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浓,室内悄寂。
湿咸的海风从落地窗吹进来，素白的窗帘轻轻晃荡。
程雪时的世界静止了很久。
从沈词雾身上的浴巾落地的那一刻起，他便只看得见她,听得见她。
内心涌起的潮浪，席卷淹没他的一切。
那漫长的几分钟里,他过得分外煎熬。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世俗情/欲有多折磨人，会让心境澄明如他,也变得满脑子带颜色的设想。
程雪时自认，算得上清心寡欲。
之前被沈乘风他们拉着看片，他也不同于他们的上头，里里外外都没什么波动。
可是这一刻。
穿着性感泳装的沈词雾安静站在冷白灯光下,拘谨地抱着胳膊地看着他。
问他,她穿这套新泳衣好不好看……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未像片子里那些女主角,对男主角百般殷勤讨好。
也没有一丝一毫暗示和引导地举动。
就那样，用纯澈害羞的眼神看着他。
程雪时却觉得自己体内翻涌得厉害,浑身上下每个部位,都在作出反应。
有一种兽/血/沸/腾的感觉。
以至于，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许久,才暗暗压下内心的暗涌，清除污/秽的思想。
定下神来,暗自调整自己的呼吸,最后终于回笼了神思。
薄唇微动,他欲回答沈词雾的问题。
却发现喉咙干/痒得发不出声音。
直到滚了滚喉结,轻咳一声后,程雪时才勉强维持镇定，用他沉哑的声音回：“很好看。”
非常好看,胜过世间一切。
他话落，便强迫自己将视线挪开了。
“我先帮你吹头发。”说着，程雪时上前，弯腰捡起了地毯上的浴巾。
期间他没敢去看沈词雾的腿，可他弯下腰的那一瞬，那双肤白胜雪的漂亮大长腿却还是霸道地占据了他的余光。
程雪时不知道的是，在他靠近，又弯下腰去的那一瞬间。
沈词雾浑身的神经绷得有多紧，耗费了多大的勇气，她才没有逃跑露怯。
而是坚定得像一棵树似的扎在那里，直到程雪时拾起了落在她脚边的那条浴巾。
“你先去洗手间等我。”程雪时将那条浴巾放到一边，朝衣柜走去，取了一条干净的浴巾。
沈词雾的反应还很迟钝，思考的能力还没恢复如常，所以看上去有点呆。
她“哦”了一声，迟疑地转身朝浴室的方向去，脑子里不受控地浮想联翩。
好多电视剧里，男女主跨越那条线，就是从浴室里开始的。
沈词雾想，她和程雪时一会儿会不会也……
没等沈词雾细想，程雪时已经拿着干净的浴巾走进了浴室。
他看见站在洗手台前背对他这边的沈词雾，视线不受控地从她乌黑湿法下半截白皙的腰肢掠过。
呼吸微紧发烫，程雪时沉气上前，将手里的浴巾裹在了沈词雾身上：“怎么想起来穿泳衣？”
他随口一问，音色淡淡。
一边将沈词雾湿漉漉的长发从浴巾底下拨出来，调试好吹风机的温度，试吹了一下。
“温度怎么样，能接受吗？”
沈词雾还停留在他上一个问题，思绪有些混沌。
默了片刻才开口：“合适……”
话落，浴室里响起吹风机呜呜的声音，盖过一切。
沈词雾也趁此时间，思考了一下程雪时第一个问题。
因为吹风机的噪音很大，所以在吹头发这段时间里，程雪时和沈词雾没有任何交流。
沈词雾在想事情，视线偶尔落到镜子里，偷看一眼站在她身后帮她吹着头发的程雪时。
多数时候程雪时都是低垂着眼睫，认真在给她吹头发。
但偶尔也会有抬眸从镜子里看她的时候，两人的视线便会猝不及防地通过镜面撞在一起。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沈词雾的呼吸停滞了。
她搭在洗手台上的手不由抠紧边沿，似坠入了程雪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呼吸变得不受控制。
若不是吹风机的噪音太大，沈词雾澎湃的心跳声只怕会被程雪时听见。
她不敢再看他，脑袋微微低下去，视线落在白瓷的盥洗盆里。
心脏跳得又重又快，止不住的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吹风机被关掉了。
封闭的浴室里突然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起伏的呼吸声。
沈词雾始终没有抬头，但她感觉得到，程雪时收起了吹风机。
他并没有从她身后离开，而是悄然地贴上她，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肩膀和腰。
混杂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气息，随着他落下的吻，缭绕于沈词雾耳畔。
她的心跳被他完全拿捏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一下一下用力的律动着。
程雪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亲吻她耳畔。
湿热的呼吸像绵软无形的丝线，温柔又有条理地将沈词雾缓缓缠绕。
她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闭上眼，抠紧了洗手台的边沿，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变软、变热，变得不受控制。
……无尽的空虚如同黑暗般要将她吞噬。
她不禁渴望，程雪时的吻能迅速蔓延开，将她填满。
……
程雪时也不知，场面怎么会失控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原本，只是想亲亲她罢了。
像以往每一次亲吻一样，吞没沈词雾的呼吸，直至餍/足。
他以为，沈词雾会同以往一样，安静乖顺地被他亲到缺氧力竭。
可是，今晚的她却很不安分。
在他将她转向自己，抵/在洗手台上动/情/深/吻时，她本该揪着他衣角的手却摸索到他的领口，鬼/鬼/祟/祟解/他睡/衣的纽扣。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女人对男人最直接的暗示。
哪怕程雪时再迟钝，也该懂得，这是沈词雾对他的邀请。
或许这一简单的举动，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程雪时捉住她的手，松开她柔/软/的唇/瓣，低眸居高临下地凝视她。
两人呼/吸/不/匀，神/态染/欲，正处在一触/即/燃的状态。
尤其，沈词雾望向程雪时的眼神里夹杂了满满的跃跃欲试。
她很兴奋，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且隐约有催促程雪时的意思。
“……”程雪时吞咽了一下，眸色变得暗沉浑浊。
他还在抗争着，站在欲/望深渊的边缘。
而沈词雾却在这个时候踮起脚尖，主动攀吻他，“程雪时……”
她低磁柔情的声音轻唤他的名字，却像利剑，刺穿了程雪时最后的防线。
他心里那面看不见的防御墙岿然坍塌，只犹豫了一瞬，程雪时便反客为主，单手将沈词雾抱坐到洗手台上，将她推抵在冰凉的镜面上亲。
吻势汹汹，犹如一头没了禁锢的野兽。
……-
夜深人静，海风湿咸。
时桐起夜倒了杯水喝，又因为孟今夏睡相不好，她决定在沙发上将就下，度过后半夜。
沙发贴墙，酒店的房间隔音效果不算特别好。
再加上凌晨两点多这个时间段，万籁俱寂，所以但凡有些响动，都能被人捕捉到。
时桐刚在沙发上躺了两分钟，便听见了隔壁隐隐约约的响动。
以她这么多年看书的经验，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是什么动静。
她还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多。
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想隔壁的小情侣还真是精力无限，这个点了居然还没睡觉。
这么想着，时桐便要闭眼睡觉。
结果闭上眼还没两秒钟，她忽然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
转头盯着旁边那堵墙，露出惊恐的表情。
没记错的话……
隔壁房间住的好像是沈词雾和程雪时吧。
“……”时桐清醒了，因为太过震惊，她瞌睡都没了。
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墙上贴，想听得更真切些，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内心挣扎了几分钟，时桐捂上耳朵滚回了床上去。
虽然她真的很好奇，但窥探好友隐私这种事情，她还是做不来。
……该死的酒店，隔音效果就不能做得再好一点！
给她听见了这么不得了的东西，让她还怎么睡！
不行，明天一定要找当事人好好问问！
时桐抱着这个念头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几时睡着的。
她只知道翌日是被夏黎叫醒的，说是收拾一下下楼吃早饭，然后得出发了。
时桐有些恍惚，睡眼朦胧地看了会儿对面那面墙。
瞌睡慢慢醒了，叫住要去洗手间的夏黎：“黎姐，词雾他们都起了？”
夏黎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不明白时桐怎么一大早的就问沈词雾，“起了吧，半个小时前夏夏就给词词打了电话，这会儿应该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时桐：“！！！”
她有点惊讶于沈词雾的体力，甚至不禁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听错了，或是做梦？-
半小时后，时桐在一楼餐厅看见了沈词雾。
她正和程雪时一起挑选餐品，因为是自助的，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搭配早餐。
时桐的视线落在沈词雾身上很久，带着疑惑，观察她走路的姿势。
好像也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夸张。
难道真的是梦？
或者，程雪时不行？
时桐胡思乱想着，忽又觉得昨晚那动静，程雪时不可能不行。
可沈词雾看上去一切正常，还真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就在时桐陷入沉思之际，孟今夏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桐桐，你看什么呢？”
孟今夏顺着时桐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不远处的沈词雾，有些奇怪：“你在看词词么，看她干嘛？”
虽然孟今夏很粗神经，但某些时刻，她却意外地敏锐。
“难不成，你也想知道她和程校草昨晚有没有那个？”孟今夏这话压低了分贝。
时桐听见了，一旁的夏黎也听见了。
于是两人同时看向孟今夏。
孟今夏：“我太直白了？”
夏黎：“……你太八卦了。”
时桐沉默了片刻，也接了一句：“我觉得他俩昨晚……那个了。”
“哪个啊？”
一道高昂的男音突然插入了他们的谈话。
吓得三个女生瑟缩一下，脸一个比一个红。
偶然听到她们说什么昨晚，这个那个的沈乘风：“不是，你们反应这么大干嘛？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时桐瞪他一眼，想让他小声一些。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几个围在一起说话，已经吸引了沈词雾他们的注意力。
沈词雾挑好了早餐，和程雪时说了一声，便朝夏黎他们过来。
唇角勾着明媚的笑：“你们选好没，磨蹭什么呢。”
沈乘风跟沈词雾打了招呼，便被程雪时叫走了。
因为昨晚的事，沈词雾不想和程雪时独处，所以她打了招呼，要和夏黎她们一起用餐。
程雪时看穿了她的心思，没有拆穿，还把碍事的沈乘风带走了。
倒是给了沈词雾她们几个独处的机会。
于是这顿早饭，沈词雾都在时桐的审视下度过的。
直至她吃完东西，时桐还没开动。
沈词雾忍不住问道：“桐桐，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她脸上有花吗？
“是啊桐桐，你今天好奇怪啊，之前就一直在偷看词词。”孟今夏插话，“难不成你喜欢她啊？”
时桐：“……”
虽然知道孟今夏是在开玩笑，时桐还是脸红了片刻。
随后她想通了，还是决定把心底的疑问弄清楚。
不然她觉得自己接下来可能根本没办法全身心投入旅游，白白浪费了孟今夏的一番安排。
“词雾，你昨晚和程雪时做了吧。”时桐冷不丁开口。
思绪通畅后，说话都不带拐弯的，特别直接。
给沈词雾三人吓了一大跳。
夏黎直接被牛奶呛到，一阵猛烈咳嗽。
孟今夏则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瞪大眼看着刚才说话的时桐，满目不可思议。
倒是当事人沈词雾，只诧异震惊了片刻，红着脸陷入沉默。
四个人围坐的小餐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最终还是时桐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了一下，挠着脸颊打破了沉寂：“我昨晚起夜喝水，听见了……”
“你们懂的，酒店的隔音不太好。”
沈词雾：“……”
她刚才一直在想，时桐是怎么知道她和程雪时昨晚的事的。
以及要不要打死不认……
现在时桐这么说，倒是把沈词雾的退路堵死了。
她不承认都不行。
不过……
她和程雪时昨晚到底算不算是做了？
沈词雾自己也没搞明白。
“我靠！你怎么不叫醒我！”孟今夏激动地出声，直接把几人之间尴尬的氛围打破了。
时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像是完全没想到孟今夏的脑回路竟然如此与众不同。
夏黎清了清嗓，压低声音：“如果真的……嗯，那就恭喜词词，和程雪时更进一步了。”
沈词雾捧住自己发烫的脸，放弃了抵抗，“其实我也不清楚……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帮我分析一下吧。”
时桐三人一脸茫然，不是很懂沈词雾的话。
随后沈词雾将昨晚的事情挑挑拣拣与她们说了一些，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应是表达清楚了。
……
时桐三人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们都在思考沈词雾刚才说的话。
几分钟后，孟今夏先开口：“也就是说，你俩没做到最后一步？”
夏黎：“这样的话，应该不算做了？”
时桐摩挲着下巴：“我觉得应该算吧，毕竟你快乐了。”
沈词雾被时桐的直白弄得脸更红了，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餐桌里。
她不敢看她们仨，但闭上眼睛，却又忍不住想起昨晚程雪时单膝跪在地毯上，埋首亲吻她时的场景。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被隔壁起夜喝水的时桐听到了她的声音吧。
这些细节沈词雾一个字没敢说，生怕别人脑补出高高在上的程雪时陷于泥/泞时动/情/融/化的样子。
他那双弹钢琴的清雅的手，昨晚也为她染上了绯红的欲/色。
没人知道，程雪时要她看着他帮她时，有多恶劣霸道。
也没人知道，程雪时情到浓时却还拼命克制隐忍的清冷模样，有多绝杀。
……
“不管怎么说，你俩之间那层窗户纸也算是戳破了一个洞了。”
“接下来你们肯定会一点点突破下限的，相信我。”时桐鼓励沈词雾厚脸皮一些，说那是很快乐的事。
沈词雾哭笑不得，没想到会被零经验的时桐安利那种快乐。
明明在场的四个人里，只有她初步体会了一番，是最有话语权的是人才对。
“我就不明白了，都到这一步了，程校草怎么忍得住的！”孟今夏觉得有些可惜。
总觉得就差临门一脚了，结果故事戛然而止了。
有点不甘心。
沈词雾回忆了一下程雪时的说辞，端起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小声：“他说房间里没那个。”
“哪个？”孟今夏不解。
被时桐弹了下额头，“还能是哪个，‘小孩嗝/屁袋’呗。”
孟今夏捂住额头，会意的“啊”了一声，了然了。
夏黎若有所思：“不是说酒店房间里……都会准备吗？”
她记得她们房间的床头柜上的小置物架上，就有那玩意儿来着。
沈词雾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房间没有。”
她自己还查看过，确实没有。
所以程雪时才哄着她去洗了澡，把她抱回被窝睡觉的。
那个时候沈词雾也累，没力气去思考，昏昏沉沉睡着了。
至于程雪时几点上床的，她并不知道。
沈词雾不知道，她睡着后，程雪时冲/澡时解决了三次才冷静下来。
才能凭借绝对的理智，什么也不做地抱着她度过昨晚。
还有那些计生用品，程雪时早在沈词雾不注意时，扫进了垃圾桶里。
那是他最后的理智。
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不能稀里糊涂地要了她-
对于程雪时而言，和沈词雾更进一步是很重要的事情。
沈词雾的意愿很重要，如果她愿意，那自己能不能带给她很棒的体验也很重要。
这晚之前，程雪时没想过这件事。
但这晚之后，他打算花点时间好好研究学习一下那方面的知识。
一定要确保自己能带给沈词雾最好的体验。
而在此之前，他要克制再克制。
第62章 冬雾062
从海南回来后,沈词雾对程雪时的了解又深了一个层面。
她真真切切意识到，原来高山寒雪只是表象，程雪时,其实是一座休眠的火山。
一旦苏醒，爆发起来,危险重重，逃无可逃。
不过程雪时的忍耐力,确实非常人可比。
在海南旅游的那一周，沈词雾每晚都和他在一起。
虽然因为头一回的经历，她有些害羞，两人没有更进一步。
但亲吻和拥抱,却比之前更为频繁。
沈词雾最喜欢夜深人静时,房间里熄了灯，和程雪时蒙在被子里接吻。
在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他们看不见彼此，只能靠感官触觉去了解对方。
会极度放纵和疯狂。
沈词雾很喜欢那种濒临窒息时的感觉,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和程雪时,他们可以在这一方天地，吻到海枯石烂。
每当这种时候,程雪时会失控得更为频繁。
最难耐的时候，会抓住她的手哑声请求,“雾雾,帮我……”
……
但即便到了这一步,程雪时依然有他自己的坚持。
回回如此,沈词雾已经忍不住要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时桐她们都说,没有哪个男人这么能忍的。
尤其是面对的人是沈词雾。
“人间尤/物啊！腰细腿长，胸/大/屁/股/翘/的！我一个女的见了幻/肢都快立起来了。”
“程校草他是不是不行啊！”孟今夏比沈词雾还要苦恼。
甚至还上网帮沈词雾百度了一下。
网上都说程雪时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有什么隐疾。
沈词雾：“……”
她发现自从孟今夏和季远交往后，她这嘴上，是越来越没个把门儿的了。
什么下流话都能说出口来-
是的，孟今夏和季远交往了。
就是大二暑假海南旅游回来后不久，孟今夏就在群里疯狂刷屏，官宣她和季远谈恋爱这件事。
当时时桐和夏黎都惊呆了。
毕竟一开始孟今夏追求的对象是沈乘风，结果最终揭晓答案时，那人却是季远！
群里只有沈词雾反应很淡，因为她之前就知道季远对孟今夏有意思。
对于他们的三角关系，有一些预想。
而孟今夏和季远在一起，算是她预想中最好的一种结果。
不过沈词雾没想到的是，孟今夏和季远的进展会这么快。
两人恋爱一周年纪念日那天，孟今夏在群里冒泡，晒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套了一枚戒指。
孟今夏：[姐妹们，我家老季跟我求婚了！害羞.jpg]
孟今夏：[啊啊啊啊，他比我想象的更浪漫！是谁说理科生都是直男的！我不服！我要为我们家老季正名！]
[……]
彼时，沈词雾正在练车。
大三一整年，他们系课程很满，课余需要完成的考试也很多。
如果要总结，大三这年应该算得上是沈词雾最忙碌的一年，不是在学习，就是在考证。
谈恋爱的时间都极少。
连暑假里也没消停，被沈津沉逼着，去考驾照。
说是这年头，多一个证书，多一项技能傍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最重要的是，驾校的费用，沈津沉全包。
沈词雾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一方面是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机会难遇，另一方面，程雪时暑假里被他们专业一个特别厉害的教授带去市局学习了。
就算沈词雾闲着，程雪时那边也很难得空陪她约会。
何况对于程雪时来说，这次实践学习的机会难得，哪怕他只是在教授身边打下手，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听程雪时说，他们那位教授，教学之余是南春市局法医中心的主任。
算是法医界内的大佬。
他老人家能对程雪时另眼相看，有心收他做关门弟子，这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沈词雾自然是替程雪时高兴的。
看着他那么努力，她也就不想闲着，拼命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对于程雪时和沈词雾的恋爱模式，孟今夏很难理解。
她和季远在一起后，逐渐体会到了恋爱的滋味。
甜的，酸的，哭的，皆有之。
他们热烈相爱，也吵吵闹闹，时间久了，彼此仿佛连在了一起，逐渐从两个人变成了一对人。
根本无法理解沈词雾和程雪时合也罢分也罢的淡然状态。
他们似乎……从来不担心会失去对方。
在一起的时候岁月静好，分开也不会惶惶不安。
有时候，孟今夏挺羡慕他俩的。
但有时候，也会好奇，他俩这种似水长流的模式，不会觉得寡淡无味？
就恋爱这个话题，女寝502的几位，在群里展开了一番讨论。
盛夏午后的阳光猛烈，沈词雾躲在太阳伞下吹着小风扇。
拿着手机，回答孟今夏的问题。
[以前我也患得患失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就大一，刚追上程雪时，得知他跟我交往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我的时候。]
沈词雾飞快地敲字，将消息发了出去。
紧接着，又继续打字：[后来程雪时跟我表白了，从那以后，我每天都能感觉到他的喜欢。]
[时间久了，心就被填满了，也就不再患得患失。]
除此之外，沈词雾觉得，谈恋爱只是人生中一项选修课。
她当初能做到主动向程雪时提分手，就是因为她很清楚，哪怕没有程雪时的喜欢，她的人生也是要继续下去的。
可以为此感到难过，但她不能让自己为此停滞不前。
孟今夏：[说真的，词词，你活得比我想象中还要清醒通透。]
孟今夏：[不仅如此，你还很有勇气和毅力！我靠，你简直是我的偶像！]
孟今夏：[真的！你就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
沈词雾笑了：[你当然也可以，学会爱自己就好。]
时桐：[是的，爱自己。]
夏黎：[但是‘爱自己’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夏黎：[其实这世界上多的是像夏夏这样清醒着沉沦的人，而词词，你这样的才是极少数。]
沈词雾看着夏黎的话，愣神了片刻。
不是很明白，人在头脑清醒的状况下，为什么还会沉沦。
爱情，又不是人生的全部。
就在沈词雾思考人生之际，群里的话题被孟今夏换了一个。
孟今夏：[言归正传，姐妹们，我被求婚了。]
孟今夏：[所以呢，我和老季合计了一下，打算毕业就领证去。]
孟今夏：[到时候你们可都得来给我当伴娘啊！]
因为孟今夏爆炸性地发言，群里安静了十分钟之久。
孟今夏：[人呢？怎么一说到当伴娘，一个个的就都不吱声了？]
沈词雾在孟今夏连续刷屏表情包时回了神。
还有些诧异。
忍不住追问了孟今夏一句：[你说的领证是指结婚证？]
孟今夏：[是的没错！词词真聪明！捏脸.jpg]
沈词雾：[你和季远毕业就结婚？]
孟今夏：[嗯呐，我们说好了，下学期结束，趁寒假先让双方父母见个面。]
听孟今夏的意思，大概就是大四寒假准备先订婚。
然后翻年后的夏天，也就是她毕业的时候，就和季远领证结婚，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时桐：[这么快？]
夏黎：[会不会太早了？]
仔细想一下，大学毕业，孟今夏也才21岁而已。
花一样的年纪，居然就要谈婚论嫁了？
感觉很不可思议。
孟今夏：[反正都要结婚的，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孟今夏：[我觉得我这辈子是非季远不可了，要不是年龄没到，我现在就想跟他结婚。]
孟今夏：[词词，难道你就没有这种冲动吗？想和程校草结婚的冲动。]
沈词雾被问得愣住了，拿着手机呆了好久。
直到教练来喊她，才回过神来，匆忙在群里打了招呼，收起手机去练车了。
那天之后，孟今夏问的那个问题，时常会出现在沈词雾脑海里。
……
和程雪时结婚的冲动吗？
她之前连“结婚”这件事都没有考虑过，总觉得，很遥远。
不过，沈词雾有想过要和程雪时一直一直在一起。
设想过他们的未来-
暑假结束后，沈词雾他们正式升入大四。
大学四年的时间，竟是转眼就接近了尾声。
返校的那天，沈词雾在南春大南校门外站了很久。
恍惚间有种感觉，仿佛她考入南春大学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可实际上，三年已经过去了。
这三年间，她拥有了要好的朋友，优秀的爱人，收获了很多。
可却依旧忍不住怀念刚进学校时的自己。
这种怀念昨天的感觉，沈词雾以为自己永远体会不到。
毕竟她一向活在当下，只会憧憬未来，不太喜欢缅怀过去-
大四上学期，大概是沈词雾大学四年里学业最为繁忙的半年。
她和程雪时约会的时间越来越少。
哪怕两人都在学校，但介于程雪时他们课业越来越紧，他们的时间总是错开的，很难凑到一起。
好在，他们平时都给了对方足够多的爱。
哪怕分开得久一些，感情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反倒是每次见面时，积压的思念都会变成最好的催化剂。
让程雪时和沈词雾越发相爱。
沈词雾以为，她和程雪时之间，就算一直持续聚少离多的状态，她也不会像孟今夏那样，发了疯似地想念一个人。
在和程雪时分开的时间里，她一定可以做好自己，不被相思之苦左右。
可是她失策了。
大四上学期结束后的寒假，程雪时要回京雪市过年。
沈词雾送程雪时去机场的那天，她清楚的意识到，她似乎高估了自己。
不知何时开始，她对程雪时产生了依赖。
她在机场送别程雪时的时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过的不舍。
也是那一刻，沈词雾明白了孟今夏想要结婚的冲动。
她是真的很爱季远，爱到想要往后余生的每分每秒都和他在一起。
而结婚，不过是一个让这些渴求变得合情合理合法的流程而已。
直至这一刻，沈词雾才幡然明白，她自己也只是清醒着沉沦的芸芸众生之一而已。
她对程雪时的喜欢，比她以为的还要深很多很多。
喜欢到，此时此刻，她想要买票跟他一起回京雪。
“回去以后记得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程雪时和沈词雾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
因为来的路上，下了一场细雨。
两人没带伞，下出租车后淋了一段路，衣服和头发被雨润湿了。
所以程雪时有些担心。
他这会儿正用纸巾帮沈词雾擦拭头发。
动作轻柔仔细，将她每一缕发丝都视若珍宝。
程雪时擦拭时，沈词雾就一直看着他的脸。
目光就像刚才那场细雨，温柔地将程雪时的心润湿。
他余光注意到她的视线，眸光微转，与她对上。
低磁的男音微哑：“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看得他有些心痒，想亲她。
沈词雾望进程雪时的眼睛，没忍住，眼神流露出一丝不舍来：“程雪时，我爱你。”
男生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幽沉的眸光荡了荡，似受了不小的冲击。
他的一颗心疯狂乱跳，被沈词雾突然的告白搅乱心绪，不能自已。
好半晌，他才平复内心的激荡，就势捧过她的脸，凑过去亲了一下她柔软的嘴唇。
因是在候机室，大庭广众之下。
程雪时只亲了沈词雾一口，没敢深入。
不想被人看见她情/动迷/离的模样。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他俩的呼吸却是都乱了。
交织在一起的视线，缠绕出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只看眼神，沈词雾也知道，此刻的程雪时在想些什么。
他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放肆地亲吻她。
“怎么突然告白？”程雪时沉声，嗓音磁欲。
他抓着沈词雾的手，把弄着，指尖轻轻刮在她手心。
痒痒的。
沈词雾也是一时兴起，脑热表白。
这会儿被追问起来，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没怎么……”
“是不是不想让我走？”程雪时一向敏锐。
对沈词雾的心思，总能猜透七八分。
这一点，沈词雾深感无奈，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小秘密。
她低下头，不说话。
反拿着程雪时的手把玩，抚摸他凸起的腕骨，还有指节关节处浅浅的粉晕。
弄得程雪时心痒痒的，一把将她的手捉住，压在腿上不让她乱动了。
程雪时看着沈词雾低垂的眼睫，“那我不走了，留在南春陪你过年。”
她的眼睫根根分明，又翘又密，他忍不住上手拨了一下。
沈词雾闭眼，退开些，随后抬眸瞪他：“别闹。”
程雪时看着她，神情认真：“我也舍不得你。”
所以，只要沈词雾开口，他想方设法也会留下。
沈词雾被他那双深情的眼眸融化了，心境忽然开阔了：“你走吧，回京雪去。”
“和你家里人好好过个年。”
去年程雪时就没回去，他父亲一定也很想念他。
沈词雾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南春市有她的家人，而程雪时的家人，在京雪市-
程雪时最终还是听从了沈词雾的意见，回了京雪市。
他理解沈词雾的用意，并没有拂了她的心意。
哪怕他回到京雪市，也无法在家里感受到半分温情。
程国良一直很忙。
程雪时回京雪后，也很少与他相聚。
平日里也不过是和圈子里那些公子哥叙叙旧。
日子枯燥乏味，难捱至极。
程雪时开始意识到，他的生活要是没有沈词雾，是多么没有意义。
他也从未如此想念过一个人。
终于明白了“相思之苦”。
即便他和沈词雾每天都有联系。
或是聊微信，或是打电话。
可是对她的思念，却始终不减反增，越积越多-
腊月二十九这天夜里，沈词雾和程雪时一如既往地开视频。
彼时沈词雾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了澡吹干了头发，抱着一只玩偶，靠坐在床头。
举着手机冲视频里的程雪时笑，跟他说今天团年的趣事。
“今年我们家团年饭安排在今天，至亲都来了。”
“有个亲戚家的哥哥被安排相亲，大家都在打趣他……”
沈词雾聊着日常。
程雪时安静听着，手边放着一本资料书和笔记本，一直没动笔。
他今晚在二叔家吃的团年饭。
席间和父亲程国良照了一面，饭后父亲便回医院了。
程雪时则回家，一边学习一边等沈词雾联系他。
他知道，她今晚一定很忙。
要先陪家里人吃完团年饭，才能陪他。
听沈词雾闲聊时，程雪时萦绕在心头的思念越来越浓烈。
以至于他一时没忍住，将心声脱口而出：“雾雾，我想你了。”
霎时间，沈词雾被低沉的男音重击了心脏。
她话音顿住，并没有半分被打断说话的恼意。
心怦怦跳，看着镜头，眼里满含复杂的情绪，鼻尖有些酸。
程雪时说想她了。
这句话就像一道指令，让沈词雾压抑的思念翻涌起来。
她也想他的，很想很想。
“想我什么啊……程雪时。”沈词雾关了摄像头。
扯了纸巾擦掉眼泪，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带一点哭腔。
她用轻快地语气，同程雪时说着话：“你展开说说呗。”
镜头里的程雪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关掉了摄像头，“我看不见你了。”
沈词雾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换衣服呢。”
程雪时信了，认真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想亲你。”
沈词雾笑了。
觉得又哭又笑的自己像个神经病。
好一会儿，她才嘟囔道：“程雪时，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什么？”程雪时不解。
沈词雾调整了一下情绪，把摄像头打开了，面色泛红地看着男生：“我可不止想亲你。”
她话落，便直勾勾地看向镜头。
仿佛要透过镜头，望进程雪时的心里。
第63章 冬雾063
京雪市早早便下起了雪。
新年在即,整座城市都被精心装点了一番。
年三十的夜里，街上车少人也少，偌大的城市,显得很空。
也很安静。
沈词雾坐在出租车后排，听着热情的司机师傅跟她唠嗑。
询问沈词雾怎么大年三十还往外地跑,不和家里人团圆吗？
沈词雾正拿着手机导航，以确定司机师傅的行车路线没有偏离她要去的酒店。
哪怕司机师傅十分热情,但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沈词雾上车前拍了车牌，上车后也一直开着导航，还给沈佳明发了一条消息。
她来京雪市是经过父母同意的。
昨晚和程雪时打完视频后,沈词雾便一直在想这件事。
相思难解,她等不到年后收假的时候再和程雪时见面。
沈佳明和宋芸听说她要到京雪市找程雪时，都愣了一下。
夫妻俩沉默了很久,还考虑了一上午，这才同意下来。
沈词雾对此感到意外,毕竟是年三十这天外出,也就代表她今年没办法陪爸妈过年了。
沈津沉直升京雪大研究生后，学业比之前更忙,再加上他和慕淮一起创业，今年过年也没能回南春,早早便交代沈词雾过年好好陪爸妈的。
结果现在沈词雾却要跑去京雪市。
她以为,爸妈大概率不会同意。
但宋芸却对她说,“你能向我们开口,证明你已经想好了,下定了决心。”
“我想，就算我跟你爸不同意,你留在了南春市。这个年你肯定也过得不开心。”
“何况我们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也有过不管不顾去见对方的经历。”
“所以啊，词词，你想去就去吧。”
“正好我跟你爸今年过年好好过过二人世界。”
宋芸笑着说完，摸了摸沈词雾的头，又好生叮嘱了她一番。
主要是出门在外，异地他乡，要多一些防范意识。
沈词雾听得眼眶都红了，靠在宋芸怀里好久，“谢谢妈妈。”
她很幸运，遇到了如此明事理的父母。
大概因为有他们做自己的后盾，所以她做任何事情都有无限的勇气。
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大年三十这天傍晚拉开了序幕。
沈佳明和宋芸将沈词雾送到机场，还给她拿了钱，让她到京雪市后报平安。
要是去程雪时家里拜访，一定要带上礼物，不可以空手登门。
另外，沈津沉在京雪市，要是沈词雾有什么事情，就联系他。
沈词雾答应下来，但她让沈佳明和宋芸先别告诉沈津沉她去京雪市这件事。
“我是去见程雪时的，要是哥知道我去京雪市肯定要担心我，跑来找我。”
“到时候再打扰我约会。”沈词雾小声嘟囔，仿佛很是嫌弃沈津沉那个电灯泡。
沈佳明和宋芸被逗笑，最后拥抱了她一下。
走的时候，沈佳明还假装抹了抹眼泪，故意在沈词雾面前说：“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大老远的跑过去就为了给人一个惊喜。”
“真是羡慕某人啊，能被我女儿如此放在心上。”
宋芸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差不多行了，“人家小程去年不也在南春市陪词词过年了？谈恋爱嘛，双向奔赴才能长远。”
“你难道不想词词过得幸福？”
沈佳明：“哪有，我当然希望她全世界第一幸福！”
宋芸笑，和沈词雾对了一眼，“好了词词，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地方记得报平安。”
“要是小程今晚要陪家里人，你记得给你哥打电话，让他陪你过年知道吗？”
沈词雾连声应下。
飞机落地京雪市后，她第一时间给沈佳明夫妇报了平安-
沈词雾知道程雪时家里的地址，不过她没有直接过去。
程雪时家在京雪市寸土寸金的地界，是高档别墅区。
沈词雾订的酒店在离那里最近的商业区，到酒店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她又给家里人发了一条消息，还拍了照片。
大年三十，酒店的客人不多。
沈词雾很快就办好了入住手续，拿着行李和房卡上楼去。
这个商业区属于富人区，酒店规格也比沈词雾以往住过的都要高。
费用自然也高，她交钱的时候，是有一点肉疼的。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就在京雪市呆一晚，明天晚上的飞机回南春市。
这一晚奢侈一些也无妨。
沈词雾在酒店洗了澡，吹干了头发。
从浴室出来时，她看见紧闭的落地窗外，一片片银白落下，悄无声息地铺白了阳台。
她当即就愣住了，走到落地窗前站定，兴奋地看下雪。
之前看天气预报，还说这两天京雪市不会下雪，沈词雾感到遗憾来着。
没想到她才刚到酒店不久，雪就落了下来。
像是老天爷特意眷顾她这个南方人似的，下一场雪来欢迎她的到来。
沈词雾嘴角噙笑，在睡裙外面裹上了酒店准备的厚实的浴袍，然后拉开落地窗的门去了阳台上。
她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仰头望着夜空，伸手去接落下来的雪花，在阳台上走来走去，快乐地淋雪-
晚上九点多的光景，程雪时带着行李箱抵达机场。
今晚程国良有两场重要的手术，提前跟他说了一声，让他去程国明那儿吃年夜饭。
程雪时没去，他上午就订了票，打算今晚飞南春市。
或许还能赶在零点之前，陪沈词雾跨年。
没想到，他才刚到机场，便下起了雪。
程雪时看了眼腕表，有些担心这场雪会影响飞机起飞。
要是航班延误，他可能赶不上陪沈词雾跨年。
想到这里，程雪时心里莫名有些焦躁。
他要去南春市这件事，还没有告诉沈词雾。
昨晚互道思念后，他就做了决定，去见她，拥抱她，亲吻她。
也想试着给沈词雾一个惊喜。
希望不会打扰到他们一家人团聚。
就在程雪时沉思之际，他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微信视频的提示音。
几乎下意识的，程雪时觉得视频电话是沈词雾打的。
拿出手机后，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会儿沈词雾给他打视频，倒是让程雪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要是接了视频，只怕就要暴露自己在机场的事了。
不过很快，程雪时便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沉了心思，神情镇定地接通了视频。
“程雪时！”
视频刚接通，沈词雾白里透红的漂亮小脸便挤入了镜头，放大在程雪时的手机界面。
那一刻，仿佛她就在他面前。
程雪时愣怔了片刻，温沉的嗓音应了她，“你吃完年夜饭了？”
他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按照沈词雾家的习俗，年夜饭都是要吃到零点以后的。
沈词雾笑着摇头：“没呢。”
程雪时会意：“那你先吃？”
他没有刻意遮住自己这边的背景。
所以沈词雾很快就发现了猫腻，问他：“你在外面？”
“嗯，在机场，送人。”程雪时不擅长撒谎。
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这话说得有多僵硬。
沈词雾自认和他交往了两年多，对他不甚了解。
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送谁？你自己？”
她笑了，基本猜到了程雪时的心思。
心里顿时一片柔软，暖暖的。
因为沈词雾知道，程雪时这是打算飞南春市去见她，陪她跨年吧。
这个笨蛋。
程雪时被她猜中了计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我爸今晚有两场重要的手术，所以我留在京雪市也没什么事。”
他不想让沈词雾觉得他为了她抛下了家人，让她感到压力，觉得愧疚。
沈词雾了然地点点头，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她将手机拿远，让自己身后的背景进入镜头，声音明媚轻快：“雪好漂亮啊程雪时，你看。”
程雪时看着手机界面，沈词雾拉远了镜头。
她自己和身后的夜空，以及夜空中簌簌落下的白雪，都映入了程雪时的眼帘。
“不知道能不能在雪夜里看见烟花，好期待啊。”
沈词雾还在说着什么。
程雪时却停止了思考，感觉五官的能力都弱化了，只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强烈，盖过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
“程雪时，程雪时？”
沈词雾的声音从遥远处到了耳畔，终于变得清晰。
程雪时也回过神来，模糊的视线恢复如常，聚焦到手机屏幕上。
他看见了沈词雾身上酒店浴袍的logo，很眼熟的酒店名字。
似乎回家路上，有见过。
南春市的冬天是不会下雪的。
所以……
程雪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身体比脑子先动起来，已经拉着行李箱，转身朝机场外走去。
视频里，沈词雾还在担心他：“你怎么了，刚才叫你好几声都没有应我。”
程雪时的心突突跳着，脸上难得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思，嗓音微颤：“你在哪家酒店，发个定位给我。”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房间号。”
视频那头的沈词雾愣了下，抿唇笑，“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程雪时深深看了她一眼，喉咙有些发涩：“……我都没有第一时间猜到。”
哪里聪明了。
要不是沈词雾故意暴露，他现在还傻乎乎往南春市赶。
那样的话，他们今晚就要错过了。
只是设想一下，程雪时都觉得难过。
“那是因为我保密工作做得好。”沈词雾笑，透过视频，她看见程雪时拦了出租车。
所以她打了招呼，先挂断视频，把定位发过去。
其实沈词雾也是想趁这段时间简单打扮一下自己，收拾一下乱糟糟的房间。
好在程雪时也没有再给她打过来。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暂时断绝联系。
一个满心急切地赶来；一个心花怒放地等待。
……-
约莫大半个小时后，酒店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屋里已经换上漂亮睡裙的沈词雾瞬间紧绷起来，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小跑着去开门。
房门拉开的一瞬，扑鼻的花香侵入沈词雾的呼吸。
她眼前是一束娇艳的蔷薇花，周围点缀着白色满天星。
视线微抬，看见的是程雪时清冷的俊容，眉眼浮着情意和温柔。
他带着行李风尘仆仆赶过来，却没忘记给她买花。
沈词雾不知道，这样的程雪时，世上能有几个人能抵挡。
但是她，此刻已经招架不住，想也没想，便朝男生身上一跃。
程雪时始料未及，却也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松开了行李箱，将花束拿远一些，单手抱住她，稳稳地托住了她轻盈的身体。
两颗躁动的心似是终于碰撞在一起，沈词雾的腿缠在程雪时腰上，两手抱着他的脖颈，被他单手托着，有恃无恐地低头去亲他。
薄唇被覆住、啃咬时，程雪时最后一丝冷静溃散了。
他进门，随手将花束放在玄关的鞋柜上。
腾出手来扶着沈词雾的薄背，感受她丝质睡裙下肌肤的温热。
两人吻得一发不可收拾。
房门都没顾上关，程雪时的行李箱也还在门外。
……
沈词雾还是不会接吻，再主动也是毫无章法的搅弄，一点技巧都没有。
程雪时差点被她咬破嘴角，却是丝毫没有制止她的意思，任由她发泄思念，尽情地吞没他的呼吸。
直到，他舌根发麻，思绪空白，起了旖旎的心思。
程雪时才退开些，给了自己和沈词雾喘气的机会。
两人的呼吸很不稳，滚/烫/湿/热，若即若离地交缠在一起。
近距离的对视下，各自眼中的深情藏无可藏。
沈词雾的心跳已经接近极限，而程雪时压抑的汹涌，也濒临决堤。
静默了几秒钟，低磁暗哑的男音先在寂静的室内响起，“雾雾，我很惊喜……”
这是今年程雪时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在今年的最后一天，沈词雾不远千里跑来京雪市见他。
程雪时想，就算到了白发苍苍的那一天，他也不会忘记这一刻。
沈词雾圈紧他的脖颈，被吻得发红的唇凑上去，又亲了亲他的薄唇，声音也沙哑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也很想很想你。”
“等不及年后见面。”
程雪时滚动喉结，想到门外的行李，打消了再亲回去的念头。
他将沈词雾抱到床尾放下，在她仰头来看他时，还是没忍住，俯身低首，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眼神沉欲地看着她，声音沉沉：“我去把行李箱拿进来。”
沈词雾眼波如水，楚楚动人，有种春水映梨花的娇媚在其中。
她只是轻点了下头，程雪时的心便紧得不行，连片刻都不想离开了。
程雪时在沈词雾面前站了片刻，才转身去门外拿了行李进来，顺手把门也带上了，挂了防盗栓。
等他放好行李箱，沈词雾已经盘腿在床尾规矩坐好了。
她穿着真丝的黑色吊带睡裙，衬得肤色雪白，让人忍不住想在那一片片洁白上留下些斑驳的痕迹。
程雪时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少女身上收回，想了想，还是先去冲了个澡。
虽然他从家里出来前，洗过一次。
但在外面跑了一趟，染了风尘，也淋了雪。
怕感冒，更怕感冒了传染给沈词雾。
程雪时洗澡时，沈词雾就在落地窗前看雪。
期间她还收到了一些新年祝福的消息。
包括小群里，孟今夏她们刷屏的祝福。
沈词雾抿唇笑，往平静的群里丢了一颗“深水炸弹”：[姐妹们，下雪了。]
她发了一张照片，是程雪时送给她的那束花，而背景是紧闭的落地窗，不难看见窗外簌簌而落的白雪。
虽然沈词雾什么也没说，但敏锐如时桐，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猫腻：[你在京雪市？]
时桐把话挑明后，群里便炸开锅了。
主要是孟今夏刷屏。
孟今夏：[什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吗？词词怎么在京雪市！]
孟今夏：[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夜啊！你去京雪市陪程校草跨年了？！]
孟今夏：[程校草不得疯啊！沈词雾你丫的也太会了吧啊啊啊啊！]
孟今夏：[我敢打赌，你俩今晚肯定上垒！]
[……]
沈词雾每一条消息都看了，白皙的脸蛋越来越红。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反驳孟今夏。
或许，她今晚本就是想“上垒”的。
和程雪时正式恋爱整整两年了，也该到那一步了不是吗。
……她今晚非得验证一下，程雪时是不是真的不行！-
沈词雾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站在落地窗前，低着脑袋捧着手机，厚脸皮地向孟今夏请教了一下她和季远的“第一次”。
想知道他俩怎么开始的，细节可以不说，但沈词雾想了解一下大概，看能不能总结出一些经验。
对于她这临时抱佛脚的态度，孟今夏有些好笑。
不过她还是认真给她传授了经验，并且提醒她，刚开始会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疼。
沈词雾：“……”
她完全被孟今夏的描述吓到了，心里隐隐担忧起来。
因为心思都在聊天上，她并没有注意到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
几分钟后，程雪时换了自带的睡衣，从浴室里出来。
他黑色的短碎发已经干了，刚洗完澡，皮肤光滑细腻，在房间里冷白灯光下，有种清透的少年感。
像是灯光下泛着微光的陶瓷，一件精美素雅的艺术品。
他看见站在落地窗前的沈词雾，并没有叫她。
而是悄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沈词雾纤细的腰身。
一瞬间，沈词雾抬起头来，下意识想要藏起手机。
结果却从落地窗里看见了程雪时噙笑审视她的俊脸。
刚洗完澡的他身上透着一股慵懒劲儿，剑眉星目下却藏着洞悉人心的神秘力量。
沈词雾的心颤了颤，身体发热起来。
“在和谁聊天？”程雪时透过落地窗看她，眼神晦暗不明，音色低哑。
沈词雾耳热不已，有些心虚：“就……夏夏她们。”
程雪时“嗯”了一声，又问：“聊什么？”
沈词雾：“……”
这个问题她怎么回答？
直说，她们在讨论程雪时到底行不行？
沈词雾没说话，脸上的温度更甚了。
程雪时低头亲她脸颊时，明显感受到了她脸上上升的温度，也瞥见了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
心下一阵春风荡漾。
他亲完她的脸，并没有离开。
大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身体转过来，顺势覆上了她微张的嘴。
温热旖旎的气息渡给沈词雾，以交换吞噬她微甜的呼吸。
沈词雾攀着程雪时的胳膊，踮着脚尖迎合他的吻。
不甘示弱般，一点点反攻回去。
虽然亲得很乱，但程雪时却很受用，扣着她纤腰的手收紧，不住地隔着丝质睡裙轻揉她的腰身。
沈词雾感觉自己快化了，被程雪时又亲又抱，像揉面一样被拿捏。
她发现，在这关键时刻，孟今夏传授的那些法子，完全想不起来了。
只凭着本能，想要更亲近程雪时，最好融进他的怀里-
两人不知亲了多久，从落地窗前拥/吻，到床尾居高临下地欺/吻……
沈词雾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房间里暖气很足，烘得室内如春。
而落地窗外大雪簌簌，有人已经先放起了烟花。
一簇簇五彩斑斓的烟火在雪夜里绽放，被紧闭的落地窗隔去了声音。
沈词雾换气时，偏头不经意看了眼落地窗外，正好看见绚烂的烟火点燃雪夜，点点星火和雪瓣交融化去，又还夜空无边的墨色。
下一秒，程雪时拉过被子罩住他们。
沈词雾被吞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被程雪时滚/烫的吻/剥/夺/呼吸。
他修长的指节白皙如玉，带着一丝凉意。
却在她心里烙/下/滚/烫。
最终，一切决堤。
沈词雾身/心泛/滥/成/灾。
她用最后的理智和不屈，抓住了程雪时，将他拉进了她的深/渊。
……
让沈词雾意外的是，向来坚定克制的程雪时，这次却没有挣扎。
反倒像个老手，把沈词雾从头到脚，治得服服帖帖-
破防的那一刻，沈词雾一口咬在了程雪时的肩膀。
……她明白了孟今夏说的那种痛，果然钻心刺骨，想哭。
可她不服输，势必也要让程雪时不好过。
沈词雾得逞了，程雪时凶狠地亲吻她，也疼得额头冒起青筋，声音沉哑得见底：“雾雾……”
他唤了她一声后，吻变得温柔下来，沈词雾这才舒缓些。
……
很快那事便进入了正轨，沈词雾变得奇怪起来。
酥/麻/疼/意后，是源源不断的颤/栗。
她想喊想叫，也真的那么做了。
因为太过肆意，后来被程雪时用吻堵住嘴。
他在她耳畔厮磨，哑声提醒：“小点声……”
“……隔音不好。”
沈词雾：“……”
她的脸爆红，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再出声-
沈词雾记得孟今夏说过，她和季远当晚就一次。
因为都是新手，体验感很差。
她怕疼，所以打死也不肯第二次。
而季远似乎也因此影响了自身状态，一直有些自责。
可是切身体会后，沈词雾却觉得没有孟今夏说的那么夸张。
她甚至觉得程雪时很娴熟，像个经验丰富的船长，游刃有余地掌舵，驰骋四方。
他还像头闹饥荒的野兽，怎么喂也喂不饱。
偌大的酒店房间里，几乎每个摆设都能被他利用到。
两米多宽的大床也就罢了，连书桌和落地窗，以及浴室盥洗台他都没放过，可谓物用其极，花样百出。
沈词雾一次次被震惊，力气也一点点流失。
连跨年的那一刻，她说想看着雪夜的烟花跨年，程雪时也没放过她，而是把人抱到落地窗前。
在沈词雾透过窗帘缝隙看外面簇簇绽放的烟花盛宴时，程雪时专心致志办着自己的事。
搞得沈词雾根本没心思看，光顾着骂他去了。
“程雪时……你混蛋。”
一而再，再而三，还有完没完了！
跟洪水猛兽似的，决堤了，就彻底失控不做人了！？
偏偏沈词雾还无法坚定地拒绝他。
……她的自制力和坚韧心性，在这档子事上，好像不复存在一样。
一不留神，就会被程雪时带节奏，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
沈词雾想反击！
洗澡的时候，她趁程雪时不备，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本以为这样一来，也算解气了。
结果下一秒，她就被男人箍/着/腰/摁/坐在他身上。
程雪时扣着她的后脑勺温柔地亲，全程都没怎么说过话的他，这会儿却不要脸地哑声。
连哄带激：“不服气的话……这次你来？”
沈词雾：“……”
她错了！
就不该逞一时之快，咬他！
第64章 冬雾064
京雪市的雪下了一夜。
春节这天,整个城市银装素裹，美得洁白晶莹，像是异次元世界。
雪停了,有阳光穿透云雾，落到阳台上。
全遮光的窗帘隔绝了落地窗外的艳阳,室内是安静的黑暗。
沈词雾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急促的铃声，令她蹙眉,闭着眼睛在床头摸索了一阵。
铃声快结束前，她接通了电话，眼睛都没睁开，声音透着不耐和懒意：“喂……”
电话那头的沈津沉皱起眉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沈词雾还在睡觉？
“你在哪儿呢？把酒店地址发给我。”沈津沉一副严肃的口吻。
冰冷的话语，瞬间让沈词雾的瞌睡醒了一半。
她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因力道太大,拉扯到了疲劳过度的肌肉,痛得抽了口凉气。
沈津沉听见动静，语气有些着急：“怎么了？在干嘛呢？”
沈词雾一手揉腰,一手拿着手机，视线四处扫了扫,奇怪怎么不见程雪时,“没事,我刚醒呢。”
“你找我有事？”
她分明记得,没告诉沈津沉她来京雪市的事。
他这一通电话打来,却摆明了知道了她的行程。
沈词雾想了想，八成是沈佳明透露给沈津沉的消息。
果然,沈津沉道：“听爸说，你跑来京雪市了。”
“来找程雪时？”
沈词雾沉沉“嗯”了一声，“老沈可真不地道。”
沈津沉：“……爸还不是担心你。”
“在酒店？和程雪时在一起？”沈津沉开门见山。
作为成年人，他对沈词雾和程雪时在酒店过夜，并没有意见。
就算有，沈词雾的事，他想管也管不住。
“是啊，我今晚的飞机就回去了。”
“所以你别来找我，别来当电灯泡。”沈词雾直接把沈津沉的后路断了，把话说明白。
她还想和程雪时过二人世界，一点也不想被人打扰。
这话把电话那头的沈津沉气得不轻。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安慰自己大过年的，不能动气。
“行，回头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可别哭着给我打电话。”
这话，沈津沉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到底是亲兄妹，他哪能盼着沈词雾过得不好，定然是希望她比谁都过得好，过得幸福的。
沈词雾轻哼一声，连招呼也没打，直接把电话挂了。
然后对着手机骂了沈津沉几句-
和沈津沉通过电话后，沈词雾的睡意彻底散了。
她忍着浑身酸楚下床去。
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没看见程雪时的身影。
倒是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身上的斑斑点点。
那些痕迹，轻易便勾起她昨晚的记忆。
感觉身体更酸疼了。
沈词雾回床边拿手机，给程雪时打电话。
她拉开了窗帘，让阳光照进室内。
目光不经意落在积雪的阳台上，沈词雾的心跳漏了一拍，被栏杆上屹立的一排小雪人逗笑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程雪时弄的。
那么多只小雪人，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冻了多久。
有的小雪人已经融化了一半，看上去是堆了有一段时间了。
那程雪时人呢？
沈词雾思绪飞传之际，电话被接通了。
程雪时沉磁的声音传到了她耳朵里：“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词雾噎了噎，脸色微红，没好意思说，“没有……你去哪儿了？”
程雪时道：“电视柜上有药膏，要是不舒服，就抹一点。”
他这么说，明显是知道沈词雾哪里不适。
沈词雾的脸更红了，没应声。
“我在回来的路上，等我。”程雪时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但他没说他去做什么了。
沈词雾也不再追问，应了声好，便打了招呼挂了电话。
她去翻找药膏，还是打算抹一些药。
不然这感觉太酸爽了，怕是今天很难正常行走-
中午十二点多，程雪时回到了酒店。
他给沈词雾打包了饭菜，是京雪市一家比较有名的私房菜馆的四菜一汤。
除此之外，他还给沈词雾带了一捧腊梅花。
说是在路上碰见一个老爷爷挑着担卖腊梅花，照顾了一下生意。
房间里放一束腊梅花，整间屋子都香喷喷的。
沈词雾还蛮喜欢。
但凑近了闻，腊梅花的味道便有些发闷。
“对了！”沈词雾吃饭前想起了什么，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礼品袋，递给程雪时：“新年快乐！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程雪时收下了，拆开看了下，是一根皮带。
看着像是某家的新款，价格应该不便宜。
“以后别送这些身外之物。”程雪时不想沈词雾太破费。
沈词雾笑，“那送什么？我这个人吗？”
她本是开玩笑的语气，随口一说。
没想到程雪时听了，却抬头朝她看来，目光沉甸甸的。
那眼神，摆明是在夸她提议不错。
下次就这么办。
沈词雾：“……”
她避开程雪时幽沉的视线，问他：“你醒了以后去哪儿了，回家么？”
其实她是想说，昨晚都那样了，醒来却没看见程雪时在身边，很失落。
希望他下次能够改正。
但转念一想，或许程雪时家里有急事。
她得理解他。
程雪时不知道沈词雾想了这么多。
他将打包的饭菜都摆好了。
听她追问起来，只犹豫了片刻，便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特意买来的东西。
“雾雾，右手给我。”男音低沉温柔，却透着不容抗拒。
沈词雾虽然不明白程雪时想做什么，却还是将右手伸了过去，“做什么？”
“要给我新年礼物吗？”
沈词雾调侃地笑，真以为程雪时是要给她新年礼物。
直到，看见男人变魔法似地拿出一只精巧的红色小盒子，当着她的面打开，取出里面的钻戒。
程雪时朝沈词雾看了一眼，注意到她神情有些呆滞，他捉住了她愣在半途的右手，“新年礼物晚点再补给你。”
他说话间，将那枚精巧的钻戒缓缓套上沈词雾的中指。
戒指的大小刚刚好。
沈词雾看愣了，脸上的笑意还僵着，似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程雪时为她戴上戒指后，捉着她的手打量了一番，方才道：“今天初一，买东西不太方便。”
“只能将就一下。”他抬眼，眸色深深看着沈词雾，语气温柔下来：“雾雾，你愿意嫁给我吗？”
温沉的男音又如盛夏的一场雨，凶猛地淋下来。
沈词雾整个人都湿透了，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会在新年第一天，被程雪时求婚。
是求婚吧？
他醒了就跑去买戒指了？！
……为了在她醒来后求婚！
沈词雾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不敢相信，程雪时的求婚竟然来的如此突然。
“虽然，昨晚我问你的时候，”程雪时又道，“你说愿意。”
沈词雾还傻着，心里后知后觉涌上来紧张激动。
她难以言说此刻的心情。
“但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全网最，新完结纹都在蔲裙气留柳伍令爸巴而无程雪时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不松不紧的力道，让沈词雾有种踏实的安全感。
她的心却慌乱着，为面前这个一大早跑出去买戒指，来向她求婚的男人。
沈词雾的思绪混沌了好一阵，才勉强想起昨晚意识濒临破碎时，程雪时伏在她耳畔与她说的话。
他说得没错，他曾悬停等过她。
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
但那个时候，沈词雾根本没有理智思考的能力，只觉得要顺着程雪时的话答应下来。
这样他就不会那么磨人了，能给她一个痛快。
沈词雾甚至清楚地记得，她那句“我愿意”有多低哑和不耐。
现在想想，自己那会儿可真是猴急的不行。
也不知道程雪时有没有在心里笑话她……
“雾雾。”程雪时察觉到她走神，轻轻拉了拉她的手。
沈词雾急忙回神，看看他又看看已经套在指间的戒指，有些忍俊不禁：“哪有人求婚是先把戒指套上了，再问人愿不愿意的？”
“程雪时，你这属于先斩后奏。”
男人看着她，手上微微用力，便把沈词雾拉过来坐到他腿上，大手顺势圈住她的腰。
他收紧手臂，下巴搭在她肩上，低沉“嗯”了一声。
并不否认自己“先斩后奏”的事实，而且也没有打算改正的意思。
沈词雾：“……”
她隐隐觉得程雪时有点霸道。
“你昨晚答应了。”男音又低了些，像梦呓。
要不是房间里足够安静，沈词雾耳力好，怕是很难听见他这一句。
她思绪滞了一瞬，通畅了，故意逗他：“可你刚才说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你问了，我还没答应你呢。”
程雪时沉默，悄然把她抱得更紧些。
大概也是有一些紧张的，但语气还是很硬，“但你已经是我的了。”
沈词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可能说的是昨晚那事。
“……”
沈词雾耳热了一阵。
只听程雪时继续在她耳边道：“我从小受到的教育，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所以雾雾，我们都要对彼此负责。”
从程雪时说的话可以看出，他这个人责任心很强。
大概这也是当初他们刚交往，没有感情基础时，他对她始终很好的原因吧。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会为自己做下的每一件事负责。
这份责任心，在这个谈恋爱上床都稀疏平常的快餐时代，是多么难得。
沈词雾心里很暖很软，也很愿意嫁给他。
因为在她心里，程雪时就是她找到的宝藏，珍贵且稀有。
但结婚这件事，涉及两个家庭。
沈词雾想着，她得先和家里人打声招呼。
“程雪时，你怎么像个小老头似的，这么严肃。”沈词雾转头看他，噙笑的视线对上男人认真的目光。
她的心像是被烫了一下，差点就“投降”了。
“因为我们现在在聊很严肃的事情。”程雪时的视线如同张开的网，牢牢抓住沈词雾，“我想和你结婚，雾雾。”
因为婚姻是让两个相爱的人合法站在彼此身边的唯一途径。
结了婚，往后的每一年除夕夜，他都能理所当然地陪在沈词雾身边。
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可以有自己的小家，可以蒙在被子里合法地做尽爱人间所有难以启齿的事……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程雪时对沈词雾的欲/望有多大。
他霸道地想要占有她的往后余生。
沈词雾被程雪时的话狠狠撞动心脏。
她看见了他的真心。
有那么一瞬，沈词雾似乎明白了孟今夏的感受。
看着眼前的男人，真的会有强烈地想要嫁给他的冲动。
……
“我愿意。”沈词雾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因为紧张和激动，她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我愿意嫁给你，程雪时。”
男人神情微滞，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微微泛红，难得有水光浮动。
沈词雾亲了上去，吻了程雪时的眼睛。
他闭上眼，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着，圈在她腰上的手收的很紧。
“我愿意嫁给你，不是因为我们昨晚发生了关系。”
“而是因为……程雪时，我真的很喜欢你。”
沈词雾温柔告白着，细腻的吻从男人眉眼间蜿蜒而下，悬停在他唇畔，若即若离地勾着他。
程雪时徐徐睁开眼，眸中暗涌的欲色毫不掩饰地流向沈词雾。
在她被淹没前，他握着她的后颈吻了她。
呼吸抵死交缠，哪怕吻得磕磕绊绊，也要披荆斩棘，深入咽喉。
……
沈词雾也没想到，自己一番温情告白，会点燃程雪时的火。
因而饿着肚子，遭了近两小时的报应。
要不是酒店前台打来电话，提醒他们退房。
程雪时怕是还想拉着她再沉沦几回。
沈词雾洗完澡，填饱肚子时一直忍不住朝浴室的方向看。
这会儿程雪时在里头洗澡，哗啦啦的水声玻璃门根本盖不住。
听着水声，沈词雾难免想起一些细节。
尤其她被堵在淋浴底下那一场。
感觉程雪时的兴致抵达巅峰，她都失力站不稳了，他还不肯结束。
……害她差点晕过去。
想到这里，沈词雾愤愤往嘴里塞了一大口东西。
结果脑子里画面一闪，想到什么，又脸颊发烫地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沈词雾：“……”
她感觉自己完蛋了，现在吃个东西都能浮想联翩，思想完全不干净了。
看来接下来得和程雪时隔离一段时间。
净化一下自己的心灵-
程雪时洗完澡出来，沈词雾已经吃好了。
他没吃，收拾东西，带沈词雾去办理了退房手续。
沈词雾说她定了晚上七点多的机票，今晚得回南春市。
程雪时没有挽留，只是让她晚上吃过晚饭再走。
到时候他送她去机场。
沈词雾应下了。
但是沈词雾万万没想到，程雪时说的“吃饭”是和他父亲一起……-
傍晚五六点的光景，夜幕便降了下来。
因为春节的缘故，营业的餐厅很少。
所以程雪时带沈词雾回到家里，让家里的厨师准备了丰盛的晚宴。
不仅如此，他还难得地给程国良打了个电话，请他今晚务必回家吃饭。
另外，程国明夫妇也来了家里。
沈词雾怎么也没想到，临走之前，程雪时会带她回家见家长。
她甚至来不及精心挑选礼物，只能让程雪时带路，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一些。
程家的别墅气势恢宏，是典型的欧式建筑，庭院式城堡别墅。
分了前院和后院，前院中庭还有喷泉。
占地面积很广，堪比一个小公园。
沈词雾从小到大没觉得自己缺过什么，自我感觉家庭条件还算不错。
可是到了程家别墅，她才深刻地意识到了什么叫做阶级差距。
她甚至不能理解，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程雪时，怎么忍受得了南春市租房的环境。
生活质量和环境，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因为沈词雾时间紧，他们到家后没多久，程国明夫妇和程国良也先后到了。
后厨那边开始上菜，偌大的长餐桌上，只五个人，享用二十几道菜品的晚餐。
沈词雾：“……”
要不是有长辈在，她可能会忍不住拍个照，发给孟今夏她们一起长个见识。
她以前以为，电视里演的有钱人家吃饭的场面，夸张了些。
现在看来……电视剧还是拍得太保守了。
以及，她买的那些礼物，好像一堆垃圾……
程雪时并不知道沈词雾在想这些。
在他看来，她能出现在这里，愿意和程国良坐在一起吃这顿饭，就是最好的礼物。
因为事先并没有跟家里长辈打过招呼，所以席间，程雪时郑重地做了介绍。
他先介绍了沈词雾，音色沉沉，认真严肃：“这是沈词雾，我女朋友。”
随后又向沈词雾介绍他的家人，从程国明开始：“这是二叔，你见过的。”
“这是二婶。”
“这是我爸。”程雪时的介绍很简短，也没什么感情，像是例行公事。
沈词雾站起身，颔首一一打了招呼。
可谓乖巧有礼貌，比程雪时更有感情，更真挚。
两人的态度高下立见，程国明因为之前见过沈词雾的原因，这会儿对她更是喜爱。
主动缓和席间的氛围，为沈词雾减轻压力：“欢迎词词来家里吃饭，大哥，今晚我陪你喝两杯怎么样？”
“庆祝咱们小时长大了，知道带女朋友回家了。”
程国明笑着，面容和蔼，让沈词雾觉得亲切。
再加上特意坐得离她很近的程雪时，悄然在桌下捉着她的手安抚。
沈词雾的紧张感消退了许多，终于敢正眼看主位上坐着的程国良。
她在观察程国良的反应，毕竟他是程雪时的父亲。
沈词雾还是希望自己能被喜欢的人的家人接受的。
何况不久前她才答应了程雪时的求婚。
虽然这不代表他们之间已经成了定数，但至少这是他俩第一次正式谈论这个话题，对未来有了一个方向。
程国良比沈词雾想象中年轻一些，年近半百的年纪，一头短发却漆黑发亮，脸上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可以说他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人。
因为五官轮廓和程雪时有四五分像，所以沈词雾看他时，总有一种在看未来的程雪时的错觉。
两人不愧是父子，气质和性格，都很相近。
程国良看上去严肃清冷，像是不怎么好相处的长辈。
倒也不是单对沈词雾如此，他对程雪时的态度更甚。
一顿饭吃下来，沈词雾感觉程雪时和二叔程国明的关系似乎还更亲近一些。
后来她想起程国明之前跟她说的那些事，便觉得程妈妈去世，真的给他们父子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尤其是程国良，他看上去还没有完全走出来，身影透着孤独-
程国良没想到程雪时特意打电话让他回家吃晚饭，是要把女朋友带给他认识。
那个叫沈词雾的女孩子，模样是不差。
但言行拘谨，不够大气。和曲家女儿一比，有些上不得台面。
从她穿着来看，大概是小门小户家庭出身。
或许在平庸之辈眼里，她确实算得上出众，但配程雪时，还差了点。
程国良甚至觉得，女生是因为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有所图。
毕竟以程家在京雪市的地位，连曲家那边都要掂量、巴结。
何况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这顿饭，程国良吃得并不高兴。
甚至觉得浪费时间。
不过他脸上没有表露半分，待沈词雾不算热切但也算礼数周到。
甚至饭后，沈词雾要赶飞机，程国良也默许了程雪时去送她。
还让家里的司机开车过去。
只是沈词雾上车前，他盯着她右手上的戒指看了一阵。
神情更严肃冷厉了些-
沈词雾上车那一刻，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浑身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不过只一秒，她又打起了精神。
毕竟车上还有司机，司机也是程家的人。
要是她表现不好，怕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程雪时在外面和程国良、程国明夫妇说了几句，然后才上车，让司机开车去机场。
他身上穿着居家的宽松毛衣，随手将带出来的大衣放在一旁，直接把沈词雾揽到了怀里。
沈词雾的心脏怦怦狂跳，示意程雪时注意一下，驾驶座还有人呢。
程雪时看出了她的顾虑，薄唇微勾，把人往怀里拢得更紧了，“昨晚咬我胳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
“吃个饭倒是变成鹌鹑了。”
今晚这顿饭，程雪时全程都在关注沈词雾。
他将她的紧张感受得淋漓尽致，一直有意无意地安慰她。
但沈词雾还是紧张，像只不安的小鹌鹑。
沈词雾承认，她今晚的表现确实有点怂。
这完全不是她平日的风格！
不过那可是程雪时的父亲，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至亲。
和他一起吃饭，她紧张反常才是正常的好吧。
不过这会儿靠在程雪时怀里，那种心安的感觉又回来了。
也因此，沈词雾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有些想睡觉。
大概是吃太饱的原因。
“你家厨师做的饭菜太好吃了，都快把我们家老沈的厨艺给比下去了。”沈词雾浑身松软地靠在男人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薄荷香，心里越来越安稳。
困意袭来，她垂下眼皮打算眯睡一会儿。
不忘跟程雪时打声招呼：“我眯会儿，到了叫我……”
程雪时低沉地“嗯”了一声，一只手落在她脸上，摸了摸：“雾雾，回去以后别忘了跟你爸妈报备。”
沈词雾的意识有些迷离，根本没有思考，只敷衍地应了一声。
直到车停在了机场外，程雪时看着时间叫醒她。
沈词雾才想起来追问他之前的话：“你让我报备什么？”
彼时，程雪时已经先下车了。
绕到她那边，替她拉开了车门。
沈词雾在车里问他，满眼懵懂，表情很可爱。
程雪时扶着车门弯下腰，没忍住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嗓音噙笑：“自然是报备我跟你求婚的事。”
沈词雾懵了一会儿，余光瞥见驾驶座的司机大叔，捂着头耳热地下车，“知道……”
下了车，她趁司机大叔没注意，猝不及防在程雪时脸上亲了一口，“不过你的求婚我不满意，你再好好计划计划，给我补一个。”
“不然我就把戒指还你。”
沈词雾本是开玩笑想逗弄一下程雪时。
却不想，男人一本正经地牵过她的手，淡淡笑开：“行，我回去写个计划书。”
沈词雾不知道，程雪时本来就打算再求一次婚的。
今天这次，只是他想给沈词雾打一剂预防针，试探一下她的态度和反应。
结果他很满意，所以接下来，要好好制定求婚方案。
最好是能让沈词雾终身难忘的一场求婚。
还有求婚戒指，他也得找人定制。
沈词雾是独一无二的沈词雾，所以求婚戒指也当独一无二。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沈词雾看了眼腕表。
是程雪时告白那天送他的生日礼物，她已经戴了两年了。
程雪时沉沉“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好一阵，他才无奈道：“送你进去，你走了我再走。”
沈词雾没有拒绝，因为她也舍不得他，哪怕只多呆十分钟也好-
晚上七点多，京雪市又开始下雪了。
这次是细绒一样的小雪。
程雪时回到车上后，下意识拿手机想要给沈词雾发消息。
但想到她登机了，应该收不到他的消息，便又打消了念头，转而切去了朋友圈。
他想发点什么。
纪念昨晚，纪念今夜。
纪念他和沈词雾之间美好的一切。
但拿起手机那一刻，脑子里却是空的。
莫名想起那句“秀恩爱死得快”。
……他想和沈词雾永远相爱。
所以，一向百无禁忌的他好像有了忌讳。
这样想着，程雪时打算收起手机。
却收到提示，他特别关注的人发了新动态。
A雾雾：
我渴望平淡温暖的伴侣，也渴望极致疯狂的伴侣。
而你，满足了我所有的渴望。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5分钟前
程雪时把沈词雾发的九宫格照片细细翻看了一遍。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有他送她的花，还有酒店落地窗外的雪夜烟花，他给她堆的小雪人，机场、雪地里的脚印、车窗外的夜幕街景、牵在一起的手……
每一张照片，都浪漫到让程雪时失语。
他一直笑着，把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最后，他认真地点了“爱心”，留下评论：落地记得报平安。还有，记得报备。[太阳]
第65章 冬雾065
大四下学期,沈词雾开始在南春电视台实习。
没有借助宋芸在电视台的人脉，而是凭借自己的本事，通过考核和面试。
成为了南春电视台社会栏目小组的一员。
虽然只是助理工作,从闲杂事做起。但沈词雾乐在其中，每天都处于痛并快乐的忙碌中,和同事的关系也处的不错。
闲暇时，沈词雾会约程雪时见面。
自从春节那天,被程雪时求婚后，沈词雾就将他完全规划进自己的未来里。
这件事也向沈佳明和宋芸报备过了，他们夫妻俩大概商量了一下，对于沈词雾答应程雪时求婚这件事并没有相左的意见。
随后宋芸还找沈词雾聊过关于未来的打算。
既然她和程雪时是奔着结婚去的,现在就要各自为以后努力。
以及从恋爱到结婚这条路,会有哪些改变，会有多少琐事,宋芸仔仔细细给沈词雾分析了一番。
首先是沈词雾和程雪时未来事业方向的发展。
沈词雾的专业注定她将来会从事媒体方面的工作，当记者,当栏目主持人,或者编导一类的。
大方向的定位，已经很清晰了。
至于程雪时,他念的法医学专业，将来多半是要考公当法医的。
程雪时的专业是五年学制,也就是说,沈词雾会比他早毕业一年。
这便关系到他们结婚这件大事。
什么时候结婚？
是沈词雾毕业就谈婚论嫁,还是多等一年,等程雪时毕业？
结婚以后,他们打算在哪里定居长住，南春市还是京雪市？
……
经宋韵提点,沈词雾才意识到原来结婚这件事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其中大大小小的事盘根错节，以她现在的能力，一时半会儿很难把所有事情理顺。
为此，沈词雾苦恼过一段时间。
也和程雪时提过宋芸说的那些点。
让沈词雾诧异的是，程雪时面对这些问题，似乎早就有了答案。
不像她，苦恼又迷茫，不知所措。
“如果你愿意，等你毕业，我们可以先订婚。”
程雪时很认真地纾解沈词雾心里的结，“想先领证也可以，但婚礼要等我毕业以后再举行。”
“我想亲自策划我们的婚礼。”
对于程雪时而言，临近毕业的那两年，也是学习任务最重的时候。
他可能无法分心去策划婚礼，又不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
他想和沈词雾结婚，所有事宜，都不愿敷衍将就。
“工作问题，我可以留在南春市。”
“这方面你不要有任何顾虑，一切以你为主。”
程雪时徐徐说着，几乎每一个字都说在沈词雾心坎上。
她原本燥乱的心，就这么被程雪时三两句话抚平了。
他们的前路似乎明亮起来。
“那你呢，你的家人都在京雪市。”沈词雾想了想，要是真按照程雪时说的那样。
他几乎等同于入赘她家了。
那他的家人怎么办？
据沈词雾所知，程家在程雪时这一代，似乎只有他这一个。
程雪时的母亲去世后，他的父亲没有再娶，重心都在工作上，活脱脱工作狂一个。
他的二叔和二婶也没要小孩，是一对丁克夫妻。
介于没有老一辈管束催促，程家在子嗣方面一直不怎么上进。
不像时桐家，因为有家产要继承，所以她父亲再婚后又和她继母生了一儿一女。
说起来，国明集团的名气比时家还大，资产肯定也是时家比不得的。
外界都在传，国明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只有一个。
虽然没有提过程雪时的名字，但沈词雾猜想，程家二叔夫妻俩肯定是打算让程雪时继承家产，才放心大胆“丁克”的。
这么看来，程雪时肩上的担子不轻。
国明集团和良韵医院，大概都在等着他去继承。
但程雪时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些事，不然他也不会说出留在南春市工作这样的话。
虽然沈词雾想到了这些，但她并没有在程雪时面前提起。
毕竟他们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各自的学业和事业。
为了美好的未来，当下就该各自努力-
沈词雾在南春电视台实习期间，很少和夏黎她们联系。
大四下学期，大家基本都在校外实习，各忙各的。
除了时桐留在学校，认真写小说写剧本，打算在文学领域走出一条道来。
夏黎和孟今夏也都出去实习了。
夏黎去了南春市一个比较不错的报社，孟今夏则参加了某个歌唱比赛的海选，打算去闯娱乐圈。
大家都有自己的选择，并且脚踏实地地向前迈进。
这半年联系都很少，但每次聚在群里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热火朝天-
时间在繁忙中总是流逝得很快。
转眼，盛夏来临，蝉鸣与炎热，拉开了毕业季的帷幕。
临近毕业，沈词雾他们回校的时间也频繁起来。
女寝502也日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拍毕业照那天，沈词雾特意带上了程雪时。
介于程雪时和季远的关系，女寝502和男寝802拍了好几张合照。
沈词雾和程雪时单独拍了许多，不乏学校里其他系的同学过来蹭拍。
似乎大家都想和这两位校内风云人物留下一些纪念。
这天，学校论坛上全都是关于沈词雾的话题。
大家都在哭泣，连任四届的校花就要毕业离校了，下一届校花还没个着落。
期间也有人提了一嘴当初和沈词雾竞选校花落败的叶舒薇。
说她和隔壁体校的校草分手了，去参加歌唱比赛海选，和节目赞助方一个富二代公子哥谈上了。
……
沈词雾听说这些八卦时，正久违地坐在宿舍餐桌前啃泡椒凤爪。
她一手拿着凤爪啃着，一手拿着手机，在和程雪时视频。
“你什么时候搬东西？”程雪时在查资料。
他现在除了平时的专业课作业，还得完成教授布置的“作业”。
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所以哪怕和沈词雾视频，手和脑子也不能闲下来。
沈词雾觉得有些辣，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去拿了一瓶娃哈哈喝。
等她喝了一口压住了辣味，这才回程雪时道：“拿证书那天吧，我爸说他过来帮我搬东西。”
拿了毕业证书后，沈词雾就算是彻底毕业了，自然要从学校宿舍搬出去。
程雪时原本是想帮她搬东西的，但沈词雾却说她东西不多，而且沈佳明到时候会开车来接她。
用不着程雪时抽时间跑来干这些闲杂事。
“那到时候我们见一面吧。”程雪时的视线落到屏幕上，手里的活先停下来了，专注地看着沈词雾，把话说完：“我有惊喜给你。”
沈词雾笑，现在已经开始惊喜了，“真的？什么惊喜？”
“你该不会是要跟我再求一次婚吧？”
沈词雾一副开玩笑的语气。
却不想手机那头的程雪时神情愣住，俨然一副被她猜中了的表情。
沈词雾：“……”
程雪时：“……不是。”
他当然要否认。
哪怕他撒谎的语气很僵硬。
沈词雾有些忍俊不禁。
她这次没有揭穿程雪时的“谎言”。
哪怕知道他想做什么，还是忍不住对那一天的到来暗含期待-
拍完毕业照后，沈词雾又回家住了。
去电视台上班的话，在家里住会方便一些，距离也近。
所以翌日，她照常打卡上班。
上午跟着小组几位同事去外采，忙到下午一点多才吃午饭。
沈词雾在公司附近一家快餐店解决午饭，期间她接了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没注意看号码属地，还以为是有群众打电话来提供节目素材。
电话接起后，沈词雾礼貌说了句“你好”。
哪怕她此刻身心俱疲，声音仍旧强打精神，还带了些和善的笑意。
她自报了姓名，以及自己的身份。
这样的话，方便对方直接道明来意。
谁知，电话里安静了几秒，突然响起一道沉冷的中年男音，“你好，我是程国良。”
对方语调很慢，但却让沈词雾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尤其对方在报了姓名后，还补了一句，“也是程雪时的父亲。”
沈词雾当时就呆住了，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
她赶紧拿开手机，看了眼来电的号码和归属地。
确实是京雪市的号码没错，而且刚才的声音，的确有些像程国良的。
“……”
沈词雾的心突然就慌了，脑子有些混乱。
她吃惊了好半晌，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满心忐忑地开口：“程叔叔您好……”
沈词雾的语气充满尴尬，很好奇程国良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还有……他是从哪里知道她的电话号码的？
程雪时给他的吗？
无数的疑惑汇聚在沈词雾脑海中，她变得紧张又敏感。
相较之下，电话那头的程国良倒是很淡然，“沈小姐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请沈小姐吃个便饭。”
“聊一些事情。”
沈词雾心脏突突狂跳，有点受宠若惊。
又觉得程国良的称呼有点别扭。
想了想，她浅声道：“程叔叔，您叫我词词就好……”
沈词雾还想说什么，程国良却打断了她：“晚上七点见，请沈小姐独自赴约。”
随后，他又把餐厅地址告诉了沈词雾。
没再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沈词雾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忙音，神情还有些愣。
她敏锐地感觉到，程雪时的父亲似乎……不太喜欢她。
而且他刚才的意思是要她今晚一个人去赴约……
也就是说，今晚他们吃饭这件事，不能让程雪时知道？
……
因为程国良的电话，沈词雾一整个下午都惴惴不安，心不在焉。
下午六点半，她跟同事打了招呼，便先走一步。
按理说，她今晚是要留下加班的。
但程国良的邀约对沈词雾而言更为重要，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程国良特意约她见面的原因。
沈词雾打车过去的。
那是一家日料店，在南春市还算有名。
不过沈词雾不爱吃日料，并没有去过这家餐厅。
她到地方后，主动给程国良打了个电话。
对方接了，不久便有人到门口来接沈词雾，一路引路，将她送到了二楼的包间门口。
此时沈词雾心里的弦已经完全揪紧，她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做深呼吸，这才沉了口气推开包间门进去。
偌大的包间里，只有程国良一人，端坐在食案前。
桌案上已经摆了一些菜品，放眼过去，每一样是沈词雾喜欢的。
但她眼下什么都不能说，颔首向程国良打了招呼，“程叔叔。”
程国良终于朝她看来，只冷漠地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声音冷沉道：“坐。”
那语气，不像是待客，透着淡淡不喜。
沈词雾心里咯噔一下，入座了。
她隐约感觉，程国良找她，肯定和她与程雪时谈恋爱有关。
……也许，他老人家会像狗血偶像剧里演的那样，给她一张支票，让她和程雪时分手？
沈词雾胡乱想着，入座后，小心翼翼看着对面的程国良，尽量维持着镇定：“程叔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打算开门见山，不想和程国良拐弯抹角。
有什么事情，早点聊完，早点离开。
这日料，她是一口都不愿吃的。
程国良显然也看穿了沈词雾的心思，扫了眼桌案上的菜品，冷声道：“听说你不喜欢吃日料。”
沈词雾微愣，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您知道？”半晌，她才温声问了一句。
程国良点头，神情高冷至极，“其实我也不太喜欢。”
沈词雾：“……”
她现在可以确定了，程雪时的父亲是真的很不喜欢她。
想必是特意调查过她，所以明知道她不喜欢日料，特意把吃饭的地方约在这里，为难她。
“所以，您约我见面，究竟所为何事？”沈词雾沉眸，心底的紧张慌乱被淡淡不悦压下去一些。
她的家教告诉她，对于不喜欢自己，刻意刁难自己的人，不必过于和颜悦色。
以免给别人一种她很好欺负、拿捏的错觉。
程国良倒是没想到，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沈词雾身上的气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丫头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眼神冷下来，气势倒也不输旁人。
不可否认，此刻的沈词雾，有些让他刮目相看。
包间里安静了许久，沈词雾身上竖起了毛刺似的，态度变得有些扎人。
但她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到底对面坐着的是程雪时的父亲。
好歹是她未来公公。
“我来南春市参加一个研讨会。”程国良开口，打破了包间里的沉寂。
沈词雾认真听着，有些莫名。
程国良继续道：“顺便找你。”
沈词雾：“……”
……她觉得这位程叔叔高傲得有些过头了。
字里行间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沈词雾有些难以忍受。
她甚至想不通，像程国良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程雪时那样的儿子。
这父子俩一点也不像。
……不对，开学之初的程雪时，好像也是有一点冷傲在身上的。
沈词雾思绪跑偏之际，对面的程国良道明了来意：“作为程雪时的父亲，我想你应该会答应我接下来的请求。”
“……”看吧，连请求别人都这么傲。
沈词雾蹙眉听着，不想应声。
而程国良显然也没有要等她应声的意思，直接拿出一张卡，放在桌案上，倾身推给沈词雾：“这里面有两百万。”
沈词雾震惊了，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几乎已经猜到了对方下面的话。
果然……
程国良把卡推给她后，接着道：“我希望你离开程雪时，和他分手。”
沈词雾坐在那里，犹如遭了一记晴天霹雳。
她万万没想到……
这么戏剧性的场面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出手倒是很阔绰的，上来就是两百万。
哪怕是对于沈词雾的家庭来说，两百万也算不得小数目。
何况她现在只是一个实习生，工资少的可怜。
以前，孟今夏她们也曾因为某部电视剧，聊起过这个话题。
做了一番假设。
要是电视里的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怎么做？
沈词雾记得当时她们整个502，都一致觉得，被恋爱对象的家人砸钱分手这种好事，堪比天上掉馅饼。
要是真的有这么一天，她们四个，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拿钱走人。
……
沈词雾没想到，昔日设想今天居然成真了。
重重的两百万砸在她头上，她却突然觉得，这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为此，沈词雾沉思了一会儿。
后来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应该是程雪时于她而言的价值，早已远超这两百万。
所以她才会在刚才那一瞬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程雪时。
“嫌少？”程国良见她始终没动，试图开始加价。
沈词雾早已料到了后续更狗血的发展，她赶紧出声制止了，“叔叔您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人。”
“这卡您拿回去吧，今天我们就当没见过。”
“程雪时那边，我会保密。”
“但我还是要向您表明一下我的立场，我是不会和程雪时分手的。”
话说完，沈词雾便着急地站起身。
她很怕听到程国良加价，毕竟这种事情她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经受住多大的诱惑。
毕竟她说到底只是一个俗气的普通人，万一程国良给她加到天价，她心动了怎么办！
那不就是亵渎她和程雪时之间的感情了吗？所以她不能给他加价的机会！绝对不能！
沈词雾站起身后，转身便要离开包间。
但她出门前，忽然想到什么，又站住了脚。
紧接着，在程国良不解的注视下，沈词雾转身，笔直朝他看去：“程叔叔，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您为什么不同意我和程雪时在一起？因为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我还以为都21世纪了，这种封建古板的观念早就消失在时代的洪流里了。”
沈词雾自顾自地问完，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程国良听得脸都绿了。
他皱眉，竟想和沈词雾理论两句：“谈恋爱和结婚不一样，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可以，但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不行。”
“何况，程雪时的结婚对象，他妈妈早就替他定好了。”
沈词雾愣住，没想到这里面还有程雪时母亲的事。
她无法理解程国良的想法，正如程国良也不能理解她。
所以继续谈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沈词雾想了想，还是礼貌地道了谢，打了招呼，“那么程叔叔，我先走了。”
“您吃好。”说完，沈词雾便推开包间的门出去了。
留下程国良坐在食案前，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分明说过，他也不喜欢吃日料。
……
真是越发觉得沈词雾这丫头不适合程雪时。
这睚眦必报的性格，远不及曲家那丫头万分之一！-
沈词雾离开餐厅后，接到了程雪时的电话。
想到刚才在包间里和程国良那些谈话，沈词雾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接通电话。
“下班了吗？”程雪时温沉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好听。
听见他的声音后，沈词雾感觉心情变好了许多，“嗯，下班了。”
“你这会儿不忙吗？”
程雪时笑：“在吃饭，想听听你的声音。”
因为在学校食堂，所以他没办法和沈词雾开视频。
只能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沈词雾心里顿时一片柔软，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听筒“吧唧”了一口。
电话那头的程雪时忍俊不禁，低笑出声，“周末见面吧，让你亲够。”
沈词雾“嗯”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后知后觉地委屈起来了。
拼命隐忍，才没露出哭腔：“亲不够的，一辈子都亲不够！”
程雪时笑得更低磁好听了。
快挂电话时，沈词雾无厘头地叫了他一声。
程雪时应她，沉磁的嗓音柔和地问她：“怎么了？”
沈词雾沉默了几秒，手握成拳，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才用轻快的语气问他：“我们会结婚的，对吗？”
程雪时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
没有半分迟疑，他回答她：“对。”
“我们不止会结婚，还会一起幸福地变老。”
沈词雾的眼泪啪地一下滚了下来。
她捂着嘴，没让自己哭出声。
闷闷嗯了一声，又俏皮地笑：“我才不要变老。”
程雪时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觉得，沈词雾可能有点想他了。
第66章 冬雾066
六月底,南春市最热的时候。
南春大学应届毕业生毕业典礼就在六月的最后一天举行。
按照南春大学一贯的流程，毕业典礼后一周，就是发放毕业证书的时间。
所以参加完毕业典礼后,沈词雾便开始期待发放毕业证书那天的到来。
她期待的不是毕业证书，而是程雪时精心设计的求婚-
程雪时准备求婚这件事,沈词雾之前就有猜测。
不过最终还是孟今夏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听孟今夏说，程雪时找季远帮忙来着。
不止季远,据说学校论坛上有个帖子，有人匿名求“求婚”的点子。
那个发帖的人就是程雪时。
“好羡慕啊，程校草百忙之中还没忘记为词词精心准备一场求婚。”
“他那么低调的人，居然也会想在这件事上高调一回……”
孟今夏和沈词雾打电话,聊着聊着,便忍不住感慨一句。
沈词雾笑得合不拢嘴，暗暗挑了下眉尾,为自家优秀的男朋友感到无比骄傲。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干活儿了。”沈词雾敛了笑,和孟今夏打了招呼，便先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沈词雾看了眼右手的戒指。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之前程国良让她和程雪时分手的事。
沈词雾摸了摸戒指,想了想,觉得自己坚定不移。
她和程雪时结婚这件事,程国良迟早会同意的。
对此沈词雾很有信心,毕竟她从小到大都人见人爱。
就不信搞不定未来公公！-
七月初的周五,正是沈词雾他们这一届领毕业证书的日子。
这天沈词雾休假，一大早就收到了程雪时发的微信消息,要她今天去学校后多留一段时间。
他今天满课，下午下课后，想和她在学校图书馆见一面。
沈词雾没理由不答应。
她上午拉着返校的孟今夏、时桐和夏黎出去逛街，买了几套新款夏装。
基本都是连衣裙，还配了高跟鞋。
孟今夏这边也收到了程雪时的指示，拜托她想办法让沈词雾打扮得漂亮一些。
大概是不想让沈词雾以后想起这一天，后悔自己没有穿上漂亮衣服，化上精致的妆容。
“程校草的意思呢，只要我不暴露他今天要求婚这件事，怎么说都行。”
“只要哄着你化好妆，穿上漂亮的衣服就好。”
孟今夏本来也想按照程雪时说的那样做，可惜沈词雾太聪明了，一早就料到了程雪时今天的计划。
所以她干脆坦白，让沈词雾心甘情愿地打扮。
“他准备怎么求婚？”沈词雾问的时候求婚的流程。
可惜孟今夏不知道。
谨慎如程雪时，不该说的，一个字也没告诉孟今夏。
所以沈词雾问了也白问。
时桐：“你何必多问呢，给自己保留一些神秘感和惊喜不好？”
“就是就是！”孟今夏点头附和。
连夏黎也赞成时桐的说法，让沈词雾别再多想。
沈词雾只好作罢，上午和她们闲逛，买了不少东西。
中午还一起吃了火锅，直到下午两点多，才和孟今夏她们一起去学校领了毕业证。
沈词雾拿到了毕业证，看时间还早，便决定先给沈佳明打电话，把东西搬回家。
父女俩忙活了一个半小时，才把沈词雾的东西都搬完。
离开女寝502时，沈词雾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床位伤感了一会儿。
本以为时间过得很慢，没想到大学四年回头再看，也不过是转眼之间。
回家路上，沈词雾一直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依稀间看见了当初带着行李，奔赴南春大的自己。
“时间过得真快啊。”驾驶座的沈佳明察觉到了沈词雾的情绪。
从收拾东西开始，她就格外沉默寡言。
沈词雾收回视线，看向沈佳明的方向，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沈佳明：“当初也是爸爸送你到学校的。”
“想想，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呢，都已经过去四年了。”
四年，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沈词雾刚上大学那会儿，也才刚成年。
现在却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了。
“爸，成年人的世界，时间都过得这么快吗？”沈词雾随口问了一句。
以前她从来不会感慨时间这东西，也没觉得时间过得有这么快。
“是啊，等过了三十岁，你会发现更快。”
“我有时候觉得跟你妈结婚，好像还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沈佳明笑道，抽空从后视镜里看了沈词雾一眼。
见她还是郁郁寡欢，他叹了口气道：“闺女啊，别太伤感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未来还那么长，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过，这样也不枉你妈当初费那么大力气生你不是。”
“你是不知道，你妈怀你的时候有多不适。”
“……”
沈佳明自顾自地说起以前的事情，从宋芸怀上沈词雾，到沈词雾出生、长大，一点一滴，每一个字都是对过去的怀念。
沈词雾安静听着，时常被沈佳明风趣的话语逗笑。
渐渐的，她便不再为时间的流逝而难过了。
快到家时，沈词雾看着天边势头渐消的太阳，她笑着对沈佳明说：“爸，我一会儿还得去一趟学校。”
沈佳明不明所以，“啊？是还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
沈词雾摇头，她宿舍钥匙都已经交给宿管阿姨了，没什么可拿的了。
“我和程雪时约好了。”她道。
沈佳明了然一笑：“行，你去吧，好好玩。”
随后又想到什么：“小程的学业很重啊？这个暑假是不是也要去市局学习？”
沈词雾没问，“应该是吧。”
她想了想，又对沈佳明道：“爸，程雪时今天还要跟我求一次婚。”
沈佳明愣了几秒，笑得合不拢嘴：“这小子，还真会讨你们小女生开心，要不是你说他第一次谈恋爱，我是肯定不信的。”
沈词雾捂嘴笑，心情从低谷攀上了高峰。
她忍不住去想程雪时会怎么求婚，他约她去图书馆，是打算在图书馆求婚吗？
不知道学校论坛上有没有“剧透”呢？
沈词雾如是想着，忍不住拿手机想去学校论坛看看。
就在这时，驾驶座的沈佳明手机响了。
他直接连到了车载系统上，接听了电话。
霎时间，寂静响起一道焦急的中年女声：“佳明哥！你快来市医院！芸姐不好了……”
这声音沈词雾认得。
是电视台财经栏目的编导李丹，她也是宋女士的好闺蜜好朋友。
她刚才说……宋女士不好了？
“芸姐录节目的时候突然倒地不醒，我这会儿已经跟着救护车到医院了……”
“医生说芸姐情况不太好……你快过来吧！”
“……”
李丹的声音，就像一道晴天霹雳，落在了沈佳明父女俩的心头。
沈词雾还在愣神，沈佳明已经在前面路口掉头，猛踩油门压着车速往市医院的方向开去。
飙升的车速令沈词雾感到些许不适，她下意识抓住了安全把手。
心脏像被穿了个洞似的，整个人呼吸不上来。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妈妈出事了……
第67章 冬雾067
南春大法医系今年暑假放假晚,七月初才放人。
程雪时上完最后一堂课，第一时间赶回了宿舍。
偌大的南春大学内，因为放假的原因,基本只剩下法医学系的学生。
显得人烟稀少，校园内很安静。
对于程雪时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方便他借用学校图书馆，布置求婚现场。
这一场求婚,程雪时策划了很久。
从现场布置，到求婚誓词，都是他亲力亲为。
当然，周铮、季远和沈乘风少不了出力,毕竟他们是程雪时最好的朋友。
除此之外,孟今夏也受到程雪时嘱托，在沈词雾那边出出力。
这场求婚仪式,耗时三个月。
是程雪时日夜兼程策划布置出来的，几乎参与布置的所有人,都在期待两位主角的登场。
图书馆这边的场地,已经特批借给程雪时使用五个小时。
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他都可以尽情使用。
只要不破坏室内陈设和存书，完事后把清洁卫生搞好就行。
周铮他们还调侃,只有程雪时才有这样的优待。
毕竟他不仅长得好,还是法医学系难得一见的天才。
教授不止一次表示,等他毕业后,可以去市局和他一起工作。
这份厚爱,不是谁都有的。
程雪时却不以为意。
他似乎还想再深造一下，不断超越自己。
“这都七点了,女神怎么还没来？”沈乘风看了眼时间，等待几乎耗尽了他的耐心。
他们从五点开始布置现场，在预计时间内安排好一切，就等女主角到场。
可在南校门外等候的季远和孟今夏，始终没有打来电话。
也就是说，已经这个点了，沈词雾还是没有出现。
“老程，你跟女神约的几点啊？”沈乘风担心道，怕程雪时说错时间了。
但程雪时记得很清楚，他和沈词雾约的是六点半，他私心想要早一点见到她。
所以把布置现场的时间卡在一个半小时内。
他们倒是按时完成了，多等了半个小时，已经七点整。
沈词雾似乎还是没来。
程雪时愉悦轻快的心情不由得沉重下来，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毫无理由的。
“我给她打个电话。”男声低沉。
话落后，程雪时便拿着手机远离了众人。
电话拨通了，但一直没人接听。
直至铃声响完，也没人接。
程雪时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他又打了两遍，沈词雾的手机始终没人接听。
不仅如此，季远也给周铮打了电话，说是让他转告程雪时，沈词雾的电话没人接。
孟今夏试着联系了两次，都未果。
特意让季远告诉程雪时一声，但程雪时一直在占线中，他只好打给周铮。
“老程，你说沈校花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周铮也担心起来。
他完全不担心沈词雾和程雪时的感情，他俩从来不吵架，是学校的模范情侣，日常恩爱，是那种细水长流的恋爱模式。
所以应该不存在沈词雾改主意不肯来见程雪时的变故。
他只能猜是沈词雾遇到了什么事情，赶不过来。
而且她现在人都联系不上，别是来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程雪时心里的不安已经无法忽视。
他和周铮打了招呼，便离开，打算去沈词雾家找她。
既然电话打不通，那他就去找她。
不论如何，他都要见到沈词雾，知晓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失约。
……-
宋芸的情况很不好，需要再做心脏修复手术。
还是和之前一样，这样高难度的手术，只能转去京雪市良韵医院，寻求一线希望。
沈佳明几乎想都没想，便拜托医院安排转院。
只不过当初是良韵医院那边主动联系，安排了专机接人。
这回，医生帮忙联系了一下良韵医院那边，结果人家听说病人叫宋芸，追问了几句家庭情况。
直接表示良韵那边暂时没有医生能够为宋芸进行手术。
沈佳明当时心凉了一半。
他知道，不该再让沈词雾去麻烦程雪时。
但现在宋芸正在危急关头，多耽搁一秒，危险也更多一分。
所以他只能泪眼婆娑地去找沈词雾，让她给程雪时打个电话，看能不能联系一下良韵那边。
良韵是私人医院，基本算是医院内部高层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
既然良韵医院的院长是程雪时的父亲，将来都是要做亲家的人，想必会愿意帮这么忙。
“对不起啊雾雾，爸爸也知道，你和小程如今还没结婚，不该让你……”沈佳明急得眼眶红红，说话都哽咽。
虽然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沈词雾明白他的意思。
上前抱了抱他：“爸，您别这么说。”
“我现在就给程雪时打电话……”
只要宋芸能转危为安，就算让她去求程国良都愿意。
何况只是联系程雪时而已。
沈词雾想都不用想，也知道程雪时肯定会帮忙的。
沈词雾打算给程雪时打电话，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机和包一起落在了沈佳明的车上。
她只好拿沈佳明的电话打。
谁知，那串倒背如流的号码还没拨出去，一个护士跑了过来，说是良韵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要宋芸的家属接听。
沈佳明下意识要去，却被沈词雾一把拉住了。
她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程国良约她吃饭那天的场景。
“我去接吧。”沈词雾沉着脸，眼神意外坚定。
那一刻沈佳明都被她震住了，有一种自己女儿真的长大了的错觉。
“爸，你先平复一下情绪。”
“我去接电话。”沈词雾这么说，沈佳明才点头答应。
他知道自己现在情绪有点失控，处理事情说不定还不如沈词雾冷静。
毕竟事关宋芸，他一向很难冷静淡定-
沈词雾去护士站接了电话。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电话是程国良打来的。
一开口，就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沈词雾，我可以安排专机过去接你母亲过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一刻，沈词雾反倒有些感谢程国良的言简意赅，直接开门见山。
她也知道他所谓的“条件”是指什么。
沉默了三秒，沈词雾答应了：“可以，你现在就安排人过来接我们。”
电话那头的程国良似有些诧异：“我还没说条件。”
沈词雾语气略急：“我妈的情况很危险，所以，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程国良沉吟片刻，说他现在就安排人过来南春。
在此之前，他会远程连线宋芸现在的主治医生，先稳住她的情况。
沈词雾道了谢。
程国良没再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沈词雾接完电话，程国良那边便和宋芸的主治医生连线了。
沈佳明得知一切顺利，宋芸可以转去良韵医院，一颗心总算踏实了一半。
但他注意到沈词雾的脸色不太好，想到之前她说过，程雪时打算今天跟她求婚的。
他们约好了在学校见面。
“词词，要不现在赶去学校吧。”
“开爸的车过去。”
“你妈这边有我呢，到了京雪市，你哥哥也在那边……”
“不用了爸，我现在也没心思管别的。”沈词雾打断了沈佳明的话，冲他挤出一抹笑。
沈佳明明白她的意思，也是放心不下宋芸的。
“那你给小程打个电话说一声，跟他解释一下，别让他白等。”沈佳明提醒道。
沈词雾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给程雪时打个电话的。
但她想到了适才程国良说的“条件”。
其实不用他说，她也猜得到。
八成还是要让她和程雪时分手吧。
沈词雾想，她好像不答应不行。
宋女士的手术，还得靠程国良。
这件事若是告诉程雪时，他肯定会去找程国良。
他救不了宋女士，到时候只会夹在她和他父亲之间难做。
于救治宋女士，并无益。
说不定程雪时去找了程国良，还会影响程国良的状态。
她不敢拿宋女士的命去赌。
所以最终沈词雾没有立刻给程雪时打电话。
她等良韵医院安排的直升机抵达南春市，去沈佳明的车上拿上包和手机，陪着沈佳明一起去了京雪市。
等飞机落地京雪市，宋芸被收入良韵医院。
沈佳明也有沈津沉陪着。
沈词雾这才给程雪时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打过去，对方几乎秒接。
那一瞬间，沈词雾的心凝结了一般，漏跳了一拍。
她下意识看向腕表，已经距离她和程雪时约定的时候，过去快五个小时了。
他似乎，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雾雾？”程雪时的嗓音透着低哑的疲惫。
听上去颇有些沧桑感。
沈词雾的心狠狠被刺了一下，独自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露台上，吹着京雪微凉的夜风。
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长裙。
而京雪市的气温不比南春市，夜里会觉得有些冷。
她现在就觉得冷，身体冷，心也冷。
不知过了多久，沈词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也是低哑的，轻“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程雪时似是松了口气。
他怕极了她出事。
“怎么一直联系不上，出什么事了吗？”程雪时的声音回暖许多，温沉好听，一如既往地让人心安。
沈词雾闭上眼睛，屏息听着，鼻尖酸得厉害：“嗯……对不起程雪时，我没能去赴约。”
程雪时愣怔片刻，听出了她的声音带着些隐忍的哭腔，刚落回原位的心又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儿？”
他想赶到她身边。
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让沈词雾知道，他会陪着她。
沈词雾抬手捂住了嘴，但压抑的哭声还是透过手机传到了程雪时的耳朵里。
他顿时急了：“雾雾，你在哪儿？”
沈词雾蹲下身去，裙摆被夜风掠起又落下，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缓了好一会儿，沈词雾才松开手，深吸一口气，用平静的声音对电话那头的程雪时道：“我在京雪……我妈心脏病复发了。”
程雪时似很震惊，但他很快平复过来，温声安慰沈词雾：“别担心，我爸是这方面的专家，阿姨在良韵一定会没事的。”
话落，他又道：“我现在买票过去，你好好的，等我过去再哭，好吗？”
“我现在……抱不到你。”程雪时的语气低沉了些，无奈又心疼。
沈词雾听他这么说，哭得更厉害了。
她的程雪时这么好，这么好……
“雾雾……”程雪时词穷了。
他不想沈词雾哭，想抱抱她，但他现在没在她身边。
沈词雾也知道，她这样，程雪时只会更担心。
所以哭了一小会儿，她把眼泪强行咽回去了，深吸一口气，告诉程雪时：“你别过来了，我爸和我哥都在，我没事的。”
最重要的是，程雪时要是过来了，程国良一定会让她立刻跟他提分手吧。
毕竟，他那么不想让她和程雪时在一起，当初不惜砸她两百万。
沈词雾是有私心的。
她想，要是宋女士的病情好转了，不是非程国良这个医生不可之后。
她愿意为了程雪时，当一回骗子-
可惜，老天爷似乎知道沈词雾卑劣的小心思。
为此要惩罚她。
宋芸的病情是稳住了。
程国良主刀，为她进行了为期三个多小时的手术。
只不过，这并不能让宋芸好转，恢复健康。
程国良从手术室出来后，便找他们家属谈话。
说明了宋芸现在的情况。
她之前经历过心脏瓣膜修复手术，这一次是老问题和新问题兼并发作，导致她心功能越来越差，才会在录制节目的现场突然发病。
目前程国良通过手术，暂时保住了宋芸的命。
但宋芸只能住在ICU，靠最先进的医疗器械才能维持生命。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合适的供体，为病人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但是国内心脏供体有多难等，你们应该也清楚。”
“所以接下来，我打算先为病人进行‘全磁悬浮人工心脏’植入手术，作为等待供体的过渡，为病人多争取一些时间。”
之后，程国良说他会动用自己的所有资源，从国外寻找适合宋芸的供体。
在此期间，他建议将病人转去国外一家他熟识的医院。
因为到时候心脏移植手术，也是要在国外医院完成的，那边有更好的团队，以及他的老搭档。
这样一来，宋芸手术的成功率也能更有保障。
“这场手术，国内外只我有敢主刀。”
程国良这话并没有吹嘘自己，而是宋芸手术的难度，就算是全球也没有哪个医生会比他更有把握。
“如果你们家属没有意见，就在同意书上签个字。”
“我会尽快安排‘全磁悬浮人工心脏’植入手术，也好让病人早日从ICU转出来。”
沈佳明和沈津沉、沈词雾都在现场。
听完程国良说的，他们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
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总的来说，宋芸要受很多苦。
只有通过一次又一次手术，才能一点点将她从生死一线间拉回来。
沈佳明他们自然没有意见，只希望程国良能够尽快安排手术，走流程。
程国良最后交代了几句，便要离开了。
只不过他走到门口，却又忽然停下来，转头看向沈词雾。
那眼神，沈词雾一看就明白了。
这是要她单独谈话的意思。
“我去一下洗手间。”沈词雾跟沈佳明、沈津沉说了一声，走出了重症室外间的休息室。
沈佳明和沈津沉要留在这里守着宋芸。
即便他们现在还不能进入重症室去探望她，也不想离她太远。
因此，沈词雾很感谢程国良替他们安排了特殊病房。
方便他们守着宋芸-
出门后，沈词雾跟上了前面的程国良。
她跟着他进电梯，上顶楼，到了院长办公室。
程国良走在前面，进了办公室后，特意留了门。
沈词雾进去后，随手把门带上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您说的‘条件’，是让我离开程雪时，是吗？”
沈词雾沉声，单刀直入。
程国良在办公桌前坐下，示意她也落座，态度倒是温和许多：“是，我希望你能和他分手。”
“作为交换，你母亲所有治疗费用，都有我私人承担。”
“并且等她完成心脏移植手术以后，我会继续为她留意适配供体，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沈词雾几乎第一时间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秀眉不由拧起：“您的意思是，即便找到了适配的供体，成功进行了心脏移植手术，我母亲的病仍旧有复发的可能？”
程国良看着她，不可置否：“当然。”
“即便是正常人，也有突发疾病的几率。”
“心脏移植手术能延长患者的生命，但每个患者情况不同，因素复杂，所以移植心脏的寿命并没有定数。”
“也许手术之后，那颗心脏能让你母亲多活三五年，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也许更久。”
“但也有术后出现排异反应的可能性……”
“如果你同意和程雪时分手，我就是你母亲活命的保障。”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你的母亲，毕竟我也不能保证她能活个百八十岁。”
沈词雾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她选程雪时，那么母亲接下来所有治病的费用，都将由他们自己承担。
程国良也不会把手里的任何资源给他们，包括他能找到的适配的心脏供体。
……
沈词雾清楚，以他们家的家庭情况，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到适合宋芸的供体，基本不可能。
而宋芸的情况，也撑不了那么久。
退一万步……
如果她不答应和程雪时分手，也许程国良连“全磁悬浮心脏植入手术”都不会做。
……
虽然……就算沈词雾答应和程雪时分手，母亲治病这条路也不一定能坦荡顺利。
但是她不能失去母亲，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她也会选择宋芸。
“……”
沈词雾混乱的内心，似乎一瞬间静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选，可是，一想到程雪时，还是会觉得这个选择好难。
让她离开程雪时好难，和他分手好难……
“程叔叔，您就这么讨厌我吗？”沈词雾沉默了很久。
再开口时，语气很低沉，带着一些不甘心，“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吗？”
程国良微愣，眉头一蹙，别开了视线：“你误会了，只是因为你和程雪时不合适而已。”
他始终觉得，程雪时对沈词雾，是年少无知的喜欢。
他们分开以后，时间会让他明白，他们其实并不合适。
爱情的确让人上头。
一时的热烈或许能让他们无视身份差继续相爱，甚至会想通过打破身份差来证明他们的爱情。
可时间这东西，是很残忍的。
它能磨平一切，包括人和人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情。
时间久了，爱情的热度褪去，两个人要面对的就是现实生活。
到这个阶段，两个人身份差导致的一系列问题就会显现出来。
他希望程雪时能找到一个长久的灵魂伴侣，身体上精神上，生活上事业上，都能契合的伴侣。
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沈词雾。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就像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那么，您希望我怎么做？”沈词雾的声音打断了程国良的沉思。
她看着他，眼神冰冷，好像连心都快死了，“温和地分手，还是怎样？”
程国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似有一瞬犹豫。
但那丝毫的犹豫很快被一些往事吞没了，他沉声：“让他对你死心就行。”
“……”沈词雾抿唇，垂在腿侧的手攥紧了拳头。
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程国良给了她一条最残忍的路。
沈词雾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她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电梯的。
直到回到重症室外的走廊，有人叫她，朝她走过来，她才醒了神。
视线重新聚焦，徐徐抬起，看向迎面朝自己走过来的那道身影。
沈词雾的心狠狠揪紧，呼吸都不敢，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
“雾雾！”程雪时风尘仆仆赶来。
了解了宋芸的情况，找来了重症室。
但他没看见沈词雾，只看见了沈佳明和沈津沉。
他们说沈词雾去洗手间了，他打算去洗手间等着。
却看见沈词雾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直至此刻，他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
在她掉眼泪的时候，第一时间把她抱入怀中。
“我来了……”程雪时把人抱紧，大手安抚似地摸她的头发，“想哭就哭吧，不用憋着了。”
沈词雾揪住了他的衣服，紧紧的。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放肆哭出声来。
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沈词雾悲痛欲绝的哭声。
程雪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抚摸她的头发。
他以为，沈词雾是为宋芸的病情而哭。
可他不知道，她也是为他而哭。
沈词雾别无选择。
现在的程雪时，还无法成为她的第一选择。
程雪时很重要，他们的爱情也很重要，但……宋女士的命更重要。
沈词雾哭了很久，哭到声音嘶哑，眼睛发肿。
好像眼泪已经哭干了。
她才不得不停下来。
程雪时轻拍着她的后背，怕她哭岔气。
声音一再温柔，“哭太久了雾雾……阿姨会没事的。”
他听沈津沉说了一下关于宋芸的治疗方案，听说说他父亲的建议。
程雪时相信程国良的专业建议，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一直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既然程国良那么说，就说明宋芸能救。
“你哭得这么厉害，阿姨知道了会心疼的。”程雪时安慰道。
大概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怀里的哭声小了。
又过了一会儿，沈词雾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
程雪时看着她红得像兔子的眼睛，想要说点什么逗她开心。
怎知，沈词雾却先开口。
她松开了他的衣服，和他拉开了距离。
冰冷的眼睛看着他，平静的语气，说：“程雪时……”
“我们分手吧。”
第68章 冬雾068
世界仿佛静止般,程雪时感觉自己心跳好像停止了。
他神情僵滞，眼里的心疼也凝在那里。
还在考虑说些什么，才能逗沈词雾开心。
或者,直接拿出为她定制的戒指，将之前送她的戒指替换下来。
……
可是,她刚才说了什么？-
有风穿廊而过，吹起了沈词雾的耳发。
她脸颊的湿润悄悄干透了,一双眼睛哭得有些红，却浮着肉眼可见的清冷和决绝。
甚至没等程雪时反应过来，沈词雾已经继续道：“大家都说毕业季也是分手季，我起初并不相信。”
“但是最近我抽空想了一下,我们好像真的不太合适。”
“……你知道的,爱情都有保质期的。”
“我以为我们的爱情，保质期会很长。”
“但是今天我忽然觉得……我好像没那么喜欢你了。”
“对,我不喜欢你了。”
沈词雾说了很多，没一句都是扎心窝子的话。
如果是程雪时对她说这些,她肯定……肯定会崩溃得哭出声来。
程雪时呢,他一定很难过，对她很失望吧。
“所以程雪时,我们分手吧。”沈词雾压下了心头泛滥的酸涩，脸上维持着平和,“对不起啊,直到今天我才认识到我已经没那么喜欢你这件事。”
“你要是生气的话,可以骂我两句。”
沈词雾说完,便别开脸看向别处。
她不敢继续看程雪时的脸,他愣怔的神情，他眼里的不解、茫然、无辜,每一样都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她怕自己再哭出来，功亏一篑。
其实沈词雾是想离开的，但她知道，如果就这么走了，程雪时一定不会甘心。
他一定会追上来，一定会。
所以沈词雾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定定地站在那里，似是在等着挨骂。
可是她等了好久，程雪时没有骂她。
他只是走近她，倾身温柔地牵住了她的手，声音沉哑，心在隐隐作痛：“对不起雾雾，是我最近太忙了……冷落了你。”
“……这个暑假我好好陪你，一直在你身边，好吗？”
程雪时道着歉，声音轻微发颤。
他认真地反思自己，没觉得沈词雾提分手是无理取闹。
只想弥补，当她刚才的话从没说过。
沈词雾知道，他一定接受不了，也没有认清事实。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烦人，艹！”
寂静的走廊里，女生蹙眉不耐烦地爆了粗口。
一瞬间，程雪时抓住她的手僵硬了。
沈词雾不用看，也知道他眼里一定满是不可思议。
以及，觉得她陌生的痛心。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紧咬了片刻牙关。
满脸冷漠和不耐地回头，最后看了程雪时一眼，声音冷的刺骨：“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我们好聚好散，给彼此留一些体面。行吗？”
话落，沈词雾冷然地收回视线，抽走自己的手，转身，背对着男人：“分手了，就别来打扰我和我的家人了。”
“程雪时，谢谢你今天特意赶过来。”
“正因如此，我才觉得我不该再欺骗你，不爱了，却还假装爱你。”
“这对你来说很残忍。”
“所以今天我把话都说清楚，就当为我妈积福了。”
沈词雾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
她爱程雪时，也了解他。
所以她最清楚，哪些话能够一针见血地刺痛他。
话说完，沈词雾特意等了一会儿。
程雪时没有一点动静，她才迈步离开。
每一步都透着决绝，头也没回-
寂静的走廊里，脚步声逐渐远去。
程雪时终于回过神来。
他站在原地没动，只眼睫轻颤了一下，却有什么从眼睛里滚落出来。
……温热的液体悄无声息滑到下颌，凝成一滴，啪嗒落在他抬到一半的手上。
程雪时低头看了一眼，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
他才知道，原来刚才落下来的，是泪。
……
竟然哭了。
这个晚上，程雪时一直等在走廊。
他一个人冷静地想了很久，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兜里的手机急促地响着。
程雪时神情木讷地拿出手机，动作缓慢而机械，像是失去了灵魂，眼神很空洞。
他接通了电话，没说话。
对面传来周铮的声音：“老程，你找到沈校花了吗，怎么回事，问清楚了没？”
程雪时蹙眉，疼得麻木的心好像又狠狠刺痛了一下。
他沉默，手机那头的周铮却极了：“怎么了，人没找到？”
“沈校花不会出事了吧……”
周铮的声音戛然而止。
程雪时挂断了电话。
四周恢复了死寂，只有过堂的风吹在脸上。
程雪时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到现在也没能接受沈词雾提分手这件事。
那就像一个噩梦，把他折磨的不轻。
“程雪时，你怎么还在这儿？”
沈津沉从重症监护室那边过来。
他们在休息室守了一晚上，他有些瞌睡，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
昨晚程雪时来了以后，去找沈词雾了。
后来沈词雾回来，不见程雪时的人影。
沈佳明还问过一句。
沈词雾说她和程雪时分手了，他应该走了。
当时，沈津沉和他父亲沈佳明一样震惊，不明白沈词雾和程雪时怎么会突然分手。
追问了两句，沈词雾也不说话。
他们便放弃了。
毕竟沈词雾的性子，作为家人的他们最为清楚。
她自己做的决定，这世上就没人能够改变。
而且沈词雾那么喜欢程雪时，居然跟他分手了，那指定是程雪时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沈津沉这个当哥哥的，自然得无条件站自己妹妹。
以至于他看见长椅上的程雪时，说话也没什么好语气：“不是都分手了吗，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程雪时抬头，朝他看了一眼。
昔日清冷英俊的男人，仿佛一夕间颓废沧桑了许多，失了一身光华，变得黯淡低沉。
沈津沉那些不好的话突然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怎么看都觉得，姓程的好像比他妹更难过。
快碎了一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沈津沉皱眉，想了想还是多了一句嘴：“你是不是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不然词词那么喜欢你，不可能铁了心跟你分手。”
“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沈津沉说完便先走了。
留下程雪时恍惚了一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啊，沈词雾那么喜欢他。
怎么会突然不要他了……
……一定有什么原因-
三天后，宋芸接受了“全磁悬浮人工心脏”手术。
一直陷入昏迷的她醒了过来。
一家人聚在一起，沈词雾泣不成声。
期间，宋芸了解到她在程雪时父亲的医院里，便问起了程雪时。
病房里因此安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沈词雾自己跟她说明了分手一事。
宋芸当即便愣住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沈词雾干嘛要和程雪时分手。
他们有多相爱，宋芸这个当母亲的比谁都清楚。
沈词雾没有解释，她根本说不出来程雪时半分不好。
倒是沈津沉，凭着自己的猜测，把事情胡乱和宋芸说了一通。
以至于宋芸着急不已，始终觉得沈词雾可能是对程雪时有什么误会。
“词词，小程那孩子对你可谓全心全意，掏心掏肺……”
“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宋芸试图劝说沈词雾。
沈词雾安抚她，不想她动气，影响身体。
医生说了，要她卧床休息。
短短几天，接连三次手术，不是开玩笑的。
“妈，您顾着点身体……”沈词雾眼含泪花，“我和他的事，您就先别操心了。”
“等您好了……我们会好的。”她挤出笑容来，把眼泪憋了回去。
心里却是一片苦涩。
宋芸确实很不舒服，没什么力气，说不了太多话。
她只能看着沈词雾，眼神劝说她，不要太冲动。
要是和程雪时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沈词雾笑着点点头，依旧是为了安慰她-
又过了两天，程国良的人通知沈佳明，说是在国外已经找到适配的供体。
让他们准备一下，过两天转院，带宋芸去国外接受心脏移植手术。
这对于沈家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就连沈词雾都喜极而泣，暂时将对程雪时的担心抛之脑后。
两天后，最终定下由沈词雾和沈佳明陪着宋芸出国治病。
沈津沉留下，继续自己的事业。
这是沈词雾自己要求的，她只不过一个实习生，辞了工作也没关系。
但沈津沉事业刚起步，不可能把所有的事都丢给慕淮。
至于让沈佳明一个人陪宋芸出国这个选择，直接被沈词雾和沈津沉否掉了。
他们都知道，但凡是和宋女士有关的事，沈佳明都无法冷静处理。
他们这个爹，有时候脆弱得像个孩子。
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单独陪宋芸去-
沈词雾离开京雪市去国外这天，她给程雪时发了一条消息。
之后，她单方面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
走得潇潇洒洒。
殊不知，程雪时当时就在机场。
他站在很远的地方，一直看着沈词雾。
看见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宋女士躺的担架边，看见她从洗手间出来，在没有人的走廊一隅蹲着哭。
那个时候，他很想上前去。
想把沈词雾拉到怀里，想问问她，为什么放弃他。
可他过不去……
不知道该怎样挽回自己父亲带给她的伤害。
那一刻，程雪时觉得，他也许再也没有资格站到沈词雾身边了-
沈词雾提出分手的第二天，程雪时受了沈津沉启发，去查了一下沈词雾反常的原因。
追根溯源，他查到了父亲程国良身上。
他找二叔程国明问过，沈词雾母亲这次转院，是他父亲一手安排的。
程雪时不算太了解自己的父亲。
但他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轻易向人伸出援手的人。
虽然他是医生，本该医者仁心，但他却有一颗冰冷坚硬的心。
以前程雪时受伤生病，他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从不会心疼他。
就连当初母亲去世，他为此消沉自闭一年，程国良也没有管过他半分。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他这个儿子的死活。
既然如此，他怎么突发善心，主动接手宋女士这个病人。
程雪时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沈词雾跟他提分手，提的太突然了。
前一秒她才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后一秒便心如死灰地跟他提分手。
甚至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连求婚戒指都没有摘下来还给他。
这一点也不像是铁了心想要跟他分手，不爱他了的样子。
事情太过反常，所以程雪时久违地回到家，敲开了父亲书房的门。
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
程国良在看资料，大概是在为宋女士的手术做准备。
程雪时进入书房后，他便合上了资料，摘下了眼镜，冷然地看向他：“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程雪时没打算和他拐弯抹角，声音也一样冷：“你是不是，私下找过她了。”
虽是来找答案的，可程雪时的语气却很肯定。
程国良自然知道他说的“她”指的是沈词雾，神情如常：“是。”
“我找过她。”
“怎么，分手了？”
程雪时垂在腿侧的手攥成了拳头，“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程国良看着他，审视他，目光沉沉：“我给了她两百万，她答应和你分手。”
“不可能。”程雪时眼神都没乱一下，压根儿不信沈词雾会为了钱跟他分手。
退一万步，就算沈词雾为了钱跟他分手。
那也不是她的错，而是拿着钱去威逼利诱她的那个人的错。
“你倒是很相信她。”程国良扬眉，思虑片刻，没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如果程雪时没有来找他，这件事能瞒着便是最好。
但现在他既然来找他了，便证明再隐瞒也是无济于事，反倒会激起他反抗到底的叛逆心思。
“是我逼她跟你分手的。”
程国良站起身，走到窗边，点了根烟，“其实也不算逼迫，只是让她在你和她母亲之间做了一个选择。”
“她母亲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我已经帮他们找到了适配的供体。”
“你知道的，全世界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的人很多，并不是每一个患者都能这么幸运。”
“何况我还承诺她，会持续关注其他适配供体，以防万一。”
“毕竟一颗移植心脏的寿命是长是短，谁也无法保证。”
程雪时沉眸蹙眉，定定看着窗边那道背影，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程国良接着道：“沈词雾选择了她的母亲，她不会再喜欢你了。”
“小时，你也该早点放下。”
“你的人生和她的人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注定永远不能相交。”
“也许你现在不能明白我的苦心，以后，等你经历得更多，自然就会明白。”
“我只是让你和她醒悟得早一些罢了。”
程雪时没说话。
他气得说不出一个字。
仿佛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恨和怨，都急需一个宣泄口。
程国良全然不察，只继续道：“别忘了，你妈妈喜欢的是曲家的那丫头。”
“你和曲家丫头，小时候就很玩得来。”
“虽然后来她出国念书了，你们便没再联系。”
“但这几天曲丫头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两家长辈聚在一起，正好讨论一下你们的婚事。”
程雪时思绪一滞，好半晌才想起来程国良说的“曲家丫头”是谁。
小时候他的确有一个玩伴。
那个时候，母亲很喜欢带他和曲家小女孩一起玩。
因为他们同龄，也因为母亲和曲家阿姨是聊得来的朋友。
至于婚事……
程雪时没有印象。
且不说有没有这回事，就算真的有，他也绝对不会接受联姻这种事。
“你说得对，雾雾选择了她母亲。”
“拜你所赐，她也许真的不会再喜欢我了。”程雪时开口，直接忽略了程国良后面说的那些话。
只谈和沈词雾有关的事，“但我仍然爱她。”
他的语气坚定，冷沉。
窗前的程国良诧异片刻，回头看向他，掐灭了手里的烟，“你是打算为了一个外人，跟我翻脸吗？”
程雪时笑了一下，神情冷然又绝望：“于您而言，我又何尝不是外人。”
他顿了片刻，收起笑意：“你能威胁她，却阻止不了我。”
话落，他转身要走。
想去找沈词雾，想要把话跟她说清楚，告诉她，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抛弃他多少次。
他都不在乎。
告诉她，他很心疼她。
跟她说“对不起”，没能在她身边，保护好她。
竟然让她独自面对他的父亲……
“是吗？”
安静的书房里，响起程国良波澜不惊的声音。
带着淡淡疑惑和十成的把握，“你确定，我阻止不了你？”
程雪时站住脚，心脏忽然往下沉了一下。
不好的预感慢慢升上来。
程国良继续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沈词雾母亲的手术难度系数很大。”
“可以肯定地说，她的这台手术，全世界只有我能完成。”
“如果连我都完成不了这台手术，这世上也就没有人能救她了。”程国良这话毫不夸张。
他是心外科的泰斗，全球数一数二的专家。
宋芸的手术只有他能做，别人，就算冒险上场，也不过只有百分之几的把握。
谁敢去赌。
沈词雾吗？
显然，程雪时也领会到了程国良的意思。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的父亲，用宋女士一人，绊住了沈词雾，也绊住了他。
如果，沈词雾不提分手，宋女士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如果……程雪时不顾一切也要去找沈词雾，结果也是一样的。
程国良就是笃定沈词雾在宋芸和程雪时之间，永远都会选择宋芸。
所以他才如此坦然地告诉程雪时真相。
因为即便知道了真相，程雪时也不会去纠缠沈词雾。
他比谁都害怕沈词雾难过，比谁都清楚沈词雾有多在乎她的家人-
思绪回笼后，程雪时看向沈词雾的视线有了模糊的迹象。
他只能看着沈词雾蹲在墙角，抱着膝盖无助地哭。
心也跟着好疼好疼，从未如此无力过。
在生死大事面前，情与爱，竟也如此无奈和渺小。
第69章 冬雾069
一年后的盛夏,又是毕业季。
飞机落地南春市，已是日落黄昏。
晚霞如画，呈渐变色朝天尽头淡去。
沈词雾挽着宋芸的胳膊从机场出来,身后跟着负责拿行李箱的沈佳明。
一家三口到了路边，远远便看见一辆红色SUV开过来,最后停在了他们前面路边。
驾驶座的车门被人推开，一身西装革履的沈津沉下车来,朝宋芸张开双手：“亲爱的妈妈，欢迎回家！”
宋芸三人皆是笑了，她也朝沈津沉张开双手，母子俩久违地拥抱了一下。
随后沈津沉帮忙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沈佳明拉开后座车门,先让宋芸上车。
至于沈词雾，她自己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系好安全带后,沈津沉也上车了。
久别重逢，沈津沉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打量副驾驶的沈词雾。
长眉挑了挑,夸了一句：“不错啊，一年没见,漂亮多了。”
沈词雾瞥他一眼，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谢谢啊,你也变帅了。”
“那是。”沈津沉得意一笑,笑完才觉得不对劲,“你是说我以前丑吗？”
沈词雾笑,不可置否地看了他一眼，催他快开车。
沈津沉：“等一下,先想好去吃饭还是回家，我好规划路线。”
“先吃饭吧，饿了。”沈佳明做了决定。
沈津沉这才发动引擎，先开车去市中心，准备去吃大餐。
车上，沈津沉关心了一下宋芸的近况。
一年前，沈词雾和沈佳明陪宋芸去国外手术，术后因为排异现象一直留在国外跟进治疗。
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宋芸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后来他们干脆在异国他乡旅游了一圈，权当是陪宋芸静养了。
至于宋芸治疗的所有费用，程国良那边按照沈词雾的意思，隐晦地抹去了大数额。
费用在沈家经济范围内。
但也着实让家里大出血了一笔。
这样一来，谁也没有对医疗费用产生怀疑。
就算有，也当是程国良看在程雪时的份上，给他们打折了。
毕竟沈词雾和程雪时曾经谈过，哪怕分手了，应该还有情分在的。
在国外旅游那小半年，宋芸一直很关心沈词雾和程雪时分手这件事。
沈词雾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了宋芸。
不得不说，程国良那套说辞对任何人来说，都很有说服力。
沈词雾告诉宋芸，她和程雪时分手，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身份差距太大。
两个人谈恋爱可以，但结婚过日子，以后不知道会出现多少问题。
她想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跟程雪时分手的。
宋芸听了，竟然没再说什么。
虽然也替沈词雾难过，却似乎不难理解她的选择。
那时候，沈词雾才意识到，原来她和程雪时之间的差距，不止存在于程国良一人心里。
她的家人何尝没有想过这些现实的问题。
只不过因为她太爱程雪时，所以他们才会义无反顾地支持她的选择-
沈津沉订的餐厅是市中心一家中餐厅。
要了个包间，一家人聚在一起，聊了一下各自的近况。
主要是沈津沉的近况。
这一年他独自在国内，南春市和京雪市两头跑，过得挺不容易的。
不过累是累点，但他和慕淮的微软公司“淮津”已经有了一点起色。
用沈津沉的话来说，他们正在努力做大做强，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
沈词雾被逗笑了，随口问了一句慕淮的近况。
沈津沉：“本来慕淮也要来接你们的，但公司那边临时有点急事，他就先回京雪了。”
“下次他回来，咱们好好‘宰’他一顿。”
“欸，儿子，这一年你感情上有没有什么进展，全年无休每，日更新独家滋源裙七陆六捂灵八叭耳污说出来让妈妈高兴高兴。”宋芸想到沈津沉今年都24了，也没见他谈个女朋友。
成天和慕淮一起，莫不是不喜欢女孩子。
就算喜欢男孩子，好歹也让她和沈佳明看见点水花不是。
早点死了心，也比现在干着急好。
“没有没有，妈，我忙着搞事业呢。”
“真没有？男的也没有？”
沈佳明问出了宋芸的心声。
却害得沈津沉把刚喝进去的椰汁给吐了出来。
沈津沉：“……男的？”
“不是，你们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父母啊，哪有这么想自己儿子的。”
“我直男好吧！笔直笔直的！”
沈词雾吃了一口菜，不咸不淡接话：“嗯，笔直笔直的，就是喜欢在游戏里玩女号而已。”
沈津沉：“……”
他现在已经不玩女号了好吗！
游戏都戒了！
性取向这东西能开玩笑吗？
“你也理解一下，谁让你从小到大，也不谈个女朋友。”沈佳明笑着打趣。
沈津沉看他一眼，撇了下嘴，“谁说我没谈女朋友？我谈了非得告诉你们吗？”
“我偷偷谈不行……”
“你谈女朋友了？！”宋芸惊讶道。
一时间，沈词雾和沈佳明也朝沈津沉看去。
看的沈津沉脸都红了：“……谈过。”
沈词雾一听这话，眼睛眯成一条线：“啥意思，现在分了？”
沈津沉瞪她一眼，不乐意她说得这么直接。
一家四口边吃边聊，久违地团聚和温馨。
这顿饭自然也吃的久一些，九点多才回家-
沈词雾有一年没回家了，换了床单洗了澡，迫不及待往床上躺。
刚躺下，手机就有消息进来。
是微信群消息。
孟今夏：[姐妹们，我和季远分手了。哭.jpg]
时桐：[？？？又分？]
夏黎：[这次是因为什么？]
孟今夏：[他打算在京雪市安身立命，可我想回老家。]
夏黎：[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你俩再好好商量一下？]
时桐：[黎姐你别操心了，他俩分分合合多少回了，大事小事分了个遍。]
时桐：[你信不信过两天这货又来报告说他们和好了。]
孟今夏：[这次是真的！抓狂.jpg]
……
沈词雾默默窥屏，心情有些复杂。
这一年里，孟今夏的确在群里说过很多次和季远分手。
分手又复合，复合再分手……这种分分合合的戏码，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
也不怪时桐那样的态度。
毕竟已经见惯不怪了。
沈词雾叹了口气，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不禁出神。
季远和孟今夏分分合合这么多次，他们最后到底能不能在一起？
感情……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沈词雾翻了个身，枕边的手机亮了一下，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她坐起身，拿手机看了一眼，心跳顿时漏了一拍，随后又汹涌如浪潮。
那串数字，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沈词雾也不会忘记。
她当初删除了他所有联系方式，但没有拉黑他。
过去一年了，这是她第一次接到他的来电。
……
房间里很静，铃声响了很久。
……沈词雾没有接。
虽然宋芸的身体情况已经稳定，但沈词雾却没有忘记当初答应程国良的事。
一年前，她已经和程雪时说了分手。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沈词雾以为，上次一别，会是一辈子。
她不知道程雪时这一年里都在做什么，不敢去探知。
但她猜测过，他大抵是回到南春继续完成学业。
如今是毕业季，他在南春市的可能性很大。
但沈词雾回国的事情，谁也没告诉……
程雪时给她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沈词雾思虑间，边上如烫手山芋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音。
几乎下意识的，沈词雾脑子里闪过程雪时的脸。
……她已经一年没见过他了。
沈词雾抱着膝盖，盯着枕边的手机看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没能受住诱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号码。
短信内容很简短：[见一面吧，我在你家楼下。]
短短一句话，沈词雾却看得心跳加快，莫名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他们还没有分手的错觉。
毕竟程雪时的语气，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面，一切如初。
沈词雾纠结了很久，才回他短信：[什么事？]
隔着屏幕，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这几个字透露出来的陌生和冷淡。
大概程雪时也能感觉到吧。
[不是要分手吗，当面分比较礼貌。]
[？]
沈词雾回了问号后，便捧着手机焦急的坐着。
她现在都怀疑过去的一年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怎么感觉在程雪时这里，时间还停留在一年前她跟他提分手那天？
他们一年前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他这话什么意思……
沈词雾迷茫了，心跳如雷，慌得不行。
末了，她蹙起秀眉，觉得程雪时八成有毛病，都分手了，还讲什么礼貌。
……-
深沉的夏夜，凉风温柔缱绻。
沈词雾穿了件吊带裙下楼，脚上一双人字拖。
就这一身，还是她纠结半小时后定下来的。
出门前，她在鞋柜前磨蹭了很久，把那双漂亮的高跟鞋套上又脱下，最后还是选择了人字拖。
毕竟，她和程雪时已经不可能了。
大概是这个残酷的现实，让沈词雾的头脑清醒了些。
她在楼下那棵榕树下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是，除了不受控制变快的心跳和涌上来的紧张感，心里还多了几分苦涩的悲伤。
沈词雾缓了缓上涌的情绪，这才徐徐朝树下那道身影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痛得钻心刺骨，却不能说出口。
十几步远的距离，沈词雾光是走近，都像是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她终于，还是站到了程雪时面前。
时隔一年的重逢，让她忍不住打量起背对她的男人。
身影还是那么高挑修长，宽肩窄腰，一双气场强大的大长腿……每一处，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沈词雾甚至记得请程雪时胸口的那一粒黑痣。
记得自己意乱时亲吻它时的样子。
……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叫你出来。”
清冷的男音一如既往好听，却又透着陌生的距离感。
沈词雾回神，视线聚焦，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程雪时已经转过身来。
此刻，他们面对面，相隔半步远的距离。
视线在寂静的黑夜里交汇在一起，各有各的深沉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沈词雾才聚拢思绪，故作一脸淡然：“找我什么事？”
程雪时看着她，眸中流光暗转，连呼吸都觉得痛，“分手。”
沈词雾：“……”
“一年前，你跟我提了分手。”
“我现在答应你。”程雪时继续道：“如你所愿，我们体体面面，和平分手。”
沈词雾噎住，虽然话是当初她自己说的。
但程雪时再说一遍，沈词雾感觉自己有被狠狠刺疼到。
过了好一阵，她才别开脸，闷声道：“一年前不是已经分了？”
这次换程雪时沉默了。
他该怎么说。
说他过去一年忍得很辛苦，现在毕业了，要去国外深造了，怕这一走，很难再见她一面，所以头脑发热，跑来见她吗？
……他这么说的话，她一定会很为难吧。
说不定，又会偷偷躲起来哭。
“戒指还没还我……所以不算。”程雪时滚了下喉结，声音有些哑了，胸口像是炸开了一个窟窿似的，空洞，难受。
沈词雾僵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抬眸朝他看了一眼，眼里暗暗划过一抹痛意。
她陷入了沉默，心里有股气乱窜着，出不来。
“等我一下。”沈词雾抿了抿唇，声音沉闷到极点。
话落后她转身朝家里跑去，十分钟后，带着那枚求婚钻戒又下来了。
“以后别来找我了。”沈词雾不止还了戒指，连恋爱期间，程雪时买给她的腕表和项链也都一并还给了他，“我们两清了。”
她说完，抬眸最后看了程雪时一眼，胸腔里的酸涩已经蔓延开。
程雪时被塞了一口袋东西，心里也堵得慌。
深沉的双眼凝了沈词雾片刻，直到她避开视线，他才艰涩开口：“那么……再见，沈词雾。”
“再见。”沈词雾连叫他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她想转身回家，却又固执地想要留下，看着程雪时先走。
大概程雪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他说了“再见”以后，沉默了几秒，便转身往前走了。
沈词雾的视线悄然回到了他身上。
眼里已经有了泪意。
本以为，程雪时会走的头也不回。
所以沈词雾没有闪躲，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背影，想要刻进心里。
可是男人走出两步，却忽然转身折了回来。
沈词雾愣住了，视线闪躲不及，与他对了个正着。
……
紧接着，去而复返的程雪时逼近她身前。
没等沈词雾做出反应，她的肩膀已经被握住……
一个熟悉的滚烫的吻，像这盛夏的一场阵雨，猝不及防地搅乱了她的呼吸……-
“我不会放弃你的……”
这是程雪时离开前，在她耳畔喘着粗气说的最后一句话。
往后四年，每次午夜梦回……
沈词雾都会梦见这一晚。
第70章 冬雾070
盛夏的清晨,阳光落在全遮光的窗帘上。
只从窗帘缝隙间漏了一缕到房间里。
光线不偏不倚，落在床底下的女士拖鞋上。
床上的沈词雾翻了个身，被一道急促的铃声吵醒。
那个困了她四年的梦,也“啪”地破灭了，她从那段旖旎的梦境里醒了过来。
安静的卧室里,铃声还在不厌其烦地响着。
沈词雾缓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终于将梦里男人的身影拍散。
她不紧不慢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接听，开了外放。
孟今夏的声音急雨般落下来，“词词！你看热搜了没有！”
“我真是开了眼了！曲明月居然和你家程雪时订婚了！我靠！”
“这个世界怎么了！这么小么！怎么我认识的人也认识我认识的人！”
“……”
沈词雾在听见“程雪时”三个字时,瞌睡就已经醒了个彻底。
她安静地听孟今夏吐槽个痛快,才坐起身盘腿，拿起丢在一旁的手机。
蹙眉提醒电话那头的孟今夏道：“拜托,我和程雪时已经分手四年了，还‘我家’呢？”
“四年了吗？这么久了！”孟今夏的思绪显然被带偏了片刻,又急转弯拐了回来：“就算四年了,那不是他跟你说的，不会放弃你的嘛。”
说到这里,孟今夏来气不已：“这男人啊，都是狗东西！”
“季远是狗,程校草也不例外！”
沈词雾随手拨了下耳发,视线落在床前地毯上,看着那缕钻进屋子里来的阳光。
她笑：“季远又招你了？”
这四年,孟今夏和季远始终分分合合。
当初说毕业就要结婚的两个人,到现在也没能尘埃落定。
也挺戏剧的。
孟今夏哼了一声，不说季远了：“说说程雪时啊,他和曲明月订婚的事你知道吗？”
沈词雾下床，去洗漱，“不知道，跟我也没关系。”
她的语气很冷淡。
要不是孟今夏当初看见过她喝酒买醉，痛哭流涕的样子，真就信了她的邪了。
“听说是在国外订婚的，这不曲明月最近太火了，估计太招摇了，才被人挖出来这档子事么。”
“好像是半年前订的婚……”
孟今夏还说了些什么。
沈词雾没注意听。
她把手机外放，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开始洗漱。
顺便理了一下今天的工作流程。
孟今夏自顾自地说了一阵，没得到回应，后知后觉担心起沈词雾来：“词词，你该不会偷偷哭了吧？”
毕竟是程雪时订婚了，那可是沈词雾的初恋。
当初他们爱得那么轰轰烈烈，分手也那么不甘心。
“其实这事你早晚会知道的，我寻思，不如由我来告诉你。”
“这样你有什么情绪，我也能及时安慰一下。”
孟今夏坦言自己的担心。
沈词雾已经洗漱完了，正在用护肤品。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七点半了，“先不说了，我八点得到公司，今天有很重要的工作。”
孟今夏：“……”
她还担心沈词雾会难过，结果她心里只有工作？-
沈词雾和孟今夏打了招呼，便先挂了电话。
换了衣服，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一袋面包，便急急忙忙出门了。
她没骗孟今夏，今天确实有很重要的工作。
近来南春市发生的连环杀人案成立了专案组，上面下了指令，让电视台配合专案组，向民众跟进报道此案。
这任务指名道姓地落到了沈词雾所在的“法治专栏”节目组。
她作为节目组最出色的记者，自然被委以重任，跟进这个重要案件。
这个案子性质恶劣，之前已经引起多家媒体注意，群众也很关注。
现在上头只给了南春电视台跟进采访的权限，沈词雾自然要勤勤恳恳，不负领导厚望。
沈词雾骑上小电驴往公司赶时，有等过一个红绿灯。
那是个人流量很大的十字路口，一方大厦的LED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采访。
接受采访的人正是当红小花曲明月，记者很关心她的感情问题，提到了她在国外订婚的事。
沈词雾粗粗看了几眼，想起孟今夏打电话跟她说的事。
自然也就想到了和曲明月传出订婚绯闻的程雪时。
四年前那晚，他亲了她。
他说不会放弃她。
……她居然傻傻的信了。
其实过去这四年，沈词雾一直活得很矛盾。
她一面惦念着程雪时那句“不会放弃”，一面又告诉自己，不可以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就这样，沈词雾在煎熬中度过了这四年。
而现在，国明集团未来继承人和曲氏集团千金大小姐订婚的消息，在国内已经人尽皆知。
沈词雾想，她真的该死心了。
现在的结局就是最好的。
既然程雪时已经往前看了，她也不该继续留在原地-
绿灯亮了，沈词雾继续前进。
她最终踩着点打卡，进了大楼。
刚到办公室，便被搭档谢鸣叫上，说是市局那边打电话过来，让他俩过去准备一下。
今天开始，专案组正式成立了。
沈词雾没敢懈怠，拿上早饭，带上证件和相关资料、器械，和谢鸣一起出去。
盛夏的上午，阳光已经有些灼人。
沈词雾穿着休闲，套了件防晒衫，在路边等谢鸣。
没一会儿，谢鸣便开着公司的车从地下车库里出来，稳稳当当停在她面前。
“雾姐，上车！”
谢鸣喊了一声。
沈词雾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终于得空吃早餐。
“专案组的成员名单在里面吗？”她打开了一个文件袋。
里面都是资料。
这次任务，她和谢鸣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进组采访有权限限制，具体报道方向也得配合专案组的安排。
沈词雾之前就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这次能进组，自然斗志昂扬。
见她一上车便开始看资料，谢鸣有些无奈：“在里面，应该是另一个文件袋。”
话落，谢鸣想起什么，又道：“听说这次市局下血本了，从国外请回一尊法医界的大神协助办案。”
“那可是位传说级的人物。”
“听说毕业于咱们南春大，后来去国外读研。读研期间，就协助当地警方办理了不少案子。”
“后来研究生毕业，直接受邀留在当地警局工作，月薪比我们年薪还高……”
谢鸣兴致勃勃地说起那位法医界的名人。
沈词雾一边听着，一边翻看专案组成员资料。
恰好翻到“程雪时”那一页。
她愣住了。
看着个人信息栏里的寸照……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对了雾姐，你不也是南春大学毕业的吗？”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和那位程法医是同一年入学的吧？”
谢鸣的话让沈词雾想起了她初见程雪时的场面。
……
校医务室，床帘，骨节分明的手，男生清冷俊逸的侧脸……
一切都那么清晰，仿佛昨日-
沈词雾和谢鸣赶到市局时，专案组的内部会议已经开始了。
两人从会议室后门进去，悄无声息，没有打扰任何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会议上。
唯独右上位穿着黑衬衫的男人，余光留意到后门潜入的两道身影。
视线锁定走在前面的女人，注视了几秒，才借着推眼镜的动作，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
就在女人朝他看来之前-
沈词雾进入会议室后，先将在场的每个人和成员名单对了一下。
很快便轮到了程雪时。
他就是谢鸣说的那个很年轻很厉害的法医，在国外读研三年，工作一年，名声大得已经传回了国内。
这次，市局特邀他回国协助办案。
算是除专案组组长以外，最被看好的一位人才。
沈词雾听说，市局领导，有意趁这次机会，把程雪时留在国内，就在南春市局任职。
会议室里光线昏暗，案件相关都投放在大荧幕上。
这个会，主要目的是让专案组成员互相认识了解一下，顺便简单理一下目前掌握的案情。
这会儿，还在介绍认识专案组成员的流程。
所以程雪时并不怎么上心。
他的注意力，基本都在会议桌底部靠角落的女人身上。
四年没见，她烫了大波浪，去了刘海，整个人看上去更成熟，少了几分青春感，多了几分熟女的性感。
依旧冷艳动人，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程雪时微侧脸，明目张胆地看向那个角落。
专注刻意的视线，很快就被当时察觉到了。
于是下一秒，女人抬眸朝他看过来。
他们的视线在昏暗室内隔空相接，刹那间的碰撞，似有电流流入彼此的身体。
沈词雾的心，顿时酥麻一片。
她连呼吸都收紧了，有点招架不住，戴着眼镜，清冷又斯文的程雪时。
更何况，这是时隔四年的重逢……
如此突然，猝不及防。
……
程雪时摆明了在看她。
神态慵懒淡然，视线张扬又肆意。
沈词雾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心跳的节奏都变快了。
忙不迭移开视线，转头凑到谢鸣耳边，指挥他找个地方架机器。
期间沈词雾一直用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境。
不断地告诫自己，四年了，那些过去的过不去的，都该放下了。
……
就在沈词雾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时。
会议讨论进入正题，专案组组长决定分小组，在计算分析出来的凶手活动区域内，进行暗访调查。
要求两两一组，最好男女搭配，扮演情侣或家人。
因为专案组人手不够，所以连程雪时也被分配了任务。
恰巧他落了单，组长这边打算从局里调人和他组队。
不想，程雪时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和沈记者组队，扮演情侣。”
他的声音很有特性，低磁清冷，很好听。
沈词雾一直认真听着他和专案组组长说话。
突然听见“沈记者”，她心脏紧了一下。
愣怔了片刻，才满眼诧异地朝男人的方向看去。
“……”
他刚才说什么？
要和谁扮演情侣？！
沈词雾愣神之际，会议桌前的程雪时已经站起身，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这边。
几乎把所有人的视线引到她身上。
男人这才继续道：“我会负责沈记者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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