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间隙,项萌小跑着上前,一手拿着台本,另一只手举着秦誉的手机:“秦哥,有电话。”
这真人秀录起来也不轻松,刚结束了一场游戏,秦誉又累又渴,咕咚咕咚地喝着水,修长的脖颈上泌了一层薄汗,片刻后才擦擦嘴角,随意道:“谁的?”
饶是已经当了三年助理,跟秦誉对视的时候项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她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叶哥。”
秦誉眉梢扬起,接过手机一看,半小时前叶安屿给他打了两通电话。
从时间上看,第一通电话离他最新的绯闻被爆仅隔了十分钟。
依叶安屿处事不惊的性子,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还挺稀奇。
项萌在一旁瞄着他的神色,跟在秦誉身旁这么久,她观言察色的本事一流,看得出秦誉心情不错。
这个地方人不多,秦誉直接拨回去,过了两秒电话接通,他开口道:“找我有事?”
叶安屿“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秦誉找了个椅子坐下,拿着台本扇风,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兴师问罪。
出道十年,当初一身干净衬衫,弹着吉他唱情歌的天才少年一去不复返,才华仍在,品性难定。
最开始的纯情少年进化成了男女不忌的情场浪子,可谓是岁月不饶人。
当然,“情场浪子”这称号是媒体给他起的,秦誉不认。
可即便他不认,事实摆在那,秦誉私生活混乱几乎是圈内公认的事实。
前些年还好,近几年倒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次是录真人秀跟当红小鲜肉深夜同进房间。
上次是和歌坛天后共进午餐,举止亲密。
上上次是和知名男模夜店品酒,气氛暧昧。
再往上还能数出好几个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大多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真真假假外人也辨不清。
秦誉本人对这些毫不在乎,不避讳,也不澄清,任由舆论风起云涌,他自我行我素。
早些年秦誉刚出道那会还在镜头前说自己有一个暗恋多年的人,现在想想,八成是放屁。
那边沉默了两秒,叶安屿的声音是一贯的平静温和:“秦哥,我要走了。”
秦誉愣了下,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叶安屿想了想说,“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房间也都打扫了一遍,钥匙放在客厅桌子上,嗯……冰箱里的食材不多了,下次回来记得再买点。”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是短暂地出门,而是要从此离开。
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九月的太阳依旧浓烈,明明出了一身汗,秦誉却感到一阵凉意,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指节泛白,几乎要把手机攥碎。
“不行!你不准走。”秦誉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咬牙道,“我不同意。”
叶安屿似乎笑了下,有点无奈:“我没有在商量。”
“秦哥。”叶安屿叫他一声,轻轻叹了口气,“我累了。”
叶安屿一句“累了”,秦誉直接撂下台本,拔腿就走。
项萌先是没反应过来,见他脸色阴沉,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怎么了秦哥,刚听你说不准走,是叶哥要去哪吗?”
秦誉没说话,脚步一转冲着导演组就去了。
项萌跟不上他的脚步,喘着气地说:“还有十分钟就开录了,你别乱跑啊。”
秦誉现在脑子要炸,被她念叨得更加烦躁,没好气道:“还录什么录,不录了,回家!”
“啊?”
项萌简直目瞪口呆:“不是,你等会……这都拍一半了导演肯定不会放你走的,到底什么事啊,秦哥,哎呦……你慢点哎!”
半小时后,#秦誉罢录#的词条登上了热搜。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上一片哗然。
而秦誉本人已经无暇他顾,叶安屿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打到第三十遍的时候秦誉终于放弃了。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周身气压低到骇人。
项萌坐在他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叶安屿跟秦誉的事她多少知道点,这两人跟一般情侣不太一样,按理说秦誉搞出这么多绯闻,叶安屿脾气再好估计也做不到毫无芥蒂,可他还真就跟毫不在乎一样,问都不问。
秦誉也挺奇葩,明明家里有一个,还在外头沾花惹草,虽然都是些假料,但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这两人看似貌合神离,很多时候又总能流露出一些真情实意。
至少在项萌看来,秦誉其实很在乎叶安屿。
不然也干不出这种半路撂挑子的缺德事。
等上了飞机坐下,秦誉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他揉着太阳穴,有点精疲力尽:“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跟着你我还能去哪?”项萌自从跟了他,什么场面没见过,现在已经从惴惴不安中缓过来了,破罐子破摔道:“反正你跑了我留在那也没有好果子吃,不如跟着你回去,正好好久没见叶哥了,想去看看他。”
她这一通大言不惭,搁之前秦誉早就笑出声了,现在却连扯嘴角的心情都没有。
秦誉往后靠着椅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一期真人秀录了一周,相隔两地,见一面不是那么容易。
秦誉还一直盼着叶安屿主动给他打电话或者打视频,盼来盼去,没想到盼来这么个噩耗。
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项萌没跟来,去附近找酒店了。
秦誉风尘仆仆地推开别墅大门,午后阳光正浓,秦誉的影子在地上落下长长一道,几乎延伸到叶安屿脚下。
叶安屿坐在沙发上,推了下眼镜,眯眼看向他:“怎么还真回来了,你不是在录综艺?”
秦誉反手合上门,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叶安屿面前,垂眼看着他,余光扫到了他腿边的行李箱。
那两个行李箱像针似的,扎得秦誉眼疼,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低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两人一坐一站,叶安屿微仰着头,他皮肤很白,下巴至脖颈的线条温润优美,衣领处一小节锁骨若隐若现。
叶安屿看着他,认真解释道:“刚开了个线上会议,手机静音,两分钟前才看到你打来的电话,正想给你打回去,你就进来了。”
说完还怕秦誉不信似的,拿起手边的平板给他看:“真的,刚结束会议。”
秦誉没看,冷着脸瞪他。
心想你就扯吧。
“正好你回来了,钥匙给你。”叶安屿看了眼墙上挂的钟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他起身站起来,伸手去拿箱子:“让一下。”
秦誉深吸一口气,非但没让,还一脚把那两个箱子踹出去老远。
叶安屿瞪圆了眼看他:“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秦誉冷笑一声,“我还要问你呢,你要干什么?叶安屿,谁准你走的。”
秦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用力往后一推,他力气本就大,叶安屿重重地跌坐回去,衣领都被他扯歪了。
“你休想走,哪都不准去。”秦誉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
“不是……”叶安屿挣扎着坐直身子,“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想去哪是我的事,你想搞非法囚/禁?”
秦誉毫不客气,点头:“我倒是想。”
叶安屿直接给气笑了。
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各自冷静了片刻。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客厅一片澄亮,阳台上摆了一溜花花草草,落在地上的影子随风摇曳。
叶安屿没事的时候喜欢捣鼓花草,秦誉有次顺路带了束新鲜月季回来,说鲜花养眼,让他好好养着,可惜没养活,都败了。
茶几上放着两盒红茶,秦誉喜欢喝,每次他回来之前叶安屿都会泡上一壶,这次没有。
衣架上两人的衣服经常混在一起,叶安屿兴致上来会收拾收拾,大多数时候懒得动弹,现在衣架上只剩下秦誉的衣服。
叶安屿把每个房间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墙角都没放过。
在一起四年,这个房子留下了太多痕迹,如今都被抹去了。
他太狠了,不仅要走,还要走得如此彻底。
秦誉看着他的眼睛,即便隔着镜片,也能看出这是一双很清透漂亮的眼睛,秦誉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也看到了掩饰不住的不耐。
叶安屿这个人,看着安静温顺,实际上脾气比谁都倔,认准的事就没人能把他拉回来。
刚柔并济,孤高坚韧,当初秦誉就是被他这种气质吸引,现在想想,这么多年把他圈在身边,也许叶安屿根本就不为所动。
秦誉抓了抓头发,重重地吐了口气,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满腔情绪被他摁回去,理智冒了个头,秦誉想跟他好好谈谈。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突然要走?”
叶安屿习惯性推了下眼镜,想了想说:“也没有突然吧,火腿走的时候我就提过这事,当时跟你说你让我闭嘴。”
火腿是只猫,秦誉养的,十五岁的高龄,走的时候很安详,没经历什么痛苦。
有一次叶安屿不小心把火腿锁在了阳台,幸亏秦誉回来得早,把正准备一跃而下的火腿给抓回来。
那是叶安屿第一次见秦誉发那么大的火。
那时他才知道火腿是秦誉心上人送的。
也是那时他才明白,没有人可以替代那个人在秦誉心里的位置。
叶安屿清清嗓子说:“秦哥,我真的累了。”
秦誉打断他:“为什么累?是我那些绯闻吗?”
叶安屿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誉当他默认了,说:“这个好说,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叶安屿屈起手指蹭了蹭鼻尖,“主要是我觉得咱俩这样互相耗着也没什么意义,你在外面比在我面前开心多了,我能看出来。”
秦誉心说你看出来个屁,睁眼瞎。
叶安屿没体会到他眼神中的含义,接着说:“当初在一起多少有点冲动,我是,你也是,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其实感情这事勉强不来,我想去过自己的生活。”
秦誉那些绯闻他不是没在乎过,之所以佯装大度,是觉得自己没有质问的立场。
他不过是代替另一个人陪在秦誉身边而已,也曾妄想过取而代之,后来发现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他这些话说得诚恳,听在秦誉耳朵里却变了个味。
秦誉笑了一声,满是嘲讽:“少扯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还过自己的生活,我看你是早打算好了跟迟皓走是吧?”
“迟皓?”叶安屿愣了下,不解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接着装。”秦誉面沉如水,“他的车就停在路口,你当我看不见?”
叶安屿是真不知道这事,他早就把迟皓拉黑了,疯子一个。
掰扯了一顿,分针已经走了半圈。
叶安屿不喜欢晚上开车上高速,在等会真就晚了。
他一站起来,秦誉也跟着起身。
“我没打算跟迟皓走,我自己开车。”叶安屿去拿行李箱,没等拖着往外走,箱子又被秦誉拽回去。
叶安屿直接撒手:“行,你想要就给你吧,我不要了。”
秦誉没想到他这么干脆。
叶安屿两手空空地去开门,刚扭开门就见项萌在外头站着。
“找你秦哥是吧,在里面。”叶安屿往身后一指,头都没回地走了。
秦誉两步追到门口,项萌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哥哥哥,先等会儿,有急事找你,那导演组打不通你电话打给我了,说要跟你谈一下违约的事,你看今天什么时候方便……”
别说违约了,现在就是娱乐圈爆炸了秦誉也不想管。
他把碍事的项萌往旁边一扒拉。
结果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叶安屿已经开着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车影。
别墅在山上,下坡的时候叶安屿看见路口尽头有一辆红色跑车,车旁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还真是迟皓。
叶安屿皱起眉,打了圈方向盘要从他旁边绕过去。
迟皓早有预料,不怕死似的杵在叶安屿车身正前方,脸上还带着笑。
叶安屿猛踩刹车,整个人狠狠往前一栽,脾气直接上来了:“你发什么疯!”
迟皓走到他车窗旁,俯身压着玻璃,笑着跟叶安屿说:“说实话,我刚才幻想了一下如果真被你撞死会怎样,那场景应该挺震撼,你估计会记住我一辈子,这么一想还不错。”
叶安屿:“有病。”
他实在不想搭理迟皓,要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绝对是高中时闲得没事救了迟皓一次,从此被这个疯批缠了十多年。
叶安屿关上车窗把他挡在外面。
然后挂倒档往后退了几米,一踩油门,“砰”一声怼开迟皓的车屁股。
被堵住的路口豁然开朗。
迟皓意外地挑眉,笑意更浓:“这么暴力,更迷人了呢。”
车驶上马路,叶安屿朝后视镜看了眼,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疙瘩了。
后面跟了两辆车,一辆秦誉的,一辆迟皓的。
简直要命。
叶安屿加快车速。
在空旷的大马路上玩了把速度与激情。
可惜电影终归是电影,现实里飙车多半是要出事的。
前方绿灯骤然变成黄灯,叶安屿来不及踩刹车,一马当先窜了出去。
霎时间,尖锐的刹车声刺破天际。
叶安屿只感觉整个人被撞了个天翻地覆,好像有碎片狠狠地扎进身体里,可他感受不到疼。
耳边炸开一阵轰鸣声,意识逐渐涣散,叶安屿闭上眼,陷入了无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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