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厌愣了一下。
他甚至揉了揉自己耳垂，怀疑出现了幻听。
但没有。
我、的、小、狗。
宁厌反反复复品味了一下这四个字儿，一股喜悦之情瞬间从心底升起。
我靠！
哥哥说我是他的小狗！
我靠！！！
宁厌立刻开了疾跑，绕到副驾驶去，在郁浅烬看不到的地方对着空气猛挥了几下拳，然后钻进了车里。
他唇角的笑容根本压不住，眸底满是亮光：“哥哥！”
郁浅烬侧眸，看着凑过来的大脑袋：“嗯？”
宁厌没有问郁浅烬为什么突然转变念头，因为带不带都是他的选择。
所以宁厌语气很开心地说：“哥哥真好。”
郁浅烬rua了一把他的脑袋。
宁厌一路上都在傻笑，直到郁浅烬中途下了次车，回来时把一袋纸钱冥币放在车后座时，宁厌笑不出来了。
他沉默了片刻，问道：“哥哥这是要”
“嗯。”
郁浅烬说：“去祭奠一下我爸。”
“噢”
宁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一点动静都不发出来。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后，郁浅烬把车停在了停车场。
宁厌抬头，呆呆地看着郁浅烬：“我在车上等哥哥？”
郁浅烬：“？”
郁浅烬：“我听过祭拜时来守灵的，没听过守车的。”
宁厌：“”
宁厌于是抱着塑料袋，乖乖跟在郁浅烬身后下了车。
见、见家长了。
虽然是别样的见家长。
没事，迈出了第一步，下次争取见个活的。
宁厌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
——他自动无视掉了孟慕晴这个人。
郁浅烬点了根烟。
其实他对他爸的印象已经有点模糊了，就记得从小到大，都是很少才有机会见到他。
小时候郁浅烬还很困惑，明明家里已经那么有钱了，为什么他爸还要一直在外忙碌，周末也不着家。
所以郁浅烬记忆里他的亲生母亲，刚开始还总是一个人坐在窗边黯然神伤，后来就拉着郁浅烬又哭闹又辱骂了。
直到郁浅烬初中住校，有次周末回家，听说他妈住院了。
再一周周末回家，就看到家里多了个陌生的女人。
于情于理，郁浅烬都是应该讨厌他爸的。
但在他爸车祸出事后，望着那冷冰冰的遗像，郁浅烬脑子里对他爸的印象只剩下了小时候他抱着自己，过年时看漫天烟花的画面。
郁浅烬点燃了一沓纸钱。
他半蹲在地上，把剩下的冥币一点一点投进去。
“忙活了一辈子，好好休息下，在那边享点福。”
郁浅烬没什么给他爸说的，手头的纸烧完就站起了身。
他侧眸要去找宁厌时，目光倏地一顿。
看见了个熟人。
“哥”
郁止祺站在一侧，因为灯光昏暗郁浅烬并没有注意到他站了多久。
他有些紧张地攥了一下衣角：“果然是你。”
郁浅烬：“？”
郁浅烬还没出声，宁厌先迈了一步挡在他面前，龇牙咧嘴，随时准备上去咬人打人。
郁止祺有些怕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赶紧解释：“我妈没来，就我一个我，我也不是来找事的，这几年我们来上坟的时候我都注意到了有其他人祭拜过的痕迹，我就猜是不是哥晚上一个人来的。”
郁浅烬“嗯”了声：“所以呢？”
“没、没有。”
郁止祺还是很紧张：“我就是来看一眼，然后、然后想为我妈说过的话道个歉”
“不需要你道歉。”
谁说的谁来道歉。
郁浅烬淡淡道：“还有事么？”
“没、没了。”
郁止祺明显有些沮丧：“哥哥新年快乐。”
郁浅烬“嗯”了声：“走吧宁厌。”
郁止祺往侧面让了一步，两人向前走去。
抽完手头的这根烟，郁浅烬才上了车。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
他侧过脸，看着副驾驶那只蔫蔫的小狗：“怎么了？”
“噢。”
宁厌没精打采：“有点不开心。”
何止是有点。
脑袋都快耷拉到膝盖上去了。
但出门时他不是挺开心的，哪怕自己买来纸钱，他也不是难过而只是不敢说话。
郁浅烬思考了两秒：“因为见到了我弟？”
宁厌：“嗯。”
“今天这两面是过去一整年里，我和他唯二见过的两面。”
郁浅烬道：“而且你都在。”
宁厌：“噢。”
宁厌：“那有一点点点开心了。”
郁浅烬胳膊肘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侧了过来。
“我还要说些什么？”
想了想，他又道：“郁止祺刚才明显比你更难过，但我不会想着安慰他，只会想着安慰你。”
“噢。”
宁厌道：“那又多了一点点开心。”
郁浅烬：“？”
郁浅烬气笑了：“宁厌，所以我是在刷npc的好感度？”
宁厌：“”
宁厌梗着脖子：“npc好感度到了一定值会给提示，那、那我也给哥哥暗示，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叫你哥哥，但我不行。”
郁浅烬挑了下眉：“你哪次叫我‘哥哥’是偷偷叫的？”
宁厌：“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郁浅烬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宁厌开始抠手，有点不敢看郁浅烬的表情：“就就哥哥给我介绍他，说他是你的弟弟，但刚才离开时，哥哥当着他的面叫我‘宁厌’。”
“我在哥哥这里一点也不特殊。”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毕竟郁浅烬不会让别的打野上他的床。
于是宁厌接着道：“以前只有我能叫哥哥‘哥哥’，但现在有别人和我共享这个称呼了。所以所以我想哥哥给我一个专属称呼。就像、就像”
饶是郁浅烬那聪明的脑子，也被宁厌这一番话绕了半天才捋清他的逻辑。
“哦。”
郁浅烬道：“想要什么？TRG唯一大爷位？”
宁厌：“”
宁厌：“”
宁厌耳尖倏地红了——燥的。
“行了。”
郁浅烬把手机扔到宁厌怀里：“导航吧，回基地。”
宁厌小声：“好的哥哥。”
但当他拿起手机时，整个人骤然一怔。
郁浅烬并没有锁屏，入目是他的微信界面。
郁浅烬也没有置顶，但最顶上，是一个备注为【小狗】的聊天框。
——是自己的头像。
而底下，宁厌只是一瞥，就能看到郁浅烬给其他所有队友的备注都是他们ID，包括xixi。
一阵狂喜油然而生，宁厌都快窜到椅子上面去，紧紧抱住了郁浅烬。
和以往一样，他的脑袋在郁浅烬颈侧蹭个不停，像极了大狗狗。
“好了。”
郁浅烬被他弄得很痒，试图推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但这小狗吃到了甜头，正高兴着，哪肯离开。
“那哥哥以后就叫我小狗好不好？”
宁厌还在乱蹭：“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哥哥？”
郁浅烬：“当着队友的面也叫？”
宁厌：“嗯嗯嗯。”
郁浅烬：“我拒绝。”
这要被不小心传出去，粉丝就不只是说自己队内霸凌了，还他妈会说自己搞s｜m。
宁厌隐形的尾巴明显耷拉了一瞬，但很快又摇个不停：“那哥哥私底下这么叫我。”
郁浅烬屈指，敲了一下宁厌的脑袋：“我记着你还没进TRG的时候就已经‘汪’过了，蓄谋已久？”
宁厌认真回答：“没有。”
然后他接着道：“但我一直想给哥哥当狗。我还去裴勇面前炫耀了呢。”
郁浅烬：“。”
那还真是蓄谋已久。
他沉默了两秒：“行。”
宁厌：“！”
宁厌蹭得更欢快了，郁浅烬觉得自己都快要脱一层皮。
“现在开心了？”
宁厌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嗯。”
郁浅烬：“那坐好。”
宁厌立刻乖乖坐回副驾：“小狗听哥哥的话。”
然后又加了句：“哥哥最好了！”
他开心了一路，甚至都觉得自己看到了和郁浅烬在一起的未来不是，有点夸张，看到了把郁浅烬追到手的曙光。
回到基地时，宁厌还没有平复好满心的激动，因为他又想起郁浅烬特意调头来接了趟自己。
嘿嘿。
还说的是接“我的小狗”。
嘿嘿嘿嘿。
宁厌乐死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快乐要溢出来了，十分想找人炫耀不是，分享一下。
找谁呢？
宁厌拨了个电话给易元洲。
响了好久，这人都没接。
估计是在帮家里人干活，毕竟马上除夕了。
鹿予言的话不行，他是队友，要和自己和郁浅烬一起打比赛的。
妈的。
友到用时方恨少啊。
宁厌对着空气打了两拳，突然灵光一闪。
我靠，他还有那一帮天天互怼的水友啊！
打职业太久，都忘了自己之前也是个不小的主播。
刚好郁浅烬现在不打游戏，要去复盘TRG之前的比赛，于是宁厌捧着杯热茶，喜滋滋坐在了电脑前。
确实太久没登这个直播间了，他密码输了两次才成功。
然后把直播间名称改成了【打两把就睡。】
由于太久没开播，平台给的推送都慢了半拍。
三分钟后，一个个挂着[铁粉]牌牌的粉丝们才迟缓进来。
【我他妈以为我出现幻觉了，你小子知道开播了？】
【两个多月了哥们，你考研去了？】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你最好给我第二个解释你为什么不用“。”和“！”做直播间标题了。】
哈哈。
宁厌就是在等这条弹幕。
他立刻回复：【打两把陪我对象睡觉去了。】
【？？？？？】
【草？你他妈谈恋爱了？？？】
【不怕兄弟过得苦就怕兄弟开路虎，你小子他妈？？？】
【我就说两个月不播绝对有问题，除非你死了，现在看来你不如死了。】
满屏的问号。
正合宁厌心意。
宁厌现在觉得自己是真有点m倾向了，不但希望哥哥叫自己小狗，还希望这帮水友们因为自己“谈恋爱”而气急败坏骂自己。
哈哈。
他又打了两字：【急了。】
问号和骂声来得更凶猛了。
宁厌唇角的笑容都快翘到天上去，登进DTW客户端，点击开始匹配。
哼了会儿小曲，他蹭得坐直了身子，直接把直播间标题改成了【打两把陪我对象睡觉去了】。
哈哈。
舒服极了。
BP的时候，他直接把弹幕窗口最大化。
【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啥时候谈的？我就说你从句号哥变成感叹号哥就开始不对劲了。】
【秀恩爱分得快，知不知道？】
宁厌：【分不了。】
【打游戏的时候骂天骂地，真没看出来你他妈恋爱脑啊。】
【过来人劝你一句，恋爱脑最容易看不清人，被骗钱骗身的。】
【是，我哥们老婆就是这么被骗了套房的。】
老婆？
卧槽。
这个词好。
宁厌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满眼只看到了这两个字。
他噼里啪啦打字：【我也想被我老婆骗身TAT】
【？？？？？6】
【没救了，散了吧兄弟们。】
【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宁厌：【我就是狗。】
宁厌：【我是我老婆的狗。】
【……】
【对局开了，你打不打，不打我撤了。】
【他妈的，我是来学技术的，不是来看傻逼恋爱脑的。】
双方英雄进入召唤师峡谷，于是宁厌以同样的两个字收尾：【急了。】
打排位时他就聚精会神了，没再看弹幕。
由于心情极其舒畅，这把宁厌也打得极为流畅，节奏和操作拉满。
没到三十分钟，他就指挥队伍带着大龙buff推上高地，一波结束了比赛。
【果然这逼不发弹幕的时候是最帅的。】
【确实，前期那gank简直帅呆了，但一想到这么帅的打野是个傻逼恋爱脑，我就浑身刺挠。】
哈哈。
急了吧。
宁厌的注意力回到弹幕，又开始跟水友们对线了。
【这么久不直播都没人学技术去了，能不能多打几把？】
宁厌：【老婆要睡了。】
【？你他妈，真的妻管严。】
【下次啥时候播？】
宁厌：【得问问老婆。】
【你小子是真句句不离老婆啊。】
【房管呢？能给主播封了不。】
【你老婆是谁？】
我老婆是谁能让你知道？
宁厌有点得意忘形，继续打字：【我老婆又好看又温柔又优雅又善良。你有这样的老婆吗？】
然后他按下回车。
一气呵成。
酣畅淋漓。
然而这行字发出去的那瞬间，宁厌突然就傻眼了。
因为最后那个问题前，是熟悉的六个字母。
——TRG END
宁厌：“？”
宁厌：“？？？”
卧槽。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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