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萧言的情绪似是极为激动。
他紧紧地揽住沈希, 眼底的血丝近乎凝结成一片深红。
“表妹,我们不退亲了,好不好?”萧言声音低哑地说道,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 我们一起走下去, 好吗?”
他真心的剖白来得又快又急。
像是害怕沈希拒绝,就像是害怕她不肯听他言语。
其实抬头看见萧言的那一瞬间, 沈希心中的大石就已经落下。
命运到底还是眷顾了她一回。
有萧言这样一个真心实意爱她、又权位不低的人在, 她和萧渡玄的博弈未必会失败。
但沈希仍是抬起眼眸,向萧言说道:“表哥, 你先放开我吧。”
她的眼眶微红, 眸里含着水光。
看起来柔弱无依,又带着几分脆弱之感。
沈希的眼泪并未掉下来,但萧言的心房霎时就开始泛起剧烈的刺痛。
他哑声说道:“对不起,表妹……”
在行宫那日沈希便是这样的神情。
只是他那时却全然没能领会到她的痛苦与挣扎。
“表妹, 我又让你受委屈了。”萧言的喉头像是哽住了一般,声音低得近乎嘶哑。
但他的情绪浓烈,真挚的爱意和歉疚宛若滚烫的热流, 涌入了沈希干涸的心田。
她哪里是因为他受的委屈?
然而萧言总是会这样说,仿佛她的不快乐全都是来自他。
因为他将爱护她当做人生的使命与信条。
萧言的爱是写在眼里的。
昭然, 明亮, 赤诚, 沈希永远不需要去寻找他将爱意藏在了何处。
所以她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放手,眼看他去娶旁人?
“我不怪你, 表哥。”沈希轻声说道。
“此事……跟你是没有关系的, ”她的手轻抵着萧言的胸膛,眸光颤动, “我求表哥哪怕是为了姨母想想,也不要再卷进来了……”
她的话语含蓄,欲迎还拒。
目光和追出来的沈宣对上后,沈希更是直接止住了声。
沈宣一脸愣怔,他呆呆地看向他们二人,满脸都是惊愕。
“不。”萧言哑声说道,“表妹,我做不到,我可以看着你嫁给心爱的郎君,但是我做不到眼看你踏入火坑里。”
他的眼睛通红,里面藏着几分出格的戾气。
“你还记得在燕地向你提亲那夜,我说过什么吗?”萧言目光紧紧地盯着沈希,“我说过,我此生就算是沦落到死无葬身之地,也一定会护住你的。”
沈希抬起手,急急掩住他的唇。
她的声音微哽:“表哥,别说这样的话。”
但萧言却顺势扣住了她的手腕。
沈宣脸上的惊色更甚。
他像是全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长得极开。
听见相邻的雅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希神情紧张,只得先将萧言拉了进来。
幕篱翩跹,轻纱掠动。
若无若有的馨香飘进他的鼻间。
萧言眼眸半阖,连在这倏地进门的片刻,他的目光都没有一瞬从沈希身上移开。
从知悉她要来明月楼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过了,这整条廊道的雅间都被他订下了,没有一人是真正的客人。
但沈希仍似是惊魂未定,额前也带着少许薄汗。
她咬了下唇,看向沈宣。
“阿宣,你能先出去等我片刻吗?”沈希为难地说道,“我和世子说完话就去寻你。”
沈宣哪里能看不出他们之间氛围的不寻常?
他一想到自己刚刚在未来姐夫面前做出了怎样的蠢事,就满心的悔恨。
沈宣听到沈希的话,连声应道:“好,阿姐你们先聊吧。”
他近乎是落荒而逃地快步走出雅间。
沈希垂眸站在博古架旁,眼尾仍是红着。
她的体态纤细,如今微颤着就像是被冷风袭过的花枝,惹人怜惜。
她的承受就像是早已到了极限。
却仍然在硬撑着。
“表哥,先前的事是误会。”沈希压着声说道,“陛下他其实待我很好的……”
她像是害怕他不相信,还勉强地扬起了唇角。
那样的一个悲哀笑容,足以令人的心扉都泛起绵长的钝痛。
萧言俯身少许,他将手撑在沈希的耳侧,声音沙哑:“表妹,皇叔如果真的待你好,会将你当做禁脔似的带在身边吗?会不顾侍从视线地肆意狎昵吗?”
他的声音有些太沉,全没了往日的温润。
沙哑,冰冷,压抑。
与强烈的保护欲同时到来的是难以言说的侵略感。
沈希陡地颤了一下。
萧言果然猜出来了,他那般聪明敏锐,怎么可能猜不出銮驾里的人是她?
她本能地想要避开他的视线,但片刻后还是抬起了眼。
“表哥,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沈希看了萧言一眼后,便侧过了脸颊,“陛下也帮了我许多的,父亲和小叔的事能够转圜,都是因为陛下的授意。”
她的长睫颤抖,声音低细:“他对我……很好的。”
少女的眼是红的,话语里带着几分病态的柔软。
就像是并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却又强逼着自己摆脱抗拒的情绪,并开始为自己洗脑。
萧言蓦地想起云州时的事。
剿匪胜利后他们从山里救出了几个妇人,他本以为那些妇人们都会为匪首的被杀感到痛快。
却不想竟有人想为匪首求情。
他的手臂颤抖着,强忍住掰过沈希脸颊的念头。
“他待你不好,表妹。”萧言压着声低吼道,“如果陛下真的待你好,就应当彻查国公当年的事,为他洗刷冤屈,然后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地将你娶回宫中,册封皇后。”
“哪怕再不成,也该纳为嫔妃的。”
他极力克制着,但面容还是微微扭曲。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萧言哑声说道,“不明不白地将你圈在身边。”
听他这般说,沈希也有些震惊。
她知道给足萧言线索,他是定然能猜出事情真相的。
但沈希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萧言竟会看得如此明晰,而且他的用词太过贴切,萧渡玄如今所做的可不就是将她“圈”在身边吗?
她低下了眼眸。
“那表哥你想怎么样?”沈希的声音微抬,但长睫却一直在颤,“你想要和陛下抗衡,然后忤逆他的意图,与我成婚吗?”
她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指骨绷得发白。
“是!”萧言直接应下了,“表妹,我想娶你。”
他死死地盯着沈希的面容。
萧言不明白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沈希会露出那般哀伤的神情:“不行的,表哥……”
她还在担心什么?她还在害怕什么?
她为什么不看向他呢?
“表妹,为什么不行?”他感受到了抓心挠肺的急躁,直到沈希再度开口。
她仰起头的刹那,眸子深红,神情中也透着几分玉石俱焚的意味。
“表哥,你说你想要娶我,可是你知道吗?”沈希哑声说道,“我早已并非完璧。”
萧言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但片刻后他却是觉得豁然开朗,这些天来沈希的紧张、惧怕、迟疑全都有了缘由,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那般慌乱了。
与之同时,强烈的怜惜之情生了出来。
沈希自幼就养在宫里,皇叔定然不是从她自燕地回来后才起意的。
遭遇那些晦涩事的时候她至多才十五岁。
“表妹,你受委屈了……”萧言压低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竟一直都没有发觉。”
沈希原以为她的心神再不会有所触动。
此刻她还是听到了类似琉璃破碎的声响。
萧言全然没有顾忌她并非完璧的事,他只怜惜她受了那般多的委屈,他珍重她、爱护她,是真的将她当□□人来对待。
沈希藏在袖中的手指缓缓地舒展开来,低垂着的眸子也泛起微光。
她没有看错人。
她想了片刻,轻轻启唇:“表哥……”
萧言却将沈希片刻的思索看成了迟疑。
“表妹,我们就按先前的计划来可以吗?”他的眼底近乎带着恳求,“我们将婚期提前,然后等到婚宴的前日,再将消息放出去。”
萧言低下眼帘,凝视着沈希的面容。
“很快我父王就要回来了。”他沙哑着嗓音,缓声说道,“到时哪怕是陛下,也不能再将你夺走了。”
这亦是她理想的进程。
沈希在心底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但面上仍维持着柔弱的神态:“这样……这样可以吗,表哥?”
她仰起脸庞,声音迟疑。
沈希的眼尾还透着薄红,长睫上水珠颤动。
萧言心中满是怜意,他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地安抚。
“自然是可以的。”他克制地说道,“表妹不必忧心,此事由我来安排就好。”
“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萧言微微俯身,珍重地捧起了沈希的手。
沈希也发觉了,萧渡玄对她盯得似乎格外的紧。
这一回,她必须要十分小心才成。
“好。”沈希抬起眼眸,“我相信你,表哥。”
压在心底经久的晦暗情绪在慢慢地消逝,沈希再度开始相信,无论眼前是怎样的困局,她总能走出去的。
她不要为萧渡玄的滔天权势折服,她有属于她的幸福。
*
回到府中后,沈宣仍旧小心翼翼的,他满腹都是话,可一句也不敢向沈希问。
她的心情似是好了许多,但那眉眼中还是带着倦怠。
刚上了车驾,沈希就开始小憩,直到下车时方才睡醒。
沈宣心底愧疚得厉害,但又不敢跟沈希乱搭话,只小心翼翼地扶她回了院落。
沈希看得想笑。
在沈宣的焦急情绪快要溢出来的时候,她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说道:“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都不是什么事。”
沈希眼底眸光摇晃,神采闪烁。
“你若是觉得愧疚,”她笑了一下,“等到我们婚宴时,就好好表现一下吧。”
然后她便没再说什么,将沈宣给送了出去。
萧言的动作快得出奇。
翌日他就随着平王妃悄悄过来,与冯氏言说提前婚期的事。
好在之前请期时选定的吉日颇多,再者他们的婚事本来就将近了,做的准备很是充足。
冯氏全然没有多想,和蔼地将沈希唤来,与她细细地言说了此事:“你姨母说想要提前些日子,先前我也觉得这个日子更好,没成想最终还是定了这个。”
沈希矜持地笑了一下:“我都听母亲的。”
因她先前曾被顾氏退婚,这回也没有大张锣鼓地宣扬。
沈家的身份到底特殊,亦是没有想过办得多么盛大。
所以事情就这样如暗河里的水似的,再度开始流转起来。
萧言一边继续和陆家沟通,一边准备婚事,假作是为与陆家的联姻做准备。
沈希同样如此,她照常地过着日子,甚至还遣人与常鹤传话,说了几样安排。
在燕地生活了两年,她的习惯到底还是变了些的。
往先她喜欢素雅的物什,如今也会对金银器有所偏爱。
再有就是她更畏寒了些。
沈希照着燕地沈府里的布置,随意地写了许多,力求给萧渡玄找麻烦。
然而她没想到,常鹤竟真的在费心地给她去寻。
她更没想到,常鹤为了满足她的要求,竟会大费周章地把匠人请到她的跟前。
婚期将近,沈希最后一次出府,参加顾家七小姐的及笄礼。
沈顾两家关系并不好。
但顾家七小姐的生母是沈希的亲姑母,她才会勉强地过去一趟。
世家大族间的势力盘根错节,任意两个人基本都能攀上亲。
便是再过几十年沈陆两家结亲,沈希也是相信的。
当年沈希看上顾家,也正是因为这位姑母。
她是二房的媳妇,算是顾长风的叔母,在顾家是十分高位的人,而且待沈希也很好。
后来姑母病逝,顾家人很快就同沈家彻底撕破脸。
沈希现在回想顾老夫人刻薄的容色,依旧会几欲作呕。
她忍不住地想,有这样的母亲在,就是顾长风再优秀再卓绝,好人家也不会轻易令女儿嫁进来。
但此回相见顾老夫人倒是客气极了。
或许是因为萧言暗中敲打过,也或许是因为沈家的势头又起来了。
顾老夫人令身侧的女儿顾二姑娘亲自将茶捧过来的时候,沈希心中止不住地想冷笑。
先前看她最不顺眼的就是顾老夫人和顾二姑娘。
眼看曾经差些就要做婆母和小姑子的人如此紧张、拘束,沈希的眉眼禁不住地上挑。
真是风水轮流转。
在燕地时顾家怕不是觉得她没了这门亲事,就已经彻底完了。
没有想到吧,她沈希又回来了。
顾老夫人满头银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她端坐着在圆椅里,缓声说道:“多日不见,沈姑娘的气色越加好了。”
她刻薄的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笑容,但却看起来更为怪异。
顾二姑娘亦是挂着满脸的笑容。
她低着眉眼,声音柔柔地说道:“沈姐姐请喝吧,这是母亲方才亲自点的茶,是前日刚送来的明前狮峰。”
从前她在沈希面前最为跋扈。
仿佛是成了她的嫂子,就自然要低她一等、要小心地伺候她一样。
如今顾二姑娘的神情只能说是恭顺至极。
矜持有礼,温柔小意。
沈希还是头一回见顾二姑娘如此模样,她容色如常,却并没有将那还冒着热气的杯盏接过来的意思。
顾二姑娘端着杯盏,笑容渐渐僵硬。
“沈姐姐,您尝尝吧。”她似是硬着头皮在开口。
沈希只当没有听见,继续和身侧的贵女在谈论花事。
晾了顾二姑娘片刻后,她笑吟吟地偏过头,轻声说道:“不必了,二姑娘。”
“我今日过来不过就是想看看妹妹,”沈希施施然地站起身,“夫人和姑娘的茶,沈希可受不起。”
花厅里人并不止她们几个,还有许多别家的客人。
顾二姑娘的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
她是个蠢笨的、又坏脾气的姑娘,整日最喜爱的就是给别人上脸色,让所有人都捧着她。
但此刻被沈希落了脸面,她却连话也不敢说,只兀自红了眼眶。
两家人的事上京内外都鲜少有不知道的。
当年沈希还未及笄的时候,就常有会聊起武宁侯顾长风和她的事,哪成想结局竟是那般叫人唏嘘。
如今算着日子,沈希都快要嫁人了。
武宁侯的名头是响亮,在军中的威望更是极高,可再厉害也是比不上平王的。
从花厅出来后许久,沈希的心情都是好的。
她是女子,男人间的事与政事到底没那般明晰。
顾家在政治上的反水将沈庆臣害得有多深,沈希记得没有那般清楚,但她牢牢地记住了跟顾家人打交道时受的每一次委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往后成了平王世子妃,她也不会让他们顾家好过的。
不过像顾家这种根系烂透的家族,大抵也不须要她怎样干涉。
若是没有顾长风硬撑了一把,估计顾家现今已经没了声息。
但对于表妹顾小七,沈希还是想疼一疼的。
她过去的时候,顾七姑娘已经准备好了,小姑娘原本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一见沈希过来当即就扑入她的怀中。
顾小七的个子生得有些矮。
沈希轻易地抱住她,笑着说道:“都是大孩子了,还这样。”
“哪里有。”顾小七慢吞吞地说道,“小七是妹妹,在姐姐面前才不是大孩子。”
她小时候生过一场病,长得比寻常孩子缓慢许多,反应慢,还有些迟钝。
但是姑母很疼她,将她好好地给宠大了,她父亲顾二爷也极是溺爱她。
如今顾小七已经同普通姑娘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好,好。”沈希笑着说道,“小七是妹妹,还是小孩子。”
她陪了顾小七片刻,及笄礼便正式开始了。
如今武宁侯顾长风的势头正盛,宴席颇为繁盛。
但瞧见常鹤的时候,沈希还是狠狠地晃了一眼,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渡玄竟是这般看重顾长风吗?
她心里有些莫名地不快,片刻后她才意识到常鹤是同她招呼的。
被人请过去的时候,周遭人的目光纷纷都变得灼热起来,似是完全没有想到沈家姑娘竟又得皇室如此殊遇。
常鹤一身紫衣,负手而立。
沈希快走近时,他含笑上前两步,缓声问道:“姑娘今日还顺利吗?”
这话太怪诞了。
沈希倏然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萧渡玄莫不是怕她在顾家的宴席上受委屈,方才令常鹤过来的吧?
“嗯。”她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中使今日怎么过来了?”
常鹤衣袖掠动,轻声笑了笑:“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想来问问姑娘铜镜的事。”
“您说的那种雕花,上京这边没有能做的。”他蔼声说道,“所以在下从朔方请了几位匠人过来,劳烦姑娘跟他们说说吧。”
沈希如遭雷击,当瞧见常鹤身后的匠人后,她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不过是随口说说,他何必这般认真?
不对,是萧渡玄为何这般认真?
从常鹤那边回来后,沈希依然觉得恍恍惚惚的,顾小七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扯了扯,说道:“姐姐,方才哥哥找了你半天呢。”
顾小七声音柔软:“你们又错过了。”
沈希愣怔片刻,才回过神来。
“什么错过了,小七?”她俯身抚了抚顾小七的头。
顾小七笑容甜甜的,软声说道:“没什么,姐姐。”
*
侍从疑惑不解地问道:“大人,这种布料的衣裙虽然名贵,却很常见,京中贵女都爱穿的。”
常鹤摇了摇头,他指了指那成衣上的纹绣。
“这纹绣不对。”他脸色阴沉,“立刻去查,沈姑娘和萧言近来是不是又见过面?”
常鹤的话音一落下,那侍从浑身的汗都掉下来了。
沈姑娘的胆子不会那般大吧?
这都马上要进宫了,若是陛下那边知晓,她这回还能全身而退吗?
然而结果是那般的残忍。
常鹤的脸色沉得满是阴霾,他拿着那文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立刻给陛下上报。”
雍州的事情处理得还算顺利。
萧渡玄从北郊回到行宫的时候天色还还早。
夜空微微擦着黑,不远处的桥边摆起了夜市,很是热闹。
他难得有了兴致,随便点了几人随扈,便微服出访。
雍州与上京隔得不远,风土人情却差异极大,有许多精巧的物什。
想起常鹤在信笺中附录沈希的那些麻烦要求,萧渡玄便有些想笑,她少年时压得太过,连物欲都没什么,如今自由了可不是得好好折腾一番。
不过都是小事,他是乐意去满足她的。
她有欲望。这是很好的事。
萧渡玄出门在外向来随意,瞧见什么精巧就纷纷买下来。
近侍都知道这是带给谁的,手上拿着一堆东西也止不住地露出笑容。
沈姑娘在的时候,陛下的性子都比平时温柔多了。
她离开的这两年他们活得也是艰辛,真盼着她能早些时候回来。
分明是累了一日,又去夜市上看了许久,但不知为何回到寝殿的时候,萧渡玄竟觉得心境比往先要平静许多。
都已经是第十一天了。
也不知道朔方的匠人能让沈希消停下来吗。
想起这件事,他唇边又微微露出了笑意。
到底是年轻姑娘,还是喜欢这些精巧新鲜的物什的,以前是他没有注意到,才让她那般压着性子的。
往后还是得慢慢养才成。
萧渡玄的平静心境一直持续到打开那封信笺之前。
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信笺,轻声问道:“今日怎么送来得这般迟?”
侍从冷汗涔涔,深深地低着头,一时之间竟是没敢言语。
但很快萧渡玄就知道了答案。
他将信笺轻轻地展开,每看一行,眼底的寒意就深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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