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猪怎么也没想到, 他们和另一个选择的目的地之间，距离会这么近。
只有一墙之隔。
“奇怪……”
付沅扭头看向阿诺德，真情实感地疑惑, “你之前不是说魔法阵, 和我们来的时候的那些洞穴不在一个空间吗？那理论上我应该不会在墙的那边看到我爷爷啊？”
“理论上确实不会, 但实际上因为魔法阵被破坏，维系整个空间运转的魔法直接就消失了, 空间自然就落回了原来的维度。”
阿诺德弯弯眼睛, 笑着回答。
付沅之前的那声“Surprise”并没有起到什么好的破冰效果, 那个大概是大BOSS的黑色的龙影, 依旧与突然出现的金龙保持着对峙状态。
而在阿诺德说了“魔法阵被毁坏”这句话后，那边沉默的局势终于被打破了。
“魔法阵？！”
沙哑与尖利并存的诡异声音突然响起, 并且因为音量过大而在两个被打通的洞穴之间反复回荡着。
诺克沙德似乎是刚刚注意到付沅他们几个所在的到底是哪个空间, 因此也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之前觉得万无一失的后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破了。
其实因为他在魔法阵表面设置了屏障，所以原则上魔法阵是遭受不到什么伤害的——就算屏障真的遭受到了面临破碎的攻击，他也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然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付沅他们的手里会有已经灭绝了几百年的伊特诺树树枝。
这东西作为魔法阵的书写原料，非常自然地被屏障识别通过并放行，然后在魔法阵上非常顺利地留下了风格迥异的痕迹。
整个过程简直可以用“丝滑”来形容。
魔法阵遭到涂改, 理论上诺克沙德也是会有感应的。
只可惜他刚受到重创，魂体原本也不怎么稳固, 而金龙又突然现身，导致他仅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 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变故的发生。
于是，当他真正注意到的时候, 他炸了。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就能得救吗？天真！赫赫赫！”
怒极反笑，黑色的龙影一边向上腾起冲破洞穴，一边发出可怖的笑声，“该死的赛勒斯，你现在和我有什么区别？！你现在只是一股残存的能量体，以为还能像之前那样将我封印吗？笑话！这大陆我既然带不走，那就干脆毁掉算了！桀桀桀——”
最后的笑声响起的时候，付沅已经看不到黑龙的影子了。
而名为“塞勒斯”的金龙，也早在笑声刚响起的时候，就跟着腾空而去，等到付沅回过神时，幽暗的洞穴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个自己人了。
“圆圆，”香香吸了下鼻子问道，“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跟上去呀？”
“哦哦哦！对对对！艾琳诺，你那个小毯子呢？快点快点拿出来！”
付沅叫了好几声，奈何艾琳诺根本不搭他茬，只是歪着脑袋无语地看着他。
“你干嘛？该不会不舍得吧！可我们想上去只能靠你的小毯子啊，因为我们都不会飞！”
艾琳诺翻了个白眼却并不说话，明显是不想理他的样子，倒是一旁的荣夏繁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你忘了你爷爷。”
听到这话，付沅先是眨了眨眼，紧接着张大嘴巴“啊”了一声，一扭头就看到自家爷爷怒气冲冲的脸。
“哼！怎么的？翅膀硬了看不起老头子我了？”
“嘿嘿嘿……”付沅心虚地讪笑，连忙上前挽住雷吉诺德的手臂，撒娇道，“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是……咳咳，做人做久了，忘记了一些龙的技能而已嘛……”
“……”
这个回答让雷吉诺德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他为了自己孙子可以活下去，才把他变成人类，然而当他发现对方真的越来越像人类的时候，内心还是失落的。
“竟然能忘了自己是龙？这还不如忘了老夫呢……”
雷吉诺德故作嫌弃地抱怨着，想要以此掩盖自己的伤心。
“行了行了，快点上来！”
说着，他变身成龙形，整个洞穴瞬间变得拥挤不堪，付沅甚至觉得用来呼吸的空气都被挤得不够用了。
“看诺克沙德的意思，他并不准备善罢甘休，也不知道赛勒斯大人现在怎么样了……快上来啊！别磨蹭了！”
“窝……木想磨cheng……是爷爷……你太……太大惹！”
付沅虚弱的“呻/吟”声从雷吉诺德的翅膀后方传来，而在听到自己大孙子的抱怨后，雷吉诺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体型和现有的空间并不匹配，连忙缩小了一大圈，露出了被迫变成壁虎贴在墙上的三人一猪组合。
“咳咳……”他心虚地清清嗓子，碧绿色的鳞片极好地掩盖住了他微微发红发烫的脸。
“这也不能全怪老夫，主要还是怪人类长得太小了……”
虽然雷吉诺德尽可能压低声音地嘟嘟囔囔，然而巨大的体型差摆在那儿，付沅几个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而对于自己爷爷的“狡辩”，他很知趣地没有开口告知“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这一残酷的真相，只是努力勾住了雷吉诺德的翅膀尖尖，并在其他两个人也固定好后，出声招呼道：“爷爷——我们好了，‘电梯’可以动啦！”
碧色巨龙翻了个白眼，金色的竖瞳流露出了各种嫌弃，“臭小子，竟然把老夫当成电梯……”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小心地扬起翅膀，让三人一猪顺着翅膀滑到他的脊背上。
“小子们，抓好了，护好脑袋！”
随着雷吉诺德一声令下，龙背上的三人齐齐卧倒，一手扣着鳞片间的缝隙，一手护着头。
刚摆好姿势，“簌簌”风声在耳边响起，一股超重感瞬间袭来。
巨龙腾空而起，翅膀带动的风将洞穴里的钟乳石和石笋齐齐斩断，而随着闪现的一声惊雷落下，洞穴顶部被雷击穿，大小不一的碎石“哗啦哗啦”往下落，还好有雷吉诺德的翅膀帮忙挥散和遮挡，付沅他们才没有“卒于陨石带”。
听到碎石掉落的声音消失，付沅在疾风中艰难地睁开眼睛。
大概是太久没有体会到飞翔的感觉，他有些兴奋，即便风吹得他的眼睛不停地分泌泪水，也依然兴奋地四处张望。
然后他冷不丁瞥见洞底一抹银白色的光，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不顾灌风打嗝的风险，艰难地张开嘴巴大喊道：“爷爷——等一下——阿诺德呢——阿诺德还没上来啊——”
“我在这儿呢～”
付沅没等来自己爷爷的回答，却冷不丁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吓得他一哆嗦，手差点松开，同时一个响亮的嗝从他大张的嘴巴里顶了出来。
“阿、阿诺德？”
他费劲地扭着头，想要转身确认。
还好声音的主人很体贴，见付沅这么艰难，径直飘到了他的正前方，微笑看着他，开口确实对着挨着付沅的荣夏繁。
“莫雷，你看圆圆这么想着我，我好开心哦～”
“……”
心里琢磨了两三遍，付沅还是没太明白这话里的逻辑。
有心扭头求教荣夏繁，却被对方一巴掌按住了脑袋。
“少乱动！小心别受伤了！”
他张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就感觉眼前一亮，耳边轰隆轰隆的风声也突然停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出来了。
龙族的速度的确很快，他们之前用小飞毯晃悠了半个多小时的垂直路程，交通工具换成龙，只用了两分钟不到——他们的对话甚至还没结束。
洞外的光线虽然确实比洞里亮一些，但现在也已经完全不是他们下来前的光景。
之前付沅招雷的时候天确实阴沉沉的，可在那个见诺克沙德的家伙舍弃肉身逃跑后，天就放晴了。
然而现在，阴云又聚拢了过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厚重阴沉。
而就在远处灰蒙蒙的天幕下，一黑一金两道光芒正不停地撞击着，速度之快让他们根本看不清龙的模样，能“播出”的只有残影模式。
不过即使这样，他们通过周围不断被击毁的宫殿建筑也能看得出来，战况激烈又胶着，短时间内应该是无法分出胜负。
“怎么会这样呢？那个‘诺克沙雕’不已经只是个没什么威胁的灵魂了吗？为什么还这么费劲的样子？”
坐在龙背上观战了好一会儿，付沅没忍住，起身走到雷吉诺德的头顶，伸手敲了敲自己爷爷的龙角，询问道。
“还有，金龙大人不是已经s……没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雷吉诺德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对自己孙子这种粗鲁的打招呼方式多言，只是缩了缩金色的竖瞳，接着就挑着重点回答问题。
“那头黑龙叫‘诺克沙德’，沙雕什么沙雕……咳咳，他于赛勒斯大人的影子中诞生，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大人原本就是一体的，所以即便只是灵魂状态，又是强弩之末，可也依然不容小觑。”
听完雷吉诺德的解释，付沅依旧不解，便又敲了敲龙角，继续打听。
“就算是一体的，可是赛勒斯大人不是龙族的祖先吗？对付一个已经是灵魂状态又是强弩之末的家伙，应该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吧？”
感受到从自己龙角传来的微弱振动，雷吉诺德到底还是翻了个白眼，但也还是耐心地解答自己孙子的疑惑。
“因为那实际上并不是赛勒斯大人。”
“哈？”
“确切说，那不是赛勒斯大人的本体，大人的本体就像你说的，在千年之前就已经不在了，现在我们所看到的，只是大人留下的那四枚龙鳞中的力量汇聚成的投影。”
“投影？”
付沅一听这个词，瞬间就慌了，“连灵魂都不是吗？那真的能对付得了那个诺克沙雕吗？”
雷吉诺德已经放弃纠正付沅反派（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名字的正确念法了，他望着天边缠斗着的两团光，心里也不是那么有底。
那四枚金鳞原本大部分的力量都在维系着大陆的平衡，防止继续倾斜到异世界，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赛勒斯并没有办法以龙的形态现身。
直到那个开启异世界大门的魔法阵被付沅他们破坏。
倾斜停止，大陆靠着自己的力量开始一点一点恢复平衡，金鳞的压制工作也就此结束，恢复了“自由”的赛勒斯，才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Boom！！！”
一声巨响打断了雷吉诺德的思绪。
他抬眼循声看去，就见代表赛勒斯的金色光芒此时被黑光击落在地，似乎正处于劣势。
而他头顶付沅的惊呼，似乎也在印证着他的猜想。
“天啊！怎么会这样？赛勒斯大人不会被打败吧？！”
被打败应该不至于，但这场仗打得也的确要比想象中费劲。
“按理说可以压制住大陆倾斜的力量，应该是很强大的啊？可怎么会……”
“呼……”
雷吉诺德叹了声气，“大概还是因为他和诺克沙德的关系吧。毕竟是一体两面的存在，彼此之间的力量可能也会受到另一方的制约。”
付沅有点懵，“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祖先大人的力量因为那个黑龙的存在，被迫拉低到和那家伙相同的水平。”
荣夏繁先雷吉诺德一步，回答付沅的问题。
“那他们两个该不会要一直打下去吧？”
“大概只能看谁先力竭吧。”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爷爷你快去帮忙啊！二打一怎么也能打过吧！”
“我倒是想，”雷吉诺德略显沉重的声音中充满遗憾，“可是诺克沙德只能靠赛勒斯大人的力量才能打败，我过去除了添乱也帮不上任何忙。”
“胡说！”
听到自己爷爷的话，付沅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明明之前我和繁繁就已经打败他一次了，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付沅突然停住，若有所感地抬头看了一眼荣夏繁。
而对方此时也正在看他，眼睛里闪动着和他一样的光。
“不对……赛勒斯大人的力量不止这些……”
“没错，”荣夏繁点点头，拉起付沅的手，“还有一小部分力量在我们两个身上。”
雷吉诺德闻言，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俩话里的意思了。
付沅的风和荣夏繁的火，实际上都不是他们自身原本的力量，而是在完成寻找金鳞任务的时候，赛勒斯大人赠予他们的奖励。
换句话说，他俩现在可用的魔法，本身就是属于赛勒斯大人的力量。
“那只要我们把力量还回去就可……”
“不行，不能还回去！”
付沅的提议被雷吉诺德果断否决，而他还没来得及生气，一旁的荣夏繁就帮忙解释了起来。
“如果我们把力量还回去，那相应的，诺克沙德的力量也会增长，那就又陷入持久战了。”
“那怎么办？咱俩亲自打？”
“……”
“对哦，为啥不能咱俩亲自上呢？”
因为风险太大。
以人类之躯，去狙击龙族，危险系数太高，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敢去做，成功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不过好巧不巧，荣夏繁刚好就是那个成功的例子。
雷吉诺德再不舍得自己孙子冒险，也知道这是现在的最优选择，沉默了半晌，他还是咬咬牙同意了。
“那我现在带你们靠近，你俩……一定要小心。”
“放心啦爷爷，我可是有幸运buff护体，绝对不会有事的。而且繁繁之前已经打败过那个沙雕一次了，有一就有二，肯定没问题！”
“但是……”
“放心吧。”这次出声的是一直在旁边围观整个战局的阿诺德。
半透明的灵魂发出圣洁的银色光芒，他着看向龙背上那一高一矮两个青年，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有预感，他们会成功的。”
得到了前·天才预言师的成功buff，付沅挥手作别艾琳诺和香香，和荣夏繁手牵手，自信地奔赴战场。
“呜呜呜……咱的心好慌啊！圆圆和饭饭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香香缩在艾琳诺的怀里，抽抽搭搭地用小蹄子抹着眼泪。
“放心吧，”艾琳诺人很镇定地安慰着怀里的小猪，“反正如果他们失败了，我们和这个世界估计也会很快被毁灭，到时候还是能团聚的。”
“……”
这种奇葩角度的安慰虽然很地狱，可不得不说，很有效。
原本紧张到开始想要啃蹄子的香香，听到后彻底放松了。
摆烂式加油。
虽然如此，它的注意力却也还是一直放在付沅身上，黑色的豆豆眼紧盯着远处那个头顶一根呆毛的火柴棍小人，不住地在心中祈祷他们胜利归来。
很快，远处的天空中就多了两道新的魔法颜色。
绿色的风和红色的火。
撞击和爆炸声也变多了。
轰鸣中，四散的烟尘一点一点将“火柴棍”的身影遮掩，直至最后什么都看不见，天边只剩下了灰色的云团。
“圆圆……”
“Boom！”
“Boom！！”
“Boom！！！”
不知过了多久，三声轰鸣响彻天地，而那团灰云也在巨响过后渐渐散去，天空也渐渐恢复了明朗。
然而，空中除了还未偏远的云层，再也看不到其他。
“天晴了，是不是说明咱们胜利了呀？那圆圆呢？还有饭饭和爷爷，他们人呢？该不会……该不会……”
恐慌再次淹没了香香，它声音颤抖着抬头看向艾琳诺，想要向对方寻求安慰。
然而一向吊儿郎当的艾琳诺此时却严肃极了，嘴角绷得笔直，抱着香香的两只手也不住地颤抖着。
“难道……圆圆真的回不……”
“香——香——”
就在香香即将得出悲剧结论的时候，一个欢快的声音从远处的王宫废墟传来，和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根一蹦一跳的呆毛。
是付沅！！！
“香——香——”
“咱在这里呢——”
“我们打赢啦——”
“圆圆超棒的——”
“我们——终于可以回家啦——”
天空中的最后一片乌云散尽，碧空如洗，午后的暖阳轻轻洒落在残垣之上。
一道彩虹在远方出现，宛如一条柔软瑰丽的丝带，飘洒地舒展到香香面前。
另一头是付沅和荣夏繁。
“繁繁，你看！是彩虹诶！”
“嗯，很漂亮。”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你说，彩虹的尽头会是什么呢？”
“唔……大概是神明藏着的宝藏吧。”
彩虹的尽头藏着宝藏。
那是和平安稳的生活。
是回家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注：彩虹的尽头是宝藏的说法，来自于动漫《圣少女》，嘻嘻嘻，暴露了年龄~
以及，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爷爷还有阿诺德的结局会在番外里面说明，包括回到银粟市之后的生活。
歇几天就会写，那我们就过几天再见啦~
感谢在2024-03-16 22:49:44~2024-03-20 23:5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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