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剑
砰、砰、砰。
一瞬间, 才平息不久的剧烈躁动再一次疯狂律动。
饱满的下唇被轻轻咬住,殷红的樱粉色招摇动人,尤其是那双桃花眸, 潋滟生姿,呈着明亮光点,宛若琥珀碎金。
她试着开口,含糊不清道:“你太突然了,我得、我得考虑一下。”
“慢慢来, 不着急。”
熟悉的悦耳笑声缓缓响起,又悄然落幕, 紧接着听到的,便是男人似是松了一口气的轻叹:“考虑多久都可以,我只是怕你不作为, 又把我们的关系变成不清不楚的境地。”
“谁跟你不清不楚了!”
像是猫咪被踩到尾巴,几秒前还怯懦的姿态立刻土遁,取而代之的是小梁总与生俱来的臭脾气:“之前明明都是你在打烟雾弹,要不然你怎么不一回国就表白啊!还拖到现在!”
“我告诉你裴渡, 我不仅会认真考虑,而且我决定,在考虑清楚前都不会再和你见面了!”
“而且,你也别想再用其他人的电话,我全部拉黑!”
气呼呼地说完一大堆话, 梁吉葵憋得小脸通红, 明明一点妆都没化, 偏偏面容娇俏, 平添一抹说不清的美艳动人。
说完后几秒没听到对方回应,她狐疑地皱起眉:“你不会是旁边坐了小女生, 把我静音了吧?”
“没,怎么敢。”
裴渡启唇:“就是突然觉得,这么理不直气也壮的话,好像只有小梁总来说才不招人讨厌。”
隔着手机,梁吉葵甚至能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人此刻的模样。
矜贵从容,淡然自若。
永远自持三分笑意,但也永远笑不达眼底。
无可厚非,面对很多人时,他的笑是温和的,却也是不含多少真情实感的,只是一种社交礼仪,一种习惯。
和当年那个瘦弱的少年如出一辙。
可偏偏,那样的笑,她却还是看不得。
尤其是对他对视时,每一秒,她都只觉得心惊肉跳。
就仿佛是瞧见了什么了不得野兽。
是只有她才能看见的兽。
“挂了!”
“不许再用徐疏寒的号码打给我!”
她恶狠狠地撂下狠话,也根本不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
手机被像烫手山芋般被塞进包包里,梁吉葵深吸一口气,悻悻抬头,看向坐在咖啡桌对面的两人。
刚刚有服务生来送蛋糕,赵鹤熙边吃边笑:“看吧,你还是放不下。”
是啊,她放不下。
没脾气地苦笑一声,梁吉葵也拿起小叉子吃了口手边的蛋糕。
是黑森林蛋糕。
浓郁的巧克力味混着奶油香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头攻占她的味觉雷达。
又苦又甜,好吃得不行。
这是她此时,唯一的想法。
/
如亲口说的,梁吉葵连续一周没见着裴渡。
倒也不是刻意躲着,只是因为刚好赶上后者去澳洲考察新项目的时间点。
她起初还担心他走了诸葛的三餐怎么办,可还没来得及去买狗粮,就先一步和电梯里的宠物店工作人员打了照面。
这才知道,某人“心思缜密”,一早就安排了上门喂饭和遛狗的服务。
瞥了眼工作人员自带的家伙什,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行,宁愿多花一份钱也不愿意问她是吧!
行,姓裴的你等着!
名为不爽的情绪轻飘飘冲上临界点,一时间,连自己忘了是她率先丢下“不见面”的信誓旦旦。
两天后,梁吉葵和傅长青一起定下了公司团建的内容。
地点分在京郊的一座温泉山庄,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甚至还是京市知名的度假胜地。
连客房配置都是星级酒店的水准。
其实按理说,这样档次的温泉山庄是不会接公司团建这种事的,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扒八三凌七期吾三六但毕竟是梁氏旗下的地产项目,自然没有驳自家大小姐面子的理由。
一时间,菩桃内部的公司群和小群都被刷屏了,职员们纷纷感慨这位梁总的大气。
梁吉葵起初是想把山庄整个包下来的,但山庄负责人却说已经有公司先一步预定了部分房间。
她也没多在意,毕竟都是自家的产业,生意兴隆是好事,可当抵达山庄确定了另一家公司的名字,她才算是真真地吐不出一个字。
要命,怎么偏偏遇着阿瑞斯科技的人了!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梁吉葵才刚放好行李,一下电梯就遇见了熟人。
是阿瑞斯的高层之一,而且还是和梁氏科技对接项目的那个负责人,之前那次裴渡就是代他去的。
“梁总!这么巧啊!”
讪讪地回了个社交微笑,梁吉葵道:“是挺巧的,你们这是公司团建?”
对方摆摆手:“没,就办个庆功宴,来的人不多。”
心里猛一个激灵,她眉心轻拧:“那你们……裴总来了吗?”
“裴总他还在澳洲呢,听助理说,最快也得两三天才能回来。”
不自觉松了口气,笑眯眯地告别后,她连跑去餐厅的步伐都轻快几分。
夜晚时分,几个小花园热闹非凡。
从烧烤派对再到海鲜大餐,叫好与欢呼络绎不绝。
梁吉葵没有跑去凑热闹,只是窝在房间里连续打了三个小时游戏。
等到十点钟左右,才懒洋洋地换上泳衣、裹上浴袍,背离人群前往温泉区。
她打了个时间差。
目的是想真正享受一下这儿的特色露天温泉。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居然还能遇到人。
月色朦胧,灯光昏暗。
夜幕漆黑,只零散地挂了几颗星子,敷衍至极地铺出半面银河像。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的半个背影,肌色偏白,肌肉流畅,肌理练成了恰到好处的形状。
不远处的光线斜斜打在他身上,丁达尔效应适时营业,自顾自地在男人的肌肉线条上落下一层精妙绝伦。
哪怕看不见脸,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出众。
心脏陡然悸动,梁吉葵竟生出了几分望而却步的意思。
男人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顺势回头,两人目光远远交汇。
可一时间,谁都没有避开的意思。
裴渡率先出声,隐着浅淡的温和笑意:“这么晚还来泡温泉?不怕感冒?”
梁吉葵轻哼一声,小步走近:“我可不像某人,口口声声说自己还在澳洲,结果大晚上回国跑来泡温泉,该不会是和哪个漂亮妹妹有约了吧?”
刚说完,她又故作惊讶地“哎呀”一声。
葱白的手捂住唇,眸光闪亮,调调也掺进浮夸的演技:“我不会打搅你们了吧?”
被她毫不客气的话惹笑,裴渡下颌微抬,眉宇轮廓在光点的映照下更显深邃。
瞳仁漆黑,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就不知道这位漂亮妹妹,愿不愿意赏光了?”
男人的低沉嗓音宛若恶魔的低语,越过几步路,不疾不徐地钻入她的心口。
周遭安静,万籁俱寂。
四肢百骸莫名燃起一阵复杂情愫,迫使她朝他的方向更近一步。
忽得卷起一阵风,白色浴袍的衣摆、袖口轻晃,隐约衬出姣好身形,可衣服的主人却只攥得更严实了。
生怕在他的目色下,露出一丁点儿的不寻常。
说来也奇怪,她平时各种比基尼穿到眼花缭乱,偏偏到了眼下这一刻,诡异的不自在疯一般涌上来。
她松了松手指,试图让自己别那么僵硬,故意道:“你泡好没有?我还等你走呢。”
“这么嫌弃我啊?”裴渡反问。
“就嫌弃!”
“梁吉葵,你是小孩子吗?”裴渡笑笑,眼底不仅不见半点反感,反倒是被纵容充斥填满。
垂眸看着他的面庞,梁吉葵瞪回去:“你可注意点,我还没同意你追我呢!”
“是是是,我们小梁总最大。”
裴渡应下她的话,随即从温泉中站起。
水声乍起,引得人条件反射看去。
但也只看了一眼,梁吉葵就火速收回视线,
双手换在胸前,姿态故作淡然,只是耳垂控制不住得弥起一阵殷红,没一会儿,连脸颊都开始变得温热。
她不自然道:“你泡好了?”
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的偷看和心虚,裴渡拿起浴巾围上,边道:“不是你说的吗,嫌弃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梁吉葵听来,最后三个字被刻意咬重,仿佛在强调什么。
双颊鼓起,她心想,这时候你还挺听话!
忽得,一个坏点子陡然落地。
就在男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她轻咳一声,语气又变成了平时的狡黠清脆:“才发现,裴总身材还不错嘛。”
果然,听见她的打趣,裴渡的身形明显一顿。
他扬眉,岔开了话头:“明天有空吗?”
梁吉葵笑得灿烂:“怎么,你想约我呀?”
没有否认,裴渡只道:“赏脸吗?”
盯着他看了会儿,梁吉葵似笑非笑,一个字一个字朝外蹦道:“不、赏!”
/
泡了半个点的温泉回到房间,梁吉葵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那一幕,从偏白的肌色,再到纹理分明的腹肌,以及——
位于腰部的巨大疤痕。
从胸口往下开始,几乎横跨整个侧腰。
狰狞骇人,斑驳刺目。
而且看起来,少说也得有四五年了。
能留下那个尺寸的疤痕,事发时绝对不可能是小打小闹。
说不定,还危及性命。
烦闷地皱起眉心,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借高层的势眺望而去,正好能将小花园里的浮夸吵闹尽收眼底。
随意一眼,刚好定格在长条桌上摆的红酒。
那还是她拿出来的,高级优质葡萄酒,来自德国顶级酒庄,连年份都是屈指可数的稀罕劲儿。
德国啊……
她不咸不淡地轻呵一声,半节气音从喉腔里发出,屋里没开灯,明艳的五官隐匿在阴影与莹月下。
两种色彩自成斑驳陆离,影影绰绰,偏作一派曲高和寡之意。
有关他在德国的事她了解的不多,唯一知道的也是关于他在生意场上的手段,至于那些私底下的黑与白,她从未涉足。
意识到他隐瞒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梁吉葵抿唇,翻出手机。
没几下,就找到了给爷爷做助理的叶伯伯。
【叶伯伯,您能帮我查点事吗?】
对方回复得很快:【您说。】
【我想知道裴渡当年在德国发生了什么】
【全部都要】
团建最后一天,梁吉葵没有随大众,耳朵单独跑了趟珈蓝寺。
她想趁这次机会,给爷爷和自己求串平安扣五彩绳。
正值春夏时节,寺庙里人烟稠密,梵音阵阵,檀香袅袅。
还能看到几个长相稍显稚嫩的小沙弥站在树下,在打扫落叶残花。
灰扑扑的僧服套在身上,身材瘦弱,腰杆却笔直得很。
开过光的平安扣五彩绳被摆在长长的桌案上,身下是乌桌白布,绳身细长,斑斓五色被编织到一起,迎着头顶春光,仿若混着碎金。
五彩绳相差不大,可系在彩绳中央的翡翠平安扣却极富门道。
小时候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了,梁吉葵挑起玉石也很有水准。
选过两条高冰种后,指尖却没有及时收回,反而顿在半空中,不上不上。
下唇被轻咬一下,她努了努嘴角,还是又拿起第三条。
付过钱后将五彩绳交给小沙弥整理包装,她则是兴冲冲地又跑去抽观音签。
这几年她鲜少来珈蓝寺,每次来也只是囫囵地拜一圈就走了,算不上万般虔诚。
可独独这观音签,却是每一次都要抽一张。
哪怕这么多年,并没有见着什么可称之为吉祥话的好签。
来抽观音签的人不少,她站在队伍最后面,等得无聊就开始玩手机,还没一分钟,显示屏顶端突然冒出来条弹窗。
是微信的消息提示页。
来自几个小时前刚被她拉出黑名单的某人。
【回头。】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