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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你要的东西。”


    陶恙将门带上,掂了掂手中的文件袋,份量不轻:“他俩近两年的电话往来和账款记录,都在这里面。”


    温珩昱接过,从中抽了份查看,眼底泛起些许玩味。


    “一把岁数还出来办事,不怕栽了。”


    陶恙对此深以为然,抱臂倚在桌旁,点评:“谁说不是,老头再捱两年就退休了,这回被温崇明拖下水,晚节不保。”


    资料整理详尽,看得出的确费了心思,温珩昱逐一翻阅,道:“替我向令祖父托声谢。”


    “这人情指不定算谁的。”陶恙摆手,“这事儿我爷爷不好露面,有你出手,他巴不得做中间人。”


    说完他顿了顿,又提醒道:“但那老头是一老绝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小心点。”


    “他能拿谁威胁我?”温珩昱轻哂,不疾不徐归好文件,“温家死了谁,都是出好戏。”


    陶恙:“……”也是这个理。


    “听说你家老爷子躺在医院,背地还安排了不少事。”他啧了声,感慨道,“再来一回该去见阎王了吧,够能折腾。”


    “我替他收下这句祝福。”


    “去你的。”陶恙失笑,“重点是温崇明,老爷子明显要给人铺路,你也不急?”


    “温崇明是他养的好狗。”温珩昱意兴索然,情绪都欠奉,“随主人,只会逞凶斗狠。”


    “好吧,反正东西给你了,就静候佳音。”陶恙耸肩,转告另一条消息,“珀湾的竞标暂时卡着,不用管那些陪标的,路都通好了,你只管截。”


    珀湾地段优越,开发一事水深,各方角力已经拉锯近半年,这顺水人情倒是给得爽快。


    温珩昱了然,轻叩那份文件袋,似笑非笑:“交换条件?”


    陶恙秉承「知道越少活得越好」的信条,坦然道:“嗐,我就一传话筒,身份干净用得安心,玩不了你们那些弯弯绕绕。”


    “向老先生捎回答复。”温珩昱道,“我答应了。”


    合作成立,皆大欢喜。陶恙一抚掌,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好,又看过时间,“这么晚了,我这儿有客房,要不喝两杯歇了?”


    然而话音未落,手机的振动声便徒然响起,是则来电提醒。


    陶恙下意识摸向衣袋,没动静,于是略显意外地望向对面,见温珩昱拿起一旁手机,疏淡循过屏幕。


    他仍是惯常的模样,闲雅周正,看不出半分情绪。将电话接起,温声:“怎么。”


    “——小叔?”


    一道女声落在耳畔,算得上熟悉,却不是号码主人该有的。


    温珩昱眼帘微掀,扫过屏幕「温见慕」的来电显示,才唤她:“谢小姐。”


    陶恙耳尖地听到这句称呼,当即面露微妙,按捺不住心中八卦,朝他那边挪近了两步。


    似乎意外身份被挑明,谢仃停顿半秒,状似无奈:“这么快就听出来了?”


    温珩昱未置可否,话里笑意很淡:“你可以理解为,我等这通来电很久了。”


    这句回应半真半假,谢仃闻言顿了顿,很快听懂他言下之意,想起那张被自己随意收起的名片,已经小半个月,大概都快落灰。


    “温先生贵人多事,我不好轻易打扰。”她面不改色地扯谎,言笑晏晏,“不过今晚情况特殊,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讲讲。”


    “是这样,我和见慕今晚出来……办事,没注意错过了宿舍门禁,现在回不去了。”


    “就一晚。”她尾调勾着笑,“方便收留吗,小叔?”


    对面收音不错,背景嘈杂被压低大半,细听才有隐约的鼓噪声浪,不难猜出她正身处何地。


    温珩昱品过“办事”二字,并未揭穿,指骨抵着扶手轻叩,松缓应了她。


    “地址。我派人接你们。”


    谢仃似乎笃定他不清楚详情,语气自若:“云山巷17号。”


    温珩昱眉梢轻抬,“好。”


    再无更多寒暄。


    通话结束后,旁听许久的陶恙才啧了声,抱臂打量他,揶揄:“这么晚接人,哪啊?”


    温珩昱拨过消息,仍是神色懒倦:“云山巷17号。”


    “云山……”陶恙险些被呛着,“那不是——”


    “酒吧街。”


    “对。”陶恙颔首,又倏地反应过来,“不对,你刚回国怎么知道?”


    温珩昱无波无澜扫他一眼,不予作答。


    得。陶恙耸肩,没再追问这事:“那说说什么情况?我可听着是个小姑娘。”


    熄了手机,温珩昱疏懒答:“‘新的乐子’?”


    这话陶恙听着耳熟,琢磨了会儿,才记起是两人上次见面时,自己说过的话。


    “我还当你诓我,居然真找到了?”他震惊,当即将身子站直,“不是,你这怎么个消遣法?”


    提及此事,温珩昱稍一抬眉,似是忆起什么,他沉声轻哂,稍纵即逝的玩味。


    “我记得她看我的眼神。”他道。


    陶恙不明所以:“什么?”


    ——那是锁定猎物的眼神。


    既是敌视,也是引诱。她眼里有憎恶,偏执,无一不是过去的痕迹,是他留给她的。


    相当不错的眼神。


    “挺有趣的。”他说。


    陶恙跟温珩昱高中同窗,相识多年也算知根知底,但即便如此,他仍旧对温珩昱不甚了解。


    温珩昱总让他捉摸不透,对方偶尔显露的情绪令人难辨真伪,更摸不清他真实想法。


    “我看你是太闲,去招猫逗狗。”陶恙讪讪诽道,又忍不住好奇,“所以是哪号人物?”


    “女大学生。”


    ……


    这答案有些难消化,陶恙哑然半晌,才艰难地将信息归拢起来。


    等等。姓谢,女大学生。


    “我操。”他不禁骂了声,匪夷所思道,“你别跟我说是谢仃?”


    温珩昱好整以暇,未置可否。


    “还真是?!”陶恙这回坐不住了,“你们俩——靠,那小姑娘失忆了?不然不应该啊。”


    的确。温珩昱回想起那双眼,美则美矣,恶意也鲜明漂亮。


    他不甚在意:“或许是想报复我。”


    他们之间唯一的意义也仅在于此。


    这话太举重若轻,陶恙无言以对,而温珩昱仍是惯常所见的从容,让他理不清头绪。


    当年情形还历历在目,陶恙纠结少顷,为防止旧事重演,还是谨慎询问:“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


    这问题乏善可陈,温珩昱敛目循过腕表,稍显索然。


    “玩到腻吧。”他懒声。


    -


    夜阑人静,北城灯火浸深。


    车泊进车库,正对负一层的入宅电梯,司机替二人将后座车门打开,欠身示意。


    谢仃向他颔首,叫醒旁边睡眼惺忪的温见慕,将人拎出来扶稳站好。


    温见慕回了几分清醒,困倦地反应片刻,才后知后觉感到丧气:“……还是添麻烦了。”


    “你说温珩昱?”谢仃眼也不抬,“这有什么。但凡是个活的,他都不耐烦。”


    温见慕被她一噎。倒不是因为对方出言不逊,恰恰相反,正因为说得太对,才让人哑然。


    “你学过心理学?”她疑惑,“看人好准。”


    “因为我也不正常。”谢仃莞尔,“我以己度人。”


    温见慕迟钝加载少顷,才反应过来:“你又在逗我。”


    谢仃轻笑,没什么力地揉揉她眼尾,便朝司机略一挥手,揽着人登上电梯。


    过廊光影静谧,门虚掩着,温见慕摸不清温珩昱是否在办公,先放轻动作从玄关换了鞋,谢仃随着她走,顺便端详这套顶复。


    入户是餐客厅,横厅南北通透,谢仃闲来无事地打量,身前人却突然顿住,她及时止步才没撞上。


    随后,就听温见慕低声喊人:“小叔……”


    谢仃撩起眼帘。


    吧台咖啡角前,温珩昱单手抄兜,耐心等待滴滤萃取。他似乎刚回不久,衬衣袖口折在臂弯,多出些懈懒意味。


    闻声,他并未应答,只淡然抬了眉梢,似有所觉般,目光落向前方摆挂的装饰画。


    画框光润的镜像中,二人视线融作一处。


    厅内没有点灯,夜色寂寂,沉淀几分湿漓感。他们在隐秘中无言对视,藏匿涌动的暗潮,也仅限彼此知晓。


    谢仃轻一眨眼,眸光盈盈含笑。


    “好久不见。”她乖声,随着温见慕喊他,“小叔。”


    学了称呼,也把那点乖顺揉进语气里。她声线是一如既往的慵倦,总无意引人朝深处去想。


    电子提示音响起,温珩昱懒然敛目,指腹抵过杯托,散漫放在桌面,响声清脆。


    “——是挺久不见了。”


    他不疾不徐,唤她名字:“谢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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