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哦, 我从小就喜欢警察，要是能帮到警方的话，我会很高兴。”
没等冲矢昴回答，榴花就自顾自给了答案。
有人喜欢在工作上野心勃勃的往上爬, 有人喜欢岁月静好, 安稳过日子。榴花就喜欢做一些刺激能带来成就感的事。
就像这次, 要是能协助警方抓到坏人, 她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足以盖过一切危险。就算没有学长的好奇心，她也会想办法验证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个，诸伏景光很有兴致：“既然喜欢警察, 那栗原小姐毕业后要不要当警察？我们公安很欢迎栗原小姐。”
榴花摊手：“不，我已经有职业规划和目标了。”
她的各种论文和专业书，建筑相关法律发展史等资料可不能白啃。
诸伏景光有点可惜，胆子大，还有要将罪犯绳之以法的正义情结，多好的警察苗子啊。
榴花简单讲了自己的计划, 诸伏景光琢磨了一会儿, 在没有明确证据表明山吹杏子有问题的情况下, 他没办法调动公安的警力。只他和冲矢昴两个人盯着……如果冲矢昴真的是赤井秀一, 那应该没问题。
但要不是的话……为了保险，还是以他为主比较好。
诸伏景光决定下的很快, 他给栗原榴花比了个OK的手势，三人就开始分头行动。
榴花负责联络山吹杏子。
国土交通省大楼着火, 受灾主要是榴花他们所在的十二楼。围脖明上吃学家消防灭火后, 没受到影响的其他楼层第二天继续上班, 榴花他们上下楼层的几个办公室，在休整两天后, 会先暂时去其他楼层办公，等火灾烧毁的楼层重新装修完毕后，再搬回去。
档案室和办公室被毁是最麻烦的。
回去上班的首要任务就是重新建立正在进行项目的进度表和已完成项目跟踪模型重建。
山吹杏子和榴花一样今天放假，榴花约她出来喝下午茶。
电话接通，山吹杏子听到邀约后沉默了一会儿，“栗原小姐为什么邀请我？”
冷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栗原榴花一本正经道：“新井死的那晚只有我们两个在，我想找你聊聊，万一能聊到什么忽略的地方呢？一个未知的凶手，杏子小姐难道就不怕那个凶手下个目标是你吗？”
“不怕。”
山吹杏子的声音依旧冷淡的毫无波澜。
榴花却笑了，她要的就是这个答案：“不怕？为什么？难不成……杏子小姐知道自己不是凶手的目标？”
这个答案只有凶手才能肯定目标是谁吧。
果不其然，榴花这个问题一出，对面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如果栗原小姐想谈的话，可以来我家。”
“没问题。”
栗原榴花等了一会儿，见山吹杏子没说地址就问：“那杏子小姐你家的地址是……？”
山吹杏子反问：“你既然有我的联络方式，不知道我住哪？”
如果说先前是榴花在试探，那么现在轮到山吹杏子的反击了。
榴花笑了一声：“米花町一丁目红木庄那里的公寓吗？”
这是山吹杏子入职档案里填的地址，和她新井龙二坠楼那天录笔录时给警方留的地址不一样。
山吹杏子：“不是。你说的那里是我刚入职时租的房子，现在搬家了。”
榴花：“这样啊……那你给我个现在的地址。”
对面山吹杏子却反悔了：“算了，还是约咖啡馆吧。我们三点在涉谷nextday咖啡厅见。”
山吹杏子电话挂的很快，榴花若有所思：“她很警惕。”
如果说一开始榴花用“你不和我聊，就说明你知道自己很安全不怕凶手，是不是和凶手有勾结”来威胁山吹杏子，那么后面就是山吹杏子用地址来试探栗原榴花究竟知道多少。
用笔录时留的地址就说明，榴花和警方有勾结，这次见面没准有警方的人在后面盯着。
用入职时地址，说明榴花找她号码是通过同事，或者入职档案，而不是警方。
诸伏景光：“要去探探她笔录时留的地址吗？”
一直沉默的赤井秀一开口了：“最好不要。那里我怀疑有人在盯着。榴花酱约她见面，警方的人在她留的地址附近出现，这不是明摆着警方在怀疑她，而榴花就是警方立在明面上的靶子。”
榴花感叹：“这位杏子小姐的可疑性更大了。”
如果她没问题，也不会狡兔三窟似的弄那么多假地址。
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这种作风确实挺像组织的，虚虚实实，谁也不会把自己的真正住址暴露。尤其约定地点由对方定。
赤井秀一：“我先去附近踩点，看看有没有埋伏。”
要论狙击，没人比他更专业。
诸伏景光点头：“我暗中保护栗原小姐。”
两人干脆利落分配好各自工作，漩涡的中心人物，栗原榴花如约去了约定的咖啡馆。
榴花提前了十分钟到，她没有选择靠窗的位置，而是稍微里面，又能第一时间看见门口的位置。
冲矢学长……应该是善于狙击，有他在不用担心狙击手，但不管怎么说，靠窗位置还是太危险了。
田中警官在她进入咖啡厅三分钟后也进来了，选了个和榴花背靠背的位置。
他打扮的就像个职业音乐人，头戴耳机，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编曲软件。
一杯咖啡，一份三明治，然后就陷入了工作状态。
山吹杏子到的时候脸上黑眼圈严重，和之前每天加班时半死不活的样子相差无几。
她刚推开咖啡厅的大门，就见到一直盯着门口的栗原榴花朝她招手。
走到栗原榴花所在的桌旁坐下，山吹杏子昏沉沉的坐下，没有东张西望的观察周围情况而是专心看菜单点单，看起来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和电话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榴花觉得很有意思，她指着自己点的东西道：“这家的三明治不错。”
山吹杏子瞥了一眼三明治，点了份同样的三明治和卡布奇诺。
“你想聊什么。”
山吹杏子死气沉沉的问。
对面的榴花就比较明朗了，看起来一点都没被几次险境吓到。
“你说，新井前辈是因为什么死的啊？”
“这我怎么知道。”
“别这么说啊，杏子姐姐是老员工了，肯定听说过什么吧？”
听到这样套近乎的称呼，山吹杏子抬了下眸，总算不是那副谁也别搭理我，我要过劳死的模样了。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榴花左右看看，靠近山吹杏子小声：“说实话，我也是为了自保啊，杏子姐姐。有人要杀我。”
山吹杏子面露惊讶，但很快又变成不关我事的表情，“你想太多了吧，如果害怕的话，报警比找我有用。”
山吹杏子这话听着很正常，反应也很正常，但结合之前的电话，就不正常了。
惊讶的太刻意了。
明明最开始榴花就说了，杏子小姐不怕成为那个凶手下个目标吗？有这个前提了，榴花再说有人要杀她，山吹杏子不该那么惊讶。
这份惊讶更像是表演给栗原榴花的，为了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榴花敏锐的发现了这处破绽，她轻敲了下桌子，“我也想报警啊，结果今天刚出学校就差点被炸死。去警视厅路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啊。”
敲桌子是给田中警官的信号，表示她确信山吹杏子绝对有问题。
山吹杏子看了周围一圈，“都有炸弹了，不用去警视厅，警方也会派人保护你吧？”
榴花摊手：“炸弹是装在我男朋友车上的，警方更倾向于凶手想杀的是我男朋友，如果目标是我的话，我不和我男朋友一起出门，那个炸弹不就白放置了吗？”
警视厅的警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警力有限（米花犯罪率高的离谱），在冲矢昴明确表示不需要警方保护后，警方的人也就没再坚持。
“好啦，我都说这么多了，杏子姐姐不说点什么吗？”
山吹杏子又恢复慢吞吞滴水不露的模样：“我说什么？”
“新井龙二啊。”
榴花笑的天真无邪：“新井龙二被杀肯定有内幕，大楼着火那天有人想要趁乱把我推下楼梯，再加上我男朋友车上的炸弹，杀死新井龙二的凶手还在动手。下一个轮到的很有可能就是杏子小姐，我们为了自救，必须想出来，新井龙二为什么会死。”
榴花在诈山吹杏子。诈她根本就知道新井龙二的死因，她要真是杀手，哪怕上面说撤销追杀，她肯定也会好奇一下，栗原榴花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都送上门了不是吗？
对于那个以“隐秘”为准则的组织，多疑肯定是他们的行为准则，榴花不信对方不会多确定一步。
还是那句，她都送上门了，不是吗？
山吹杏子沉默的喝了几口服务员送上来的咖啡，“你觉得新井龙二为什么会死？”
榴花笑眯眯的胡扯：“他一定是在那天下午出门的时候知道了什么要命的东西，幕后凶手怕他回办公室乱说，就把他噶了。因为我是他部下，那天又倒霉的加班和他面对面交流过，凶手怕新井龙二已经把要命的东西告诉我了，才灭口我。我相信，等我死了，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当天也在办公室的你！”
山吹杏子：“……”
一直滴水不漏的山吹杏子终于忍不住反驳：“我觉得不是这个理由。”
栗原榴花眼睛一亮：“那杏子姐姐你说啊！别管离谱不离谱，我们现在得自救！”
山吹杏子深吸一口气，自救自救自救，说来说去都这个词，看起来栗原榴花真这么认为的。
“我认为和新井组长经手的项目有关，部门呆久了，所有人都知道，新井背后有大金主，所以只要他申请的立项都会通过。这次没准是他背后金主想灭口……栗原桑，你来公司半个月天天晚上加班，就没发现什么？”
山吹杏子的眼瞳是灰色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直视着栗原榴花的脸，冷淡又充满了探究。
榴花盯着那双眼瞳，微笑：“我能发现什么啊，我只是个实习生。在这个充满了前后辈文化的社会，不管是实习生还是新人，最开始的工作都是端茶倒水，跑腿打杂。杏子姐姐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候吗？”
山吹杏子：“我可不这么觉得，栗原桑是东大的高材生，不是吗？你天天都申请档案室文件，肯定知道什么吧？”
榴花尴尬地笑了笑：“书本和实操还是有区别的。你放心，我只是看看学习，绝对没有泄密。”
绕弯子绕的一圈接一圈，榴花就是不承认自己知道什么。
最终是山吹杏子的耐心先耗尽：“大火那天东京地检的人来了，有人说是有人举报。栗原桑，你一个新人，胆子可真大。”
榴花仿佛被戳中般脸色一变：“你凭什么说是我举报的？”
山吹杏子：“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榴花装模作样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就算我举报了，也没关系的吧。”
山吹杏子：“所以，你肯定知道点什么。”
榴花简单把邮件里举报的项目说了一遍：“这些项目都是贪腐小问题，新井龙二死后，检察厅肯定会重点检查。要是因为这个杀新井龙二的人就要杀我，那东京地检特搜部那么多检察官都知道具体名录，幕后凶手是都要杀了吗？”
这一想就不可能。
特搜部可是连首相都拉下马过，权利之巨大，幕后凶手是疯了才会在这些检察官头上动土。
山吹杏子做沉思状。
过了许久，终于问出了榴花一直觉得对方要是真正的杀手一定会问的问题。
“那你除了那些项目，还有其他项目的资料吗？”
榴花定定的盯着问出这个问题的山吹杏子，想要判断对方是真心诚意的这么思考还是在套她的话。
她当然不可能承认有，否则会害了卧底公安。
“我发现的都举报了。至于其他项目……太多了，我这哪能记得住。问题不大的，我都是看过就过。还有就是我才来两周多，哪能把那么大资料室里的东西都啃了，光是邮件里那几个项目就耗费了我全部精力。”
“真的只有邮件那几个？”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
山吹杏子似乎怕她察觉出问题，故意解释了一句：“我是在想，会不会是其他项目的问题。毕竟，这关系到我们两个的命不是吗？”
榴花摊手：“要是其他项目那我就更没辙了，资料室被烧，我一个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
从山吹杏子话题往其他项目上转，旁敲侧击她是不是手里有东西的时候，栗原榴花已经可以确认山吹杏子就是知情者了。
现在的问题是，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看起来加班加的快过劳死的女人，是杀了新井龙二的凶手吗，还是杀人的是她的同伙？
榴花的目光移向山吹杏子的手臂，警视厅那边说当天下午山吹杏子手臂脱臼，一名女性，力气比男性小，还只有一只手臂能活动，不可能把那么大的男人给推下去。
正常判断确实是这样……
但榴花却想起加班时她曾经见到的一幕，茶水间，几个男性员工开玩笑推搡时，一名230多斤的男性员工不小心倒向山吹杏子，被山吹轻松扶住。
当时山吹旁边也有其他女性职员，她没办法躲，手里还拿着茶杯，只能单手支撑一下。因为场面混乱，谁也没多想这个小插曲。
现在想来，山吹杏子的臂力绝对了得。
让她来，肯定是撑不住个230多斤的胖子的。
或许，她可以试探一下。
第32章
山吹杏子, 实验体编号006，编号006不是指她是第6个实验体，而是服药过后没有立即死亡的第6个。
作为地狱天使手里的生还者，她不像贝尔摩德那样憎恨那个女人, 可能当时年纪小吧, 她从那个女人的身铱椛上享受到了难得的母爱, 哪怕要用服药过后的痛苦后遗症来换。
“杏子, 我已经想到办法稳定你细胞再生增殖的速度，以后，你只会肌肉密度比正常人大一些, 不会再经历这些痛苦了。”
手术台旁边，金发女人站起身，干净利落的对病床上几乎非人的怪物进行赘生物切割手术。
组织的研究项目代号“银色子弹”，据说是用药物对人体细胞进行程序性自死，但细胞经过大量自死的结果就是，再生速度赶不上, 人没了。所以医生研究的方向是, 如何让细胞死亡和再生在人体内达到想要效果的平衡。
具体的科学知识山吹杏子不太懂, 应该说在实验室浑浑噩噩的那几年她都不太记得了, 她只记得走出实验室那天阳光很亮，她瘦的仿佛枯枝。
再然后, 养身体，学习, 为组织做事。
去年她见过贝尔摩德那个女人, 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天使是存在的, 让她别天天泡在办公室，说她又不是真的政府职员, 难不成想拿年末最佳雇员吗？
最佳雇员啊，一个负责监视的间谍要是拿了最佳雇员，这事本身就挺好笑的。
“杏子姐姐？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莫名其妙走神了的山吹杏子被叫的回神，抬头看向了约她出来的部门实习生。
东大的高材生，外表看起来一脸单蠢，漂亮的招人，实际上……不愧是东大的高材生。
才来不到一个月就把组织收买了数年的政府内应给弄死了。
地狱天使的女儿雪莉叛逃，曾经的研究所不能用了，为了设立新研究所，组织正好让新井龙二给安排一处好地方。
借着科技园项目的名头，立项没多久，新井龙二被举报项目违规，怀疑和开发商利益勾结。
真的有利益勾结的组织当机立断进行切割，这次的事情是小，要是被查到五年前的事就糟糕了。那个东西……
山吹杏子有点厌烦，要不然干脆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吧。
虽说上面说，为了避免事情扩大，举报人手里没有更多的资料，事情到此为止。但是……山吹杏子觉得不太对。
今天的聊天，从头到尾，对方都没提自己发了举报信的事，她真的没怀疑过是举报信的问题吗？
正常来说，肯定会怀疑的吧。
但不想和她这个不熟的人说，也正常……啧，不想动脑子。
山吹杏子恹恹的说：“我不怎么看，也不想看。等真有人袭击我那天再说吧。”
诶？
别退缩啊。
栗原榴花皱着一张脸：“杏子姐姐，你既然不想聊为什么还应我的约啊。”
山吹杏子：“因为我在家很无聊。”
榴花皱着的脸立刻舒展开来：“既然无聊，那我们去逛街吧！杯户商业大厦那边衣服在打折哦。下周东都水族馆重新开业，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_^”
山吹杏子呆了两秒，她和这位栗原小姐已经熟悉到约下周的活动了吗？
这也太自来熟了吧。
和喜欢自话自说的贝尔摩德有一拼了。
“走啦，我们走走吧。”
栗原榴花精神奕奕的把人拉走了。
和山吹杏子聊天不是重点，从她的选择中能看出很多问题。
借口都懒得找，随便用个无聊应付，看的出来她不是“莫里亚蒂”式人物。
对于栗原榴花来说，她生平觉得最棘手的就是遇见那种面面俱到，下棋统帅般的人物，那种人通常都走一步已经预计到一百步了。
那种最烦人了，当朋友她不会有安全感，反而会有压力。
她要是不喜欢动脑子，倒是欢迎那种朋友，可惜她的缺点和优点都是想太多。
栗原榴花故意拉的右手手臂，警视厅口供，山吹杏子命案当天手肘脱臼就是右手手臂。
现在时间过去也才两天，照理来说，手臂稍微拉拽都会觉得疼痛。
榴花拉的时候特意注意山吹杏子的表情，一旦她出现不适，她会立刻松开。
“去杯户商厦怎么样？离这里也不远。”
山吹杏子：“……”
山吹杏子看了眼被拉起的手臂，慢吞吞的说：“你情绪转的真快，现在不怕被杀了吗？”
榴花见山吹杏子毫无异样，她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脸颊：“总不能因为害怕就一辈子都躲在学校吧？”
榴花和山吹杏子从咖啡厅里离开。
诸伏景光给冲矢昴发了消息，接下来的跟踪就交给对方了。同时，发消息给zero，山吹杏子有问题，杯户商厦进行布控和抓捕。
公安和警视厅的区别就在这里了。
警视厅抓人需要证据，公安不用，尤其是针对危害国家安全的跨国犯罪组织成员。
与此同时，诸伏景光也收到了zero的消息。
一张照片，头戴鸭舌帽遮住了脸，身体瘦弱，是网吧监控的截屏。
诸伏景光拿着这张照片和刚刚他借助摄像头偷偷拍摄的山吹杏子对比了下，身型几乎一样。
在东大论坛发兼职贴的是山吹杏子？那么山吹杏子是屡次对栗原下手的凶手的证据又增加了一份。
那时候zero还没把栗原手里没东西的消息递上去，山吹发帖子估计是为了监视栗原的动向，避免她上交什么去警局。
栗原去波洛咖啡厅那个晚上，时间和方向上都不是去警局的，所以在收到行踪消息后，山吹立刻打了款过去。
他推测，当晚山吹杏子应该是在警视厅附近监视。帖子是双重保险罢了。
诸伏景光没猜错，山吹杏子不可能在警视厅门口杀人，她只能在必经之路守着，为了避免盯漏了，才发的兼职帖子。
Boss说过，不许在东大动手，学生死在外面和死在学校里概念完全不同。
如此一来，她行动就比较受限了。
第33章
正常来说, 逮捕山吹杏子不应该在闹市区。谁也不知道狗急跳墙之下，会不会殃及周围市民。
最好的时机应该是对方去国土交通省大楼上班的时候，但是那要在两天之后，两天变数太多了。
今天他们还能找到山吹杏子, 谁知道两天之后, 她还会不会上班。
没人想赌这个。
这是难得能抓住组织尾巴的机会, 谁也不想因为等两天, 把人给等没了。
就组织那种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灭口撤退的作风，两天后人彻底消失的可能性在降谷零看来非常大。
事情有时候会因为不同的选择走向不同的方向，栗原榴花决定试探山吹杏子的时候, 降谷零不知道该不该做这样的选择。
如果没有人试探山吹杏子，她很可能会按部就班的继续上班，公安在东京市城市规划课重新办公之后，去逮捕山吹杏子，也许是最佳的选择。但他又不确定那天山吹杏子到底会不会去上班。
同样，试探了山吹杏子, 也可能让本来选择正常上班的山吹杏子觉得不对, 转而提前撤了。
这也是有可能的。
作为行动的决策者, 就要面对各种选择带来的可能后果, 必须拥有纵观全局的意识。
降谷零没多考虑，选择了不等。
还是那句, 两天，变数太多了。
赤井秀一在外面监视的时候联络了FBI。
他想过, 这可能是波本对他身份的又一次试探。
但……这个陷阱他还真不得不跳。
因为FBI也想要山吹杏子。
两边人马暗潮汹涌, 处于风暴中心的山吹杏子和栗原榴花手挽着手, 就像一对好姐妹。
“杏子姐姐，之前我就一直超想和你说话的, 可是你太孤僻了，办公室谁和你说话你都不喜欢搭理，这次你应我的约，我好高兴！”
榴花笑嘻嘻的，天真单纯，完全就是没受社会大染缸污染的学生模样。
山吹杏子有点迷糊，她电话里觉得栗原榴花话里有话，所以才应约想试探一下。
要是真有问题，那就说明他们内部出了内鬼，还是个能给Boss递话的高层内鬼。结果试探来试探去，又感觉所谓的话里有话纯是她自己想太多。
这好像就是个傻愣初出茅庐天都敢掀的学生。
咖啡厅是她约的地点，从她来，到离开，一切都没有问题。难不成真是她想太多了？
杯户商业大厦是杯户和米花最大的购物中心，商品品类齐全，还经常打折，抽奖，平日人就挺多的。琴酒那个神经病上次在那边行动差点开枪，也幸好没在那边开。要不然又是一堆烂摊子，还得她去联络组织收买的官员帮忙大事化小……
任何没得神经病的都不会在那边布控吧？
人多又不好盯……
榴花拉着山吹杏子上了公交车，又下了车，两人走到天桥上的时候，山吹杏子突然不动了。
“怎么了？”
榴花满脸不清楚状况的疑惑表情。
山吹杏子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也有人。
前方和后面的绝对是便衣。他们看似像路人一样走路，实际上把前后都堵的死死的，脸上凝重警惕的神情更是说明了一切。
该死！果然是有内鬼！
栗原榴花只觉得一道巨力袭来，她吃痛地松开挟住山吹杏子手臂的手，下一秒，她被重重的甩到了天桥防护栏杆上。
于此同时，前后的便衣同时举枪：“举起手！”
山吹杏子脸上露出冷笑，接下来，出乎所有人预料，她就像一只轻巧的猴子，从天桥栏杆翻下。
山吹杏子根本就没想过挟持人质逃跑！
榴花和田中警官一开始商量的前提就没达成。
在榴花和田中警官的计划里，山吹杏子应该是挟持她走下天桥，和公安谈判要逃跑工具，而榴花趁着对方精力被警方分心的时候，用麻醉针把人给控制住或者进行神经干扰。
之所以没半路就用麻醉针，一是怕榴花没等动手就被对方发现，二是组织的代号成员，至少琴酒那个级别的都有麻醉抗药性。普通人一针就能秒睡的麻醉剂量，他们甚至能挺到给自己一枪保持清醒。
山吹杏子如果力量和恢复力异于常人，谁也不敢保证她对麻醉剂抗药性到什么程度。
所以，麻醉针一定要在包围圈的时候再用。
天桥下车如流水，山吹杏子借助强大的臂力，吊在天桥下面一荡，正好落在了驶过车辆的车顶。
巨大的撞击声让下边路过车辆司机一愣，下意识就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到一边停下。
用指节力量把自己固定在车顶的山吹杏子咬牙跳车，这司机停什么车啊！
道路两边的公安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去，车里司机一脸懵逼的刚打开车门，想看看车顶什么情况，就被一道巨力拽出扔到了地上。
等他回神，见到的就是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喂，我的车啊！！！怎么回事！”
早就有准备的赤井秀一在旁边的大楼架着狙击枪锁定。
一道子弹的破空声响，下一秒，刺耳的车胎爆裂后，车辆滑行的声音响彻大街。
天桥上，榴花刚从后背被撞的疼痛中缓过气，子弹破空声惊的她立刻蹲下，借助天桥栏杆处的广告牌掩护住自己。
不是吧，枪都用上了？
又是几声枪响，榴花忍不住探头张望。
不远处，一辆轿车斜冲到路边，道路的另一边，停着另外一辆车，上面下来了几名外国人。
这些外国人哪里来的？接应山吹杏子的吗？
朱蒂等FBI接到赤井秀一的消息，立刻派人埋伏在了天桥附近。
行动之前，朱蒂问詹姆斯：“在公安手里抢人，我们到时候会被他们驱逐出境吧？”
詹姆斯：“只要能抓到组织的成员，就算驱逐出境，也是赚了。”
朱蒂：“关键是……怎么把人带走？”
卡迈尔：“放心，到时候交给我吧。只要逃出公安的包围圈，我们就能把人送走。”
第一声枪响，负责远程监控的降谷零看着大屏幕中失去控制的轿车，忍不住叫了一声漂亮，不愧是赤井秀一。
但看见第二枪的时候，脸黑了。
第二枪，第三枪和第四枪分别射在了跑过去的公安身前，这是在警告，警告公安们不要上前。
该死，为了避免山吹杏子叫了组织的同伙，他不能出现在现场，远程看着自己的部下掏出枪四处张望射击点，就是没看见赤井秀一简直气的吐血。
“hiro，四点钟方向大楼。”
在降谷零声音过来之前，诸伏景光就找到了赤井秀一的射击点。
从窗户处探出，手拿狙击枪的不是冲矢昴，是彻彻底底的赤井秀一。
另一边，接连几声枪响后栗原榴花也在寻找射击者。
当她在附近大楼看见那个眼熟的男人嚣张地扛着狙击枪时，只有“！！！”能代表她的心情。
这家伙果然是坏人！
还是和警方跟了好多年都没办法的跨国犯罪组织有关！
妈呀，她三年前的小命真的是和三途川擦身而过了！
山吹杏子从不能再行驶的车里爬出来，见到的就是公安不敢过来抓她，道路另一边有几个外国人对她虎视眈眈。
第34章
组织不可能这么快就派人来营救她, 就算营救也得是琴酒他们，而不是这些一看就是外国人的家伙。
FBI吗？
山吹杏子从怀中掏出手-枪，还没等她扣下扳机，远处大楼一发子弹击中了枪身, 子弹高速冲击下, 手-枪应声掉落。
山吹杏子朝子弹射来的方向看了眼, 立刻就认出了开枪的人。
跑不掉了。
这些外国人应该是FBI。
公安和FBI已经形成包围圈, 远处大楼还有组织叛徒莱伊在。
莱伊的名头她听过，美国那边的神枪手，狙击水平据说比琴酒还厉害。在这人被爆出是FBI派来的卧底后, 莱伊的照片在组织传了个遍，谁要是能把这人干掉，谁就能得到巨额奖金。
可惜还没等山吹杏子见到实际的真人，就听说人死了。
之前杯户商业大厦琴酒得到消息称已死的亡魂重新出现，在那里差点开枪。结果嘛……琴酒没见到的莱伊，她见到了。
波本是对的。
莱伊确实没死。
山吹杏子没见过波本, 行动组情报组那边的代号她都没见过, 她和那边不是一个系统的, 有任务要用到那边的人也是通过贝尔摩德或者Boss邮件。
毕竟, 她这边是组织最核心的机密。
最核心的机密啊……
手-枪从落地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两秒，公安和FBI的对峙不可能太久。
就在公安和FBI同时行动, 打算抢人的一刻，山吹杏子动了。
诸伏景光眼睛微微睁大, 街边高楼的赤井秀一皱眉, 第二次了, 上次是楠田陆道。
没有犹豫，迅速收起狙击枪, 赤井秀一对通讯设备道：“撤！”
“救护车！叫救护车！”
诸伏景光跑到倒在地上的山吹杏子身边，对蓝牙耳机另一端的降谷零说：“山吹杏子用一根笔自杀了。”
原子笔在山吹杏子比常人都大的力气下捅进了心脏，救护车已经没必要了。
朱蒂、詹姆斯和其他FBI趁着公安们注意力全部被倒下的山吹杏子吸引，他们迅速上车撤离现场。
天桥上，一直观察现场的栗原榴花愣愣的站了起来。
外国人们利落的上车跑了，所有的便衣警察都围向了田中警官和山吹杏子。
鲜红的血液在马路上地面上扩散，形成血泊。
榴花跑下天桥，又跑向山吹杏子那里。
还没等她靠近，便衣公安伸手拦截住了她。
“小姐，前方是案发现场，禁止靠近。”
现场本来负责围捕的公安在此时化作人肉警戒线，他们以事发中心半径五米的距离，对靠近的人进行阻拦。
榴花张了张嘴，想说她也是这次事情的相关人员。
但这一刻说实话她有点慌。
怎么就死了呢？还是自杀。
新任法务大臣上任以来，三年没签署过死刑执行令，就算被逮捕，被判死刑也不会死，活着不好吗？至于……这么忠心吗？
榴花脑子有点乱。
哪怕有公安在拦着她，她也看的见暗红色的血泊在扩大。
田中警官面色沉重的打电话，现场一片忙碌。
她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她除了幼年遭遇台风时，第一次见到人死在眼前。
“榴花、榴花酱！”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愣神的榴花察觉到肩膀被拍，她转过头，看见了冲矢学长。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远处靠近，榴花在“哇呜”的鸣笛声中满脸茫然：“学长，你刚刚去哪了？”
赤井秀一借助身高优势，可以清晰看见躺在地上的山吹杏子被蒙着白布抬上了救护车。
“附近没有停车位，等我找到停车位再过来时，公安已经不让靠近了。”
这里赤井秀一打了时间差。
为了避免山吹杏子察觉到周围已经被警方布控，公安行动前没封锁这片区域。
在榴花和山吹杏子到达目标地附近时，才在远处对布控现场进行封锁。
FBI的车在封锁前就到了现场，他当然也是。
榴花没有多想，她的全部目光都跟随着远处盖着白布的担架移动。
她看着担架被抬上车，车辆开走，便衣公安们在听田中警官指挥，地上还残留着血迹等待环卫清洗。
很难想象，刚刚还和她手臂挽着手臂的山吹杏子就死了。
“榴花？”
赤井秀一叫了一声，他轻易就从女孩脸上读出了茫然、害怕和自责。
沉默了一秒，他上前揽住女孩的肩膀，略微用力，把人带离了现场。
榴花在肩膀的作用力下，不由自主的转身离开。
她回头看着地上铱椛暗红色的血泊，喃喃道：“我没想过她会死。”
她真的没想过。
新井龙二没死在她面前，甚至第二天她去上班的时候都没看见地上的血迹。
只是人不在了。
对她来说，和同学第二天转学去其他城市区别不大，都是以后见不到。
新井龙二的死对她来说是抽象的，但山吹杏子……是真实又有冲击力的。
上一次直面生命的逝去还是台风中，妈妈紧紧抱住她，为她在角落撑起一方小天地。
血水混合着雨水糊了她满脸，那是榴花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体温是怎么从温热变得冰凉。
“我真的没想过她会死。”
榴花又重复了一遍。
赤井秀一没再带着人往停车位走，他站在原地把人搂进了怀里。
这时候的榴花需要拥抱。
“我知道。”
FBI的探员们第一次亲手打死犯人的时候，看见尸体也会心里不适，更何况榴花一个年纪不大，生活环境安静祥和的小女孩。
他理解榴花现在的心态，她之前就像个打攻略游戏的顽童，兴致勃勃的只想着通关（把山吹杏子抓住），没想过让人死，也没想过这中间可能会有人死。
山吹杏子的死对榴花酱是有冲击的，尤其那个人还是自杀而死。
没有凶手，所有参与围捕的人都是凶手。
在榴花的心里，包括她自己。
是不是，是不是她不去试探，山吹杏子就不会死了？
这就是榴花内心的忐忑和茫然。
想到这里赤井秀一忍不住有些怜惜这样的栗原榴花。
“和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
榴花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蚕茧包裹住的蚕，面前的胸膛，怀抱就是最安全安心的茧，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妈妈……”
这个拥抱有点像妈妈，好让她安心。
赤井秀一听到这声呢喃有点哭笑不得，什么啊……好吧，妈妈就妈妈吧。
一分钟，两分钟。
赤井秀一抱着女孩问：“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栗原榴花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她点头：“好。”
赤井秀一带人穿过楼宇之间的小路，在另一边街道上了车。
这一路栗原榴花特别乖巧，坐上车时，赤井秀一甚至忍不住主动帮忙系上了安全带。
“榴花酱，你这样，把你拉去卖了你都不知道吧。”
安全带卡扣扣上的“咔哒”声唤回了榴花的神志，她突然发现，被安全带锁住的她就像待宰的羔羊，而冲矢学长离她是那样的近。
车内空间狭小，她整个人都因为系安全带的姿势，被冲矢学长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笼罩。
榴花回神后，她的眼睛不再没有焦点，全部都集中在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上。
本来是开玩笑活跃气氛的赤井秀一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榴花那双漂亮明亮的眼睛里全是他的影子，气氛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暧昧，又缠绵。
糟糕，气氛好的他有点想吻她。
榴花眨了眨眼，她现在的状态是挺任人鱼肉的。不过，冲矢学长是个好人不是吗？
她小声：“买-卖-人-口你犯法。”
赤井秀一喷笑出声，他伸手揉了揉榴花的脑袋，然后起身坐直了身体。
“走啦。”
汽车启动，榴花的心脏砰砰乱跳。
冲矢学长起身离开的一刻，那种被笼罩的危险暧昧感也随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脸上发热，心脏小鹿乱跳。
完蛋，她真的好喜欢学长。
这人的外表，气质，还有刚刚那个拥抱，完完全全踩在她的点上。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打断了榴花的乱想，看到是田中警官的号码，她马上就接了。
“栗原小姐，谢天谢地你接了，容我冒昧的问下，你现在在哪，安全吗？”
等诸伏景光忙完发现栗原榴花没在天桥那边等他，他顿时有点慌。
抓捕山吹杏子因对方自尽而失败，别把栗原榴花也给整丢了。
榴花想到自己不告而别，有点心虚的说：“啊，我看你在忙，就和学长先走了。”
“学长？冲矢昴？”
“嗯。”
诸伏景光想到之前在大楼用狙击枪射击的赤井秀一，忍不住嘀咕，这人易容变装动作可真快。
赤井秀一惭愧，熟能生巧罢了。
经过这次，不管是诸伏景光还是降谷零都确定了，冲矢昴就是赤井秀一。否则没办法解释FBI的人为什么能提前来。
既然栗原榴花和赤井秀一在一起，诸伏景光就比较放心了。约好回学校给他消息，挂断了电话。
因田中警官的电话，榴花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山吹杏子。
本来被学长治愈的心低沉下去。
不想说话。
安静的氛围一直到工藤宅，榴花下车前，不经意间扫了眼后车座。
“学长也会吉他？”
正在解安全带的赤井秀一手微顿，“略懂皮毛。”
他迅速解开安全带，虽然知道榴花酱不会擅自动他的吉他包，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动作利落的下车，把乐器包背在了背上，“榴花酱想听吗？”
榴花眼睛一亮：“好呀。”
作为唐怀瑟乐队的主吉他手，她很喜欢吉他呢。
“那等我先换身衣服。”
赤井秀一把榴花领进了工藤宅的客厅，自己则背着吉他包大步回了房间。
栗原榴花好奇的张望这栋洋房。
看的出来，原来的主人相当有品味，洋房装修低调奢华，这么好的房子就随便借给一个人住，也太好心了吧。
赤井秀一回房间第一时间把狙击枪给藏起来，然后再换了身衣服，拎着柜里的吉他下了楼。
第35章
“实验体006死了。”
正在外面出差的琴酒掏出手机看了眼Boss发来的邮件。
伏特加：“大哥, 我们要回去了？”
琴酒勾起笑，嗜血又兴奋：“该回去抓老鼠了。”
——
朗姆收到邮件，沉思了几秒。
拨打了一通电话，“库拉索, 立刻回东京。”
——
美国。
正在睡梦中的贝尔摩德被手机专有提示音吵醒, 伸手从床头柜摸过电话, 看到消息时立刻从床上坐起。
——
警察厅。
山吹杏子的尸体被送到了公安。
法医立刻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查。
“身体内被植入了生物芯片, 一旦心脏停止跳动，信息会立刻上传到终端。这位小姐死的第一时间，那个组织就知道了。”
降谷零和上司黑田兵卫对视了一眼, 继续听法医的汇报。
外面暗潮涌动，工藤宅就是另外一种画风了。
赤井秀一拎着古典吉他轻松惬意的坐下，随手拨了几下弦，确认音准没问题后，问：“有什么想听的？”
榴花警告自己不要发花痴，但有点难。
“都可以。我挺想知道如果是学长, 你会想弹什么。”
赤井秀一略微思索, 一段有些忧伤又抒情的曲调从修长的指尖弹出。
榴花目光从那双好看的手指上移, 一直到微开的领口, 和脖子上“choker”饰品，然后移开了目光。
学长暗地里果然是个闷骚。
带“choker”诶……这两年项圈短项链是挺流行的, 但不管怎么说，都太色气了。
“绿袖子, 英国民谣。”
榴花说出了赤井秀一正在弹奏的曲子。
赤井秀一点头：“我小时候经常听。”
“学长不是美国人吗？”
赤井秀一：“我妈妈是英国人。”
榴花眨了眨眼, 她怎么记得佐藤尤佳（她大学同学）说学长是日美混血来着？
赤井秀一的回答完全是本能的顺口, 等看到榴花眼神飘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太懈怠了。
气氛有点好, 榴花又不是要警惕的敌人，他有点太放松了。
立刻打上补丁：“虽说她后来拿到了美国的绿卡，但对我妈妈来说，她的祖国永远是英国。”
赤井秀一心情本来挺放松的，他也是想哄哄心情不好的榴花。
结果这个补丁打的，他反而有点不适了。
他在欺骗她。
手上的拨弦没有停，赤井秀一的兴致降了一点点。
补丁打的合情合理，榴花也不太想管冲矢昴的妈妈到底是英国人还是美国人。
她闭眼欣赏着赤井秀一的弹奏。
从指法上，学长居然不差，听的出来确实练过。不知道他大学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校园的草地上，沐浴着阳光弹奏绿袖子。
“亨利八世的情歌。”
榴花轻哼了一声。
英国历史上，亨利八世是个暴君。
相传绿袖子是他写给第二任皇后安妮博林的歌，结局嘛，安妮博林被他拉出去砍头了。
赤井秀一听出了榴花的潜台词，“那只是传说。这个民谣在英国流传了快五百年，我小时候，冰淇淋车放的都是这个。”
“每当我听到这曲子，就知道有卖冰淇淋的，然后就会跑回家拉妈妈去买。”
榴花微微惊讶：“学长小时候也有这种时候啊。”
赤井秀一反问：“榴花酱以为我是怎么样的？”
栗原榴花脑海中浮现了个小一号的冲矢昴，小小年纪就稳重又有书卷气，想象不到他像傻小子一样在街头跑跳。
“一个小绅士？”
赤井秀一轻笑：“榴花酱看来对我有很大的误解。”
榴花目光扫过学长喉结附近的黑色项圈饰品，古板的绅士确实不会戴这个。
“Greensleeves was all my joy
Greensleeves was my delight……”
榴花跟随着轻柔的吉他声，用英文哼唱着这首流传了几百年的英国民谣。
女孩轻柔的嗓音和吉他音色交相辉映，在工藤宅的客厅飘荡。
氛围过于美好了。
赤井秀一微低头，享受着这一刻。
榴花不记得全部的歌词，她更多的地方只是简单的哼唱。
简短的民谣很快就结束，冲矢昴没有弹奏别的，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首古老的英国民谣。
循环了三四次后，赤井秀一停下了拨弦的手。
他问：“心情好点了没？”
榴花点头：“嗯。学长很会哄人嘛。”
赤井秀一：“谢谢夸奖。”
榴花见冲矢昴把吉他放到了一边，突然很有倾诉欲。
“学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赤井秀一微微扬眉，他没有说话。
因为榴花也不需要他的答案。
她更多的是在自我剖析。
“其实仔细想想，我的生活一直都太顺了。我以为我经历过苦难，我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任何事情都会如我所想的结局，但人生真的能这样事事如愿吗？”
“不能，要是能的话，爸爸不会自妈妈和爷爷死后一直消沉。”
“我想过很多办法，可是，我没办法让那个每天恨不得把自己喝死的男人振作起来。家里没人去赚钱了，我选择了冰帝。”
“是我先逃离了那个家。”
“奖学金的四分之三被我送回家当生活费，别人社团活动时候，我帮他们代写作业赚钱。”
“贫穷在那个周围各个家境都不错的学生中是异类。为了不被霸凌，我去竞选了学生会。因为我知道，只要在迹部景吾的身后，没人会欺负我。”
回想起她最艰难的初中生活，榴花有点走神。
“我一直都挺自视甚高的，把那些瞧不起人的当傻瓜。反正只要装傻，笑，能解决人际关系中百分之八十的难题。知道吗？这是我和歌舞伎町的女公关身上学来的。”
榴花微微歪头，她甜甜的笑了，就像过去她做过很多次的那样，“很意外吧？”
赤井秀一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酸酸涩涩的。明明在调查栗原榴花档案时知道这女孩一直都在很努力的生活，真听她说，还是会怜惜。
“去歌舞伎町怎么说呢，是给自己一个警告吧。”
“千万不能选择向下，否则那里会成为我的归宿。我提前去看了一圈那里的‘神待少女’们，提前去看了纸醉金迷日入千万的女公关们。歌舞伎町的公关姐姐们真的很敬业，哪怕客人指着她们鼻子骂，说很难听的话，她们都是在笑。”
“笑笑，然后等对方发泄完，装傻的当什么都没听见。这个技能不错，我学会了。”
“我一直很努力，至少我想做什么，都做到了，并且做的很好。很少有超出我预计的事，这让我有一点点小瞧了这个世界。”
“都说疼痛是最好的教训，但生过孩子的妈妈们时间久了也会在大脑保护下忘记疼痛的记忆。更何况我这种根本没真正经历过疼痛的。”
“第一枚炸弹是在隅田川里炸的。照理来说，我应该被恐吓住，但怎么说呢，正因为它是在隅田川里炸的，对我的影响甚至不如近距离看一场烟花。”
高架桥边被炸起冲天的水柱落下，坐在车里的她连风中被吹落的水汽都感受不到。
“是我轻视了什么叫死亡。”
她的理智告诉她，要是没有冲矢学长，她就该被炸死了，但她真的没有濒死的实感。
惊心动魄后，刻印在她记忆中最深的居然是学长解决炸弹危机后微微得意的小表情。
“我以为，抓捕山吹杏子会像我想象的容易。但那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我手中的棋子。”
“她死了。”
榴花深吸一口气，“自杀而死。她力气其实很大，抓捕她的过程很有可能会有警察殉职。但我都忽略了。”
“我太自以为是了。”
榴花喃喃的重复：“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赤井秀一微微叹息。
他过去一直觉得栗原榴花是个去FBI的好苗子，现在看来，他错了。
“想太多的话，只会什么都做不到。没有事情可以面面俱到，事事周全。”
赤井秀一正经严肃的说：“抓捕犯人是警察的工作。既然田中警官没有拒绝，那就是说明他认为可行。就算中途有警察殉职，那也是为了职业生涯，和你无关。”
“榴花，你那么想只会走入死胡同。最后什么都做不了。”
榴花愣怔的看向面色严肃的冲矢昴，这样的冲矢学长她没见过。
“不自以为是吗？”
赤井秀一反问：“如果是异想天开，你认为田中警官凭什么和你一起胡闹？”
第36章
古汉语中有一句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身为领导者有时候必然要面对部下的牺牲。
美国的暴力执法全世界闻名，因为居民持有枪支合法化，在冲突对峙中，如果警方不动手, 死的就可能是他们自己。
相比之下, 霓虹太和平了。
赤井秀一见过很多死亡, 同事的, 敌人的。他早就习以为常。
“榴花酱。我们可以为生命的离去遗憾，但不要消耗自己。每个人能背负的只有自己的命运，虽然这么说有点冷血, 警察也是有力所不及的。就拿这次的田中警官来说，如果他像榴花一样，自责自己要是快一点，是不是对方就不会自杀成功，那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
“所以，榴花酱, 你可以遗憾, 但不需要太放在心上。换个角度想一想, 如果山吹杏子被警方错过了, 那她以后为那个跨国犯罪组织做事，酿造的受害者, 又是谁的错？难道榴花你还要归责于自己当初没有指证她吗？不，错的只是犯下罪行的人, 和她身后把她当成工具的犯罪组织。”
榴花深吸一口气, 冲矢学长说的道理她都懂, 不过是……哪怕她路上遇见陌生人遇难都会遗憾，更何况山吹杏子整件事她都参与其中。
她没办法太轻松的当成什么都没发生。
学长说的对, 不要消耗自己。把这次的事当做成长的当头一棒，要明白，凡事多想的周全一点。
就像……学长一开始建议她搬出学校。
她下意识觉得学校是安全的，如果那个犯罪组织不管不顾，那她回学校，会不会连累同宿舍的同学呢？
如果她不是东大的学生，只是一个学生自杀了都不太会有什么社会新闻影响力的职业学校学生，那很可能当天晚上她回去的时候人就没了。
东都大学的世界名校，霓虹最高学府光环守护了她，那个犯罪组织为了隐秘有顾忌，都是她逃过一劫的基石。
她需要更谨慎。
“学长。”
榴花微笑：“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赤井秀一：“……”
他的愧疚感在upup是怎么回事？用假面目骗人的自己好像渣男。
到底是怎么陷入这种境地的？
冲矢昴那张脸上没有被喜欢人告白的甜蜜，反而意味不明：“榴花，我一直都说，其实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这样的学长让榴花挺不爽的。
仿佛是对自己女性魅力的极大嘲讽。
她从自己的座位起身，直接走过去坐在了对方的腿上，双手手臂环住了对方的脖颈。
突然亲近的动作让赤井秀一浑身肌肉骤然紧绷，眼镜后面一直微笑的眼睛睁开了。
冲矢学长的眼窝很深，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睁开时，混血的感觉特别鲜明。
区别于东亚人种的柔和，是属于欧美白种人的立体和深邃。
每当被这双眼睛注视的时候，榴花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危险战栗感。
她好像在玩火。
“学长，你是因为你这双眼睛长的太凶了才一直微笑眯眼的吗？”
榴花放松的，嘴角噙着笑问。
屁股下大腿肌肉紧绷又炙热，冲矢学长对她的靠近也不是无动于衷嘛。
说起来，这双眼睛……榴花有点走神，可能是今天又见到三年前非法持枪的那个男人的缘故，她总觉得这双眼睛和那双有点像。
都是墨绿色，都有着仿佛天然下眼线般的浓密睫毛与深邃眼窝。
“学长，你有其他的兄弟吗？”
榴花脱口而出。
赤井秀一本来只是因为榴花抱着他调情的姿势浑身紧绷，这个问题让他精神都跟着紧绷起来。
“榴花为什么这么问？”
赤井秀一不答反问。
榴花僵硬的笑了笑：“这么说是有喽。”
她这个问题好像捅到马蜂窝了！学长的气场都变了！
她不动声色的松开环住冲矢昴脖颈的手臂，想要从对方腿上下去。
妈呀，那个坏蛋不会是学长的哥哥吧！！
要命了，那个坏蛋是跨国犯罪组织的杀手，要真是学长的哥哥，学长能是好人？
她果然在玩火！
她果然像学长说的，她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他！
榴花退缩了，赤井秀一怎么可能会允许对方退缩。
在栗原榴花起来的瞬间，攻守立换，榴花只觉得身体被用力一带，下一秒，她坐在了刚刚冲矢学长坐着的位置，后背紧贴沙发靠背。
冲矢学长用壁咚的姿势把她困在了沙发里。
“榴花酱。”
低沉的嗓音性感又危险，“你跑什么？”
榴花眼神漂移，声音颤抖：“我没跑啊。”
榴花明显恐惧的反应让赤井秀一意识到，不管是他，还是榴花，好像都猜错了。
如果榴花见到过秀吉，怀疑秀吉和他的兄弟关系，反应不应该是恐惧。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下，收敛身上的气息，让自己尽量靠近冲矢昴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没有兄弟。”
赤井秀一尽量温和的说：“我父亲十七年前在美国失踪，母亲因此离开英国带我一起去美国找我父亲。这么多年过去，父亲始终音讯全无，在外重组家庭也是有可能……榴花酱问这个，是否是见到和我长的很像的人了？”
冲矢学长的这个解释让栗原榴花松了半口气。
怪不得刚刚冲矢学长突然变得有点吓人，是想起自己人渣父亲了啊。
十七年前都好久了，她要是突然冒出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她也会变得很吓人！
“我是见到个和你眼睛有点像的人……”
赤井秀一的精神再次紧绷。
“不过那个男人可能和你差不多大。”
赤井秀一：“……”
不会吧……榴花酱不会是……
果不其然，榴花说：“哎呀，我就直说了吧。今天田中警官围捕山吹杏子的时候，我见到了那个眼睛和你很像的男人，他在大楼放冷枪，妨碍田中警官。应该是那个跨国犯罪组织的杀手，要么是来灭口的，要么就是来接应的。”
纯接应的话，她想不通山吹杏子为什么自杀。
再坚持一下，没准就被自己同伙救走了不是吗？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知道同伙是来灭口的！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表情微妙：“组织的杀手？”
榴花煞有其事点头：“我三年前还遇见这人带着枪追杀别人呢。”
三年前“追杀”苏格兰的赤井秀一：“……”
“榴花，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榴花想了想：“就和外国人看我们东方人都长的差不多，我们其实看西方人也是。可能……只是因为你们的下眼线都有点浓？你也说你爸爸是十七年前失踪的，重新组家庭的话也不可能生出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吧。”
说到这里，榴花也觉得是自己吓自己了。
冲矢学长这么有正义感，不可能是犯罪组织的坏蛋嘛。
赤井秀一现在特别想扶额，他本人在榴花酱这里印象这么差的吗？
他忍不住想要辩解：“榴花酱你肯定是误解了。要是接应的，山吹杏子不可能自杀。”
榴花：“所以可能是来灭口的！田中警官不是说过，那个组织遵循隐秘原则吗？山吹杏子暴露，他就来灭口了！”
赤井秀一：“……”
越描越黑是怎么回事？
不害怕的榴花立刻就又有心情谈恋爱了。
她目光闪亮的看着壁咚她的学长，学长好有气势，好帅！
什么？
刚刚觉得的危险又吓人？
那是错觉！学长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危险，这不过是异性求偶时的侵略感！动物世界没看过吗？人类也是动物类生物！
榴花双标的明明白白。
她蠢蠢欲动的伸出手臂，现在她和学长这种沙发咚的姿势，难道不适合个亲亲吗？
第37章
榴花双臂再次搂过去时, 女孩闪亮的目光让赤井秀一眼眸深了深，在榴花行动之前他就主动起身，顺势用力把人从沙发上带起来。
榴花小声叫了一声，在力度惯性下扑进了冲矢昴的怀里。
人为什么喜欢做极限运动呢, 因为会带来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在受到惊吓时, 同样会出现。
被拽起扑进对方怀里, 感受对方紧实的胸肌。这动作突然又意外, 惊吓之后，榴花嘴角忍不住笑。
这是和亲亲不同的亲密。
榴花撒娇的顺势抱住学长的腰，仰头嘴角带笑：“你故意的。”
赤井秀一非常自然的转换话题, “时间不早了，该吃晚饭了，你想吃什么？”
榴花：“我想吃什么你都会做？”
赤井秀一一本正经：“我只会做土豆炖牛肉。”
上次的奶油浓汤据说菜没煮熟。
榴花白了一眼：“那你还说那么多，就做这个吧。我尝尝你的手艺。”
赤井秀一把人带去厨房，顺手洗个苹果抛过去。
榴花笑嘻嘻的接住：“你就不怕我接不住啊。”
赤井秀一：“接不住那就重新洗呗。”
榴花拿起苹果啃了一口，边啃边看冲矢学长系上围裙, 从冰箱里拿出牛肉做晚饭。
冲矢学长明显不是那种非常擅长做饭的, 能看出他挺不熟练的。榴花想了想, 没主动上前帮忙。
“是不是有点多啊？”
榴花啃着苹果看学长处理的食材量说。
赤井秀一：“嗯……多了就送隔壁一些。”
“隔壁？”
“隔壁住着一名博士和个小女孩。我要是做多了就会送过去。”
榴花默默啃着苹果, 没有再说什么。
很明显，学长是故意做多的。
否则在她指出食材多了的时候, 就会收起来一些，或者问她大概多少够。
这是有多怕隔壁吃不好饭啊。
学长真是个好人！
正在做饭的赤井秀一看似全神贯注, 其实是在走神。
麻烦了。
榴花是很认真的在谈恋爱, 而他因为易容的关系没办法做一些情侣能做的事。
他们可以拥抱, 可以牵手，不能亲吻。连亲脸都不行。
一次两次借助各种巧合躲开, 时间久了，榴花那么敏感聪明，肯定能察觉不对。
到时候又该哭了吧。
赤井秀一处理食材的手慢了两秒，又恢复速度。
他必须承认，他确实拿榴花的眼泪没辙。
他本可以冷酷的看着榴花在那哭，然后两个人彻底决裂，永不见面，永不往来。
但……他心生怜惜，不由自主的心软违背了原则，这很明显就是喜欢。
对一个人心生喜欢，怎么忍心她在自己面前哭。
怎么办好呢？
食材都处理好放进锅里，剩下就是炖煮了。
赤井秀一洗完手，解下围裙，走到刚刚一直啃苹果，陪他做饭的女孩身边，“剩下就要等了，我们去外面吧。”
他领榴花去了书房。
“毕竟是借住，不太方便随便动别人的东西，我平时基本上只用书房，客房，洗手间，客厅和厨房这几个地方。”
榴花仰头看着满墙，足有两层楼高的书房，惊叹：“不愧是著名小说家的藏书。”
“学长之前就是在这边消磨时间吗？”
赤井秀一：“嗯。”
实际上他天天要调查组织，并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
不过，里面许多藏书，他确实都看过。在美国的时候。
榴花想到学长说自己是侦探小说迷，从书架上挑了一本侦探小说。
赤井秀一也随手选了本书，两人回了客厅。
榴花笑眯眯的靠着冲矢昴坐下，就差把冲矢昴当成靠垫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榴花打开书仰头问被她贴贴的男人：“这样影响你看书吗？”
人为什么喜欢恋爱呢？
大概就是情绪价值吧。
喜欢一个人，只是简单的贴贴都很高兴很满足。
赤井秀一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喉结动了动：“不影响。”
两个人依偎着，一人翻阅一本书，谁也没说话，气氛却分外和谐。
食物的香气随着时间渐渐从厨房里蔓延出来。
赤井秀一看了眼时间，很自然的低头亲吻了下半靠在他怀里女孩的头顶，“榴花，吃饭了。”
沉迷侦探小说故事的榴花被叫回神，恋恋不舍收起书，头顶的碰触稍纵即逝，她一点都不知道刚刚收到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亲亲。
赤井秀一下意识做完那个动作浑身僵了一下。
刚刚氛围太好，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是易容。
亲吻头顶还好，要是他下意识亲人那就糟糕了。
榴花把书放在一边，兴奋的跑到厨房，闻着炖牛肉的香气，目光闪亮的回头：“嗯，闻着就很好吃呢。”
赤井秀一走到炖锅旁边，关火，把锅拿下来，掀开锅盖。
白色的水汽和更加浓郁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
他盛出了一大碗，然后盖上锅盖：“我去给隔壁送去。”
榴花：“我一起去！”
榴花对学长口中的隔壁很好奇。
要知道冲矢昴是美国过来的交换生，来霓虹也没多久，照理说不认识什么人，而且性格感觉也不是那种烂好心的人，却经常多做饭送到隔壁，这让她怎么不好奇呢？
赤井秀一没有拒绝，他端着锅，两人一起去了隔壁。
隔壁的门牌上写着“阿笠”。
榴花摁下门铃，没多久门开了，开门的是个相貌冷淡的小女孩。
看见栗原榴花的一瞬间，小女孩明显一愣，很快目光转向旁边的冲矢昴，冷淡说：“你来做什么？”
冲矢昴用让榴花惊讶的开朗语气说：“炖的土豆牛肉多了，拿来给你和博士。”
小女孩让开了位置，让冲矢昴进去，然后有意无意的拦住了栗原榴花。
榴花不是不识趣的人，既然房子主人不欢迎她，她也懒得讨人嫌。
退后一步，她准备在外面等冲矢昴出来。
小女孩却没有回去，“你和那个人什么关系？”
榴花眨了眨眼，这种有点像审问的语气怎么回事？
拨了拨散落的额发，榴花笑眯眯的说：“女朋友。”
小女孩被这个答案惊到了，她迅速回头看了眼正在和博士说话的男人，脸色不太好看：“你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吗？”
虽然那个男人帮过她和少年侦探团好几次，但她一直都怀疑他和组织有关系。
榴花歪头：“呐，你认为他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明显把小女孩问住了，只见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只是给了个警告：“他很危险。”
榴花是真惊讶了，她蹲下身，平视眼前的小女孩。
对她一个陌生人发出这样的警告，已经可以称得上善意了。
本来她以为这不过是个喜欢邻居大哥哥的小女孩，所以对她才有敌意，她本着逗小孩玩的心态和小女孩聊天，结果发现她完全猜错了方向。
她很认真的直视小女孩的眼睛：“既然你觉得他很危险，就不怕我是他的同伙吗？”
灰原哀沉默着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身后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高大的几乎把整个门都占据。
巨大的阴影遮挡住了室内温暖的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光，让人看不清来人的表情。
小女孩瞬间身体僵硬。
榴花安抚的摸了摸小女孩的肩膀和手臂，仰头看着出场仿佛大反派的学长，笑：“你吓到人家了。”
“哦？”
意味深长的声音门口传来，榴花简直无语了，她平时是很喜欢学长这种有点危险，又特别令她脸红心跳的声音，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在吓唬小孩子。
她怎么不知道学长有这种恶趣味？
被妇女委员会看见，绝对会被当成恋-童癖的！
榴花再次安抚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后背，小声：“别怕，他就是故意在逗你玩。”
榴花没说什么那是个好人，别害怕别想太多。
她很喜欢冲矢学长，但认识的也不久，没资格为对方的人品做背书。
万一她真知人知面不知心，到时候小女孩因她的话放松警惕，遭殃了，那她就是罪人了。
她是相当相信直觉的那种人。
所以，她不会强求眼前的小女孩不相信直觉。
“我马上带走他。”
榴花揉了揉褐发小女孩的脑袋，起身瞪了一眼：“没事吓唬小孩干嘛，不觉得像个变态吗？”
赤井秀一摸了摸鼻子，没那么严重吧。
他从门口走出，走到榴花身边。
榴花虽然吐槽冲矢昴欺负小女孩像变态，但还是亲密的挽住了学长的手臂，像她说的那样，把人带走了。
“我们走啦，拜拜。”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小声的“欸”。
好像是在叫她，又犹豫不决。
榴花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小女孩，见对方看了冲矢昴一眼后闭上了嘴，她就笑着挥手告别。
“下次再见。”
灰原哀注视着两人离开，回到客厅，就见到阿笠博士盛出两碗饭，招呼她吃饭。
阿笠博士：“刚刚门外还有人吗？小哀？”
灰原哀漫不经心的说：“嗯，冲矢先生的女朋友。”
阿笠博士惊讶：“欸欸欸？阿昴居然都交女朋友了吗？哎呀，刚刚应该邀请对方进来的。”
灰原哀没吭声，那个女生……她之前见过。
榴花说实话有点走神。
冲矢学长长相对她胃口，人又厉害（面对炸弹临危不惧，还救过她好几次命），她的喜欢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些。
但说实话，她对学长的了解真的很少。
她之前不在乎这些，因为学长只是交换生，很可能不到一年就回美国了，异地分手的未来基本上注定，所以她珍惜这段短暂的相遇，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背景她都不在乎，只想珍惜现在。
但……对小学生女孩感兴趣的男人真的不行啊啊啊啊！
“你干嘛吓唬人家小姑娘啊，特殊爱好？”
榴花语气不好的质问。
赤井秀一：“……”
这种把他当变态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不会真把他当变态了吧？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我就是……第一次见那小孩，她莫名其妙的怕我，我就……”
原因当然不是这个，不过真相他不能说。
而且，他越说越感觉像变态了……赤井秀一没再说下去，重复道：“我不会那么做了。”
得到保证的榴花上上下下打量旁边的人一眼，“没想到学长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有童心。”
赤井秀一：“……”
“因为人家小女孩第一次见你没理由的怕你，你就故意吓唬人玩，你是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吗？”
赤井秀一：“……我保证不会再吓唬她了。”
“不，你不用保证。你要是有这种嗜好的话，你用不了多久就没女朋友了。”
赤井秀一乖乖受训，不过，他有点好奇：“为什么是用不了多久？”
榴花瞪了一眼：“谁让我现在见到你就脑子发热。等我脑子正常后，哼哼！”
等她脑子正常，她绝对会甩了这个有奇怪嗜好的变态！
第38章
两人回工藤宅吃过晚饭, 赤井秀一把榴花送回了东大。
田中警官早早等在校门口进行护卫交接。
依依不舍的和学长告别，榴花跟着田中警官回了宿舍。
田中警官是男性，他没办法进入宿舍，只是在外面警戒。避免有组织杀手半夜当蜘蛛人。
“宿舍楼晚上会锁门, 锁门前要是有可疑的人出现其他学生也会找舍管阿姨, 所以栗原你应该不用担心。他们来的可能性很小。”
榴花看起来很乖巧的点头。
诸伏景光清楚, 眼前这女孩可不像表面那么乖。看着人畜无害, 指不定就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例如……和赤井秀一交往。
诸伏景光白天就挺好奇挺惊讶的，不过那时候他没机会问。
“栗原小姐……”
诸伏景光迟疑的声音响起。
榴花心情愉悦的转过头，虽然白天的事让她低落遗憾, 但之后和学长的相处治愈度upup，现在她心里美的冒泡泡。
“嗯？”
诸伏景光看着心情灿烂，浑身都散发着恋爱甜蜜光芒的女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田中警官卡壳了，榴花没等到对方的话，倒是想起了个白天的事。
“对了, 田中警官, 白天那几个外国人是山吹小姐的同伙吗？你们警方的人有没有拦截到他们。”
诸伏景光摇头：“不, 那些是FBI。”
“FBI？”
榴花震惊了。
当时事发地距离她所在的天桥只有50多米, 她利用手机变焦充当望远镜，清晰的看清了楼上放冷枪男人的长相。
就是三年前, 被她拦住非法持枪的那个男人。
他是FBI？
糟糕，那三年前她是不是妨碍他抓犯人了？
不对, 三年前被追的那个男人, 哪怕情况那么紧急, 差点带倒她都会扶住她，和她说抱歉, 这么有礼貌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啊。
真正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才不会管她摔倒不摔倒，没准还会嫌她碍事挡路，影响逃跑，把她狠狠推一边去才对吧。
榴花心情复杂，这种复杂就好比一直以为的反派大坏蛋，实际上是默默维护正义的假面超人。她就是一直误会假面超人的恶毒NPC。
不要吧。
榴花不敢相信，也不甘心：“他既然是FBI，那他开枪拦你们干嘛？”
诸伏景光：“因为他们也想要山吹杏子。我说过，那是个跨国犯罪组织，美国的警方也在调查他们。”
榴花等了一会儿，无语：“就因为这个？”
诸伏景光耸肩：“没办法，我们隶属不同国家，不同执法机构。”
赤井秀一和他的那些FBI探员同事秘密入境，没有申请调查令，自然也就不会和他们警方协同办案。没有协同办案，就没有犯人归属等谈判，起冲突是必然的。
榴花沉默下来。
对方既然是FBI，那说明她真的对那个人误解很大。
这种完全颠覆性的现实，让她难以相信。甚至——她可能闯祸了！
平复了一会儿翻腾的内心，榴花面露犹豫：“我好像妨碍了那位FBI先生追凶。如果被追的真的是罪犯的话，我的错误可能会害了好多人……三年前，在米花町……”
榴花简单说了三年前的事，“我画画不怎么样，只能画出那个男人的简单特征。而且时间这么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我提供这些不知道能不能帮到警方……”
通过她提供的具体地点，倒推路线，警方总能从三年前沿路的监控中发现什么吧。
诸伏景光一听到三年前就知道栗原榴花在说什么了。
他目光变得分外温柔柔软，“不要自责，你那次没做错什么。”
榴花：“嗯？”
“这是个秘密，希望栗原小姐保密。”
诸伏景光伸出食指在嘴前比了下，“当年那名FBI追的是我们警方的人，那个人很感谢栗原小姐的帮助，不过因为那个神秘组织的关系，他没办法当面道谢。”
一听到她救了的不是坏人，榴花立刻就精神了，眉眼都欢快起来。
诸伏景光微笑：“栗原小姐这么高兴吗？”
榴花点头：“那当然。我要是帮错人了，谁知道到时候蝴蝶效应会影响到多少人，多少个家庭呢？我没办法当作不知道，这是我的错误。”
诸伏景光有些怜惜：“栗原小姐这样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会很辛苦。”
榴花却不觉得：“总比不负责任要好。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那就多做好事去弥补。人生在世，但求一个问心无愧，好好睡觉！”
好一个好好睡觉。
诸伏景光笑出了声，“榴花小姐说的对，问心无愧好好睡觉最重要！”
咦？换称呼了……
榴花沉默了两秒，决定放过这个。她更好奇那个长相凶恶的FBI：“他一个FBI追我们国家警方的人干嘛？”
诸伏景光：“三年前他们都在那个组织卧底，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榴花小声“啊”了一声，这一听就好刺激啊。
“大家都好厉害。”
不管是那个恶人脸FBI，还是温柔的警察先生。
她就说嘛，那个逃命中撞到人都会扶一下，并且道歉的男人怎么想也不会是坏人。
诸伏景光谦虚：“这没什么。”
榴花反驳：“才不是没什么！他们都是舍生忘死，在黑暗中惩恶扬善的英雄！”
诸伏景光又笑了。
不得不说，被这样夸奖，他真的很高兴也真的很不好意思。
“包括那个被榴花小姐一直认为是坏人的FBI？”
诸伏景光承认，他这个问题有点恶趣味。
因为……和榴花小姐聊天真的很有意思。
栗原榴花皱着脸，不情愿的说：“对，包括他。”
哈，这个真应该让赤井秀一亲耳听一下。
诸伏景光想到现在栗原榴花和“冲矢昴”交往的现状，也挺让人担心的。
“说起来，榴花小姐的男朋友很厉害啊。”
榴花：“嗯，他超厉害的。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怀疑过他是不是FBI……田中警官，你们警方能查出这个吗？”
“这个啊……”
诸伏景光摸了摸鼻子，赤井秀一百分百FBI，这个……他要提醒榴花小姐吗？
“就拿上次出现在山吹杏子抓捕现场的几名FBI来说，我们没有接收到FBI的正式对接公函，他们属于私人入境。这种情况，我们没办法判断对方是真正的游客，还是FBI。”
“这样啊……”
榴花有点可惜。
“榴花小姐很喜欢冲矢先生吗？如果对方是FBI的话你会更喜欢他吗？”
榴花白了一眼：“如果他是FBI，我绝对会和他分手！”
诸伏景光：“……”
赤井秀一你要完蛋。
“为什么？”诸伏景光好奇，“榴花小姐在我看来很喜欢……英雄，不是吗？”
“哼！谁说FBI就是英雄的？也许是大骗子也说不定。”
赤井秀一你真的要完。
诸伏景光有点幸灾乐祸。
这是对亦敌亦友老朋友的嘲笑。
“我给过他机会。”
榴花很认真，“他既然选择了欺骗，那就要接受欺骗带来的结果。”
榴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不过，等他回美国后，是FBI是什么都无所谓啦。”
“诶？为什么这么说？”
榴花：“因为他回美国，我们就该分手啦。”
诸伏景光：“……”
年轻人的恋爱，他不懂。
榴花笑了：“很难理解吗？我不会离开这里。这里有我未来的职业规划和人生理想。要么他将来留在霓虹，要么我们分手。只有这两种结果。”
景光还是不解：“一场在榴花小姐你看来注定分手的恋爱，为什么还要谈呢？”
榴花的眸光闪亮，里面仿佛有万千星辰：“因为很快乐啊。”
“我喜欢他。一见钟情。我带着我全部的喜欢奔赴他，既然这场感情注定不会有结果，那就放肆的把握好现在。享受还在一起的每时每刻，直到分别的那一刻到来。”
漆黑的夜空星辰璀璨，宿舍楼下的女孩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笑的甜蜜又梦幻。
诸伏景光忽然不想暗示什么了。
一见钟情，榴花小姐喜欢的只是“冲矢昴”。
既然榴花小姐根本不在乎他们会不会有结果，那让她享受一场不被揭穿的，快乐的谎言难道不好吗？
就像“田中”这个身份会跟随他到组织覆灭，“冲矢昴”的身份同样也会跟随赤井秀一到组织覆灭。
组织覆灭后，FBI撤回美国，榴花小姐主动分手。那赤井秀一是赤井秀一还是冲矢昴有什么关系。
“那我就祝福榴花小姐一直快乐吧。”
诸伏景光没再说什么。
榴花和田中警官道别，回宿舍洗漱完毕，把新井龙二经手过的项目当作课题来啃。
先从绿化、翻新之类的小项目开始。
这些小项目就算有猫腻，也不过是和供应商勾结贿赂。和那个恐怖神秘的跨国犯罪组织肯定关系不大。
不过，为了避免先入为主，她还是捋一遍比较好。
反正这些东西她都已经交给警方了，那边有专家研究，肯定比她进度快。
她就当学习了。
从这些项目中，她能得到很多实战经验。包括官商勾结的切入点。
恋爱再怎么谈，她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目标事业。在东京当掌握实权的公务员，然后再调任回她家乡神奈川县。
东京的履历会成为她和家乡那些勾结黑bang的官员们斗争的筹码和底气。
她不会忘记当年，那场台风造成的伤亡不仅仅是天灾，还有人祸。
天灾她不是神，斗不过。
人祸，她想解决。
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母亲身体一点点变凉的噩梦。
接下来三天，榴花除了废寝忘食的研究那些项目，就是和冲矢学长谈恋爱。
田中警官在第三天离开了。
那个组织的人没再对她动手，警方的人也就撤了，他们的事很多，总不能一直给她当保镖。
冲矢学长呢，作为恋人来说，是合格的。
绅士有教养，会替她开车门，系安全带，气氛好的时候，会宠溺的揉她的头，和她贴贴，就是……不亲亲！
为什么！
榴花忍不住找好友清水理绘和北园寿叶吐槽。
“他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子哄啊！”
榴花嘟嘟囔囔：“男女朋友哪有不亲亲的！”
理绘面色凝重：“这个事不是小事。是出轨的前兆！”
榴花怀疑：“不会吧？我们才交往几天就出轨，也太瞧不起我的魅力了吧。”
北园寿叶兴致勃勃的建议：“要不然让忍足帮忙看看？他不是学医的吗？”
见榴花似乎意动，北园寿叶危言耸听吓唬：“听说只有那里障碍的人才会柏拉图。榴花，你小心点啊。”
第39章
如果问赤井秀一, 他对这段恋爱什么想法，只能说，很复杂。
他喜欢榴花吗？
喜欢的，三年前抱住他的女孩, 让他印象深刻的不能再深刻了。
在确定确实追不上苏格兰, 也挣不开（除非他让对方受伤）, 他很有心情很放松的靠在墙壁和投怀送抱的女孩调笑。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榴花漂亮，他也单身。加上不管是英国还是美国风气一向开放，他故意逗人玩, 也是想着万一这小姑娘害羞就松手了呢。
嗯，往事不堪回首。
警局向他招手。
他会怜惜哭泣的榴花，会在榴花抱住他开心的笑的时候同样开心。
他喜欢女孩眼神发亮的看着他，那份愉悦和满足感，像夏天的冰镇汽水泡泡，通体舒爽, 那里面全是没有掩饰的爱。
但和这份让他放松, 让他确实很开心的恋情相比, 调查组织, 寻找失踪十七年的老爸的消息同样重要。
和榴花的恋情，已经影响到他工作了。
“赤井, 今天白天你没参加我们的讨论会议。”
FBI霓虹行动总负责人詹姆斯布莱克目光凌厉的看向深夜，终于来到FBI酒店据点的赤井秀一。
“冲矢昴那个身份有点麻烦。”
赤井秀一停顿了一下, 上报了他现在的情况：“冲矢昴恋爱了。”
“恋爱的是冲矢昴, 不是你？”
詹姆斯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理论上来说, 确实是这样。”
“你不愿意分手。”
詹姆斯一针见血指出。
连问句都不是，是完全的肯定。
这个人是赤井秀一, 是他们FBI目前最优秀的探员之一，狙击技术连海豹突击队的狙击手都会敬佩不已。
不管是处理事情能力，还是推理调查能力，样样出类拔萃。这样的赤井秀一怎么可能处理不好“冲矢昴”身份的小问题。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自己不愿意。
“是谁？”
詹姆斯问。
面容英俊，沉默时墨绿色眼睛如玉石般，有种无机质冷酷和凶恶的男人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道：“栗原榴花。”
——
东京某处秘密基地。
朗姆翻阅着他收集到的各种消息，陷入沉思。
实验体006的死亡太蹊跷了。
实验体死前，生物芯片最后定位是在杯户商业大厦附近，公安直接围捕……公安怎么确定实验体006身份有问题的？
警视厅搜查一课那边已经排除了实验体006的杀人嫌疑，公安……到底是怎么锁定她的？
一个名字映入朗姆的视线。
波本。
“库拉索，潜入警察厅电脑信息库。我需要知道警方的卧底名单。”
变声器加工过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另一端，一位声音有些冷意的女性回道：“收到。”
——
贝尔摩德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琴酒。
“这个人，实验体006死亡当天出现在现场附近，你们可以调查一下。”
琴酒咬着烟，看着照片中的人，露出嗜血的冷笑。
——
榴花早上醒来，一边换衣服一边给冲矢昴打电话：“学长，我一会儿去找你^_^”
赤井秀一想起昨夜和詹姆斯的谈话。
“果然是那个女孩。”
詹姆斯目光锐利，“上次我就觉得你态度不对。你是认真的？”
不等赤井秀一回答，詹姆斯直接下了结论：“不认真你也不会翘了白天的重要会议。赤井，你是FBI的专业特工，你这样很不专业。”
赤井秀一没有为自己找借口，“白天的会议都聊了什么？”
榴花，很粘人，也很敏锐。
他在榴花那里的人设是白天无所事事的宅男，沉迷侦探工作和侦探小说，才经常旷课（实际上是去调查）。
榴花这三天，天天来找他，他一是不可能把人撵走（他疯了，这么做榴花肯定会哭），二也不好找借口。
以他对榴花的了解，不管是借口出去调查案件，还是去哪里，榴花肯定都会跟着。
也是，刚经历过那么多事，现在比较脆弱，想粘着男朋友很正常。
为了保住冲矢昴的马甲，他只能鸽了FBI那边。
“规划课那边很快就会复工，我也陪不了她几天。”
言下之意，等栗原榴花回去上班了，他时间上就自由了。听完詹姆斯关于FBI会议的消息，赤井秀一如是说。
早上接到榴花的电话，赤井秀一嗯了一声，问：“早饭想吃什么？”
榴花想了想，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她这人相当好养活，“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等我过去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榴花抱着笔记本电脑，下车后直奔工藤宅。
摁下门铃，看着一身休闲的冲矢学长来给她开门，榴花花痴了几秒。
白衬衫，领口没扣扣子，露出锁骨的学长真帅！
这样性感的学长，怎么会身体有障碍呢？
她才不信！她今天一定要亲亲！
还是那句话，时间有限，谁知道学长哪天就交换生结束回美国了，她要是没吃到，她会抱憾终身的！
榴花走进工藤宅，初夏空调已经开了，室内有点点冷。
赤井秀一看了眼榴花裸露的肩膀，回屋拿了件外套。
被披上外套的榴花：“……”
她的战服不性感吗！！！
一字肩的嫩黄短袖小衫，下面是露出大长腿的短裤。她超美的好吧。
榴花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嗯，学长的外套。
“我去波洛买了三明治和咖啡。”
赤井秀一把早餐推到榴花面前。
榴花眼睛亮了，波洛的三明治超好吃的。
她喜滋滋的享受男友买来的早餐，一边吃，一边和单手托腮，嘴角带着笑意注视她的学长搭话。
不说点什么，她会不好意思的。
单手托腮嘴角含笑的学长，帅的危险又性感啊。
榴花瞟了眼学长面前加了冰块的杯子，问：“里面是什么？”
赤井秀一：“酒。”
榴花眨了眨眼，好奇：“什么酒？”
“波本威士忌。”
榴花：“我也要喝！”
她需要酒壮人胆，明天规划课复工，她的假期结束了，所以今天绝对不能让冲矢学长再躲了！
赤井秀一微讶：“这是威士忌。”
威士忌的度数可不低。
榴花：“我就要能醉的！”
你醉了想干什么？
赤井秀一目光微妙。
不过，他还是给榴花倒了一杯。
只有浅浅的一点。
榴花撇了撇嘴：“好少。”
赤井秀一：“不是我小气，这个属于烈酒。”
榴花抿了一小口，怎么说呢，酒这种东西，怎么喝她都不太喜欢喝。
不过为了给自己打气，她把剩下的一口闷了。
赤井秀一：“……”
眼瞧着胭脂色瞬间就袭上了脸，榴花觉得，她好像可以了！
“学长！”
赤井秀一：“嗯？”
本来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另一边的榴花起身，跑到学长的旁边坐下，双眼水汪汪的，她靠过去双手环住学长劲瘦的腰，仰头：“亲亲。”
赤井秀一：“……”
要命了。
见学长不动，榴花眼眶红了。
特别委屈：“学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榴花很漂亮，眼眶微红的模样愈发容易让人蠢蠢欲动。
赤井秀一垂眸注视着眼框的那抹红，几秒后移开视线，声音低沉了下去，“不，我很喜欢。”
他很清楚，榴花在勾引他。
而他……确实被勾引到了。
“喜欢你怎么不亲亲呢？我可是问过我的朋友，她们恋爱了，男生都恨不得当天就全垒打。”
赤井秀一：“……那样色-欲熏心的男人还是别要了吧，那种男人只是想找个女人上床。”
榴花：“……”
学长说的好有道理。
难道这就是学长不亲亲的理由？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绅士？
到底是绅士还是修道士啊，宗教历史上，教皇都会暗地里玩弄小男孩，哪有什么禁欲啊！
榴花不甘心，她环抱着学长的腰，仰头有些磨人的小声叫着：“学长，学长～”
“……”
真是要命了。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的定力正在全面崩盘。
他现在就特别想说，好了好了都依你。
但是……不行。
眼瞧着学长油盐不进，一副马上要起身收拾餐桌的模样，榴花咬牙：“学长，咱们有病就看医生！”
“咣当”一声响，本来被赤井秀一拿起的杯子一时间没拿住，掉在了桌子上。
玻璃杯咕噜噜的滚动，滚到桌边的时候，赤井秀一轻松随意的抓起，把杯子重新放在餐桌上。
他用左手中指推了下眼镜，明明是面带微笑，却危险意味十足：“榴花酱，你在说什么？”
栗原榴花借着酒意满腔的勇气霎时间就像漏气的气球，瘪了下去。
不止勇气没了，酒也醒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小声：“谁让你不亲亲。我学医的朋友说，只有某处有功能性障碍的男人才没有亲亲的欲望。”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简直被气乐了。
这又怂又勇的小模样，真是……说她勇吧，只敢小声说。说她怂吧，却什么都说了。
“想亲亲？”
赤井秀一声音危险。
榴花的汗毛直竖，直觉疯狂叫嚣。
但眼前充满危险感的学长更加迷人了，她脑子跟着也没了。
她怯怯，却肯定的点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亲不到好亏啊。
忍足说了，是男人都受不了女人说他不行！
激将法！
方法是老套了点，但架不住管用！
赤井秀一起身回卧室拿了一条领带，墨蓝色的领带就像一条绳索缠绕在他的手上。
他没有回座位坐下，而是半坐在榴花旁边的桌子上。
微微倾身，用手指托起女孩小巧的下颚，略带强制性的让榴花抬头，居高临下，活像个抖S大魔王。
“想亲亲，就得按照我的要求来。”
第40章
怦、怦、怦。
榴花的心脏疯狂跳动。
妈呀, 学长现在帅迷糊她了。
她眨眼小声：“学长，你想怎么来呀～～？”
尾音缠绵，是情侣间的撒娇。这是榴花正常时绝对不会用的声音。
这是什么恐怖的夹子音啊！
抬眸，学长似乎都瞳孔在地震。
榴花转头脱离学长抬起她下颚的手指, 趴在桌子, 把整个脸都埋起来。
oh, my god!太丢人了!
赤井秀一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指：“……”
榴花用拳头敲了两下桌子, 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直身体，以一种勇往直前的气势说：“学长，咱们接着来！”
榴花努力板住脸, 不到一秒还是笑场。
不行，恋爱果然会让人黏黏糊糊，变身撒娇怪。
被打断的赤井秀一也觉得刚刚的画面太变态了。
但他现在进退两难。
从榴花哭着说不喜欢她就离她远点，从他心软怜惜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在失控。
他没再用那副抖S大魔王的模样，轻松的摆弄手里的领带：“我这个人其实很害羞。”
“？”
榴花微微歪头, 如果问号可以具现化, 那她肯定满头都是。
“亲亲, 我很害羞。”
榴花眨巴眨巴眼睛, 好几秒都不太明白这句什么意思，“所以？”
要永远柏拉图, 永远不亲亲吗？
“如果榴花酱愿意的话……”
赤井秀一晃了晃手里的领带，“要用这个绑上眼睛。”
榴花：“……”
榴花目光从墨蓝色的真丝领带移到一本正经说出这话的学长脸上, 又移回领带, 来来回回好几次。
几秒后, 榴花小声：“学长，你的爱好真变态。”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也觉得挺变态挺丢人的。
他真的是个正经人。
不过, 他还是努力控制住表情，仿佛他真是这样想的。
想亲亲就要绑领带啊……
榴花：“我闭眼睛不一样吗？”
赤井秀一摇头：“不一样。”
榴花忍不住吐槽：“你之前的女朋友都爱这个调调？”
赤井秀一：“……”
见学长不吭声，榴花不可思议：“学长，你不会因为这个，一直都没交过女朋友吧。”
赤井秀一：“……”
不，他不谈恋爱是因为他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工作。365天全年无休。
冲矢昴不说话，榴花就当学长默认了。
她顿时目光充满了同情。
可怜的学长，年纪一把了，居然还是处男吗？
想想也是，偶尔那是情趣，次次都绑领带，那是变态。
但……谁让她就喜欢学长呢？
她不知道她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回神奈川后和那些官员们争权斗争，可能后半生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纯粹。
她希望，未来她回忆起自己的恋爱没有遗憾，是她人生路上面对困难的勇气。
“绑吧。”
榴花平静又认真的说。
赤井秀一：“……”
他真不是变态。
他想过，听到他这个要求，榴花会不会变得满脸警惕，然后翻脸摔门离开。
离开……也好。
榴花现在没危险了，他也能安心继续像猎犬一样追咬那个组织。
他甚至想过，若干年后，组织覆灭，等他再重回霓虹，榴花一定已经嫁人了。梳着温婉的发髻，忘记了曾经的年少爱恋。
他也许会看着榴花牵着和她长的一样好看的女儿，满脸幸福的走在街上。
但榴花说……绑吧。
见学长不动，榴花笑了，不是那种社交性的甜甜笑容，有点淡，像骄傲的女王，自信可以主宰一切。
她伸手摸向墨蓝色的真丝领带，感受布料冰凉丝滑的触感。领带穿过指间，缓缓下移。
一直到领带的末端，她停下了手。
领带就像一条红线，连结着这端的她和彼端的学长。
“学长，要我亲自动手吗？”
榴花微笑。
赤井秀一声音低沉：“不用。”
榴花松了一口气。
自己亲自来还是有点破廉耻的。有种自己把自己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奇怪感觉。
她松开了手。
牵起的领带末端垂坠落下。
赤井秀一捞起领带末端，墨蓝色的领带在他手中就像绳索。
他拿着领带靠近，榴花闭上了眼睛。
榴花在领带覆盖眼睛上的时候，眼皮动了动。
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不安全感瞬间上升。
闭眼是自主行为，她可以自由的睁开眼睛，按照自己的选择重新见到世界。
但眼睛被蒙上就不一样了。
她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牙齿轻咬下唇，榴花告诉自己不要慌。
当墨蓝色的真丝领带绑住榴花的双眼，赤井秀一总有种自己被打开了什么奇怪开关的感觉。
指腹放肆的滑过女孩的脸颊，停留在女孩因不安轻咬的下唇。
水润的唇瓣因他的碰触微微颤抖。
蒙着眼睛的女孩就像等待献祭的祭品，美丽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
赤井秀一眸色变深，低沉的嗓音响在榴花耳畔：“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
眼前漆黑一片，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都在放大。
学长的气息吹在她耳畔，吹的她心跳加速。
有点慌的榴花强装镇定，她怕她只要说不行，学长就真退缩了。
领带后的她闭上眼睛，豁出去的说：“少废话，来吧。”
赤井秀一掀下了冲矢昴的易-容面具放到一边。
有希子女士不愧是易容大师，为了方便他频繁更换赤井秀一和冲矢昴这两个身份，易-容面具在制作工艺上就是可循环利用的。
他伸手抱起坐在椅子上的榴花，在小声惊呼中，把人压在了餐桌上。
漆黑的发丝像海藻般散落在白色的餐桌上，绑着领带的榴花在不安中，呼吸有些急。
从被压在餐桌上的那一刻起，她其实就慌了。
她就是个纸老虎，眼前漆黑，突然被压倒让她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战栗的发出警告。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
她想象中的亲亲，哪怕是蒙着眼睛的，也是她坐在那里，学长倾身贴过来。要么浅浅的试探，要么是让人心痒的厮磨。
现在，压在身上的重量被无限放大，失去视觉的榴花无措的用双手抵住压在她身上人的胸口。
紧实的肌肉隔着衬衫薄薄的布料传来热意，还没等她分辨出掌心肌肉的轮廓，下一秒，她的双手被拉开，带着茧子有些粗糙的十指插入指间，双手分别十指相扣的压在身体两侧。
灼热的呼吸吹在脸上，压制笼罩住她的学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她，肌肤被审视的发麻，完蛋，她好想逃。
下一秒，亲吻铺天盖地降临。
不是那种只是贴上的，小孩子过家家般的亲亲。
没有浅浅的试探，没有让人心痒的厮磨，直接就是属于成年人的深入亲吻。
唇舌被掠夺，失去视觉更加让榴花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嘴上。
太激烈了。
生理性的快感让她浑身发烫，汹涌的热意在身体涌动。
扣住的手不知不觉松开，随之而来的是掌心游走的触感。灼热又粗糙，所到之处，就像星火燎原。
控制不住的呜咽声在亲吻中泄露，榴花有种她马上就要被就地办了的感觉。
亲吻从嘴唇下移到脖颈，肩膀。
她今天的一字肩短衫甚至连脱下的步骤都省了。
“学长……”
太超过了，她只是想亲亲。
虚弱甜腻的声音响起，就仿佛是读心术一般，在她拒绝继续之前，亲吻舔舐的触感又回到了亲吻。
赤井秀一的呼吸节奏早就变了。
生理的冲动让他差点失控。
在彻底失控前，他轻啄榴花被他亲的愈发红润的唇瓣，声音沙哑：“以后都是这种亲亲，你确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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