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最开始的两周, 褚冉的计划进展顺利，周四晚自习假借补习的名义去湖色礼驻唱，她浓妆艳抹, 配合舞台刺眼的频闪灯，台下的观众只知这个女孩歌喉动人, 却从未见过她的真实面目。
湖色礼的名气响当当的厉害, 不仅是申城规模最大的夜间会所, 更是培育当红歌手的摇篮。
许多经纪公司的星探混迹在观众里，用敏锐的耳朵去挖掘天籁之音。
褚冉驻唱两周, 已经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别哥, 你听说了没？湖色礼来了个新的驻唱, 腿长腰细，身段是一等一的好。”李勋抱着不知从哪淘来的八卦，兴致冲冲邀请道, “咱今晚去看看？老曹去A市开会，没人管。”
贺随看着二傻子：“你这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教导主任不在学校，查勤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学生会的头上。
李勋胆大包天的，还敢邀请姜大会长一起做案。
李勋理直气壮地强调：“我这是身先士卒，把别哥拐走，造福万千学子！”
姜别置若未闻，手中转着红笔，正在批改褚冉昨天的物理试卷。
褚冉正以极快的速度追赶上来, 试卷上的批红肉眼可见地减少, 从六十分刚及格，到八十分, 再到如今只错一个多选题。
而且，她的思路灵活, 解法灵巧，总能在教科书给出的答案之外另辟蹊径。
最近频频被老师称赞。
难道真是课外补习的作用？姜少爷郁闷极了，看来他实在没有做老师的天分。
今天又是周四，褚冉离校补习，姜别很想见识一下她的那位补习老师。
褚冉接水回来，揪过试卷看了眼，“这道题我本来想选C的。”
姜别佯装不经意地询问：“你的补习老师是哪个学校哪个专业的？”
褚冉一时语塞，张嘴胡诌道：“湖大物理系的，很和蔼的一个老头。”
姜别不疑有他，“引荐一下？”
褚冉倏然扭过头，怀疑他察觉到了什么，但姜别神色自若，似乎打心底想见识这位高人，他侧目，眼神沉静：“不方便？”
“……嗯，他比较忙。”
褚冉说谎时会心虚地摸鼻尖，她自己都没能发现的小动作。
姜别垂眸觑她，不咸不淡“哦”了声，也没放在心上的模样，“知道了。”
夜幕沉坠，初冬的夜晚来得早，一轮弦月高悬天际。
褚冉回宿舍换下校服，她怕冷，在毛衣外又裹了层加绒卫衣，收身的牛仔裤勾勒出姣好的腿部线条，清瘦的脊背上是吉他盒，前两周唱的歌更适合电音吉他，今天想换换风格。
褚冉习惯走会所的后门，直达休息室，她的演出服锁在独立衣柜里，刚换好热裤吊带，负责控场的小巧姐过来说：“老王堵车了，你先上台。”
褚冉点头说：“好的。”-
李勋万万没想过，姜别会答应和他来探店。十七八岁的男孩穿上常服，具有一种模糊年龄的欺骗感。
身上的气质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大摇大摆走进店里，门口的侍应生毫无察觉。
湖色礼位于大学城附近，多的是有钱的公子哥来这逍遥快活，虽然经常混进来一些未成年，还总是引来一群学校领导视察，鱼龙混杂、兵荒马乱是湖色礼的常态。
姜少爷从不委曲求全，来夜场消费也要满足尊贵的少爷体面。
他不喝酒，但正中央的卡座有最低消费，他开了三瓶好酒放在桌上，静静看着侍应生帮他们醒酒，却滴酒不沾。
李勋好奇的很，挨个尝尝：“别哥，这个甜滋滋的，你喝一口试试。”
姜别兴致缺缺，他一心思索褚冉为什么说谎，或者说，到底瞒着他什么事。
开场舞结束，漏脐装的辣妹们离开舞台，工作人员上台调试电音吉他，拨弄两下，转头看向台下的女孩。
她捂了捂耳麦，音响传来短促的一声闷响。
姜别循声望去，女孩的身影隐匿在暗色中，看不清面容。
就要收回目光的前一秒，她开口，熟悉的声线在耳畔炸响：“大家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打碟的DJ放起热辣的音乐，一群伴舞女生围上来，女孩穿高腰热裤，系带的掉背心仿佛一个剧烈的动作就会被震断。
台下那群男人贪婪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腰上，眼眶发热，颅内高潮。
女孩的声音是清澈的、婉转的，宛如夜莺，娇啼在人心尖。
李勋跑进舞池，剩下姜别一人在卡座，他直勾勾盯着台上的女孩，看她肆意舞动，听她高音后颤抖的尾音。
久不作声。
突然，酒吧大门大敞，一群人走进来，为首的那位姜别熟悉的很，昨天下午跟他说去A市开会的曹主任，怕是同样摸清了周四会所没有保安查证，带着政教处的老师一起来抓人。
“卧槽，老曹还玩心理战术？他太虎了吧，踩点踩得死死的。”
“唬你妹啊，不抓紧跑等着被抓住记过？走走走——”
姜别本不想躲，太麻烦，大不了被记过算了。但李勋不放心，扔下他自己觉得不太人道，非拉着姜别往卫生间躲。
姜别皱眉，被李勋塞进最里面的隔间里。
他转身关门时，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撞到他怀里。
褚冉手中拎着高跟鞋，躲人躲得太急，忘记看标识，一头扎进男厕所。男厕所的墙软绵绵的，她抬头一看，对上男生漆黑的眼瞳。
剧烈跳动的小心脏猛地顿住。
姜别眯起眼，打量她脸上的妆容，小烟熏配大红唇，眼影七彩斑斓，压根看不出是她本人。
在台下时被频闪灯模糊了视线，此刻她撞进怀里，连眼角贴上去的亮片也看得清清楚楚。
老曹骂骂咧咧抓住艺术班那几个男生，就要往厕所来，褚冉连忙捂住他的嘴唇：“别讲话，我们先躲躲。”
待在原地不动太愚蠢，褚冉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有了打掩护的搭档，褚冉拉着姜别到走廊阴暗的角落，轻车熟路的模样像躲过许多次，“等会他们过来，你什么话也别说，只管抱住我。”
姜别一言不发，眉梢挑起，意味深长睨她。
褚冉看他原地不动想根木头一样，瘪瘪嘴，还要手把手教学啊。
她拉起男生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发现他身上的白衬衫规规矩矩，于是上手解开他的三颗衬衫衣扣，胡乱扒拉两下。
灯光昏暗，路过的人只当他们时喝醉调情的小情侣。
身后的脚步声愈发接近，褚冉贴在男生的肩窝处，余光捕捉到身后老曹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她哆嗦了下，小声嘀咕：“这个老曹可真恐怖。”
越来越近，相隔十米远的时候。
褚冉被一双手梏住腰，视野倒转，换成姜别把她抵在墙上。
少年颀长的身姿是最好的掩护，几乎将她完全遮挡住。
褚冉稳住心绪，警告他：“别破坏计划啊，容易被看到！”
姜别领口散乱，一对锁骨半遮半掩，隐在暗色中的喉结滚动两下。
他唇畔溢出几声低笑，凑到她耳边，清浅的鼻息扑落，像有人故意在往她的耳边轻轻吹气。
褚冉缩了缩脖子，“我可以解释的……”
姜别一副好商量的模样，“行，那我想想从哪开始说起——就从你跟班主任说周四外出补课，骗我说找了个湖大的老师补习物理。还是从你刚才扒我衣服，对我动手动脚开始？”
老曹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褚冉紧忙捂住他的嘴。
老曹推了推眼镜，狐疑打量他们，不确定是不是学生，不敢贸然上前。
褚冉下意识捏住男生的衬衫衣摆，紧张到不敢呼吸。
被老师逼到龙潭虎穴，今天是头一遭。
姜别好似得到某种暗示，低下头，一只手抵住女孩的嘴唇，自己的唇瓣印在手背上。
男生精致的五官瞬间放大，褚冉捏住他衣摆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浑身流动的血液都凝滞住。
而后，腾地向上翻涌，大脑供氧不足。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老曹得到证实，带着被捉住的学生离开。
褚冉目送他们地背影，屈起膝盖顶住男生的大腿，试图把他推开，奈何姜别的力气太大，身前的人纹丝不动。
也不能说纹丝不动。
褚冉慢吞吞抬起头，对上他漆黑清亮的眼睛，似乎看到覆在眼睑上的长睫，颤了一下。
她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姜别松开她，退开几步，慢条斯理整理衬衫领口。对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选择性失忆般，除了眼角眉梢泄露出几分笑意。
褚冉光着脚，低头往卫生间走，她的鞋还在琉璃台上。
没走出两步，姜别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骗我？”
褚冉闭了闭眼，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我没骗你啊，湖色礼大学。”
她下巴抬起，点了下走廊尽头的Logo，然后指着自己说：“自学成才的物理天才，不行么？”
姜别哑然，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她。
褚冉眨眨眼，嘴角的笑意扩大，慢吞吞走回到他身前，白皙的脚趾踢了踢他的脚尖，“倒是你，姜大会长，不会是特意跟踪我到这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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