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茜用平时扔铅球的铁拳怼了林小小一下：“讨厌讨厌，不和你说了！”
林小小揉着被捶痛的肩膀，很识相地没有再问，但没一会陈茜又凑了过来，小声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我喜欢周雨寒好久了……”
林小小眼皮子直跳。那周雨寒有啥可喜欢的？脾气差，动不动就发火，关键还特别不识好人心。
她和爸爸轮流游说他的行为是很烦人，可周雨寒的态度也没必要那么恶劣吧，他们又不知道他是体育生，但凡他说一句他是打篮球的，难道她还会去死皮赖脸地找他吗？
林小小对他意见很大。
陈茜心眼实诚，并没发现林小小的异常，继续吐露心事：“周雨寒看着很凶，但我知道的，他其实很善良。他家境不好，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他日子过得这么苦，可我从没听他抱怨过，我有时候就想，我要是能帮帮他就好了。”
她眼神微黯：“可惜我家条件也一般。”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睡着的同学们陆续醒来，伸了伸懒腰，结伴向外走去。
林小小第一天转来，人生地不熟，可怜小狗般紧紧跟在陈茜身边。
铅球队另外两个女孩过来，好奇问她：“你怎么不找武术队的人一起？”
“还不认识……”林小小尴尬，今天上午太忙了，她没来得及和同学们熟络。
女孩立马高喊：“金虎！你咋不管你的人啊？”
金虎从她们身边路过，像座魁梧的大货车碾过，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嗤笑。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紧张地看着林小小。她们有意安慰，却说不出口。
一整个班都是体育生，“公平”二字大于天，偏偏林小小来路不正，她们嘴上不讲，可想的和金虎也差不了多少。
——体育班不欢迎弱者，更不欢迎破坏规则的人。
陈茜挽起林小小，低声道：“别伤心，小小，我相信你，你肯定是有实力的，下午训练时给他们露一手，看他还拽不拽。”
林小小没有做声。
她不准备那样。
她……想哥哥。
她随铅球队的女孩来到篮球馆，尽管上次面试时已经来过一次，但精英俱乐部级的配置还是给了她巨大的震撼。
可比她上家学校强太多了，不提那些崭新昂贵的设备，光说这一万五千人的观众席，就不是一般学校能建得起的。
那天没仔细看，她不由得张望，直到陈茜喊她入队，她才如梦初醒，赶紧站到了第一排的最末尾。
全班平均身高有一米七几，她像个凭空出现的盆地，小小一团，体育老师一看她就乐了，林小小垂下头，不想和这个足足两米多的壮汉的对视。
她怕自己会笑出声，她看到了老师手机壳背面贴着的老婆照片，那上面好多口水，想必他刚才狠狠嘬了一番。
围篮球场跑了两圈后，老师分发了篮球，同学们四人一组练习传球。
林小小本来想和陈茜一起，体育老师却叫她过去，他可真是个大好人，跟她说话还知道半蹲下。
“你练啥的？”
“老师好，我叫林小小，武术生……”她顿了顿，有点底气不足。
“以前体育课学过篮球吗？”
“没。”
“我姓秦，”体育老师颔首，招呼了一个人过来，“周雨寒！过来教教新同学基本功！”
周雨寒。
林小小头皮发麻。
怎么又是周雨寒。
现在两个超过两米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她感觉自己好像个被大山压住的野猴子，他们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她必要努力仰起脖子，才能看清他们的表情。
体育老师瞥到周雨寒的右手，脸色忽然一变：“还没好？你到底去医院看了没有？！”
周雨寒抿唇不语。
秦老师捉住他的手腕，迅速拆掉他的绷带，见周雨寒的伤口甚至仍在渗血，脾气一下子上来了。
“周雨寒！！你怎么回事？今晚的摸底赛不打就算了，下下周的晋级赛怎么办？关键时刻你给我省这点小钱？！”
体育老师人高，音量也大，一嗓子让所有同学停下了动作，各种目光，不屑的、嘲弄的、关心的，体育班的、其他班的，通通投向了周雨寒。
而周雨寒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沉默地垂着睫毛。
林小小很敏锐地分辨出，他的呼吸变缓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最要面子，秦老师并非故意，但还是伤到了他脆弱的尊严。
他分明没什么反应，林小小却觉得他很难过。
或许是想到了因伤错过国赛的大师兄，她同情心又泛滥了，弱弱举手：“秦老师，我有药。”
秦老师面色没有任何缓解：“他是运动员，只能用特定的药品。”
林小小掏出从家带来的金创药，高高捧起：“是林家的药，成分干净，赛期也可以使用。”
林家的金创药在石市非常出名，只是产量稀少，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秦老师双眼一亮，取下盖子，狠命一倒——
林小小的心在滴血。
这可是师兄们每天早晨五点摘采原料回来、爸爸要几天不合眼盯炉子熬成的宝贝！
“这个不是这么用的……”她也顾不得对方是周雨寒了，急忙攥住他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呼气，让药粉铺得均匀些，“一次一点点就够了，这个药性特别猛，洒多了会痛。”
她抬眼，看到周雨寒疼到有些扭曲的五官，心里小小爽了下。
哼，让你欺负我。
好吧，原谅他了，毕竟她害他不能比赛了，理论上她还亏欠了他一些。
她重新低下头，用他的纱布按压伤口，让药粉深入吸收，然后紧紧扎住，小声嘱咐：“一天一次，不要沾水，这种程度的伤大概三天能好。”
周雨寒复杂地看着她绑出来的蝴蝶结，眉头紧皱。
她的发顶才勉强到他的腰，然而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东西，竟然把他打成这样。
现在呼出小猫似的气息、为他上药的人也是她。
他抽出手，转身要走。
后衣摆被人牢牢揪住，想也知道是谁，他不耐烦地回过头，对上林小小无辜的眼睛。
“药。”她展开掌心，向他举了举，“拿走吧，以后用得上。”
周雨寒伸手去拿，她却又巴巴看着，一脸不舍得。
“节省点用啊，我也没多少了。”
周雨寒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开，走了没多远，他折返回来，拎起了她。
林小小缩了缩脑袋。
四肢自然垂下，像只被掌握了后脖颈的小动物，她双脚离地，认命地想，算球，不和他计较了，他都被她打到没法比赛了……
周雨寒终于松开她的时候，她正小狗喘气，周雨寒忽然扔过来一个篮球，她以为是暗器，条件反射用脚踢回去。
周雨寒这次学聪明了，没接，而是闪身避开。
那颗球撞到了墙，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周雨寒默默看着，目光若有所思。
“你不要总是偷袭我呀！”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周雨寒，林小小摸了摸脖子，灰溜溜地去捡球。
还好她习惯了收敛力度，否则那堵墙肯定完了。
要赔钱呢。
她抱球回来，顺便瞄了眼周雨寒的背影，心里赞叹这具身体的强壮。
尤其是他翘得离谱的屁股，爸爸每天三百五十公斤负重倒蹬也没他的挺。
看起来底盘很稳的样子。
周雨寒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了，反正看他的眼神很怪，似乎在窜火星子，他不悦地蹙眉，冷声道：“专心。五指张开。”
林小小张开了。
可周雨寒好像不太满意。
他俯身，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忽然抬眸，神色有一瞬的怔忪。
如果说林小小长得像小学生的话，那她的手就是婴儿级，又小又软，肉乎乎的，这样的手很可爱，但不适合打篮球。
为了迁就她的身高，他一直半蹲着，对她说：“手腕用力，把球给我。”
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他补充：“轻点。”
传球练得比较顺利，林小小控制了力道，且准头极佳，周雨寒起初以为是意外，但他又尝试了几次，发现不管他给的球角度多刁钻，林小小都能稳稳接住。
前十几分钟的大家还能认真练习，后来越来越多的同学围住了他们，旁观这俩之间精彩的传球。
直到林小小玩兴奋了，一个快球丢偏，周雨寒竟然没接到，同学们才惊愕地瞪大了眼，纷纷倒抽冷气。
卧槽！
还有周雨寒接不到的球？！
他可是黄金坦狗啊？防守跟堵墙似的密不透风，最擅长盖帽（注1）！
“什么情况？”同学们交头接耳。
林小小满脸懵逼，她好像创造了什么了不得的名场面？
她悄悄躲到了周雨寒身后。
谢天谢地，他够高够壮，把她彻底藏住了。
周雨寒左手运球，一个队友过来打听，才看到周雨寒的右手还没好。
队友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原来是单手打的。”
每个球员都有自己的惯用手，正常情况下是右手，左边要弱一些。
破案了，同学们怪遗憾地“嗨”了一声，摇着头一哄而散。
周雨寒回首，想教林小小投篮，可林小小已经溜了。
他看着她兴冲冲跑向陈茜，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边讲话边蹦着高。
林小小问陈茜：“晚上周雨寒不上场，你还看吗？”
陈茜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周雨寒身上挪开，心不在焉道：“看，还有楚粤呢。”
那个学霸？林小小眼珠子转了转：“你不是喜欢周雨寒吗？”
陈茜有点不好意思了：“嗯……楚粤和周雨寒长得差不多……”
她捂脸：“哎呀，我就是喜欢这一款嘛！女孩子同时喜欢两个男生怎么啦？这很正常的好吧！”
哟哟哟，还以为她多喜欢周雨寒呢，原来是个墙头草。
林小小忍不住为她鼓掌：“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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