战斗，还是在躲避的军校生们，都因为眼前敌人消失瞬间愣了。
而此时，云奚眼皮一跳，看见萨夜的信息面板中，古神污染从10%迅速跳到了36%。
云奚：“……？？？”
他明知道攻击血藤，会被污染，他还无法像其他人一样被生命之力净化，为什么还要出手？
而且在她利用代行者的身份，操纵部分生命的权柄后，那些争相往外冒的血藤已经像是消极怠工往回缩了。
她皱眉看向萨夜。
结果看到前半分钟还说自己没生气的人，正绷着下颚，用猩红的眼睛冷冰冰地看向她身后。
如同一只被侵犯领地的雄狮，浑身张扬着尖锐的敌意。
冰冷的右手则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祂腹部的伤口上。
云奚：“？！”
她神经一跳。
果然，下一秒，另一道空灵清淡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奚奚。”
原本只是透明虚影的世界树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逐渐凝实，青发碧眼的神祇在涟漪中出现。
“需要帮忙，为何不念我名？”
柔和冷清的声音落，绿色的辉光以祂为中心，如波浪般席卷大地，刚刚被黑暗之力腐蚀的大地上，绿意绽放，枯木逢春。
在这一瞬间，乌兰星所有植物好似都像是有了生命人格一样，欢呼雀跃。
而其他人，怔怔地看着新出现的生命神祇，傻愣着表情，一脸呆滞。
虽然知道云奚是生命之神的代行者，但……神明这么容易就降临吗？
正常的情况，就算是最虔诚的代行者想召唤神明降临，不都是十次都不一定能成功一次吗？
毕竟借出去一部分权柄力量，和亲自出来替代行者撑腰，是两码事。
怎么云奚代行神权，倒像是供奉神祇上赶着出来帮忙？
她不召唤，供奉的神祇就自己来了？
尤克希尔的出现，将军训直播的气氛拉到最高！
弹幕在一瞬因为震撼而清空后，迎来了井喷，帝国网络甚至卡顿了几秒。
【啊啊啊！是我不够虔诚吗？！同样是代行者，为什么我每次召唤神降都没有回应！云奚甚至不用召唤，供奉神祇就自己出来了！
明明她信两个！她信两个！！她的心、她的信仰都分成了两半啊啊啊！】
【上次海神节也是！我愿称之为风暴序列史上最震撼事件！最受风暴之主眷顾的信徒！我：召唤神降100次，运气好成功一次。云奚：百分百成功，就算不召唤，神祇也会降临。】
【如果神眷有满级，云奚是100%吧？】
【……联邦那边以前测了几次，她神眷每次都是0】
【跪求云奚传授召神秘诀！】
【靠……这位神祇，我……我好像见过？】
【楼上，是不是乌兰星中心商城、定情摩天轮旁的婚纱纪念店旁？突然全商城繁花绽放，绿植疯涨，执法队怎么都找不到原因的那一天？】
【啊啊啊！是祂？！是祂？！救命！我竟然和主神在同一间婚纱店呆了那么久都没发现！！！】
【我记得，当时有名富豪用全身家当，和祂交换了一颗果子，治好了妻子的基因病。靠！生命主神！生命主神的果实！我说为什么这个年代怎么会有人既没有光脑也没有星币，原来祂是神！我真傻啊啊啊！】
【啊啊云奚来了我家的店！神明试穿了我家的衣服！！！疯了，这是我这辈子离主神最近的一次！我竟然没发现！】
网上，对暗号的，捶胸顿足追悔莫及的人一堆，大多是乌兰星的本土居民。
在云奚提尤克希尔买衣服那一天去过中心商场的人都一阵振奋。
而其他网友，则抓心挠肺地打出了一串——
【？？？】
【？？？？？？！】
生命主神！携手同游！婚纱纪念店店！
这些词组在一起，犹如一个炸弹，信息量大得把所有人炸到脑子空白、无法思考！
云奚为什么要带主神买衣服？神明需要人类的衣服吗？最最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会、去、婚、纱、店？！
在星网因为爆炸性的消息一片混乱的时候，直播中，静谧秀美的生命之神直接回答了所有网友们的答案。
尤克希尔冰冷秀美的碧瞳落在萨夜覆盖在云奚手腕上，将她手按在自己腹中的右手上，冷淡空灵的声音像是淬了霜。
“厄塞，放开我的伴侣。”
这一句话没有让萨夜放开，云奚反而感觉自己手腕上的手捏得更紧了。
她的手掌被用力地按在腹部的伤口上，隐隐能感受到块垒分明的肌肉下，血肉的紧绷与跳动。
温热的龙血浸染指尖，伤口濡湿柔软的血肉几乎将云奚的手指全然包裹，萨夜的力道大得让云奚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想将她的手埋在他伤口里。
就算他不觉得疼，她都替他感觉疼。
这种稍微一动就会撕裂伤口的感觉，让云奚一时都不敢动。
可当事人却面无表情，好似毫无痛意。
萨夜猩红的瞳孔迸射出尖锐的敌意，高大身躯紧紧挡在她前面，隔绝尤克希尔的视线，眉毛压着凌厉狭长的眼睛，更显眉眼深邃气势逼人，
“伴侣？我从没未听她提起过你。”
他绷着锐利的下颚线，如一头骄傲俯首的龙，“这里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云奚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拼着被污染还要一口气消灭血藤，甚至追溯到地下了。
原来是在和尤克希尔较劲呢……
听到萨夜的反问，尤克希尔瞳孔一缩，五指瞬间攥紧。
萨夜那句‘从未听她提起过你’，像是一把利箭，狠狠地刺中了尤克希尔心中最隐秘脆弱的弱点。
虽然祂内心一直不承认，但不可否认的，云奚确实已经和祂分手。
萨夜的话，不仅是在祂心口上捅了一刀，还是情敌捅的。
尤克希尔长长的眼睫垂下，浓碧青翠的翡翠瞳里一点点涌上阴霾，像是原本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绿叶被覆盖上了阴影。
而周围，原本因为主神降临欢悦茂盛、展现蓬勃生机的无害草木，突然之间如同准备围困猎物的巨蟒，阴森寒肃。
高大的树木落下阴影，宛如吞噬猎物的巨口。
任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这名新降临的主神和帝国军校主席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帝国的学生下意识屏息，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就连星网中八卦纷闹的弹幕，也像是人类屏息般，逐渐消停了下来。
萨夜是帝国军校建校以来最具天赋的天才不假，是创下入学第一年便令神明俯首、含恨就戮的骇人战绩不假，但是，他此时对面的，不再是中低位生命，而是和黑暗神一样的上位阶主神。
主神之怒，从未有人类挑战过，也从未有人类敢挑战。
第 215 章
在地上蔓延生长的植物藤蔓蠢蠢欲动, 越发鲜翠欲滴。
仿佛只要簇拥的神祇一声令下，便会钻入骨血，汲取血肉营养, 开出最绮丽的花。
云奚头皮一紧。生命序列大多博爱淡然, 但从某种角度来看，尤克希尔其实并不如表面看起来好相处。
尤克希尔看似神性平和淡然, 并不弑杀。
但祂的春日神庭却最擅长用死亡、血肉，去灌溉出最极致绚烂的生命绽放宏景。
血肉为肥, 白骨生花。
春日神庭的表面安宁繁盛之下，其实暗藏杀机。由此可以看出, 尤克希尔其实很有脾气。
而厄塞, 从尊号‘永夜君主’，却被广称‘黑暗暴君’就能看出, 性格更是孤僻霸道到全星际皆知。
云奚是真的担心, 两只会不管不顾, 直接在这里打起来。
先不说这里还有一群军校生，就说乌兰星地底极有可能有古神污染源这件事, 就容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尤克希尔！”
在发现脚下的植物蠢蠢欲动后，云奚立马一脚踩住藤蔓的根须, 利用代行者权柄控制植物退开。
代行权柄和神明权柄之间的命令冲突让这些植物左右摇摆。
察觉到云奚在维护对方，尤克希尔刹那抬头，两颗碧绿浓翠的眼珠直直看过来，幽深如冰水过淬。
从林间投射而下的眼光照在那张秀美皙白的脸上, 分割出明暗的阴影，生命序列自带的柔和中突然掺杂了几分莫名的悚然压迫感。
但是, 察觉到云奚强烈的阻止意图，祂最终还是压抑了攻击的欲望, 默认了她使用另一半自然的权柄对大地森野发布的命令。
祂冷静下来，冷淡的目光看向了萨夜，“就算她没有和你提。生命誓约之戒也足够证明我正统的伴侣身份。”
尤克希尔抬了抬手，云奚突然瞥见左手无名指上突然散发一阵柔和的绿光。
由苍翠碧叶环绕而成的精美戒指在她指上显形，犹如逐渐绽开的花苞，碧叶舒展，然后一层层连接环扣，紧紧箍在她手指间。
云奚：“！”淦！忘了这茬。
尤克希尔一只手压在云奚另一个肩膀上，眼珠清透泠泠，那张无世无争的脸，表情冷淡中却透着挑衅，“厄塞，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纠缠我的伴侣？”
祂冷淡厌倦的双目一眼就看出了厄塞此时的情况。
“失去心脏的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冷冷淡淡的声音，平铺直叙。但话语中暗藏的威胁意味就差没直接说出来了。
网友们紧张得要死，宛如行走在钢丝线上，心脏好像都要衰竭了。
先是神降的惊喜和刺激，再到发生冲突时的担心和紧张，现在没打起来，好不容易松弛下来的心，又因为这些莫名的对话，紧张而疑惑地疯狂跳动。
【啊啊啊为什么我听不懂了！为什么生命主神好像和萨夜主席熟悉一样！】
【厄塞是谁？主席不是叫萨夜吗？还有，什么失去心脏？为什么主神会说萨夜主席不是对手？卧槽……难道萨夜主席还能和主神比肩？】
【可能是透过萨夜和其他存在对话？神明的视角、看到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你们忘了第一条禁忌了吗——不要揣测神明！！】
【需要透过萨夜主席对话……还是和主神同级别的存在……除了那一位还有谁？】
【楼上说的那一位，不会是我想的那一位吧？萨夜主席是黑暗代行者吧？现在萨夜主席是附身状态吗？】
在第一人说出‘那位’时，一些八卦的评论反而逐渐消了下去。
甚至没有一个人打出那一位的尊号，只用‘那位’代替。
司掌永夜的暴君在所有中主神中是最令人威严酷苛的，也是最令人类恐惧的。
祂带来永恒的沉眠，同时也带来死亡。
黑暗神的神徽象征由死亡、猩红、森白骸骨构成，许多帝国人在孩童时期，都被父母拿着黑暗的神徽吓唬过——夜晚吵闹的孩子，会吵醒永夜的暴君，成为祂骸骨王座的一部分。
但不敢太细致地讨论萨夜，也不敢讨论神祇真名，讨论云奚的评论反而多了。
【难怪！难怪云奚召唤神降一召一个准！！原来真相是这样！原本还想高价求云奚传授经验……现在，我躺平了。】
【生命教会已经疯了。生命教会数百年都没有得到过生命序列的主神回应，以前大家都以为生命序列没有主神，和其他小序列一样最高只有上位阶神明。
现在不仅一口气亲眼见到主神了，当头还砸下这么大一个瓜，直接被砸懵了。】
【双神代行者这件事也解释得通了。生命之神和风暴之主，一位是伴侣，一位是契约神明？这样也不算信仰不纯粹了。】
【可我又把海神节的剧情回顾了一遍。再看当天云奚召唤风暴之主的画面，云奚和风暴之主不会也……】
秉承着对神明的敬畏，打这条评论星网公民不敢将自己的猜测明明白白说出来，颤抖地打下六个点做未尽之语。
但，虽然只有六个点，所有看到的网友们却都猜出来他想说的意思。
亲眼见证神明走下神坛，争夺人类伴侣。哪怕是最虔诚的教徒，世界观和人生观都被崩了个粉碎。
原本大家‘不敢去想’‘不敢以人类的思维去亵渎揣测神明’，只将一切神明的优待归结于‘神眷’，可如今见证另一种‘偏爱’后，广大帝国公民再回顾海神节风暴之主降临时发生的事，味道就变了。
因为海神节诸神宣誓的宏大场面，风暴教廷将云奚视为数千年来最得风暴神眷的代行者，但……如果不是神眷呢？
在这个抛砖引玉的猜测出来后，弹幕全是“？？？！”。
【不可能吧！谁敢这样做！那可是两位主神！】
【疯了吧？】
类似的弹幕层出不穷。不过再情绪激动，大家都没敢打出“怎么可能有人同时欺骗两位主神感情”“这不是给主神戴绿帽子吗”这样刺激直白的话。
可是看屏幕里生命之神的态度，叫嚣着‘疯了吧’的网友们，心中又不禁偏向那个离谱的猜测。
【目前已知，云奚和生命序列、风暴序列、黑暗序列的主神都有关联。感觉她在走死亡钢丝！一不小心就会坠落深渊。】
【连神都敢欺骗！不知道说联邦状元是狂想家好还是疯子更合适！】
云奚不知道网友们已经开始替自己担心未来了。
但她现在确实有种在走钢丝的惊悚感。
在生命誓约之戒出来那一刻，云奚敏锐地感觉到了，萨夜的肌肉在一瞬间紧绷鼓起，压抑着蓄势待发的攻击欲。
萨夜早就察觉到了生命誓约之戒的存在，但是因为云奚对祂的疏离和抗拒，祂不得不将这件事先放下、装做看不见以此来麻痹自己。
但是尤克希尔此时赤裸裸的‘炫耀’，却揭开了祂自我麻痹的遮羞布。
“是不是，试过才知道。”
祂瞳膜一翻，彻底露出非人的竖瞳，漆黑的龙鳞从他手腕、眼角逐渐浮现。
尖锐的利爪从指尖生长，犹如一只恐怖的猛兽正在苏醒。
狂风呼啸，萨夜目光阴沉可怖。
黑暗权柄的权能铺展扩散，日夜颠倒，夜色降临，仿佛从天空中压下来的漆黑天幕化作沉甸甸的压力，向着对面的尤克希尔碾压过去。
天幕落下，万物凋敝。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精神力全在控制藤蔓靠近的云奚根本来不及阻止。
尤克希尔仿佛等得就是这一刻。
在萨夜先出手的瞬间，世界树蓬勃生长，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大树巨大的华盖撑起半边苍穹，接天连地，在天穹之下与黑暗分庭抗礼。
代表生命序列和黑暗序列的权柄交锋，恐怖的力量原始碰撞，炸开，野蛮又粗暴。
力量的余波摧枯拉朽地扩散开来，掀起云层，在空中凝聚成风眼。
虽然没有让力量波及无辜，但是光是力量湮灭后掀起的恐怖飓风就几乎要将军校生吹走。
这两个疯子！
云奚看着越来越恐怖的风暴，不得不暂时借用风暴代行者的权柄，将狂风镇压下去。
她从神明家园抽到的风暴序列技能只有控制雷霆，要镇压风暴，只能暂时代行亚特斯权柄。
吸取尤克希尔的前车之鉴，为了防止亚特斯也趁机跑出来，她没有一直保持着代行者状态，在控制风眼消散后，便立马解除了风暴代行者状态，不给亚特斯利用她做媒介降临的机会。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只是不到一个呼吸间，她脚踝处便缠上冰冷的蛇尾。
□□结实的胸腹从背后贴来，巨大的羽翅从她身后舒展，屏蔽一切风波。
一个微凉的脑袋，从背后亲昵的靠在她肩膀上，柔软冰凉的银发蹭过她脖颈，风暴与海洋的气息传到鼻尖，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好热闹啊奚奚。”
云奚：“？？？！”
冷血动物湿冷的鼻息喷洒在她脖颈，背后那悦耳至极的蛊惑声线中带上了几分黏糊糊的娇气，
“奚奚你看。祂们都只会给你惹麻烦，不像我，只会担心你。”
第 216 章
“两个粗鲁野蛮的家伙, 在这里就不管不顾打起来了。万一波及到你了怎么办？奚奚，你有没有受伤？”
亚特斯身体紧贴在云奚身后，一边抱怨一边关切询问。
冷血动物的冰凉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 陌生的触感激得云奚脖颈处炸起一片鸡皮疙瘩。
在亚特斯的声音响起的瞬间, 高空之上，翻涌的黑暗和蓬勃的绿浪都停止了对撞。
权柄的对垒默契休战, 将目标共同转向另一神。
荆棘和黑刃都从天空之上横劈而下，冲向羽蛇。
“噼啪！”刺目的雷爆以亚特斯为中心爆炸, 亮眼的白光刺痛双眼，撕裂荆棘和黑刃。
羽蛇巨大的羽翼收拢, 将云奚包裹得严严实实。
就在尤克希尔和萨夜准备酝酿第二包杀机时, 亚特斯立马快乐地抓紧时机上眼药。
“奚奚！你看吧！祂们确实满脑子只有战斗，根本不在意你会不会受伤。祂们一点都不关心你！！不像我, 不仅比祂们更貌美, 还更体贴听话！”
“我看到你们人类的专家说过, 要找情绪稳定的伴侣。像祂们这样情绪不稳定的伴侣，就算和祂们筑巢也不会幸福！”
天空中翻涌的自然系和黑暗系力量一滞。
然而尽管再憋屈愤怒, 这次两神都克制住了攻击欲。
虽然祂们都知道，对方攻击时都控制了力量, 不会波及到云奚。但是，谁知道又会被这条无耻的蛇扭曲成什么意思！
不管是尤克希尔还是厄塞都忽然感觉——这时候谁要是动手了，谁就输了成为伴侣的资格一样！
仿佛只要动手，就成了亚特斯手中, 不合格的、情绪不稳定的、该被踹了的伴侣。
于是，尤克希尔和萨夜只能按捺住沸腾的怒意, 绷着脸目光从天空之上俯视而下！
冰冷彻骨的目光，恨不得将蛇扒皮抽筋。
地面, 包裹住云奚、比帝国最顶级的防具还要坚固的羽蛇之翼缓缓打开一条缝，亚特斯漂亮到近乎瑰丽的脸搭在云奚肩窝处，骄傲又得意地瞥了天空中的两神一眼。
尤克希尔和萨夜的目光更加寒冷了。
就连站在娇娇蛇旁边的云奚，一瞬间都能从天空投射下的目光中读出——尤克希尔想将娇娇蛇做成花肥、萨夜要将祂做成蛇羹的强烈欲望。
偏偏亚特斯这个当事蛇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迎着那两道死亡视线，祂银白的蛇尾一圈又一圈慢吞吞地缠住云奚，身体也从后面缓缓扭到了前面。
云奚：“……”
虽然不知道亚特斯从蓝家供奉的那些书籍电影里学来的茶言茶语，但是，她猜，蓝家供奉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没教过祂这样挪动。
这样缠着人移动完全不是爱情片，这是恐怖片好吗！
亚特斯回忆着自己看到的视频#真的对绿茶弟弟没有抵抗力#中的精髓。
嗯……眼神要表现出无害。
那棵树和那条龙越打得厉害，越能显得祂体贴懂事。
亚特斯凑近云奚，那张绮丽至极的脸在云奚面前放大，艳丽的羽耳抖了抖，薄薄的眼皮轻轻一眨。
云奚看着那越凑越近，几乎要跟自己贴在一起的脸，“……”
有种下一秒好像要被怪物吞了的刺激美。
亚特斯完全没去想——就算祂再怎么努力表现清澈无害，天生硬性条件在那的蛇类竖瞳，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给人一种被掠食者注视、冰冷诡谲的惊悚感。
就算祂对身体的掌控力远超人类，能远比人类更精细地调动眼部肌肉，祂的眼睛也跟祂在乱七八糟视频里看的‘狗狗眼’那是两码事。
不过，危险的蛇类竖瞳，配上有点傻白甜的眼神，反而有种残酷与纯粹天真混合的矛盾与吸引感。
极致的美貌下，哪怕祂再学得不像，都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性魅力。
云奚有一瞬间，确实因为突如其来的美颜暴击怔了一下。
亚特斯大喜过望，觉得学有成效。
祂回忆着视频里人类腼腆的微笑——笑得要恰到好出，微微露出虎牙尖，显出阳光感。
祂微微弯起唇。
森白尖锐的獠牙从祂艳丽的红唇中露出一个尖，极具冷血生物的压迫感。
看着娇娇蛇又是微笑，又是露獠牙的云奚：“……”
祂这是在干什么？
那张脸越来越近，獠牙森森，就像是只饥饿的蟒蛇游行向猎物。
云奚深吸一口气，伸出了一只手，卡在亚特斯的嘴巴上，隔出了一段距离。
“你干什么？”
在云奚手覆盖上来的一瞬间，沉浸在表演事业中的娇娇蛇立马绷不住了。
祂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蠢蠢欲动地舔了一下掌心，眼睛满足地眯起。
好久都没感受过奚奚的气味。真好闻。
至于，祂让蓝家供奉的那些资料里没有说过舔掌心？问题不大，祂可以略过这个，再按顺序将那些人类总结的精髓逐一实践。
只学了个皮毛的蛇，完全没有想过，正常人类在舔手这一步就会被宣判死刑了，根本不可能有继续发展的机会。
“……”
感受到掌心的湿润，云奚反而放松了下来，这才是她熟悉的娇娇蛇。
之前的娇娇蛇古里古怪，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将亚特斯的脸推远，云奚拍了拍祂圈圈缠绕的尾巴，“松开尾巴。”
亚特斯：“……”
自打身上的污染净化后，祂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呆在尘世不受限制了。
刚从海神权杖出来时，祂都是日日夜夜贴在奚奚手腕上，睡在她被窝里。可现在，祂已经很久没亲近奚奚了，贴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珍惜。
云奚：“体贴听话？”
不久前还自诩体贴懂事的蛇，只好不停不愿地松开尾巴。
但是身体还是不愿意挪开，漂亮的脸在云奚旁边蹭来蹭去，像是蛇类嗅闻一样，鼻子翕动，“奚奚，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受伤。”
但是，祂还想继续贴贴时，一根藤蔓从祂身后，勒住祂的脖子，将祂拉离云奚。
亚特斯竖瞳里立马戾气横生。
从刚出来祂就发现了，云奚身上沾染了一股发情龙类的味道。明显是和发情的龙族靠得近既近沾染上的味道。
祂还没用自己气味覆盖黑龙的气味！
指尖弹射甲刃撕掉藤蔓，亚特斯彻底冷下来的目光看向尤克希尔。
尤克希尔走过来，俊美的脸端庄冷漠，“治愈，是我司掌的权能。”
众所周知，没有比生命序列更擅长治愈的序列。就算是检查伤势，也没有神比他更合适。
亚特斯阴冷的目光扫过尤克希尔，努力克制动手的冲动。
每次祂和尤克希尔在神明家园战斗，都会引来奚奚的不满。
人类的资料说了，不能做让伴侣厌恶的事，尤其是在伴侣有多位追求者的情况，情敌越是无理取闹，越能衬托祂的体贴温柔。
“那有什么关系。”亚特斯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像是个艳丽自信的大美人，指尖插进银发，高傲道，“我的唾液也能疗伤。我可以舔……”
“亚特斯！”眼看着话题越跑越远，云奚连忙制止亚特斯说出更加惊世骇俗的话。
诚然，在发现亚特斯的出现并没有造成更大的混战，反而诡异地让尤克希尔和厄塞停手后，云奚对娇娇蛇是有一点纵容在的。
但是祂是真的一点形象都不在乎啊！
这个世界当真没有祂在意的信徒了吗！就算不为她的羞耻心着想，也要为无数风暴信徒的羞耻心想一想好吗！
听到云奚的话，亚特斯口中没有节操的话终于打住了，疑惑地看向云奚。
“我没受伤。”云奚摇头，目光转向萨夜。
黑暗序列司掌黑暗与破坏，黑龙只有自己有强大的战斗力，却没任何疗愈天赋。
萨夜站在一边，插不进话，眉眼像是笼罩一层阴云，只是沉默地，用红瞳一瞬不瞬盯着她。
黑色军装下的五指攥得极紧，手背暴露出根根青筋。
那双猩红的眼中，曾经盛气凌人的骄傲都被打碎，支离破碎地散落一地。
萨夜苍白的下颚绷起凌厉的弧线，薄唇抿成一条线。
可怜倔强的模样，就像是团圆夜里，被排斥在家外的可怜小狗，因为自卑又不敢靠近。
此时祂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败。
既不会擅长做人类的食物，也不会治愈疗伤，天性只会破坏。
就连在人类中的名声……也是阴晴不定的暴君，完全不符合‘情绪稳定的伴侣’这个要求。
萨夜身后的黑暗在一点点褪去。
天光逐渐从黑暗中透过来，明明是近乎昼升夜落的日升之景，却笼罩着一股寂寥落寞感。
【萨夜污染度+25%】
云奚：“？？？”
第 217 章
而此时, 随着黑暗权能的回收。直播画面中一片寂静的纯黑终于有了别的东西，显露出几分绰约的轮廓。
树影、人影，全部被蒙上了一层昏暗的色调, 像极了在没有光的冬日黄昏里, 高度近视的人还没戴眼镜，睁大了眼睛努力看东西。
网友们恨不得把眼睛瞪出眼眶去看屏幕中的细节, 可惜无人机拍摄的画质如此，就算他们再睁大眼睛, 看到的依然是片糊糊的轮廓。
弹幕已经把帝国科技部给骂死了。
【啊啊啊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知道！为什么不安装夜视摄像头！！这清晰度，让我仿佛看到了星际远航前的老古董拍摄的视频！】
【之前在峡谷里, 萨夜主席、云奚和神秘人的战斗一点没拍到就算了, 现在依然还拍不清楚！每次到关键时刻，就一点画面都没有！我气到捶桌。】
【看不到视频！我的灵魂、我所有美好的品德都会消失的！】
【啊啊啊！黑暗里说话的到底是谁啊！之前黑暗中一闪而过的是雷霆吧？！那是风暴序列的力量吧……】
说话的网友立马收到了风暴教廷的电子赛博警告函。
不……不可能是他们的主！
风暴教廷@区区三根, “您于星历4036年9月13日16:43分发表亵渎言论, 风暴教廷以亵渎风暴之主的名义向你提出警告。”
网友‘区区三根’也刚, 直接@风暴教廷：？？？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说了风暴序列！是你们第一时间猜测风暴之主。到底是谁在渎神？！
因为风暴教廷官方下场, 星网上反而更加热闹了。
星网带来的空间上的距离和虚拟感，让所有公民在星网上更加放飞。
虽然依旧没有人敢真的提及神明, 但大家心中已经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默契。
在心有怀疑的同时，广大谜语人在星网上默默拼合着自己破碎的世界观人生观。
【啊啊啊啊！是我猜的那位吗？！我疯了！不会吧？我现在既觉得是又不敢信。】
【可是风暴教廷亲自下场怼‘区区三根’，让我50%的怀疑，变成70%……】
【‘区区三根’……这个id……有点应景……是故意改的昵称吗？】
区区三根：【啊啊啊别误会！我是想起名‘区区三根猫条’, 结果刚打了‘区区三根’这几个字，家中咪咪捣乱按到了确认键。没有任何隐喻的意思！】
【云奚胆子是真大啊……】
【啊啊啊我只想知道说话的是谁！有没有大佬能用技术手段还原那段视频吗？】
【可恶！帝国科技部每年是侵吞贪污了多少经费！连一个简单的夜视直播都做不好！纳税人的钱不是让你们吃干饭的！】
直播的技术支持人员叫苦不迭。
所有无人机的摄像头都是安装了夜视功能的, 但他们的技术怎么能抵抗得了黑暗序列的力量？
黑暗代行者使用权柄，那是神学意义上的黑暗降临。
摄像头的夜视功能再强也抵不过神的力量, 除非无人机拥有与之比肩的力量，或者本身是得到庇佑豁免的黑暗序列神眷者，才能在黑暗中不受影响。
云奚因为抽到了黑夜眷顾不受影响，尤克希尔和亚特斯因为同为主神也不受影响。可在网友的视角里，被笼罩在黑暗范围内的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却是一场长达数分钟的黑屏。
只有黑暗中偶尔闪过的绿光和炽目的闪电，提醒着他们显示屏没坏。
无人机的摄像功能受到了影响，但黑暗不影响声音，现场模糊的交流声倒是被转播了出去。
虽然因为杂音太多，离得太远，模糊的音质只能听到几句“带来麻烦……心疼你……体贴……”，网友们一边听一边还得靠自己脑补猜测补全对话。
但，越是脑补的东西，越是让人浮想联翩。
所有帝国公民怀着七分刺激三分胆怯，以比看帝国新皇登基还认真的态度，紧紧盯着屏幕，想要第一时间看到生命主神和萨夜主席供奉的黑暗神对战时，出现的那名茶言茶语的第三者。
不只是普通的公民，风暴教廷也紧张死了。
除了蓝家，其他信徒并没有接触过风暴之主，没经过循序渐进的适应，对亚特斯的真实性格远没有蓝家那般了解。
心理不相信说话的是自己供奉的神明，但……理智又忍不住两边摇摆。
不畏惧生命序列的主神、又能操纵雷暴……这样的存在太少了，稀有到几乎直指风暴之主。
可不论如何，他们也无法将信仰中无畏、强大、给予所有与海浪风暴搏击的勇者以庇护的天空与海之君，和视频里‘不像我，只会心疼你’的主人联系在一起。
风暴教廷的理事人，甚至急匆匆地向蓝家家主发去紧急通讯，以获取一点信心。
结果只得到了蓝家的回复：“撤去对网友的警告函。”
理事人：“？？？”
理事人在世界观碎成渣渣后，强撑着最后的呼吸，艰难道，“就……就……就算真的是我主。我们作为风暴的信徒，难道就这样看着关于主的舆论泛滥而不作为？
她讨论神明，本来就是一种不敬！万一惹来神怒，谁能负责？”
理事人依然不赞同撤销警告函，这是一种警示！一种规劝！如果视频里说话的第三者真的是风暴之主，那他们更不应如此放肆的议论。
“艾尔伯。”通讯器旁边传来蓝家家主慈祥温和的声音。
蓝家主看着孙子收集整理的资料，风暴之主曾经降临在帝国军校的宿舍进行拍照，被误以为云奚点的男模。
负责拍照的风暴信徒不仅得到了赐福，还被赋予过传播照片的任务。
虽然所有帝国人从小上的第一节神学课就是——不要揣测神明，但这位掌握帝国权柄的老者依然根据资料里的蛛丝马迹，大胆地揣度着神意。
“也许……我们的主，很喜欢呢？”
对面的理事人直接愣住了。
蓝家主轻轻一笑，“艾尔伯。不要以人类的角度揣测神明。神祇不会在乎人类的看法。”
他手指捏着资料的一页，比起在人类眼中塑造神圣威严的形象，风暴之主似乎更喜欢在人类眼中展示自己和云奚的关系。
然而，等黑暗消散，无人机的摄影逐渐清晰时，云奚突然抓住萨夜消失在原地。
在他们消失那一瞬间，尤克希尔和亚特斯也沉着脸跟了上去。
已经被摧残得没剩几艘的无人机调整视角，却完全赶不上神祇的速度。
只拍到了消逝的一瞬绿光，和几片飞扬的羽毛，画面中便空空如也了。
因为不敢错过任何画面，紧张得眼睛都快瞪出红血丝的网友们：【？？？】
……
这是云奚第二次自己进入神明家园。
第一次是给亚特斯进行洗澡时，她直接到了亚特斯的浴室。
显然，在神明家园升级后，此时她在里面更加自由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以第一视角全面地看到神明家园，不是封闭的、不能前往其他地方的浴室，而是广阔的房子，可以自由地移动，还能从窗户见到外面的景象。
传送的位置明显是她给渊池建的房子中，旁边还有一个极大的窗户。云奚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明亮的玻璃窗。
人的潜意思是趋光的，在站稳那一刻，她视线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向远处瞭望。
结果下一秒，一颗硕大的眼球巴巴地凶横撞到窗户上，贴着窗户向内窥探，猩红的眼珠子中间裂开一道张合的黑色缝隙，像是蠕动的嘴巴。
云奚：“……”
如果心态不好，真的会被这诡异的画面吓到掉san。
在神明家园外，看着小小一颗的眼珠，在里面看一点都不小。
在云奚愣住那一瞬，凶狠打量新邻居的小眼球看到云奚也是一愣。
云奚从那颗眼珠子中看到了浓烈的兴奋和隐藏的、粘稠的狩猎欲。
以前云奚都是在神明家园外，对祂又拍又打，随便出手便能撕掉祂的触手，可如今，她亲身站在祂面前，又给了祂一丝希望。
在消化心脏后，原本被云奚已经驯得近乎没有反抗之心的小眼珠，好像分裂了两道意识——
臣服又叛逆，忌惮混杂渴望，复杂又矛盾。
在看到云奚，银白色的触手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攻击着窗户。
“奚……云奚……”诡异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换来，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儿，生涩地吐着不熟练的语言。
第 218 章
“奚奚……”
和在家园外听到的软糯‘叽叽’声不一样, 置身家园内后，小眼球的声音没有经过家园的无害化处理，诡谲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明明分贝不大, 却让人耳膜嗡嗡作响, 产生一股在绝命过山车上转了上百圈的眩晕感。
“啪啪啪！”窗户被触手拍得震天响，祂眼球几乎贴在了窗面, 眼球的弧度被压平，幽深的裂缝一瞬不瞬望着里面, 令人san值狂掉。
“砰砰砰！”整个房子都在巨大的力道下颤动。
在那银白色触手的高强度攻击下，窗户竟然真的碎裂了。
柔软的银色触手毫不犹豫地窜了进来, 直指目标, 兴奋地卷向云奚。
“唰！”
幽光一闪。
那节触手还没碰到云奚，就被砍断成两截。
半截触手掉落在地, 然后像是活鱼一样在地上弹跳, 顶端还在锲而不舍地朝着云奚的方向不断生长, 长出更细的触手去卷她小腿。
“啪。”离体的触手还没触碰到云奚，就被一只黑色的军靴狠狠踩住, 狠狠碾压。
一道穿着黑红军装、浑身似乎笼罩阴影的身影站在云奚前面。
小眼球瞳孔转动，将同样深沉的目光投向另一边的萨夜。
黑龙猩红的竖瞳像是裂开的玻璃珠, 瞳仁出现一条条交错漆黑的裂痕，两边同样诡异。
是熟悉的、和祂同源的气息。
祂能准确地感受出，再过不久，这条被污染的黑龙会逐渐也成为祂的一部分, 祂即是祂。
但是，看到挡在自己身前、气息中散发着同源味道的萨夜, 祂一点都没视为自己人的耐心，触手一抽, 直接下死手。
“奚奚……云……奚……奚奚……”如同牙牙学语的声音响个不停。
萨夜同样没有客气，黑色的利刃卷向触手，瞳孔里的猩红扩散至眼白，俊美阴郁的脸上鳞片蔓延，喉腔里发出威胁沉闷的闷响，就像是一只发情期抢夺伴侣的野兽。
整个房子发出不堪重负的重响，不断震动，木屑掉落，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塌。
云奚终于知道哈士奇拆家是什么感觉了。
“滚……我的……是我的……”小眼球同样怒了，眼瞳中央努力晕出一层猩红邪狞的光晕，朝着萨夜努力包裹而去。
只是那光晕明明灭灭，忽闪忽现，像是下一秒就要熄灭一样。
云奚看着气鼓鼓、努力挤出红光的猩红眼珠，突然想到了难产的母鸡……
虽然放大版的小眼珠看起来有点掉san，但是，忽然觉得有点可爱。
只不过她这个念头才闪现一秒，神明家园的提示音就将她思维拉了回来。
【萨夜污染度+……+……】
污染提示就像是卡顿一样，半天都在那+、+地闪现，就是计算不出数值来。
直到半晌后，才慢吞吞地吐出了个【+1】。
小眼球则像是焉了一样，整个眼珠子都
YH
萎靡了一半。
神明家园对祂的污染有压制作用，如果说在外面祂进行污染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那么在神明家园里面，就是在泥沼里呼吸一样艰难。
而且，这次能有效果，还是因为萨夜本身污染程度过高。
看到突然跳起来的污染度，云奚眉头一跳，看向依然还在努力同化污染的小眼球，像无数次在家园外俯视命令祂一样。
“眼球。”
漫天触手和锋利的黑色刀刃战成一团，不断有触手被斩断，又像是永动机一样生长。
在外面漂浮的巨大眼球一滞，离得近的触手尖有些委屈地卷了卷。
祂的名字不叫眼球。
不过她从来没有记住祂的名字。
“把你的污染收起来。”
古神污染，是云奚绝不容忍出现在家园里的东西。
小眼球猩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云奚，中间的裂缝像是从眼珠中间挖了一个洞，森幽诡谲。
然后，周围污染的红光反而像是青春期的叛逆小孩，更加旺盛了。
黑暗的力量可以吞噬腐蚀它的触手，但是已经被污染超过60%的萨夜，对污染毫无抵抗之力。
萨夜瞳孔深幽，像是不死不休要杀死入侵者的狂暴雄狮，根本不管越靠近小眼球便越浓郁的污染红光，不顾后果地攻击小眼球。
两方的力量不断在拉扯、拼搏。
污染的红光越来越盛，就连云奚都感觉到微微的恶心眩晕感。
看来进入家园不如在家园外对古神残骸的抗性高。
似乎察觉到云奚也受影响，小眼球瞳孔微微发亮，甚至顾不上萨夜，目光兴奋地落在云奚身上。
眼珠中间的黑缝展开，隐隐露出里面那颗古神心脏。
“咚——咚——咚——”
心脏的跳动声成了污染源。
大量嘈杂的声音涌入云奚脑海，声音化为扭曲的、令人眼睛发酸的字符。字符混乱破碎的线条让人脑子像是被胀满一样胀痛，但祂的意志却能清晰地传入脑海。
信仰我……成为我的信徒……
云奚：“……”
明白了。这是没驯化的狗，又想翻身做主人。
是什么给了它信心，能污染她？
虽然被影响了，但她其实也就是感觉有点‘晕车’而已。
云奚目光冷冷盯着祂，“我数到三。”
小眼球瞳孔收缩，曾经被云奚教训的经历涌上脑海，让祂有点退缩。
但被祂藏入眼裂中的心脏却越跳越快，不断在鼓动、怂恿。
不过区区人类……
“三……二……”
云奚沉着脸数数。
舞动的触手变得动作迟缓。
这一次，祂还是没有选择听从云奚的命令。
一条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掠过萨夜，像是抢食的恶狗一样，又凶又狠地卷向云奚，将她卷向自己眼睛里的裂缝。
发现祂的意图，被触手围得密不透风的黑龙瞬间暴怒。
一条条触手被斩断，这一次，断裂的速度甚至赶不上再生的速度。
但小眼球硬是没有后撤，直接用本体阻挡黑龙，硬挨着几下攻击，差点被劈成两半，也依然蠕动着眼中的裂缝想将她塞入自己本体里。
满足地将云奚融入体内，已经快被砍成两半的小眼球幸福地眯了眯瞳仁。
祂两个半球狼狈地摇摇欲坠，好像轻轻一扯就能断裂成两半，眼睛里却掩不住兴奋颤栗。
从被劈砍的边缘中中长出丝丝缕缕的白色丝线，互相粘合收紧。小眼球甚至没有再报复将自己劈成两半的黑龙，急匆匆准备离开。
然而，祂才刚准备离开，一道刺目的雷光就从祂眼中炸开。
破破烂烂的小眼球重重摔落在地。
云奚两只手扒着祂眼睛中央的裂缝边缘，从里面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她手上抓着一块赤红如火的透明晶核，神明家园对它的说明是——
【未被消化的‘永恒炽阳’力量结晶：永恒炽阳被古神吞噬的部分力量。炽烈如火，永恒不熄。】
这是她从小眼球裂缝里藏着的心脏里面掏出来的。
小眼球眼中的裂缝和她想的不一样。以前见过祂用裂缝吃蜘蛛之母和巧克力豆，她一直以为里面是祂的消化器官。
进入之后，她才发现，里面更像是一个异空间宇宙。
在黑暗的尽头还能看到几点隐约闪烁的灰紫色恒星光芒。
不过她隐隐感觉，如果向远方的星光走去，她也许会迷失在其中，便没有继续，只在周边探索了一下。
周边的东西很简单，以前小眼球吞食的蜘蛛之母也不知道去哪了。云奚在周围只看到了邪神心脏和一个玻璃罐，还是以前她奖励小眼球巧克力豆的包装盒。
里面的巧克力早就吃光了，只剩下玻璃罐被主人珍惜地藏在一角。
逛了一圈，她随手教训一下不安分的邪神心脏，末了给祂拍了个诊断，原本是想对比下技能雷霆和复苏哪个队祂伤害更大。
结果没想到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提示——【结石/消化不良/灼烧状态】
【古神将吞噬后未被消化的炽阳之力藏在心脏最深处，压缩成结晶。因无法消化力量，日夜承受火焰灼烧。此心脏力量-50%】
直到现在，开启了神明家园的诊断技能，云奚才明白，为什么当时在恒光星收服古神心脏能那么顺利——
因为古神心脏本来就处于被昭烈压制的虚弱状态。
现在再仔细分析恒光星祭坛里的细节……在古神幻境中，昭烈的虚影就曾经出现到她身后。那可能就是古神没能消化的炽阳之力中，一部分昭烈残留的意志。
虽然不知道昭烈的意志还存不存在，云奚依然将这颗结晶从古神心脏中带了出来。
云奚刚出来站好，身后就掠来一道身影，直直撞向她。
她手上还抓着炽阳的结晶，腰部已经被瞬间狠狠勒紧了。
温凉的冷血动物体温从背脊透出，近似于兽类不安的低沉喘息在身后耳边响起。
“呼呼。”
体温是龙鳞般冰凉的触感，但喷洒出的呼吸像是鼎沸的热火。
云奚一个诊断拍下去。
【灵魂污染/发情期失控。
理智残余：5%】
龙类发情期时思维更接近野兽，本来就非常容易失去理智，再叠加上古神的精神污染，萨夜的理智直接跌到个位数。
明明萨夜并没有完全变成黑龙原型。
云奚却感觉身后的不是个人，更像是一头焦躁的兽。
因为之前被小眼球得手的经历，这次祂明显更加不安和暴躁。
强劲有力的黑色龙翼直接撕破军装，从肩胛骨展出，扇动着将云奚牢牢裹起来，就像是标记领地和气味的野兽，用自己的气息将古神的气息驱逐。
不过，除了讨厌的触手味道，还有一股灼烫的气息。
祂冰冷的下颚混着滚烫湿热的鼻息，一直在她身后又蹭又嗅。
那双焦距涣散、充满冷酷兽性的竖瞳扩张紧缩，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云奚的右手上。
第 219 章
属于其他神明的气味狠狠刺激到了敏感的黑龙。
刻在骨子里的霸道专横与独占欲让黑龙下意识出手, 想要将她手中其他雄性的东西毁掉。
云奚五指迅速将昭烈的结晶包裹，拢在手心，“这个不能动。”
半兽化的黑龙有些焦躁, 尾巴在地上甩来甩去, 猩红的瞳孔阴寒又冷酷，阴郁地盯着云奚。
祂握着云奚抓结晶的手, 手已经异变成了龙爪的模样。
手背到手腕覆盖着黑色细鳞，长而尖锐的指甲泛着金属的冷光, 可以轻易切割星际硬度最高的珍稀宝石。
可偏偏，利爪不敢伤手中肌肤分毫。
只能面无表情盯着她紧紧握拳的手, 阴郁冷酷的目光恨不得从她手上透视过去, 将她手下昭烈的晶核戳个洞。
一人一神直接对峙起来。
“萨夜，松手。”云奚不知道10%理智的萨夜能不能听得进去她说话。
黑龙面无表情, 一动不动, 仿佛是尊雕像。
只有两颗猩红的眼珠子边缘微微颤动, 让祂更像个活的生物。
“厄塞。”云奚又叫了一声。
本名似乎让祂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了一些。
但抓着云奚的龙爪依然没有松开。
祂唇抿成一线，表情又冷又臭。
视线看向云奚, 冰冷又剔透，幽怨得像是在巢穴中发现伴侣私会情人的原配。
依然没回应云奚的声音。
“你的伤口需要包扎。”云奚提醒。
萨夜没有反应, 目光依然盯着她手中昭烈的结晶。
之前被克里斯撕裂的腹部，在后面的多次战斗中撕裂得更大，黑色的军装吸饱了血，看起来湿漉漉, 衣摆甚至开始滴答滴答滴着血。
云奚甚至怀疑黑龙没有痛觉。
“你还需要洗个澡。”——祛除污染。
“唰。”绷着脸的青年猛地一颤，勒在腰间的手瞬间收紧, 清透如玻璃珠般的眼睛看向云奚。
嘿！木头人可算是有反应了。
刚才云奚都差点以为，如果她不松开昭烈的晶石, 祂要和她一起对峙到天荒地老了。
“受伤。不方便清洗。”祂板着脸，嘴唇张合，像是生锈卡壳的机器一样，大舌头一样一字一顿地吐出来。
你现在倒是意识到你受伤了啊！
既不包扎也不静养，一直像个没事人一样到处拆家和人打架的是谁啊。
云奚内心吐槽，无奈道，“我帮你。”
祛除污染好像需要她亲自帮忙才行。
“唰！”
青年红宝石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鼎沸的烈火，在眸底深处摇曳，狂热地、疯狂地燃烧。
祂的注意力终于不集中在云奚手上昭烈的结晶上了。
祂努力控制着自己面部肌肉保持平静，但因为太过努力，反而呈现了一种近乎狰狞诡异的模样，那张本就阴郁凌厉的俊美脸庞更加骇人。
喉结滚动，声音像是卡在喉骨中，努力地溢出来，低沉的声音轻轻颤颤，
“好。”
然后，收紧手，低着头将苍白俊美的脸埋在云奚肩窝，云奚能无意间感受到祂再轻轻地蹭着她肩颈。
虽然看不到萨夜的脸，但云奚能明显感觉到……这条黑龙是在害羞。
“……”
虽然萨夜和亚特斯的性格天差地别，但是祂们在某些方面的小习惯倒是挺相似的，例如，都像兽类一样喜欢挨挨蹭蹭。
是因为原型都是兽类的缘故吗？
云奚趁着黑龙光顾着害羞，将结晶好好地收了起来。
“翅膀，收起来。”云奚手抵住半包住自己的龙翼。
光滑的触感，粗壮的龙骨连着翼膜，上面覆盖着一层极细的龙鳞，质感摸上去像是凉玉，但没人敢怀疑它的杀伤力。
亚特斯的翅膀是鳞片与羽毛相连，根部是渐变蓝银色的密鳞，然后是绒羽，到尾端则是细长的正羽。
兰洛欧六翼都是柔软的光羽，摸起来也是最顺滑舒适的，比上好的绒被还要柔软温暖。
只有萨夜，完全是鳞片，贴上来甚至有些冷。
三神外表都不一样，但喜欢用翅膀捂人的爱好却是如出一辙。
云奚想到祂们眼角的红色泪痣，曾经在心中产生过的疑问和猜想，又重新浮上了心头。
她推了推依然不愿打开的龙翼，“这样不好行动。”
紧紧包裹上来的龙翼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半边，露出一点缝隙。
她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拢着翅膀，我怎么包扎和帮你清洗。”
有‘帮你清洗’做威胁，龙翼慢吞吞地打开了，又收拢到了背后。
黑龙重新站好。
祂倒是站得笔挺，沉稳又冷肃，只是长着倒刺的龙尾不断按捺不住轻轻甩动，偶尔甩到地上的出手，还公报私仇地狠狠抽一下。
云奚被松开，这才发现，黑龙苍白的脸上已经涌上了一层潮热的红。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冷硬，只是血红的眼睛表面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心中还挂念着军训，云奚想赶紧完成任务回去。
“走。”在萨夜翅膀彻底松开后，她毫不犹豫地抓着萨夜去上药。
结果刚抬脚，脚踝上就缠上了一道柔软的触手。
像极了果冻，又软又凉。
地板上，小眼球瞳孔一转不转、眼巴巴盯着她，被砍成两半的身体还没完全长合，上面有晃着细小的银色长须。
真的很掉san值，但莫名看起来又有点可怜。
“奚……奚奚……”混杂不可名状嗡鸣声的声线带着几分介于青年和少年间的清朗，既像是无感情地呼唤，又像是疯疯癫癫地威胁。
祂眼白中间的瞳孔疯狂转动，疯狂又狰狞，嫉妒的酸液几乎在祂眼睛中凝成实质。
祂都听见了！包扎！凭什么！
“受伤……”祂一根银白的触须指了指自己几乎被砍成两截的身体，指指点点，嗡鸣声响个不停。
祂也受伤了！祂也需要包扎。
还有沐浴！祂没有沐浴！
祂并不擅长说人类的语言，对于祂来说，人类的语言交流低效又不准确，一句话含的信息量极少，不像祂，一道嗡鸣声隐藏的信息就能以兆记。
所以平时不管是进行污染还是传递神谕，祂都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这样的交流更加高效、精准，不会产生歧义。
但祂知道，云奚根本不会认真听祂的语言（信息量太多，容易污染精神，被神明家园自动过滤屏蔽了大半），只有学习人类的语言开口时，她才会分出几分注意力给祂。
祂艰难地模拟低维生物的交流方式，“包扎……清洗……”
表达并不清晰。
但云奚听出了祂的意思，祂也想要被包扎，帮祂沐浴。
她脑中一闪而逝——
小眼球本来就是古神残骸，碰上清洗古神污染的沐浴露，会是怎么样？
不过云奚暂时不打算尝试。
训狗比满足好奇心更重要。祂刚不听话地反叛完，她就满足祂的愿望，这就跟驯养恶犬时，在恶犬咬了主人一口后，却奖励给恶犬大骨棒没两样，只会助长祂的贪婪与野性。
“嘎吱。”不过没有等云奚出手，身边的黑龙就率先狠狠踩向了它。
不过和缠绕云奚时的柔软光滑不一样，面对萨夜，小眼球也毫不客气，触手立马出现尖锐地倒刺和吸盘，柔软的触手瞬间坚硬无比，像是要将萨夜刺个对穿。
眼看两只又要打起来，云奚出声制止。
“萨夜。”
也许是沐浴这根萝卜吊着，这次黑龙听话了许多。
只是略微一犹豫，还是听话地收回了脚。
云奚一把抓住小眼球的触手，触手上拟态的硬刺立马消失，变得柔软软滑，虚虚搭在她手上。
“清洗……清洗……我……”祂不断重复，不仅为自己争取权益，还要，主打一个利己又损人，“不要……清洗祂……”
云奚捧起小眼球，“清洗是清洗古神污染。你是古神残骸，不用清洗。”
转动的眼珠一滞，触手乱舞，幽幽的目光看向云奚身后的黑龙，“为什么……奖励……祂……”
小眼球目光阴暗，粘稠的嫉妒酿成毒药。祂本来就是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贪婪、嫉妒、阴郁，对于自己得不到的‘奖励’，祂也不想让别的神得到。
云奚看着几欲扭曲发疯的小眼珠，目光像是在看做错的事的孩子，而自己不得不帮祂收拾残局。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盯着萨夜越来越冷冽的视线，摸了摸小眼球光滑的身体，“如果不是你的污染，我本来可以不用帮忙清除污染。”
小眼球瞳孔震动，诡异的眼睛冷郁又阴沉，黑色的勾玉在不断转动。
不知道在想什么。
龙尾焦躁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
云奚知道萨夜的忍耐力已经到极限了。
发情期的黑龙攻击欲最强。
再不将小眼球扔出去，就算有‘大枣’在前面吊着，黑龙也要按捺不住破坏欲了。
云奚捧起小眼球，将祂从破洞的窗户扔出去。
第一次被云奚抱着，小眼球本来难得安安分分，在发现她是将自己扔出去后，之前还软趴趴的触手立马争先恐后的勾住她。
像死物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云奚不为所动，一点点扯开小眼球的触手。
“松开。”
银色的触手颤了颤，勾勾搭搭。
云奚这次没暴力扯断触手。她真身进入神明家园后，虽然小眼球依然被神明家园压制着，但她对付不起来不如上帝视角那般轻松。
小眼球在她面前是Q版时，这些触手一扯就断，但是在同一个维度时，触手就变得坚韧无比了。
“听话。”云奚从柔软光滑的触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它还剩一条缝没愈合的身体，“想想，你每次不听话的后果。”
第 220 章
听到云奚的话, 小眼球触须颤动。
曾经反叛云奚的下场都在瞬间浮了上来。
因为记忆力太过优秀，甚至连云奚扯断祂触须、还有房子断了哪几根横木都记得请。
触手断裂……房子倒塌……被无视被厌恶。
这次，不仅受了重伤, 甚至还便宜了一条龙……
小眼球颤动的触手纠结地打结。
一部分意识在低语, 这是人类的诡计，她在试图用这种方式驯化祂——压下祂的头颅, 向她俯首。
但，无数次失败积累的经验, 又像是魔鬼一样耳语：反叛无用。只有听话才能得到‘关爱’。
祂唯一一次被珍重对待、收到礼物，是听从她的命令, 吞噬了一个小点心（蜘蛛之母）。
祂张开的裂缝里, 泄出一点猩红色。
那是跳动的、鲜活的古神心脏。
融合新部件后新生出来的叛逆，与祂每次被打压时形成的下意识臣服互相交锋拉扯。
祂眼珠中的黑色勾玉疯狂转动, 就像是运算量过载的cpu。
最后, 祂攀着云奚的触手, 一点一点、恋恋不舍地松开。
云奚看着蠕动着回收触手的小眼球，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 她的驯化还是有效的。
换成刚被收容进神明家园的古神残骸，在第一次失败后可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祂会像是精力旺盛、乱咬人的疯狗, 失败后立马发起第二次……第三次进攻……绝不会在没有暴力镇压的情况下，因为她一两句话就打消野心，变得乖巧顺服。
但是现在，在神明家园里积累的多次失败, 让祂心中那一点叛逆的勇气，脆弱得如阳光下的泡沫, 一戳就破。
如果发展顺利的话，也许以后, 祂会彻底打消反叛的念头，连‘尝试反叛’也不会做。
“啪啪！”
早就耐心耗尽的萨夜甩着尾巴，龙尾把地面拍得啪啪作响，一句话也不说，就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云奚。
不管是黑暗序列神明还是龙类都并不是有耐心的群体。
如果不是前面吊的饼太大太香，发情期的黑龙绝不可能这么乖顺。不过尽管如此，祂现在的理智也在崩裂边缘。
云奚转过头。
视线相对。
军装盛服的萨夜呼吸略微加重，黑色军服上的银质装饰微烁着黯淡的光。
龙类的犄角已经从祂额头长了出来，眼窝里，通红的瞳孔微微颤抖。
“清洗……包扎……”
祂瘫着脸，氤氲朦胧的双瞳却像是着了火，躁动不安又焦虑兴奋。
说完，又压着颤抖的呼吸，补充一句。
“是你说的。”
“嗯嗯，我说的。”看着祂那副全身紧绷，好似很怕她反悔的模样。云奚没忍住笑了一下。
她点着头，抓住祂的手，直接带着祂去小屋里的浴室。
然后，她就看到了，刚才还怕她反悔的龙，到浴室前已经僵硬成了木头。
薄唇更是抿成一条直线，比尺子比出来的还直。
那浑身发僵的模样，活像是怕水的小动物，临到浴室门口满身抗拒得不愿动。
虽然萨夜那张脸依然是不可侵犯的冷肃锋利模样，云奚却第一时间接受到了祂的脑电波——
祂是害羞了。
修长的眼睫半掩住猩红的眼睛。发情期的焦渴涌向四肢百骸。
不知道是因为发情期还是浴室的氛围，祂的脑袋好似被滚烫的热意融化成了一滩浆糊，龙爪无意识地紧张摩挲，犹豫着要去解开军装外套。
“咳咳。”云奚轻咳两声，提醒道，“现在变成原型。越小越好。”
越小清洗起来越方便。
萨夜：“……”
发热的脑子像是被一盆冷水混着冰块当头浇下。
云奚看到萨夜面瘫着脸看过来，眼中似乎有点幽怨。
云奚装做看不见，购买下星辉沐浴露，“萨夜？”
“哒哒。”尾巴不满地拍了两下地板，祂和云奚对视两眼，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变成了原型。
结果，哪怕变到最小，巨龙庞大的身躯依然将整个浴室挤得满满当当，云奚差点被挤出去。
最后，还是祂的尾巴小心地卷走了她，云奚才没有撞到墙。
云奚心中不禁暗自庆幸，好在祂当时考虑到了萨夜庞大的体型，将浴室建得极大，不然还真塞不下。
“呼。”巨龙微热的鼻息从她头顶传来，温热的风直接将她头发都吹了起来。
云奚抬头。
看到生变的巨龙缩着身子，局促地收拢着双翼在背后，因为空间狭窄，尾巴已经盘成了半弧形，从后面直接盘到了前面。
模样像极了一只安静优雅半蹲着，用尾巴围着自己的猫。
脑袋上，两颗红宝石般的眼睛不断跟随着她移动，视线一直挂在她身上。
身上原本漆黑如夜色的鳞片上，沾着点点猩红色的血迹，巨龙胸口的伤口鳞片外翻，露出猩红的血肉和微露出头的森白骸骨，看上去十分狰狞。
换成人类，这种伤势是绝不可能碰水的。
好在对于神来说，不用担心什么伤口感染的问题。
云奚看了眼面板上【祛除污染：进度0%】的任务。
在脑海中选择购买了【星辉沐浴露升级加强版】，然后在旁边点击【沐浴】。
云奚本来以为这次需要她在现实里清洗，正思索着怎么把这么大一只龙洗干净，结果在她按下沐浴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又变了Q版动画，就像她第一次给娇娇蛇做清洁一样。
黑色的Q版小龙看了看放大的云奚，又抬起一侧龙翼，垂着脑袋看了看自己，圆圆的红色眼珠上白色的眼膜疑惑地眨动，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果然不管是什么，只要变成Q版就很可爱了。
云奚看着熟悉的Q版小人，露出笑容。这可比洗真正的巨龙要方便多了。
萨夜原型的最小版也大得和车一样，那哪里是沐浴，那是洗车。
有亚特斯的经验，云奚一回生二回熟，直接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乱动的Q版小龙，然后另一只手打开花洒，调整水温给祂淋水。
被按住的黑龙先是安静地一动不动，然后盯着云奚看了两眼，然后开始偏过脑袋，试探性地轻轻咬过她的手指，然后慢吞吞的开始对着她手指又贴又蹭。
换成现实版萨夜，就绝对不会做这种不体面的事情。
云奚若有所思。
Q版的神明，好像都更接近‘本我’状态，行事更将遵循本能和欲望。
祛除污染时，会遭受挖骨剔肉般的痛楚。
云奚尽量想让祂痛苦少一点，她洒着热水，另一只手指尖从祂脊背抚摸，从脖子顺着背脊线一路到尾巴根。
“咕噜咕噜。”
Q版黑龙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脑袋枕着云奚的另一只手，全身放松，云奚拉开翅膀，祂就抬起龙翼，抻长祂的尾巴，祂就甩直龙尾，像是一团面团，任她揉圆搓扁，和冷峻的帝国军校主席形象天差地别。
云奚挤出星辉沐浴露，只是揉搓了两下，便泛起泡沫。
一缕缕猩红色的雾气从祂身上冒出来，星辉像是剔骨的刀，钻入祂黑龙鳞片之中，提出污染。
剧烈的疼痛让Q版黑龙瞳孔一缩，云奚手指上“啪！”的一身，缠上一截粗壮的尾巴，越绞越用力。
【祛除污染：进度10%……30%……】
萨夜污染度下降的提示音不断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用的星辉沐浴露是加强版的缘故，这次没有并没有出现上次亚特斯那种，还有一半除污进度需要在非Q版状态下才能完成的情况。
在除污进度达到100%的时候，她眼中的Q版画面开始扭曲，热腾腾的白色水汽汹涌而来。
云奚眼前出现任务完成提示。
【任务祛除污染完成，获得随机抽取黑暗序列技能一次。】
云奚毫不犹豫选择抽取技能。
【恭喜您抽到黑暗序列天赋：至暗领域（3min）】
云奚正想看至暗领域的介绍，结果神明家园又跳出了一条提示。
【检测到您拥有buff‘永夜祝福’，已获得黑暗与毁灭之神的特别眷顾。与黑暗序列主神亲和度达到80，至暗领域可升级为黑暗序列权柄‘暗夜王权’】
【暗夜王权：黑暗向您俯首，荣耀向您称臣。你是黑暗中当之无愧的王。所有黑暗的眷者都将膜拜于您的威严，听从你的号令。敬服您，畏惧您，为您的存在颤栗与惶恐】
云奚：颤栗又惶恐，这描述怎么看起来这么像个反派……
云奚看着暗夜王权，狠狠心动了一下。这个技能就像尤克希尔的生命誓约之戒一样，已经不是单纯的技能了，而是作为力量核心的‘权柄’。
不过云奚第一次见到亲和度这个词，也不知道怎么提升，看了一眼就放弃了，因为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她原来以为，就算从Q版状态退出来，黑龙也是一条龙，甚至做好了再次被挤压的心理准备，结果是有东西压了过来，却不是龙，而是一个一米九大高个的人。
污染祛除了，但发情期还没过。
萨夜黑发上还滴着水珠，鸦色的头发沾湿后凌乱微卷，俊美锐利的脸上带着几分茫然，眼睛疲惫地半阖上，皮肤白得毫无血色，唇色却是极红，微微张开一条缝，像是搁浅的鱼努力从润泽的土壤中仰着头呼吸。
脖颈下苍白的皮肤泛着一层潮红，表面覆盖着一层润泽的水光，宽阔的肩膀下，锁骨沟甚至聚集着一小滩水。
锁骨下的肌肉块垒分明，紧实有力，贲发着力与美完美结合极致诱惑力。
和亚特斯那种瑰丽的秀美不一样，萨夜更像是锋利的刀剑、顶级武装下的极致力量，是权与力之美的具现化。
威严、至高、骄傲。
只是现在，顶级的权与力向她低头俯首。
湿热不稳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祂漂亮的深红双瞳氤氲迷离的泪意，像是一条饥饿又不知所措的幼龙，委屈道，“奚奚，我难受。”
“啪。”冰凉的触感缠上双腿，瞬间限制了她离开的动作。
云奚立马从小腿上冰冷的触感猜出了，那是龙的尾巴，坚韧到原子炮也无法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云奚：“……”
龙族的发情期，一般在最开始时最难受。但如果一直没有得到纾解，在发情期快结束的时候，就会抓住最后一波尾巴冲刺一把。
好消息：萨夜发情期要过去了。
坏消息：一直没有收获的发情期现在垂死挣扎冲业绩了。
“啪嗒啪嗒。”
房顶上传来窸窣的响声，像是有什么摩擦声。
如果云奚现在走出去看看，就会发现整栋小楼呈现一种非常恐怖的画面。
猩红色的巨大眼球趴在屋顶，柔软的银白色肉触，像是沥青一样覆盖整个楼房，就像是怪物张开巨嘴，用身体吞噬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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