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伸手就要从他怀里接过温禧。
温禧却不自觉地扣住了宋玘宸的小臂，然后下一秒——
“哇”的一声又呕了出来。
“……”
虽然这波吐出来的胃酸偏多，但足以毁掉宋玘宸那件昂贵精良的西装外套。
温禧撑着宋玘宸的胳膊，缓缓从他的怀中爬起，看着自己的杰作，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对不……呕……”
“别说话了。”
宋玘宸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衣服，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反而还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傅青觉得很不正常，质疑道：“你真的是医生？”
宋玘宸看都不看他，而是扭头对闻声赶来的叶柏轩说：“拿瓶常温的矿泉水过来。”
叶柏轩完全状况外，但听还是照做，取了水递给宋玘宸。
宋玘宸将温禧扶到水台边，一边拿着水瓶帮她漱口，一边用纸巾替她擦拭脸庞。
叶柏轩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宋哥，这是怎么了？”
宋玘宸没有回答，而是掏出车钥匙给他，道：“帮我把车开到门口。”
一直被忽视的傅青很不爽，冲他：“你要干嘛啊？怎么动不动要把人带走？”
宋玘宸冷冰冰道：“你看不出来她不舒服吗？我要送她去医院。”
说着，他递给服务员一张卡：“这两桌都买单。”
傅青急了，直接上手要扒拉温禧，还问：“温禧，你认识他吗？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温禧只是头晕，还没有丧失听觉，听了这话赶紧侧过身挡在宋玘宸面前，道：“别，我认识他。”
她顿了下，瞥了宋玘宸一眼，才接着说：“他是……我的医生朋友。”
傅青心里奇怪，但见温禧都这样说了，也不好阻拦，只好说：“那你到了医院给我发个信息。”
温禧点头，继而扯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傅先生，这顿饭我下次再补偿您。”
傅青还想说什么，但宋玘宸却忽地横打着抱起温禧，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完全不给这两人交谈的机会。
“放我下来！”温禧用胳膊肘捣了宋玘宸一下，小声说道。
宋玘宸斩钉截铁：“不放。”
温禧还在恶心，实在没力气和他争辩，干脆摆烂，靠着他的肩膀，虚弱地说：“那你走慢点，我头晕……”
宋玘宸垂眼，只见她精致的小脸惨白，额上也涔出薄汗，娥眉皱成一团，阖着双眼，弯弯的长睫颤动，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他喉结微动：“好。”
饭店门口，叶柏轩已经把车开到了，见宋玘宸抱着温禧过来，立马下车帮他们拉开门。
“宋哥，需不需我开车？”叶柏轩有些不放心。
“不用。”
宋玘宸将温禧放到副驾，又帮她扣上安全带，然后快速绕到主驾坐了进去。
“谢了，欠你一顿，下次你挑地方。”
然后，不等叶柏轩回答，他油门一踩，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
车里的气味和昨晚一样，是清幽的香氛味道。
可是温禧的反应比昨天更大，她的嗅觉被放大了好几倍，再淡的香味都显得刺鼻，喉咙好似被无形的手掐着，恨不得把已经清空的胃也呕出来。
她实在受不了了，有气无力地问宋玘宸：“能不能，开点窗户？”
车窗应声摇下，大量的新鲜空气涌入车内，温禧宛若缺氧的鱼儿，贪婪地攫取着氧气。
风将她的额发吹乱，蒙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宋玘宸剑眉紧拧，尾稍斜飞入鬓，虽一言不发，却暗暗减慢了车速。
温禧那股恶心劲儿总算暂时过去，她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宋玘宸，小声问道：“你今天怎么也在江南小馆？”
宋玘宸脸色阴沉：“来吃饭。”
温禧的心突地沉了一下，问道：“你经常来这家吗？”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宋玘宸再次开口：“偶尔会。”
当年温禧晚上要去画室画画，每次结束后大多的饭店都关门了，只有这家还开着，宋玘宸就会带她去吃夜宵，时间久了，两人在南城那家店也混了个眼熟。
如今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但有些东西好像却从来没变。
不一会儿，人民医院就到了。
宋玘宸扶着温禧下车，去急诊找医生。
医生听完温禧的描述，又进行了触诊，并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于是又问：“以前你有这种症状吗？或者有胆囊炎和急性肠胃炎的病史吗？”
温禧摇头：“没有。”
医生便说：“可能是胃痉挛，或者消化不良，吃点药就可以了。”
宋玘宸却还是很担心：“医生，能不能给她做个全套检查？”
医生点头：“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去做超声、ct还有胃镜，但是胃镜急诊做不了，要等到明天早上，我可以给你开单子，把超声和ct做了。”
宋玘宸：“好的，谢谢医生。”
说着，他又转身嘱咐温禧：“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缴费。”
温禧在一旁听着，渐渐陷入了沉思。
她的胃一直很健康，去年做的胃镜还被夸奖胃的颜色漂亮，而且这几天她也没有吃刺激性的食物……
正想着，胃里又开始翻涌。
“唔。”温禧身体条件反射地前倾。
坐在她旁边的大娘突然说话了：“小姑娘，你是不是有了呀？我闺女早孕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吃饭就要吐。”
一语点醒梦中人，温禧猛然意识到，她这个月的姨妈已经推迟一整周了！
怀、怀了？
她只有那一次经验啊！
而且那晚明明戴了！
满地的白灼就是证明！
他们可是用完了整整一盒啊！
总不至于那避孕套过期了吧！
温禧想着想着，打开了某度，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一行字。
随即结果就跳了出来——
正确使用避孕套，成功避孕的概率为93%到95%。
既然不是百分百，万一她就点儿背……
温禧开始不住地发抖，刚才宋玘宸还说要给她做全面检查……
不行，今晚绝对不能检查，至少不能让宋玘宸在场！
她不敢再在这儿待下去了，于是打开了叫车软件，然后悄悄地从侧门溜走了。
等宋玘宸转身寻找温禧身影的时候，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大厅。
这时温禧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嗡嗡。
宋玘宸打来了电话。
“你怎么走了？”
“我今天累了，想回家歇着，明天我再去做检查。”温禧敷衍道。
宋玘宸沉默了一会儿，道：“行，那我明天来接你。”
“不用。”温禧的拒绝不留一点余地，“今天很谢谢你，但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说罢，她就掐掉了通话。
她靠在出租车的后座，无声地叹息。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
--
第二天一早，温禧没吃早饭，在公司楼下的药店里买了根验孕棒，然后就急匆匆地走进了卫生间。
5分钟后，她看着鲜红的两条杠，两眼一黑。
可能是由于昨晚已经慌乱过了，温禧相对还是比较平静的，至少没有尖叫崩溃哭泣。她知道，现在复盘那晚已经毫无意义，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她抽了几张纸，把验孕棒小心地裹了起来，塞进塑料袋，放进包里又拉上了拉链。
洗过手之后，她跑到李飞办公室请了一天事假。
李飞最近因为项目顺利，心情大好，也不想找温禧麻烦，什么都没问就准了假。
临走前他还很贴心地说：“下次不舒服不用来公司，给我发条短信请假就行了。”
温禧扯出一个匆忙的笑容，道：“谢谢。”
离开公司，她打了辆车直奔市妇幼保健院。
2小时后，温禧拿着血检报告和超声报告坐在长廊上等待叫号。
温禧长呼一口气，想把心中的滞闷呼出去，却无济于事。
医院里人很多，但此时她仿佛被罩在一个玻璃罩之中，背景音全部虚化，变得遥远而朦胧。
她仔细地考虑着下一步。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肯定会和孩子他爸讨论一下是否结婚的问题，但是她和宋玘宸的家世是云泥之别，加上两人也没什么感情基础，结婚实在是太不现实了。
而且，她根本不想让宋玘宸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都能想象到他会有多看不起自己，又会以怎样高傲的姿态向自己“施以援手”。
好不容易才在他面前扬眉吐气，她浅薄的自尊不允许他那句看似认可的“恭喜”变成笑话。
所以，要不要这个孩子的问题，她只留给自己。
温禧并不是丁克，但是她暂时也没有结婚生子的计划。
这些年她靠着拿版权费攒了些小钱，但是用来养育一个孩子还是非常吃力，只生不养这种事儿她做不出来。
加上生孩子势必会分散她的精力，让她本就不顺利的事业发展雪上加霜，日后的生活也会更加困难。
当然，她可以和爸爸妈妈说，寻求他们的帮助，但是爸爸即将到古稀之年，每隔一天就要去做透析，妈妈身体很弱，靠安眠药入睡，若是让他们知晓此事，怕不是要昏过去。
更重要的是，她的父母没有义务要为她冲动的行为买单。
想到这儿，她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是的，她胆怯了，退缩了。
这时，广播里传来了叫号的声音。
“请27号温禧到三诊室就诊。”
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面相温和的中年女医生。
温禧将报告递给医生，抿了抿唇，问道：“请问我这个情况可以打胎吗？”
医生看了她一眼，道：“可以。”
温禧敏感地觉得这个眼神里带着看法，但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她又问：“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手术？”
医生盯着电脑屏幕，鼠标快速地点击着什么，道：“普通号明天，主任号的话最快也要周五。”
温禧想了想，道：“那排个主任号吧。”
“行，今天下午你把这些术前检查都做了，周五早9点带着检查结果来医院找黄医生。”
医生将病历打印了出来，甩给温禧，道：“出门左拐缴费。”
“好，谢……”
“下一位！”
温禧本想道谢，可医生根本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甚至走出诊室的时候，她还听到医生啧舌：“现在的小姑娘哦……”
温禧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向缴费窗口走去。
按照医生说的，她在医院待了一整个下午，把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
就在等报告结果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是宋玘宸。
温禧迟疑片刻还是接起了电话。
刚一接通，就是宋玘宸低沉的声音：“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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