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春末夏初, 秦誉发行了一张全新专辑。

    歌曲甫一上线,销售额就冲上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叶安屿在医院经常能听见同事们讨论他的新歌,那天叶安屿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同事一脸惊喜道:“叶医生你也喜欢听秦誉的歌啊?”

    叶安屿的手机铃声是秦誉逼他换的, 从默认铃声换成了新歌前奏。

    他神色自若地点头:“挺喜欢的。”

    接起电话, 秦誉问他晚上几点下班。

    叶安屿生怕被人听到他的声音, 捂着话筒回答:“六点多, 不用来接我, 我自己开车回。”

    等他挂了电话,同事打趣道:“对象打来的?”

    叶安屿没否认, 笑笑说:“是。”

    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过于显眼, 同事们经常嚷嚷着要喝他喜酒。

    叶安屿每次都打哈哈应付过去, 端的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下班回家,秦誉已经做好了晚饭。

    色泽诱人,样样可口,叶安屿吃着吃着有点忧心:“我感觉我胖了好多。”

    秦誉觉得他在开玩笑:“哪胖了?”

    叶安屿忧愁托腮:“脸都圆润了,我想减肥。”

    秦誉匪夷所思:“减什么肥, 不准减。”

    他一直觉得叶安屿瘦得过分,好不容易把他养得有了点肉,哪能让他说减就减。

    晚上洗澡,秦誉搂着他上下其手, 不满道:“也就屁股有点肉。给你做了那么多饭, 你都吃哪了?”

    叶安屿面红耳赤:“……你摸哪呢?”

    秦誉说:“我跟小叶子打招呼呢。”

    他哪是跟小叶子打招呼, 他都把小叶子欺负哭了。

    叶安屿小腿打颤,面朝着墙壁想挠他都挠不着。

    秦誉的厨艺越发精湛, 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叶安屿压根没什么自制力, 减肥计划不了了之。

    再加上有王东然李超之流时常喊着聚餐,叶安屿彻底沦为美食的附庸。

    他们那个小群仍保持着活跃,李超近期也脱单了,群里只剩甘琪一个单身贵族。

    她也不着急,笑着说:“还没遇到喜欢的。”

    酒足饭饱后聊起天,有聊事业的,有聊感情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是平凡生活中最真实的一面。

    年少的时候他们聚在一起总是憧憬将来,现在终于走上了这个阶段,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烦恼。

    叶安屿眼下最大的烦恼就是实习快结束了,他得回德国考试。

    考试前还有接近三个月的复习时间,叶安屿本想在国内复习,奈何导师发来邮件催他回去做项目。

    一听说要分开三个月,秦誉当场就炸了。

    分开两三天他都觉得度日如年,一百多天岂不是要他命。

    叶安屿摁住他道:“又不是见不了面,还可以视频联系呢,有空的话我就飞回来找你,或者你飞过去找我,不都一样嘛。”

    秦誉肩膀耷拉下来:“可我还是舍不得你。”

    然而他再舍不得,叶安屿三天后还是上了飞往德国的飞机。

    秦誉要去送他,叶安屿没让。秦誉现在红得发紫,叶安屿可不敢跟他同框。

    叶安屿一走,秦誉也不怎么着家了。

    各种通告来者不拒,提前冲完了半年的kpi,然后拎着行李投奔叶安屿去了。

    他知道彭岚不会同意,玩了招先斩后奏,彭岚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要登机了。

    秦誉:“我马上就要飞了,不要想念我,拜拜。”

    “……”彭岚一口老血如鲠在喉,想把这玩意直接踹出地球。

    落地德国后,秦誉直接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叶安屿的出租屋。

    异国他乡能认出他的人不多,秦誉每天乐得清闲。

    叶安屿白天去图书馆学习,秦誉就拿本书装模作样地坐他对面,看一行就开始打瞌睡,十分钟后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没事的时候两人就在校园里散散步,落叶枯黄的季节,满目凄清。但身边有爱人陪着,总归没那么寂寥。

    两人还一块去了大教堂,行至街角的咖啡店时进去喝了杯咖啡,窗外是静静流淌的莱茵河。

    秦誉忽然哼起了歌:“莱茵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

    他还根据实际情况改了歌词,叶安屿莞尔一笑,静静听他唱。

    晚饭去吃了隔壁的中餐厅,饭后消食的时候遇上街边卖唱的艺人,两人驻足听了一首小提琴曲。

    结果两人的背影被人拍了下来,远隔重洋上了国内的热搜。

    幸好叶安屿因为冷戴着兜帽和口罩,一张背影也瞧不出他是谁。

    秦誉对此不回应不澄清,任舆论风起云涌,他手机一关,啥烦心事没有。

    他早就练就了一颗刀枪不入的强大心脏,只要不伤及叶安屿,他自己躺平挨骂都无所谓。

    半年前他无名指上多了枚戒指,当时被挂在热搜上讨论了一天一夜。

    秦誉没事人似的,第二天出席活动照常戴着。

    不过圈内很多明星也喜欢在无名指上戴戒指,纯粹是因为戴着好看,没那么多讲究。

    秦誉浑水摸鱼被当成了这一派,时间一长也没人揪着这个不放了。

    三个月一过,叶安屿踏进了考场。

    他考前做了充分的准备,考试时如鱼得水,合上笔帽的那一刻终于踏实地松了口气。

    再之后就是项目结题、顺利拿证,跟大学校园说了声“再见”

    回国后叶安屿又考取了国内的行医执照,顺理成章入职附院,日子迈上正轨。

    人一旦过得充实,就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转眼间顾婷婷跟王东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丁宜更是迅速,生了个二胎。

    百岁宴上老同学们再次相聚一堂,甘琪也找到了归宿,挽着未婚夫的胳膊挨个给他们做介绍。

    叶安屿颇受小孩欢迎,怀里抱着一个,腿上挂着俩,脆生生地喊着:“叶叔叔,要抱抱!”

    “好好好,一个一个来。”叶安屿笑得温柔,正准备把怀里那个放下,身后突然伸来一双手,把地上那俩拎走了。

    “来,秦叔抱,让你叶叔叔歇会。”秦誉一口气抱俩,也不嫌沉,被小孩糊了一脸口水。

    他刚结束一场活动,姗姗来迟,一露面就被丁宜家的亲朋好友围了起来。

    活的大明星,谁不想多看两眼。

    秦誉盛情难却,拍了一堆合影,最后揽着叶安屿跟尚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合了张照。

    这小孩也挺神奇,安安静静睡到现在,拍照的一瞬却睁开了眼。

    不哭也不闹,晶莹的大眼睛瞅向秦誉和叶安屿,咿呀了一声。

    丁宜当即就表示要让小闺女认他俩当干爸。

    两人白捡一闺女当然是欣喜不已,当天下午就送去了一套金镯子,叶安屿更是包了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让闺女搂着睡觉。

    第二天又去了顾婷婷儿子的升学宴。

    连着两天吃酒席,叶安屿撑得难受,回家路上一个劲犯恶心。

    秦誉偏头看他几眼,问道:“咋了?”

    叶安屿掩着嘴说:“想吐。”

    秦誉笑眯眯的:“不会怀孕了吧?”

    “……闭嘴。”

    叶安屿羞恼地瞪他一眼,倚着车窗闭上眼,不想搭理他。

    谁知秦誉越说越来劲:“每次我都弄进去那么多,万一呢。要不去医院查查?”

    叶安屿羞愤欲死:“你再说一个字我就从这跳下去。”

    秦誉哈哈笑起来,没再继续逗他。

    回到家吃了健胃消食片,叶安屿才缓过来。

    鉴于秦誉在车上的言行,当晚叶安屿死活不让他碰自己,秦誉没办法,只能搂着被子。

    等叶安屿睡沉,他又不要脸地挤进人家被窝,四肢并用地缠着叶安屿。

    周末叶安屿不上班,在床上赖着不起。

    秦誉苦哈哈地穿戴整齐,要去赶下一个行程。

    这次倒不是去拍摄,他是去领奖的。

    秦誉入围了本届金曲奖最佳华语男歌手。

    入围已是极大的肯定,能拿奖更是梦寐以求。

    他一向自负,对奖项势在必得。

    叶安屿从床上爬起来,一想到又有几天见不着面,心里顿感不舍:“晚上记得跟我视频。”

    “记得呢。”秦誉收拾完毕,凑到他面前,“亲我一口。”

    叶安屿扭捏:“我还没刷牙呢。”

    秦誉说:“我又不嫌弃你。”

    叶安屿抿了抿嘴唇,仰头在他侧脸轻轻啄了一下。

    秦誉笑着说:“等着,等我拿回来一个奖杯给你玩。”

    他一去就是三天,颁奖典礼全程直播。

    屏幕里各大音乐人齐聚现场,众星云集,灯光璀璨。

    镜头时而扫过秦誉,叶安屿坐在电视前目不转睛地看着。

    宣读最佳华语男歌手入围名单时,更是给足了他镜头。

    主持人念完介绍词,打开手中的卡片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笑。

    叶安屿两手紧紧攥在一起,心脏怦怦跳,看起来比屏幕里的秦誉都要紧张。

    主持人卖完关子,郑重宣布:“本届金曲奖最佳华语男歌手的获得者是——”

    叶安屿心中默念那个名字。

    “秦誉!”主持人率先鼓掌,“恭喜!”

    现场掌声雷动,镜头直接怼到了秦誉脸上。

    他绽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站起身来跟周围的人拥抱,而后整理衣摆登上领奖台。

    他在话筒前躬身站定,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音乐之于我,是热爱,是梦想,也是我走不到尽头的征途。起点是一间小小的活动室,一把年岁久远的吉他,而终点在遥远的未来。我不会停下脚步,我会永远走在路上。”

    “感谢金曲奖的评委们,感谢我的经纪人,感谢我的歌迷,感谢所有的亲朋好友。”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最终看向镜头,眉眼弯起:“当然还要感谢我最亲爱的你,谢谢你的陪伴和鼓励。我做到了。”

    秦誉高举奖杯,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亮。

    他透过镜头望向叶安屿的眼底,一如当年。

    屏幕外叶安屿对上他的视线,泪湿眼眶。

    颁奖典礼结束,相关词条直接霸占了热搜。

    秦誉返程的飞机是第二天下午,叶安屿想在家陪他,特意请了半天假。

    午饭后他去花店定做了一束鲜花,小姑娘插花的动作太慢,耽误了一些时间。

    接到秦誉电话的时候叶安屿正在回去路上。

    秦誉声音中满是雀跃:“我到家了,你在哪呢?”

    叶安屿含着笑意:“我在路上,马上到。”

    前方恰好红灯,叶安屿踩下刹车,无意中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

    ——2027年9月2日16:03

    星期四

    他手指一紧。

    上辈子他就是在04分的时候发生了车祸。接着时光倒转,回到了十年前。

    如今他又来到了这个时间。

    同样的红灯,同样的路口。

    时空在此刻重叠。

    一分钟后,迎接他的是新生,还是意外?

    秒表上的数字不停变动。

    叶安屿放轻了呼吸。

    耳机里传来秦誉的声音,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最后十秒。

    如果他仍旧逃不开,如果这真是一切的终点,如果这辈子不过是一场幻影……

    “秦誉。”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爱你。”

    秦誉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搞蒙了一瞬,笑道:“我也爱你。”

    最后一秒,红灯变绿。

    叶安屿松开刹车,安然无恙地驶过路口。

    悬起的心脏慢慢落下,他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太阳穿透云层,前方霞光满天。

    过去已成过去。

    未来是崭新的篇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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