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房间里因为他突然撒手而听见一声“.呜.咽.”的周齐莫名有些心虚,不过往日里对殷鹤的厌恶还是瞬间占据上风,叫他很快地收回了不必要的情绪。


    心虚什么呢,这可是殷鹤,他受罪简直是大快人心好吧。不止是他,要是让悬剑峰其他人知道殷鹤受伤了,不得大放鞭炮庆祝几天?


    周齐很快整理好情绪,瞥了榻上的人一眼。


    “我先去熬药。”


    秦镜之点了点头,看向周齐:“麻烦周师弟了。”


    耳边脚步声消失,秦镜之克制着没有往殷鹤手腕上看,只是难免也觉得殷家人实在太娇惯殷鹤了,哪有剑修是这样的?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但这次毕竟是他误会在先,即使是知道殷鹤醒来绝对会胡搅蛮缠,秦镜之还是留在了原地,就坐在不远处等着。


    床榻上的人额头全是冷汗,殷鹤隐约听见“熬药”、“麻烦”这些字眼,额角一抽一抽的痛,心里嘲讽的想:刚刚接受的剧情里可没这一遭,秦镜之这个伪君子误会他不说还把他在禁闭室里关了一夜,损伤了他修为根基,还是后面殷家拿了珍奇补品才替他补回来的。今天要不是突发意外他现在估计还在禁闭室里呆着呢。


    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伪君子打的什么主意,他会这么好心真的让人给他熬药?殷鹤一百个不相信,只是他现在虽然接受剧情后清醒了,但是却身体受损无法动弹,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


    外面院子里一阵阵的炊烟升起,过了一会儿后周齐才把药熬好,这时候端了进来。


    殷鹤是被阴气入体,他在用灵力调节之后开的是固本培元的方子,并不是多稀奇的药材,随身就有携带,因此才这么快熬好。


    看见大师兄还在里面,周齐迟疑了一下,嫌弃道:


    “师兄,要不我灌吧?”


    殷鹤这时候还昏迷不醒,周齐懒得看就打算把这碗药抬手给灌下去,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消化的了。滚烫的药碗还在手中,他对殷鹤完全没有一点儿耐心,从进来后目光也没往他身上看。


    殷鹤听见对方的话气死。果然,这两个人就没有那么好心,说是要喂药实际上是打算活活呛死他吧?而且他没记错的话这个药刚刚熬好还没降温!只可恨他现在睁不开眼睛来,不然一定要和对方当面对峙。


    秦镜之也觉得灌下去这个举动不太靠谱,见周齐黑着脸一把把殷鹤拉起来,他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我来吧。”


    周齐脸色一沉,不太理解今天大师兄怎么对这个垃圾这么容忍:“他何德何能,叫大师兄帮忙。”


    秦镜之只是道:“今天比试打伤弟子的事可能是我误会他了。”


    听见这话,周齐冷哼了一声:“就算今天是阴差阳错,之前也不是。”


    “误会他也误会不到哪里去。”


    因为常年跋扈,殷鹤在他心目中的印象极差,即使是听见大师兄说误会也没当一回事。拉着殷鹤的手劲儿极大,将人拉起来就推到了架子上。


    坚.硬.的梨花木硌的后背生疼,只不过这些对于修真之人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剑修什么伤没有受过,就是刺穿后背的伤口也是稀疏平常,只是莫名的,在靠在梨木上时殷鹤就好像皮肤敏感到不行一样,只是后背微微浮起的薄骨挨到那儿就疼的脸色一煞白。


    白色里衣下乌黑的鸦发蜿蜒垂落,他眉头微蹙着,唇上有些红,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咬到了一样,叫人看的眼皮一跳。


    该死的,这架子怎么回事?


    他就知道秦镜之没安好心。他是不是在梨花木上放了倒刺,不然他怎么那么刺疼?


    殷鹤心里骂骂咧咧的,脸上也雪白的不像话,只是死闭着眼额角一片濡湿。


    原本没当回事儿,手劲儿大的抓着他肩膀的周齐吓了一跳,见对方疼的额角潮湿,动作不自觉轻了些。在察觉到昏迷的殷鹤是因为什么难受之后脸上表情古怪了一瞬,还是起身将药碗给了大师兄。


    秦镜之刚刚察觉到不对,就见半晌后周师弟一脸牙疼的拿了个靠垫过来,像是想不通一样。


    “这人跟琉璃珠做的一样。”


    “一个梨花木头都能把人磕着?”


    他满脸的无语,简直难以想象殷家是怎么把人养大的,原本还想要毒舌几句的,但是看到大师兄把垫子给垫到殷鹤身后后,还是咽了下去。


    他管殷鹤做什么,这人又和他没关系。嘁,这种又弱又脆皮的垃圾在修真界能活几天。周齐目光不由落到了药碗上。


    刚刚一打岔,秦镜之手里的药碗也没有那么烫了,他试了一下温度,这才抬头看向殷鹤。目光微微略过对方苍白脆弱的面容时顿了一下,这才伸手点开殷鹤喉穴,舀了一勺药。


    勺子凑到唇边,殷鹤完全不想喝,谁知道药里面加了什么,但是因为身体原因碍不过秦镜之,只好被人扶着一勺一勺地喂了下去。


    好在秦镜之好像确实没打算直接下毒,殷鹤喝下去之后只感觉到丹田处微微发热,一股暖流游荡在附近,居然好似真的对身体有点用处。


    也是,直接下毒太明显了。即使是悬剑峰上下都不在乎他,但是他怎么说也是殷家的嫡系少爷,他要是直接死在悬剑峰,殷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身体变得放松后晕晕乎乎的,在药效发挥时一股困意袭来,即使是殷鹤不想睡在秦镜之的榻上也没办法,在被喂完药之后就疲惫的失去了意识。


    躺在榻上的青年比起之前嚣张跋扈时稍微顺眼了一些。


    周齐莫名想着,看不出来殷鹤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其实长的还挺好看的,只是气质太阴郁了,很少叫人注意到。


    他接过药碗来,觉得这人还是安静着的时候才没那么惹人讨厌。周齐目光落到殷鹤手腕上时有些不自在,好在大师兄这时候已经拉上锦被了。


    那道刺眼的淤青被遮在了雪色的帘账下。


    ……


    殷鹤这一觉睡的极其不安稳,昨天接受的剧情在梦里反复.骚.扰他,而且傍晚磕在梨花木上的肩胛骨也疼,刺的他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只觉得浑身难受。在模模糊糊睁开眼睛转头往后背上瞥了一眼后,殷鹤拉着衣服表情古怪。


    他后背青了?


    青紫的淤痕狰狞的落在单薄的肩骨上,顺着薄薄的肌理蔓延,殷鹤伸手碰了一下,就忍不住轻“嘶”了声。怪不得昨天晚上感觉身上那么疼呢,原来是青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皮了?


    好歹也是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殷鹤身体虽然比不上那些练体的,但是记忆中应该也没有这么差啊。


    可能只是意外吧,昨天阴气入体,才导致他身体格外脆弱些。在心里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殷鹤缓缓的伸手拉上衣服,这时候就听见了敲门声。


    这种时间来敲门的不用想就是秦镜之那个伪君子!


    殷鹤将衣服拉好,看向门外。


    “进来”。


    秦镜之早上不过是来看看殷鹤醒了没,在去给低阶弟子上完课之后他就回到了洞府,这时察觉到了留在殷鹤房间外的灵识微微晃了晃。


    昨夜殷鹤刚刚脱离灵气暴动的危险,秦镜之担心晚上出事,所以在门外留了一丝灵识,如果房间内的人有动静,他第一时间会感知到。


    只是他刚走到门外,就透过窗户看到殷鹤拉下衣服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会儿后又穿了上去。


    薄薄的窗纸下衣衫一闪而逝。


    耳清目明的秦镜之脚步微顿,迅速地闭上了眼,停留在门外没有敲门。


    他自小被以君子之道教育,虽然心里不屑于此,但是表面上和师兄弟们也都隔着一层距离,从未像寻常门派一样亲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脱衣服。虽然及时的闭上了眼睛,但是刚才那一幕还是在秦镜之心里留了个影子。


    过了半晌,等到里面殷鹤好似收拾好了,他才伸手敲门。


    只是在手落在窗纸上时,秦镜之还是想着——以后应该把窗纸也换成灵纸了,普通城镇上的窗纸在修士眼中简直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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