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心神陡然泄了下来, 殷鹤深吸了口气,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系统先生。细想下来好像一直是他在胡思乱想,系统先生什么也没说过。
那些亲近的动作也说不定对方只是顺手而为, 而自己却想多了……甚至, 他还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
殷鹤握着剑抿了抿唇, 垂下眼遮住了眼睛,苦思无果后只想将这件事暂时压下去,不再多想,努力地忍住心头的烦躁。只是或许真的是心里压了事情,一连好几天时间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甚至在第二日早上弟子大会召开时都走了神。
“殷师兄, 你站这儿?”殷鹤随意找了一个地方站着, 听到耳边的声音之后才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站在人家两个好友中间了。心里尴尬了一瞬, 他向侧面退开。
“刚才在想事情忘了。”
身边同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见殷师兄让开,便转头和好友继续聊天起来。
殷鹤则是看着乌压压的人群回过神来皱了皱眉, 上一次弟子大会召开是通报几个违反门规的弟子,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 正想着他就看到了燕骁也走了过来。
这家伙这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反正殷鹤也没见到。此时远远地望着对方,只看到对面的青年眼底青黑一片,看着像是几年没睡了一样,身上的冷气望着居然比他还恐怖。
燕骁皱眉恍惚地走过来, 抬头见到他后似乎愣了一下, 殷鹤本来以为这家伙又要嘴贱过来招惹他了,甚至都做好还嘴的准备了。
谁知道燕骁在看了他一眼之后神情却有些诡异地顿了一下, 竟然莫名的收回了目光去。
看着好像没那么嚣张了?
殷鹤:???
他脑袋里冒出三个问号,古怪地瞥了眼燕骁。
就见燕骁停下来站在了队伍的最边缘位置,目光始终没往这边看。
这家伙真的有问题。
不只是殷鹤这样觉得,秦镜之等人也神色有些微妙。站在台上的秦镜之瞥见燕骁后,眼神微怔了一下,隐约从燕骁的举动中窥见什么,心中若有所思。
燕骁发现他对殷鹤不一样了……他此时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那时本是为了讽刺燕骁所以才刻意点出,可是此时看到燕骁这幅模样他心中却没有一丝痛快反而有些后悔。
秦镜之垂下眼,看着陈长老上台照例宣布了几件事之后道:“这次召开弟子大会不只是通报弟子问题。”
“——还有一件事。”
“近些时日九州道会即将开始,各正道宗门都会相聚于蓬莱岛,划分新出现的深海秘境归属。此次剑尊会带队出行,结丹期以上的弟子都需同行以作历练。”
“大家这几日便下去准备吧。”
陈长老也是刚刚接到这消息不久,才知道的。不过当蓬莱岛的事情通知下来之后他心底的疑问才落了地,他就说尊上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突然出关,原来是为了秘境归属的事情。看来这一次尊上应该是对这秘境有兴趣了。
他神色严肃通知。殷鹤意外了一下,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好消息是可以离开悬剑峰了,坏消息是,还在剑尊身边。甚至因为九州道会能人众多,系统先生暴露的可能性反而还更大了!
他眼皮跳了跳心中有些不安,尤其是最后陈长老还看向他欣慰的捋着长髯笑着补充道:“对了殷师侄,这几日尊上住在你院落隔壁很满意,此次出行你也与尊上一起吧,也好就近侍奉剑尊。”
其他人目光瞬时就看了过来,听到尊上很满意殷鹤作为弟子的侍奉时,眼神都有些艳羡。
殷鹤:……
什么侍奉,他根本一次都没有去拜见过剑尊。从剑尊住进来之后就早出晚归甚至连洞府都没有回去过,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他满脸茫然,这时候是真的不知道。
可惜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殷师兄/殷师弟真是谦虚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么谦和的一面,以前倒是他们误会殷师兄了。能如此勤恳的侍奉尊上还得到了勉励,果然是孝心有嘉。
就连秦镜之也颇为诧异地看着他。
被这么多目光同时注视着,殷鹤简直内心崩溃。
他根本没有啊!谁知道剑尊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夸他。额头跳了跳,在其他人奇怪的眼神之中殷鹤只好干脆装作看不见,眼不见为净。一直到整场弟子大会开完,他才从人群目光的包围之中逃脱了出来,吐了口气握着剑百思不得其解:“不对啊系统先生,我根本没见过师尊,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在心底询问系统先生。
谢弃云看了他一眼:“或许是他确实很满意。”
这个答案殷鹤一点儿也不相信,怎么可能,哪有师尊这么随意的,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阴谋在,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
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只觉得这件事十分诡异。
在感觉到奇怪之后殷鹤一整天都在思索那位原著中都看不透的剑尊用意,然而他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反倒是殷家在听闻他得到了剑尊的夸奖之后立马就叫人送了帖子来,想要见他。
殷鹤都无语了,现在这时候他说他根本没见过剑尊恐怕也没人信吧。
不过不用呆在山上,能借着殷家的帖子出门,叫殷鹤还是忍了下来,跑过去和陈长老商量。
因为尊上的话,陈长老对殷鹤最近十分满意,此时听到是殷家本家人来找他之后只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你这段时日侍奉尊上也辛苦了,这是老夫的私印,既然想下山就拿着去吧。”
“好好逛一逛,毕竟过几日就要出发了。”
陈长老将自己的私印递了过去,殷鹤松了口气,面上则懂事的道了声谢。
“多谢陈长老。”
殷家的大长老原本以为这次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悬剑峰的会事堂见面,谁知道中途却收到了殷鹤的传音,说是在山下的茶楼里见。掐灭传音符后不由有些惊讶,旁边的族弟点头笑道:“兄长不必担心,悬剑峰不许弟子轻易外出,最近又正逢九州道会更是规矩严格,此时能允许阿鹤下来说明这小子在悬剑峰内的地位又有提升,这是好事啊。”
大长老一想便明白了,这小子刚刚得了尊上嘉奖,所以才能拿到私印,估计也是陈长老放水了。
他摇了摇头点了些殷鹤喜欢的小零嘴之后便和族弟在茶楼里等着,没一会儿就看着一身红衣的殷鹤御剑飞下了山。
悬剑峰下是有一座专属于峰内的城池的,规模比玉寰城还要大,只是因为离门派太近了殷鹤以往都不喜欢到这儿来,今天也是没办法,谁让约到其他地方,陈长老根本不可能允许呢。
他撇了撇嘴,停下来之后远远就看到了楼上的人,走过去行了一礼。
“大长老,叔伯。”
旁边两个老人点了点头欣慰道:“阿鹤长大了。”
“这次真是连你叔伯都惊讶了,没想到你竟能得到尊上的嘉奖。”这可是多大的荣耀啊。剑尊在修真界的地位无人敢置喙,他本来还担心此次尊上突然出关,入山后就一直没怎么见过尊上的殷鹤会不自在,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灵活讨喜,连尊上都能讨好,倒是出人意料。
殷鹤:……
他就知道是这样!这件事真是说不清了。
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句,他低头倒了口酸酸的青梅茶喝了口。
“知道了长老。”
“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大长老摇了摇头说起正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近日我和你叔伯快到瓶颈期了,准备闭关一段时间,你好好呆在山上不要乱跑,有事就找殷家安排在典当行里的老王吧。”
殷家产业遍布各地,就是连蓬莱岛都有,听闻殷鹤也要去蓬莱岛,大长老才特意叮嘱了一句。
殷鹤点了点头,又听他补充道:“你虽然得了尊上夸奖,但也不要骄傲自满,此次去的九州道会可不比你们之前的剑修大比,只是一些年轻修士。九州道会除却魔族外正道门派的掌教都会到,到处都是合体期大修,你便跟紧悬剑峰的队伍吧。记住,千万不要惹是生非。”
想到殷鹤以前过于活跃的性子,大长老忍不住告诫。
“像是剑尊那样的尊者,一向是以大道为重,门派利益次之,你可千万不要仗着亲传弟子的身份惹事。”
剑尊天性冷漠,比那些无情道修士还要心.硬.,他是真怕这小子跟在尊上身边不知轻重。
殷鹤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头,顺手扔了口糕点进嘴里。
刚刚说完的大长老无语了一会儿。
罢了,只是随行而已,那么多人尊上也不一定会看到殷鹤,他操什么心呢。
殷鹤一直和大长老他们聊完才送两人离开。临走前叔伯还嘱咐他快点回去,不要仗着陈长老的私印就在外面玩闹。
殷鹤嘴上答应的很好,说完之后则自己气馁地趴在了茶楼上不想回去。
唉,怎么这么烦啊。
他转了个方向,脸颊对向了茶楼二楼的窗口,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修士人群根本不想回去。
因为付了一日的包厢灵石,茶楼的小二也没有上来打扰他,殷鹤则是枕着手臂,慢悠悠地看了会儿道:“系统先生,我不想去九州道会。”
这对其他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但是对他来说却不是。一想到有可能会在那么多大能面前暴露系统先生,他心里就担忧无比,连能出门都完全不高兴。换在以前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会不想出去玩,可是现在就是这样。
他想到这儿脸色红了些,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对系统先生有那么一丝不纯的心思。
他好像暗恋自己的系统。
这在穿书界估计也是相当炸裂的吧。不过系统先生也有实体,这也不算什么。唯一叫他有些不确定的就是——系统先生对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只是将他当成小辈或者宿主?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里划过,在阳光晒在脸上时殷鹤都有点分不清是自己脸发烫还是被晒的了,这时候不由伸手遮挡了一下。
谢弃云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想去,大概已经知道一些。此时顿了一下只是忽然伸出手,触碰了一下他脸颊。
微微冰冷的温度出现,叫被晒的晕晕乎乎想睡觉的殷鹤顿时怔了一下。
系统先生出来了……
他警惕了一下,记起这里只是茶楼而不是悬剑峰上,没有剑尊的注视之后身体又放松下来。在察觉到脸颊上冰冷的触感之后,忽然心一横,长睫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系统先生的手指。
他余光中只能看到高大挺拔的身影,此时握着对方指节,察觉到系统先生的手似乎比他的手大多了。
他虽说身形清瘦但是手上却有些软乎,而系统先生……龙族的手宛如雕刻一般骨节分明,修长又充满危险。
他目光落在系统先生的手上,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下一刻不敢抬头。身体紧绷了起来,做着这样堪称冒犯的动作时他只感觉到心脏在“砰砰砰”的狂跳,像是在触碰什么界限一般,在要跳出来时叫人喉头哽涩。
殷鹤瞥过头去,故作自然地问:“系统先生,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他霸道地想:系统就是要一直陪着宿主啊,不然叫什么系统!
青年柔软的语调回响在耳畔。谢弃云也看到了掌心的手指,只要轻轻一合他便能完全握住殷鹤的手,像是从前第一次教他握剑一样。
殷鹤似乎也觉得这个动作有些暧.昧,这时候压下慌乱补充:“我记得当时我重新练剑时系统先生就是这样手把手教我的。”
他刻意加重了手把手这几个字,好像是在强调他没有私心一样,这样只是单纯的……触碰。
谢弃云眼眸深了些,本来是想要回答殷鹤一直陪着他的话的,但是却又想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殷鹤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看向殷鹤,其实更想以“师尊”这个身份来回答他,这时候便只是道:“该回去了。”
殷鹤撇了撇嘴,没听到答案有些不满。那只手却抬起来落到了他眼尾处,轻轻摩挲了一下。
冰冷又绝对掌控的感觉落在眼睫之下,殷鹤心神鼓动,不由自主的僵住,又下意识嘀咕道:“系统先生怎么总喜欢遮住我眼睛。”
他还想见见系统先生呢。
谢弃云垂下眼:“想看?”
他看出殷鹤心思,却叫红衣剑修有些不自在,握紧了手心虚道:“也没有那么想看吧。”
“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他长睫不停地闪动着,落在谢弃云手上痒痒的,此时像是有一只毛茸茸的蝴蝶在掌心振翅一般。
分明是嘴.硬.说着反话,脸颊却慢慢红了起来,一点点殷色在雪白的皮肤上晕染开。
谢弃云从前并不懂为何凡人喜欢用胭脂色,此时倒是明白了。
确实美丽。
他闭了闭眼,想要将刚才看到的那一抹艳色驱除脑海,却使记忆愈发深刻。这时候慢慢睁开眼望着对面的青年,他好像并不知道此时有多么危险。
谢弃云轻轻摩挲着他眼尾,喉头滚动。
“会知道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冰冷的温度褪去,殷鹤才回过神来慢慢颤动了一下长睫。
会知道的?什么意思啊。他不自觉看向四周,心跳加速了些。
随即又皱了皱眉反驳,他又没有很想看啊。
一直到山下呆到了快傍晚殷鹤才回去。看着他持着私印进了山门,来往的弟子都低头问好。
“殷师兄。”
殷鹤点了点头随意抓住一个弟子询问:“陈长老在哪儿,我去归还东西。”
守门的执法堂弟子询问了一下,才抬头道:“陈长老还在庶务堂,趁着没结束,殷师兄要去的话现在尽快过去吧。”
殷鹤看了眼天色,没想到庶务堂到现在还在忙,这么劳碌,幸好他没加入。他心里想着,等到了之后就看到陈长老在看账册,见他过来抬起头来。
“殷师侄回来了。”
殷鹤走过去将私印归还回去:“多谢长老,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所以聊的时间长了些,还望长老见谅。”
他完全没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自觉,说的义正言辞,便连陈长老也被蒙过去了,还以为确实是殷家最近事情有些多。
也是,他微微摇了摇头,听闻殷家这一代有两位主事人要闭关,也是有不少事项要叮嘱给殷鹤的,毕竟殷鹤也算是殷家未来的支柱之一。
他心中思索着收回了私印,随意关心了殷鹤两句,见殷鹤要离开,才想起什么忽然道:“殷师侄且慢。”
“稍等一下。”
殷鹤停下脚步有些茫然:“还有什么事吗?”
不是已经将私印还了吗?
陈长老低头将最后一笔名字签上才放下手中的账册,转身去旁边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下。
“确实有件事。”
“这是今日统计出来的随行弟子名单。殷师侄既然要回去,便顺路带去给尊上吧。”
他将装好的册子拿出来递给殷鹤。
殷鹤睁大眼睛,没想到是要他去送这个。这怎么可能,他这几天都还避讳着剑尊呢!
和陈长老四目相对,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怕是有些不妥,陈长老我今晚应该不回去洞府,原本是打算去藏书阁修炼的。”
他本来是想找借口拒绝,陈长老却有些诧异:“藏书阁?殷师侄今日没看通知吗?”
“王长老今天早上有事出门了,藏书阁今日是关闭的。”
“那也正好,殷师侄不必推辞了,尊上夸赞过你,让你去送再合适不过了。”
他拍了拍殷鹤肩膀,笑着将东西递给了殷鹤。
迎着陈长老目光殷鹤要是再找理由拒绝就很可疑了,这时候只能深吸了口气,勉强伸手接了过来。
“我知道了,长老。”
“只要将这个册子呈上去给尊上就行吗?”他再确认了一遍。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尊上嫌弃他太吵了,在门口就让他把册子放在门外?
陈长老见他谨慎的样子,还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不错。”
“只要让尊上过目就行,这种小事本来也不是多么重要。”
听见陈长老的话殷鹤都无语了,不是多重要还让他这会儿去送。只是已经拒绝过一次这话他此时也不能说出来,只能不情不愿地扯出抹假惺惺的笑来。
等到出了陈长老的庶务堂之后殷鹤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要命!他就不该大晚上的跑过来还私印,这庶务堂简直是克他!
叫他手闲,叫他手闲!好端端的本来还能在外面躲一晚的,现在不行了吧?居然还得送上门去给尊上送东西。
他额头狂跳,在门外踢着树自言自语了半天,撞上刚进来的同门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殷鹤这是怎么了,发什么疯?
不过见殷鹤抬起头来,都抬起头假装没看到的样子。
殷鹤:……气死了!生气了半天,他只好死死地握着手里的名册,像是去上坟一样用赴死的心情往洞府走,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就连路过的秦镜之和燕骁都忍不住看了眼,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燕骁皱了皱眉神情古怪,对上秦镜之目光之后又假装不在意的收回眼神来。
而秦镜之则是若有所思看着,望着殷鹤背影,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殷鹤手中拿的是今日的出行名册。
——他这是要去给师尊送名册?
心中微微一顿,秦镜之大概知道这是陈长老给的任务,倒是也没多想什么。见燕骁望过来后收敛了神色,温和笑了一下。
……
殷鹤慢吞吞地磨了好久,然而回洞府的路实在是太熟悉了,没有走多长时间就走到了头。他刚迟疑着,手里的传音符就催促似的亮了起来。
“殷师侄,回去了吗?这名册要在子时之前上交给尊上,不要太晚。”
殷鹤:……!
要求怎么这么多啊!
他本来还想在自己洞府里再拖延一会儿的,这会儿迫不得已,只好拐个弯去了隔壁。
看到由前几日自己亲手布置的庭院,他深吸了口气在门外弯腰通报。
“弟子殷鹤拜见师尊。”
他开口之后便一口气说完:“陈长老让弟子将过几日出行的名册拿过来,不知师尊此时可否方便?”
最好不方便,不喜欢人打扰,让他把东西放在门外就好。殷鹤心跳“咚咚咚”的响着,期盼着愿望成真。
然而等了半天,里面却没有声音,他握着名册,试探着道:“尊上既然已经休息了,那弟子就将名册放在门外了。”
反正名册下面也有木盒呈放着,不会弄脏。殷鹤心里嘀嘀咕咕的有些庆幸,还以为今天的任务能顺利的完成,谁知道他刚说完,里面安静了许久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
“不用。”
听不出情绪的语调隔着庭院传来,殷鹤莫名觉得有一丝熟悉。还不等他多想此时就又听见了吩咐。
“拿进来吧。”
殷鹤:……啊啊啊!不早说让他白高兴了!
怒气一下子上头殷鹤虽觉得这声音有些像是在哪儿听过,但是也没有多想,这时候空欢喜一场,气的哽了半天之后才咬牙切齿的应声。
“是。”
脑海中又是气愤又是紧张,殷鹤一想到今天早上的夸奖就觉得有阴谋,此时看这庭院处处都是不顺眼。
一把推开门之后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他小心看了一圈,没见到剑尊本人还正有些奇怪,就忽然听到了水声,身体顿时一僵。
等等,尊上不会是在沐浴吧?
他来的不巧了?
殷鹤瞬时有些尴尬,又酸溜溜的气愤。
剑尊的待遇果然好,刚刚入住几天就将外面寒潭的灵泉引来了,他之前想泡泉水都得偷偷摸摸的去。
脑海中古怪地想了半天,此时又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不是要拿来给我看吗?”
水雾弥漫的玉兰树之外,殷鹤皱眉怔了一下。
尊上不是在耍他吧,还要他进去?
他进去之后是不是就有一个冒犯尊上的大不敬罪名了?阴谋论一下子坐实,心里的紧张狐疑猛然冒上来。
好啊,他就说怎么回事。
原来是师尊早就想治他的罪了,所以才叫他过来是吧?系统先生肯定已经被发现了。他就说剑尊那么厉害,天下第一人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系统先生,原来是在这儿等他!
心中一下子沉入谷底,大起大落之下殷鹤恶向胆边生,一整天担惊受怕的情绪在此时霍然爆发,叫他气的顾不上许多,握紧剑伸手就将挂在玉兰树上的白色衣袍抓了过来。
反正怎么样都是不敬,那还汇报什么?
干脆偷了剑尊衣服就跑,让剑尊把他逐出师门去算了!
第五十二章
事情发生的太快, 殷鹤完全是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饶是连谢弃云都有些没想到,在察觉到玉兰树下的动静之后挑眉望了过去。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红衣剑修偷了他的衣服, 红着眼眶转身就准备往外跑。殷鹤身上的剑气一瞬间爆发, 只是在眼泪掉下来时却没能冲出去。
在谢弃云抬手的刹那时空被禁锢, 便已经叫此地剑气无法再运转。殷鹤灵气滞涩,动作不听使唤,在头脑中还有些发懵时下一刻却听到了一声叹息,猛然被拽入了……水中。
“跑去哪儿?”
水面灵泉溅上来,冷冽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殷鹤几乎是愣着的。
水池中带着淡淡雾气, 一下子便打湿了两人衣衫, 殷鹤睁大眼睛, 尴尬地从水中冒出头来。
谢弃云回眸伸手钳制住他下颌,手指冰冷,似笑非笑:“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偷我衣服的。”
他茫然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有些迟疑不敢确认。
“系统先生?”
离的越近低沉的声音就越是耳熟,此时隔着弥漫的水雾时几乎是同他往常见到的系统先生身影一模一样!
可是系统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迟钝的大脑终于转了起来, 然而只是转了一丝, 殷鹤脑子就死机了。
这里是剑尊的专属院落, 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能留在这里沐浴的只有,也只可能是剑尊本人。
所以——系统先生就是剑尊?
脑袋发懵直接就问了出来,殷鹤在水中睁大眼睛, 像只不可置信的猫儿一样, 眼睛都圆润润的。
“系统先生,剑尊?这、这……”
谢弃云眼眸微深了些, 感觉到指尖柔软的触感。
“这怎么了?”
“不可能?”他忽然开口,殷鹤愣愣地点了点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谢弃云却垂眸:“今日白天不是还想看我的样子吗?”
“现在便怕了?”
真的是?!
殷鹤愕然。这件事是发生在悬剑峰之外只有他和系统先生知道的,其他人不可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他耳后瞬间滚烫了起来,连谢弃云握着的下颌都有些发热,这时候又羞愤又茫然的,只觉得不知所措。
一直想要一起逃出师门的金手指是自己师尊,这谁能接受啊?这也太羞耻了吧!
一想到自己曾经和师尊吐槽的那些话殷鹤就有些坐立不安,又气又尴尬。他那些蠢话师尊岂不是全知道了?
他甚至还当着师尊的面抱怨过剑尊本人。
眼前一黑之下殷鹤被灵泉熏的晕晕乎乎的,因为骤然得知的事情情绪剧烈起伏,下一刻眼眶发红,居然晕了过去。
谢弃云微微一怔,没想到会是这样,心中一沉下意识伸手将人接过。
他左手落在殷鹤脉搏上,察觉到殷鹤身体一切正常,只是刚才情绪起伏太大,触动了先天阴母的体质所以才失去意识,这才眉梢微松了些。
不动声色的将一缕灵力输入殷鹤体.内,谢弃云看着脸色殷红晕倒在他怀里的猫儿,眼神微深。
龙蜕自然的化为道袍,他抱着殷鹤出了灵泉,垂眸有些好笑。
就这个胆子还敢来偷衣服。
打断腿逐出师门?
思索着刚才在灵泉之中听到的殷鹤嘀嘀咕咕的声音。谢弃云眯起眼睛,目光落在了殷鹤脚腕之上。
殷鹤闹出的动静不算大,但也着实不算小,时空禁锢刚一出现便触动了不少人神经。夜深人静之时,剑尊院落之中一瞬间升起又消弭的剑气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人敢在尊上院落之中闹事?”陈长老望着洞府的方向有些疑惑,伸手掐算了半天却没有掐算出结果来。
旁边的云长老也有些讶然,毕竟刚才的动静只要是修为不低的都能看到,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边几人表情惊讶,秦镜之从庶务堂出来后目光也转向了丛林方向,眉头微皱。
刚刚那方向是……师尊洞府?
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多想时,谢弃云停下脚步,忽然转眸传音:“本尊回主峰。”
“七日之后照旧出发。”
一道命令落在各个长老耳边。
燕骁正逢和铁长老对练,此时察觉到不对停了下来,也听到了这道尊令。
尊上回主峰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眉头紧皱,和铁长老对视了一眼,倒是没有往殷鹤身上去想。这家伙今天就是去送个名贴,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去呼呼大睡了吧,说不定连刚才的事情都没注意到。
谁知道他刚这样想着,便听到了尊上的话。
“殷鹤随我一起这段时日住在主峰。”
“你们不必多想。”
昏睡的人衣服湿漉漉的,被谢弃云用灵力蒸干之后眉梢才松了些,谢弃云一步踏出,便已经消失不见。
唯有刚好赶过去主峰的陈长老瞥见尊上抱走殷师侄的一幕,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
这是怎么回事?
陈长老心神俱震,最后一眼只看到了殷师侄滴着水的红衣。然而尊上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蒸干,叫他心中猜测又垂眸不敢多想。
谢弃云将人抱回去后,便放在了主峰的静室之中。多年苦修,这里也只他一人居住,他并不在意装饰,室内便显得冷清了一些。不过该有的却也都有。他指尖微微一弹,房间内的灯火便被点亮。
殷鹤眉头紧皱着似乎还有些不安,一直到一只手拂过了眉心。清凉的气息顺着眉心没入,总算是湮灭了心头的灼火,叫他眉梢微松了些。
谢弃云静静坐在榻边看着,他本想借着今日的事情向殷鹤坦白,却没想到倒是有些突然。
外面风雨淅淅沥沥,他一直在榻边呆了一夜,一直到第二日早上才收回目光。
殷鹤只感觉自己睡了好长时间,原本心里气死了,又羞又怒,即使是睡着也不安稳,像是在被迫面临什么社死的事情一样,然而到了后半夜却稍微好了些。
脑海中浑浑噩噩的,直到他醒来之后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在他山下的洞府里。也不在隔壁的庭院,那这里是……?
心里震惊了一下,他忍不住揉着额头坐起身来,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已经被换了一身新衣服。和昨日他身上穿的红衣一个面料,但是样式却有些细微的不同。
殷鹤怔了一下,有些猜测这是谁给他换的,这时候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离开安静的洞府就看到了外面的山崖,陡峭高耸的断崖伫立在眼前,外面覆盖着一层终年不化的白雪,模样隐约有些眼熟。
往常他向来是从山下来看这座山峰的,今日第一次见却没认出来。在被雪糊了一脸之后殷鹤才抹了把脸颊。
等等,这里不会是主峰吧。
他被带到主峰来了?
昨天晚上的记忆在此时涌上,殷鹤握紧了手脸色难看,一脚将吹来的雪花踢了回去。
骗子!
谁愿意在这儿住啊!
红衣剑修眉眼生动,眼底的怒火都快冒出来了,眼尾因为吹来的风雪也红红的,像是要哭一样。
一个解释都没有就把他带到主峰来,不见人影。
他越想越气,握着剑在山顶上胡乱砍伐着,跟雪花都过不去,一直到发上落了一层白霜之后才察觉到一只手落在了他头顶,替他挡住了风雪。
迎面而来的寒风被无形的扭曲,靠近不了这里分毫,殷鹤身体僵了一下,强忍着因为情绪起伏而冒出来的眼泪,飞速地眨眼,就是不看向他。
任谁被当成傻子耍了这么长时间都会生气。更何况那还是他最亲近信任的系统先生,比殷家所有人都还信任。
殷鹤只觉得越想越委屈,甚至都顾不上这人是剑尊了,是那个人人惧怕威势,距离天道只有一步之遥的天下第一人。此时紧抿着唇忽视头顶上的暖意,就是不看他。
谢弃云察觉到猫儿在他掌心上似乎挠了一道,不深,却无法叫人忽视,此时眼神微顿。
“生气了?”
殷鹤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继续踢着地上的积雪。
谢弃云一直替他挡着风雪,直到殷鹤眼眶越来越红,才解释道:“你一直对剑尊有误会,所以才未曾告诉你。”
“殷鹤,我们接触的比你想的还早。”
“什么?”
殷鹤窸窸窣窣的踢了半天,又忍不住负气抬起头来。
“雾抱林,灵泉。”
谢弃云看了眼他身上的红衣:“你身上的衣物,本是龙蜕。”
一句话叫殷鹤睁大了眼睛,他身上的红衣是龙蜕?那之前和这个面料一样的……也是龙蜕?
脑海中最早的记忆这会儿慢慢被挖了出来,殷鹤隐约记得他那时候刚刚记起剧情,被秦镜之关禁闭之后身上难受跑到了雾抱林去泡灵泉。
难道那时候就误穿了系统,不,是剑尊的龙蜕,所以才与对方有了联系?
原来这些都是意外?
他撇了撇嘴,又有些不甘心。
“那我叫尊上系统的时候,尊上为什么不反驳?”
“我还以为您真的是我的什么金手指。”
想到那些自言自语和莫名其妙的心绪,殷鹤简直想要时光倒流,要是真的能倒回去,他下一刻就闭上嘴。
太傻了,真的。
那时候剑尊估计都被他蠢死了。他尴尬地握紧剑,连看人都不敢看。
谢弃云却望着他:“虽然不知系统在你这儿具体代指什么,但这也只是一个称谓,对我来说并无不同。”
“金手指也是如此。”
“殷鹤”他说到这儿顿了下。
殷鹤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对上那双冷沉的龙瞳,却看到对面的尊上似乎轻笑了一声。
“对我来说,结果只是——我注意到你了。”
“就此而已。”
“我注意到你了,就此而已。”
脑海中“嗡”了一下,殷鹤没想到尊上会这样说,只觉得一股热意从丹田蹿到了心脏,叫他掌心甚至都有些滚烫起来。
是、是这样吗?
他脸上神色明显变化了些,眼神戒备松下却不肯承认,只是眨了眨眼。
“所以,昨晚您是故意让我过来的?”
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乱七八糟恶向胆边生的那些自作多情的想法就尴尬,恨不得把剑抠出一个洞来。
谢弃云转过头:“不是说想看我吗?”
耳边的声音冷冽好听,却总叫殷鹤觉得有些距离感,这时候忍不住抬起头来。昨天晚上猝不及防之下只顾着激动了,今天早上又生气,他确实是没有好好看看系统先生。年少时关于剑尊的记忆在脑海中已经模糊了很多。
殷鹤别扭地偷偷看着。
身为原著中的高岭之花,谢弃云长相自然不差,相反还十分俊美。
即使是颌线冷峻,眉眼淡漠,也无法否认长相的优越湛然。
只是瞄到那双危险冰冷的龙瞳时,殷鹤心头莫名一跳,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害怕剑尊了。实在是那股非人的颤栗感太重了。距离天道越近,谢弃云身上人族的气息便越淡,叫人恍惚有一种在那双眼睛下只是蝼蚁的错觉。
殷鹤正多想着,就被揉了揉发顶。
“别和龙瞳对视太久。”
一道淡淡的提醒在耳边响起,殷鹤恍然收回目光来,又有些好奇为什么。只是他现在还不适应身份的转变,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问。
谢弃云看出他的疑惑,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涩。
“盯着龙瞳太久,会让我压制不住恶性。”
他对自己的二徒弟,看着一步步成长至今的剑修有恶念,并且越来越难压制了。他指尖冰冷,眼神莫名,却也知晓刚刚知道他的身份,此时不能再吓到殷鹤,只是神色淡淡道:“回去吧。”
“房间里布置了一些你喜欢的东西。”
他刚刚不在就是为了这些。
殷鹤在外面呆着也冷的不行了,虽然有尊上帮他挡住风雪,但是悬剑峰的这座主峰本就是天然的道场,有锻炼剑气之效,他长时间呆在外面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返回房间。
走到门外时他才想起来刚才醒来时看到的简单的静室。
“这是师尊您的房间?”他反应过来。
谢弃云没有直接回应,只是道:“这山上只有这一间静室。”
殷鹤:……
所以他一直是睡在师尊的房间里,躺在师尊的榻上?
心里的别扭感微微冒了出来,他抿了抿唇:“师尊可以让我下山。”
住在剑尊的房间里……这也太冒犯了吧。要是让山下的其他人知道大概都要认为他以下犯上了,秦镜之那厮恐怕得嫉妒死他。
谢弃云却看了他一眼,平静道:
“我平日不入睡,只是打坐而已。”
“无碍。”
一句话否认了殷鹤的提议,殷鹤只好推开门进了静室。
重新回到静室之后,殷鹤发现眼前这方寒冰铸成的静室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原本简单的字画装饰外多了几个妖怪娃娃,桌面上还放了盒殷鹤喜欢的糕点。
舒适的椅子、花瓶,还有一树只在山下有的玉兰,和之前冷冰冰瘆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看着不像是道场,倒像是普通起居的地方了一样。
殷鹤走过去试着压了压椅子上的软垫,下一刻又迅速收回手来,装作自己也没有很喜欢的样子。只是过了会儿后,还是饶到了桌上的糕点盒旁.
精.致的糕点热气腾腾的放着,上面还能感受到清香,殷鹤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吃呢。这时候顿了一下,安慰自己。
他也不是原谅师尊了,他就是看糕点放在桌上怪可惜的,要是凉了就不好了,这时候低头咬了口千层糕。
熟悉的口感叫殷鹤眼前一亮。
好吃欸,也不知道师尊是在哪儿买的。
他窸窸窣窣的小动作以为没有人看到,殊不知全都被谢弃云看在了眼里,这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一直将糕点吃完,参观了静室半天才找了一个蒲团坐下来修炼。
房间内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是却又和以往有些不一样。谢弃云能很清晰的感觉到静室里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叫他心中竟然安宁了下来,过了会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殷鹤被带上主峰的事情第二日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惊讶。悬剑峰主峰向来只有尊上一个人居住,这么多年除却有长老上去汇报峰务之外再没有人踏足过,可是昨夜尊上竟然带走了殷鹤?
众人都有些震惊,只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唯有陈长老一人神色不宁。往常总是专心看账册的,今日却屡屡走神。
秦镜之看了陈长老一眼,不动声色:“长老莫不是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陈长老:……
他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老夫怎么会知道?只是刚刚安排九州道会走神了而已。”
“尊上的事情怎么是我们能置喙的,去去去,不要讨论了,都去干活吧。”
他挥手驱散了议论的庶务堂弟子们,表情恢复正常,只是却瞒不过秦镜之。
陈长老刚才的神情不对劲,难道昨晚真的出什么事了?心里微微一顿,他下意识握紧了账册,这时候道:“明日上山汇报峰务,不如我去吧长老,正好我这里也有事和尊上禀告。”
陈长老回过神来,本就因为阴差阳错撞见那一幕不敢见尊上,这时候听到秦师侄主动请缨说是要上山,心下点了点头,这时当然不会拒绝,笑着道:
“也行。”
“到时候秦师侄就替我一起拿上去吧。”
他说完就去看账册了,而秦镜之则眼神微沉了些。
到了晚上,殷鹤修炼结束之后打了个喷嚏,总觉得这里有些冷。下一刻还不等他抬头静室之中便微光萦萦,暖和了起来。殷鹤抬起头来看到几只似是萤火虫一样的东西飞了进来,落在窗前。
而暖意也是从这几只萤火虫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刚好奇的要伸手,便听到了声音:“这是暖萤,平日里一直活动在雪山之上。”
殷鹤僵.硬.了一下装作不好奇的样子,此时却突然察觉到一只静室之内的明珠亮起,师尊转眸开口:“伸手。”
到底是没抵过好奇心,殷鹤伸出手来,下一刻便感觉到掌心痒痒的。一只散发着淡淡热意的萤火虫飞到了他掌心之中。
当第一只落下之后又陆续飞来了几只。
静室之外一片漂亮的萤绿色,像是身处在幻境之中一样。
谢弃云松开手看见他眼睛亮起来,这才收了灵力。殷鹤也反应过来这萤火虫飞过来和师尊有关,忍不住抬起来。
“好幼稚。”
谢弃云挑眉落在他掌心,然而殷鹤却轻轻抬着手不肯收回来,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谁。他耳朵红了一下,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很没有说服力,刚要僵.硬.地收回来,却又被握住手腕。随着一瞬剑气分影,从山外过来的暖萤都顺着灵力下意识地追逐起了剑气,一个个飞舞了起来。
殷鹤还不知道万剑归一还能这么用,有些惊讶。
谢弃云松了手:“试试。”
冰冷的温度从手背上离开,他居然觉得略微有一丝遗憾,随即立刻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殷鹤,这可不是你的系统先生了,而是高高在上的剑尊,是……师尊。他深吸了口气压下繁杂的思绪,仿照着师尊刚才的样子将从指尖冒出来的剑气分为一缕剑丝。
这举动看起来简单却要求极高,需要灵力控制入微才行。殷鹤心神沉浸认真了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居然真的分出了完整的剑丝。
一缕缕剑气带着萤火虫跳跃,他松了口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有些得意。这也没什么难的,他下意识转头。
谢弃云几乎被他得意地扬起头的样子弄的手痒,忍不住想要触碰他。
自从坦白身份后他想要和殷鹤肢体接触便更多了,眼前的人类好像无论哪里都让他觉得很可爱。
谢弃云倒不知道龙族遇到心动之人也会如此反复莫名。
然而殷鹤却不知他的隐忍,这时候转过了头来有些不满。
“您怎么不夸我?”
他声音这时又有些委屈起来,往常系统先生总是会夸他的。分明是不想将他当成系统先生的,可是却总是忍不住。
谢弃云眯起眼,在殷鹤不自在的想着时忽然抬起了手。
在熟悉的姿势下殷鹤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就听见了耳边冷冽的声音:“你想要什么夸奖?”
他身体微僵,那只手却以一种.暧.昧.的姿势落在了他耳垂之上,轻轻碰了碰。就在殷鹤以为系统先生会做什么时,他却只是伸手将他耳边的乌发别了过去,看他红的滴血的耳垂,垂下眼眸:“殷鹤,昨夜是我替你换的衣服。”
第五十三章
思维忽然愣了一下, 殷鹤在这时候居然还傻乎乎地抬起头来。
“所以呢?”
不是要给他奖励吗?这和给他换衣服有什么关系?
谢弃云被二徒弟的反应弄得眼神微深,在收回手后道:“所以,你可以要两个奖励。”
房间里被暖萤环绕, 热烘烘的, 一直到师尊离开之后殷鹤才反应过来回味了一下刚才两人的对话。
他那会儿被师尊手指就在他耳边惊到, 脑海里乱轰轰的,因为对面的人身份变了,甚至比之前系统先生靠近时还紧张,大脑完全思考不了一点,因此才完全没听明白师尊的话。等到对方离开之后他才从紧张中清醒过来。
等等, 师尊说昨晚的衣服是他给自己换的?
殷鹤茫然低下头去, 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身上与昨日细节不一样的红衣, 缓缓地睁大了眼睛。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其实是注意到了衣服的, 只是却没有多想,现在被师尊提醒才发现……
啊啊啊,这居然是师尊帮他换的。
可是这怎么可以?
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位高高在上, 眉眼冷峻淡漠的尊上帮他换了衣服,殷鹤身上就一阵一阵的燥热, 也分不清是静室里的温度还是他自己身体的温度。
过了会儿后抬起眼像是下定决心般深吸了口气, 走到了屏风后这时候悄悄拉开衣服。
外面的红袍是师尊换的, 里面的里衣应该不是吧?
他安慰自己,然而打开之后却发现。
——里衣也是新的。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软软凉凉的十分舒适。
殷鹤:……
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一次从丹田烧到了头顶。他死死握着衣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僵.硬.地合上的。
都是男修而已换衣服也没什么, 更何况对于师尊那样不修无情道胜似无情道的修士来说面前一个人可能和一块肉没什么区别。
而且昨晚那种情况下他身体又差, 浸了水身上湿漉漉的,师尊也是怕他生病而已才帮他换衣服的。
殷鹤不要多想, 不要想歪。
这可是剑尊,人家怎么可能多看他一眼,只是顺手而为而已。
像是在不停的说服着自己,过了半天殷鹤才从屏风外出来,这时候压下了脸红。只是因为情绪起伏而沾染上殷色的眼尾却是无论如何也褪不下去了。
殷鹤微微眨了眨眼,这时候努力恢复正常。
“尊上,我晚上睡在哪儿?”
白日里醒来时是睡在尊上榻上的,此时殷鹤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师尊今日新添了许多东西但是却没有床榻。
他目光寻找了一圈,正有些疑惑却听见了耳边淡淡的声音。
“去榻上吧。”
“我夜里打坐。”
他在里面的蒲团之上,殷鹤看不到人,这时候有些迟疑。
“这会不会太冒犯了?”这可是剑尊的榻上啊!一想到尊上高岭之花的样子,殷鹤就有些不自在。
谢弃云却笑了一下,在殷鹤被笑的耳朵越来越红简直要人间蒸发时才道:“殷鹤,我没有那么容易被冒犯。”
“去吧。”
他说完便不再开口,殷鹤以为对方是入定了,这时候缓了缓,为难地看着床榻半天,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边走边心里嘀咕。
“这可不是他故意冒犯的,而是剑尊让他上去的。”
“反正剑尊也不休息,给谁都一样,只要他不打扰到尊上就行了。”他以为最后一句话是这个意思,在说服自己后终于还是爬了上去,在寒冰榻上滚了一圈。
只是这榻上不知道被覆了什么一层暖羽热热的,倒是没有之前以为的寒凉。
殷鹤翻来覆去了半天,本来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呢,毕竟今天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时候握着衣服睁开眼看着头顶,过了会儿后居然也慢慢的合衣睡了过去。
听见静室内呼吸放缓,谢弃云指尖顿了顿。殷鹤以为他在闭目打坐,其实不然,他一直在看着这里,只是隔着远远的阴影无法看见而已。
外面扑棱的暖萤这时似乎察觉到了房间里的安静,声音不知不觉小了下来,一个个围绕着窗户蹲着,不敢打扰室内。
谢弃云隔着屏风望着殷鹤,看到闭着眼睛沉睡中的青年时竟没有移开目光,便这样一直注视着。
一夜时间对于人族来说已经将近于半日,然而对于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从开天时便到如今的谢弃云,只是一刹那。
他注视着殷鹤,心里的恶性才压制了些,在早上太阳升起时移开了目光。
殷鹤睡着时总是感觉好像有人在看他一样,梦里一动也不能动的,僵.硬.躺在榻上。可是那道目光又像是没有恶意,只是偶尔落在身上时叫他忍不住一阵颤栗。
奇怪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一整夜,殷鹤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什么清醒梦了,在榻上翻来覆去的。
一直到太阳透过静室照在身上,他才伸手遮了遮眼睛,发现自己能抬起手了。
嗯?
能动了?他下意识怔了一下,才察觉到刚才那只是个梦而已。他又不知道乱七八糟的梦到了什么。
殷鹤都对自己无语了,怎么那么喜欢做奇怪的梦啊。再说了这里是师尊的洞府,悬剑峰的静室,就是妖族魔族联手都不敢闯,怎么可能会有人注视着他。他揉了揉因为翻来滚去而僵.硬.的后颈之后疲惫的完全不想爬起来。
昨天晚上一场梦,像是练了一整夜的剑,这时候完全没有.精.神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事,躺一会儿算了,他半趴在榻上闲着无聊的放空。
而秦镜之早上在安排好事务之后就同陈长老说了一声上山了。
路上白雪皑皑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他心中却忍不住总是想到殷鹤。他冒失惯了,此次被尊上带上山到底是什么事?
若是以往,秦镜之定会嫉妒被尊上带上山能和尊上近距离接触的人,可是现在心中却莫名对此竟没什么触动。
反倒是总是不经意间想起殷鹤,心中隐隐有些皱眉。
一直到了山上之后他才停了下来。悬剑峰主峰不是谁人都能进的,他们这些来汇报峰务的弟子向来是在石门之外。
“尊上,陈长老让弟子送账册过来。”
恭敬的声音落下,便听见里面有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秦镜之垂眸低头说着,将最近的事情说完之后才道:“尊上,本次九州道会依旧是从古星海出发?”
从悬剑峰到蓬莱岛对于尊上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便到了,但是此次还有带弟子历练的事宜,所以便麻烦了些。按陈长老几人计算,从悬剑峰出发走古星海这条路最为方便一些。
中途虽然会经过几个妖魔混居的城镇,但却也不多,正好也能起到历练的作用。
谢弃云听到古星海,伸手掐算了一下才道:“照旧如此。”他目光落在秦镜之身上,忽然道:“你要找的人在古星海。”
秦镜之怔了一下有些讶异,师尊说的是……?
问药谷的葛谷主离开不久便传了消息过来,这件事事关重大,问药谷中盘查了多日才有结果。当年的千蛛毒确实是被盗了,而且是被问药谷内毒门一派的内门弟子所盗,流传出去的那一份便落在了秦家手中。当初他在胎中便检测出了先天灵根,秦岳山心生觊觎,想要抽取他的灵根来弥补自身,结果却被他生身母亲发现打斗了一场。
最后事发败露,秦岳山便假死离开,秦家为了名声将这件事遮掩了过去再也没有人提过。只当秦岳山是历练失踪,而他母亲是难产而亡。丝毫没有提及当初秦岳山离开之前恼羞成怒给他母亲胎中下了千蛛毒的事情。
才叫生母难产,而他也一直不能修炼到成年。
心绪波动之下,他缓缓地握紧了手,一瞬间身上杀意浮现。
谢弃云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勿要入魔。”
一句话冰冷彻骨,叫秦镜之顿时清醒过来低头应是。
“报仇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件事悬剑峰不会插手。”
师尊的声音高高在上从上首传来,秦镜之抿了抿唇。
“多谢师尊。”
他回过神来,闭目想到殷鹤当日说的话,压下了对于秦岳山那个畜牲的厌恨。
他说的对,为这种不值得的人。确实不必费心,他已经是悬剑峰的首席,一步步走到今日,迟早会报仇而已。
事情已经结束,也得知了仇人在哪儿,秦镜之脸色恢复本是应该离开的,但是这时候心中却还牵挂着此次上山来的目的。虽然有些意外得知了正在追查的事,但他还是对殷鹤上山有些不安,迟疑了一下才道:“不知殷师弟是否还在山上?”
“可否让弟子见殷师弟一面?”
同门弟子相见本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这是在主峰之上,师尊的地界。
秦镜之语气斟酌。
然而上首的尊上却只是神色莫名,眯了眯眼后淡淡道:“你可以询问殷鹤,他想不想见你。”
谢弃云本是想直接拒绝的,但是在开口的一瞬间却克制住了。想见谁不想见谁,是殷鹤的自由。
他不能……将他逼急了。
秦镜之没有多想,毕竟他和殷鹤关系平常整个师门都知道,这时候只是恭敬告退之后走出了石门。
他这时也发现了自己全程没有了从前那种想要留在石门附近,与师尊能共处的时间长一些的想法了。
自然而然地便退下,好像心中一直悬起的那块重石落了下去,竟也没有什么失望。
站在雪山上过了会儿,秦镜之才握起传音符给殷鹤发消息。
殷鹤躺在榻上正无聊呢,就发现手边的传音符亮了。
咦,谁啊?他奇怪地拿过来,有些疑问这时候会是谁找他,谁知道冷不防的却看到了秦镜之的名字。
这家伙发消息给他做什么?
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殷鹤还是点开了传音符,结果就听到了秦镜之想见他的事情。
静室之内的一举一动都在谢弃云眼中。他此时静静地看着,在看到殷鹤点开传音符后一瞬间竟有些后悔了。
不过只是刹那,他就闭上了眼睛,听见殷鹤咕哝了两句:“什么事?”之后又趴了回去。
秦镜之听见殷鹤声音一切正常,眉梢才微松了下来。
“只是有关问药谷两位药童的事情而已。”
“不知道殷师弟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趟。”
一听是关于白术和天冬的,殷鹤动作停了一下,坐起身来。
那还是去听听吧。
反正在山上秦镜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心里想着,他穿上靴子就跑了出去。秦镜之正在山外等着,远远地就看到了一道人影。
红色鲜艳的颜色在空旷的雪山之中格外显眼,叫人忍不住神色晃动了一瞬,随即才回过神来。
秦镜之眼底此时满映着热烈的红衣,在殷鹤过来之时微微瞥过头去。
“殷师弟在山上可好?”
当日事发突然,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不由有些探究。
“殷师弟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和师尊回了主峰呢?”
“师弟们都还有些惊讶。”
殷鹤还以为秦镜之是嫉妒他呢,想到原著中他暗恋师尊的事情,神色不由有些怪异岔开了话题:“就是出了点意外而已。”
想要去偷师尊衣服不成反被抱回来这件事怎么能说。
这也太丢人了!
他含糊了两句,又忍不住看了眼秦镜之。
秦镜之被看的抬起眼:“殷师弟看我做什么?”
“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殷鹤:……“没什么。”
“对了,你刚才说问药谷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白术和天冬有消息给他?
秦镜之见他关心,便道:“我今日早上刚刚接到葛谷主的来信,上面正好附带了一封信封,是给殷师弟你的。”
他伸手拿出信来,看到殷鹤只矜持了一下就快速地伸手接过去,便知道他心中期待。
殷鹤和问药谷的那两个小药童确实关系很好,只不过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月而已,却已经这么关心了。
殷鹤心里也奇怪,昨天才走怎么今天就有信了?
他三下五除二的拆开信封,认真看完之后这才发现是白术和天冬他们去南天海的时候正好遇上了玉寰城的船队,顺路搭乘了一程所以才提前到了地方。
趁着葛谷主给秦镜之这个病人回信的时候,两个小崽子连忙给他也写了封信报平安。
殷鹤眉梢松了些,微微眨了眨眼。
“还挺快的。”
他低语了一句。秦镜之抬眸看向他,本来只是打算用这个当借口,见殷鹤一面确认他无事就可的。
此时却见殷鹤收了手,看向他不自在道:“劳烦师兄了。”
他顿了一下,又想起什么。
“你能不能稍等一下,我给那边回个信?”
秦镜之还没说话,就看到殷鹤在身上找了两圈之后没找到乾坤袋,嘴上抱怨了两句又跑了回去。
刚刚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发觉,等到殷鹤往回走的时候秦镜之才发现那方向是师尊的静室。
——殷鹤一直住在尊上的静室之中?
脑海中这个念头冒出来,叫他微怔了一下,心头似乎有什么灵光闪过,叫他觉得有些古怪。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师尊带殷鹤上山,又让他住在静室这样的地方?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只是因为想到尊上的身份,饶是以秦镜之的深沉心思,也没能想到这儿来,这时候只是莫名的疑惑。
没过多久,殷鹤就拿着一封新的信来了,他在山上来去自如,显然是能随意进出静室。秦镜之压下疑问,就见殷鹤将信递给他。
“谢了。”
对面的青衣剑修扯了扯嘴角:“殷师弟不必这么客气,我会如实寄给葛谷主几人的。”
他顿了一下,在走时还是抬头道:“此次上山本来只是担心殷师弟的状况,现在见殷师弟没事便放心了。”
秦镜之的话实在听不出什么其他别的意味来,殷鹤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有些不相信这家伙真的这么好心?
两人目光相对,看出殷鹤眼里的戒备,秦镜之怔了一下,却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他和殷鹤之前是有误会,秦镜之知道或许他也该弥补一些。
看着人离开殷鹤才收回目光来。
好怪,秦镜之这伪君子到底什么意思?他微微皱了皱眉,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干脆也不想了。
管他呢,反正也不关他的事。只是等到殷鹤回去之后却发现静室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尊上本来是该在树下看账本的,但是此时却闭着眼睛。静室里的温度也降了很多,莫名叫人感觉有些冷。
殷鹤:……这又是怎么了?
他有些疑惑,偷偷瞥了眼,看不出尊上是入睡了还是没有。本来准备回房子里的,这时候脚步一拐却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树前。
这棵玉兰树原本是没有的,还是昨天的时候尊上亲自栽种在这里又用灵力才催发的。
坐落在雪山上的玉兰和他庭院里的很像,叫人恍惚还以为在山下一样。此时见到尊上闭目,殷鹤也有一瞬间恍然觉得这是系统先生,只是走到面前时他才骤然回过神来。
谢弃云半阖着眼却无法集中心神,思绪全都落在了山外。
看着殷鹤与大徒弟相谈甚欢的样子,他低眸手中停了下来,龙尾竟也不知不觉的露了出来,苍白锋利的龙鳞埋入雪中,隐约有些危险。
直到谢弃云嗅到熟悉的味道心中才渐渐平息下来。
殷鹤慢慢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毫无所觉的人族被龙尾包围,此时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过来。谢弃云等着他惊醒离开,却见到殷鹤在清醒过来之后定定望了他半天,不知在嘀咕什么。
“睡着了?”
他自言自语,这时候忍不住凑近了些,近距离看到了师尊过于冷漠的面容。在闭上眼睛时,锋利的线条却丝毫没有显得柔和,好像是龙族天生的英俊深邃一般。本来只是在心里想着的,殷鹤看的却有些手痒,心里忍不住偷偷想:如果这时候碰一下师尊,师尊会知道吗?
他心脏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一样,有些想作乱。眼神也不知不觉地落在了微冷的薄唇之上,此时动作先脑子一步,偷偷伸出了手。
谢弃云察觉到他的动作,一动不动,只有深埋在雪中的龙尾知道他此时血液滚烫。
冷血的动物此时身上热了起来,一点一点的看着殷鹤靠近,像是在静谧的捕捉猎物一样。一直到猎物主动将脆弱的羽翼停靠在了他唇上。
好冷。
殷鹤都不知道是这会儿静室冷还是师尊身上冷了。偷偷触碰了一下师尊之后感觉心脏像是被电了,吓的飞速地收回手来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好像是在担心有人发现。
面前的人并没有睁开眼来,给了殷鹤一丝底气,这时候竟也没有吃到教训,而是偷偷的叫了一声。
“师尊?”
“尊上?”柔软的声音响起,像是小猫试探一下。却未曾想过以谢弃云的修为无论是不是入睡,在他靠近时早就应该醒了。
对面的人没有动作,只是掌心的指尖微微蜷缩,殷鹤松了口气,像是猫儿一样鬼使神差的靠近师尊,这时候将脸贴到了师尊掌心之上轻轻蹭了蹭,过了会儿后才身体一僵,偷偷远离了一些。
嗯,他刚刚只是……被冻的脸有些冷而已,才拿师尊的手暖暖,才没有想亲近师尊的意思。
师尊又不是他的系统先生,他口是心非的想着,悄悄放下手远离了玉兰树。
隔着远远的,身着白衣淡漠如神祇的尊上还在闭目入定,殷鹤回头看了眼后悄悄地跑进了静室之内。
一直到殷鹤离开之后谢弃云才摩挲着指尖睁开眼来,没想到殷鹤最后会做这个动作。指腹上柔软温暖的触感仿佛还停留着,他微微收紧了手,龙尾倏然从雪地穿过。
殷鹤回去之后没敢再看院子,只是摸了摸脸,察觉到自己这动作像是在回味师尊的温度一样,立刻收回手来。只是滚烫的热意还是由脸颊弥漫到了耳后。分明刚刚还觉得温度降低,此时却一瞬间热的就连暖萤飞过来都有些受不了了。
他挥了挥手,趴在榻上时还有些心不在焉。
系统先生是师尊,是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人。
可是……他好像对他的态度也没变,还是那样。心里乱糟糟的想着,殷鹤本来打算疏远师尊的,此时又有些犹豫。
可是剑尊也会动情吗?
他并不清楚师尊对他是否也像是他对师尊一样。高高在上的尊神会因为一个普通人而动摇道心吗?
他心跳一声又一声的,又紧张又有些不自在,竟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殷鹤脖颈上的银线与谢弃云血液相连,因此隔着一扇门的呼吸起伏谢弃云也能感知到。察觉到猛然跳动的心脏,他微微一怔忽然笑了一下。
原来他和自己一样也是有感觉的。并不是猫儿一样无知的撩拨,殷鹤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敏锐。
龙尾缓缓收起,谢弃云伸手触碰了一下唇角,眼神莫名。
殷鹤翻来滚去,只觉得自己脸颊热的不像话,心里一团火燃烧着,这时候猛地闭上了眼。
不想了不想了,不能再想了!殷鹤,自作多情想什么呢,还不如睡觉,睡着了脑子就放空了,就没有那么多胡思乱想了。
自己说服着自己,他死死闭着眼睛半天,还刻意收敛了呼吸想要让自己睡着。只是或许是昨晚睡得太多了,梦里那道被盯着的目光又如影随形,殷鹤半天居然没有丝毫睡意。这时候只能在心里默念着道经。
身体缓缓放松下来,这才慢慢有了些困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好似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风雪进来一瞬便被拂去,殷鹤隐约嗅到了些熟悉的气息。
是雪松?
他忍不住以奇怪地状态想着,这时候迷迷糊糊间竟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还是没睡,睡了为什么还能思考,没睡为什么又睁不开眼。
他只能闭着眼睛恍惚地听着耳边的动静。
谢弃云进来之后看向了静室之内,过了会儿后缓缓走了过来。殷鹤紧张着心神等着,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在师尊坐在他榻边之后只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
师尊怎么……过来了?
他茫然地想着。
下一刻只感觉一只手摩挲着他下颌,似安抚又似是钳制,他整个人都仿若被掌控在师尊手中。
谢弃云克制了半天,第一次发觉自己也不是那么能忍。心里的恶念破土而出,在无法再束缚之时他喉头滚动,盯着殷鹤低下了头。
下一刻殷鹤心脏骤停,死死握着袖子,感觉到了一个冰冷的.吻.——落在了唇上。
第五十四章
头脑中浑浑噩噩的, 殷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呆在原地的。心跳剧烈的像是快要跳出来一样,叫他只能死死地闭着眼,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师尊在亲他。
不是什么师长的安慰, 也不是什么像是看小辈一样捏捏脸颊, 而是真的钳制着他的下颌, 在亲他。
微微冰冷的气息从唇上拂过,带着一丝雪松的寒意,和殷鹤身上的甜香混合在一起。他长睫紧闭着第一次庆幸自己不能动,不然绝对会露馅了……
这难道真的只是个清醒梦吗?
可是梦真的会有这么真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微冷的气息才离开, 在榻边定定地注视了他很久。
殷鹤像是装死的鸵鸟一样缩着, 察觉到那人似乎克制了一丝, 只是伸手替他拭去了唇角, 随即才站起身来。
静室之内恢复安静,一切都和之前一模一样,刚才恍若是一场梦一样, 却叫殷鹤怎么也无法平息下来……
……
天色刚刚乍亮,榻上的人就陡然惊醒。殷鹤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镜子。
只是等到他抬起头时才记起这里不是他的洞府, 静室对面没有铜镜。
殷鹤:……算了算了。
不过昨天晚上好像是真的一样, 这是他难得记得这么清醒的一个梦,甚至比之前玉兰花树下学琴的那个梦还要清醒。
殷鹤头脑昏沉,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脸颊烫, 耳朵烫, 甚至就连身上也是。他伸手摸了摸后背,发现自己背上的衣服也出汗被浸湿了。这时候指尖一顿, 像是触碰到什么禁.忌一样快速地收回手来,忍不住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呆愣愣的在榻上坐了许久,想要说昨晚那是一个梦,可是却太清晰了,他好像连师尊身上的香气都嗅到了。
可若不是梦……
难道师尊真的亲了自己?
喉头微微滚动,殷鹤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手边衣袖,有些不敢相信。他宁愿觉得那是心魔入侵了他心神才冒出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来。
直到天色缓缓大亮了起来,在日光照到白茫茫的雪地之中时,他才回过神来,这时候就看到一只白鹤飞了进来。
手指大小的白鹤飞入结界,走近时殷鹤才发现那是一只纸鹤。
冷冷淡淡的飞鹤身上没有别的装饰,很像是师尊的风格。他下意识伸手打开,就听到了师尊的传音。
“有事,外出一日。”
“晚上回来。”
一句话叫殷鹤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松了口气。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师尊了。产生了那样真实的错觉,殷鹤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师尊,幸好师尊今天不在……能让他有时间缓缓,不然他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伸手将纸鹤拿了下来,他本来是准备随手丢在一边的,在抬手时殷鹤目光却顿了一下,忽然发现这纸鹤上在纸页内竟然写了他的名字。
不是凭借气息就能传音吗,干嘛还要写名字啊?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心里略微觉得有些古怪。可惜纸鹤只是一个传音符自然不会帮他解答,殷鹤只好收了手。
他在榻上磨蹭了半天,最终才压下烦乱的心绪起来准备练剑。
殷鹤先别想,万一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冷静,一定要冷静!对剑修来说只有剑才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先去练剑。
他摸了一下唇上又放下,使用了清洁术后拿着剑出了静室。
只是这里好似到处都有师尊的影子。好不容易离开了屏风室内,出来之后却又不经意间望见了玉兰树。
他想到自己昨天在玉兰树下亲近师尊的行为,心头又是一跳。这时候回过神来恶狠狠地像是转移注意力一样修炼了起来。
玉兰树下红衣剑修一遍又一遍的练着,脑海中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山下,自从殷鹤被师尊带上主峰之后不过几日时间,燕骁的脾气就越来越暴躁了。在试剑台上又一次挑飞一柄剑之后,他脸色难看地走下来。
周围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来,忍不住窃窃私语。
“燕师兄这是怎么了?最近脾气这么可怕。”
他们还从没有见过燕骁这样,一连好几日脸色都阴沉的像是魔族进攻了一样,叫人从他旁边走过去都不敢放松呼吸。
旁边执法堂的师弟摇了摇头叹气:“谁知道呢。”
“感觉像是山下凡人间说的道侣跑了一样。”他本来是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说完之后怔了一下,却越看越像。
还真像是……没道侣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因为过往在北境的交情,在燕骁黑着脸独自坐在一旁时还是走了过去。
“燕师兄。”
燕骁看到是曾经两个相熟的执法堂弟子,这时候也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没见到殷鹤时因为心里莫名的别扭天天躲着殷鹤,现在殷鹤不在山上,他却又烦躁的恨不得掀了试剑台。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病。
燕骁冷嗤一声,难道是魔气入侵肺腑,没救了?手边倒了一杯酒,轻抿了一口。
执法堂的姜力看了眼,带着全试剑台师兄弟的期望,咳嗽了声小心翼翼:“燕师兄这几日看着心情不大好?”
燕骁冷哼了声没有说话,只是在比试完后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两个执法堂弟子对视了一眼,咬牙试探问:“燕师兄是否有心上人了?”
要不怎么这么阴晴不定,暴躁可怕,把试剑台的师兄弟们全都打怕了。燕骁这几日要是继续在试剑台呆下去恐怕都没有人敢上台了。
两人说完之后就有些尴尬,又觉得自己那会儿的猜测没错。燕骁这样子可不就是像有了心上人,结果心上人跑了的样子吗?完全和山下话本里写的一模一样。
一个失意而暴躁的剑修简直完美匹配这会儿的燕骁。
燕骁冷不防听见有人这么问他,一口酒呛在嗓子里,下意识地就要反驳。
胡说八道什么?
他哪里来的什么心上人?简直可笑!
上一次殷鹤说自己理想型是师尊时燕骁就是这样的反应,只是他刚准备冷声斥责,这时候脑海中却不经意划过了殷鹤的身影。
——那个穿着红衣,又嚣张又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殷鹤红着眼睛气急看着他的样子在眼前一闪而逝。燕骁手中的酒杯捏紧了些,下意识地停下了话。
“燕师兄?”旁边两个正在挤眉弄眼分析的同门刚以为自己又踩中了雷点,免不了要和燕师兄上试剑台较量一番。
这时候却见燕师兄在脸色阴沉之后,忽然变化不定,像是在思索什么一样,几息之后抬起头来:“继续说。”
两人:……
这让他们怎么说?
他们问燕师兄有没有心上人,燕师兄却叫他们继续?这关键是你也没回答啊。
两人吐槽着,但是当着这黑面阎罗的面又不敢说出来,这时候只能道:“燕师兄是有什么疑惑?”
燕骁沉默了一下,有些迟疑。但想到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不对劲,心底焦躁,还是道:“就你们刚刚说的……心上人。”
“怎么样算是心上人?”
他不涉情爱,向来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在北境时更是满脑子只有杀戮,从没想过这些来。这时忽然被人这么问还有些愣住。
姜力轻咳了声:“我看燕师兄这样就挺像是有心上人的。”
见燕骁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他立马改口。
“心上人就是做什么都想着他,满脑子都是对方,对方不在视线内就坐立不安。”
“总想着能多和那人接触一些。”他总结着在话本子上看的经验,和旁边师弟一人一句补充了起来。却看到随着他话音落下越说越多,对面的燕骁脸色就越是复杂。
他这几日心神恍惚都是因为殷鹤,对方说的那些话竟然全都和他此时符合。
可是他喜欢殷鹤?
笑话,可是燕骁斩钉截铁的否定在心底还没落下,就猛地闭上了眼。想到自己对殷鹤时的种种特殊,还有秦镜之那日的话……原本信誓旦旦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连他自己这时候也觉得,他好像真的对殷鹤有些不一样。至少面对其他他觉得“讨厌”的人他完全不会去理会,而殷鹤他却想一遍又一遍的招惹。此时一想到自己喜欢殷鹤这个可能他心中就恼怒尴尬,这时候转过头去。
“还有呢?”
姜力都茫然了:“还有什么?”
燕骁皱眉不满:“仅凭借着这个就能判断喜欢一个人?”
他怀疑的目光看过去,姜力有些无语,那不然还要什么?只是他在燕骁凶恶的目光下,还是绞尽脑汁的想了一句:“对方一靠近,你就会心跳加速?”
对,就是这个!
这简直是最简单的判断方法了,像剑修这样能控制自己身体气流肌肉的修士群体判断心跳是否失常完全可以作为检验喜欢一个人的最基本标准。
毕竟面对喜欢的人时谁脑子里还会想这么多啊!
燕骁怔了一下,神色微微变化,此时倒是觉得这两个人没有说废话,表情缓和伸手拍了拍姜力肩膀。
“不错,说得很好。”
“谢了。”
他说完之后就站起身来迅速离开,连酒也不喝了。试剑台内的剑修都转过头来看着这边有些疑惑。
姜力这小子是说了什么,居然把这煞神说走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场内气氛轻松了些,顿时都开始比试起来。
而姜力则和好友转过头去,有些迟疑:“燕师兄这是做什么去了?”
“这气势汹汹的,该不会是去抢人吧?”
也不怪他们这么想,实在是燕骁那借酒消愁的样子和这段时间的恐怖脸色叫人一看就觉得像是求而不得,这会儿猛地离开,叫人一下子就担心起来。他们该不会分析出祸事了吧?
旁边的好友也有些忐忑,犹豫了一会儿:“不会吧。毕竟悬剑峰的门规在这儿,怎么能强抢民男民女呢。”
“不过要不我们还是和陈长老报备一下?”
陈长老向来负责这些,报备给陈长老应该出事了也能拦住。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就紧跟着出去了。
陈长老正处理着出行的事宜,刚让炼器峰的长老多准备几个飞行法器,这时候就看了执法堂的弟子过来汇报。
一听到这件关于燕骁的事,他猛地呛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看着不近人情,毒舌暴躁的燕师侄居然还可能有喜欢的人,这时候神色微妙,轻咳了声压下八卦的心思道:“这件事我知道了。”
“你们回去吧,老夫会盯着的。”
姜力和好友这才放心,点头之后离开。
而等到人一走,陈长老就坐在椅子上忍不住猜测了。这燕骁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在山上这么久了他居然从来没见过,这小子瞒得够深的啊。
他脑海中将认识的人都回想了一遍也没有头绪,这时候忍不住摇了摇头,秦镜之寄完信回来正好就看到两个执法堂弟子出去,而陈长老一副皱眉苦思的模样,不由挑了挑眉。
“长老想什么呢?”
陈长老回过神来,将燕骁可能有心仪之人这件震惊悬剑峰一整年的大事提了一嘴,才感慨:“没想到燕骁这小子还有这么一天。”
“老夫还真好奇这人是谁,当真是厉害。”
秦镜之动作停下,不用想便有了猜测,这时候脸上笑意淡了下来。
陈长老见秦镜之半天不说话还有些疑惑。
“秦师侄?”
秦镜之回过神来:“不过是弟子胡乱猜测而已,也不一定是真的。”
也是,捕风捉影的事情燕骁自己也没有承认,说不定是真是假。陈长老还颇有些遗憾:“算了不说了,还是继续准备明天的事吧。”
“这小子藏这么深,要是真的,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
秦镜之则是笑了一下,眼底却神色淡淡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想着:燕骁之前一直不开窍,就连上次他无意中点破也不肯承认,这次怎么忽然意识到了?
他眼神冷淡了些,只希望燕骁一直不承认才好。
燕骁霍然站起身来离开之后才想起自己此时见不到殷鹤,殷鹤还在主峰之上。这时走到山下之后不由停下脚步来有些烦躁。
啧,差点忘了,这家伙还有几天才能下山。
他表情变化不定,头上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了下来。在徘徊了半天之后只得眯起眼拿出了传音符。
然而半个时辰后他发过去的传音符却完全没有回应。
燕骁皱眉不由有些担心:殷鹤那家伙不会是出事了吧?
殷鹤一直在练剑,完全没有看到传音符,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理燕骁。
他今天心烦的很,好不容易练了半天剑心情才渐渐平稳下来,这时候回忆着系统先生教给他的一招一式又从头练了起来。
对于剑修来说练剑是平复心情的唯一方式,一次不行就练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在雪山上天然的罡气辅助下,殷鹤杂乱的心境被压下,深吸了口气沉浸在剑道之中。他基础牢固又有之前的几次累积,凝实的丹田在遇到罡气之后便自动轮转了起来。
随着额头上汗水一次次滴下,继续咬着牙坚持。
终于在第一万次挥剑之后,身体一松,闭目坐在了院中蒲团之中。
先天阴母的体质不愧是先天道体,殷鹤在闭目之后才发觉自己这段时日修为其实已经增长了不少。
体.内的金丹更加圆润,运转之时光华内敛,竟然只差一线就能突破。
他闭目淬炼几次,隐约触碰到这一线突破的契机,恍然明白好似和他的心绪有关。
破除心境才能更加有利于突破境界。坐在蒲团上的红衣剑修双手结印,模模糊糊的顺着那一丝契机走,将心神完全沉淀了进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天色彻底昏暗时,才缓慢放缓了灵力。
“还差一点。”殷鹤忍不住皱眉咕哝了一声。
他比起其他同境界的人来说已经很快了,只是谁会嫌弃进阶更快一点呢。殷鹤在内视了丹田之后松了手,将最后一点灵气吸收才睁开眼睛来。这时候却察觉到天上不知不觉下雪了,而他身后却一丝雪花也没有落下。
不仅如此,周围的罡气早在不知什么时候温和了下来,显然是有人在替他护法。
他身体僵.硬.了一下,抬起头来,就看到师尊正站在他身后手中撑着一把伞。白色的纸伞与雪衣同成一色,只有乌发与竖起的龙瞳在白茫茫的天色中映出。殷鹤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刚刚练剑时做好的心理准备像是纸糊的一样,一瞬间就回到了早上醒来时的不自在。
在殷鹤预想中,自己应该是能十分平静的和师尊见面,打招呼后各自修炼,甚至坚定的认为那只是一场梦。
然而在见到面前的人之后,心跳简直乱的不像话,脑海中的想法完全推翻。什么“动情有碍于修炼”、“小小年纪怎么能沉溺于胡思乱想”的话全部都被抛在了天外。
殷家这时候还傻的愣神。
谢弃云见他醒了低头对上殷鹤眼睛,龙瞳微微垂落一瞬。
“伸手。”
殷鹤下意识听话,就看到师尊伸手落在他脉搏之上似乎在检查他的身体,这时候不由有些紧张。
几息之后,谢弃云才查探清殷鹤体.内丹田状况。金丹质地上乘,并无杂质,刚才凝实之后此时已经隐隐有了几分蜕变的迹象了。
不过金丹后期圆满到元婴不是一时之快,许多人都因为突破心切而在这一步上折腰。好在殷鹤今日顿悟后并没有逞强强行突破,而是选择继续打压基础。
他微微颔首,眉梢松了些。
“不错。”
“这一次基础稳固,下一次抓住契机后水到渠成便能突破元婴。”
听到师尊的话,殷鹤也微微放下心来,低声道:“我刚才试着抓住契机,但是确实是感觉不到时候,所以才凝炼金丹的。”
成长到现在殷鹤已经是个合格的剑修了,说到这儿时也有底气了些。
谢弃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嗯。”
他撑着伞收回了手。
察觉到手腕上的冷意消失殷鹤莫名有些失落,不过一瞬间就回过神来。殷鹤啊殷鹤,想什么呢。看到师尊半边肩头落满了雪,他眼皮一跳,转过头便准备站起来。
只是修炼太久一个姿势,这该死的脆皮体质叫他腿也有些发麻,差点没站起来,幸好偷偷锤了锤小腿才一次成功。
谢弃云本来准备拉他一把,但是看到殷鹤像是窸窸窣窣的小猫一样怕被人发现,便没有动手,看到他站稳才落下手。
殷鹤眼神一直避免着看师尊,直到师尊从乾坤袋里拿出食盒来递给他。他才眨了眨眼:“什么东西啊?”
这已经是师尊第二次投喂他了。他今天一直练剑竟然也忘记了吃饭,还是刚才师尊拿出食盒他才反应过来。
谢弃云挑了下眉:“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这是他回来时从北境带回来的,从前听闻殷鹤好奇北境,便多留意了一眼。
因为九州道会在即魔族最近也蠢蠢.欲.动,几大宗门都知道在道会之前魔族必定会作乱。这几日正逢谢弃云出关,也不用挑时间他便顺手去北境了一趟。
见刚刚踏出北境界限试探的魔尊被一剑挡在万山关外,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他这才收回手。
九天劫云翻滚,这惊天动地的一剑叫能看到的高阶修士们都面面相觑,胆寒无比。就连与悬剑峰同为正道宗门的同盟也有些震动。
本以为到了合体期同剑尊的差距或许不会那么大,可眼前只是一剑便叫几位正道掌教心中复杂。
这一剑已经到了合体后期准备掀起战潮突破渡劫的魔尊无法接下,他们更无法接下,哪怕只是一招。
尊上的修为当年闭关时就已经是大乘期,现在究竟到了什么境界?
万山关一剑分天,那自天外而来的一剑叫魔尊重伤吐血,而北境的关隘也瞬时沉寂了下来。这些年几大宗门驻守北境多年,此时竟都不如这一剑来的威慑。
清天宗的掌教叹了口气,此时和道友对视一眼,都不由有些庆幸剑尊是站在正道这一边的,不然这修真界中又有谁能拦得住剑尊呢。
殷鹤不知道仅仅只是一天时间里师尊就已经往返了一趟北境,斩断魔尊右手。此时看到食盒里的东西后还有些惊喜。
“这不是北境的花团吗?”
这糕点是北境的特产,他之前曾经在话本上见过,只是却一直没能吃到过,这会儿见到之后简直新奇的不得了,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师尊。想到什么后才微微克制着停了下来。
“叫花团?”谢弃云看过去:“我在路上看到,和你说的一样。”
想到自己曾经在师尊耳朵边自言自语念叨过这个,殷鹤才反应过来。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说了一次而已,师尊便记得了,忍不住握着食盒心里嘀咕了一句。
“成为尊上的记忆都这么好吗?”
谢弃云没听到他心里的话,如果听到也会好笑,修为到了大乘期自然不会轻易忘却记忆,哪怕只是一些琐事。
然而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让他出手,只有殷鹤,会让他自然而然的停下来。
殷鹤走进静室之后便顺手拿起一个,吃到一半看到师尊之后才记起来放下,转头十分尊师重道的询问:“尊上吃吗?”
谢弃云罕见的没有拒绝,而是随意拿了盒中一个。
殷鹤抬起头才发觉师尊拿的好像是他刚才尝过的?
“等等”他话没说完,师尊便已经吃了下去,神色自然并没有丝毫介意。
殷鹤尴尬的要命,一瞬间都不知道要不要说刚才那个是他的了。师尊却在这时垂眸评价:“很甜。”
殷鹤握紧食盒头昏脑胀:“这种东西本来就很甜。”
他嘴.硬.了一下,不敢看那个被师尊吃掉的花团开口:“师尊不喜欢吃就别吃了。”
他“吧嗒”一下合上食盒,只觉得和师尊接触的不是花团而是自己一样,脸上一本正经耳朵却红了起来,站起身来匆匆忙忙就要回屏风后。
谢弃云看着他像是染了胭脂一样从耳后一直红到面颊,这时候捻弄着指尖,忽而开口:“昨日不是说欠你两个奖励。”
“可以再想想。”
他顿了顿,像是无意一样:“可以在睡觉前告诉我。”
殷鹤脚步骤然一顿,这时候已经进了屏风后。
红衣青年趴在榻上,眼前一盒花团被吃的干干净净,然而他心思却没有在这个上面,而是因为师尊刚才的话而心不在焉。
两个奖励……
啊好烦,他还能要什么奖励啊。
殷鹤袖子都被握出了褶皱,这时候出神的咬着糕点忽然想到——他能不能问师尊一个问题?
说是奖励,也没表明一定要东西吧。心里这个念头冒上来,在夜里月色落下,萤火出现时殷鹤忽然坐起身来。
这该死的梦已经折磨了他一天一夜了,不问清楚实在难安。
他本来是要起身的,却察觉到了师尊过来。屏风外映出一道人影来,似乎知道到他有事要说,停了下来等他开口。
殷鹤深吸了口气,此时.硬.着头皮道:“师尊,我想将两个奖励换成一个问题。你要是不清楚就当我说胡话算了。”
他咬了咬牙:“昨天晚上师尊在哪里?”
说到这儿殷鹤顿了一下,又慌忙找补:“我是说,昨晚我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我。”
“师尊知道吗?”
心脏快速的像是要跳出来,殷鹤以为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在说完之后收紧了手,师尊肯定是在打坐入定啊,还能在哪里。
然而就在他心情微沉缓缓失落时,听到师尊开口:“殷鹤,你是想问我——昨天夜里是否有亲.吻.你?”
第五十五章
脑海中“轰”的一下炸开, 殷鹤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后才头脑僵.硬.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一向冷漠的师尊直白的问他——“昨夜有没有亲他”这种事呢?
空气中沉寂下来,心跳声在此时简直震耳.欲.聋。殷鹤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屏风外的身影, 只觉得自己嗓子都干哑了。
这、这、这要他怎么说……
他一直不开口, 谢弃云倒是挑了下眉。
“不是问这个?”
他声音自然, 好像这不是一个多么奇怪的问题。
殷鹤简直要疯了。
要是师尊不在屏风外他一定抱着抱枕来个十几套拳法,好发泄一下心里的慌乱,这时候张口结结巴巴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
“没有。”
“我我口渴。”
在外嚣张凶巴巴的小猫这时候紧张的说自己口渴,叫谢弃云顿了一下, 忍不住看向了屏风内。
烛火下抱着枕头的人像影影绰绰, 他垂眸应了一声, 在殷鹤发呆时转身出去倒了一杯温水。
“要我端进来还是自己喝?”
殷鹤:“自己喝就行!”
即使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头一抬还是立马制止了系统先生的动作,随意找了一个借口阻止他进来:“我趴的腿疼,刚好下来活动活动。”
“不用麻烦了。”
“师尊, 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忙吧,我这里没事的。”
心脏像是刚才跳动的过于剧烈, 这时候还在一阵一阵的发麻, 殷鹤僵.硬.地握着被子, 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能本能开口。
谢弃云看出殷鹤被他刚才的话吓到了,眼眸深了些,知道这时候不能再继续了。克制住更加直白的恶念, 屏风外高大的身影微微颔首, 此时只是放下了水杯。
“早点休息。”
清冷平静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叫人实在难以置信刚才那人才说了什么。殷鹤尴尬地应了一声, 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可怕过。
他就不应该问今天这个问题的,为什么要问啊……!
他生平第一次这么快后悔起来,一直到屏风外的影子转身离开后殷鹤才松开了紧攥的袖子,死死地握住手松了口气。
走了吧?
外面烛火映出来的位置变成了空白,他本来是想要一把将被子盖在头上,缩在被子中不出来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过于紧张了,这时候居然真的有些口渴。那会儿拿来当做借口的话成了真,殷鹤红着脸一把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屏风外.
精.致的白瓷杯放在眼前,他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发现里面居然还加了蜜。淡淡微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舒缓了一丝紧张的心绪,却叫殷鹤又忍不住抬头偷偷望过去。
师尊怎么知道他喜欢喝蜜水的?这件事他可没有自言自语过。毕竟哪有剑修长大了还喝这个的,在进入悬剑峰之后殷鹤就戒掉了小时候心情一不好就喜欢喝的蜂蜜水。每天一本正经的对这些东西装作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心里涌上一股伪装被窥见的羞耻,他返回榻上之后忍不住摸了摸脸颊,这时候从尴尬中一点一点的猜测着。
等等殷鹤,分析完了再睡觉。
师尊说“亲.吻.”这件事……是不是说明昨天晚上并不是他的错觉?也不是什么清醒梦,心魔入侵了心神之类的。
而是……真的有这件事。
师尊真的亲了他,所以才这么清楚,坦然询问他?
刚刚被蜜水安抚下来的心跳又猛然震动起来,殷鹤死死地握着被子,抬眼看着头顶。在紧张复杂中回味着刚才唇上的甜意,想: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怎么会有师尊会亲.吻.徒弟的呢?
一盏屏风之隔,谢弃云垂下眼说是入定,却也没有像以往一样抛却杂念,心无旁骛,而是一直在关注着静室中的人。
红衣青年喝了水回到了榻上,他克制着没有将心神笼罩屏风,只是静静地等着。一直到殷鹤翻来覆去,像是睡着了之后他才睁开眼。只是一双冷淡的眼眸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龙族的色泽。
他也没有殷鹤觉得的那样掌控自若。
谢弃云笑了一下,却并不排斥这种烦扰心神的感觉,而是一点一点任由它在心中生根发芽。过了会儿后才压制着血液里的滚烫,重新闭上了眼。
……
说是几天时间,其实也过的很快,殷鹤这几天一直没敢再提那天的事情,做出一副专心修炼的样子天天早出晚归,没敢多在静室里呆一天。
幸好转眼间就到了出发去九州道会的日子,山内也忙碌了起来。
悬剑峰内结丹期以上的一百名弟子站在问道场上等着,其中燕骁也在里面。自从那天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他对殷鹤的不同,而发去传音符也没有人回复之后,他就一直关注着山上。
在今天出发时更是罕见的忍着麻烦站到了前面,此时听见陈长老絮絮叨叨的一串话之后目光不由转向了主峰方向。
殷鹤怎么还没出来?
这家伙不会不去了吧?
心里皱眉想着,燕骁眼神一直没挪开。
陈长老将此次去九州道会的注意事项刚说完,就见弟子们都心神不宁的像是在等什么。便知道他们都在激动剑尊出行。
也正常,像他们这个年纪崇拜剑尊简直再寻常不过,天下第一人哪个剑修不敬仰。
得知今日是剑尊带队,大家不激动才怪,就连他也不免有些紧张,此时轻咳了声道:“好了,知道你们激动。”
“尊上一柱香时间后会带着各位从南山门走,不必着急。”
他说到这儿又突然想到了殷鹤,心里有些诧异。刚才在弟子大会上没有看到殷师侄,难道他是和尊上一起走?
上一次冷不丁撞见尊上抱着殷师侄的场景又在脑海中闪过,陈长老立马摇头压下,不敢多想,冷静下来解释:当日殷师侄衣衫尽湿,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
他实在不该多想尊上和徒弟之间的关系,毕竟那可是已经近天道的剑尊啊,怎么会和这些红尘之事沾染上呢。
他心中刚想着,铁长老便已经带着飞行法器出现了。
“好了,各位排队吧。”
“是!”南山门外的弟子低头应了一声,便陆陆续续的排队上船。
燕骁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殷鹤,心中不由有些焦躁,脸上也带出来了一些。秦镜之看在眼里,神色淡淡:“燕师弟在看什么?”
燕骁:……“只是看一眼悬剑峰而已。”
“这次出行不知道多久能回来有些感慨,怎么不行吗?”
他语气挑衅,面对秦镜之时便眯起眼没有了好脸色。
秦镜之自然也不会对燕骁有什么好神色,只是淡淡笑了笑。
“自然可以。”
“悬剑峰就在眼前,燕师弟想看多久都行。”
一句话噎在燕骁喉中,叫他想说什么都不行,这时候只得冷嗤了一声转过头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出行的弟子全部上了飞舟之后远远一道剑光才闪过。燕骁再抬眼时就看到师尊和殷鹤出现在了山上,不由眼前一亮。
“殷”脱口而出的名字在想到这会儿尊上也在场时被勉强压住,燕骁记起场合,这时候只得低头先行了一礼,只是心神却全在殷鹤身上。
这家伙叫人等了那么久,终于来了。
他抬起眼来不自然看了殷鹤一眼。
谢弃云看到燕骁神色,微眯了下眼。
此时所有人都在恭敬的等着,陈长老拱手低声道:“尊上,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行。”
谢弃云收回心神:“走吧。”
尊上向来是这样不多说一句的性子,众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时候都应了一声。
只是剑尊虽然无需休眠,但是作为带队的尊者,自然在船上也是要留一间房间的。陈长老将最中间视野最好最清净的地方空了出来,其他则是一切照旧。
殷鹤本来上船后自觉的是要和同门的几人住在一起的,此时却见尊上在上船之后忽然道:“殷鹤住在我隔壁。”
一句话叫低头的人全都有些惊讶,心里再一次对尊上对殷鹤的看重有了些了解。在殷鹤受过尊上夸奖,又随同一起去主峰之后大家都猜测尊上是将殷鹤看做了后继之人,所以才如此培养。
此时虽然震动,但顶多是有些艳羡而已。在回过神来后目光忍不住看向了同为亲传的秦镜之和燕骁。
秦镜之和燕骁神色自然不会流露出什么来,只是他此时望了殷鹤一眼后,忽然站出来。
“师尊向来喜欢清净,住在一旁会不会打扰了?”
“殷师弟要不还是住在弟子隔壁吧,毕竟之前弟子也同殷师弟一起住过。”
他这话说的也正常,毕竟剑尊喜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只是他话音刚落下,殷鹤就意外地看过去,这家伙什么意思,这还抢着要和他住了?
他撇了撇嘴,只觉得秦镜之是不想他离师尊更近,毕竟原著中这家伙就将师尊视为白月光,根本不想让人接近。
这会儿他下意识就觉得秦镜之是在针对他。本来还尴尬的不想和师尊住的,这时候反而改变了主意,主动开口。
“师尊不嫌我吵闹,在山上已经习惯了,我就住在师尊隔壁就好。”
陈长老眼皮微跳,听见这过于亲近的话后抬眼看向尊上,却见尊上似乎微勾了一下唇角,心情不错。
他心神诧异以为自己看错了,却在此时对上了尊上目光。
“殷鹤同本尊一起。”
“带路吧。”
冷淡的声音不容置疑,一下便压下了秦镜之的反驳。
船上气氛微冷,陈长老吓了一跳,连忙回过神来走上前。
秦镜之见师尊没有理会他,心中微顿,抬起头来便见殷鹤一副斗胜了的孔雀的样子,翘着尾巴从他面前走过,顺便还做了个鬼脸回头:
“一看你就没安好心,本少爷才不和你住呢。”
秦镜之听见殷鹤的话笑了一下,突然顿了顿:
“我能不安什么好心,殷师弟未免防错了人。”
他口中这样说着,眼神却有些莫名,他总觉得师尊对殷鹤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这些特殊叫他眼底心底微沉,总有些不安。
殷鹤却不知道秦镜之的心思,这时候“略略略”了两下气人:“反正只要防住你就好了。”其他人还能有什么?
就燕骁那傻子,难不成还能有什么阴谋?
殷鹤心里吐槽,临走时本来只是随意一看,抬起头冷不丁却看到对面燕骁也在。
这家伙在这儿做什么?
对方此时目光出神的望着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他后回过神来脸色微变,古怪了一瞬。
殷鹤:……?
这家伙又是怎么回事?他表情疑问。
燕骁却握紧剑,狼狈地转开了头。要是以往他肯定不甘示弱的看了回去,可是现在……燕骁烦躁的发现,他好像还真是姜力他们说的那样。
原本打算靠近殷鹤试试看,现在不用试燕骁都觉得自己有问题。
刚才一瞬间看到殷鹤时他就浑身僵住了,此时冷不防对上殷鹤目光,心跳居然快的失了常,比那两人嘴上说的还要夸张。
听着耳边骤然紧绷起来的一声一声心跳,燕骁脸色复杂,这时候完全不敢看向殷鹤。
殷鹤被对面那嘴臭怪的动作搞的莫名其妙的,只觉得自己只是几天没下山,怎么都看不懂了?
他抽了抽嘴角收回目光来,本来是打算警告秦镜之几句的,但在看到前面的师尊停下来后便轻咳了声,抬起头跟了上去。
算了,还有的是时间,他握紧拳头恶狠狠道:下次再和秦镜之对峙。
熟悉的香气从鼻尖拂过,秦镜之指尖动了动,一直到殷鹤走后才抬起头来,转头望向另一侧的燕骁,便见他像是了悟了什么一样神情挣扎。
四目相对,燕骁怕被看穿心思,这时候快速收回眼神,只是下一刻却皱眉质问地看向秦镜之。
“你刚才让殷鹤住你旁边是什么意思?”
周围没有人,他连大师兄也不叫了。这时候想到了秦镜之将殷鹤的房间安排到他隔壁的事情,有些不悦。
他之前还不知道这件事,刚才秦镜之提议才明白过来,这厮仗着处理峰务果然暗地里小动作不断,真是阴险。
他脸色难看,秦镜之看了他一眼:“还能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师兄照顾师弟而已,难道燕师弟不是吗?”
燕骁简直听笑了。
师兄照顾师弟,秦镜之能有这么好心?
“最好是这样。”
他扯了扯嘴角,冷笑:“殷鹤和师尊住倒比和你住好,幸好师尊明智。”
他还未看出师尊对殷鹤的心思,这时候还在庆幸秦镜之这厮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得逞。
秦镜之却忽然问:“燕师弟真的这么认为?”
他感觉何其敏锐,今天微妙的直觉叫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心里警铃一直响着,只却无法确认什么。
燕骁被说的有些疑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傻,听出秦镜之话里有话,只是却没有想到究竟是什么意思,只以为秦镜之是不甘心。
周围的弟子都已经回船舱了,耳边风声呼啸惊醒,秦镜之回过神来压下了心底的疑虑,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没什么,大概是我刚才多想了而已。”
“燕师弟请便吧。”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燕骁挑眉脸顿时黑了下来。
这家伙耍谁呢?只是船上师尊几个长老都在他只好压下了心思。望着殷鹤的方向却有些烦。
这家伙又住到师尊隔壁了,到九州道会之前也不知道能不能见上一面。
……
陈长老见殷鹤过来便转头退下了。谢弃云站在甲板上,见他回来心情好转了些。
“刚才怎么改变主意了?”
“什么?”殷鹤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谢弃云早知晓他之前心思:“之前不是打算不和我住吗?”
忽然被点破想法,殷鹤睁大眼睛,这时候只是干巴巴道:“怎么可能。”
“我原本就打算住这里的。”像是确认一样,他说完之后就转头进了房子里,边走还边点评。
“这里又宽敞又舒服,傻子才不住这里呢。”
毕竟这里也算是师尊的位置,和普通弟子的房间自然不一样。只是殷鹤说着时,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这几日和师尊单独相处,他总是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师尊。
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在知道师尊是真的亲了他之后殷鹤脑海里居然脑补出了十几种借口,什么“修无情道,借助他斩断情丝”、“把自己当成什么挡住仰慕者们的挡箭牌”了之类的,他几乎把能想的狗血剧情都想了一遍,脑海中理由不断。
然而想到最后,殷鹤捂住脸又有些不服气。
“怎么就不能是师尊喜欢我呢?”
我也没什么不好啊。
他眼神望向镜子,心里“砰砰砰”的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在回到房间之后就“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今日出海第一天,谢弃云没有打扰他,而是在甲板上站了会儿后便回到了另一边。只是两个房间相隔的太近了,只隔了一面墙的位置几乎隔壁的动静都能听见。
谢弃云听到殷鹤自言自语,微微挑了挑眉。
坐在镜子前的红衣青年手里没有花,只有几张纸条,这时候干脆就拿出来撕纸条。
“喜欢”
“不喜欢……”
“不喜欢”
“喜欢……”
殷鹤都没想到自己有这么无聊的时候,死死地握住手里的纸条,猛地站起身来,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走到了师尊房门前。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正在看书的谢弃云抬起头来。
“进来。”
听见上首平静的声音,殷鹤莫名一下子委屈起来。都是师尊将自己弄的这么心烦意乱的,他自己反倒一点儿事都没有。
这怎么公平。
心情激动下他一进来就忍不住作乱,坐在师尊面前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之后,走过去一把拿掉了师尊手中的书。
这个举动无论对谁来说都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若是外面的陈长老等人看见,不知道得惊恐成什么样子,然而殷鹤却一点也没有害怕,感觉刚刚喝下去的冰水叫他微微有些晕热,不由皱了皱眉:“不许看。”
谢弃云挑了下眉,像是在看一只顽皮的猫儿一样,也不反驳。只是在看到殷鹤脸上慢慢红起来时嗅到了些他身上淡淡的清酒香气,目光转而落在了桌边的玉壶之中。
“玉壶之内是青梅酒。”
啊?
一句话叫殷鹤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颊边。脸确实是红了,隐隐有些滚烫。他胃里火辣辣的烧灼,这会儿酒里的后劲儿才上来。
“您怎么不早说呀。”低低软软的声音忍不住抱怨,更像是撒娇了。
谢弃云望着他,垂下眼:“你醉了。”
殷鹤摇了摇头。他哪里醉了,他感觉自己清醒的很,眼前一个师尊他能看成两个!
这时候握着书坚持:“我没醉。”
他心里一横,这时候脑子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着师尊的面,看着他这副冷峻淡然的样子就生气。
也没有留意到对方危险的神色,一下子就坐在了师尊腿上,胡言乱语:“你看,我没醉吧。”
醉醺醺的小猫抬着眼还要固执的说自己没醉,谢弃云眼眸深了些,低低应了一声。
殷鹤这时候得意了起来,看吧,他就说自己的认知没有出问题,醉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清醒。在“说服”了师尊之后,他低头随意地打开手里的书,想要看看师尊在看什么。
深奥的道经映入眼帘,一点儿也看不懂。喝醉酒后没有思考能力的大脑气血涌上来,殷鹤一把将道经塞给师尊,想要让师尊给他讲。
“念!”
四目相对,谢弃云眼眸晦涩:“殷鹤。”
他顿了顿:“没有哪家徒弟是坐在师尊怀里听道经的。”
冷冽低沉的声音拂过耳畔,叫殷鹤愣了一下,心底一簇火更加冒了上来。他这会儿晕晕乎乎的,但本能的尴尬羞耻还在,这时候下意识嘟囔:“是你先主动亲我的。”
如果不是师尊主动亲他,他也不会喝醉,也不会……坐在师尊的腿上。迟来的不自在感叫殷鹤全身都热了,眼尾红红的看起来竟然像是被欺负的想哭了一样。
可是坐在师尊腿上撒酒疯的分明是他,让师尊给他念道经的也是他。
他目光移开时,谢弃云颔首:“嗯,是我主动亲你的。”
听见对方并没有反驳这句话,殷鹤又转过头。
承认了,又承认了!
他怎么能这样?
他长睫微闪了两下,却见师尊在深深望了他一眼后当真念起了道经。
熟悉的经文传入耳中,却叫人头皮发麻。
这个姿势……殷鹤呆呆听了半天,过了会儿像是头顶冒烟一样,下一刻蹿起来就想跑,只是却在主动坐在腿上时被牢牢.禁.锢.住腰身无法动弹。
此时只能僵.硬.地坐在师尊怀中,听他淡淡讲解。恍惚中像是回到了之前无数次在藏书阁时一样,只是现在的情景却和藏书阁没有半分关系。
殷鹤听的耳朵滚烫,就连师尊拂出的气流也觉得是热的了。
青梅酒的香气在空气中散开,他忽然猛地伸出手遮住了师尊唇上,不敢再听下去。仿佛再听下去便是.亵.渎.一样。
谢弃云停了下来,在殷鹤红着眼眶快要哭了时喉头滚动,望着殷鹤遮住他话语的手。
“殷鹤,还要听吗?”
第五十六章
“不听了。”
殷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褪去的酒意慢慢散下,他脸颊红的像是发烫一样。这时候在师尊的目光下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在师尊询问后他迅速地收回手来,像只烫了尾巴的猫儿一样跳下来, 一点儿也不想在这个房间内呆了。
“我学够了, 先回去了。”
好在禁锢住他腰间的手终于松开, 叫殷鹤得以逃脱。
看着他直愣愣的跳下去,谢弃云回味着殷鹤刚才遮住他唇角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
殷鹤刚走到门外就听到笑声,身上更冒烟儿了,甚至等不到拐角再打开房间门就自己瞬移进了隔壁。
燕骁翻来覆去还是修炼不进去便打算来找殷鹤, 无论怎么样总得说清楚吧。冷着脸的剑修一把握着剑翻身起来, 回忆着之前的方位刚走到白天见到的房间方向时, 就看到殷鹤像是一阵风一样当着他的面瞬间冲了出来。
燕骁:……?
这家伙一转眼就瞬移不见,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家伙属兔子的吗?跑的那么快?
他神色狐疑,因为速度实在太快,都没有注意到殷鹤的脸色。这时候见这家伙跑了之后, 还皱眉走到了房间前,鼓足了勇气敲了一下门。
“殷鹤。”
房间内沉沉闷闷的, 一点声音也没有。燕骁都怀疑自己刚才看到殷鹤飞闪进去到底是不是错觉了。
这时候忍不住又再喊了一遍。
“殷鹤?”
“是我, 我是燕骁。”
他说出自己名字时加重了语气, 然而下一刻,里面就传出来了声音。
“什么事?”
“不见!”
一口气噎住,燕骁额角跳了一下:“你先开门。”
不开门让他怎么说,对着门说总感觉不对。然而殷鹤刚刚冲进来怎么可能跑过去开门, 他现在一闭眼脑子里都是自己刚才发酒疯坐在师尊腿上的样子。
半醒半醉的酒意还残留着, 在燕骁不停的敲门之后殷鹤担心被隔壁听见,心脏跳了一下, 终于忍无可忍,一枕头扔了出去。
“哐啷”一声的软枕砸在门上,叫燕骁都吓了一跳,迅速地向后退了一步,才反应过来是什么。
这家伙脾气怎么这么暴躁?
他眉头皱了一下还不等开口,里面的殷鹤就不耐烦道:“住嘴。”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今天不舒服要睡了。”
虽然行走在云海之中,但船上此时的天色却还未彻底落下,进入黑夜里,燕骁听到殷鹤的话后本来都想抬起头看天了,不过却听见他说不舒服。
啧,难怪今天脾气这么差呢。
他想到刚才殷鹤像是兔子一样蹿进去的场景,这才注意到对方脸色好像不对劲,心中顿了一下,轻咳了声这时候收回手不自然道:“既然不舒服那你就好好休息。”
“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落下手,本来是想听殷鹤回应一声的,然而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回答,这时候只能遗憾的转身离开。
只是心里想着,殷鹤到底是怎么了不舒服?
要不他问问云长老看有没有什么药?
一直到燕骁那烦人鬼噪舌的声音离开之后殷鹤才从被子里出来,蒙着头叫他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了,被燕骁吵的简直烦死。
这家伙平时见不上几面,每次说话都要吵架。现在是脑子进水了,这会儿跑来找他。说了半天还说不出什么事来。
他扇了扇脸颊上的热气,刚准备爬起来将枕头再捡回来,就听到了隔壁的声音。
“身体不舒服?”
冷冽好听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钻入脑子中,叫殷鹤怔了一下,抱着枕头的手都开始收紧不自觉扣住了。
听见师尊好像没有再翻书,他红着脸结结巴巴道:“还、还好。”
“就是有一点醉。”
他这时候才承认自己是真的醉了。谢弃云轻笑了一声,殷鹤再抬眼时,桌面上就多了一盏白色的玉杯。
清淡的香气从玉杯上传来,他听见师尊道:“喝了再睡。”
这是百圣果汁,最为解酒。喝了之后第二日酒意就会全部消除,也不会有什么头痛宿醉之类的后遗症。
殷鹤当然知道这东西,遮着脸过了会儿后才不自在的道了声谢,仰头将百圣果汁喝了下去。
等到他走到榻边晕晕乎乎的准备睡时,才听到师尊的话。
“我很高兴你没有见燕骁。”
莫名其妙的话忽然出现,在殷鹤茫然抬眼时谢弃云勾了下唇角。
“殷鹤,睡吧。”
微微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的意味,一直到躺在榻上时殷鹤才反应过来。师尊说的“很高兴自己没有见燕骁”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实在太困了,这个念头只来得及出现便不知不觉的沉没了下去。
殷鹤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闭着眼睛放缓了呼吸。
……
燕骁回去后第二天就去拜访了驻守船上的云长老,只是他向来不怎么生病,之前被魔气困扰,后来莫名其妙好了之后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到了云长老那儿竟然不知道该要什么。
云长老和燕骁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只能无奈开口:
“燕师侄既然需要药,是用于治疗什么的?”
燕骁迟疑了一下,想到殷鹤昨天傍晚脸色发红的样子,不确定道:“风寒吧。”
发烧应该就是风寒,不然还能有什么。
听到有了目标云长老才松了口气,从炼丹炉里拿出了一粒丹药给燕骁:“这是基础的祛病丹,一般普通的风寒发热一粒丹药就好。”
“切忌不要多服。”
他也常为山下的普通镇子看病,这祛病丹炼制也已经很熟悉了。本来是趁着此次在船上有尊上坐镇,闲来无事便自己练练丹的,谁知道燕师侄却找了上来。
看到丹药到手中,燕骁回过神来躬身道了声谢。
“多谢长老。”
他想到殷鹤心中有些不自在:“我这就拿去看看。”
他迅速转身离开,陈长老本是有事来找云长老商量的,这时候刚从外面进来就看到了燕骁着急的背影,不由有些疑惑。
“这是怎么了?”
他刚才无意间瞥见燕骁手里好像拿着什么?
云长老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刚才找我来要丹药,说是殷师侄生病了,我便给了他一粒祛病丹。”
殷鹤生病他这么关心做什么?平时也没见他们两个师兄弟关系这么好啊。陈长老摇了摇头,刚准备和云长老开口打趣儿,却忽然动作一顿,想起了之前听到的流言。
“燕骁有心上人了……”
等等,他的心上人不会就是殷师侄吧?
心里的念头冒上来就怎么也消下不下去,尤其是听见云长老说燕骁刚才过来时多不自在,出去时又急匆匆的背影。
怎么看都有问题啊!
他眼皮一跳,这时候神情变了些。可是殷鹤和尊上……想到尊上对殷鹤的格外关注,陈长老就有些心惊胆颤。
“老陈怎么了?”对面的云长老见他进来之后就一直掐掐算算自言自语的,不由有些疑惑,忍不住询问:“可是刚才给他丹药有问题?”
他想了半天也只想出这一个可能来。
陈长老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古怪。
“也不是,只是……”他心中的不安到底无人可说,在云长老的目光下,这时候只能叹了口气。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继续谈论正事吧。”
云长老见他奇怪的样子微皱了下眉,但奈何老陈不说他也没办法,两人只好商讨起了道会的事情。
燕骁拿了丹药出门之后便去找了殷鹤。
殷鹤今日早晨和其他人一起做了早课,这时候正在甲板上找了一处安静的位置练剑,一套剑法练下来,远远就看到了燕骁的身影。
因为昨天晚上师尊的话,叫他忍不住多看了这家伙一眼,就看到那个嘴臭怪这时候四处望了望,停下来像是矜持着什么,最后又别扭的向他这边走过来了。
殷鹤:……神经病啊。
看到燕骁一连串表现,他表情复杂,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没打算理会燕骁,不管有人过来就继续练起了剑。
好几次他都感觉差一点就能突破,还是再努努力吧,看看这几日在飞舟上能不能突破到元婴。
殷鹤转头继续练着,旁边的师兄弟们都极有眼色的路过,并不过去打扰。
偏偏燕骁矜持了半天却过来了。
他看着殷鹤一套接一套的练,本来是打算等一会儿的,结果等了半天便见殷鹤根本没停下来的打算,不由有些皱眉。
这家伙昨日风寒还没好今天就这么大强度的练剑,不要命了?他深吸了口气,在殷鹤中途休息时终于忍不住打断。
“等等。”
“你身体不好,怎么还能这样。”
他这话说的别别扭扭的,殷鹤却有些无语。
什么身体不好?他什么时候身体不好了?
这家伙不会是在咒他吧?
那会儿在甲板上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就是想过来挑衅他?心里给燕骁的行为逻辑做出了解释,殷鹤瞪了他一眼。
“我好的很。”
“你要是练剑就去旁边,不练也不要打扰我。”
这里这么多空位,这家伙就非得站在这儿。
燕骁本意是关心,没被领情之后深吸了口气只感觉自己额头突突突的跳,不过他也没忘记今天是过来做什么的。这时候在殷鹤准备转身时握紧剑,将丹药盒拿了出来。
“我不是过来练剑的。”他强忍着尴尬道:“不是听说你生病了吗?这是我从云长老那儿拿来的祛病丹。”
“你吃了再练吧。”
突如其来的话叫殷鹤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燕骁在说什么,等到理清楚后有些噎住。
“我没有不舒服。”
燕骁猛地抬起头不赞同道:“你昨晚脸都红了,不是风寒了是什么。”他顿了顿,说出这句话时还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转过头去道歉。
“算了,那个我知道我之前不该叫你“小弱鸡”,你也不用忌讳忌医,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本来就尴尬的事情被再次提起来,殷鹤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四处左右看了看,又气又羞恼。
“你住嘴!”
“停下停下。”
他这时候倒也听出来燕骁是以为他风寒了,来给他送药的,可是他昨天根本就没有风寒!脸红那是……那是羞耻的。心里火一阵一阵的冒上来,殷鹤简直不能听下去了,脸色又再次变红了起来。
燕骁眼睁睁地看着殷鹤在他话语落下后变得古怪起来,没一会儿耳朵就红的要命,这时候即使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了。
“你这是……?”
殷鹤: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提起来,为什么还要说啊!
他不用回头都能想到自己现在的脸色,这时候心一横。
“关你什么事,反正不是风寒,这药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好端端的送药被拒绝,还搞清楚对面根本不是风寒,燕骁也有些觉得乌龙。将东西从乾坤袋里扔了下去,只是他心里还是对昨天傍晚撞见的那一幕有些狐疑。
“不是风寒那你脸红什么?”
“你昨天傍晚是从哪里来的?”他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问。
殷鹤:这人以为自己是执法堂查案吗问这么清楚。本来就不耐烦,在燕骁询问下更不耐烦了,而且这涉及到师尊怎么能说……
他闭着嘴就是不开口。
燕骁本来还没觉得有太大问题,只是想到那儿有些奇怪而已,这时候却是真的感觉不对了起来。殷鹤什么时候那么脸红过?
那个样子确实是不像生病了,只是具体是什么他却想不出来,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殷鹤之前打他掌心时红着眼眶的样子,倒是和那天有些……像。
他眯着眼睛不问出来不罢休。
殷鹤气死了,这家伙脑子有病吧,他去做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这时候被问的也懒得在这里呆了,转身怒气冲冲的就准备下甲板,只是却被燕骁拦住。
“等下,你说清楚。”
殷鹤:“还要说什么。”
“我跟你有关系吗?”他就是和陈长老报备都不用和燕骁。
燕骁气的心梗了一下:“怎么没关系。”
“我喜……”他话在口中本来是想说出来的,殷鹤却有些狐疑地看过去。
“喜什么?”这家伙怎么怪怪的,刚才好像是想说什么?
他神色探究,燕骁像是被火烧了一下,骤然松开了手,又转过头去有些尴尬。
“你先说你做什么去了。”
殷鹤:……在这儿等他呢,他又不好奇燕骁说什么,想用这个来换他的秘密想也不要想。
在燕骁皱眉看着他时殷鹤一个瞬移就消失不见了,看着空荡荡的掌心,燕骁简直脸都黑了。
这家伙!他下意识的生气,又更加奇怪:这家伙到底是去做什么了,这么神秘?
殷鹤瞬移之后只是随意换了一个地方,不想和燕骁纠缠,那家伙今天简直脑子有病,查他昨天的事情做什么,跟他又没有关系。
他下意识地不想让人知道他从师尊房间出来的事情,以免染了师尊清誉。这时候嘀嘀咕咕了几句,谁知道又碰到了秦镜之。
秦镜之刚刚从别的地方回来就看到殷鹤站在他房间附近调息着丹田,一看就是一瞬间灵力消耗过大。
看到他突然过来的位置,他也猜了出来殷鹤是大概遇上了什么事,所以才瞬移了过来。此时见到他调息完后抬起头来只是点了点头。
“殷师弟。”
殷鹤:阴魂不散,他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刚刚甩掉了燕骁转头又碰上秦镜之了。
这家伙在这里做什么?
他下意识地抱怨出声,秦镜之脸色却没有变。
“殷师弟,这里是我的房间。”
殷鹤转头一看:……还真是。
他怎么转到秦镜之房间这边来了,之前光顾着甩开燕骁了完全没注意,这时候被秦镜之提醒之后轻咳了声:“我没看到。”
“既然这里是你房间,那我就先走了。”
他下意识想要出去,秦镜之却突然手中传音符亮了一下,点开之后过了几刹道:“我听外面的执法堂弟子说燕骁在找殷师弟,已经走到中廊去了。”
“殷师弟是和燕骁有什么事吗?”
他倒是没想到殷鹤是在躲燕骁,心里有些奇怪,猜测燕骁难道是说什么了?话语刚落下这时候就见殷鹤脸色一变,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表情变化不定,这时候不由皱了皱眉。
这家伙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得找到他问出来是吧?
殷鹤脸色难看,秦镜之微微垂眼:“殷师弟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殷鹤回过神来本来是想要直接出去另找一处地方的,现在却出不去了。燕骁满甲板的找人他出去后就是自投罗网。
而自己房间那边……想到有师尊在,他心中一烫这时候也不想过去,便不由有些烦躁了。
这么大一艘船,难不成还没有人呆的地方了?
他骂骂咧咧的不满,秦镜之却看了眼他房门外这一片的甲板,开口道:“这一块儿靠近陈长老他们的居所,甚少有弟子过来,殷师弟若是不想出去的话便在这里修炼吧。”
殷鹤有些诧异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昨天不是还有点阴阳怪气吗?
他抬起头狐疑地看了眼秦镜之,秦镜之却微笑看回去,表明自己没有任何敌意。
两人僵持了会儿,听到外面远远传来燕骁的声音,殷鹤还是收回了手。
算了,还是呆在这儿算了,他就不信秦镜之还能把他怎么了,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他假惺惺的笑了笑,做出一副同门和谐的样子,眨了眨眼。
“那就多谢大师兄了。”
“我在右侧靠近陈长老的甲板那儿修炼就行,不打扰你了。”
他说完便转身走过去。被殷鹤故意装乖的样子看着,秦镜之心头一跳,这时候袖中的剑莫名握的更紧了些,在殷鹤离开之后才回过神来。只是脑海中却还是一直浮现着刚才红衣青年乖巧眨眼的样子,莫名想着:要是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心头微微发痒,想到殷鹤一直以来对他的戒备,秦镜之暂时没有靠近那边,而是到了左侧的甲板上打坐。
两人中间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修炼时也不会互相打扰,倒叫殷鹤放下了些心,点了点头。秦镜之见他调息了会儿起来练剑,这才缓缓放松心神。
殷鹤那会儿练剑的时候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到元婴期的那条线好像松动了一些,不过只是一刹那就消失不见,那会儿怎么抓也抓不住,叫他不由有些烦躁。这时候在打了会儿坐之后忍不住继续修炼起来。
在殷鹤心里突破的机会不多,不抓住怎么行,一想到有机会可能会从他手中溜走,他就着急的不行。这时候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从一遍又一遍的挥剑中试图继续寻觅那一丝感悟。
他一开始时还有些滞涩,看着像是心神不宁无法进入状态一样,可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动作也快了起来。
竟然还真叫他抓到了机会!
秦镜之本来是在修炼的,却感觉到了周围的风声不对。他身侧的灵气微不可查的被对面吸走,叫他忍不住转过头去,就看到殷鹤额头上汗珠落下,这时候似乎有些引动了云海之中的风暴。
他主修的便是凌风一道,此时能感觉到的便更加明显,不由若有所思,这是……进入顿悟了?
他刚开始时也是这样认为,因为殷鹤的状态和顿悟很像。只是又过了半柱香时间时,周围忽然阴云密布起来。
云海之上的风意乍然散开,而对面的殷鹤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盘腿坐下,闭目在疯狂的收纳周围的灵气。
秦镜之这才察觉到殷鹤这不是顿悟,看样子竟然像是突破!
两次间隔时间太短,他竟然一时之间没有想到那儿去,等到看到天上的云雾越来越多时才反应过来。
殷鹤丹田轮转过快,这时候恐怕是借着刚才吸纳的灵气,已经开始碎丹了。
顿悟突破之时不能有人打扰,秦镜之站起身来望着头顶上的雷云眉间有些隐忧。这一次雷劫看起来……不太好过。
殷鹤修为上升的太快了,虽然基础足够,但还是因为速度过快而引起了天妒。此时角落之中这一片结界外阴云聚集,雷霆几次闪现,几乎是在殷鹤还未成婴时就想要劈下来。
外面的声音殷鹤全都听不到,这时候一心只放在突破上。在完全沉浸入丹田之中将金丹化碎之后一点一点的凝聚自己的元婴。随着丹田内轮廓出现,殷鹤脸色愈加苍白,对周围灵气的调动也更多了。
这边的动静显然吸引了附近人的关注,在周围修炼的修士此时都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东边的方向。
“这是怎么了?”
“哪儿来这么大的阴云?”
飞舟在炼制的时候便设定了法阵,不会卷入积云中去,这时候出现阴云景象除非是渡劫。
“这是哪位同门突破了?好像还是元婴的雷劫。”飞舟上众人议论纷纷,谢弃云也察觉到了雷劫,此时伸手轻轻掐算了一下,忽然消失在了房间之内。
殷鹤几乎是咬着牙在凝炼,每成型一点他身上的灵气就要被抽空一次。晋升元婴不是那么简单的,就连秦镜之和燕骁当年也是在做好了完全准备,又闭关找人护法的情况下历时多日才突破。谁知道此时他一顿悟就突破,完全还没做好准备。
就在秦镜之迟疑时忽然面前一道白光闪过,他抬起头来,就看到师尊出现在了面前。
谢弃云没有看秦镜之,只是看向甲板上的殷鹤,在他到来的一刻殷鹤元婴彻底凝实,这时候天上的雷劫降落了下来。
从结丹到元婴,要整整九道紫天雷。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天雷破开飞舟的结界,从东方落了下来。
坐在甲板上的青年面色苍白,这时候双手结成剑诀死撑着雷劫。
一道、两道、三道……谢弃云一遍又一遍的数着,眼瞳变了竟也不知道,此时眼中只有撑着剑的殷鹤。
好几次他右手抬了起来想要中止雷劫,只是一刹那后却又放了下来。这是殷鹤渡劫的雷劫,必须得历过去,不然永远无法晋升。
选在此时渡劫,也是他希望的……
不受控制的揪心感比当初在剑冢之时更甚,谢弃云面无表情,微微收紧了手。一直到最后一道雷劫落下,天色乍晴之后阴云缓缓散去,彩霞出现在了天外。
这时结丹化婴之后天道来贺,一道道华彩落在殷鹤身上被吸收,之前被雷劫劈的重伤的身体也在缓缓修复。
谢弃云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殷鹤此时脸色恢复,唇上也不像是之前那么苍白了,他闭目弯腰抱起了殷鹤。
秦镜之早在师尊到来之时心中就诧异,只是殷鹤当时渡劫抓住了他心神,顾不上分心想那么多。
此时回过神来看到师尊俯首抱起殷鹤时他才怔了一下,意识到什么。
殷鹤虽然渡过了雷劫,但这会儿身体还很虚弱,疲惫的睁不开眼睛来,只是在撑过来后隐约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包围住了他,心中不由安定了些,在被俯身抱起来时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两人的姿势实在不像是徒弟和师尊,看到尊上渡去灵力,低声轻哄着受伤的殷鹤,伸手擦过他耳边的发丝。
秦镜之心神震动,终于知道之前一直隐约感觉到的不安感来自于何处。此时看到尊上抱着殷鹤准备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开口。
“尊上。”
谢弃云抱着殷鹤,回过头。
那双已经竖起的龙瞳危险的看向秦镜之,声音冰冷:“你想说什么?”
第五十七章
被那双竖瞳望着, 秦镜之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下,握紧剑目光移向了殷鹤。
师尊对殷鹤竟是这种心思……
殷鹤知道吗?
想到刚才尊上亲昵的替殷鹤别发的样子,秦镜之闭上眼睛。
“弟子无事。”他死死握着掌心后退了一步。
谢弃云淡淡看着他没有说什么, 只是一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直到师尊抱着殷鹤离开之后秦镜之才站起身来。当初的不安感应验, 他就说几日前在主峰上时为什么总感觉师尊对殷鹤不对……原来是因为这样。
——尊上他喜欢殷鹤。
说出去几乎无人敢相信的事情, 一向冷漠无情心.硬.如石的尊上居然喜欢殷鹤,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徒弟。
秦镜之脸色难看,等到回过神来后就发现自己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过于用力已经握出血了,此时不由得讽刺的笑了笑。
他之前一直仰慕尊上,却发现只不过是因为年少时的救命之恩慕强感作祟而已, 后面发觉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尊上……却也慢了一步。
想到被尊上抱起时殷鹤下意识亲近的反应, 秦镜之心中沉了沉, 果真是晚了吗?
……
殷鹤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被师尊抱走时就彻底放缓了心神,让元婴自己修复了起来。大概是渡雷劫实在是太累了,在闭上眼睛之后他只感觉到自己像是睡了个几天几夜一样, 脑海中完全一片空白。
满脑子只有休息一个念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阳慢慢挥散, 等到殷鹤听到声音缓慢地睁开眼睛之后才发觉现在才是晚上。
夜色朦胧的映照在窗户上, 他按了按额角抬起头来, 刚想着自己这是睡了多久,就看到了师尊正在不远处坐着,像是怕打扰到他休息,谢弃云就连翻书都是无声, 此时在他睁眼之后便看了过来。
“醒了?”
他放下书走过来, 倒了杯水给殷鹤:“感觉怎么样?”
殷鹤刚刚睡醒,确实嗓子有些干哑, 顾不上多说什么,只双手捧着杯子着急的喝了一大口,这才感觉到好转过来。
“多谢师尊。”
“感觉……”他放下杯子,闭目感受了一下。便察觉到了体.内不同于以往的充沛灵力,还有已经成型的元婴。
这时候下意识地伸手在掌心凝聚出了一道剑气。
之前需要十分努力才能成功的剑气分影几乎只需一刹那就能完成,突破到元婴之后身体大幅度的提升了不少。要不是现在师尊还在,殷鹤都想马上御剑到空中乱飞一通。
看到他惊讶看向掌心的样子,谢弃云便知道无事。
“元婴之后剑招还会更多。”
他笑了一下,叫殷鹤忍不住有些脸红。
谢弃云目光落在他面颊上,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示意殷鹤伸出手来。
“再检查一次。”
“应该没事吧师尊。”殷鹤嘴上说着但还是没有违背师尊,在熟悉了自己的元婴之后乖乖的伸出手来。
随着红色衣袖垂落,师尊指尖落在他脉搏上之后殷鹤才渐渐从突破的激动中冷静下来,为了转移注意力忍不住开始神游。
师尊指尖好冰啊。
他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等等,刚才光顾着高兴成功突破元婴了,倒是忘了晕倒之前的事情。他记得自己最后抗过雷劫时已经完全撑不住了,支着剑就要倒下,好像是有人接住了他。
是师尊?
记忆中熟悉的雪松气息拂过,他左手抓着袖子忍不住眨了眨眼,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之后陡然一惊。
等等,既然是师尊接住他抱他回来的,那秦镜之岂不是看到了?
他突破时秦镜之就在旁边,最后渡雷劫时对方肯定也在!想到这里,殷鹤动作都僵.硬.了些,叫已经收了手的谢弃云眼眸微转。
“在想什么?”
因为脑子里全是这件事,殷鹤不由自主地呆呆说了出来。
“是尊上抱我回来的,那岂不是还有人看到了?”
他抿了抿唇,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眉头都皱了起来,要是被人看到师尊的清誉岂不是会受损?
虽然师尊抱他是事出有因,起因是因为他渡雷劫晕倒了,但是殷鹤还是有些紧张。
谢弃云顿了一下:“被人看到又怎么样?”
殷鹤轻咳了声,转过头去嘟囔道:“谁知道大家会怎么想。”
万一误会他们的关系怎么办?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谢弃云却挑了挑眉:“很在意?”
殷鹤摇了摇头又点头:“师尊不会在意吗?”
“只是误会才抱我。”
他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剑尊,是不沾染红尘俗事的神明,若是因为今日的误会被人当做谈资心中议论,那怎么可以?
他想到这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不舒服,只是眼前的人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反而平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
就像是殷鹤不明白师尊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样,他此时也不明白师尊为什么会大庭广众之下的抱他,而且这么平静。
他掌心蜷缩着,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谢弃云笑了一下:“我从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殷鹤微怔了怔,对上那双深沉的龙瞳。此时喉间干哑,这时候竟然有些心悸。分明是在说误会,可是他的心脏却一声又一声的跳动着,又有些不安分了。
殷鹤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转过头红着耳朵有些不自在,这时候只好干巴巴的安慰自己。
算了算了,幸好只是秦镜之一个看到了,不是其他人,那家伙本来就不喜欢他,除了更针对他之外应该也没什么了吧?
他收紧手,这时候却见师尊起身去拿了一杯喝的给他。因为刚刚才喝了杯水,殷鹤下意识地接过却发现杯子的东西和他想的不一样,不由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
杯子中泡了一颗绿色的小草,看起来像是什么草药一样。
谢弃云看了他一眼,道:“这是清心净血的,有克制春躁之效。”
清心净血,克制春躁。殷鹤茫然的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治疗他突破元婴时的暗伤呢,低头便尝了一口,随即苦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难喝啊。”
他咕哝了一句,谢弃云目光落在杯中,想到了刚刚诊断出的结果。他对殷鹤的体质了解的比葛阳还要清楚一些,刚才在殷鹤突破后检查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隐患,结果便检查出了一丝不对。
殷鹤身体里的阴气加重了不少,不像是元婴之后的暗伤,反倒像是妖族遇上春日.求.偶.时期时正常的阴气上升……
这种情况在先天阴母的体质之中不是没有,在元婴之后往往只需要正常的寻找道侣渡过这一时期便可。只是殷鹤……
他看着显然还在闪躲不太能接受自己体质的青年,这时候便没有开口告诉他变化。只是开了一味压制阴气上升的方子给他。
殷鹤一口气喝完之后脸都皱了起来,只觉得这东西苦的要命,比他喝过的所有药都苦,简直不像是给人喝的。
救命,他下一次绝对不喝了!
红衣青年脸色扭曲,这时候遮着眼睛差点被苦的哭出来,虽然像是葛谷主说的到元婴之后他眼泪就能得到控制,但是这段时间红眼眶红习惯了,殷鹤竟然不自觉的就有些想哭。
只是他觉得这是在师尊面前,因为一杯药苦的掉眼泪也太羞耻了吧。他竭力的眨眼忍着,却忍的眼睫都湿了。
谢弃云看着他,喉头微滚了一下眼眸垂落。
“很苦?”
“当然了。”
殷鹤刚想着要怎么写实的给师尊描述出来这杯药的难喝,就察觉到唇边微微一凉,一点点泛着甜意的东西落在了唇下。
下意识低头却发现竟然是蜜饯!
顾不上师尊伸手喂他的尴尬这时候连忙吃了进去,这才感觉好点。
果香味中和了药味,他唇瓣擦过师尊手指,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谢弃云看着殷鹤着急的样子,微微挑了下眉。只是手指上温热的触感还是叫他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想着:或许可以改善一下清心草的味道。
……
虽然昨日亲眼见到是师尊将殷鹤抱走了,也知道师尊对殷鹤存有不应该的心思,秦镜之却也无法说出去,只因为这根本不是他能阻拦的。
他知道师尊一旦下定决心谁也改变不了,无论他做什么都动摇不了对方的决心。
这便是尊上。
他微微收紧手,站在甲板上时神色黯淡不明,这时候竟有些羡慕燕骁了,毕竟那家伙还什么都不知道。
还以为自己能靠近殷鹤。
他眯眼收回目光时刚好看到陈长老。
飞舟此时已经靠近了古星海,陈长老过来本来是打算找秦镜之商量停靠的问题,这时候见秦镜之心神不宁后不由有些奇怪。
“秦师侄这是有心事?”
毕竟此次是秦镜之带队,作为首席出问题了是大事,因此他还是要问清楚的。
秦镜之回过神来,笑了笑:“只是想多了些而已,陈长老不必担心。”
“长老过来是有什么事?”
陈长老见他真的没问题,这才将地图递了过去:“前面就是古星海了,再往左侧有一个妖魔坊市,按照之前的计划飞舟入海之后将在这里停留,执法堂的弟子会过去剿灭魔族,此次下飞舟便由秦师侄带领了?”
秦镜之之前申请过此次和执法堂一起行动,所以陈长老才确定了一遍。
垂下眼想到自己此次出海打算寻找的人,秦镜之眼神冷了下来,恢复了神色。
“我此次去是有一桩私事,正好也在妖魔坊市,长老放心。”
陈长老摇了摇头:“无碍。”
“这也是尊上许可的。”
不然他也不会同意秦镜之带队了,毕竟妖魔坊市之中或许可能有合体期的修士潜藏着,一般来说都是他或者云长老等人亲自前往的。只是此次有尊上在船上坐镇,方圆百里的事情都能洞察,便也没有那么需要担心了。
在这时听到尊上的名字,秦镜之微顿了一下,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怎么想的却不知道了。
两人商量着方案,到了下午时飞舟就彻底从云端上下来进入了海中。
殷鹤第一次在海上航行,本来身体还有点古怪的不舒服,这时候听到入海了,便忍不住跑了出来。
他自从重生到修真界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海,这时候入目一片湛蓝的颜色,眼神不由一亮。
“好漂亮。”古星海是前往蓬莱周围的海域,早晨太阳升起时附近已经热闹了起来,四周都是来往的修士。
殷鹤站在甲板上看了会儿就收到了集合的传音符,是陈长老发的即将要停靠船只,出去剿魔的通知。
此次出行本就有历练的意思,早在山上的时候殷鹤就报名参与这次行动,这时候接到通知也不意外。
甚至一想到自己已经晋升元婴就兴致勃勃了起来。也不知道元婴期的修士对上魔族会怎么样。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剿魔呢,这时候一想到他曾经在山上被潜伏进来的魔族吓到就忍不住来气。
红衣剑修持着剑出现在了飞舟中间的道场上,刚一来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昨日殷鹤突破元婴的动静被不少人看到,此时见到他出来,不由都将目光看了过去,忍不住感慨殷鹤的修炼速度。
这才多久啊就已经元婴期了,甚至比首席他们当年还快,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就连燕骁也有些诧异,没想到殷鹤会昨日突破,这时候不由将目光望了过去。心里有些担心殷鹤。
这家伙刚突破就出来剿魔,不会出事吧?他记得自己刚刚突破那会儿用了好几天才稳定下来。
他转过头本来是担心,谁知道殷鹤一看到他就退避三舍迅速地收回眼神来,假装像是没看到他一样。
燕骁:……
这家伙有必要吗?不就是昨天追问了他一会儿吗,不心虚怎么这么避讳?
他心中一顿,微微眯了眯眼。
这时候却冷不防对上了秦镜之嘲讽的目光。
这家伙什么意思?
那目光只是一闪而逝,燕骁还来不及深究秦镜之就已经微微垂下眼,在他奇怪时忽然道:“人都来齐了吗?”
此次出行的修士加上执法堂弟子总共六十几人,几乎船上一大半的人都去了。
旁边的文陆数清人数之后点了点头:“各位,此次围剿的妖魔坊市早就被各大门派通缉,经陈长老等人查明,今日妖魔坊市之中俱是些吃人的妖物魔族,多年间杀人无数。”
“这次当做历练,诸位进入妖魔坊市之中所诛妖魔都按人数来计,到时候会记在各位的门派剑分之上,大家各凭本事。”
随着他话音落下,大家神色都严肃了起来。
因为只是一场历练而已,尊上并没有出面,在陈长老划定了路线之后众人都跳下了飞舟。有些分成了几个小队,有些则是独自行动。
殷鹤晋升之后也算是有了自保能力了,便没有和人组队而是自己一个人出发,从海面潜行进去便悄悄转身藏在了一只虎妖身后。
那从巷口出来的虎妖喝的烂醉如泥,手里还提着酒壶,完全没有发现身后跟了一人。
殷鹤无声的跟在那妖怪身后,在察觉到对方酒壶之中是人血之后,脸色微变了些,没想到自己刚进来就看到这妖魔坊市这么恶心。
浓郁的鲜血味儿顺着虎妖身上传来,行走间妖魂之中还闪动着几道刚刚被吞噬的人影,也不知道是何处遭难的修士被这虎妖截杀了。
殷鹤深吸了口气握紧剑,在虎妖走到拐角处后悄然出剑。
因为刚刚进来他动作十分谨慎,只是一道细小的剑芒闪过,刚才还醉醺醺的虎妖就倒在了地上,睁大眼睛似乎还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随着庞大的躯体落地,殷鹤将周围的结界散去,没有回头只是顺着虎妖的方向往另一边去。
秦镜之早根据消息查到秦岳山当年潜藏之后便一直藏在古星海的妖魔坊市附近。
那畜牲夺取他人灵根无果,为了延长寿命便干脆堕入了魔道,借机诱骗过路的修士而进贡给妖魔坊市,从而获得血魔资源换血长生。
他带着一队人直奔坊市右侧的坊主府中,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开始包围这座恶臭熏天的妖魔之居。
飞舟上的几位长老此时没有插手分毫,只是皱眉看着,在看到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被诛杀的魔族越来越多时,眉梢不由松了些。
“看起来是我们的弟子占优势。”
云长老也点了点头:“燕骁已经杀了二十只妖魔了。”
他目光看向另一边,发现殷鹤也杀了二十只:“两人倒是不相上下。”
“不过我记得殷师侄才刚刚突破吧?”刚突破就有这种实力,叫他忍不住也有些惊讶。
在进入妖魔坊市前每个人的烛台都会被点亮,随着诛杀的数额增多,烛台便会更燃高一些。此时燕骁和殷鹤并列第一,而秦镜之则是在第二。
因为知道秦镜之此次是有私事在身,陈长老也不意外。
众人都耐心的等着,从天亮到天黑,再到第二日太阳重新升起,妖魔坊市周围的海域才平息下来。
早在看到坊市结界不对劲之后那些察觉到风向不对的修士都远离了这里,一直到整片海域翻腾,那些身上沾染了业果的妖魔都被诛杀殆尽,众人才远远回头。
坊市之中那只血魔在察觉到不对想要自爆时,却被飞舟之上随意一指弹压,当场化为了血水。
随着太阳升起,殷鹤在巷子里追杀完最后一只尸魔,抬起头来便看到了从坊主府出来的秦镜之。
秦镜之此时身上全都是血,脸色有些莫名。他和执法堂的弟子一起围剿坊主府,果然看到了秦岳山,不过对方却没有认出他来。
心中不知是嘲讽还是可笑,他本想亲自报仇的,结果那对方却在坊主被围攻之时被那只血魔当做补品抓住,竟然当场吸干了。
秦岳山临死之前不可置信的眼神还在心底,叫他只觉得畅快。
身为人族效忠堕魔多年,居然没想过有自己朝一日也会被那血魔当成补品。他和这妖魔坊市中的所有人一样在血魔眼中不过都是食物而已,区别只是早晚。
如此结局倒真是大快人心。他微闭了闭眼,从正门中出来,便看到了殷鹤。
殷鹤收了剑,忍不住擦了擦脸,这会儿只觉得浑身疲惫。血战一天一夜,他.精.神几乎紧绷到了极致,握着剑的手都有些发抖,不过却还是强撑住了。
最后一剑落下时他慢慢站起身来,便对上了秦镜之目光。
“里面已经完了?”他看向府门。
秦镜之点了点头:“刚才执法堂已经搜查过了。”
听见坊主府内结束,殷鹤才松了口气。
终于完了,他撑着剑本来打算出去的,却忽然听见秦镜之道:“殷师弟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殷鹤皱眉回过头来,不知道秦镜之奇奇怪怪的在说些什么?
秦镜之走了过来,看向殷鹤时垂下眼。
大仇得报,他心中此时唯剩下了这一件事。他以为殷鹤还不知道尊上对他的心思,这时顿了一下,竟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便自嘲地笑了一下。
“殷师弟便当我说胡话吧,我好像还欠殷师弟一声道歉。”
他抬起头才道:“当初你筑基期灵力暴动的事情是我处事不公,此事我一直未曾再提过,现在想来并非一句道歉都能了事的。”
他忽然开口提起这件事,叫殷鹤停下脚步眼神这时才有些变了。
这家伙是脑子出问题了?居然主动提起这个当初的污点了?
“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伪君子做错事了还那么理直气壮的压下去。”
他撇了撇嘴,只觉得秦镜之这话简直假惺惺的,这么久都没提过现在居然想起来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阴谋。
秦镜之心中一顿,却并没有否认殷鹤的话。他那时候一心不想让师尊知道他处理峰务出了差错,却不想误会了殷鹤,此时听到讽刺也没有变色,只是道:“殷师弟说的对,我确实不是好人。”
他目光看向殷鹤:“只是,殷师弟了解尊上吗?”
一句话叫殷鹤皱起了眉,不知道秦镜之说这个做什么。
秦镜之本是想要叫殷鹤远离师尊的,毕竟师尊那日看他的眼神……实在不清白。只是他还未开口这时候天边一道剑光划过,承载坊市的岛屿被一剑从中劈开,骤然向下陷落了下去。
外面弟子聚集,秦镜之转眸便对上了飞舟之上远远望来的目光,微淡的眼神警告意味十足。随着岛屿被劈开,大家都回到了飞舟之上调息,剩下几位长老们善后。
殷鹤刚才也被突如其来的剑光惊了一下,等到抬起头时便看到了师尊。
众目睽睽之下,师尊望向他开口:“殷鹤,过来。”
上首的声音响起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没想到尊上会在这时候叫殷鹤。
殷鹤也心中一凛,有些茫然: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大家都看过来,他有些不自在的走了过去,却感觉眼前轻轻一拂,身上的血迹伤痕便全都消除了。
谢弃云没有收回手,只是道:“都下去修整吧。”
其他人这才行了一礼回去。
秦镜之临走前回过头来,殷鹤却没有看向他,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
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心情不太好的师尊莫名叫他觉得有些紧张。
只是他却不知道师尊为何心情不好,殷鹤忽然又想起秦镜之刚刚问他的话来——你了解尊上吗?
在察觉不到师尊情绪之后他忍不住多想起来。
谢弃云手指落下:“在想什么?”
殷鹤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发现我好像还不了解尊上。”
他什么都不清楚对方,师尊真的会动心吗?
谢弃云望着他,忽然眼瞳深了下来。
“殷鹤,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不知道师尊为什么会这样说。
谢弃云挑眉:“我出身于哪里?”
“上古时候。”想到上古禁地战场,他下意识道。
谢弃云:“我真身是什么?”
殷鹤:“应龙。”这是他最早就知道的事情。
谢弃云俯下身,轻轻地望着对面的红衣青年。
“这些其他人全都不知道。”
“殷鹤,你不了解我吗?”
“你修炼的是我曾经修炼过的剑道,万剑归一是我亲手教导。”
“我第一次心神不宁,产生嫉妒是因为你。”
“夜里默念清心经也是因为你。”
“你为何会认为”谢弃云顿了顿:
“——我不会心悦你?”
第五十八章
冰冷的手指落在唇上, 轻轻摩挲着。殷鹤微微愣住,忍不住抬起头来对上那人目光。
高高在上的尊者此时眼眸深沉,定定地看着他, 那双淡漠的龙瞳之中只看到了他一个人的身影。
殷鹤缓了缓才悄悄的眨了眨眼。
师尊说……他喜欢他?
几乎像是做梦一样, 殷鹤微微收紧手, 嗓子在这时候也有些干哑起来,只觉得一股热意从心底升起叫他脸色红的要命,整个人像是要炸开一样。
师尊、师尊也太直白了吧。
他喉头微滚,忍不住想着。
谢弃云手指按进他唇上:“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没有了。”殷鹤结结巴巴道,这时候移开了目光, 完全不敢看师尊, 只觉得自己得好好消化消化。
不行, 脸太烫了。
殷鹤,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不就是师尊说喜欢你吗?
怎么红的像是傻了一样。
不能这样了,再跟师尊呆下去他就要疯了, 殷鹤伸手遮住眼睛,这时候瓮声瓮气道:“师尊, 我刚刚回来有点累了。”
“那个先去休息一会儿。”
听见他说话断断续续的, 谢弃云挑了一下眉, 没有再步步紧逼,只是蜷缩着指尖缓缓收回手来。
“去吧。”
他声音好似恢复了不少,殷鹤一直到恍惚的走出室内之后才想起来:他好像还是忘了问师尊为何生气?
算了算了,下次吧。他拍了拍脸, 这会儿完全没有勇气再回去了。一想到师尊刚才的话他就浑身发烫, 这时候同手同脚的回到了房间里,一头栽进被子中, 唯一的念头就是用被子把自己蒙住,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脸红成什么样了!
其他人早已经离开,秦镜之回身之后就对上了燕骁目光。
看到师尊叫其他人退下唯独留下了殷鹤,燕骁纵使再迟钝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只是却说不出来哪里。
他没想明白师尊为何如此看重殷鹤,这时候不由将目光看向了秦镜之。这家伙一直关注着尊上,应该知道的比他多吧。
而且刚才的剑光……燕骁总觉得像是警告秦镜之一样。
他抱臂停了下来,看见秦镜之收回目光后直接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耳边的声音叫还想着殷鹤的青衣剑修回过神来皱了皱眉:“燕师弟指的是什么?”
对上那人目光,燕骁烦躁的“啧”了一声也有些说不准,只是直觉感觉有些不对劲,此时不由想起了另一件事:“殷鹤前日晚上是去哪儿了?”
他想起之前撞到殷鹤红着脸跑开的样子,忍不住看向秦镜之。
秦镜之:“我不知道。”不过他看燕骁着急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只是却没说出来。
“你不知道?你不是一直盯着殷鹤吗?”燕骁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有些嗤笑了,这家伙说不知道,他怎么不信呢。
秦镜之听见对方的嘲讽也不生气只是淡淡收回目光来:“燕师弟若是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若是好奇殷师弟的事,你可以直接询问殷师弟。”
他身上的伤势不轻,在岛上时本是想要提醒殷鹤却被警告,这时候和燕骁争锋相对也索然无味起来。
他原本以为燕骁是敌人,现在看来对方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谁能从那人手中抢人呢。
秦镜之心中嘲讽,握着剑转身离开。
一直到对方离开之后燕骁才眯起眼,皱了皱眉。
秦镜之这是怎么回事?
心里微微有些奇怪,他这时眼中刚有些探究,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几个弟子路过甲板准备过去领取丹药。
燕骁回过神来,见来人后也离开了船侧。
……
妖魔坊市中的恶人全部都已经伏诛,在参与历练的弟子们回来后,陈长老联合云长老两人放归了此地的冤魂,便着手开始清除业力。
这岛上坊市之中常年杀戮,上面业果惊人,即使是已经没有人了,但是底下的血土之中也已经沾染了业力,如果不清除恐怕早晚有一日会诞生出一只大魔来。
因此两人才让弟子们先回来。
他们联手布置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色快亮时才快结束。这时候坊市周围的海域之中血雾已经减少了不少,受伤的弟子们自己领了丹药,三三两两坐在甲板之上调息。
陈长老一把将法器抛下,等到正午时分烈阳高照在海面,最后一丝冤孽之气消散在了日光之中,业力才彻底被镇压。
两人再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之后陈长老返回飞舟之上,打算向尊上复命。
因为尊上昨日神色淡淡,他下意识地小心了些,生怕触到霉头。不过走到室外之后他却发现,今日尊上心情好像恢复了不少?
坐在椅子上的剑尊手中拿着书,时不时地翻了一页,听见他禀告便抬起头来。
“进来。”
陈长老松了口气,推开门走进去躬身道:“尊上,妖魔坊市已经清理完了。”
“地底的业果也已经被镇压,不会再出乱子。”
谢弃云没有说话,陈长老只好继续禀告着:
“历练弟子的剑分刚才已经分别累积结束,此次历练是殷鹤秦镜之还有燕骁三位并列第一。”
其中殷师侄斩杀元婴期魔族十个,妖族九个,结丹期妖魔共计二十个,而燕骁也是差不多的数值。
唯独有些不同的是秦镜之,因为刚开始便直接去了坊主府,秦镜之剿杀的魔族一开始并不多,后面是围攻血魔坊主才反增了上来。
谢弃云点了点头,淡淡地听着,一直到陈长老禀告完之后才开口:“三山派和观天宗可有发来函帖?”
陈长老应了一声,将几份函帖拿了出来。
“听闻尊上出关此次参加九州道会,几位掌教早已经恭候在蓬莱之上。”
九州道会虽然盛大,但谢弃云也不是经常参加,对于他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上古修士来说这种道会见得也多了。
此次出来本也只是为了殷鹤。
随意将函帖放在一边,在陈长老见尊上收回目光,以为尊上打算继续看书准备告退时,却听见尊上忽然道:“你刚才打算说什么?”
他看出对方刚才.欲.言又止,这时候便抬头问了一句。
陈长老没想到他心中迟疑竟然被尊上看出来了,这时候微微一惊,斟酌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尊上好似对殷师侄格外关注?”
这件事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尊上格外看重殷鹤。只是和众人觉得的是当继承人培养不同,陈长老却总感觉并非是大家想的那样。
尊上为殷师侄破例太多了……
他心中胆颤,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谢弃云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只是淡淡道:“我并非神仙,自然也会有七情六.欲。”
他坦然承认,却没有多说。
听出尊上语气中的含义陈长老心中一凛,这时候也不敢多问只得躬身退下。走出门外后才忍不住为自己刚才的想法震惊。
一直到陈长老离开之后谢弃云才重新看向书,心中却想着这一次也不知道殷鹤会躲他几天。
殷鹤每次一有事情就会变成缩着尾巴的猫儿的事情他早已经知道。
上一次知晓他亲.吻.躲了两日,这一次听见他心意,却不知道要躲多久。他看着手中的书页,在翻了两页之后微微挑了挑眉。
殷鹤确实是在躲师尊,自从师尊说心悦他之后他已经两天没出门了,叫燕骁都有些疑惑。
马上都出古星海到蓬莱了,这家伙还不出来?平常不是好奇心很重吗,最近怎么这么奇怪。
他心里古怪,只是却一直没能见到殷鹤。
那家伙在船上躲了好几天,到了蓬莱岛时才出来,只是出来后就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
殷鹤恍惚的听见声音后才抬起头,就看到燕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这时候狐疑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
“怎么感觉鬼鬼祟祟的?”
殷鹤:……!
谁鬼祟了!
他一下子像是被猜中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在燕骁话音落下后迅速反驳。
“你乱七八糟说什么?”
燕骁冷不防被瞪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
这家伙确实鬼鬼祟祟的。不过,咳,他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件事的。眼看着再说两句殷鹤可能就被气走了,燕骁还是压下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这时候握紧剑有些不自然。
“行了行了。”
“是我胡说八道。”
他第一次对殷鹤服软,语气避让起来,叫殷鹤还有些不自然,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嘴臭怪吗,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心里念头一闪而逝,殷鹤后退了一步,这时候不仅没有被安慰到,还怀疑燕骁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你该不会是在妖魔坊市的时候被魔族寄生了吧,不然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你平常不是都要反驳我的吗?”
燕骁一口气噎住,没想到自己让一让他还被殷鹤觉得是被附身了,这时候简直有些无语。他平常在殷鹤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他也知道自己脾气是差了些,经常和殷鹤抬杠,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迎着殷鹤目光燕骁深吸了口气还是压下尴尬,准备把上次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别闹,我有事和你说。”
对面的暴躁怪一脸正经,那张英俊的脸也看着似模似样了起来,好像要说什么严肃至极的事一样。殷鹤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但还是抬起头准备勉强听一听燕骁准备说什么。只是等他刚看向对方,就看到燕骁又别扭的转过头去避开了他眼神。
殷鹤:……
什么鬼啊,这家伙有毛病吧。是他叫自己听的,这会儿又不敢看人。
他额头跳了跳,都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说不说?”
不说他下船了,这会儿飞舟停靠马上就到蓬莱岛了,谁知道燕骁什么意思。
只是他这句话像是刺激到燕骁了一样。他话音刚落下,燕骁就咬牙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个香包来,想要递给他。
“算了,我喜欢你。”
“就这个……你收下吧。”
他说完才转过头,一张脸.硬.是憋的涨红。这时候不自觉地看向殷鹤,想要看看殷鹤是什么反应。
殷鹤:……
殷鹤差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他脑子没有进水吧?刚刚肯定是听错了。他眉头微微皱起,心里瞬间下了结论。
燕骁没想到自己鼓足了半天勇气殷鹤还没听清,这时候一口气噎住,只好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可能喜欢你。”
“算了,也不是可能。”
“就是喜欢你。”
“这东西是我自己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和殷鹤红衣相配的黑色香包出现在眼前,殷鹤沉默了一下诡异地看向燕骁。他这一次是真的听清楚了,燕骁要送香包给他,还说他喜欢自己?
这是什么魔幻的发展,简直太……离谱了。
怎么可能?燕骁和他……?
他们两个是仇人才差不多吧!
殷鹤抽了抽嘴角:“你拿这个恶作剧我根本不会上当好吗?”
只有傻子才会觉得有一天一直诋毁自己的死敌会喜欢他,他又不是脑子有病。
不过燕骁是脑子有病他知道了,这种弱智的恶作剧都用的出来。
“行了,陈长老找人了,我下船了。”
他无视燕骁手里的香包就要离开。
燕骁完全没想到殷鹤会不相信他,还觉得这是恶作剧,忍不住一把抓住对方,只是却被殷鹤躲过,只握住了他衣袖。
他微微皱眉,心脏紧缩。
“我是认真的。”
“殷鹤,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发心魔誓。”
心魔誓是修士之间最为严重的誓言,有天道作见证,一旦违背就会堕入魔道,因此除非万不得已,很少会有人发。殷鹤愣了一下,没想到燕骁居然做戏都要这么卖力。
这家伙什么时候觉醒了表演天赋了?
他皱了皱眉,燕骁却已经举起手,向着天道起誓起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天色渐变,殷鹤终于发现不对,这家伙居然是认真的?
等等,他是真的打算发心魔誓?
他一剑劈开聚起的阴云,后退了一步,在燕骁起誓时立刻离开了划定的范围,震惊地看向对面。
“你疯了,这种誓也敢发!”
燕骁深吸了口气:“这下你相信我是认真的了?”
他脸色还有些别扭,看着殷鹤的表现心中却沉了些。
殷鹤脸上好像连一丝欢喜也没有,凡间话本里表明心意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在两人面前,殷鹤简直恨不得退避三舍。
他古怪地看着燕骁,觉得这人可能真是疯了,被什么东西刺激的脑子有问题了,这才说出这番话来。
“我不管你有什么阴谋,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了心吧。”
以燕骁往日的表现他必不可能上当,而且他都有……喜欢的人了。
“为什么?”
燕骁被拒绝此时怔了一下,看着殷鹤躲闪不及的样子收紧了手,还以为殷鹤有喜欢的人了。
“你喜欢谁?”
殷鹤冷不防被点出来心头一跳,强压下声音奇怪地看向他有些无语:“你管我喜欢谁。”
“我们两个之前多么相见两厌你瞎了吗?拒绝才是正常的好吗。”
他又不是傻,哪有人会像燕骁这样喜欢别人。他收回目光来迅速离开,完全不想和这个脑子进水的人纠缠。
燕骁垂下眼想到殷鹤刚才的话,忍不住看向了香包。在殷鹤刚才说出来前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惹人误会。
他要说他那时只是想引起殷鹤的注意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
燕骁烦躁的收回手,将花费了几天几夜弄好的香包又收了起来,想到殷鹤刚才惊慌的表现终于确认——他确实是有喜欢的人了。
只是不知道是谁?
……
殷鹤转身离去时忍不住想,荒谬,太荒谬了,他都没想到有朝一日燕骁会对他告白?这简直比最离谱的话本子还离谱。
这几天的遭遇简直让他大起大落,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先是一直心动的系统先生说是喜欢他,现在连燕骁那个死敌都冒出来凑热闹。
他微微摇了摇头,收紧剑回过神来时都已经走到了码头。
蓬莱岛近在眼前,在飞舟到来之时蓬莱岛主还有六大宗门的掌教便全都站在岸边迎接尊上。
殷鹤此时回过头去,就看到了望过来的师尊,不由迅速地收回目光来。
逮住猫儿了,只可惜现在不能过去,谢弃云眯起眼,只好压下心里的遗憾看向了蓬莱岛的老岛主。
这位岛主执掌蓬莱一千多年,此时已经须发皆白,这次九州道会也是他最后一次主持了。在含笑向尊上行了一礼之后,蓬莱岛主伸手。
“尊上请。”
“峰内弟子住所已经安排好了,接风宴晚间便开始。”
因为此次得知尊上要来,蓬莱岛提前便准备好了接风宴。这时候他带着众人进入蓬莱,边走边寒暄着。
“尊上看着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了。”这位老岛主忽然道。
他和剑尊也算是有些交情,此时捋着白须,看着尊上神情不由有些意外。
距离上一次见到剑尊时已经几百年了,他只记得当时尊上心境冷漠,似乎已经近于天道,此时却隐约有些不同。
对面的剑尊修为依旧渊博如海,只是具体的改变是什么他却看不出来。
谢弃云倒是没想到这位老岛主眼光如此敏锐,此时神色莫名。
“确实是有些不同。”
“很明显?”他看向蓬莱岛主。
老岛主笑了笑:“是有一些,不过看来尊上倒是心情不错。”
谢弃云想到殷鹤,眉梢柔和了一些,只是转过眼去这么一会儿,那只猫儿就已经溜走不见了。
……
殷鹤被带到自己的庭院之后还有些诧异,蓬莱岛安排的庭院竟然完全是随机的。不过他刚好被安排在陈长老他们这儿,倒是不用再见到秦镜之燕骁他们了,还有师尊……
啊啊,自从师尊跟他表明心意之后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师尊相处了,这时候还有些不自在。
好在师尊好像也没有着急要一个答案的意思,殷鹤微松了口气,坐在岛上的房间后忍不住打开窗户,望向外面的海面。
这里和悬剑峰完全不一样,山上的地势高拔,蓬莱岛上却处处平地,窗外就是深海。他微微嗅了嗅海边的气息,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些燥热,还以为是自己不适合海上的生活,这时候忍不住又吐槽了一遍这个垃圾的先天阴母体质。
谁家的修士入海之后还会因为体质而不适应啊,都是这个该死的体质害的!
心里嘀嘀咕咕了半天,殷鹤半趴在了桌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疲惫了,边吐槽边打瞌睡过了会儿居然睡了过去。
外面海风徐徐,半开的窗户映出他闭着眼睛的样子,模糊间居然叫殷鹤又短暂的做了一个梦,回忆了一遍自己穿书的剧情。
梦里一会儿是原著里师尊是万人迷独美的场景,一会儿又是燕骁今天古怪地和他告白的场景。
靠!
过于割裂的梦叫殷鹤眉头紧皱着,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这时候在微风吹过时才冷汗津津的抬起头来,这才发觉自己还是在蓬莱的岛屿上。
吓死了。
外面的夕阳渐渐落了下来,殷鹤小声嘀咕着,遮着眼睛。
“都是燕骁吓我。”
他刚想把这场梦忘掉,就听到了师尊的声音:“做噩梦了?”
殷鹤这才猛然发现师尊居然在房间里,放下手愣了一下就看到了面前的人。
谢弃云本来是端来清心草给殷鹤来压制春天期的躁动,却无意间听见殷鹤在睡梦之中叫了他的名字。
声音低低的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动作不由微顿了一下,将殷鹤从噩梦之中叫醒。
醒来的剑修骂骂咧咧依旧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昳丽的面容之上有些苍白,甚至还自言自语了几句。
他伸手不由轻轻抚了抚殷鹤长发,指尖微凉的灵力叫殷鹤心神镇定下来,才从刚才的梦中走出。
殷鹤确实是因为今天燕骁天差地别的反应记起了之前觉醒的原著剧情,这时候心情不由有些古怪。
不管自己穿书的剧情原本是什么样的,现在好像都不一样了……
是被他改变了吗?
他若有所思,望着师尊只迟疑了一下,忽然有些好奇,将自己穿书的剧情当做是梦讲给了师尊,想要看看师尊的反应。
谢弃云认真的听着,没有打断他。
在殷鹤说完之后思索道:“你是说,梦中你会被逐出悬剑峰,被人掳走凄惨而亡?”
他说到凄惨而亡时眼眸深了些,心中戾气一瞬间涌动。
殷鹤察觉到师尊眼瞳变化,连忙抬起头来:“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能是我最近天太热了,没睡好吧。”
他眼睫飞眨找了个借口,毕竟书中只是原著中的师尊,并不是他的师尊,原著里的殷鹤也不是他。
他想到这儿觉得罪魁祸首还是燕骁。
那家伙好端端的和他告什么白啊,弄的他都吓了一跳,现在梦里还有些混乱。
谢弃云手指落在殷鹤头发上,此时看着做噩梦而眼神游移的青年,沉声问:“殷鹤,你相信我吗?”
相信师尊或是……系统先生?
殷鹤仰头望入那双龙瞳之中,愣愣的点了点头。
他此时刚刚睡醒,因为刚才乱七八糟的梦眼尾都已经红了,甚至在体质的作祟下眼睫湿漉漉的,只是他本人却没有察觉。
这时候只听见师尊道:“无论秦镜之,燕骁,悬剑峰其他人如何。”
“何时何地任何情况之下,殷鹤,我都不会对你无动于衷。”
只因为那个人是殷鹤,是所有见过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让他动情了的殷鹤。
被那双温柔的龙瞳注视着,在殷鹤忍不住微怔时,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吻.落在了他眼睫上,亲昵安抚:
“只是一场梦而已。”
第五十九章
外面人群吵嚷起来, 殷鹤渐渐的回过神来,才看到似乎有人过来了,而他的窗户还开着。顿时“啪”的一下伸手, 迅速隔空关上了窗户。
正好路过殷鹤门外的陈长老:……
殷师侄在里面啊?窗子开的那么大, 他还以为里面没人呢。
被吓了一跳的陈长老回过神来, 就听到前面有人叫他,这时候抬头回应了一声走了过去。原本还准备询问殷师侄这会儿过不过去晚宴的,一拍脑门也给忘了。
殷鹤紧张的听着门外的声音,一直到脚步声渐渐消失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吓死了。”
“还好陈长老被人叫走了。”
他都要感谢刚才出声相助的同门了,刚才陈长老的脚步声分明是向他这边来的, 殷鹤身体都下意识地僵住了。他嘀嘀咕咕死死握紧了手, 都忘了两人现在的姿势。
谢弃云在听到殷鹤的话后有些好笑, 却只是问:
“还害怕吗?”
殷鹤回过头来望见师尊, 想到刚才安抚似的亲昵喉头滚动了一下,结结巴巴道:“不害怕了。”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嘴.硬.:“我本来就不害怕,只是个噩梦而已。”
他本就是喜欢师尊的, 只是乱七八糟的顾虑太多,如果师尊只是系统先生的话殷鹤之前好像还没有考虑到那么多, 可是骤然得知系统先生便是师尊, 他才总是忍不住想多一些。
不过现在, 在被师尊那样温柔的安抚之后殷鹤收紧手,也彻底分清了剧情与现实。
原著剧情是原著剧情,现在是现在。
就连燕骁那个十级嘴臭怪都改变了,他干嘛还要害怕原著剧情啊。他又不是书里的殷鹤, 师尊也不是书中那个无.欲.无求高高在上的尊上。
师尊是喜欢他, 心悦他的。
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而且他已经是个堂堂元婴期的修士了,难道还有人敢对他不敬不成?
心跳“砰砰砰”的跳着, 想到这儿殷鹤就理直气壮起来,忍不住抬起头。不过一对上师尊,他就想到什么,目光闪躲着急道:“对了,宴会快开始了。”
“师尊还不走么?”
这次的晚宴是专门为尊上准备的接风宴,刚刚他看陈长老他们都要走了,师尊竟然还在这里。
时间已经不早了,谢弃云确实是要离开了。他本是过来送汤药,只是看殷鹤做噩梦才留下,这时候见他没事便也放心下来,轻轻拭去他额角的水珠。
“去喝药吧。”
“哦。”殷鹤被师尊亲近的举动弄的恍恍惚惚的,这时候顾不上多想清心草就接过来喝了下去。咽下去之后才发现……这不是自己之前说苦的要命的那个鬼东西吗?!
怎么又是他!
他脸色一下子就绿了,扭曲着脸差点苦死,瞥见桌边的蜜饯这才三两口塞下去。对师尊没有提前跟他打招呼就给他药这个行为气的牙痒痒。
桌边的小猫气愤地瞪着他,谢弃云眯了下眼,临走前顿了一下忽然道:
“阿鹤要和本尊一起出席吗?”
一起出席的意思不是像是悬剑峰其他人一样和同伴们坐着,而是……和师尊相并在一起。
殷鹤耳朵倏地一下红了,这时候结结巴巴眼神游移:“下、下次吧。”
谢弃云也不失望,见这么一打岔殷鹤忘记了清心草的苦味,这才轻轻笑了一下。
“好。”
殷鹤在听到师尊离开之后才放下手来,这时候脸上已经红的要命了,后知后觉才察觉到——自己又忘了那个该死的药的事情了!
这药到底为什么这么苦啊!
气死。
他目光和漂亮的玉杯大眼瞪小眼了很久,难以想象这么别致的杯子里装的是这么难喝的东西,到底是哪个药自己能长成这个苦样子啊。
他气咻咻了半天,执法堂的弟子就来找他了。
文陆他们正好在殷鹤左侧的院落里,出来的时候便顺路叫了殷鹤一下,没想到殷鹤居然真的跟着他们出来了。
沐浴换了一身衣服的青年悄悄揉了一下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见文陆看过来这时候道:“走吧。”
“我好了。”
他新换的衣服还是一身红衣,和往常看着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为执法堂弟子的直觉还是叫文陆敏锐的觉得殷鹤有些不对,只是具体是哪儿却说不上来。
他们出去时也瞥见了秦镜之他们。
燕骁今日表明心意失败之后不见踪影,只有秦镜之还在陈长老这儿。看到他出来不由将目光看了过去。
“殷师弟。”
他忽然开口,殷鹤看了过去,只好敷衍的点了点头。
两人没多说几句,其他门派的人便也来了,殷鹤转身发现居然还有当初在剑修大比上见到的人。
北枉剑派的段成玉,剑妖玄蔺,还有玉寰城的城主李玉寰和李玉溪父女,不对,是父子俩。
想到对面是个女装大佬,殷鹤嘴角就抽了抽。
李玉溪远远也瞥见了殷鹤,自从上次被警告之后他就不敢再打扰对方,生怕不知道怎么的又触到了剑尊霉头。
这次来蓬莱岛时父亲也是特意叮嘱了很久,叫他万万不可再招惹悬剑峰弟子了。李玉溪穿着宫装,望见对面风姿绰约的青年只好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殷鹤一见对面看过来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地收回眼神,完全不敢再看对面一眼。这时候宁愿和文陆他们说话也不愿意转向旁边,倒是叫李玉溪怔了怔。
一直到其他门派的弟子陆续都过来,殷鹤才和旁边的人落座在了座位上,文陆这段时间和他关系好了一些,这时候按捺不住话头转过头道:“听说你之前打败的那个剑妖玄蔺前段时间刚刚突破了元婴。”
他话音落下才想起来,对了,旁边这个前几天也突破元婴了,而且比玄蔺跨度大的多。
玄蔺是在结丹后期停驻了十来年最近才成功元婴,这家伙短短一年内就几连升,像是开窍一样从筑基后期飞到了元婴期,简直是奇迹,现在回想起来就是上古时候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了吧。
果然见他话音落下,殷鹤就得意了起来。
“他这次再和我比剑,绝对打不过我。”
他之前对上玄蔺是惨胜,但是经过这么久的历练,殷鹤绝对自信自己再对上玄蔺绝对会赢,而且是在十招之内。
得意洋洋的青年抬起下颌,像是只开屏的孔雀一样,叫隔壁的玄蔺都忍不住转过头来。
两人并没有什么仇怨,只是一场比试而已,他对这么快晋升的殷鹤也一直心存敬佩,这时候面对对方,便友好地微微颔首。
段成玉也望了过去,他之前便被殷鹤的风姿惊艳,没想到这么久过去反倒还更好看了,望着殷鹤时眼神不由有些躲闪。
文陆这时候忍不住在一旁介绍:“那个北枉剑派的剑子听说回去后就被钦点为掌教继承人了,北枉剑派下一任便由他接手。”
今日才跟着掌教来参加九州道会。
殷鹤听着八卦,没想到文陆这家伙搜集小道消息的能力这么强,这时候神色不由有些怪异。
不过文陆说的兴起也还没有察觉。
坐席上众人目光不一,好在这时没过多久各位长老掌教们便过来了,听到耳边通传,殷鹤这才抬起头来。本来是漫不经心的,这时候却听到了悬剑峰的。
尊上的名字出来时,众人不约而同的都站起身来行礼。而殷鹤在一众人群中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上首。
师尊似乎若有所觉此时看了过来。
殷鹤莫名觉得在一众白胡子老头还有中年掌教中间师尊简直俊美的能晃花眼,严格算起来……师尊好像比他们都大的多的多吧。他抬起头偷偷瞥了一眼,在重新坐下之后还有些忍不住的想着。
这时候就察觉到了旁边的玄蔺。
被剑尊气场所摄,玄蔺只觉得自己心惊胆颤,本以为晋升元婴之后对上高阶剑修便没有那么压制了,此时才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天真。尊上只是从上首走过就能叫他的剑无法抬起,也不知道悬剑峰的人是怎么面对如此尊者的。
他心中敬畏,忍不住看向殷鹤,这人好似便是剑尊的亲传弟子,侍奉剑尊在侧时间也比其他人多,果真厉害。
殷鹤被看的奇奇怪怪的,不知道这人目光是什么意思,这么看他做什么?
想到刚才对方还友好的打招呼了,他摸了摸手臂还是转头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么看着还怪瘆人的。
他刚抬起头来,就听到隔壁的玄蔺道:“在下不过是第一次见剑尊,便觉得尊上不愧是剑道第一人,心中惶恐不已。”
“殷师弟平日见到剑尊,不会如此?”
因为被筛选参与九州道会,他此时叫殷鹤一声师弟也正常。殷鹤呛了一下,没想到会有人问这个。
他平时见到师尊……目光转过去,见到大家都压低声音不敢开口的样子,他忍不住有些古怪,不自在含糊道:“尊上平时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底下和上首的距离不远,几乎只要用心那些大能们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听到殷鹤的话,谢弃云挑了挑眉。原来在殷鹤眼中……他也是平易近人的。
然而玄蔺却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这时候古怪地看着他,像是觉得殷鹤认知有问题一样。
这哪里平易近人了?
只是在大殿之上不能妄自议论尊者,玄蔺只好敬佩的看着殷鹤,想着或许殷鹤是已经习惯了吧。
难怪进步那么快,连剑尊威压都能抗住,他不晋升谁晋升。
他眼神渐渐转变,殷鹤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时候只好闭上了嘴,佯装淡定的端起一杯饮品来喝了下去。
甜甜凉凉的滋味入口,殷鹤才发现这是果酒?
玄蔺见他疑惑,辨认了一下道:“这大概是蓬莱岛特产的果子酿成。”
他不是第一次来蓬莱岛,对此比殷鹤更熟悉一些,这时候不由多说了一句。殷鹤尝着这果酒还挺好喝的,没有一般酒味的凛冽,反而清清凉凉像是带了蜂蜜一样,不自觉的多喝了几口。
两人相谈甚欢,看在不远处的燕骁眼中微微皱了皱眉。
他在知道殷鹤有喜欢的人了之后便一直猜测着,这会儿见谁都疑神疑鬼的,望见那剑妖玄蔺时也忍不住多想了起来。
殷鹤喜欢玄蔺?
不,不可能,这两人自从剑修大比之后就再无联系,刚刚看着也像是才认识的样子,不可能是殷鹤喜欢的人。
他沉着脸,一杯接一杯的倒着酒,叫旁边的师弟都吓了一跳,却不敢询问燕师兄。
秦镜之倒是想到什么看了他一眼,不过却也没有说什么,他和燕骁半斤八两,都已经出局,也没必要再嘲讽什么。
不过……殷鹤对剑尊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到此时也不清楚殷鹤到底喜不喜欢尊上。眼前的剑修看着没心没肺的,实在叫人难以想象他与情字沾边。
说话间,殷鹤这时候已经不自知的喝了好几杯了,这酒不上脸,他喝了感觉和没喝一样,叫他不由放松了警惕心,觉得这甜甜的滋味可比自己喝的那什么药好多了,这时不由抬眼看着大厅内。
蓬莱的晚宴并没有什么歌舞之类的,只是几个主修音律的修士在一旁抚琴,座上的掌教们商量着划分新秘境的事情,而底下的弟子则三两结交,低头互相交流着。
殷鹤喝完一杯后撑手放在桌上,忽然感觉到身体微微有些热。
莫不是喝的出汗了?
他心中想着,干脆停下了动作,打算吃点什么东西消消热意,只是即便是已经压了些酒意,这时候身体里的烧灼感还是一阵一阵的袭来,叫他额头微微有些沉热。
文陆正准备递给他个果子,转过头去就看见殷鹤皱眉的样子不由有些疑惑。
“你怎么了?”
“不会是喝醉了吧?”
殷鹤其实自我感觉还好,并没有之前喝醉的那种晕晕乎乎头昏脑胀的感觉,只是热,热的难受。
“还好。”
“应该是海边太热吧。”他推测着,接过果子来咬了一口。
文陆有些奇怪地感觉了一下,也没有觉得有多热,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一个词。
“这是不是凡人说的——水土不服?”
殷鹤噎了一下,记起自己在中午那会儿就觉得.燥.热难忍,估计还真叫文陆说对了,顿时就有些羡慕文陆这种一上来就适应了的人了。
不过他也就在蓬莱呆几天,应该不碍事。
他一个元婴期修士,还不至于这么娇气。殷鹤这样想着,轻咳了声顺手运转灵力压下了身体的.燥.热感。
宴席上谢弃云一直关注着座下,见他动作之后这时传音过去。
“不要碰酒。”
“嗯嗯。”
殷鹤还以为师尊是担心他喝醉,心中应了一声。只是他没想到是因为这果酒好像和他喝的清心草有些相冲。
清心草明心清热,然而这果酒却将.躁.意全都激了上来,一瞬间压制了清心草的功效,叫殷鹤身上的阴气缓慢失调。
耳边的琴音朦胧,叫人身处其中没想那么多,殷鹤听着乐曲一直撑到晚宴结束,众人散去。
他们这些弟子要回去自己住处,而尊者和掌教们则要去新秘境一趟。殷鹤和文陆几人往庭院里走,本来路上还没觉得什么,等到回去了之后才察觉出口渴,忍不住转身倒了好几杯水。
“不是喝了好多果酒吗?怎么感觉越喝越渴?”
他嘀嘀咕咕了几句有些疑惑。
几杯冷水入腹,刚感觉好受了一点过了会儿又不行了。殷鹤转过头去,终于忍不住想起自己还有葛谷主的传音符,想要给葛谷主发消息询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大概是葛谷主那边在忙,半天也没有回应。
殷鹤低头查探丹田无果,只好想着先去打桶水回来沐浴算了,在半夜迷迷糊糊睡过去后这才感觉好了点。
他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好像是从浴桶中出来后就趴在了榻上,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觉时有些难受,他醒来后也浑身酸酸麻麻的,这时候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肩膀。
好奇怪,水土不服有那么难受吗?
殷鹤皱了下眉望向枕边的传音符,但是葛谷主还是没有回复。他听白术和天冬之前说葛谷主最近进入了一处地谷冒险,估计是还没看到吧。
算了,大概也就是昨天晚上第一天上岛才那么奇怪,殷鹤收回了传音符,换好衣服之后走了出去。
他今天和玄蔺还有文陆几人约好了,打算去蓬莱岛的圣地转转。蓬莱岛也有一处适用于剑修的断崖,在这里磨练剑意效果虽然比不上悬剑峰主峰,但是却也对不到合体期的修士十分有效。
殷鹤之前还不知道,还是昨天文陆跑出去打听到的,于是就约了玄蔺几人一起。
燕骁看着几人远远走过,心头哽了一下,不过也没有上去打扰。倒是殷鹤看见他后迅速地转过头来。
“你和燕师兄最近又有矛盾了?”文陆有些诧异。
殷鹤:……
他一想到燕骁发誓表白这件事就难受,此时面无表情的抽了抽嘴角。
“没有,你别问。”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出去比剑了。”
一心只有剑道的玄蔺闻言也点了点头,这时候只想再见识见识殷鹤的生机剑。
见两人都十分期待,文陆闭上了嘴。
断崖边这时候已经有了不少人。蓬莱岛的弟子中有想和其他门派门人切磋的也会在这里约战。
殷鹤他们刚刚过去就结束了一场。只是这毕竟还是他第一次在海崖上试剑,还有些不适应,在调动生机剑气之后和玄蔺各自去两边调息了一刻,定在正午时候打算比剑。
殷鹤感觉到海边的罡风并没有主峰恐怖,此时慢慢的顶住压力将身体置身于罡风漩涡之中,根据周围的气流来运转丹田。
身体里的剑意慢慢安定,不知不觉间日头慢慢转移,随着太阳移到正中,殷鹤一把握住剑和对面的玄蔺同时睁开眼来。
文陆在旁边充当着见证,这时候屏住呼吸,一瞬间只觉得眼花缭乱。
虽然早在几天前在妖魔坊市殷鹤和燕骁秦镜之并列第一时,他就知道殷鹤此时战力不下于两人,只是这时候交手还是叫他有些震惊。
殷鹤的剑意实在是太强了,对比一年以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冲天剑意拔地而起,随着他和玄蔺交手,周围的罡气都被破坏,海崖边海水翻涌,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站在高处的谢弃云也看到了。
他看到殷鹤这时候快速出剑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微微顿了顿。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殷师侄这剑当真厉害。”旁边的北枉剑派掌教开口。
两人同时出剑,如今已经过了两招,三招之内玄蔺必败。甚至在刚刚开始的时候,玄蔺的剑就已经被压制住了,根本无法抬起。
这种压迫感和当年面对剑尊时如出一辙,只不过殷鹤要弱了些,只是即便是这样却也足以压制对面。
剑刃交锋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段成玉原本还觉得殷鹤或许和自己实力相当,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对方竟然进步到如此神速的地步,这时候忍不住认真观摩了起来。
殷鹤后退一步落在空中,在玄蔺引动海水之时忽然拔剑一剑从中劈开。
这平直的一剑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只是直直一式,但在殷鹤手中却一剑断开了面前铺天盖地的海浪,将玄蔺的剑意猛地斩断。
竟然真像是北枉剑派的掌教所言,三招,只是三招殷鹤就打败了玄蔺。
“果然厉害!”
被斩断剑意的玄蔺满脸振奋,这时候只觉得畅快。
殷鹤收了手,缓缓将剑归鞘。
“承让了。”
他赢了之后装的像模像样的,但是心里都快尾巴翘起来了,只有谢弃云能看出他的得意,这时候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耳边赞扬声不绝于耳,谢弃云指尖摩挲一下,这时不由想要摸摸殷鹤的脑袋,看看是不是也像是尾巴一样翘起来了。
他敛下神色,竟然觉得自己快要有些忍不了和殷鹤如此师徒相处了。
殷鹤没察觉到师尊在看他,这时候在强压下得意后下意识地想要叫系统先生,这才反应过来系统先生已经变成师尊了。
他喉头痒了一下,只好若无其事的眨了眨眼。
“你刚才干什么呢?”文陆有些奇怪。
殷鹤:“没什么。”
“对了,我再去修炼会儿,好不容易有状态了有点可惜。”
他说完就跑到另一边去继续练剑,文陆见状只好收回疑惑来。
殷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容易想到师尊,不过打败曾经的对手也很值得炫耀吧,他当时就说过他迟早会赢的。
他踢着脚边的沙子想着:要不傍晚的时候去找师尊告诉他?
心里这个念头刚升起就无法落下,在海崖边练了一天的剑后,殷鹤就鬼鬼祟祟的跑到了师尊庭院。
剑尊的住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的,谢弃云只给殷鹤一个人开放了结界,在商量事宜时冷不丁察觉到结界打开,眉梢动了一下。
“尊上?”
蓬莱岛主抬起头来。
谢弃云摇了摇头:“无事。”只是收回目光时却有些好笑殷鹤像是猫儿一样的动作。
殷鹤在进去之后才发现师尊不在,这时候不由有些失落。
早知道就多问一句了。
不过算了,也不是不能在这里等。
他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本来是想着怎么若无其事又十分漂亮的炫耀,想着想着,却忽然觉得有点热。因为比试时一剑抽空的灵力在丹田内自发运转了起来,隐隐叫人有些难受。
殷鹤皱了皱眉,莫名觉得和昨晚的感觉有些相似。
不是水土不服?怎么又来了?
然而他越等身体越是.躁.动,叫他这时候眼尾慢慢红了起来。
殷鹤只感觉眼前雾茫茫的,心底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这时候手边的传音符却终于响了。
从山火地谷出来的葛谷主才看到殷鹤的传音,这时候有些惊讶。
心.躁.,灼热,.敏.感,这不就是……妖族的春天时期?
殷鹤这是触发了春天期?
原本还放心殷鹤没有喜欢的人的葛谷主立马传了消息过去。
殷鹤忍着难受刚一打开,就感觉头脑一震。
等等,葛谷主这是什么意思?他强撑着难受这时候只听见了几句手里的传音符就掉了下去,这时候忍不住闭上了眼。
谢弃云进入庭院中时,忽然就闻到了一股馥郁的甜香。
隐隐约约的香气从树下传来,他眼神微深,停下脚步一瞬间竟然也差点显示出龙身来。
他本就心悦殷鹤,这香气于他无异于催化。只是对殷鹤身体的担心占了上风,这时候强行克制着。
殷鹤听到声音,睁开眼睛有些茫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葛谷主的几句话在脑海中浑浑噩噩的却无法直白的翻译过来,他这时候只是觉得热,在望见师尊时忽然有些委屈:
“难受。”
“师尊,我没有喝酒,怎么又醉了?”
他奇奇怪怪的抱怨,本来是赢了想要告诉师尊这个好消息的,这时候却娇气的不行。
好奇怪。
可是殷鹤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只是感觉到不舒服,便觉得他可能是醉了。
谢弃云望着他:“没有醉。”
他垂眸伸手查探出是殷鹤丹田里的阴气出现问题了,此时清心草压制失效,先天阴母体质彻底反扑,不由地淡淡看向他。
“很难受?”
殷鹤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眼泪珠子都掉了出来,一滴滴落在师尊微冷的指节上,像是醉鬼撒娇耍赖一样,只知道望着师尊。
“怎么会舒服?”谢弃云捏住他下颌。
殷鹤怔了一下,对上师尊晦涩眼神:“想要师尊夸我。”他顿了顿脸色慢慢红了起来,别扭的性子在难受中委屈的诚实。
“想要……师尊抱我。”
第六十章
是哪种抱呢?
殷鹤也不知道, 只知道在心底灼热的促使下,只想和师尊更近一些。
空气中香气萦绕,全是寻求伴侣的气息, 谢弃云微闭了闭眼, 伸手轻轻替殷鹤拂过耳边的发丝。
“不后悔?”
后悔什么呢?殷鹤疑惑的摇了摇头。他向来是只警惕的猫儿, 一遇到事情就想逃脱。谢弃云笑了一下,此时甚至都已经想到殷鹤在得知发生了什么时又要找个地缝躲藏起来的样子。只是这一次,他却不想再克制了。
谢弃云眼眸不知不觉地变成龙瞳,像是在锁定猎物一样,然而被锁定的猎物却全然不知, 这时候还在向着恶龙撒娇。
又娇气。
又可怜兮兮。
甚至傻乎乎的问他:“师尊, 你眼睛为什么变了?”
如果是在清醒的状态中殷鹤一定会知道龙族的眼眸竖起是因为什么, 只是此时春天期的影响下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等了很久, 既没有等到师尊回答他,也没有等到师尊伸手,又想哭了。眼泪重新蓄积在眼眶之中好像一不如意就要哭出来。
谢弃云喉头滚动, 叹了口气只是道:“殷鹤,这次不能后悔了。”
在他还不清楚这句话的份量时终于被师尊抱了起来, 过了许久, 他才听到师尊低声问:“殷鹤, 我们在做什么?”
茫然地哭的眼睛都红了的小剑修想了半天,对上师尊危险至极的龙瞳时才道:“我们在做……道侣间该做的事情。”
眼尾的泪珠被人擦去,殷鹤才听到似乎有人轻笑了一声。
……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意识混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殷鹤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醒来之后都差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他微微愣了一下, 只觉得浑身难受,连抬起手时都觉得酸痛。
殷鹤:……
他这是被谁打了一顿啊。只是这个玩笑般的想法刚冒出来, 他就想到了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
他在庭院里等师尊时忽然好像身体烧灼有些不舒服,然后就听到了葛谷主的回应。
他是……春天期犯了。
殷鹤睁大眼睛,手都抖了一下。
等等,那他是怎么渡过的?听葛谷主说春天期一次性爆发,不找伴侣根本无法渡过,如果.硬.抗只可能造成丹田紊乱走火入魔。
但是他现在……丹田内元婴运转一切正常,原本暴动的灵力也被梳理的温顺柔和,没有一点走火入魔的迹象,除了浑身有点疼之外。
但浑身酸痛就已经是最大的不对劲了啊喂!
哪有正常人一觉睡醒起来浑身疼痛的。
他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自己撒娇让师尊抱的场景,还有.缠.着师尊做完所有道侣间应该做的事情。
太亲密了。
殷鹤只要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就心脏“砰砰砰”的乱跳。
师尊.动.情.时,居然是这样……他喉头微滚,想到师尊半阖着眼的样子,指尖发烫的遮住了眼睛,这时候猛地将被子拉了上来,像只藏在榻上的猫一样飞速将自己盖住。
啊啊啊,就让他在这里装死成空气吧,千万不要有人注意到他!
殷鹤指尖蜷缩着,这时候心里吱哇乱叫,然而他刚想装死,就又听到了庭院外大堂的动静。
外面的脚步声响起时殷鹤耳朵一动,惊悚的居然听到了师尊和人交谈的声音。
师尊居然在外面?
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第二反应是,和师尊说话的好像是陈长老。
陈长老怎么来了?
在本能的紧张下殷鹤吓得差点蹦起来,这时候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好在两人只是在远远地说着,并没有过来的打算。
陈长老今日拟好了新秘境的划分舆图,这时候呈给了尊上,正低头认真汇报着,冷不防就听到了室内的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地上滚落了下来,叫他话语停顿了一下,有些疑惑。
尊上房间里怎么会有声音?
他奇怪地抬起头,却发现尊上神情自然,好像并没有听到,不由愈加疑惑。
殷鹤简直气死了,越是小心越是容易出事。在察觉到陈长老不会进来后,他屏住呼吸想要起来换衣服,结果却一不小心把手边的珍珠扫落在了地上。
天地良心,殷鹤都不知道自己手边怎么会突然多一颗珍珠。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啊?
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殷鹤立刻想要用灵力悄悄定住,只可惜滑不溜秋的珍珠这时候已经滚落到了殿外,顺着台阶落了下去。
陈长老眼睁睁地看着台阶上多出来的东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尊上这时候却已经看了眼,俯身将那颗珍珠捡了起来。
“这是蓬莱岛盛产的白珠?”陈长老语气好奇,看着这颗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珠子有些疑惑。
尊上什么时候喜欢这些了?
谢弃云伸手握着冰冰凉凉的珠子,挑眉摇了摇头。
“不是。”
陈长老:……那是什么?
他满头问号,殷鹤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这哪儿来的啊?
他刚刚睡醒就发现了枕头边这个东西,不是蓬莱的特产那是什么啊?
殷鹤记得自己乾坤袋里好像没有这个东西。唯一的珠子就是脖颈上的鲛珠了,这时候还好好的挂着呢。
他低头看了眼有些疑惑,心中猜测着这珠子的来历。
谢弃云却轻笑了一声:“这是本尊珍藏。”
他像是知道室内人的好奇心,但却故意没有说出来,叫殷鹤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样,忍不住无声地锤了一下床板。
陈长老可没那个胆子继续追问,眼见着尊上没有说的意思,这时候只好低头继续汇报了起来。
在将秘境的事情禀告完后不由请示尊上。
“尊上觉得如何?”
悬剑峰作为正道之首此次秘境已经占了大头,这划分也是合理。谢弃云看了他一眼。
“就如此吧。”
“明日去定了盟约。”
即使是心中已经有了章程,在尊上发话之后陈长老这才松了口气。
“是,我回去后再检查一遍,明日便与蓬莱和其他门派的人商议。”
谢弃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在陈长老请示退下之后才重新闭合结界,返回身来。
殷鹤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冷不防就听见陈长老离开了。这时候正有些诧异,却看见了推开门进来的人。
师尊好似早就知道他醒了,这时候见殷鹤半趴着偷听的样子,挑了挑眉。
“身上不疼了?”
一句话叫殷鹤愣了一下才慢慢反应过来,脸色渐渐红了起来。
“不、不疼。”
“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会疼。”
他这时候还在嘴.硬.,浑然忘了自己刚醒来时浑身僵.硬.的样子。
谢弃云望着他,伸手打开窗户:“只是睡了一觉?”
殷鹤闭上嘴巴不说话了,一瞬间便被问的脸蛋红的像是要炸了一样。谢弃云这才发现在这种事上,殷鹤的脸皮竟薄到了这种地步,只是提起就会脸红成这样。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倒了杯水,看着殷鹤僵.硬.地接过,一口一口喝完之后才道:“你醒来之前我已经查看过来,先天阴母体质带来的弊端暂时已经消弭。”
“下次不会再这么难受了。”
“还有下次?”殷鹤猛地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结结巴巴道:“这东西不是一次就过去吗?”
谢弃云见他震惊,看了他一眼:“妖族进入春日时期,持续时间往往少则一月多则三四月。”
“阿鹤没见过妖族?”
殷鹤当然知道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也和妖族同步。一想到路边的小野猫遇上春天也会喵喵喵好久,殷鹤就忍不住眼神游移。
一次已经让他这么尴尬了,再来一次他岂不是要人间蒸发?
救命,这该死的体质什么时候才能不祸害他!
他气咻咻的在心里骂骂咧咧,谢弃云轻笑了一下,轻轻摸了摸他额头。
“还好没发烧。”
殷鹤:……
他哪有那么娇弱啊!这种事情之后发烧也太尴尬了吧,传出去他脸都要丢没了。
不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传出去,他一边羞愤一边反驳。
谢弃云垂下眼:“今日蓬莱岛上也没有什么事,我已经让陈长老替你告假,不必着急起来,可以好好休息一日。”
殷鹤没想到师尊居然还替他告假了,他想起今日好像是一同与蓬莱弟子参观的日程,不由低下头。
怎会如此!幸好其他人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告假的。
殷鹤这时候都快冒烟了,为了转移话题,只好提起了刚才在枕头边的那个珍珠。
“师尊,那个珍珠是怎么回事啊?”
他头被被子蒙着瓮声瓮气,谢弃云笑了一下:“真想知道?”
殷鹤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问都问出来了,他确实是有些奇怪,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心底迟疑了一会儿,殷鹤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便听见师尊一字一句道:“上一次在藏书阁我见阿鹤像是小河蚌一样掉眼泪,便伸手将那滴泪珠接了下来,凝结成了一颗珍珠。”
“一直收藏着。”
淡淡的话音落下,殷鹤彻底炸了,脑海中只回响着师尊的这几句话——小河蚌,掉眼泪,珍珠……
那是、那是他的眼泪珠子,师尊居然收藏了起来,昨晚在他哭唧唧的时候居然还放在了他枕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他死死握着拳,一天之中第二次恨不得人间蒸发,这下彻底藏在了枕头下面。
谢弃云见他怎么也不肯出来,勾了一下唇角。
“我送给阿鹤一颗珠子,阿鹤还我一颗,本就如此。”
“不必害羞。”
殷鹤:……这怎么能一样。
一想到师尊握着他泪珠的样子,殷鹤就遮住了眼睛,这时候完全不敢直视师尊。
……
外面燕骁和秦镜之都关注着殷鹤,今日见到殷鹤没有来都惊讶了一下。
“陈长老,殷鹤是生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克制了一瞬后燕骁还是忍不住问。
陈长老自己也疑惑,他最后离开的时候才听到尊上的吩咐,其实也不知道殷师侄得了什么病。
这时候只能道:“这是尊上说的,老夫也不清楚。”
“不过殷师侄暂时在尊上庭院里养病,你们也不用担心。”
他也是在临走时才知道殷师侄居然住在尊上的院子里,心头微微有些古怪,不由疑惑难道那会儿听到的动静是殷师侄发出来的?
他晃神了一瞬。
秦镜之听到殷鹤是在师尊院落养病时便怔了一下,不由自嘲猜测:师尊难道已经下手了吗?
他总有些不安的预感,燕骁心中微微有些焦躁,一转身看见秦镜之的表情不由一顿。
秦镜之难道知道什么?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说些什么,这时候只好咽下了心底的疑惑。
旁边文陆还有些感慨:“我就说昨天殷鹤怎么奇奇怪怪的,原来是生病了。”
昨天在海崖边练完剑之后殷鹤打了声招呼就没影了,最后过来的时候脸色好像有些不对,他本来没在意,现在想想估计就是生病了。
他自言自语叫其他人也没有多想,唯独燕骁在参观时突然跟在了秦镜之身后。
秦镜之当然知道自己背后有人,燕骁这段时间和他一直不合,众人也都清楚,这时候见燕师兄跟在秦首席旁边都有些诧异。就连陈长老都多看了一眼,好在两人也没有闹什么矛盾,陈长老这才收回目光来。
一直走到蓬莱岛的对外藏书阁时两人周围的人才少了些,不少同门分开结伴去参观。秦镜之停了下来,就看到燕骁走到他旁边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眼神狐疑,想到秦镜之在陈长老话音落下之后的表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秦镜之看了他一眼。
“燕师弟终于聪明了一回。”
燕骁本来还只是怀疑,看到秦镜之嘲讽的眼神之后就反应过来。
这家伙真的知道,还清楚内因。
“殷鹤生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目光相对,秦镜之沉默了会儿,淡淡收起嘲讽的目光,突然问:“你觉得尊上看重殷鹤吗?”
燕骁愣了一下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还是点了点头。
尊上对殷鹤的看重众所周知,从悬剑峰到蓬莱这几日大家都习惯了。
他不知道秦镜之怎么会问出这样众所周知的问题来。秦镜之却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他:“你真的会认为,尊上会因为一个所谓的什么“继承人”对他人另眼相待?”
“或者说,你认为剑尊难道需要继承人?”
他声音冷静,一字一句打破燕骁的幻想。
“剑尊从未对第二个人如此特殊过。”
“——殷鹤是他预定的道侣。”
掩藏了许久的秘密在此时说出来,秦镜之心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燕骁脸色难看,被这件事冲击着识海,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师尊将殷鹤当道侣?
怎么可能!
他们可是师徒!
然而下一刻,他就想起了很多之前忽略的事情。
青山镇鬼域之中是师尊出现抱走了殷鹤。
还有……之前在悬剑峰上时他偷藏了殷鹤的女装,却被师尊一剑粉碎,让他“收起心思”。他原以为只是师尊不喜自己偷藏同门师兄的女装,不分尊卑而已,现在回想起来却并非如此。
那隔空一剑的凛冽寒意在此时头脑中逐渐清晰——那是在警告他,不要对殷鹤起心思。
他脸色变化不定,秦镜之便知道燕骁是也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嗤笑,师尊果然不会容忍其他人对殷鹤存有这样的念头。
也罢,这件事早些知道也好,至少能时时告诫着自己……不要不自量力。
即使是再不甘心,也不行。
两人复杂的在藏书阁分开,燕骁几乎一闭上眼就能想到秦镜之告诉他的话,再见到时忍不住观察起殷鹤来。
殷鹤实在不想让大家多猜,在第二天的时候就来了蓬莱道场,想要像往常一样,只是因为体质作祟,即使是已经养了一日了,他今日脖颈上隐隐的还留有些痕迹。
叫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对着铜镜发愁了半天,才勉强找了个可以遮挡住脖颈的衣服穿上。
笑死,要是请了一日病假在师尊庭院休息第二日脖颈上却带了痕迹来,这不是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吗。
殷鹤坚信山上的同门里固然有单纯的,但绝对也有能看得出来这是什么的,在早上收拾好后才假装正常的出门。
好在大部分人都不会关注别人今天穿了什么,在殷鹤到了之后就连执法堂的文陆也没有发现不对,这时候只是好奇的询问:“对了,你昨天怎么了?”
“怎么不多休息一天?”
今日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随意逛逛蓬莱岛的坊市而已,殷鹤来不来其实都行。
殷鹤一听起他问到昨日,身体就微不可查的一僵,这时候若无其事道:“只是小病而已,今天好多了也没什么大事。”
“剑修哪有那么娇气。”他说的义正言辞,倒是文陆被训的一愣一愣的,眼神不由有些怪异。
他只是关心一句而已,殷鹤怎么反应那么大?
殷鹤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这时候咳嗽了一声:“咳咳,快走吧。不是要去坊市看看吗,去迟了没东西了。”
上岛好几天了,今日商定好大事之后蓬莱岛的坊市才打开,不少修士都打算趁机去淘点儿东西的。
悬剑峰弟子也不例外,一早就都来了。文陆只好咽下去了口中的话,狐疑地看着他。
燕骁一直留意着殷鹤,看到他今日穿的格外严实之后不由皱了皱眉,只是这时候却判断不出什么,只好按捺下来。
到了坊市时早上的时候大家分开行走,到了午时才一起去了酒楼。
殷鹤坐在大堂里刚点了几个菜想要说什么,却忽然想起什么,严肃地转头对文陆道:“你在这儿守着位置,我有事出去一趟。”
文陆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快点啊。”
殷鹤随意应了一声,装作像是要去买东西一样出了大堂。只是燕骁却看到他根本没有出去,而是转身之后拐了一个弯去了酒楼无人的后院处。
他在树下找到一处空地之后见没有人注意,这才嘀嘀咕咕抱怨着顺手拿出药膏来,转过头去准备给脖颈上抹点。
这体质也太垃圾了,不抹药几天都好不了。
殷鹤可不想明天还穿的这么严实了。
他神色专注,在轻轻涂了一点之后收回手来,大意之下竟然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燕骁本来是见他行踪可疑这才跟了上来,此时猝不及防在看到殷鹤脖颈上的痕迹时,这才猛地停下了脚步,握紧剑。
他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那个痕迹是怎么来的,不会有人看不出来!
燕骁脸色难看,发现秦镜之说的果然是真的,师尊和殷鹤……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他失神时动作大了些,踩到了脚边的木枝。殷鹤刚收起药膏就察觉到了不对,这时候转过头去就对上了燕骁目光。
殷鹤:……
怎么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他刚刚都看到了那个.亲.吻.的痕迹?
他原本以为燕骁会质问他的,这家伙一向喜欢多管闲事,而且自从那天对他说什么喜欢之后就奇奇怪怪的。
但是今日在撞见他鬼祟涂抹药膏之后燕骁居然什么也没有问。
殷鹤神色诧异,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松了口气,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有些尴尬,开口也显得像是心虚一样。
殷鹤这时候干脆什么也没说,收起东西就从燕骁身边离开了。
反正也不关他的事,他干嘛要向燕骁解释。
一直到殷鹤走了之后,燕骁想起刚才看到的痕迹这才缓慢地收紧了手,他刚才才发现他想询问殷鹤都没有什么立场,这时候竟有些烦躁失落。
尤其是他意识到殷鹤对师尊好像也有一些不一样,不然殷鹤刚刚看到痕迹时就不会脸红了。
那个神色殷鹤对他,对秦镜之都没有出现过。
只有对着师尊才有。
过了很久,燕骁才脸色阴沉的回来。说实话,殷鹤也没想到涂药会被燕骁撞到,见燕骁回来不由多注意了一眼这家伙,但是却见燕骁好像有些不对劲。
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
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殷鹤打了个冷战狠狠驱散。
怎么可能,谁知道这家伙怎么回事,应该也和他无关吧。
殷鹤回过神来顺手夹了筷灵果吃,旁边文陆见他动手,刚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没快的过殷鹤。
“怎么样?”
“你不觉得这东西简直又酸又难吃吗?”
他是吃不惯蓬莱岛的灵果特产的,只觉得这东西酸的简直直冲天灵盖,但是殷鹤居然面不改色?
殷鹤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酸啊。”
被文陆说的震惊,他忍不住低头又尝了一口,确实没觉得酸。
文陆佩服地看着他,一直看着殷鹤把一整盘都吃完才相信他是真的不觉得酸。
谢弃云正让陈长老去准备几样神物,这时候却忽然心中一悸,一瞬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叫他不由微皱了一下眉。
陈长老没注意到尊上表情,听到尊上吩咐的东西还有些奇怪。
这些不都是祷天用的吗?
而且好多东西都是上古的契引,他隐约觉得这些神物有些奇怪,猜测着尊上要这些做什么?
谢弃云敛下心神,回过神来却没有多说,见陈长老疑惑,只是淡淡道:“去准备吧。”
“回悬剑峰之后自会知道。”
他要的这些都是上古祈天所需的物品,因为珍贵难寻,所以时间长久一些,须得提早准备,这才吩咐给陈长老。
他不打算沿用现在的道侣契约,而是想与殷鹤以上古道侣之约结契。
上古之法,便是连天道都不能拆分。
他指尖顿了顿,此时眼神晦涩,不知殷鹤会不会愿意与他共结上古道契。只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放手了。
……
殷鹤吃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胃里有点犯酸。
这东西好像是有些刺激,他微微皱了皱眉,伸手轻抚了一下胃部的位置,本来只是随手的动作,却忽然在灵力触及到丹田时吓了一跳。
他元婴刚才好像……动了?
他脸色古怪,这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他那个先天阴母的体质又犯了!
然而灵力进入丹田这次却并没有紊乱,反而是十分温顺……
殷鹤思索了会儿,才闭目集中注意力内视着腹部,一点一点巡视过去之后识海轻轻晃动,此时竟在元婴旁边看到了一个微小的光点,正一闪一闪的依偎在他旁边。
这是……
察觉到那光点有生机之后,殷鹤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这、这,这东西是活的!
震惊了半天,殷鹤将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也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腹中会有一个活着的光点。
这时候回忆起自己那个奇怪的体质,这时候才身体微僵,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难不成是——怀孕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