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见深说完那句话后, 时听鹿呆住几秒，随后红着脸别开视线。
她呼吸乱了节奏，无意识抿了抿唇角, 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他……怎么这种话还要当面讲出来呢！
“淇淇。”他唤她。
时听鹿不好意思看他，咕哝着：“干嘛？”
“这里风景很好，要拍照吗？”
看，他又这样了！
每次撩完人后都若无其事,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时听鹿学不来他的淡定，却可以顺势转移话题。
她慢悠悠抬眼望过去, 顺着他身影，看向后方，随后惊喜地‘哇’了一声。
后面是一片青砖灰瓦的老胡同，沿途绿树成荫，转角街头开了满墙热烈的凌霄花，如瀑布般成簇从老洋房的墙头倾泻而下, 在斑斓的光影里，美得像幅油画。
她立马说：“要拍照！”
时听鹿小跑过去, 站在那片凌霄花下, 侧身微笑着看向镜头。
檀见深举起相机，试了几个角度，调好光影后, 一连拍了几张。
时听鹿平时很少拍个人照，但因为今天约会难得，她也没有拘谨。
还换了好几个姿势, 姿态很松弛, 笑意从眼睛里露出来。
檀见深后面还蹲下来给她拍照，架势摆得很专业。
拍完最后一张后, 时听鹿走过去，抱着膝蹲在他面前，“我来验收了。”
檀见深笑了声，头靠过去，给她展示自己拍的照片，“怎么样？公主，还满意吗？”
时听鹿越看越惊喜，“你是学过摄影吗？”
檀见深用了好几种构图，拍摄角度也都不同，但每张照片氛围感都很绝，质感像电影大片。光影、留白、风景，湛蓝的天处理得高级又温馨，画面中间的女孩或笑或动，格外生动鲜活，眼睛弯成月牙，光渗进每根发丝里，她望向镜头，让人一眼便看到了自由，美好，热烈。
这就是檀见深镜头下的时听鹿——明媚似太阳。
时听鹿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你把我拍得也太好看了吧。”
檀见深侧头望着她，眼里有一丝痴迷，“这就是你在我心中，一直以来的样子。”
时听鹿睫毛轻轻一眨，沉默几秒后，忽问：“也是你喜欢的我的样子吗？”
檀见深说：“我喜欢的是你。”
“……”
时听鹿心脏倏然重重跳了一下。
几乎转瞬就明白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和她什么样子无关。
无论她是敏感内向还是张扬明媚，无论是相貌普通还是可爱漂亮，无论是16岁泯然众人的她还是26岁光芒闪耀的她。
他都会喜欢她。
时听鹿眼睛一酸。
在情绪泛滥之前，她拉着檀见深胳膊站起来，这会儿正好有路人经过，时听鹿连忙拦住，她礼貌地问：“您好，可以麻烦您帮我们拍张合照吗？”
“可以呀。”那人很热情。
时听鹿从檀见深手里拿过相机，递给那人，简单告知操作，他比了个OK。
檀见深站在凌霄花下，逆着光影，看着时听鹿一步步重新走到他面前，自然地挽住他胳膊，犹豫几秒后，又将头轻轻靠在了他肩膀上，小声对他说：“拍照时，你要笑一笑哟。”
檀见深垂眼看她，眼神炙热，眸里涌动着克制的深情。
“准备好了吗？”
时听鹿笑着面向镜头，“好了——”
“了”字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吞没。
她感觉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捏住她下巴挑起来。
随后人影覆下，唇瓣上落下一个吻。
像夏天的风，触感温热，柔软，有一点点干燥。
熟悉的冷杉香寸寸渡入她的口腔里，混杂着空气里的凌霄花的味道。
时听鹿心跳忽然停滞，大脑霎时空白，一股急促的热流顺着脊椎蔓延至全身。
她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茫然怔愣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
他眼睫微微覆着，能看到一根一根分明的睫毛，此时有些颤。
“咔嗒——”
快门声连同那个叔叔的笑声一同传来，打破了这片暧昧的窒息。
檀见深没有深入，只是蜻蜓点水地贴了下她唇瓣，听到声响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唇瓣并没有立时离开。
他垂着眼睫看她，眸色很深，一贯清冷的眼里，此时似是燃着一簇克制已久后隐隐喷薄的火。
有种灼烫之感。
她肩膀下意识轻缩，完全失去反应能力。
直到见他喉结轻轻滑动，贴着她唇畔哑声：“呼吸。”
此刻，时听鹿才发觉她屏息太久，都忘记了呼吸。
檀见深手捧住她脸颊，脑袋偏移，退开她的唇。
他垂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薄唇微勾，慵懒笑意模糊在夏风中：“礼尚往来。”
“……”
时听鹿紧忙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竭力控制着胸口的起伏。
他立时有点紧张地问：“会让你不舒服吗？”
时听鹿小脸早已红成熟透的樱桃，却还是顶着羞赧下意识回他，“……不会。”
那个叔叔举着相机走过来，笑得一脸褶，羡慕地感叹：“还是年轻好啊。”
时听鹿这才意识到，现场还有第三人，甚至不远处还有很多节目组的人。
她脸又腾得烧红了一个度，一想到这么多人见证了她的初吻，她就有种想连夜扛着火车逃往月球的冲动。
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几乎还是下意识的举动，她背过身，将头轻轻磕在檀见深肩膀上，脸深深埋进去。
檀见深身形一顿，随后低笑了声，一手接过叔叔递来的相机，另一只手抬起来扣在女孩后脑上，安抚性地温柔抚摸着。
他对那叔叔说：“谢谢。”
“不谢。看见你俩我都感觉自己年轻了把。”叔叔笑问，“第一次谈恋爱吧？”
时听鹿将头又埋低了一寸。
檀见深笑了笑，不置可否。
叔叔很懂，“女朋友脸皮有点薄呀。”
檀见深语气宠溺：“她还小，没有经验。”
这是经验的问题吗？
而且——她已经不小了！
时听鹿没忍住，在身后隔着T恤轻轻拧了下他的腰，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叔叔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没事，交往时间长了就好了。女孩得多哄着点。”
檀见深不动声色地乖觉应声：“嗯。”
叔叔走远后，又过了许久，时听鹿才从他身上抬起头来。
她脸还是很红，不止是羞得，还有刚才埋在他肩膀上热得。
她视线一直在四周乱瞟，似乎是在偷偷寻找跟着他们的跟拍摄像。
檀见深低头看她，“是不是不习惯？”
“嗯？”
“因为有人在附近。”
“……有点。”
檀见深掏出手机，“我让导演组的都撤了。”
时听鹿一个激灵，“这……好像不符合节目规则吧，我都签了合同的。”
“规则是我定的。不用管合同。”
“……”
时听鹿一下被戳到笑点。
似乎这才意识到，原来面前这个男人也是一个……霸道总裁。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会忘记他的身份。
也许是一开始他就将自己放到了一个和她平等的位置，甚至低于她的位置，无形间模糊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过，即使他是铭蓝总裁，位高权重。
她也觉得自己，可以和他并肩。
是自信，也是她的工作和家庭带给她的底气。
这份底气足以支撑她走向任何一个她心动的人。
可是她的‘任何’里，选项从来只有檀见深一个。
她按下他拿手机正欲打字的手，“没关系，我们尊重节目规则，不要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你的感受最重要。”
“我可以克服。”时听鹿声音轻了几分，“只是……刚才太突然了。”
檀见深指尖停顿，有点懊恼地叹口气，“本来想等到晚上的，是我一时情难自禁，忘记提前询问你了。”
“檀见深。”她仰起脸看他，眼睛很亮，也很柔软。
“嗯？”
她沉默了几秒，试探着问：“我们现在……”
她停顿一瞬，紧张地抿了下唇角，“算什么关系呢？”
檀见深认真地望向她，眸色深深，语气沉静：“你来定。”
他再一次将生杀予夺的权柄交给了她。
时听鹿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住稳定的呼吸。
“我觉得……”她专注地看着檀见深，缓缓说，“我们之间，以后不用再问可不可以了。”
“下一次，你想抱我的时候，可以直接抱。”她耳尖通红，小声补充，“接吻也是。”
“…………”
檀见深猛然一僵。
他喉咙干燥，血液上涌，所有的克制冷静此刻都烟消云散。
他再难维持一丝镇定，脑袋断带似的嗡鸣不已，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彻底丧失，完全方寸大乱。
半晌后，才不敢确信地空咽了一下，声音沙哑，“淇淇，我语文不好。可以给我一个更直接的回答吗？”
时听鹿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
一个语文次次年级第一，范文张榜供全校学习的男生。
此刻，竟然读不懂，她如此直白、明了、具有单一性的话。
究竟是太难以置信。
还是渴望这个回答，太久，太久。
他们两个都是暗恋的小苦瓜。
真遗憾呐，竟然错过这么久。
时听鹿提起一口气，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这天阳光很好，和16岁那年不遑多让。
而她以一份16岁的少女心，对眼前这个让她惊鸿一瞥，让她哭过笑过，让她飞蛾扑火过，却依旧住在她心里十年的少年。
再次坚定地说出——
“檀见深，我愿意为你再重蹈覆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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