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结束后, 牧小满听着卫樊离讲述自己当初拓脉的感受。
此时她才知道，这也是卫樊离自己摸索出的一条新路，她一个人试了很多次, 也走了不少弯路，但经过这些年的淬炼和补充，卫樊离自觉这个功法已经趋于完善, 可以传授给别人。
卫樊离站在牧小满面前, 夜间的微风吹过, 额间的碎发幽幽晃动。
既然牧小满已经过了最后一关, 那该叮嘱的，她自然要告诉她。
内息的运转是一方面，越是熟练以后, 筋脉中的内息就要压制, 这个过程中就会出现瓶颈，而呼吸频率则是掌控身体筋脉的技巧, 在这个过程中肾上腺素会疯狂飙升。
卫樊离慢慢讲解道：“其实，直到今天我也无法完全探索到更深的原理，卫家研究所只能给出身体数据和基因对比，进而发现这套功法可以影响基因的结构、功能和调控。”
“卫家甚至开放了藏书馆的权限给我，虽然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 但里面的一些书也给了我很大启发。这些年来, 我小心翼翼地探索，用最笨最稳妥的方法, 进行这场修行。”
卫樊离看着牧小满, 嘴角的浅笑就没落下过：“从现在开始, 你每一次内息压缩到极致，就会遇到瓶颈, 一共会遇到九次，所以，你要走的路还很漫长。”
牧小满若有所思。
卫樊离脸上的笑意加深：“你的底子还是太差，先跟着十五把底子连起来吧。”
看着牧小满瞪着的两只大眼睛，卫樊离心情很好地离开了。
黑夜中的院子寂静阴森，偶尔吹来一阵凉风，还会吹得菜园子沙沙作响。
牧小满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怕，她转过身望着十五和十八，呲着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十五抱着手臂，口吻难得带上了些调笑：“别笑了，赶紧收拾一下，马上你就笑不出来了。”
就连牧小满都没想到，她想象中的什么仪式、训话统统没有。
十八让她回房间简单擦洗一下，她刚收拾完，水都没来得及倒，人就被十五拎了起来。
牧小满：“……”
不是，你们暗卫是不是从来都没有隔夜仇？行动也太迅速了吧！
她被十五扛在肩上跑了十多分钟，颠簸着到了一处山崖下面。
“你今天先跟着我做一些初步的训练。”十五说道，“然后我会慢慢把你的训练强度增加。”
这也是暗卫们当初要训练的一部分，从入门的基础训练开始，一层一层加重。
“以后每天早上，你都要出来晨跑，别的就算了，就整座山吧，你自己上来跑一圈再回去。”十五沉思道，“至于饮食上，你不用担心，我会让十八出门打些异兽回来。”
“异兽？”牧小满问道。
“强大异兽的血肉与普通野兽的血肉相比，其中蕴含的能量是野兽肉不能相提并论的，异兽肉的能量可以被人体吸收，是补充能量的不二之选。”十五解释道。
这点牧小满倒是有些了解，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得东西，就是……额，五十万家长的肉……
她就说当时吃了以后总感觉体内有一股暖流涌动，让人感觉很舒服。
现在想想，她可真是命大啊……
“越是高等级异兽的血肉，蕴含的能量就越多，普通人也就绝不能轻易尝试，否则体内的筋脉很容易就会被撑爆。”十五解释道，“以你现在的体质，能吸收的也有限。”
牧小满如今全身筋脉就被卫樊离拓了一遍，现在吃这些刚好。
“我知道了，十五，现在我需要怎么做？”牧小满疑惑道。
“在我训练你的过程中，你要按照我指导的方式来，而且，以后每天这个点你都要来这里。今天是第一次，所以我带你来，回去的时候也带你回去，明天开始你就要自己过来，我会准时在这里等你。”
十五走到一百米外，将几块石头放在不同的地方，抽出腰间的手|枪扔给牧小满：“现在，打几枪我看看你的准头。”
“好。”
牧小满举起枪，眼神坚毅。
……
第二天清晨，天气有些不好，整个荒野上一片雾蒙蒙的镜像，天空也阴沉沉的，荒野上的风刮得刚烈无比。
院子里，十八坐在桌子旁戳了戳十五：“你们昨晚的进度怎么样？昨天是第一天，总能探个底出来吧？小满的表现怎么样？”
十五斜了她一眼：“从昨晚十一点一直练到凌晨两点，射击、体能、反应力、忍耐力都很不错，尤其是这小鬼的第六感，真是太作弊了。”
“这个我倒是体会过。”十八回想到第一次和牧小满见面的样子，笑道，“我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进化者，要不是老大说第六感，我根本都想不到。”
“这有什么。”十五扶着后颈抻了抻脖子，“你没见过的进化者多着呢，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强度都是这小鬼自己要加的。”
“那也不行啊。”十八不赞同地摇摇头，“十五，你一定要看着点，不能让她乱加，就算是暗卫团里的新人，训练教官都不敢这么练。”
她们在卫家的时候，刚开始接受训练教官的教导就会被高强度训练，什么负重长跑，潜伏夜行，每星期一考核，最后那些跟不上的，都要被拖去律堂。
但训练教官也是根据她们的身体情况，和平均水平来制定训练计划，不会刚开始就上强度。
“你不懂。”十五无奈道，“这些都是她自己要求的。我就想看看她的极限在哪，结果这小鬼，就咬牙拼命往死里撑。”
说来十五也觉得奇怪，牧小满骨子里就有一种狠劲和韧性，每次累到极致时，就是能再咬咬牙坚持下去。
昨晚上十五怕她受不了都开始叫停了，还是牧小满坚持可以继续训练。
她索性加强了训练，看她能撑多久，练到最后，这小鬼直挺挺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最后没办法，还是十五把她又原路扛回来。
恰好这时牧小满走到了院子里，非常自觉地端着碗安静吃饭，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十五道：“十五，昨晚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按了按，今天恐怕真就起不来了。”
十五无所谓地摆摆手，给她加了点肉放进碗里。
十八盯着牧小满看了半天，见她精神非但没有萎靡不振，反而脸色还不错，对着十五道：“果然你还是悠着的，我都想找你给我按摩了、”
转头还跟卫樊离惊奇道：“老大，看来你那个自己探索出来的功法很厉害啊，可惜我当年就没挺过去。”
卫家当年可是不惜一切代价，让她们当中几乎最好的暗卫们都试了，结果就是找不出一个全都过关的。
卫樊离头都没抬，淡淡道：“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年纪小些还容易，你现在年纪大了，就算再来一次也过不去。”
“我年纪也还好吧，我才二十岁……”十八拍了拍自己的臂膀，“比老大你年轻多了。”
刺啦——
卫樊离把玩着手里的电光小球，看着十八微笑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我刚刚说，我才二十岁，比老大你，唔——”
“老大，十八吃饱了，我送她出门打猎去。”十五面色平静，手上牢牢捂住十八的嘴说道。
不等老大再说什么，硬拖着十八转身就走。
牧小满安静喝粥，满脸乖巧：“……”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拿女人的年龄开玩笑。
但牧小满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表现得乖巧，卫樊离就越想逗她。
她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人不怎么活泼，总想让人逗一逗。
手中的电光小球还在兹拉作响，卫樊离嘴角勾着一抹笑，看向牧小满道：“小满，你觉得，十八说得对吗？”
牧小满喝粥的动作都停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了一种被问送命题的感觉。
她看着卫樊离，清了清嗓子：“……师父，你不要对我使美人计。”
卫樊离：“嗯？”
牧小满：“否则我就将计就计。”
卫樊离：“……哈。”
【幽默值+1】
“小满啊。”卫樊离饶有兴味地看着牧小满说道，“你放心，现在这时候就算你犯些错，师父也不会对你动手的。”
“真的？”牧小满抬起头，“所以师父你真的是三十岁？”
“因为就你现在这个小身板，师父怕动起手来，真的把你打死。”卫樊离拨动着指尖的电光小球，一字一顿道。
牧小满：“……对不起师父，我其实是想问为什么十八再来一次也过不去。”
【来自卫樊离的幽默值，+1】
“你这个系统真的有时候让我挺无助的。”牧小满在脑海中指责着。
“道理其实很容易理解。”卫樊离收起小球，放下手中的杯子，“每个人的阅历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不断加深，遇到的事情越多，杂念也会越多，杂念多了，心神就容易涣散。越是纯粹至刚的人，过关就越容易罢了。”
“十八看似简单，什么都不想，活得无忧无虑似的，但她才是最通透的那个。”卫樊离摇摇头，这句话说得不明意味。
牧小满：“……哦。”
心想却想着，要不是没见过十八被秦婆婆宰的样子，说不定您这后半句话我就真信了。
眼看快到孩子们要来上课的时间了，卫樊离不再多说，站起身走到门口，将大门打开。
“对了，你是我弟子的事情，薪火其他人都知道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卫樊离说道，“如果你训练的时候遇见什么危险或是身边多了什么东西，不要惊慌。”
“他们不太懂人与人之间那一套，但还在学。”
“至于会学成什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牧小满听得一头雾水，她喝完碗里的粥，砸吧砸吧嘴道：“师父的意思是，他们会对我出手？”
难道是老鸟欺负菜鸟，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卫樊离摇摇头：“他们就是听说我收了个弟子，想回来看看你，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暗卫做久了，有些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了的。”
牧小满点点头：“知道了，师父。”
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22章
此时的锡麟山、大越山一带, 驻扎着数不清的封家军队。
仔细看去，山谷中的开阔地界都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帐篷，这样险要的地方, 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山里的路向来最难走，蜿蜒盘旋，四周都是茂密的丛林。
但这里早早被封家修筑了一条水泥路出来, 就连水泥路旁边的树木都被一一做了清理, 从山路修整好的样子, 就能知道封家在此地定是经营了不少时间。
五大世家之间的矛盾, 早就不是什么鲜有人闻的秘密了，更何况光是西南与东南两地就盘踞了四个世家。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封家在这里布置军事力量可不是为了显示世家钱多, 这条路线再往北, 就是林家主家的基地。
换言之，一旦林家对封家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封家这支军队就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卫速坐在越野车上，一路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和封家早就准备好的山中基地，心里想起家主对封家的评价——看似不争不抢老好人的做派, 其实内里的实力是五家中最深的。
致力于四处挑事的顾家, 一旦遇见其他世家的事情，总会上蹿下跳让人烦不胜烦, 但从来不敢直接挑封家的事。
从联邦会议中就能看出来现在五大世家的态度。
封家深不可测, 卫家韬光养晦, 顾家仗着主家势力在东北地区，最喜欢凑另外四家的热闹, 常家不知道家传还是习惯，就喜欢暗戳戳搞事，最近就数他们家研究所动静最大，爷爷说他们应该是想闷头憋个大的，而林家夹在常家和封家中间，四处卖好。
他们这次来，就是想跟封家合作。
卫家暗卫叛逃的事虽然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终归瞒不住各大世家的眼睛，为了震慑各路想浑水摸鱼的人，卫家这次出动了大长老来封家寻求合作。
暗卫叛逃就算了，还杀了家主的孙子，家主震怒之下对叛逃的暗卫们下了追捕令，言明生死不论。
那一晚，卫家损失惨重，不止是一部分卫家年轻一代的命，还有卫家研究所的各项研究数据也丢失了大半，更重要的是，卫樊离带走了研究所最新研究出的一件东西。
现在其他世家也知道了此事，明面上冷嘲热讽，暗地里不择手段的不在少数。
大长老这次来，是带着家主殷切希望的。
卫、封两家实力不俗，只要两家联手，什么样的进化者组织都不足为惧。
越野车在山中穿行了几十公里，弯弯绕绕颠簸不停，就连卫速都感觉到了，司机是在带他们绕路。
接待他们的钱秘书坐在副驾驶，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偷偷看了眼身边正经危坐的爷爷，压下了想要问出口的问题。
许是守猎区一战，卫家年轻一代死了不少人，终于让大长老正视了自己这个独苗孙子，哪怕之前再看不上卫速，现在也还是起了点培养的心思，这次带他出来，就是想让卫速接触一下封家的人。
听说封家那位天骄这段时间被派到了这里，若是这次大孙子能与封家那位天骄交个朋友，有个交情，就再好不过了。
又继续走了十几分钟，他们终来到一片庞大的营区，经过哨卡，站岗的哨兵还仔细检查了钱秘书出示的证件，才放他们通行。
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营房布置，心里暗暗点评，不愧是封家。
“到了，下车吧。”钱秘书看了大长老一眼，“这里的作战主官是封勋长官，封勋长官等下会过来跟你们面谈。”
“嗯。”大长老点点头，“就是封家家主的表弟吧，他小的时候我们还见过一面，那时就觉得是位少年英雄，如今果然不同凡响。”
卫速面无表情地站在爷爷身后：“……”
他记得上次卫盛庭的生日宴会上，爷爷你也是这么说的。
钱秘书闻言笑了笑，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跟在卫兵身后，领他们进了指挥部的待客营帐。
别人不知道封勋的厉害，但封家的人自己知道。
封家主席团能把这么重要的战略据点交给封勋，就证明了封家家主和长老团对这位的重视。
封勋的名声没有封家天骄的名声响亮，但他的军事作战的眼光和智慧是得到了封家所有人认可的，否则家族也不会放手让封修这块招牌到他手底下。
别人可能会觉得，世家里人数众多，想要什么样的精英那不是抬抬手，放个招聘信息，或者在大家族里挑挑拣拣就能招来的事情。
可纵观五大世家这些年来的发展，就知道世家并不缺一般的人才，他们一直缺的，是精彩绝艳，忠于世家的顶尖人才。
这样的顶尖人才，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五大世家成立至今，历史上也就只出现过两位，也就是这两位，直接定格了封家与卫家的格局。
现在封家这位也是各世家非常忌惮的。
各家培养下一代都会有意无意将资源倾斜给嫡系子弟，但封家不同，只要是封家子弟，能力足够就能得到家族培养，为家族尽忠者，家族永不背弃。
这也注定了封家内部各处的关系，要比其他世家缓和许多。
他们没等多久，封勋就走进来了，他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头发要比别的士兵长一些，身上没有半点凶悍的匪气，反而透着岁月沉淀的成熟温和。
封勋身后还跟着一位身形修长的少年，和一位戴着墨镜的青年。
卫速微微睁大了眼睛，盯着站在最后的青年，满脸的不可置信。
遇见封修是应该的，但你怎么回事？周郝俊你怎么在这里？
“卫家大长老能来我这里，寒舍真实蓬荜生辉啊。”封勋笑着说道。
“哈哈，能见到封勋长官，是我的荣幸才对。”大长老也同样笑得和蔼可亲，眼神却看向了封勋身后的少年，“这位就是封家的天骄吧，果然年纪轻轻就一表人才！”
“大长老好，不敢担此殊荣，小辈封修，很荣幸见到您。”封修声音清冽如玉，温和知礼。
“我这次来，也把我这不成材的小孙子带来了，都是年轻人，就要让他好好跟你学一学。”大长老顺势把身后的卫速推了出来。
卫速这么多年经历的场面也不少，惊讶了一下就赶紧调整回来，毕竟是世家子弟，基本的礼仪从小就要开始学，被推出来时也不紧张，大方地跟面前几位打了招呼。
大长老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见他们打完招呼，当即对着封勋道：“我这小孙儿初次来到这里，什么也不懂，不如让他们年轻人一起出去转一转？”
封勋扫了一眼身后的封修，见他并不排斥，便顺势道：“这样也好，我们谈我们的事情，就不让小辈在这里掺和了。封修，你带着卫速参观一下这里。”
卫速就这么彬彬有礼地跟着封修出去了，墨镜青年从进来扫了一眼大长老后，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两边大人也默契地没有提他。
见另外两人要走，他也跟在他们身后离开，三人专门走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周郝俊，你怎么在这里？”卫速先发制人，看着戴墨镜的青年道。
青年拉下墨镜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身边的封修道：“喏，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卫家基因突变出来的小白菜。”
卫速奇怪道：“什么小白菜？你不是说你要去寻找有缘人吗？”
封修上下打量了一番卫速，若有所思道：“……会被一个女人伤的很深？今年还有桃花劫那个？”
刚养好伤的卫速：“……”
周郝俊你特么完了！今天你必死！！
……
另一边，正在做训练的牧小满正看着地上的异兽尸体，无奈地擦了擦脸上被溅到血。
不是，咱就不能换个见面礼吗？
牧小满有些无奈。
自从师父说会有薪火的人来看自己，牧小满天天都在等着，果然，这三天陆陆续续回来了五个人，看就看吧，还人手一只异兽拖到她面前。
她牧小满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但你们能不能别每次都把这玩意儿对着她砸下来！
论谁三天里，天天晚上被砸，也会心累的吧……
要不是她反应快，这会儿人都该不行了。
“……这位，哥哥，谢谢你的见面礼，我很喜欢。”在心里呐喊完的牧小满满脸笑容道。
看着一脸拘谨的青年，她算是明白师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化名三虎的暗卫看着她，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望着面前这人不熟练地释放善意，牧小满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继续做着训练。
一旁指导的十五倒是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你的任务应该还没完成吧。”
面对十五，三虎神色就自然多了：“没有完成，我就是听说老大收了个徒弟，顺路过来看看。”
两个人聊了几句，直到牧小满做完今天最后一组训练，浑身无力地砸到地上。
今天也是累成咸鱼的一天。
往常这个时候，十五会直接离开，让牧小满自己一个人回去，路上遇见什么困难也要自己解决，但这次她要拉着三虎离开时，三虎却走到了牧小满身边，蹲了下来。
“你今天的消耗很大，我背你回去吧。”三虎声音温和，一边说着还一边不赞同地看着十五。
十五：“……”
都说了是她自己要求的，你们晚上来的人，来一次这么看我一次，什么意思！
牧小满怔了怔，随即有些局促地趴在三虎的背上，忽然明白了前几天师父那些话的意思。
他们不懂人与人之间那一套，但还在学。
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牧小满放开了手臂耷拉在三虎的肩上，主动找起话题：“三虎哥，你做的都是什么任务？很危险吗？”
三虎一点也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反而照实回答：“老大给我的任务是打入常家内部，我就去他们军营招募处报名了，任务并不危险，我现在是他们在西南第三据点指挥部，常勉主官的副官之一。”
牧小满：“……”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她想起那个著名的“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
“三虎哥，那你以后会不会直接做到常家的最高指挥啊？”牧小满暗戳戳问道，“打入敌人内部，九年之后老大这个位置你来当！”
三虎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不会的，常家各处据点的最高指挥官，只能由常家的人来担任。”
“那你成为常家的人不就好说了。”牧小满理所当然道，“你看你，这么年轻有为，长得盘靓条顺，常家就没人看上你吗？到时候你顺势答应，直接入赘！”
牧小满做了个大权在握的手势，雄心壮志道：“等你在常家有了话语权，别说常家那些美女了，那些美男也都是你的！”
三虎：“……”
他怎么觉得这话很合理，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老大收的这个徒弟，还真有点老大以前的样子。
第23章
日子就这么不声不响又过了三天, 牧小满看着自己日渐结实的肌肉轮廓，相当满意地走到十八跟前比了比。
牧小满觉得她好像长高了，得意道：“十八, 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十八看着她量头顶量到了自己肩膀，歪了歪头：“嗯, 比你刚来那会儿高了两厘米。”
说话间, 十五也走过来拍了拍牧小满的手臂还有腰腹, 点点头道：“有毅力是好事, 终于比你刚来那会儿顶用些了。”
得到肯定的牧小满心满意足：“走，开始今天的训练吧。”
“今天不训练，你要跟我出去一趟。”卫樊离站起身, 向院子的后门走去。
“出去？去哪里？”牧小满疑惑道。
卫樊离停下来伸了个懒腰, 回眸悠悠道：“带你去见见外面的花花世界，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牧小满怔了怔。
她当然是好奇的,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接受了原身记忆到现在，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都屈指可数，外面还有很多基地她没去过, 基地里公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
有人说世家顶尖的科技能让人起死回生。
有人说基地中心的大屏幕让人如痴如幻。
还有人列举了各基地城防小队的强者, 他们中既有普通人也有进化者。
而她一直在荒野上徘徊，跟着师父才把这个小院子当成了自己的家。
牧小满也不过是个17岁的小鬼, 她当然有着少年人该有的, 对世界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只是, 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实力还不够看，她望着卫樊离高挑的背影：“好奇, 但是师父，我知道我现在还是太弱了，比起这些，我更想快点变强。”
“我说你这小鬼，也太少年老成了。”卫樊离笑着道，“17岁就要有17岁的样子，你既然成为了我的弟子，那你以后都会是我的责任，教导你，也是我应该做的。”
牧小满眨眨眼，不太明白：“责任？”
“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有什么风景，隐藏着什么，你就要看到什么，而这些，我都会带你去看。”卫樊离缓缓说着，语气中带着她独有的自信和潇洒。
十五跟着补充道：“不用紧张，老大只是想带你去完成一个任务，用不了多长时间。”
“我教你的第一课跟别人可能不太一样，你有个心理准备就行。”卫樊离指了指牧小满的房间，“衣服给你准备好了，车也快来了，去把衣服换上，我们出发。”
牧小满像是感应到什么，眼睛透过院子的后门，过了几息，果然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她点点头，不再拒绝：“好。”
回到房间，果不其然看到已经摆在床上的黑色运动服和面具，牧小满拿起面具，盯了半晌。
“说实话，师父她们是认真的吗？戴这种面具出门，不是长见识，而是专门去丢脸的吧！”
牧小满换好衣服，拎着面具走出来，一脸平静地看着站着的三个人：“我明白你们不想让我身份暴露，但这样是不是有点夸张？”
“这个面具很别致的！”十八不同意牧小满的说法，“这是我费了很大劲才找到的！卖给我的那个人说，这可是战前很受欢迎的款式！”
“十八……这不是面具，这是头套啊……”十五扶了扶额头，有些生无可恋道。
“作用都是一样的！”十八理直气壮道。
卫樊离望着牧小满手里的黑色三孔头套，笑容也有些僵硬：“十八，都跟你说没事不要逛基地城门外的小摊子了。”
见老大也不欣赏自己的审美，十八有些挫败地低着头嘀咕：“卖给我的那个人说这可是经典款，我就很喜欢……”
最终还是卫樊离走到自己房间，拿了一个黑色的狼面骨架面罩，卡在了牧小满的脸上。
骨感的面具衬着牧小满黑色的瞳仁，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神秘感。
院子里的菜园旁，十五上前为她们推开后门，那扇门缓缓打开，一辆军绿色越野车停靠在门外，车上的司机下来为她们打开车门，恭敬道：“请上车。”
“你不用跟我们一起。”卫樊离坐进驾驶座，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墨镜，手一甩给自己戴上，“小满，上车。”
扫到十八和十五略显怜悯的眼神，感受到第六感疯狂打碟的牧小满：“……师父，你开车稳吗？”
“开玩笑，我车技可是薪火里公认的好。”卫樊离淡淡道。
【来自卫樊离的幽默值，+1】
额……
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牧小满有些踌躇地坐上副驾驶，快速绑上安全带，握紧了车顶前扶手，深吸一口气，自觉做好了所有准备。
她清了清嗓子：“师父，开车吧。”
……
另一边，卫速面色讪讪地跟爷爷坐上返程的车，一路上老爷子都黑着脸没说一句话。
他们在封家这个基地待了三天，三天的时间大长老都没能说服封勋改变主意。
两方的会面都是经过各家家主同意的，大长老来之前还被家主嘱托，一定要达成与封家的合作。
封家自然知道他们的目的，奈何封家根本就不打算参与，更别提会与卫家合作了。
这三天任由大长老与卫家家主通讯，改变条件，封家就是不肯松口。
无可奈何之下，大长老只好带着卫速踏上返程。
目送他们离开，封勋脸上客气的笑也淡了下来。
走回指挥部的帐篷，他看了眼帐篷中的几人，平静道：“你们觉得卫家会善罢甘休吗？”
一名副官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出声，便率先发言道：“现在我军驻守在锡麟山、大越山一线，卫家这次也看到了我军的实力，就算卫家转身与其他家族合作，也不会犯到我们身上来……”
“呵。”少年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副官的话。
周围几名想要发表意见的副官顿时不敢再张嘴，帐篷中一片寂静。
“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就算没有利益，也要创造利益。”封修接着说道，“你们凭什么以为卫家跟其他家族合作，就不会主动进攻我们？”
“这件事起因在卫家没错，但光靠那几个组织怎么可能撑到现在？表面上各世家没有出手，但我封家既然已经把军队派到这里，其他世家就一定会把封家拉下水，说不准，我们还会成为他们优先进攻的目标。”
封勋笑了笑，坐到指挥官的椅子上，手指抵着下巴道：“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封修看了眼沙盘，条理清晰地分析道：“现在应该收缩防线，不必再把兵力分散到大越山那边，负责侦察的作战小队要继续投入战场，防止被其他世家偷袭。”
这盘棋才刚刚开场，各家才准备落子，不必着急，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听到了？还不去做。”封勋敲了敲桌子，望向副官们。
被他扫到的副官一个个低下头应声：“是！保证完成任务！”
封勋向后靠着椅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情却是很好。
无论卫家跟谁合作，他们封家都要做通吃的赢家。
第24章
123号基地, 第1区。
霓虹灯光闪烁，天光大厦最顶层的蓝月餐厅，装修豪奢的桌椅灯光, 穿着讲究的服务员，一切都向往常一样布置得井井有条。
唯一不同是，日常人满为患的时间点, 此时整间餐厅都空荡荡的。
大厅的水晶吊灯绚烂璀璨, 空气中还流淌着小提琴的乐声。
作为123基地中远近闻名的高档餐厅, 他们所有的装修和设备都是复古且贵气的风格, 尽显豪奢。
新来的侍应生还没见这个阵仗，扯了扯身上洁白鲜亮的衬衫马甲，跟在领班身后悄悄问道：“领班, 今天怎么没人啊？”
走在前面的领班保持着脸上友好而礼貌的微笑, 瞥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吗，这是有人包场, 想来吃饭的都被拦在楼下门口了。”
新人惊讶道：“领班，咱们餐厅不是不接受别人包场吗？”
这句话真不是空穴来风，他们蓝月餐厅因为地理优势闻名，坐在他们这里用餐可以俯瞰整座基地，也因此来他们这里用餐的权贵多不胜数。
但他们培训的时候, 经理就说过, 他们蓝月餐厅不接受包场，就算为此得罪基地的大人物也在所不惜。
他偷偷瞄了眼身边的华美屏风, 任他怎么看, 里面都是一个人没有。
“不该你管的事不要多问。”看出他的小心思, 领班警告了他一句，“还想继续在这里做下去, 就给我收起你的好奇心，客人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
两人还没走多久，就被电梯里出来的一位大吵大闹的顾客拦住，那男人明显带着怒气，身后的两名迎宾人员都拦不住他。
“你们蓝月餐厅今天事怎么回事！我好好的预约排队，今天告诉我不能用餐？！店大欺客是不是？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倒要看看，是哪尊大佛来了！”
领班挡在男人前面，礼貌鞠躬道：“客人您好，蓝月餐厅从今晚午夜开始被包场了，非常抱歉打扰您的用餐计划，请您放心，餐厅一定会为您的损失做出补偿。”
听到领班的话，男人还是不依不饶，甚至指着领班的鼻子骂道：“我可不是什么第一次来，你别想糊弄过去，我吃过这么多回，就没听说过蓝月餐厅还接受别人包场！”
领班仍然面带微笑，客气道：“非常抱歉先生，我们也是刚刚才接到的通知，但确实今天是被人包场了，为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男人打量了一下领班身后的餐厅，见没有一人出现用餐，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但还是不放弃道：“包场的是世家的人？封家还是卫家？”
“都不是，先生。”领班笑意不变，照实说道。
男人不甘心到了这个地步什么收获都没有，便又问道：“这样吧，我不为难你，赔偿不必给我，你告诉我今天是谁在这里包场，说不定我认识，还能去打个招呼。”
领班点点头，转身让新人去找经理商量一下。
新人学着领班脸上的笑容弧度，找到经理，经理想了想，给了他一张黑色名片。
名片上没有号码，也没有任何数字，上面赫然写着：薪火，楚飞沉。
男人看到这张名片，脸上再没有横眉怒目的样子，他扯了扯衣领，淡定掉头，转身走进电梯按下了关门键。
离开天光大厦，男人点了根烟，走了几分钟，转身进了一条巷子，对来接头的人低声道：“今晚包下蓝月餐厅的是薪火的楚飞沉。”
那人疑惑道：“楚飞沉怎么会在今天包场？最近也没什么大人物要来123基地啊。”
男人叹了口气：“你应该想的是，什么人会值得他楚飞沉包下整间蓝月餐厅。”
“你是说……”那人欲言又止，“今晚恐怕不会太平啊。”
就在他们谈论着这个话题的时候，一辆越野车飞快从街角开过来，漂移甩尾，正好停在天光大厦楼下。
车子刚停，牧小满苍白着脸打开副驾驶的门。
她下车时，腿软的还不自觉踉跄了两下。
缓缓站直身体，牧小满低着头，眼中金色的暗芒随着呼吸褪去。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十八和十五都是那种节哀顺变的眼神看她上车了……
能把越野车开出战斗机的感觉……
师父您老人家可真是个人才啊！
“师父，下次还是换我来开吧。”牧小满一脸幽怨。
“你是体质太弱，这速度还晕车。”卫樊离摘下墨镜，悠然下车，“这还只是我平时的水平，没有超长发挥。”
“不用不用，这我都扛不住，您要是超长发挥，我看我就得直接挥发。”牧小满扶了扶脸上的面具。
两人到达蓝月餐厅时，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已经站成两排，早早等候在这里。
见到她们出来，服务员娴熟地为她们拉开桌椅，递上擦手的温水和毛巾。
牧小满带着面具，也没人大惊小怪地看她，仿佛无论来的是什么客人，他们脸上的笑都不会变化一个角度。
她擦完手并没有坐下，而是走到落地窗前，站在这个大厦最顶层，俯瞰着整座123基地。
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她们进入基地时，在她们车前缓缓打开的基地厚重城门。
锁链与机关的声音沉闷艰涩，像是要告知人们基地里的生活也并非那么轻松。
而她坐在车里，静静地望着原身一直渴望进入的世界。
原身从来都很克制看基地里的一切，她对这里既向往又不敢看清。
因为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入基地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与其奢望期待，不如从未见过。
原身这样的心态，让牧小满想起了她看过的一句话，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而现在，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基地很干净，这里随处可见拔地而起的高楼，有两三层的，也有五六层的，最高的还是她们脚下的这座50层的天光大厦。
牧小满自然见过比这还要高的大楼，但她从没有这样站在最顶层往下俯瞰的机会。
毕竟在以前的日子里，她一直都只是，被别人站在这里俯瞰的众生之一。
此时此刻，这里没有基地外小镇上的黑暗，反而到处亮着灯光，远处的公园中心更是有着一盏巨大的路灯，这样的路灯每隔百米就有一个，把整座基地照得亮如白昼。
天空中还漂浮着一架浮空飞艇，上面挂着很多小彩灯，飞艇外壳还画着有些眼熟的黑色图腾。
飞艇就这么在一座座高楼中间漂浮着，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见她看了这么久不出声，卫樊离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了然道：“不用怀疑，那图腾就是跟万克脸上的一模一样，那是极乐教会用来发传单的广告飞艇。”
牧小满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安静地坐回原位。
“卫女士，楚飞沉先生交代的菜品刚刚做好，现在就给您端上来吗？”侍应生半弯着腰轻声问道。
卫樊离点点头，侍者安静退下。
两人坐在精致而考究的餐厅里，侍应生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了一盘异兽肉放在了卫樊离面前。
那一盘肉，被烹制的色香味俱全，且摆盘精致，看起来十分可口。
卫樊离拿起仅有的一双筷子，在牧小满略显疑惑的眼神中吃了一口。
牧小满：“……师父，我的呢？”
“你脸上有面具，不方便吃饭。”卫樊离又夹了一筷子，悠悠道。
牧小满：“……”那你带我来，就是让我看着你吃的？？？
等卫樊离心满意足地吃了半盘子，才抬头笑吟吟地看着牧小满：“饿不饿？”
“饿。”牧小满面无表情。
卫樊离笑着叫来侍应生：“给她也来一盘。”
“好的，女士。”侍应生微笑点头。
“加一碗米饭。”牧小满赶紧道。
她不挑，但是这种菜牧小满还是想配着主食吃。
废土上的人没有碳水的概念，但在她眼里，碳水和糖永远是快乐源泉。
“好的，请稍等。”
等她的那份饭端上来以后，卫樊离便让周围所有人都离开。
这才让牧小满摘了面具吃饭。
牧小满一边吃饭一边继续望着窗外的风景。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现代那些成功人士总喜欢在高楼层的办公室里，装上这样一扇落地窗。
举目远眺，除了不远处的两栋大楼，在没有比这里视野更好的地方了。
“那是卫家和常家的大楼。”卫樊离点着那两栋建筑解释道。
“这就是123基地最远近闻名的风景了吧。”牧小满说道。
“天光大厦耗资巨大，以现在的科技物力，建成这样的大厦虽然不是极限，但也要消耗不少人力物力，只有世家和联邦才有这个实力，如果不考虑底层其他区的混乱和脏污，这里的确算得上是好风景。”
卫樊离眯起眼淡淡道：“你以后就会知道，在这里，只要有钱和权力，一切资源都会向你开放。”
“所以这世上，不仅仅有居高临下的好风景，还有最底层的丑陋和现实，今天你看到的是赏心悦目的风景，有机会再带你去看这个世界另一面的风景。”
话音刚落，牧小满忽然一顿，吃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抬起头，视线望向窗外的下方。
就在她们的脚下，三架黑色直升机缓缓落在天光大厦门口。
机舱里陆陆续续跳下三十多名作战人员，井然有序地站成作战队形冲进了大厦的大门。
见她的动作停顿，卫樊离挑挑眉，笑道：“吃你的饭，那些事不用你担心。”
“嗯。”牧小满认真点头，继续吃饭。
卫樊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反应，弯了弯眼睛：“来了好多人，小满怕不怕？”
“你说过，我是你的责任。”
牧小满心安理得地咽下嘴里的饭，理直气壮道：“反正我要是凉在这儿，丢脸的肯定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卫樊离便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大楼外的三十多名作战队员荷枪实弹，整齐有序地走进大厅。
领头人员打着手势，将他们分成三队，一队进入电梯，乘坐电梯进入蓝月餐厅，另外两队则是进入两侧的安全通道，向上包围。
大厦外，刚刚落地的三架直升机再次起飞，围绕在大厦的40层左右不停盘旋，舱门打开，里面的机枪手对着头盔里的战术耳麦回复道：“报告，机枪手已就位。”
不远处的某世家军事基地，更多的武装直升机正在起飞。
一切就像一张大网，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耳机里的命令。
第25章
就在一切紧锣密鼓地进行时, 通讯频道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停下，所有人原地检查各自装备，等待下一步命令。”
三队作战小组的队长对视一眼, 开始依照命令让队员原地自检报告。
就在这时，摆放在大厦各处的盆栽绿植悄然生长，在所有人不知不觉中, 开出一朵朵白色小花, 细密浓烈的香味逐渐弥漫在空气中。
“什么味道？怎么会这么香？”
“怎么回事？怎么有人晕倒了？”
“不好！报——”
报告两个字还没讲完, 领头的队长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倒在地上的最后一秒, 余光只看到了楼梯上下来的一抹白色衣角。
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扫了眼地上都昏过去的作战人员, 语气十分做作地摇摇头：“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踢开挡在脚下的人, 他看向下一波冲进来的作战人员，双手插兜笑道：“人家正在吃饭，你们这群人也太不会看时候了吧。”
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安静的楼道仿佛变成了一道无底深渊，无论谁走进来都会在这里迷失。
……
顶层蓝月餐厅外, 一名穿着深蓝色西装的青年理了理西装领带, 沉稳地深呼吸一口气，推开大门走进餐厅。
行步间, 衬衫袖口绣着的小小绿竹显现出来。
卫樊离早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菜品, 外面的风景她早就看腻了, 对她来说，看那些还不如看小徒弟香喷喷吃饭, 享受投喂的乐趣。
率先映入青年眼帘的是牧小满的背影，其次就是卫樊离那双满是兴味的眼睛。
青年刚站稳，还未开口，就被卫樊离一句话打断：“有什么事，都要吃完饭再说。”
迎着卫樊离平静的目光，青年怔了怔，压下心中诧异，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牧小满的背影。
餐厅的灯光开的比较暗，青年看不出牧小满的身份，也辨别不出能让卫樊离另眼相待的，会是哪方的人。
而听到这些牧小满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果汁。
仿佛感受不到青年打量的目光，和楼下十几架直升机发出的巨大噪音，继续埋头吃饭。
吃完碗里最后一粒米，牧小满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重新带上师父给的黑色面罩：“师父，我吃饱了。”
直到这时，卫樊离才同那名青年笑道：“林家长孙林安驰？听说你也成了进化者，觉醒了水系，恭喜啊。”
“晚辈不过是享受家族荫护，运气好罢了，此次前来，只是想表态，林家无意与薪火为敌，若是123基地有什么不妥，还请您看在林家的面子上，不要闹得太僵。”
林安驰微微低头，语气礼貌中带着几分恭敬。
“虽然不知道您此行是有什么事要做，但这里毕竟是林家管辖的主力基地之一。”
卫樊离摆摆手，口吻悠闲：“放心，你们不要这么敏感，我就是来这里吃个饭罢了。”
“这样最好，那就不打扰您了，姑姑还让我给您带好，说有空她会来找您叙叙旧。”
说完，林安驰点头退出蓝月餐厅。
如果不是卫樊离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们林家的基地，他根本就不会做这些布置。
毕竟还要给卫家几分面子，表面上该做的也要做全。
过了一会儿，楼下的喧嚣渐渐停了下来，仿佛刚刚升起的硝烟不是他们带来的一样。
盘旋的升机熄灭了探照灯光，缓缓降落，停在了天光大厦楼下。
餐厅的气氛又恢复到最初一片寂静的样子。
一场即将爆发的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半晌，牧小满开口打破沉默：“师父，为什么感觉他们一副……好像你一出门，不干点大事绝不收手的样子？”
卫樊离沉思片刻：“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牧小满：“？？？”
……你能有多骄傲，屹立不倒好不好？
“现在这个时候，哪怕是半神又怎么样？半神并非是不死之身，也不是不败神话，他们能有什么好怕的？饭吃完了，走吧。”
卫樊离用毛巾擦了擦手，站起身准备离开。
“好。”
牧小满跟着卫樊离，上了天光大厦的顶楼。
停在顶楼的直升机已经整装待发，牧小满带着黑色面罩站在这座基地的最高处，再次看了眼脚下蚂蚁般的人群。
她突然意识到，从今以后，她将不再是被低头俯瞰的人了。
……
林安驰此时站在另一栋大楼的落地窗前，目送着天光大厦楼顶上的那架直升机升空，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直视着黑暗，淡淡道：“其他世家发来消息了吗？”
身后站着的人低头回答：“没有，卫家和常家知道以后，都没有动静。”
林安驰敛下眸子：“我们派出去的作战小队情况如何？”
“在楼梯间找到了他们，全部人员陷入昏迷，身上没有明显伤口，医疗站的人说，应该是外部原因导致，可能是某种气体。有人利用这种气体在楼梯间袭击了他们，但找不到证据。”身后人答道。
“这就是薪火？”林安驰扯了扯袖口，笑道，“能让姑姑视为朋友的人，今日一见果然不俗，让他们撤吧。”
当事人收拾收拾，各回各家，但事情的发酵远不止于此。
卫樊离在卫家狩猎区一战后首次露面，就光是这几个字都能然各大世家媒体晚上睡不着觉，媒体们争相报道各自的猜测。
八卦版块猜测卫樊离深夜夜会面具人，包下整间蓝月餐厅只为搏君一笑，疑似要与对方发展姐弟恋情。
经济版块猜测卫樊离现身蓝月餐厅考察菜色，想要入股投资123基地最火热的顶级高档餐厅，插手123基地经济命脉，以此来威胁林家。
还有人分析，二人在蓝月餐厅出现，是薪火楚飞沉特意包下场地，让卫樊离与对方共同谋划新的阴谋。
总之各个版本的猜测层出不穷，大家都在好奇那名戴着黑色骨架面具的人是谁，更是给出了各种选项。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卫樊离从小镇的院子里出来，带着牧小满出现在这里，一是想宣告自己有徒弟了，二就是带徒弟来吃饭。
就像她对牧小满说得那样，成了她的弟子，牧小满就是她的责任。
卫樊离心里想得并不复杂，她作为师父，该做的能做的都会学着去做。
教导她，训练她，磨炼她，陪着这个小鬼走一段路，然后默默看着她能走多远。
而坐上了直升机的牧小满顶着巨大的噪音，对着师父大喊：“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出来玩开心吗？”卫樊离没急着回答她的话，反而笑着问道。
“开心。”牧小满咧着嘴点头。
“那你现在把该开心的都开心完，我怕你等下就笑不出来了。”卫樊离笑吟吟道。
牧小满：“？？？”
【来自卫樊离的幽默值，+1】
牧小满回味着这句话，同时深深觉得，如果没有师父这句话，她之前吃饭的时候，确实很开心来着。
直升机在黑夜中忽闪忽闪地飞着，牧小满不知道她们到底要去哪里，也不清楚师父会带她做什么。
但与这种未知随之而来的，是意外的刺激和紧张感。
她望着外面的黑夜，听到地面不时响起异兽的呼啸，抬起手把脑后黑色面具的扣子扣紧了一分。
“师父，你说你教我的第一课会跟别人不一样，那第一课我要学什么？”
卫樊离脸上笑意不变：“你知道在苍山上生活着一种异兽叫做苍山巨鹰，这种飞禽体型非常巨大，一旦成年，其速度与力量还有其与生俱来对风的掌控能力，破坏力非常巨大。但在它们刚出生3个月左右，成年苍山巨鹰就会把幼鸟带到山崖边，一个个推下去。”
“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展翅飞翔的幼鸟才有资格活下来，获得成为天空霸主的机会。”
“通过这个故事，你明白了什么？”
牧小满：“……鹰之大，一锅炖不下？”
【幽默值+1】
卫樊离：“……”
小鬼，别人是油盐不进，你只进油盐是吧。
见卫樊离的眼神逐渐不善，牧小满立马端正坐好：“这告诉我，我自己的路要我自己走，师父你放心，真遇到危险，我不会让你丢脸的。”
她心里都明白，这次出来，卫樊离可能会帮一些小忙，但真的遇到危险了，如果牧小满的表现让她失望，她也是真的不会管。
“在外面，不是只有人类的领地，更有异兽的领地，比如苍山孕育了天空的霸主，也有其他的异兽，当它们死后，血肉就会反哺回苍山，使得山里的植物也更加强大，更具有攻击性。”卫樊离耐心道，“这也是为什么荒野上流民很难生存的原因之一。”
“所以，我们是要去苍山吗？”牧小满好奇。
“不急，我要给你上的第一课，不是这个。”卫樊离忽然看向牧小满，“不如，你猜猜第一课，我最想教你的是什么？”
牧小满想了想说道：“杀人。”
“那你知道该怎么杀人吗？”卫樊离问道。
“知道的不多。”牧小满实话实说，“但我会探索学习。”
“你打算怎么探索学习？”卫樊离更有兴致了，“你现在走了我的路子，加上这段时间的训练，身体底子的基础已经打好了，但技巧上，你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人体，比你想象的复杂，杀人，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牧小满丝毫不慌，一本正经望着卫樊离：“师父，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第26章
第八区, 85号基地中最混乱无序的地方。
上层区到处灯火通明，但在这里，夜色下的世界, 每隔很远才会有一盏路灯，黑暗中，污水积聚成洼, 街上的巷子里随处可见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碎布, 生满了锈迹的铁罐。
角落的石层中, 隐约还能看见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腐肉尸骸, 时不时下水道中还会冲出小臂长的老鼠，吱呀尖叫着爬过垃圾堆，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一条漆黑的街道上, 忽然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看上去慌张到极点的女人快步走着, 不远处路灯散发着的荧光照出女人的面容，虽然光亮闪烁黯淡, 仍可看出那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蛋。
黑色的短发下，是罕见的雪白皮肤，脖颈修长挺直，光是看这背影，就知道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这样的美人能在晚上出现在第八区, 想也知道一定是从上层区刚搬过来不久, 不熟悉这里的规矩。
没关系，最终便宜的不还是他们, 早就跟在女人身后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心照不宣地舔了舔嘴唇。
眼见着美人走进了一条无人的黑色巷子, 两个男人吸完嘴里的烟卷，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准备动手。
这样好的货色，转手一卖，一定能得一笔大钱，够他们哥俩好好挥霍一阵子。
“美女，你一个人不安全，要不要我们兄弟俩送你啊？”站在巷子口，男人搓了搓手，大声的调笑着。
前面的年轻女人回过头，意外的看着他们，浑身上下写满了局促和紧张，这样的反应显然引起了那两人更大的乐趣。
“别紧张啊，就是交个朋友，哥哥们可都是好人。”
两人笑嘻嘻地，故意放慢了脚步一步步靠近墙角的女人，享受着将猎物逼迫到角落瑟瑟发抖的感觉：“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出来，还长这么勾人，不就是想让我们来找你。”
话音刚落，原本一脸害怕紧张的女人缓缓放下手臂，勾了勾唇角：“不然呢？大晚上的我半个人出门，怕吓死你们。”
牧小满说完，黑亮的眼睛闪出一点金芒，握紧手里的匕首，正面冲了上去。
她脑海中开始回忆起卫樊离的话。
人体的骨骼有206块。
29块颅骨，51块躯干骨，26块椎骨，64块上肢骨和62块下肢骨，这些骨头组成了人体肌肉的支架。
而人体的肌肉一共639块，分布在人体的各处。
看似复杂多变，难以把握。
事实上，生命的坚韧和脆弱都超乎人类的想象。
杀人，一招就够了。
大动脉破裂会让人短时间内失血而死，大脑受损的瞬间，以及内脏受损造成的内出血更加致命。
这都能说明，只要用足够的力量击打人体的要害部位，都可以给敌人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轻则失去战斗能力，重则让人魂归故里。
这些都是昨天晚上她们达到85号基地时，卫樊离给牧小满上的第一课。
近身战斗不仅是力量和速度的比拼，更是一场凶险的心理博弈。
卫樊离很清楚，无论理论训练多么丰富，都不如让牧小满自己实战来的清晰。
所以，在略作休息后，任由牧小满练习了一整个白天，晚上就亲手把牧小满丢在了85号基地最混乱的第八区。
杀人之前，必须清楚自己能有多大的力量，多快的速度以及身体的极限。
牧小满有第六感加成，实战当中只会比一般人更容易闪避，她要做的，是让牧小满将第六感运用在实战进攻中。
卫樊离站在不远处的楼顶，静静地望着巷子里即将爆发的战斗。
她会教她成长，也舍得将她丢到危险之中，但同样，师父会站在你身后偷看！
起风了。
卫樊离望着天空，眼神中一片平静。
夜里的凉风吹得又急又冷，偶尔还会有空瓶子被吹得砸在地面的台阶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路灯的光线忽明忽暗，仿佛在跟随着某种旋律跳跃出一曲激荡的节奏。
巷子里，少女站在黑暗中，右手反握匕首，右腿在前，箭一般滑步近身，被她作为目标的男人本能抬起手臂阻挡在身前，下一秒摸出腰间的甩棍，凭着感觉狠狠一挥！
路灯闪烁的光亮悄然摇曳在巷子口。
眨眼间，少女已经悄无声息贴到两人身前。
牧小满骤然侧身躲过对方挥来的甩棍，宛如随着夜风的怒号转至男人面前，她速度又急又块，手上的力道已经用到极致。
视线瞄准男人的心脏部位，将匕首的锋刃送进了男人胸膛！
另一名男人趁着时间赶紧拔出手枪，牧小满拔出匕首，后撤小半步，躲开对方射\出的子弹。
不好！
那人愕然瞪大眼睛，看向黑暗中那点金色。
可他只能看到那点金色离他越来越近，还有少女眼中的金色倒影出自己的脸。
正当他要再按下扳机看出一枪，凶狠少女的手中匕首骤然穿透挡在两人之间的黑暗！
电光火石间，牧小满的呼吸再次放缓，仿佛所有力量奔涌聚集在手臂，再传递到手上和刀尖，狠狠贯进那人的咽喉！
男人发不出声音，双目睚眦。
短短的几秒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少女的动作行云流水，不仅如有神算地躲开了子弹，还一气呵成完成了反杀。
仿佛这发生的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甩棍打下来的位置，子弹射击的角度和位置。
对方什么都知道，并且全部躲开了，根本没有给他们再次反击的机会。
直到匕首扎穿了他的喉咙，一击毙命。
他想大声呼救，却被喉咙里的血堵得发不出声音，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他挣扎着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想要借此发出求救信号。
却见少女捂住男人的嘴巴，将他绊倒在地，发狠地搅动男人喉咙中的匕首。
剧烈的痛感传递在大脑，几乎阻隔了脑海中所有的思维，男人不受控制地蹬着腿，挣扎地动静越来越小。
大量鲜血顺着匕首流到了牧小满的手上，温热粘稠的鲜血，和手中快速失去体温的尸体，无一不再宣告着牧小满首次猎杀的成功，同时也在清楚的告诉牧小满——
什么是死亡。
直到手里的身体已经没了心跳和呼吸，牧小满才缓缓抽出匕首。
脸色苍白的少女站起身，伫立在尸体前大口喘息，血液从她下垂的刀尖滴落，砸在水泥地面，震不起一丝尘埃。
牧小满看着自己的双手，平静的想，原来，这就是杀人的感觉。
她口中的喘息和微微颤抖并不是因为身体的紧绷与疲惫，而是源自于内心无名的兴奋和恐惧。
牧小满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卫樊离没有给她其他武器，只给了她一柄匕首。
远程杀人，不过是那一刻按下扳机的事，不会让人有任何感觉，开枪的人只能感受到枪的后坐力，和一个那人死了的模糊概念。
这并不会给人带来多大的震撼。
距离会拉远人的情绪和反应，让你觉得杀人跟打靶子一样没有区别，你感受不到生命在你手中流逝的速度，也感觉不到血液溅到手上的温度。
亲手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才会生出对生命的敬畏。
感受到那一瞬间死亡的来临，手中生命没了反应，心跳的微弱跳动直到停止跳动，体温的急剧变化，肉|体的松弛无力。
牧小满同时也明白了，卫樊离给她上的第一课并不仅仅是杀人。
卫樊离最想让她明白的，是对生命的态度——敬畏。
“小鬼。”卫樊离出现在巷子口，低声喊了一句。
清冷的声音将牧小满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像是要在她迷失的时候，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从黑暗混乱中拉了出来。
牧小满怔怔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卫樊离。
卫樊离亲眼看着她凶狠利落的杀人动作，也同样看到了牧小满杀人后，眼中的空洞迷茫，像只找不到回家路的幼兽。
她来到牧小满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害怕吗？小鬼。”
“不害怕。”牧小满收起眼中的金色，顿了顿，望着卫樊离笑了笑，“师父，我明白了很多。”
“嗯。”卫樊离掏出一张准备好的手绢，抓住她的手掌，一点点擦去她掌心的脏污。
做完这些，见牧小满还在看着自己，卫樊离想了想，又道：“做得不错。”
牧小满笑了一声，想起地上男人临死前的动作，蹲下身，掀开男人的外套，卸下他手里的枪别到自己腰上，继续搜身。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所以对于摸尸的行为没什么心理压力。
唯独意外的是，她竟然在这人身上搜到了一部老旧的联络器。
联络器的屏幕大概巴掌大小，外壳老旧而简陋，这还是牧小满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除了卫星电话以外，用来联络的东西，一时有些新奇。
她穿越至今就是卫星电话也见的很少，要么就是师父她们那种可以用来联络的面具，要是这里的普通人见到这种联络器，可能还不会使用，但对于在现代见过多种电子产品的牧小满来说，摸索一下就能上手。
联络器是关机状态，牧小满并不着急打开，反而拿起来看向卫樊离：“师父，他身上有这个。”
“嗯？”卫樊离扫了一眼，了然道，“莲花堂的小玩意罢了，喜欢你就留着玩。”
“莲花堂？”牧小满喃喃道，又是一个没听过的组织，“他们是干嘛的？”
“你可以理解为，杀手悬赏组织。”卫樊离说道，“这个回去让十八给你好好解释，现在，我们该离开了。”
枪声和鲜血不仅不会吓退这里的歹徒，反而会吸引来更多的人。
卫樊离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带着牧小满继续守在这里。
“师父，你为什么来的这么及时？”牧小满装起手机，小跑几步追上卫樊离，手背在身后，挑着眉笑问，“你是不是一直在看着我？”
“没有，我路过。”
第27章
回到她们在85号基地落脚的小院子, 牧小满闭了闭眼，感受着身体骨骼和肌肉，略微伸展, 便听到了几声骨骼的噼啪作响。
这几声响动引得卫樊离看了过来：“你在刚刚战斗的过程中，内息运转的顺畅吗？”
牧小满点点头：“嗯，内息的运转方向没有错, 速度可能没有师父你那天引的快, 总的来说还算顺利。”
卫樊离若有所思。
人的呼吸是本能反应, 想要刻意维持改变后的频率,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初自己也是修行了快一年时间，才将两者刻进本能中, 但现在小徒弟身上, 这么咔咔响……
“你有什么感觉？”卫樊离问道。
牧小满认真感受了一下，想了想道：“刚结束的时候, 会让人不自觉冷静下来，大脑思维也变得非常清晰，现在则是有一种，骨骼和肌肉都在改变的奇妙感。”
人类的生长都是在本体意识不到时悄悄进行的，青少年时期生长反应剧烈, 是因为肌肉、神经等生长的速度跟不上骨骼生长的速度, 从而会造成牵拉疼痛，但牧小满此时的奇妙感也来源于此。
她意识到了生长的过程, 尽管只是在一瞬间。
卫樊离低着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偶尔抬头望着天空, 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这么来回走了半天，她转头对牧小满道：“你这种情况, 我自己当时是没有遇到过的。但你现在这样，却是我曾经冲破瓶颈的征兆。”
所谓要突破的瓶颈，是每一次气息压制到极点后的质变，九次突破方达圆满。
卫樊离也试过能不能另辟蹊径，如果没有气息流转和特定的呼吸频率，是不是一定会失败，但实践告诉她，是的。
不管她如何尝试，突破不了的屏障，就是没有任何改变。
但牧小满现在的情况，明明就是屏障松动的预兆！
这小鬼怎么回事？
卫樊离看着牧小满，半晌，释然笑道：“本来还想着带你出来玩一下就回去，单纯让你见识见识就算了，循序渐进，但你现在的情况已经不用等到那时候了。”
“那咱们去哪？还去85号基地第九区吗？”牧小满倒是接受良好。
“不。”卫樊离摇了摇头，笑意里带着些玩味，“这次要带你去的地方，是普通人的禁区，进化者的圣地。”
牧小满忍受着第六感的疯狂打碟，心里默默盘算这回师父会有什么骚操作。
但愿师父的计划不要太坑徒弟。
阿门。
……
清晨8点15分。
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十八和十五，牧小满已经免疫了两人幽灵一般的出现速度。
十五更是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端正地摆放在桌子上。
牧小满杵着脸坐到桌子旁，拉着十八问道：“我跟师父这样天南海北的跑，对你们来说，是不是不太方便？”
光是卫樊离自己的动作就会引来各大世家和组织的关注，尽管其中有利有弊，但为她们安排出行车辆，还要处理首尾，遮挡各方探查，不用想也知道暗中惊动了不少人。
十八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有什么，真论起来你还是薪火这一代最小的独苗苗，老大这才做得哪儿到哪儿。”
“哦，还有，我昨天捡到了一个联络器，师父说是莲花堂的小玩意。”牧小满说道。
十八接过来看了看，看完就还给了牧小满：“莲花堂不像天意和极乐教会，他们那个组织有点……说不出来的意思。”
莲花堂成立的时间不算短，但它从成立到现在都透着一股神秘气息，这组织的名气还真不是自己吹出来的，人家是实打实做出了战绩，让莲花堂的名声响彻各个基地。
据说，那里汇聚了最顶尖的赏金猎人。
是的，与其说莲花堂里杀手多，倒不如称他们为赏金猎人最合适，加入莲花堂，它们不仅会发布各种等级的悬赏任务，还会为接下任务的人提供相应的保护。
更绝的是，接任务的人还有可以购买莲花堂保险业务的选项，用你一半的任务佣金来保证自己的命，不过这也是有人愿意接受才行，有的单纯为了名气的人，甚至还会花费高于任务赏金的价钱，给自己上个保险。
这个组织有着及其严密的等级制度和负责区域，组织的成员分散在各地，自由松散，却十分强大。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莲花堂的故事流传在民间。
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好几年前，有个小财团的老总，他儿子被人骗到了下层区游玩，偷偷离开家连保镖都没带，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老总找到人的时候只剩下残缺的尸体，悲愤交加之下，当即拿出了一半家产，委托莲花堂杀了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
莲花堂接了委托的当天晚上，老总就在自家卧室，看见了自己年轻漂亮的第二任妻子和弟弟的尸体，并且在此后的三天内，陆陆续续收到了弟弟的独子和几位亲戚的死讯。
老总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仇家对自己的报复行为，还怒气冲冲地指责莲花堂什么脏活都接，没有职业道德，他花的钱是他半辈子的积蓄，这可是普通家庭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数目！
一周后，莲花堂那边不紧不慢地回复他，任务已经完成，顺手还包了售后，送了个东西给那个老总。
原来，老总的儿子并不是他亲生的，当年他发妻和弟媳一起生产，各自都生了个儿子，但弟弟嫉妒老总的公司风生水起，而自己一事无成，只被亲哥安排进了一家小公司混吃等死，被愤怒和怨怼遮住了眼睛的弟弟一气之下将两个孩子做了对调！
这位老总查到真相以后人都傻了。
这特么自己养了这么多年，芝兰玉树的儿子不是亲生的，亲生儿子被弟弟养毁了不说，还串通自己弟弟、妻子以及几位董事会的亲戚策划了这一场阴谋。
据说老总用颤抖的手将尾款打过去以后，就捂着心脏被送进医院了……
“莲花堂……这么靠谱吗？”听完故事的牧小满目瞪口呆。
十八讲得口干，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继续道：“这些年，莲花堂的任务也不是随便接的，它们想杀的人不仅会标上价格，还会说一下杀人的理由，不过，它们也不太平，组织里也有激进派和保守派，这两年莲花堂很少会亲自出手了。”
“所以这联络器是？”牧小满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
“就是你想得那样。”十八点点头，“联络器是莲花堂随机发放的，据说功能很少，最多就是接发短信啊，拍照啊，录像什么的，当然，他们内部还有一个专门的群聊系统，内部人员经过验证才能进去，据说很多人都在排队等着验证，不过，特殊人员会有专门的邀请。”
“十八，你知道的这么详细，你进去过？”牧小满有些好奇。
闻言，十八偷偷扫了眼十五，有些心虚地低声道：“我没进去过，十一执行任务的时候进去过，这些都是十一回来跟我们说的。”
牧小满同样偷偷看了眼十五，了然点头。
两个人做贼心虚的气质自然引来了十五的注意，就算不知道她们提没提十一，十五光是听十八这么介绍莲花堂，怎么会猜不出来。
她轻叹了一口气：“行了，说就光明正大说，我已经给十一报仇了，你们不用这么忌讳。”
牧小满和十八看天看地，眼神飘忽：“哦。”
过了一会儿，卫樊离走了出来，打量了一下牧小满的状态：“有没有感觉身上哪里不适？内息运转速度提升你会出现筋脉刺痛的感觉吗？”
牧小满顿了顿，认真道：“今早我自己运转了一下，没有哪里痛，一切都很正常。”
卫樊离笑了：“那就好，吃了饭我们就出发。”
而十五则是带着牧小满来到了厨房，把厨房灶台上的大铁锅端到一边，打扫完灶里的灰烬，一把将灶台掀开，显露出最下面的一块钢板来，打开钢板，就是一条向下的台阶。
“这是一条通往基地外的通道。”十五指着那处台阶说道，“除了我们，基本没人知道它的存在，本来是留着以防出什么意外的，下面还可以隔绝探测信号。”
说完，十五回到客厅，提了一个硕大的背包走过来，递给牧小满：“这里面都是给你们准备好的东西，你们会在接下来的时间用到的。”
牧小满看着那个快到她胸口的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
你这，是不是有点夸张？
“为什么要背这么大一个包？”她不理解。
“你如果想背三个小包在身上，也是一样的。”十五看着她道。
牧小满把巨大的背包接过来，自己背在背上，转头望向两手空空的卫樊离：“师父，你的包呢？”
“我带了啊。”卫樊离一马当先走下了阶梯，悠悠回答。
“那你带的东西呢？”牧小满在她身后问道。
“在你包里啊。”卫樊离理所当然道。
牧小满：“……”
什么意思？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是吧？？
“那我们去哪儿啊？”牧小满在她身后问道。
“某个故兽的异兽区。”黑暗中，卫樊离清冷的声音传来。
……
又一个午夜。
距离85号基地的西北方约一百多公里的地方。
四周风声渐起，二十几人正围坐在篝火旁取暖，有男有女，说说笑笑，篝火被吹得摇摇曳曳，不时蹦出几道火星。
篝火上架好的铁锅已经咕噜噜冒着烟，浓稠的面汤香味飘出，让周围人的肚子忍不住开始叫唤。
一名女人站起身，从车子的后备箱拿出一袋肉干，掏出一小把，用小刀割成细细的肉丝扔进锅里。
三辆破旧的小箱货，和三辆越野车停在风口上，小箱货车斗里的货物被大大的帆布遮盖着，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很明显，这是行走在基地与基地之间的物资运输队。
废土上，各基地之间也不是毫无交流，毕竟资源分布广泛，不可能所有物资都能集中在一个地方。
而荒野上固然凶险，但为了生计，基地里的运输队也只能选择铤而走险。
二十多个人在这里，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临时宿营地。
营地附近的空旷地，还井然有序地扎着十六顶墨绿色的帆布帐篷。
荒野上的夜风很大，橙红色的篝火总会被吹得东倒西歪，年长的老汉将篝火旁的防风石块又垒了垒，虽然没什么作用，但聊胜于无。
“这基地跟基地之间的路越来越不好走了，异兽都跟成了精似的，专门埋伏在这条路上。”老汉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要不，咱们下次还是换条路走吧，总是走这条路都要让异兽惦记上了。”
老汉姓王，是这条运输队的向导，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运输队的人都喊他王老头，客气些就喊王叔。
篝火旁围着的多是年轻人，穿着基地统一配发的运输队制服，制服上还写着大大的85号，虽然制服已经有些破旧，但比起外面拾荒者身上那些打着补丁还不合身的衣服，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大伙儿听王老头这么说，心里多少有点儿不服气：“王老头，这条路咱们好不容易走熟了，现在就要换另一条，也太快了吧，再说不就是异兽吗，咱们又不是没准备。”
说话的年轻人笑着拍了拍身上挂着的枪械：“它们要是敢来，说不定咱们还能多得些收获，去77号基地卖呢。”
85号基地和77号基地相邻，两座序号不相邻的基地，地理位置上却只相隔了近三百公里，这条路素来就不太平，毕竟77号基地距离苍山不远，总有异兽跑过来拦车。
异兽心情好，他们就少死些人，心情若是不好，一个运输队都死在路上也是常有的事。
王老头并没有被年轻人这番壮志热血的话打动。
他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卷烟叶，塞进烟斗里吸了两口：“别以为运输队那么好做，运输队的高收入与高危险都是成正比的，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运输队的人员轮换能有这么勤。”
“这每一趟的赚取的运输费，稍有不慎那就是你们的买命钱。年轻人，荒野上的意外，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话音一落，原先那名年轻人看了看身旁面带戚色的队员，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王老头身旁的一名中年男人望着那年轻人道：“叶鹏，你忘了王叔可是做了快十年的向导了？这时候还是听王叔的意见稳妥些，我把你们带出来，自然要把你们一个不少的带回去。”
显然，中年男人就是这次运输队的队长，这话一出口，其他人望着架起的铁锅，没人再出声反对。
运输队的人，大都是互相认识的，关系好些直接介绍进来的也不是没有，但运输队可不是什么人都要，该培训考试的一个都不会落下，每个人在正式走运输之前，都会跟基地签订协议，协议上明确写着，生死自负。
活着回来，高额的护送费用和运输费用抵得上别人大半年的收入，但如果死了，就统一按照抚恤标准走。
队长高勤这五年不知道看过多少热血奋勇的年轻人野心勃勃上路，然后惊慌失措死去。
实在是看够了死亡，不想再看了。
说话间，不远处的树林里忽然响起踩下枯草的脚步声。
高勤骤然拔枪向后卧倒，爬伏在篝火外的土丘后面，枪口指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动作迅捷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而其他人也在队长动作的那一刻纷纷起身，迅速离开篝火，躲进周围最近的阴影地方，第一时间都是将手放到了身上的枪械上。
“不必惊慌，我们没有恶意。”
人影未现，声音先至。
黑色的树林中，两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这两人一高一矮，都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听声音是女人。
荒野上单独出现的女人……运输队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先动手。
两人不仅都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外面还盖着外套的大兜帽，帽檐耷拉着，长长的阴影盖住了两人的脸颊。
她们停在不远处，最先开口的女人遍拉下兜帽，笑道：“我们就是路过的，没有恶意，看你们这里有车挡风，想过来借个地方过夜。”
跟在她身边的女孩有样学样，还从兜里摸出了两块指节大的小金砖，隔着火堆扔到了高勤旁边：“不同意也没关系，东西送你们，我们就是过来问问，不行的话我们就离开。”
荒野上，黄金和药品永远都是硬通货。
原本匍匐在地的高勤犹豫了片刻，然后缓缓站起身，枪口若有若无地指着那两人：“你们从哪儿来的？基地里的公民？”
“对，85号基地来的。”那女人笑道。
“你们要去哪儿？”高勤继续问道。
“还不清楚，带着小孩儿出来长长见识，到处走走。”女人继续回答。
高勤拿枪指了指距离他们帐篷三十多米外的一处空地：“你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但不能靠近我们，借地方的话，这些东西够了，再多的，可就不行了。”
“多谢了。”
那两人对着高勤点了点头，便去一旁的空地了。
篝火这边，坐回来的十几名队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刚说话的那个年轻人低声对身旁的中年男人道：“亮哥，那姐俩可真好看啊。”
高勤扫了那两人的背影一眼，对着年轻人没好气道：“哼，人家衣领都遮住大半张脸了，还带着帽子，这你都能看到人家好看？”
“就是不看脸，光是那气质也让人觉得肯定是美女啊。”年轻人笑道。
“嘿嘿，年轻人就是想得多。”王老头磕了磕烟斗，指着对面那两人道，“看见没，人家身上穿的外套，身后背着的背包，就这几件东西，都够换你们一辆越野车了，老头子奉劝你们，不该你们想的，千万别乱想。”
“人家那样的，出现在荒野上，叫做出来历练，你这样的出现在荒野上，叫做挣卖命钱。”
年轻人听了，撇了撇嘴：“说不定人家都单身，就喜欢年轻小伙儿呢，到时候我可就少奋斗40年！”
“嘿！”王老头都要被他这发言气笑了，“老头子我是担心你啊，上赶着被这种有钱的骗了，你以为能住在上层区的有钱人，会是什么好人啊，这世道，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
“哎呀行了，知道了知道了。”年轻人不耐烦地摆摆手，目光仍然遥望着那两人。
荒野上的黑夜是危险的，现在已经是夏末，晚间的风带着凉意，吹久了也让人招架不住。
篝火旁的几乎所有人，都偶尔用若隐若无的眼神打量着不远处的两人。
只见年轻女孩儿咚一声放下背包，打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顶帐篷，忙忙碌碌地开始扎帐篷。
年长些的女人没有一点想帮忙的意思，而是接过女孩递过来的小马扎，坐在了升起的火堆旁慢慢等着。
看着忙前忙后的年轻女孩，大家都默默猜测，这该不会是人家的仆人吧。
仆人不是奴隶，这也是那些世家打开先河的用词。
世家内部，有自己的家仆，一家子都是侍奉家里主子的，并且以此为荣代代相传，但随着家族子弟众多，也会从外面挑选人才进来。
基地里穷人不少，有些人家过不下去了，就会和世家旗下的公司签一个合同，说是合同，其实跟卖身契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条约当然是联邦明面上所禁止的。
法律并不是不保护弱者，但资本的力量总会有办法让人屈服。
王老头默默看了一会儿，靠近高勤道：“这女孩儿应该就是仆人，这不像是城里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再看她手上那茧子，这可不是个享过福的娃娃。”
坐在高勤旁边的年轻人也听见了王老头的话，顺着视线看了一会儿，迟疑道：“确实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姐。”
几人就这么看着那年轻女孩儿一步步扎完帐篷，劈柴烧水，捡树枝架锅，熟练利落的手法一点都不像刚来荒野闯荡的人。
但这两人露出来的皮肤都很白皙。
一点儿都没有他们整日风吹日晒出来的黝黑颜色，哪怕是他们运输队里的女队员，也大都一身小麦色的皮肤。
荒野上的紫外线才不是吹的，敢在大太阳下面走路，没几个小时就能让你蜕层皮。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那女孩从登山包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金属保温杯，打开盖子还吹了吹才递给坐着的女人。
“那不是封家最新出品的太阳能定时保温杯吗？上次我在基地商城里看到了，还问了价，简直贵到吓人，那一个杯子都够我出来跑一趟荒野运输了。”年轻人低声道。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白阶级的差距，对方只是随手一个杯子，就已经是他寻常绝对不会碰触的奢侈品。
高勤掏出刚刚女孩扔给他的两块小金砖，看着上面印着的日期，又重新将东西稳稳放进了外套的内兜口袋。
这可都是联邦银行出品的东西，拿出去到哪儿都能流通的硬通货，这玩意儿在荒野上，比子弹好使多了。
看起来像是姐妹二人的自然是卫樊离和牧小满。
她们顺着地道离开基地后，卫樊离一口气带着她走了将近三十多里地，要不是她之前跟着十五底子打得好，早就累趴下了。
小锅里的水已经开了，牧小满往里面放了两块面饼，几块肉干，又从口袋里掏出路上摸到的3颗鸟蛋，敲到里面。
沸腾的水带着面条的香味飘了出来，牧小满将小小的鸟蛋搅碎，混进汤里，再拿出盐罐子，略略洒了些盐进去。
等面煮好，她先将卫樊离的盛出来，3颗鸟蛋和肉干也都被她盛进了卫樊离的碗里。
浇上一些汤，牧小满小心翼翼地把碗端到卫樊离面前：“师父，吃饭了。”
肉蛋面的香味飘到运输队这边，大家看着手里稀少的面糊，和搭配的粗面饼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解决完两个人的晚饭，牧小满又从包里取出阅读器，递给安然坐着的卫樊离，自己走到了火堆另一边。
她坐在石头上，皱着眉脱下鞋子，脚底都是被磨破的血泡。
看着还在流血的伤口，牧小满又掏出伤药和酒精，给自己清理伤口，肩膀上还有两道红肿的印记，她顺带着也给上了药。
运输队的人也看到了女孩儿脚上的伤，有伤口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女孩给自己上药的整个过程中，手法干净利落，用小刀挑血泡的时候一声没吭。
众所周知，肩膀上压出来的血痕揉起来真是又痛又难受，普通人早就嗷嗷喊出来了。
而不久之前，人家还面色如常的背着大背包赶路过来，面上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干活也一点没耽误，怎么都不像是身上带伤的人。
队伍里高勤和王老头对视了一眼，不再说话。
直到夜已经深了，对面那坐在小马扎上悠然刷阅读器的女人，也慢慢走进了帐篷。
女孩却只是收拾了餐具，找了处背风的地方，靠在背包上闭目养神，时不时还会睁开眼，给火堆添些柴。
说实话，运输队看见这些的人，都觉得女孩儿有点儿可怜，但也就是花了一秒钟的良心就算了，可怜的人太多，他们没那么多时间整天可怜别人。
高勤宣布今天自己和王老头守夜。
在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前，他放低了声音警告道：“不要去招惹那两个人，千万不要以为人家是女人就看轻人家，敢来荒野上闯荡的都不是傻子，人家一看就非富即贵，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也保不住你们！”
众人点点头，各自应声：“队长放心，我们都知道好歹。”
高勤怕不保险，还特意看了眼之前那个年轻人：“叶鹏，你知道我的意思。”
被他特意叮嘱的叶鹏不敢再说什么，讪讪道：“知道了，队长。”
午夜的风更凉了，王老头都不自觉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小毯子，篝火里的温度像是也被夜风卷跑了似的，带不来一丝热意。
高勤看了眼那边闭目养神的牧小满，低头思索了半天，才从车上又拿出了一条毯子，准备送过去。
刚走出几步，高勤就看到女孩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看向他这边的方向，手上莫名多出一柄匕首。
他停了几息，放重了脚步走过去，打量了一下女孩，便道：“我给你拿了条毯子，荒野夜风凉，不能多吹，会感冒生病的。”
牧小满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
高勤理解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走回他们的篝火旁。
王老头吐出一口烟圈：“这娃娃不简单呐，你刚过去她睁眼那一下，有杀气呢。”
“看来她们也没有想跟我们打交道的意思，那就不费那劲了。”高勤往火堆里添了点柴火，拿出一块干净的布，细细擦着匕首，仔细看去，那块布上还隐隐泛着蓝光。
他们这种要在荒野上讨生活的人，哪能没有点防身的手段。
天色不知不觉亮了，清晨的薄雾在太阳的照射下渐渐褪去。
卫樊离神清气爽地从帐篷里出来，看着靠在背包上休息的牧小满道：“怎么样？还能坚持下去吗？我带你歇两天吧？”
“不用，伤药的效果挺好的，恢复的也挺快。”牧小满道。
“那就起来准备早餐吧。”卫樊离伸了个拦腰，“你总不会让师父饿肚子的吧？”
说起这个牧小满就满脸幽怨。
“师父，十五准备了这么大一个背包，为什么包里还有包，这些都是必须要带的吗？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啊，这么压榨徒弟，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吗~”卫樊离慢悠悠戴上鸭舌帽，对着牧小满勾唇一笑，“找不到！”
“这些可都是你师父我精打细算塞进去的，为了锻炼你，我特意让她装了百来斤的东西进去，徒弟呀，你要懂为师的良苦用心。”
牧小满不甘心：“可是这些瓜子零食小马扎是怎么回事？零食你也要带？”
“你师父我也老大不小了。”卫樊离一脸深沉，“有点爱好怎么了。”
牧小满从背包的最底下翻出四块板砖扔到地上，指着板砖痛心疾首道：“所以您到底都让十五装了些什么啊！这都是去哪找的板砖，还特意洗干净放进来？！”
你们要不要这么离谱！
【来自卫樊离的幽默值，+1】
卫樊离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小满啊，你今天还有出现生长现象吗？”
望着生硬地转移话题的卫樊离，牧小满认栽地低下头，把板砖又放进背包最底层，闷闷道：“没有了，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卫樊离笑了笑：“没关系，出来一趟总会有收获的，不急在一时。”
牧小满重新拿出小锅，往里面下了点白米和清水准备煮粥，翻着背包竟然还掏出来了一袋冰糖，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卫樊离：“师父你就不怕有蛀牙吗？”
“别说蛀牙了，你要是再往前修行一番，你每个月的出血都省了。”卫樊离抱着手臂道。
牧小满：“……”这么神奇吗？
高勤一大早睁眼的时候，就帮着队员把帐篷收好，放回车上，荒野上太平的时间不长，能争取赶紧赶路的时候就要多赶路。
就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从树林对面传来，同时出现的，还有炸裂激昂的音乐声。
没一会儿，所有人便看到了打头阵的银白色越野车，车身还贴上了一道绿竹的徽章标志。
“是林家的车队，应该还是武装出行的车队，快，把咱们的东西都收起来！”高勤大声喊着。
但他的声音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那越野车都还没停稳，车上的人便嬉笑着用子弹扫了面前的地面。
他们的篝火大锅，还有没来及收起来的帐篷统统被这些子弹打出了窟窿，尘土被扫荡的到处都是。
牧小满早在他们出现之前就把小锅挪了位置，与卫樊离对视一眼，双双将帽子拉上，戴好鸭舌帽。
“师父，咱们的食物也不多了，吃完以后咱们吃什么呀？”牧小满望着运输队被打翻的大锅，和洒在地上的粗粮面糊，低声问道。
卫樊离压低了鸭舌帽，理所当然道：“我怎么知道？这是徒弟你应该操心的事情。”
牧小满：“……”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说好的我是你的责任呢！？
第28章
飞驰而来的车辆队伍没有丝毫停歇, 几梭子子弹打完了还在大声嬉笑着。
高勤站在远处，没空心疼那些已经损坏的东西，他举手制止了叶鹏等几个年轻人想要举枪的动作, 深吸一口气道：“都不许动，也不要反抗，这是常、林两家的狩猎车队, 不要激怒他们。”
运输队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年轻些还不服气的都让老队员压下来了。
打头的越野车并不停下, 而是先在运输队的营地饶了几圈, 中间路过站着的运输队队员时，还故意让车轮打滑，卷起一阵灰尘打到站着的人脸上, 直到看那人灰头土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才肯罢休。
不一会儿, 后面的车队主力出现在众人视野，巨大的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
牧小满跟卫樊离不约而同地压低帽檐, 默默看着不说话。
牧小满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卫樊离，满眼都是一个意思——师父我拉上就算了，你怎么回事？
像是看懂了牧小满眼中的意思，卫樊离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低调点, 暂时别让人认出来, 暴露身份了还得杀人，没吃饭, 没胃口杀人。”
牧小满怔怔看了眼自家师父：“……”
什么叫没吃饭, 没胃口杀人？
毕竟是两大世家的狩猎车队, 车队很长，看来人员跟来的也很多, 林林总总有三十多辆车，大多都是越野车，中间还跟着几辆小厢货作为补给车。
为首的车辆看到车队的人来了，才慢悠悠停下恶作剧，打开车门，跳下来两个年轻人：“嘿，今儿运气好啊，还碰见运输队了，运送的是哪家的货啊？”
车里的人更是嬉笑着附和：“管他哪家的货呢，荒野上的运输队谁不是盈亏自负，杀了吧，杀了又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另一名年轻人瞥了眼高勤他们身上制服的数字：“不就是85基地的运输队，他们车上一般都配有记录仪，不好下手啊。”
“这有什么，我刚看了，这会儿记录仪都还没开呢，杀了有谁能找得到咱们头上，就当拿他们的血给咱们开个鸿运当头。”车队里忽然有人说道。
就在这时，打头的那几辆车里，一道女人的声音传来：“喂喂喂！这就是你们说的狩猎？也就你们才会跟这种低等公民计较，打着常、林两家的名头出来，就不要做出这种丢脸的事行不行？”
说着，车窗摇下，露出副驾驶座位上某个翻着白眼的娇俏女人。
车下的年轻人听到她甜甜的声音，大声笑了几下：“曼彤说得对，曼彤说什么都对，走了走了！”
“还有。”林曼彤斜了他一眼，“你把地上弄成这个样子，真是脏了我的眼，弄坏人家东西就赔给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常家都要穷死了，这点子钱都拿不出来。”
“知道了！都听你的！”
年轻人从身前的腰包里掏出一根金条，随手扔在了高勤脚边，所有人全都上了车，扬长而去。
浩浩荡荡的车队再次上路，只留下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运输队，被扬了一脸尘土的中年男人，直到看他们走远了才呸呸呸地吐着嘴里的土。
运输队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些第一次出来女队员甚至忍不住低声啜泣。
无权无势的他们遇见了大人物，下场不外如是，今天还算他们运气好。
不远处，牧小满看向自家皱眉思索的师父：“怎么了？您是在考虑要不要追上去杀吗？”
卫樊离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好像看到……薪火的人了。”
她面色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在宝贝徒弟面前挑破029的身份，刚刚林曼彤按下车窗的时候，卫樊离赫然看到了029……紧紧挨着林曼彤坐着。
想起029打入林家的任务，卫樊离皱了皱眉。
牧小满刚还没想起来，闭上眼再认真回忆后，深吸一口气：“您说的是挨着那个曼彤的，穿着黑色深V衬衫留了一脸络腮胡的男人？”
“……嗯。”
不知道怎么回事，牧小满这么形容的时候，卫樊离忽然有些不想承认。
“您是不是知道了我那天晚上跟三虎哥聊天的内容，然后突发奇想，真的让薪火的人去做了？”牧小满有些惊讶，“走赘婿的路，让赘婿无路可走？”
“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赘婿啊……”牧小满摸了摸下巴，“这是被包养了吧？”
就是口味还挺古怪啊，傲娇小姐看上了成熟大叔？虽然大叔的眼神总有那么点，沧桑？
就是包养嘛……
卫樊离敲了下她的额头，气不打一出来：“小鬼，不该你乱想的不要想，你师父我都没打过这种主意！”
“我才没乱想！”牧小满张口否认，一点都不心虚。
“记得林曼彤这个名字吗？”卫樊离正了正脸色，看向牧小满。
牧小满点点头：“记得，您给我的名单上有，林家第三代长女，林安驰的姐姐，跟她弟弟一样深受林家家主喜爱。”
真的很难想象，林安驰那样的性子竟然有个这样的姐姐。
她看向卫樊离：“师父，他们这车队是要干什么？狩猎异兽吗？”
卫樊离摇摇头：“他们才不敢带着有身份的人出来找死，也就是猎猎野兽，顺便再猎些人。”
“人？”牧小满顿了顿，这个答案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荒野上，没有身份的人多了去了，有些是在基地犯了事逃出来的，有些是不堪世家压榨，宁愿跑出来过苦日子的，这些人大着胆子在异兽区周边生活，有人来围剿，就跑进异兽森林跟那些人兜圈子。”卫樊离解释道。
所以，平民也有他们反抗的方式，这种行为被世家视为挑衅自己的权威，不惜每年派狩猎队出来围剿这些人。
他们从85号基地走到这里，牧小满不是没见过零星的村落，说村落都有些夸大，用部落来形容更为合适。
那里的人类过着类似于原始农村的生活，早出晚归，男耕女织。
“世家为什么不肯放过这些人？不过是少数人罢了。”牧小满问道。
“别说世家了，就是极乐教会的人看见了，都只会指着他们说不配信奉。”卫樊离说道，“这口子毕竟不能开，不然世家的颜面往哪儿放，他们这些人，面子比命大。”
“那万克是什么级别？”牧小满忽然想到。
“B级，极乐教会有极乐教会的路子，不过听说练不好一样死人。”卫樊离回答道，“就刚刚那车队，最低也有一名B级高手藏在里面，保障这群年轻人的安全。”
“不是说，世家的嫡系都会细心栽培的吗？就这么栽培的？”牧小满又问。
“他们哪儿算嫡系啊。”卫樊离摇摇头，“都是被世家打发来混吃等死的，真正的嫡系或是家族想要倾斜资源培养的人，这个时候要么在军队，要么在公司，哪儿有这功夫来荒野上找乐子。”
牧小满望着远去的一帮纨绔子弟，若有所思：“那联邦的军队也有很多世家的人咯？”
卫樊离揉了揉她的短发，笑道：“在这里，世家不是直接控制联邦的，他们是通过各行各业的经营，慢慢间接侵蚀渗透联邦，世家要面子的，吃相不会这么难看。”
“这都能随便杀人了，还不难看呢。”牧小满嘀咕着。
卫樊离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轻轻叹了一声：“这群人今年开始的有点早啊，我们不能慢慢走过去了，得抓紧时间。”
说完，她走到高勤身边：“能不能让我们搭个车，我们坐车斗里就行，到了地方我们自己离开，会支付报酬的，不白坐。”
一旁的叶鹏忽然走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只剩一件黑色紧身背心，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和胸肌，摆出一个自以为很酷的姿势，笑道：“可以啊，不过，想搭车你得坐我身边。”
牧小满：“……”
这什么情况？师父这是，被撩了？
她该怎么办？要上去打人吗？
卫樊离同样一脸愕然，这是什么转折？
却见高勤一把将叶鹏拉开，王老头也一脸家门不幸的样子捂住脸，赶紧把他拽走。
高勤客气道：“小伙子不懂事，荒野上跑惯了性子也不太正常。咳咳，这样，搭车没问题，你们是要去苍山？”
卫樊离根本没把这一小插曲放在眼里，同样笑道：“其实去哪儿都可以，这样吧，我们先把报酬付给你，到了地方我们自己下车，超出报酬的范围，会补给你们。”
高勤有些犹豫。
一旁的牧小满见状，从背包里掏出两瓶消炎药递过去：“报酬。”
“行！”高勤一口答应下来。
递完东西，牧小满看了眼自家师父。
卫樊离带自己出来这一趟，绝不是漫无目的，她很清楚世家狩猎队的出行时间，甚至知道这个运输队的路程。
只是，她想不明白，师父明明说要带她试一下能不能冲破第一层瓶颈，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有点儿……另有目的的意思？
她抬眼眺望着四周，连绵起伏的山脉在远处屹立不倒。
心中的契约阵突然亮了起来，她走到一边感受着五十万的消息。
自从五十万回归森林荒野后，牧小满只不定期感受一下它的生命体征，发现一切都好，就不再过问，偶尔感受到五十万受了伤，就会通过契约阵询问，得到的答案往往都是：没事，能活。
这还是五十万第一次主动联系自己，牧小满赶紧找了个地方“接电话”。
第29章
能让五十万打电话的事不算大, 也不算小，牧小满听了半天，总结下来就一个意思。
两脚兽, 我闻到你的味道了！我来找你啊！
想到自家师父刚跟人谈好的搭车价钱，牧小满只好通过契约告诉五十万，别过来, 她还没到地方……
她当初将五十万放归森林, 就想过它不会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地方, 但没想到这厮竟然跑到这边来了？
能闻到她的味道？
牧小满举目眺望, 发现没有五十万的踪迹后才松了口气。
运输队收拾的不算慢，牧小满也抓紧时间跟师父一起把饭吃了，然后将帐篷小锅什么的收回背包, 小马扎被她折起来拿在手上。
没一会儿, 她们就坐上了车，准备出发。
上了车斗, 牧小满才发现，一辆小厢货帆布下面盖着的是两个大货箱，还有个空空的铁笼。
而她们坐着的这辆车上，是放着修车工具，做饭工具等零零散散的杂物。
车辆的引擎轰鸣声渐渐响起, 牧小满把手里的小马扎展开放到卫樊离身边, 对方动作十分自然地坐了下去，不仅如此, 无论后面的路如何颠簸, 卫樊离都坐得稳如泰山。
荒野上的天空蓝得跟刚恢复出厂设置一样, 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味道。
三辆小厢货走了几十里的山路, 终于拐到了公路上。
牧小满终于不用再跟着车斗一起颠簸，微微挺直了腰靠在背包上，余光扫过拉下领口的卫樊离。
“师父，你这样的大人物，出来不会被认出来吗？”牧小满忽然靠近卫樊离低声问道。
卫樊离看着牧小满鸭舌帽下乱飞的碎发，心情颇好的跟她一样小声回答：“卫家的暗卫团还没那么没用，暗卫们有生之年，很少有影像资料或者画像被流传到外面，世家核心人员可能会认出来暗卫们，但普通人根本不会认识暗卫是谁。”
牧小满了然，难怪刚刚狩猎车队来的时候，师父就把衣领拉上，人走了又放了下来。
不过，更多应该是觉得，被认出来杀人也很麻烦……
剽悍的人生啊，这就是大佬的烦恼吗？什么时候她也能体验体验。
这个世界的公路并不像现代那样，很多地方都只是一节一节的公路，荒野上到处都能看到断壁残垣。
顺着她的视线，卫樊离解释道：“如你所见，荒野上到处都是黄沙土路，只有很少的一段路才会出现一节公路，这些零星公路还是战前的出现的，随随便便起风了都是一身土。”
她们对面，王老头带着叶鹏摇摇晃晃坐着。
叶鹏是被拉走以后还不死心，知道这两个女人又给了队长两瓶抗生素以后，直接坐不住了，非要坐到车斗里跟她们一起，王老头没办法，被高勤托着来看一眼，别让他再闹出什么乱子。
听到卫樊离解释的这些话，王老头没说什么，低下头不知道思索些什么。
叶鹏仍旧穿着那件黑色背心，听到她们谈话，还指着那段地上半截的公路补充道：“是啊，我们之前的老队员也说过，现在这些半截的公路，都是向导们认方向的标志，就算这样，也出了好几次事故，都是运气不好遇上异兽，还有一次，运输队拉的卫家的一批货，连人带货直接都没了，后来不知道怎么说得，联邦也没管。”
见牧小满还有些新奇，叶鹏继续道：“很早很早以前，外面的路很多都还是完整的，自从有了异兽区，异兽地盘的路就没人敢走了，我们之前走得也是摸出来的小道，也就王叔特别熟，我们都听他指路。”
“咳咳！”王老头略带警告地看了一眼叶鹏，冲着对面二人笑道，“也是运气好，走了这么多年没死在路上，现在靠着这个挣口饭吃，当不得什么。”
叶鹏当然知道王老头咳那两声是什么意思，他无所谓地瞥了眼王老头：“哎呀，王叔，你看看人家这身价，看不上咱们这三瓜俩枣的。”
牧小满同意地点点头：“嗯，说得对。”
王老头：“……”
他就不该答应高勤来这里坐这一趟，丢人玩意儿！
“我看你们这还有笼子，怎么？你们还负责抓活物吗？”牧小满对着叶鹏道。
“小姑娘一看就是明白人。”叶鹏笑道，“咱们走的路段不全是现在这会儿的公路，走到小道上的时候看运气会遇到什么，如果遇不到，时间充裕也可以走远些去抓。”
“那你们抓来做什么用？卖给基地里的斗兽场？”牧小满又问。
“那得看抓到的是什么了。”叶鹏掰着手指头给牧小满解释，“大型凶猛的野兽咱们人多还能试试，抓到了就卖给斗兽场，中小型的那些，就送去给大人物们当宠物，要是遇见异兽……”
“就抓回去卖给世家的研究所？”牧小满好奇道。
“是就地给自己找块风水宝地。”叶鹏叹息道。
牧小满：“？？？”你这，跟我玩儿尬的是吧？
“那可是异兽啊，每一片异兽区里都会有一只最强大的异兽，其他异兽和变异植物也会跟着生活在这片区域，在那里面，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更何况是直接遇见异兽。”叶鹏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戚戚然道。
车辆一路向西行驶，一路上的风景早就看腻了，不只是苍茫的黄土，偶尔连绵起伏的山脉，还有密密麻麻地一片树林，这条线路上，牧小满还看到了步履蹒跚，一脸麻木的人，蹲守在运输队可能会驻扎的地方，等她们离开后就在地上的垃圾里，寻找有没有可以使用或食用的东西。
天边的太阳缓缓落下，夕阳的金色余晖开始笼罩大地，车里的对讲机响起高勤的声音：“天要黑了，我们在前面路口准备宿营。”
车斗里的王老头、叶鹏开始收拾东西，牧小满皱了皱眉，扫了眼路边，跟卫樊离对视一眼。
下一刻，路边的土堆后面，突然走出来十多个身上缠着树枝落叶的人。
那些草叶树枝被他们用麻绳穿透，密密麻麻缠在身上，看着跟吉利服一样，随便往哪里一趴，任谁都看不出那里藏着个人。
王老头跟叶鹏看到这群人的时候，想拔枪已经晚了，他们的位置就亮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被好几杆黑洞洞的枪口指着。
牧小满不动声色地挪到卫樊离身后。
卫樊离察觉到牧小满的动作，看着车外那指着自己的枪，气乐了：“小鬼，我是你师父，你这个时候不应该站我前面吗？”
牧小满丝毫不慌：“就是因为你是师父，才要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挡在我前面。”
“反了吧？”卫樊离坐在小马扎上，“要是十八十五在这里，她们肯定会挡在我面前的。”
“师父，我还只是个孩子。”牧小满面不改色。
在上进和磨练之间，牧小满果断选择了默念。
这不明摆着人家可是真的会开枪，虽然卫樊离教了她初级入门的法子，但本质上她还只是个普通人，通俗点来说就是——
她还是会被子弹打死的好吗？！
所以她现在是遇到了不能与之抗衡的危险，这个时候就得做师父的当仁不让站在自己面前。
而且牧小满也很想看看，半神在面对枪械的时候，会是什么场面。
一旁听见二人对话的叶鹏则是灵机一动，自己要过来跟她们一起坐车斗时，还特意跟已经有一个老婆，两个情人的队员取取经。
人家就教他，女人就喜欢能为自己付出的男人，要让她看到你会保护她的决心，既然你现在不能给她花钱，那就要让她看到你细腻温柔又有安全感的一面，而且你还得表现出来让她看见。
叶鹏望着下面拿枪指着他们那些人，心想有情人队员的经验就是得多听，现在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他回头深情地望了卫樊离一眼，毅然决然地用身体挡在了她面前，低声安慰身后的人道：“不用怕，有我在。”
卫樊离：“……”
牧小满：“……”要，要不她还是上去挡着吧？
王老头硬是拉不住要上去挡着的叶鹏，此时已经生出了点火气：“不要命了！他们这些荒野浪人是你能惹的吗？再说人家根本用不着你挡，还挡人家前面，你挡人家路还差不多！”
卫樊离不在意地笑笑，反而看着牧小满道：“看看人家，你明白了什么？”
牧小满抬眼扫了一圈，平静道：“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卫樊离：“？？？”
【幽默值+1】
车外，站着的人不耐烦地喊道：“所有人下车，把手都举起来，身上有枪械的最好想清楚了！别惹咱们生气！”
王老头听见这声音，原本紧张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车队里，高勤举起双手，缓缓下车喊到：“别开枪别开枪！老纪！老纪你在吗？！我，高勤！这是我们运输队啊！”
“特么的怎么是你们！”那人群里走出来一个黑壮的男人，骂骂咧咧道，“你们不是后面几天才到？怎么还来早了？”
说完，转身对另外的人摆摆手：“行了！都把枪放下吧，我认识的人！”
牧小满有些看不懂，抬手扯了扯叶鹏：“怎么回事？你们还认识？”
叶鹏指了指刚刚站出来的老纪：“就那个，纪铁柱，我们队长熟人，这群人都是荒野浪人，就靠着打劫咱们这种运输队或者其他流浪者生活，这种人不见兔子不撒鹰，队长说不能全信。”
荒野浪人牧小满自然知道，原身在荒野上流浪时也跟他们打过交道，这群人就是亡命之徒，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快活一日算一日，所以特别心狠手辣，无所顾忌。
牧小满看了眼卫樊离，却见对方一副悠然看风景的样子。
牧小满：“师父，咱们怎么办？”
卫樊离扫了那些人一眼：“怕什么，反正要是真打起来，你不是在车底？”
第30章
牧小满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 人家是互相认识的，有交情在怎么都好说。
但她们师徒俩可是外来的，谁知道人家会不会放过她们。
果不其然, 刚走了两步的纪铁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转头用枪指着车上的卫樊离二人：“这怎么回事？这俩人谁啊？这打扮，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吧, 你小子不地道啊, 这人见了我们, 回去跟基地城防小队举报我们怎么办？”
别看他们这种荒野浪人在运输队面前多风光一样, 但凡遇见基地发火，让城防小队来围剿一下，他们都得当好一阵子的缩头乌龟。
荒野上的饭要是这么好混就吃上了, 那大家还向往什么基地啊, 都留在荒野上种地算了。
没办法，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到时候不仅不会死，还会被不得完整的被送进监狱挖矿，生不如死。
王老头听到他想翻脸不认人的话，脑门上的冷汗都快滴下来了。
正当所有人寂静不知所措的时候，挡在卫樊离面前的叶鹏忽然扬声道：“纪叔, 这是我带出来的, 她们以前没出来过，这次带她们出来见见世面, 我正追求人家呢, 旁边那个是她妹子, 你别吓着人家啊，说不准这一趟回去, 我就追求成功了！”
闻言，那一群荒野浪人还零星地吹起口哨，纷纷喝彩。
纪铁柱更是笑骂：“好小子！跟人家学什么姐弟恋是吧，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儿啊！我说老高，人家这档次看着可不低，叶小子不会要去倒插门吧？”
高勤扯扯嘴角，有些笑不出来，但还是接话道：“年轻小伙子嘛，想干啥了咱也管不住，他要真能倒插门儿进去，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不是。”
这话说的，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个梦想了？挣钱嘛，不寒掺！
牧小满砸吧砸吧嘴，偷偷瞥了眼自家师父，见她面色如常，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便对下面的纪铁柱抬手扔了包抗生素道：“对，我们就是出来见见世面。”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卫樊离斜了她一眼：“？？？”小鬼，卖我卖的你很高兴？
纪铁柱又快又准地接住了她抛过来的药，认真看了看上面的标签和日期，顿了顿才对着叶鹏喊道：“你小子可以啊，好好干！看看人家这多大气！”
卫樊离闭目扶额，在一旁低声道：“小满啊，师父还是给你装少了，这点子东西哪够你送。”
牧小满浑不在意地坐回她身后：“这多好，不用打起来，我也不用趴车底了不是。”
卫樊离：“……小鬼，在这儿等着我呢是吧。”
这时候，纪铁柱又冲身后的林子招招手，喊道：“把东西都抬出来吧。”
黑压压的树林里顿时人影闪烁，三个人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袱走了出来，对着纪铁柱点点头，将手里的包袱放在了地上。
纪铁柱指着那三个包袱，转头对着高勤道：“老高，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啊，你最好让叶鹏跟人家姑娘说清楚，我们做的事要是说出去，不光我们会倒霉，你们也是一样会倒霉的。现在荒野不好混啊，到处有世家围剿什么组织的人，这一阵子还说卫家要收拾一个叫薪火的，想跟常家联手来着，这世道，就没太平过。”
牧小满默默无语。
是实话她这段时间对世家的动作了解的并不多，最新的动向还是从十八那里听说的，卫家想找封家联手，结果怎么去谈的怎么回来了，封家根本不搭理他们。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跟常家勾搭上了？
高勤走到三个大包袱旁，打开包袱，一堆堆野兽皮，野兽骨头，獠牙什么的就露了出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电筒，仔仔细细翻着包袱里的东西。
“上次就跟你说了，这皮毛上边能保持完整就完整些，基地里的人现在要求都高了，不完整的人家不兴要，这骨头，都放干巴了，这是人家订过去泡酒的，都干成这样了我不好交差呀，还有，獠牙怎么还有断的？”高勤一边检查一边嘀咕。
纪铁柱不耐烦听这些，点了根烟，缓缓抽了一口，眼中的杀意有些闪烁：“你当咱们人人都是神枪手啊，一枪下去就能有个完整的皮子？谁能一天不眨眼的盯着这些东西，货就这样，你爱要不要吧。”
“要肯定是要的嘛。”高勤收了手电筒，让队员从越野车的后座拉出了三只箱子，“这里面是两箱子弹药，还有一箱子盐跟糖，都是往常你们点名要的。”
不过说完，他就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亮出里面一箱子油纸包着的子弹，在纪铁柱危险的眼神中，从里面拿出了三包子弹：“你这次的货真的不太行，这么做生意我太吃亏了，我得扣下来这些。”
他话音刚落，就见纪铁柱背在身后的双手，按照高勤的了解，这老家伙应该是想给身后的兄弟们打手势。
纪铁柱叼着烟，吊儿郎当地站着，嘴里喷出的烟圈都遮不住他满脸的不善：“老高，做生意不能这样啊，兄弟们还要养家糊口呢。”
牧小满也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纪铁柱，但安然地坐在卫樊离身后，静静看着。
纪铁柱身后的人若有若无地抬起枪口，气氛渐渐紧张起来。
而高勤就像没察觉到所有人紧张的情绪，嘴角带笑地把三包子弹放了回去：“行吧，知道你们不容易，这次就算了，但你得知道啊，这笔生意我亏了，下次出来你可得把货搞好些。”
“这还差不多，有来有往，这生意才能做长。”纪铁柱满意地点点头，“行，那我们就撤了。”
说完，回头吹了个呼哨，背着包袱出来的那三人走过来，一人背着一只箱子，跟在大部队后面冲进了树林。
这一场交易全程做得曲折婉转，跌宕起伏，把那几个第一次出门，从来没见过这阵仗的运输队员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看不见那些荒野浪人的身影了，才轰的一下开始聊天。
“还得是队长啊，换成我吓都吓死了，他们刚刚是要举枪吧？！”
“那是，咱们队长什么人物，跟这群人打交道，熟着呢？那什么，泰山崩了还不露馅？说得就是咱们队长！”
“蠢货，那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牧小满对于这一切倒是意料之中，这场争执进行时，她的第六感就没打碟，原身以前的记忆里也有关于荒野浪人做生意的片段，所以接受良好。
卫樊离见她安安稳稳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好笑道：“忘了你以前就是在荒野上生活，这种事情见识的不少吧？”
牧小满一脸谦虚：“还好，见识的也不算多，以前都是一个人，基本都会避开这种荒野浪人，偶尔路过会偷偷看一眼，所以对他们那要钱不要命的性子了解一些。”
荒野人的生存之道是多种多样的，有的人愿意回归宁静的农耕生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赚取一些血汗粮食，有的人则会放飞自我，将自己无情血腥的一面尽情展示出来。
总的来说，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生存的哲学。
而亲身经历这些的牧小满还是很新奇的，原身的记忆毕竟是记忆，她只是个旁观者，没有太大的感触，当她真的面临这些时，才能体会到荒野上的腥风血雨从未停歇。
穿越至今，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神奇，她总会忍不住多看看，多学一学，好像永远对这个世界保持着热情和好奇心。
坐在她身旁的卫樊离也有些感慨。
自己这个小徒弟以前过得真的不容易，一个人在荒野上像只惊慌失措的孤狼，没有人护着她，她只好学着大人的样子给自己定下各种标准，也没有人告诉她，你可以停下来歇一歇，像个真正的少年人一样去犯错，去大笑，去和别人畅快地打闹。
但现在她有了自己这个师父，她没有的，错过的，她都会补给她。
“小满啊，你放心，师父会疼你的。”卫樊离勾着嘴角扯了扯牧小满的腮帮子。
没跟上自家师父频道的牧小满：“？？？”什么意思，你不会在想着怎么坑我吧？
“好了好了，都别聊了，赶紧下来收拾地方，今天还要在这里宿营呢！”高勤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两人也同时回过神来。
牧小满背着巨大的背包跳下车，回身伸出一只手给卫樊离借力跳下来，完全挡住了叶鹏想要献殷勤的机会。
被不着痕迹挡开的叶鹏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又跟上了师徒二人：“小姑娘就哪能做这些，姐姐，我来帮你们。”
卫樊离斜了一眼牧小满，示意你自己胡诌出来让人家觉得有机会的，你还不帮为师解决？
牧小满看懂了她的意思，先是挑了个准备扎帐篷的地方，把卫樊离的小马扎放好，还有保温杯打开盖子递到她手上，让她先坐着，然后才拉着一直跟着她们不放的叶鹏走到了一边。
叶鹏不明白牧小满什么意思，但还是跟着她走了几步。
“那个，你别看我姐的本身条件还不错，其实她年纪比你大多了。”牧小满煞有其事地小声道。
“我知道她比我大。”叶鹏也跟着她一起放低声音，嘴硬道，“我就喜欢姐姐这款的。”
再说了，像这样又有钱又好看，皮肤又白的城里富婆，他吃亏吗？赚大了好吗！
牧小满见他还是一脸兴奋的样子，咳了两声，不得已放大招道：“……我姐她净身出户，特别好赌，还喜欢比她年纪大的，别看她现在人模狗样的，其实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
“噗——咳咳咳……”
不远处正在喝水的卫樊离一口水喷了出来。
第31章
牧小满不知道这番话有没有彻底打消叶鹏的想法。
但她说完以后, 叶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以一种惊奇的目光，回头看了两眼卫樊离, 那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用牧小满的话来概括他脸上的意思就是——
卧槽！你特么竟然是这种人？！
刚咳完好不同意顺气了的卫樊离：“……”她当初到底看上这个徒弟哪一点？？？
信口开河吗？！
反正牧小满说完以后，就站在旁边静静看着, 叶鹏可能也是经历了好一番天人交战, 最终皱着眉, 默不作声离开二人, 回到了运输队里。
有人见到他回来，还上前来问问情况，一律都被叶鹏挥手打发了。
牧小满走回卫樊离身边, 继续熟练地扎帐篷, 手上忙活着，还不忘故作深沉道：“啧啧啧, 师父，你看你，伤害到了一个纯情少男的心灵。”
卫樊离划着阅读器，闻言皮笑肉不笑：“你再说一句，信不信下一秒, 我还可以徒手伤害一个纯情少女的心灵？”
“咳咳, 信信信。”牧小满拉开背包的拉链，掏出一个小袋子殷勤地送到卫樊离面前, “师父, 吃瓜子。”
卫樊离白了她一眼, 还是接过了袋子。
这回运输队选的地方地理优势很大，地方平坦开阔, 不远处还有一条湍流不惜的小河，几米宽的河面下到处都是清晰可见的大鱼，但运输队的人却没有下河捉鱼的意思。
看来这条河里的鱼，跟她在卫家狩猎区里见到的鱼应该差不多，牧小满心想，这个世界河流里的生物，都在朝着更凶猛的方向进化着。
天色渐渐黑透了，运输队照着老样子，把车辆都停在了上风口，开始升起火堆，今晚的夜风没有昨天那么急躁，可能是昨天吹了一天它自己也累了。
师徒二人面前的篝火当然没有运输队那边点的大，但两人还是很安逸地吃了晚饭。
卫樊离坐在小马扎上看了看天色，悠悠站起身，对牧小满说道：“走吧，吃完饭带你去消消食，咱俩去溜达溜达。”
牧小满：“？？？”
她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跟上去。
黑夜中的林子看起来阴森恐怖，但跟在卫樊离身后的牧小满一点惧意都没有。
走了一会儿，卫樊离停了下来，随手摘了一片树叶放在手上弹了一下，牧小满只见她手腕一抖，树叶看似轻飘飘地被弹出去，却有一种刀片的锋利感，有着迅疾的速度，却悄无声息。
牧小满的目光追随着那片树叶深深没入一棵树的树干中。
“出来吧，见见我徒弟。”卫樊离说道。
话音落，原本空无一人的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这就是十八说的，我们薪火现在的独苗？”
这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听得牧小满浑身一震，再看着对方穿着的黑色深V衬衫，还有那脸标志性络腮胡，牧小满陷入沉思。
来人正是她们白天见到的那位，坐在越野车里，紧挨着林曼彤的029，不过他现在已经改了名字，叫凌昊武，这也是他的新身份。
“老大。”凌昊武走到近前，对着卫樊离点了点头，而后又望向牧小满，“小老大，十八跟我说起你的时候我还很好奇，现在终于有机会见到你了，我是薪火的凌昊武。”
“很高兴见到你，昊武哥。”牧小满乖笑道，“我叫牧小满。”
卫樊离等他俩就打完招呼了，才抱着手臂轻轻叹了一声，声音惆怅道：“你别喊我老大，你先交代，你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很能理解，同样的任务，三虎在常家能混到西南第三军事基地的指挥部副官，怎么到了凌昊武这里，就成了林家第三代长女身边被包养的……小白脸？不对，大黑脸？好像也不对。
相比于十八、二虎、三虎身上总有种不谙世事，刻板呆轴的气质，凌昊武显然比他们老油条得多。
听到卫樊离的话，他不仅没有丝毫羞愧的样子，还十分骚包地靠在树干上，理了理身上的深V丝绸衬衫：“老大，我也不想的，这不是被人看上我这鲜嫩的肉/体了？为了组织的任务，我不惜出卖色相才混到林曼彤身边，老大，我为组织的牺牲你可不能忘~啊。”
“嘶——”牧小满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她突然觉得三虎哥不能理解的赘婿剧本，放到这兄弟手上，绝对能把林家玩得团团转。
而卫樊离则是一脸平静：“十八她们但凡能从你身上学到三分，我都不用像现在这么愁了，行了，说点正事。”
凌昊武有些意犹未尽地站直身子，恢复到公事公办的态度：“卫家大长老带着卫速去了封勋那里你们肯定已经知道了，封家不打算插手，但常家却私下找了卫家，想跟卫家联手。”
“听说是因为常家的研究所，有了突破性进展的成果，说是这项研究有着划时代里程碑的意义，才让常家这么有底气，不过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常家的秘密武器是什么，其他世家如今的态度都是想把这池水搅浑，看能不能从中得利。”
“呵。”卫樊离冷笑一声，“世家的套路真是从古至今都不肯换，常家那边瞒得紧，不仅我们查不到，别的世家一样查不到，那就慢慢看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研究个什么出来。”
“啊，这次见小老大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凌昊武浑身上下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最终找出了一个银色的链子，上面挂着子弹一样的金属装饰。
他走到牧小满面前，亲手将这个精致的锁骨链给牧小满戴到脖子上：“小老大，这次出门有点仓促，没带什么好东西给你，身上勉强，也就这个还有点用处，送给小老大当见面礼，小老大不要嫌弃。”
第六感没有提醒，牧小满就任由凌昊武给自己戴上了这个项链，不过……
“……用处？”
“这个吊坠不仅仅是个装饰。”凌昊武退后一步，满意点头，“你只要把它拆下来，按一下它后面的按钮，5秒之后它就会爆炸，威力相当于一千克TNT/炸/药。”
牧小满：“……”别的暗卫哥哥送的是异兽，这大兄弟真是不走寻常路。
“还有这个链子。”凌昊武指了指银链，“有用的时候就把它用力扯出来，这种金属的延展伸缩性很好，你脖子上这段，最多能拉出来5米金属丝，怎么着都够你用了。”
闻言，牧小满老老实实把链子放在了冲锋衣下面，笑眯眯道：“谢谢昊武哥，我很喜欢！”
这句话绝对不是客气，她是真的很喜欢，牧小满决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跟凌昊武详谈她的赘婿计划。
“好了，出来的时间太长，老大，我该回去了。”凌昊武转身看向卫樊离，“再拖时间我怕引起别人怀疑，车队里这次还跟出来了一位B级强者，我得小心点。”
“嗯。”卫樊离轻轻点头。
就在凌昊武要走进黑暗时，卫樊离在他身后以一种一言难尽的口吻道：“你……保护好自己，嗯……各种意义上。”
牧小满：“……”师父，你还不如不加这句。
“放心吧老大，我你还不了解。”凌武昊回头对着师徒二人抛了个媚眼。
卫樊离闭了闭眼，不忍直视。
十八她们不止一次劝凌昊武把络腮胡刮了，但他就是不肯，死都不肯，性格又是这种花孔雀一样，就导致每次接触完凌昊武，十八她们都怨念不已，回来跟她抱怨身体有点不适，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适。
……
与此同时，距离运输队营地二十多公里外的河边，林、常两家的狩猎车队选择在这里宿营，三十多辆车直接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圆圈中间，跟人一样高的篝火熊熊燃烧着。
十多个年轻人坐在篝火边，用喝空的酒瓶做游戏，时不时传来大笑怪叫的声音。
小河边，还站着另外几个年轻人，正在用手里的枪打鱼玩儿。
一旦哪只大鱼被打中身子，鲜血冒出来的瞬间，周围的鱼就会顺着鲜血对它轰涌而至，不到几息的功夫，一条看起来三斤多的大鱼就只剩下了白森森的骨架。
岸边的人看到这一幕，不仅不觉得恐怖，甚至还觉得不过瘾，特意让人又抬了一箱子弹过来接着打。
车队外面，七八个仆人来来回回布置今天少爷们要睡得帐篷，小心翼翼地将柔软的褥子铺整齐。
相比于运输队的宿营，这群人说是来度假都不为过。
车队里，一名中年男人抱着手臂坐在一辆越野车的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他对面的那辆车里，另一名中年男人正在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屏幕上正是放出去的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
他看着树下石头边的衣角，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片衣角是林小姐身边那个保镖的外套，说是保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人就是林小姐包养在身边的情人，不然，谁家正经保镖穿成他那样。
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男人盯着那片晃动的衣角，直觉有些不对劲，正当他想用对讲机让人过去检查时，那衣角陡然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凌昊武悠悠然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抬眼看到天上盯梢的无人机，邪笑着对他敬了个礼。
车里，男人眉头皱得更紧了，满眼厌恶地放下手里的对讲机。
林曼彤看着慢吞吞走回来的凌昊武，很不高兴地说道：“你干什么去要这么久？你知不知道外面的野兽有多少，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在荒野上逗留这么长时间，也不怕死在外面连个全尸都没有！”
带刺的话一出口，林曼彤又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些，但面上理所当然指责：“等你等到现在，我都要饿死了，你还不快去拿吃的过来！”
已经摸清她脾气的凌昊武一点都没有被包养小情人的惶恐不安，反而笑道：“是是是，就我这点不够看的本事，要不是大小姐给面子，我才没有今天，我知道大小姐是担心我的安危，我没回来你也不吃饭，是怕他们看轻我，不给我留吗？”
“哼，你别自作多情了。”林曼彤强撑着不让自己脸红，转过头不看他，“我只是怕我雇保镖的钱打水漂罢了！”
凌昊武故意扯了扯衣领，他身上的外套拉链是拉开的，里面这件本就是深V的衬衫被他这么动作，露出的皮肤又多了几分。
看着对面这位傲娇小姐想看又极力忍耐的模样，他笑道：“是我的疏忽，都是我本事太差了，总让大小姐担心。”
“我都说了，你跟在我身边就不能是个废物，等回去，你就赶紧跟给你找的老师好好学，不要丢我的脸！”
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包养了对方的金主，林曼彤又满脸通红地转过头，正大光明地看。
“是，我的大小姐。”凌昊武嘴角带笑答应着，转身就要走出去给林曼彤拿食物。
“等等！”林曼彤在他身后高声道，“把外套穿好，那可是我花钱买的，你以为什么人都能看？！”
凌昊武原本沉稳的步伐忽然踉跄了一下。
第32章
清晨。
卫樊离去跟高勤打了个招呼, 刚见面就看到高勤脸上不自在的神色，想到她走过来时，运输队的人对她异样的眼神, 卫樊离心里又给牧小满记了一笔。
得知高勤他们今天会在营地修整半天，下午才会出发，她问了高勤具体出发的时间, 随后告诉高勤自己会带牧小满离开一会儿, 会在运输队出发前回来。
高勤想了想, 说运输队会等她们到下午两点, 并嘱咐她们一路小心。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卫樊离便在别人的小声八卦中，悠悠走回师徒二人的地盘。
回来就看到, 牧小满蹲在火堆旁, 往小锅里的米粥一粒一粒放冰糖。
卫樊离顿了顿，好气又好笑的心想, 没办法，自己收的徒弟，还能怎么办？自己受着呗。
吃完饭，卫樊离便带着牧小满踏上了不远处的山路。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卫樊离想教给牧小满的，卫樊离自己也说不上来, 卫家暗卫团的训练都是安排好的, 一切按部就班即可，但她的徒弟, 她不想按照暗卫的方法去教她。
这是她第一个开口收下的弟子, 或许也是此生唯一一个徒弟。
徒弟是第一次做徒弟, 师父也是第一次做师父。
她依着自己的本心，带着牧小满一步步走, 偶尔还会看十八她们搜罗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建议……
两人沿着一旁的山路默默往山顶走着，走了近二十里的山路，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尽管已经是初秋的天气，早晨还带着太阳未升起时的寒意，牧小满都走出了一身汗，然而自家师父好似不受温度影响似的，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师父，咱们要去哪儿啊？”牧小满擦了擦汗，望着前面师父的背影道。
“带你做一些突破瓶颈前的准备工作。”卫樊离说道，“你有你的路要走，师父也有师父自己的事去做，你的路，我不会一直陪你走下去。”
“师父，那层瓶颈到底意味着什么？”牧小满忽然平静问道。
卫樊离望着前方的朝霞，眯了眯眼：“你身上的气息流转，现在会在筋脉中被你催动着运行，而一层瓶颈，就意味着身体的某一部分进入自我循环的时机，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当你打通九层以后，所有的气息就会重新汇聚在一起，九九归一，臻至圆满。”
“我还没有到最终圆满的境界，所以我也没办法告诉你，这功法的尽头是什么，但你不用怕，师父迟早会告诉你的。”
“我对这门功法，是偶然在古籍上得知的，走上修行的道路，也是孤注一掷，幸运的是，我成功了。”
牧小满才不怕。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不后悔，她也分得清别人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走上这条路，得了个亲人一样的师父，还有一大家子哥哥姐姐。
她怎么会后悔？
跨过嶙峋的山石，牧小满若有所思：“师父，你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两人终于走到了山顶，此时天空被朝霞染得通红，一片片深红透出云层，从刚开始一小片，渐渐染成了半边天。
卫樊离停下脚步，站在山顶上，她回过头看着牧小满，眼神中带着牧小满看不清的神色：“因为走投无路？仇恨或是愤怒？但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一定要走下去，把这条路走通。”
牧小满走上前，坐在她身边。
过了一会儿，卫樊离也坐了下来，一大一小坐在山顶，这几十甚至上百米的巅峰上，认认真真地看着东方的红色。
旭日东升，雾气翻涌。
她们面前是橘黄色光晕，脚下是被微风吹散的雾海，远方的山黛色在这一刻也被套上了一层金边。
“气息流转。”卫樊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牧小满回过神，下意识运转气息，眼中金芒微微闪烁。
身后不知何时贴上了一只手掌，无穷的气息从那种手掌中涌进身体，牧小满感受着涌进来的气息在筋脉中循环了一周后，全都集中到了眼睛。
一瞬间，她像是加载了千里眼系统，能看清超远距离的东西，牧小满眨眨眼。
“认真看。”卫樊离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闻言，牧小满静下心。
她看到了隔壁山头树下的白色蘑菇伞盖；看到了远方山林中奔跑追逐的异兽；看到了正在悠闲修整的运输队；看到了距离这里不知道多远的荒野浪人大本营；看到了她们遇见过一次的狩猎车队，看到了一队驻扎在苍山脚下的军队。
还看到了……正在打架的双尾灰狼？
这只狼，有点眼熟呢？牧小满盯着那只咬着人家尾巴死活不松口的双尾灰狼，直到看见那只狼脖子上的小布包才恍然大悟。
五十万长大了！
刚想再仔细看，身后的手掌撤开，卫樊离笑道：“看到这里就行了，看多了，你的精神力会跟不上。”
牧小满摇摇头，将这股眩晕的感觉平息下去：“师父，我看到了好多。”
“那又如何，这些人，连威胁都谈不上。”卫樊离淡淡道。
“师父威武！”牧小满捧场道。
“行了，日出看完了，想让你看到的你也都知道了，该到正事了。”卫樊离对牧小满说道，“我知道你很聪明，但你不仅要有上山的毅力，还要有下山的勇气。”
说完，卫樊离朝山顶的一处峭壁走去，她面朝着牧小满，展开手臂：“看清楚了，我只教一遍。”
下一秒，在牧小满震惊的目光中，向后倾倒，一跃而下。
牧小满飞奔到悬崖边，就看见卫樊离双眼闪着金芒，身影以一种干脆利落的姿态落在大石边，借力再跃，身影闪烁之间，就轻飘飘落在了地面。
而后，卫樊离站在崖底，收起气息，抱着手臂抬头望着她。
哪怕离这么远，都能看出那身影的闲适悠然。
牧小满：“……”可恶，让她装到了！
……
小河边的狩猎车队。
林曼彤走进一辆越野车，反手关上车门，静坐了一会儿才道：“关叔，无人机能接近吗？”
副驾驶上，盯着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被称作关叔的男人轻声道：“对方的布防很严谨，哪怕是无人机也很难靠近，这个距离已经是最近了，再近一点会被发现。”
关远山拿起屏幕，指着一个地方对林曼彤示意：“无人机传回来的图片只能拍到他们得手了，具体是什么不清楚，现在那个箱子被人24小时盯着。”
恰逢此时，屏幕中有人带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走到了那个保险柜一样的箱子前。
“靠近些。”林曼彤说道。
关远山有些不悦：“大小姐，再靠近，这架无人机会被发现的。”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不过是一架无人机罢了。”林曼彤冷声道，“听我的，靠近！”
关远山无法，只好指挥着那架无人机悄悄再靠近一些，原本藏在树叶中的无人机缓缓飞了出来，将身上的摄像头对准了下方。
两人盯着屏幕中，那即将被打开的箱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个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无人机调整焦距，有飞近了些。
刺啦——
亮着地屏幕闪了一下后，立马陷入了黑暗，屏幕前，关远山和林曼彤面面相觑。
“大小姐，我们的无人机被发现了。”关远山迟疑了一下，“无人机应该是被人用枪械打下来了，他们可能已经认出无人机的型号，猜到是我们的狩猎车队。”
“这有什么，认出来就认出来。”林曼彤抬起头道，“一群废物，能把我怎么样。”
她将手里的电子屏幕板扔回关远山手里，打开车门下车，走到了另一名中年男人跟前敲了敲窗户。
“我们的无人机被发现了，先做个准备吧，我去跟他们说，准备狩猎。”林曼彤垂下眸子轻声道。
“大小姐，这次我们是带着林家的任务来的，我希望你分得清楚，轻重缓急。”中年男人没有接她的话，余光扫过向这边走来的凌昊武，最后四个字的发声格外重。
林曼彤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姑姑说了，让你听我的。”
这句话的最后三个字也让她咬的格外重。
说完，林曼彤没管面色铁青的男人，而是转过头倨傲地望着走来的凌昊武。
见她有些生气的模样，凌昊武嘴角勾出一抹坏笑：“我的大小姐，你去哪儿也要带着我啊，我可是你的……贴身保镖。”
“贴身保镖”四个字是凌昊武贴着林曼彤的耳边说出来的，语气之暧昧，让坐在车里的中年男人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兄弟二人是林家派来给大小姐这次狩猎保驾护航的，他负责守卫，关远山负责警戒探查，原本什么都好好的，谁知道大小姐非要带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保镖。
他跟远山都想劝大小姐清醒一点，谁知道大小姐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
中年男人越想脸色越黑，索性扭过脸不再理会车外的两人。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口，林曼彤就慢慢红了脸颊，嘴上仍是不饶人道：“你什么实力自己清楚，还用我说吗？我去做什么，用得着跟你报备？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的行踪泄露出去。”
“我的大小姐，你摸着良心说，我能做出来这种事吗？”
凌昊武抓住林曼彤的手，带到自己身上，他握着那只白皙的手，一点点从丝绸衬衫的第3颗扣子，一路带到深V衬衫露出的皮肤上。
“这良心，手感怎么样？”
林曼彤身体一僵，不自觉捏了捏手感很好的“良心”，脸上红晕更甚：“也，也就那样吧！”
“收敛一点，不要在外面给我丢脸。”林曼彤又捏了两下才收回手，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
“行动的时候，跟紧我。”
第33章
牧小满跟卫樊离训练完回到运输队的营地时, 刚好赶上运输队的人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王老头看着牧小满身上灰扑扑的，脸颊、手臂、膝盖上都还带着新鲜的擦伤，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角逐似的, 敲了敲烟斗里烟渣，扬声问了句：“这是干什么去了？这娃娃咋成这样了？”
卫樊离勾着唇角，乐呵呵道：“没什么, 娃娃太弱了, 不知道怎么下山, 就摔成这样了。”
王老头疑惑地眯起眼, 但没再多说什么，只低头嘀咕道：“这娃娃看着好好的，怎么下个山摔成这样子？”
听见了他嘀咕的牧小满：“……”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解释下山的方式, 还是先反驳自己不傻。
那可是上百米垂直悬崖, 什么安全措施都没做，主打的就是一个纯跳, 要不是身上有第六感天赋，她第一回 就能直接把自己跳死……
下落时，不仅要保持很强的身体协调度，还要在仅有的几个能借力的地方看准时机。
稍有不慎，错过了借力的地方, 身上的速度就会更快, 在下一个地方就更难借力。即便如此，中间还是会有些磕碰和失误, 幸运的是, 她及时调整了过来。
她还是不太明白, 卫樊离带自己练习的这些，对于突破那层瓶颈有什么帮助, 但她知道，自己会面临一场悬崖峭壁的挑战。
或许未来还会有更令人难忘的冒险，光是想一想，牧小满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既然你们回来了，那咱们就开始赶路吧。”高勤挥了挥手，让手下的运输队员最后检查一遍车上的货物，确认没有出错就出发。
这时卫樊离看着牧小满道：“我们到那边去把衣服换了。”
“嗯。”牧小满点点头。
师徒二人走远了几步进了林子，她们身上的外套是两面可穿的类型，正着穿是光洁整齐的黑色，反过来就是另一种棕褐色棉麻衣料，身后、袖子那里还有几块红色蓝色的补丁。
里面这层还是十五特意给她们改装的，说是荒野上不想那么显眼的时候，就把衣服反过来穿，不仅衣服可以这么翻，就连带着的背包也可以这么翻过来用。
独家匠心之作。
这是十五拿出来以后，牧小满夸的原话。
“师父，咱们接下来是要去做什么？”牧小满把衣服穿好，拉上拉链。
“急什么。”卫樊离淡定回答，“你很快就知道了。”
牧小满把背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腾空后把里面翻到外面，而后轻轻叹了口气，把洗干净的四块爱的板砖再放到原来的位置。
……
运输队就这么又颠簸了一天一夜，路上的景色已经让人看的从新奇变得麻木。
这里的广阔面积牧小满早有了解，毕竟当初十八给她科普的第一课，就是拿了一张世界地图过来，让牧小满照着上面背。
由此，牧小满才知道，这里的世界地图跟现代的有很大不同，最起码光是陆地面积，就要比现代的世界地图大了一倍。
而此时，车斗里，卫樊离、高勤、王老头以及叶鹏，正凑在一起打麻将。
高勤是被王老头拉来凑人数的，他本来还疑惑为什么不让牧小满陪着他们打，结果被卫樊离严词拒绝了，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有外挂的人不适合玩这种庸俗的游戏。
牧小满除了麻将被拿出来时震惊了一下，后面都是一脸平静地坐在卫樊离旁边。
这都废土世界了，但该有的国粹真是一点都不带少的。
四个人都说好了，筹码就是一粒一粒的抗生素，一把上限20粒，没有的话，用别的东西抵也行。
“东风！哎，老高，咱们要不这回绕一下另一条路吧，前面那段路说是最近不太平，老有个野兽出没打架，别的运输队也说那边不安全。”王老头一边飞快码牌出牌，一边说道。
“发财！行啊，我也刚收到点儿消息，说是咱们前面出发的那队，就遇上了个异兽崽子，头车没刹住，把异兽弄死了，这两天那只大的好像就拦在哪儿了，谁过谁倒霉。”高勤说道，看到叶鹏打出来的八万，赶紧提高了声音，“哎~碰！二筒！”
叶鹏不想来的，但听说卫樊离她们玩儿的竟然是抗生素，还是厚着脸皮上了车斗，本来想着凭着自己的赌运，怎么着也不会空手而归，谁知道一圈下来，就他输的最多，这会儿脸色都不一样了。
何止是叶鹏，就是高勤和王老头，打了这么年都没能赢过卫樊离。
卫樊离更是不带客气的，短短一个小时，把另外三个人兜里的东西赢的底朝天。
牧小满坐在旁边，眼瞅着另外三个都快输得不想玩儿了，尤其是叶鹏，在自家师父一手杠上开花后，眼睛都快红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走过去，让叶鹏把位置让给自己，说好了，输了她付，赢了归叶鹏。
叶鹏当然乐意，赶紧给牧小满腾位置，牧小满坐下以后，大家继续哗啦哗啦开始洗牌。
卫樊离正赢得开心呢，看到徒弟下场，便收起了脸上的笑，认真打了起来。
牧小满本身记忆力就不错，在熟悉规则的情况下，配合第六感的细微感知，不过半个小时，就让卫樊离把赢了的抗生素都吐了出来。
师徒两人之间的斗法，叶鹏看不出来，高勤和王老头两个人精还看不到吗，赢回本钱后纷纷见好就收。
“我得去通知大家，咱们换条路走。”高勤讪笑着起身离开。
王老头也跟着道：“对，我去给他们指个路，年轻人肯定记不牢了，我给他们温习温习去。”
“小鬼，你到底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能帮别人欺负我？”卫樊离面上一脸不满地用眼神指责着牧小满，但心里却是畅快开心的。
她以前做卫家暗卫，从来没有过这么开心的时候。
而牧小满则是当作没听见一样，帮着叶鹏把麻将牌一一收起来，然后坐回自家师父身边，略微得意地笑了笑后，开始闭目养神。
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卫樊离跳下的细节，还有自己下坠过程中的用力节奏。
想变强从来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达成的愿望，你必须付出努力，为之不断重复练习，而对于牧小满来说，更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车斗又陷入了熟悉地摇晃颠簸。
牧小满睁开眼睛，发现原来走着的公路已经变成了土路。
叶鹏指着这条路说道：“不用慌，这条路也不是运输队第一次走了，一旦哪一节的路出现了问题，随车的向导都会带着车队走另外的小路，而且这条路还会路过苍山北面的山脚下，那里风景很好的，有一条很清澈的小溪，附近也没什么大型野兽，就算是平常，运输队偶尔也会选择这条路走。”
牧小满明白了，这种地方应该类似于是运输队之间，不外传的秘密宿营地。
可就在运输队要拐弯转向，走进这条路时，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人驻扎，不仅如此，还用木头和铁丝围了个拦路的栅栏，栅栏里面是一座座军绿色的帐篷。
恰巧的是，他们刚拐进来，就看到一队人护送着一只半人高的银色箱子走了进去，还有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跟在队伍后面。
这队人见到运输车队，只是看了两眼，随后队伍中一位满头白发的研究人员便上前几步，指着他们跟领头的队长说了几句，那队长点点头，用对讲机说了什么，然后这队人就这么略过运输队，走进了栅栏后的一座帐篷。
早在车停下时，牧小满就看到了门口站岗士兵身上那银线秀出的“卫”字，而后她看向卫樊离小声道：“师父，卫家的人。”
见她紧张的样子，卫樊离乐了：“怎么？怕我们被认出来？”
“是啊。”牧小满看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平静道，“不过，我们要是都死在这里，半夜还能从坟堆里爬出来一起聊天看星星。”
“那先说好，聊天可以，你不能偷吃我贡品。”卫樊离说道。
牧小满：“？？？”
【来自卫樊离的幽默值，+1】
有这种师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是有点无助的……
卫樊离见她呆愣住，笑了两声，从一旁的车架上抹了一把灰，随意在两人脸上擦了几下，又巴拉了两下头发，漫不经心地给两人敷衍地遮盖了一下。
牧小满不太明白卫樊离的用意：“师父，我就算了，你抹这些有用吗？”
“小鬼，我就算在卫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我的。”卫樊离悠悠道。
闻言，牧小满才松了口气。
运输队的车队拐进山路，看到站岗士兵身上卫家的标识时，想再拐出去已经不可能了，而士兵们也发现了忽然闯入他们驻扎领地的这群人。
站岗的士兵看到他们，拿出身上的对讲机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即几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士兵出现，荷枪实弹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此时，牧小满便听到车载对讲机里，高勤的声音传来。
“都不要动，听我命令行事，手不要碰到武器。”
平常运输队遇上荒野浪人都要退避三舍，以和为贵，更别提在这里遇上了世家手底下的正规军队。
遇上荒野浪人最多舍些小利，换一个过路的机会，但遇上这种大人物，他们能做的，仿佛只有祈祷对方高抬贵手将他们放了。
走来的士兵得了上级的命令，过来跟高勤交涉时，语气还算客气：“你好，我们需要先对你们的车辆进行检查。”
高勤忙不迭让所有人下车，聚在一起不要乱跑。
卫樊离翻身下车，嘴里还跟牧小满吐槽着：“看吧，世家的客气就是这么虚伪。”
“师父，你也是世家出身。”牧小满淡淡提醒。
卫樊离白了她一眼，高冷警告：“小鬼，你现在真的不允许偷吃我的贡品了。”
第34章
牧小满跟卫樊离现在都是一副荒野人的破烂扮相, 扔进人群里不会太显眼，两个人跟着运输队的队员们聚集在一起，等着士兵检查车辆。
十几名士兵围着运输队的三辆小厢货和三辆越野车来回检查, 后备箱，座位皮革里，但凡车里的一块犄角旮旯, 都逃不过被翻开的命运。
小厢货车斗里的集装箱他们没敢打开, 毕竟上面印着封家的标志, 带头检查的士兵站在封家标志前, 用对讲机请示了三分钟，才得到不必打开查验的指令。
尽管不用打开，还是有士兵拿着一个牧小满看不明白的设备走过来, 在集装箱的外面认认真真扫描了一遍。
紧接着, 就连她们这些站着的人，也要接受检查。
就算是运输队里的女生, 他们也会避开隐私部位搜查，再用仪器扫描一遍。
检查他们的士兵翻着牧小满的背包，一一将里面的小锅、瓜子掏出来，最后将四块板砖放在她面前：“这是干什么用的？”
牧小满看了眼卫樊离。
卫樊离抱着手臂，噙着笑道：“看我干什么？长官问你呢。”
牧小满：“……家里人不放心, 让我带着防身用的。”
听到这话, 那士兵奇怪地看了看她，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直到确定运输车队里连人带车都是安全的, 士兵们才回到原位, 用对讲机报告情况, 等待下一步指示。
就在这时，营地里走出来一位青年, 所有站在原地的卫家士兵看到他后，纷纷举起手向他敬礼。
来人也是一身黑色的作战服，但肩膀上的标识跟其他士兵都不一样，别的士兵身上的衣服都穿得整整齐齐，这位却大开着外套，帽子也歪歪斜斜的戴着。
青年虽然衣衫不整，但周围的士兵却没有一人脸上浮现看轻的神色，而见到他的第一眼，牧小满脑子里便浮现出一句话——
狂妄，且煞气很重。
而他出现的时候，牧小满清楚地看见自家师父上扬的嘴角压了下来。
她凑过去，低声问道：“师父，这是你熟人？”
卫樊离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谈不上，见过两次。”
牧小满有些惊讶，她知道自家师父在卫家时是什么地位，那么能让师父见过两次还能留下印象的，这人在卫家的地位不会差。
“那他是？”
卫樊离面无表情：“卫锐泽，卫家的疯狗。”
牧小满脑子里瞬间回忆起这个名字，卫锐泽，卫家三房出了名的活阎王，在卫家第三代里，他的地位仅次于卫盛庭，而卫盛庭死后，卫盛庭背后的支持者基本上都把宝转押在了卫锐泽身上。
此人现在在卫家，风头一时无两。
卫锐泽看高勤等人恭敬向他问好，只懒懒给了个眼神，还挥挥手示意凑上来的高勤离他远些。
高勤自然也认出了这位卫家的锐泽少爷，他退后两步，脸上的笑都挤出了褶子：“长官，咱们是85号基地运输队的，那些手续文件啊，我们都有正规签章，不是什么不识抬举的人。”
而检查完他们的士兵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沓文件，确认了他们的身份，车上也没有违规物品，才对卫锐泽敬了个礼：“报告，没有异常。”
“本来呢，我带着手底下的人驻扎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多隐秘的事，你们看见也就看见了。”
卫锐泽不耐地摘下帽子，搓了搓自己的寸头：“现在，老白说你们不能留，怪只能怪你们，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说完，对着身后的士兵抬起手。
下一秒，所有站着的士兵对着所有运输队的人，举起了枪。
卫樊离低声对牧小满道：“呵，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想在这里半夜爬出来数星星，吃贡品了。”
牧小满当然也听到了卫锐泽的话，但还是被卫樊离的翻译震惊了。
暗叹果然大佬就是大佬，无所畏惧。
她想了想道：“是因为，咱们看见那个研究队还有保险箱了？”
“不。”卫樊离淡淡道，“是因为他命不好，遇见我了。”
牧小满：“？？？”师父，还玩儿呢？
运输队所有人在士兵举起枪的时候，就已经哄闹开了。
他们的武器都被之前检查的士兵收走了，现在手上连个能防身的都没有，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他们除了恐惧已经生不出其他心思。
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甚至已经有人捂着嘴开始哭泣。
而卫锐泽站在一旁，咧着嘴笑看他们绝望的样子，迟迟没有下令开枪。
他最喜欢的事，就是享受这些人死前的绝望，对他来说，这就是世上最美的乐章。
卫锐泽正欣赏着，忽然山路拐角的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音乐，还有车辆引擎的巨大轰鸣声。
牧小满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默默看了眼自家师父，只见卫樊离脸上笑意未变，还是那副淡然模样。
这一刻，牧小满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冥冥中被安排了剧本，所有人都在按照这个剧本，在这里汇集在一起。
那她们在这剧本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从来不知低调为何物的狩猎车队，压根就没管那些停着的车辆，原本第一次遇见还没放出来的无人机，现在大大方方地被放了出来。
十多架沉重的无人机喧宾夺主地飞到上空，将地面上的所有人都扫描了一遍。
狩猎车队一往无前地向前开着，甚至为首地第一辆重装越野车还特意停在卫锐泽旁边急刹，故意扬起一阵尘土。
故意挑事的头车上，林曼彤直接打开车门跳了下来，用比卫锐泽还倨傲的姿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扬声道：“卫家在这里驻扎营地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运输队做了什么，你竟然不顾封家的货，要杀他们？懂不懂规矩啊，小屁孩儿。”
她身后，凌昊武悠悠从车里走了出来，靠在车门上笑看着这一幕，眼神划过牧小满她们身上，没有丝毫停顿。
运输队的人群仿佛终于猜到了事情的本质，一名中年男人先一步站了出来，大喊道：“大小姐！他说我们看到了不该看……唔！”
话还未说完，中年男人就被卫锐泽一枪打死，子弹正中眉心。
“亮哥！”叶鹏失声大喊，跑到男人身边，无助地抱起男人的尸体，愤恨地看着周围的卫家人。
这声枪响像是一个信号，狩猎车队里的年轻人全都下了车，手上带着武器，就连一直坐在副驾驶的中年人，也跟弟弟关远山交代了两句，站到了林曼彤身旁，防止卫锐泽他们动手。
牧小满看着硝烟味十足的双方，转头看着已经坐在小马扎上，已经掏出瓜子慢慢嗑的卫樊离。
牧小满：“……”不是，这就看上戏了？
她满脸不解地走过去，从布袋里也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里慢慢剥着：“师父，咱们，就光看戏啊？”
“先看着呗。”卫樊离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吸引目光，没敢真嗑出声，就一粒一粒地用手悄悄剥，“反正现在林曼彤来搅局了，放心，卫锐泽不敢动她，我开始有点欣赏这小姑娘了。”
卫锐泽收回还在冒着烟的手|枪，对林曼彤眯了眯眼，冷声道：“杀就杀了，我想杀他们，难道还要挑日子。”
林曼彤压根就不怕他这疯狗一样的德行，抱着手臂似笑非笑，一字一顿道：“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要瞒得这么紧，难道是……你卫家的暗卫？”
这话一出口，她身后跟着的年轻人们轰然大笑。
谁不知道卫家这一代号称百年来最厉害的暗卫，公然杀了卫盛庭宣布脱离卫家，堂堂世家的秘密武器竟然还能背刺主人，卫家现在的尴尬处境，说是各世家的笑话都不为过。
“林曼彤。”卫锐泽眼中显出杀意，身上煞气压都压不住，“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可得了吧，真当我是吓大的。”林曼彤无视卫锐泽危险的眼神，盯着他笑道，“听说你们家要跟常家合作了，不拿出点诚意怎么行？带着你的人，在苍山脚下驻扎营地，真当没人能看出来你们的目的？”
“苍山巨鹰成年找到伴侣后，都会在这段时间产下一到五枚蛋，苍山霸主的幼崽，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你卫锐泽是真敢啊，用了什么手段偷了蛋？你难道不知道，只有破壳跳下苍山还活着的幼崽，才配叫苍山巨鹰吗？”
“就拿这种东西跟常家的小姐联姻，卫瑞泽你真是癞蛤蟆想披袈裟，长得丑还想的花。”
这一刻，牧小满听到苍山巨鹰，瞬间便把很多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带着自己出来历练，好突破第一层瓶颈，顺带完成个小任务……
牧小满看着剥瓜子的卫樊离，卫樊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见牧小满愣着，卫樊离没说话，把手里剥出来的瓜子仁放进了牧小满手里，拍了拍她的头。
林曼彤冷笑一声，对卫锐泽道：“就算你得手了苍山巨鹰的蛋，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你带不走了。”
卫锐泽不耐烦地动了动脖子，反手举起手|枪指着林曼彤的心脏：“你这女人真是啰嗦，就凭你也敢拦我？”
他一动，卫家的士兵跟着调转枪口，缓缓移动成战斗队形，而林曼彤这边也不甘示弱，纷纷走上前几步。
狩猎车队虽然有常家的人，但能被放逐到基地的旁支是无能又不是傻，卫锐泽的疯狗名声他们不是没听过，狠起来自己手底下的也照杀不误，更何况他们这些不被主家重视的人。
两方形成对峙局势，战斗一触即发。
第35章
如此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下, 牧小满悄悄往卫樊离身后挪了挪。
卫樊离看她拉着自己默默往后退，气乐了，一把将牧小满手里的瓜子仁抓走一半：“放心吧, 这会儿只要不傻，她们打不起来。”
牧小满把手里剩下的一半瓜子仁也放到卫樊离手里，诚恳请教：“怎么说？”
“林家那个小姑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只有从苍山悬崖跳下去, 活下来的, 才叫苍山巨鹰。”卫樊离吃着瓜子仁, 低声道，“而且很重要的一点，一些刚孵化出来不久的幼鸟, 会因为印随反应学着认识并跟随它们所见到的第一个移动的物体。”
听完, 牧小满若有所思。
卫锐泽费尽心思拿到了苍山巨鹰的蛋，肯定要让孵化出来的幼鸟经历飞翔这一关, 他带着手下部队驻扎在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
毕竟送出去一颗蛋，跟送出去一只苍山巨鹰，差别还是很大的。
现在的局势也很明朗，卫家到封家寻求合作被拒，常家转头找上了卫家, 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卫家答应了常家，常家怕卫家反悔, 便提出了联姻。
显然, 常家最属意的联姻人选就是在卫家水涨船高的卫锐泽, 卫锐泽也想借常家的势力巩固地位，两边一拍即合。
听说常家要跟他联姻的那位小姐, 最喜欢的异兽就是苍山巨鹰，于是卫锐泽在家族的支持下，马不停蹄来这边驻扎营地。
林曼彤就是故意来搅局的，能让两家合作破裂更好，就算不能，给卫家找点麻烦也不错，左右她就是找事的，只要卫锐泽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而现在，苍山巨鹰还只是个蛋，不值得双方付出那么大代价来争夺。
果不其然，卫锐泽身后的卫家营地中，一名看起来年纪要比他大了好几岁的男人疾步走了出来，人刚露面，就已经笑开了声：“我说今天出帐篷的时候，看见喜鹊在我头上叫呢，原来是林大小姐光临！哎呀哎呀，左某有失远迎啊！”
不同于卫锐泽身边精壮身材的士兵，这人肉眼可见要比他们都壮硕了一圈，肉圆的脸上一笑，便有一种独有的喜庆模样：“干什么呢！枪都放下！都放下都放下，像什么样子，没大没小的你们。”
出乎牧小满意料的是，这人说完这些话，士兵们竟然还真的默默放下了枪，就连他上前拿卫锐泽手里的枪，这疯狗也任由他拿下，静静地看他把枪放回自己腰间的枪套。
林曼彤被他这一打岔，也笑了：“左鸿，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跟在他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呢，你说凭你的功绩做什么不好，干嘛委屈自己，非要跟在他卫锐泽身边当个小小的副官。”
“你这女人……”
这番明显挑拨离间的话，让卫锐泽脸色更加难看，他咬牙切齿正想说什么，就被左鸿一把揽住。
“大小姐说笑了不是！”左鸿还是那副好说话的打趣态度，“我本来就是个无名小卒，能有什么前途好说，都是长官跟兄弟们看得起，我左某才腆着脸做了个副官，哪像大小姐身边人才济济，肯定看不上左某这种小人物哈哈哈……”
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还顾全了在场所有人的颜面。
林曼彤扫了他一眼，红唇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天不早了，想必你们不会介意，我们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吧？”
嘴上是询问的态度，却是说完就转身离开，不等他们表态就吩咐后面的仆人开始准备。
卫锐泽面无表情，左鸿则笑道：“瞧您说的，天下之大，咱们相聚在这里都是缘分，客气什么！”
就算狩猎车队无人打理他，左鸿也仍旧笑嘻嘻的，没有丝毫尴尬介意的情绪，他拉着卫锐泽转身：“都愣着干什么，天都快黑了还傻站着呢？走走走！”
士兵们见卫锐泽没说话，就知道这是长官默许的，纷纷跟在他们身后走进营地。
高勤看准时机，赶紧走到林曼彤跟前：“大小姐好，我们是85号基地的运输队，之前您的队伍打坏了我们的帐篷铁锅，您还让他们赔偿来着，我一看您就是个大善人，这次还救了我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谁要杀他们谁会救他们，高勤心里门清着呢。
高勤带着两分讨好笑着说道：“您看能不能让我们在您边上露营，明天一早我们就走，绝不给您添麻烦。”
“这地方这么大，你们想在哪里露营我又管不着，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林曼彤说完，皱了皱眉。
觉得自己这会儿对着别人撒气的行为有些不好，但也拉不下脸跟对方抱歉。
此时，靠在车门上的凌武昊走了过来，站在林曼彤身边，对高勤解释道：“大小姐的意思是，你们当然可以在我们边上驻扎，但最好后面的路先跟着我们，毕竟对外界来说，你们不该看到的那些还是未公开的秘密，大小姐担心你们会被他们在路上灭口。”
“啊……”高勤听了解释，赶忙对林曼彤不停道谢：“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也谢谢这位先生！”
林曼彤满意地看了凌昊武一眼，眼神顺着他的锁骨一路滑到深V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凌昊武特别上道地牵起林曼彤的手，就要放到自己的“良心”上。
“咳，老实点！”林曼彤收回手，一脸正经地把他身前的拉链一把拉到最上面，然后拉着人回到车上。
牧小满身后的运输队员们也在感叹。
“幸好今天遇见大小姐了，不然咱们这小命可就没了。”
“是啊是啊，大小姐真是个好人。”
“那个是大小姐的保镖吗？看着感觉跟大小姐很亲密的样子……”
“这有什么，有钱人不都这么玩儿！”
牧小满看了一眼自家师父，见她有些挑着眉望着凌昊武的方向，幽幽道：“所以……”
“昊武哥这是……”
卫樊离盯着凌昊武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往自己身上放的动作，转头看着牧小满，一脸认真道：“执行任务。”
【来自卫樊离的幽默值，+1】
牧小满：“……”
多冒昧啊，我不知道他是在执行任务吗？
她抿抿唇，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卫樊离耳边：“师父，我以后要是，也这么执行任务……”
“小满呐，现在你顶多能跟我三七开，就别问这种问题了。”卫樊离说道。
“我跟你三七开？”牧小满惊喜，“真的吗师父？”
“我三拳，你头七。”卫樊离平静道。
【来自卫樊离的幽默值，+1】
牧小满故意撇撇嘴，装作不满道：“……那昊武哥都能这样，我为什么不能？”
卫樊离眯了眯眼，笑吟吟道：“你知道吗？猎物要是被鳄鱼咬到了，鳄鱼就会开始死亡翻滚，但理论上来说，只要你反应够快，朝和鳄鱼翻滚的相同方向转动，和它速度一致，你就会安然无恙，如果你比它快，甚至还能把它的头拧下来。”
“你明白了什么？”
听到师父略带威胁的语气，牧小满瞬间乖巧：“我明白，师父不让我这么做，自然有师父的道理，我应该体会师父的一片良苦用心。”
“乖~”卫樊离满意道，“晚上跟我出去继续练习。”
牧小满答应完，便跟着大部队起身，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把师父的帐篷扎好。
运输队现在要跟着狩猎车队，而林曼彤眼看着会在这里耗一段时间，她们还要避开所有人去继续训练。
天边的金色余晖并没有坚持太久，很快夜风吹起，今天的降温比昨天要厉害一些，寒凉的风卷着狩猎车队中间那个巨大的篝火，不停地往更高处窜动。
牧小满手脚麻利地升起她们的小火堆，架起小锅开始煮饭。
狩猎车队那群纨绔子弟不知怎么拼上酒了，这群少爷的拼酒方式自然不是自己上，而是两方各出一名手底下的仆人，让他们来拼。
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在中间支了张桌子，互相指着鼻子开始放狠话，旁边的人还捧场的喊话下注，被重赏吸引而来的两名仆人各自不甘示弱，二话不说，举起酒瓶狠狠灌了下去。
两名仆人像是要完成KPI似的，喝不下去也要逼着自己喝，其中一个甚至还表演了两个龙吸水，获得一片喝彩。
而牧小满静静看着，没有说话，一脸平静。
不一会儿，他们身边箱子里的酒消失的速度从快变慢，在气氛炒到了最热的时候，他们越来越难以咽下嘴里的酒，喝酒的动作也变得缓慢。
但这些少爷们已经喊得眼红脑热，绝对不允许他们在这时候败了兴致，甚至掏出了手|枪拍在了桌子上，扬言谁要是喝输了，就等着吃枪子。
两名仆人脸上的神色从兴奋变成了难过，又从难过变成了恐惧，他们颤抖着拿起下一瓶酒，像是不要命一样让自己吞下去。
酒液混着眼泪倒的满脸都是，直到其中一人实在喝不下去，喷吐了出来。
“啊！恶心死了！不想活了是不是！”
衣服上沾到了仆人吐出来的酒，年轻人暴怒地拽住仆人的头发，用力磕在桌子上，发出很大的脆响，最终仆人被磕得满脸是血，才被扔到一边。
狩猎车队的营地边上，运输队的人默默吃着自己的晚饭，似乎对这狂欢暴力的一幕司空见惯。
漆黑的夜幕中，巨大的篝火疯狂燃烧。
欢呼、怪叫、血腥、沉默揉碎了混合在一起，像是一副怪异而荒诞的油画。
“师父……”牧小满被那边的喧哗声震得有些眩晕，不自觉喊了一声。
卫樊离拍拍手，指着他们道：“你见过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现在，则是见到了它的另一面。”
牧小满回过神，闭了闭眼，而后对着卫樊离说道：“难怪他们会被打发到这里来，要是把家族交到这种人手里，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世家的筛选就是这么极端，规则永远都是那么残酷，没有实力还不聪明的人，连看到牌桌的资格都没有。”卫樊离淡淡道。
看到牧小满还是很低落的样子，卫樊离忽然站起身：“既然他们这么碍眼，我去把他们都杀了吧。”
语气的随意就好像在跟牧小满说，明天早上我们吃什么。
牧小满心中一紧，赶紧按住自家师父的手：“师父，没必要没必要，全都弄死了我们不也暴露了，不至于劳动您老人家出手。”
“行吧行吧，那就不等了，我们出去训练。”卫樊离略有些遗憾地叹息，“也就是你拦着，不然我高低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社会的险恶。”
牧小满：“……”啊对对对，您最厉害，说什么都对。
第36章
两边的营地就这么形成了对峙的局势。
偶尔狩猎车队白天会走远一些, 晚上就驻扎在卫家军事营地的周围，整个车队的运动轨迹就以卫家的营地为中心。
运输队也寸步不离地跟着狩猎车队，狩猎车队在那里驻扎, 他们就在边上露营。
卫锐泽对林曼彤的手段自然看得清楚，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下令加强警戒, 一旦发现狩猎车队的无人机越界, 不用请示, 直接打下来。
两边就跟比上了似的, 就看谁先支撑不住。
卫樊离倒是一点不急，依旧每天晚上带着牧小满躲过所有探查，去山顶悬崖训练。
牧小满中间还疑惑过, 不是说越是高级的异兽, 智慧程度就越高，那苍山巨鹰丢了蛋, 怎么也没见到它出来找？
卫樊离告诉她，每个异兽都能认出自己孩子的气味，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苍山巨鹰的窝里不止一枚蛋，而且卫锐泽放蛋的保险箱是特制的，能够完全遮盖住蛋散出来的气息, 苍山巨鹰寻不到气息就算了, 一旦感受到了……
天空霸主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两边的对峙不仅让苍山的野兽异兽动静大了起来，就连荒野浪人都被惊动了。
终于在这天, 运输队栖息在狩猎车队周围, 高勤跟叶鹏一起去找水源取水, 两边的人加起来挺多，刚停下露营, 出来找水的人不少。
运输队对这一片比较熟悉，高勤便带着叶鹏走了小道，穿过一片林子时，被穿着“吉利服”的荒野浪人逮了个正着。
纪铁柱还是那副沧桑黑壮的样子，脸上的匪气一点不变，但还是先客气道：“嘿，我说老哥哥，你们不是运输队的吗？怎么最近老跟在狩猎车队旁边转悠啊。”
树林中，树叶的沙沙声来回摇晃，高勤余光扫过身后指着他们二人的枪口，率先按下了叶鹏想要拔枪的手。
他看着纪铁柱，笑道：“这就不得不提一个大秘密了。”
说完，高勤看了看两侧，凑到纪铁柱耳边小声道：“那边驻扎的卫家的人，你们早就发现了吧？那你知道他们为啥来的吗？”
“他们来我们知道，但来了以后，天天带着人往苍山里面跑，你也知道那里面有多危险，卫家硬生生用热武器开了条路出来，我们哪敢靠近？”纪铁柱似笑非笑地说着。
高勤像是听不出他的不怀好意，继续道：“我跟你说，卫家这次是为了苍山巨鹰的蛋来的，苍山巨鹰啊？人家都弄到手了！”
“我们是运气不好，看见他们运蛋的保险箱了，要不是狩猎车队后来也来了，你这会儿都见不到咱们了。”
“你说什么？”纪铁柱眼神蓦地危险起来，“苍山巨鹰的蛋？”
“咱们俩多少年的交情，我能骗你吗？”高勤拍拍自己胸膛，斩钉截铁道，“绝对没看错，他们刚想动手呢，狩猎车队就来了，两边的人扛上了，我们跟在狩猎车队后面才逃过一劫，现在都不敢自己半路走，就怕走出去没多远，离开狩猎车队的范围，就让人家给做了。”
“那你知道，卫家这次是谁来了吗？”纪铁柱想了想，低声问道。
高勤眼中划过一丝嘲讽，面上滴水不露：“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天出来的是个副官，看着高瘦高瘦的，我也不认识啊。”
“你确定，他们已经拿到了苍山巨鹰的蛋？”纪铁柱的手已经摸在了枪上，望着高勤的眼神中带着审视。
“那么大一个箱子啊，我能看错？就算我眼神不好”高勤像是没看到对方这些威胁的动作，口吻特别肯定，怕他不相信，一把拉过叶鹏，“叶鹏，你是年轻人，眼神好，你来说，那天咱们是不是看到了一队人抬着个大箱子？”
叶鹏猝不及防被拉过来，脸上还带着疑惑，听到队长的问话，一头雾水道：“是啊队长，后来人家要杀我们，不就说，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
没等他接着说，高勤立马转过脸，接过话题：“看嘛！这么重要的消息我能骗你吗？”
尽管如此，纪铁柱还是半信半疑道：“卫家要这个做什么？”
“世家年轻子弟，现在不都追求什么异兽当宠物，带出去多拉风。”高勤笑道，“有钱人，会玩儿的很！”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高勤觉得是没什么毛病，便要拉着叶鹏离开，纪铁柱也没为难他们，挥挥手，手下的人让开一条路。
叶鹏跟着高勤走了一会儿，直到回到他们自己的地方了，才拉了拉高勤道：“队长，你怎么没告诉他们，卫家是那个疯狗来了？”
高勤扫了他一眼，憨厚的脸上阴阴笑了下：“告诉他，他不就不敢动手了？”
“队长……”叶鹏声音抖了抖，“什，什么意思？”
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高勤从口袋摸出一支烟卷点上，深深抽了口，吐出一长串烟圈：“小子，咱们是小人物没错，出门在外伏小做低也没关系，但咱们不是没脾气没骨气，被人这么威胁都不记恨的圣人，就跟荒野上的鬼一样，听过，没见过。”
就纪铁柱那样子，明显是对卫家手里的东西动心了，他要是告诉纪铁柱，这次来的卫家人是卫锐泽，那还有什么热闹可看？
想起之前所有人在枪口下恐惧哭泣，而卫锐泽站在旁边大笑的样子，高勤沉沉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这样做也不会让卫家的军队有什么损失，但那又怎样？
林家这位大小姐铁了心要跟卫家疯狗对上，不就是差了根引火线吗？
他做什么了？
他只不过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纪铁柱而已，荒野上，手里有好东西就别怪人惦记。
纪铁柱这群荒野浪人有什么不敢吞的？世家在荒野浪人手里丢的小东西还少吗？
“告诉大家，今晚守夜的人加倍。”高勤看着叶鹏，冷静吩咐道，“今晚我跟王叔也一起守夜，让大家都警醒点儿。”
鱼会不会咬钩，今晚不就知道了。
……
另一边，牧小满正指着五十万给卫樊离介绍：“师父，这是五十万，我异父异母异种族的……逆子。”
“嗷！”两脚兽，她身上的气息好强，我打不过她。
刚好这次双方都在，牧小满干脆把五十万叫了过来，让它和师父认识一下。
牧小满撸着五十万的狼头，指着卫樊离让五十万认识：“这是我师父，师~父，你知道是什么吗？啊，你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师父不是敌人就行了，我知道你打不过她，我也打不过，所以你听话一点。”
此时的五十万再不是刚离开牧小满的样子，分开近两个月，五十万在大自然的锤炼下，已经变得比之前威武雄壮多了。
五十万胸口处的小布包已经不见了，身上还带着两条疤痕，伤口看着已经痊愈，但伤口上的毛还未来得及长出来，看上去伤处很明显。
牧小满心疼地又撸了撸狼头：“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到处跟别的兽打架？我之前还看到你咬人家尾巴，身上的伤就是那时候来的？所以才把小布包的药吃了？”
“嗷！”我打赢了！
“没问你这个，下次小心点知不知道？”
“嗷！”我打赢了！
“打不过就跑，什么都没有命重要知道吗？大不了你来找我，我帮你打回去！”
“嗷！”我打赢了！
牧小满：“……啊行行行，知道了，五十万最厉害！五十万超棒的！”
“嗷！”对！！
卫樊离看着腻在一起的一人一兽，说话还有来有往，忍不住问道：“你听得懂兽语？”
“我只能大致猜到五十万的意思，但别的兽，我就猜不到了。”牧小满抱着五十万道。
她脑子里有系统这件事，牧小满打算慢慢来，毕竟这种事情，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很容易被人第一时间，认为是脑子有问题。
她并不掩饰自己的奇怪之处，如果她们发现了来问自己，牧小满自然会全盘托出，要是不来问，牧小满也没打算就这么大咧咧说出来。
“一段时间不见，竟然长这么大了。”卫樊离看着五十万，心中也很惊奇，“异兽很少会对人类有好脸色，甚至大部分异兽对人类的态度是仇视的，五十万现在能跟你这么亲近，这种情况真的很少见。”
世家子弟贪玩养出来的异兽，都得是从小就被驯兽师用非常手段来训练，即便如此，训出来的异兽，更像是一个只会完成命令的工具，而不会像五十万这么鲜活。
更别说，放归森林的异兽还会主动回来找人类的。
卫樊离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五十万：“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异兽在放野了以后，还能对人类有这么大善意的。”
闻言，牧小满稍稍有些心虚。
这当然是她跟五十万之间契约了的功劳，契约不仅会约束双方的行为，更会加强她们之间的联系，简单来说，契约签订以后，哪怕双方从来没有见过，也有了一定的基础好感。
更别说牧小满是真的很喜欢五十万。
对于这个在她刚到这里就遇见的小幼崽，自己第一份亲手扛在肩上的责任，牧小满说是把五十万当儿子看都不为过。
……虽然最初她的目的不纯，但她现在的爱子之心是真的。
五十万也能从契约中感受到她的喜欢，对这个两脚兽的态度自然也不一样。
但卫樊离却看出了她们之间的问题，她一脸认真对牧小满道：“小满，你们之间有这样深厚的情感是好事，但异兽终归保持兽性，现在五十万认为你厉害，所以会听你的话，但是，五十万成年以后，速度、力量、体型等各项身体指标都会上升到另一个境界。”
“你要记得时刻显示你的力量，一旦被五十万质疑，你们现在的主导位置就会倒过来，野兽的世界，是残酷的。”
牧小满愣住了，她捏着五十万的脸，五十万也看着她，两只的瞳仁里倒映着彼此的脸。
“看什么看，我也超厉害你知不知道。”牧小满理直气壮。
这段时间她的坚持并没有白费，体内的气息经过修行，现在已经达到了初步的巅峰，至于突破卡在前方的瓶颈，牧小满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她为此还问过师父，但卫樊离告诉她，这就是突破前最关键的节点，还让她不要怕，师父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于是牧小满就没有再问，而是每天勤勤恳恳跟着师父修行，把气息夯实在体内。
【任务：三天内突破第一层修行瓶颈，计时开始。】
这下牧小满彻底傻眼了。
第37章
距离狩猎车队不远处的丘坡上, 纪铁柱正带着手下用望远镜朝着那边仔细观察。
狩猎车队的露营地距离卫家驻扎地并不远，林曼彤就是专门挑着离得近的地方露营给卫锐泽看，又怎么肯让狩猎车队远离他们的视线。
纪铁柱听到高勤的那番话, 并没有全信，而是带着手下人埋伏观察了一段时间。
但不论是卫家还是狩猎车队，他们都没办法靠近, 一旦越过安全距离, 就会直接被当成敌人打死, 他们荒野浪人在世家眼里就跟害虫一样。
就这么观察了许久, 纪铁柱确定了卫家这次来的人大概是一个连左右。
世家手里的编制是有讲究的，一排三个作战班组，三排组成一个连, 而卫家的营地撑死了也就两三百人, 加上大本营中的人，他们并不是没有把握。
“铁柱哥, 大哥说大本营的人已经出动了，而且还喊了帮手来，周围能来的人都已经汇集在这儿了，就算先不打卫家的军营，拿下这个狩猎车队肯定没问题。”一名青年爬过来低声道。
“要什么车队, 咱们要干, 就干笔大的。”纪铁柱恶狠狠道，“等到晚上人差不多了咱们就动手, 就是要打他们没防备的时候。”
纪铁柱能说出这话并不是假话, 虽然他们出来的时候都是零散的小队, 但只要大家汇聚在一起，加上大本营过来支援的人手, 林林总总加起来能有三百多人。
这样一支队伍无论放在荒野上的哪个地方，都是不容小觑的武装力量。
此时天色已经近黑，等到所有人都到齐，刚好能在凌晨发动进攻，在对方最猝不及防的时候杀了他们。
他们荒野浪人能活这么久，靠的就是这一手。
人员集结的速度极快，运用闪电战术，杀人夺货，一旦动手，只要是他们先犯了规距的，那就一定不能让对方有活着的人出去乱说，一定要干净利落。
这里又是苍山脚下，异兽野兽众多，他们走后，不出三天，这里所有的踪迹都会被大自然的生物抹除掉。
在世家眼里，荒野浪人就像是草原上最惹人厌烦的鬣狗群，凶狠残暴，奸诈狡猾。
望着远方军绿色帐篷上飘起的炊烟，纪铁柱缓缓露出带着血腥杀意的笑。
……
牧小满正在将今天的晚餐放在篝火上做烤肉。
她跟着师父待在运输队里，先不说每天都能看到那群富家子弟的奢靡生活，就是各种野外能想到的花样，她甚至都或近或远的看到过。
每次都要拦着自家师父不要去杀了这群人，牧小满表示她也是会心累的。
反倒是林曼彤和凌昊武两个人，平常都待在车里并不怎么出来，偶尔在吃饭的时候才能看见两人形影不离地巡视营地。
这群世家少爷们的身份从来就没做过遮挡，运输队跟了他们这么久，见惯了他们把钱不当钱的做派，自然有人憋不住去勾搭。
高勤自然勒令过身边的队员，王老头也说过好几回，但显然，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有那么一身反骨的年轻人选择不听老人言。
林家大小姐身边有人了没关系，总有少爷是身边没人的。
而饭点的时候，也是所有少爷汇聚在一起的时候。
牧小满蹲在卫樊离身边，翻动着手里的烤鱼。
别的不说，牧小满这一手做饭的本事，就连卫樊离都是心服口服，同样的食材放到她手里，做出来就是比别人做得好吃。
就连王老头也经常带着几块腊肉，或是几颗果子过来蹭顿饭，严格来说，王老头并不算运输队的编内人员，他的伙食本就不归运输队负责。
就是年纪大了，高勤不忍让他一个人开火，就让他跟着运输队吃饭，自从王老头来蹭了一次饭后，现在也会挑着点来。
他早年走南闯北，什么路线没走过，嘴里的见闻总能说得牧小满一愣一愣，偶尔吃高兴了，就会给牧小满讲讲他遇见过的稀奇事，直到最近，他们发现运输队里有人开始不安分，三人的乐趣便是悄悄观察运输队里那些对少爷们又想法的人。
很多时候，人是经不起观察的，就比如现在。
王老头兜着一把洗干净的甜草根，让她俩不用客气，自个儿坐在她俩对面，眼睛却盯着对面运输队的篝火。
“看吧，我就说我指的着两个，今天肯定要出手。”他就着火堆的火把烟斗点上，啪嗒啪嗒抽了两口。
牧小满早就不跟他客气了，拿起一根甜草根放嘴里慢慢嚼着：“那你说这两个人哪个会得手？男的这个还是女的这个？”
“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他们两个谁会成功。”卫樊离笑道。
王老头自己也拿了一根，凑热闹道：“我觉得那个孙萱肯定行，你们不知道，这一路上，给她献殷勤的小伙子多着呢，长得也好看。”
“我觉得许德舟可以，我记得狩猎车队里有个常家的少爷，喜欢的就是他这一款来着。”牧小满也跟着道。
卫樊离摇了摇手里的甜草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猜他们两个都不会成功。”
王老头不信，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一男一女，赫然发现他看好的孙萱率先起身，朝狩猎车队那边的篝火走去，停在一名少年旁边，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挽了下头发。
因为林曼彤下过令，不许车队的仆人惹事，而仆人们也乐得看戏，所以运输队的人过来时，并没有过去阻拦。
他们另一边的小火堆旁，林曼彤正跟凌昊武小声聊着天，两个人挨得很近，凌昊武总是挂着一副似笑非笑地模样，偶尔还逗得林曼彤红了耳根。
其他人不是对这两个人没意见，碍于林曼彤的面子，大家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出来，偶尔这两个人当着大家的面秀恩爱，他们就跟着打趣，时间长了，林曼彤不乐意跟他们坐一起，就让仆人另外升了个小火堆。
孙萱看中的是那群年轻少爷中最年少的一位，好像才刚成年没多久，这回是被其他人硬拉着来的，那天晚上别人拼酒他也没参加，最多就是跟在这群人后面打打野兽。
大家就看她拿着一个树叶包着的食物缓缓走过去，先是对少年略带娇羞的笑了笑，才打开了树叶，露出里面红红的十几颗野莓，请少年品尝。
而少年并没有多想，拿起野莓就尝了几颗。
看他喜欢，那叫做孙萱的运输队队员更欢喜了，悄悄把树叶往自己这边移动，两个人越靠越近，等那少爷再抬头时，嘴唇险险擦过她的脸。
这时，她顺势惊讶娇羞捂脸一连串动作：“哎呀！”
“咳！”
王老头、牧小满、卫樊离三人同时咳了两声：“这是高手，这是高手。”
正当三人觉得这名女队员应该会成功时，只见那少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呀个什么？吓我一跳。”
孙萱：“……”
另一个叫许德舟的男队员见孙萱铩羽而归，顿时低下头思索了什么。
“你们看吧，我猜他肯定会另辟蹊径。”牧小满点评道，“吸取教训，总结经验，这也是个厉害的。”
说话间，许德舟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露出细瘦的锁骨，还左右扫了扫周围，却只看到三人整齐划一地低头嚼甜草根，还时不时指指架子上的烤鱼。
他为什么总感觉周围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许德舟淡淡收回目光，余光中，那三人还是吃着甜草根互相聊天的模样。
最终，在天色终于黑透时，他动了。
许德舟瞄上的刚好是经常跟那名少年一起的青年，他捋了捋头发，使劲抿抿唇，让唇色更红了些。
这边的吃瓜小组不禁感慨：“这小子……很不一样啊。”
“确实，他这准备做得就比那个女队员充分。”
“我就说他能行。”
好不容易等到那名青年身边人少了些，三人就看他缓缓站起身，扭着妖娆的步伐走了过去。
许德舟自己心里也是拿不准的，但事到临头，硬着头皮上也得上，成年人不比少年人懵懂，事实上成年人之间的交往，往往要更直白坦率地多。
他靠近了青年，仿佛要在耳边说悄悄话一般，身子更是特意靠近，把露出的锁骨侧在眼前人的眼皮子底下，整个人都快贴在了那青年身上：“其实，我仰慕常青少爷您很久了，我喜欢您，今夜，不如就让我服侍您……”
听他说完，青年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淡然道：“规矩是死的，你也可以是死的。”
“噗！”三人这次是把草根喷了出来。
【来自常青的幽默值，+1】
【是否开启抽奖卡池，花费累计十点值数进行抽奖？】
“否。”
牧小满毫不犹豫在脑海中做了选择，然后继续吃瓜看戏。
许德舟也愣了，不喜欢就不喜欢，你这什么意思？
他余光里扫到喷了甜草根的三人，心中羞恼，我就知道你们这三个人就是在偷偷看我！肯定聊到我了！还没什么好话！
被我发现了吧！
夜风吹起，树林中影影绰绰，天空中，乌云被吹走，一轮圆月高悬在漆黑的天幕中。
看完了好戏的卫樊离拍拍手，望着地上的月光道：“时候应该差不多了。”
牧小满有些疑惑，不太懂卫樊离这句话的意思，随后，她忽然望向不远处树林方向。
而一直操控无人机的关远山忽然出声：“大小姐，我们派出去的无人机传回来了异常动静，另一个方位的无人机也发现了……但好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往卫家军营驻扎地去。”
林曼彤挑挑眉毛：“冲着卫家来的？看得出来人是谁吗？一群很有勇气的废物啊。”
“看样子，应该是荒野人。”关远山语气忽然沉重，“大小姐，他们人数很多，目测有二到三百人，我们现在也在他们的包围圈中，我建议先撤退。”
“大概还有多长时间到我们这里？”
“他们加快了速度，5分钟左右就会到。”
林曼彤虽然平常会骂人，但关键时刻才不是拎不清的人，对方摆明了来收拾卫锐泽，她们是顺带的，她疯了才留在这里帮卫锐泽杀人！
“让所有人现在上车撤退，就往卫家驻扎地跑！这辆车我先开走！”
林曼彤拉着凌昊武大步跳上了越野车，速度飙到最高开到了牧小满她们这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上车！”
牧小满：“？？？”
而卫樊离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带着牧小满上了车。
第38章
战斗开始的很快, 5分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牧小满甚至刚收拾好东西，就听见了周围响起的枪声, 这是无人机在开火帮她们争取时间撤离。
王老头赶紧火急火燎，把地上的要用的东西收拾出来。
见她们半天不上车，林曼彤直接跳下车过来帮她们把东西胡乱塞到车上：“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不要命了是吗？赶紧上车！”
高勤也急得大吼起来：“别管了！都上车！上车！那些东西都不要了！听见没有！”
一时间, 营地中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唯有卫樊离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慢悠悠收起小马扎, 拍拍牧小满的头：“走，先上车。”
那群少爷们还有想跑过来跟着林曼彤坐一辆车的，刚想往这边跑, 林曼彤直接拔枪在地上开了几枪, 吼道：“滚开！找你们自己的车去！”
而此时，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树林, 已经燃起了火光。
牧小满愣神了两秒，然后赶紧背起背包，跳上了越野车，车里，坐在驾驶座上的凌昊武对她们勾了勾嘴角, 师徒二人权当没看到转头望向窗外。
林曼彤也跟着上了车, 驾驶位上的对讲机里，关远山的声音忽然传来：“大小姐, 放出去的无人机已经被打下来了4台, 对方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们了, 正在加大火力。”
“关叔，让其他无人机聚在一起, 开启攻击模式，火力调到最高，给我们再争取一些时间，弹药打光了就开启自毁模式。所有人，全力加速往卫家驻扎地冲。”
林曼彤拿着对讲机说道：“直接冲开卫家的栅栏，走他们在苍山开出来的那条路，跟他们说，荒野人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卫家自己引来的火，让他们自己灭！”
牧小满看到远处还在隐蔽的无人机已经汇聚在了一起，枪声变得密集起来。
而越野车不管不顾地往西边开着，没一会儿，后面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这种无人机还是军用的最新款式，这样珍贵的设备就这么一台台地炸着，冲天的火花在她们身后炸开，而林曼彤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
凌昊武稳稳用最快的速度开着越野车，宽大的空间里，林曼彤突然回头上下打量着牧小满：“什么嘛，你这小鬼成年了没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就你这身板，跟门板都差不多。”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曼彤要对着牧小满说这样的话。
还是王老头率先出声：“大小姐，您……为什么要带上我们啊？”
上了车的人都见到了林曼彤开枪吓唬那群少爷，不许他们上自己的车，但都不明白为什么这大小姐偏偏要开车来接他们。
“为什么？”林曼彤平静回头，“当然是为了让我自己有个保障。”
这话一出口，就连牧小满都不明白了。
林曼彤一个林家第三代长女，本身实力就是林氏年轻一代不容小觑的存在，不然别人以为她凭什么能受家主的喜爱？整个狩猎队里两个厉害的人，都是奉命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这样的人，竟然说带上她们是为了让自己有保障？
什么保障？关键时刻拿她们挡子弹的保障吗？
正当牧小满沉默着在心里吐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位大小姐的话时，就见林曼彤再次回头，用一种堪称乖巧甜美的声音道：“来的时候我姑姑就跟我说，这趟出来可能会碰见您，还说我一个小辈，就凭您跟她的交情，怎么着您都会护着我的，您肯定不会看着我死在那些人手上的吧……”
卫樊离挑挑眉，笑道：“你姑姑的原话，才不会这么说吧。她那个人，死板得很，整天把规矩挂在嘴边，肯定是让你看着办，别坏了规矩就行。”
王老头豁然转头看着卫樊离，难怪大小姐一定要把她们接上车，原来自己才是个顺带的，人家正经想请的大佛在这儿呢！
相比于王老头的震惊，牧小满则是轻叹一声，心道自家师父还是被人认出来了，合着人家早就知道她们会出现在这，还早就心中有数了。
就在她们说话间，沉重的夜色中传来几声枪响，还有引擎巨大的轰鸣声，看来是有人已经追上来了！
林曼彤瞬间想到，按道理荒野人是不会这么快追上来的，除非他们早就在这里准备埋伏！
看来对方不仅是想把顺带的她们打了，还直接对卫家的驻扎营地发起了进攻，这一片地区，都是对方故意设下的埋伏圈！
对讲机里，关远山的声音再次传来：“大小姐，我们周围不仅有车辆在靠近，对方也发动了无人机进行追击，我们带来的无人机已经毁损了一半以上，需要启动剩下的无人机吗？”
王老头的神情紧张起来，他摸着藏在怀里的枪，不安地透过后视镜盯着后面追踪的车辆。
而林曼彤却对着对讲机道：“不用，等着。”
说完，她又回头望着卫樊离，乖巧笑道：“您不会真的看着我出事的吧，姑姑说了，您是她最敬佩的人，肯定会护着我的。”
说着，从座位下面抽出一个盒子，里面放了十几把精致如手术刀的刀片，林曼彤双手呈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放在卫樊离眼前。
牧小满看到自家师父笑了笑，轻轻叹了一声，随手从盒子里拿出一把刀片，从车窗撒了出去。
飞向夜空的刀片在一刹那电光闪烁，原本无序升空的刀片形成了一道电光闪烁的门形，亮起来的电流像是要把黑夜切割成无数碎片。
几个呼吸的功夫，后面便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王老头震惊地看着缓缓收回手的卫樊离，又回头看向那些爆炸的无人机和越野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荒野人这样的精密计算的埋伏，在这人手里，不过是几秒钟就能解决的事情。
王老头毕竟活了这些年，什么样厉害的任务没见过，而这一刻，他突然发现，面前这位，比他以往几十年里见到的大人物都要厉害！
之前以为人家只是有钱的城里人，现在好了，人家不仅是个有钱的城里人，还是个实力非常高强的高手。
不知道为什么，王老头忽然有点为叶鹏惋惜起来，这样的人物要是被这小子攀上了，他们这些鸡犬也能跟着升天吧……
林曼彤看着后面电光闪烁的画面，举起对讲机道：“现在加速，全力冲刺，后面的追兵不会罢休，先往苍山脚下找卫家的人。”
对讲机那边平静了好一会儿，才传出关远山的声音：“……是，大小姐。”
越野车一路疾驰，车上又恢复到了原本平静的气氛。
林曼彤透过车里的镜子细细打量着牧小满，牧小满自然察觉到了，但并没有在意，任由这位大小姐用审视的目光把自己扫了个遍。
“这就是您的弟子吗？”林曼彤说道，“看起来也没什么让人意外的地方。”
“当初姑姑邀请您来林家的时候，您还见过我呢，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姑姑说，你当时就很看好我。”
听出她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服的意味，牧小满暗暗挑眉。
而卫樊离仍是带着笑道：“我这个徒弟，她很优秀。”
言外之意直接表达了她的态度，我这个徒弟就是比你优秀。
林曼彤抿抿唇，想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最后用嗔怒般的口吻道：“那我，就不如她了吗？”
“你会知道的。”卫樊离没有多说，淡淡一句话道尽了所有。
话音一落，卫樊离转而对牧小满道：“待会儿我离开一下，你跟着她们，很快我就会回来。”
牧小满点点头，垂下眸子开始思索着。
林曼彤的姑姑不是别人，正是林家现任家主林霜。
至于为什么一名女性会在世家严苛的制度中成为家主，就不得不说十年前林家那场变革。
简单来说，林霜天资出众，从小就不服林家男系为尊的传统，野心暴露的太早，自然会惹来其他人的攻讦，她的哥哥、弟弟们甚至联合起来一起打压她，而林霜恰恰越被打压就越不服的性格，她纵横联合，在成年后稳稳压了所有兄弟一头，却最后被长老团共同设计，踢出了林家本家，将她发配到了边远基地。
所有人都觉得林霜这辈子都完了，但林霜却在被踢出本家的五年后，直接掀翻了桌子。
林家长老团甚至被她血洗了个遍，她踩着林家所有反对她的人的尸骨，一举成为了林家家主。
而从林曼彤的话来看，显然，自家师父能与林霜交情这么深，那场变革中，应该少不了卫樊离的身影。
从头到位，卫樊离此行的目的也让牧小满看出来了。
对方不仅想让她认识林曼彤，还向让她接触林家高层，顺道过来杀了卫锐泽，最后让自己上一趟苍山。
一举多得，真是让自家师父玩儿明白了。
她闭目看着系统发布的任务，早在任务发布时，系统就已经开始72小时倒计时。
牧小满看着系统面板上显示的“67：23：35”，再次感受了一下松动但坚固的瓶颈。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不一会儿，众人已经能看到卫家营地的篝火。
此时卫家的营地刚刚受到荒野人的攻击，牧小满看到卫锐泽和左鸿两人拿着枪，站在篝火旁说些什么。
她们的越野车直接冲过了栅栏，从他们旁边开了过去，路过卫锐泽时，林曼彤还对着他笑得和蔼可亲：“后面的人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还俏皮地举起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刚说完，越野车就从卫家营地飞速穿过，跟着后面的狩猎车队还为其还吹出一阵巨大的扬尘……
“艹！”卫锐泽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破口大骂。
牧小满也好心情地欣赏了一下卫锐泽的黑脸，回过头就发现，卫樊离不见了。
牧小满：“？？？”
不是，我师父呢？我这么大一个师父呢？
车里的所有人都惊讶了，就连凌昊武都微微睁大了眼睛，卫樊离离开的时候，他们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不愧是敢带着暗卫脱离卫家的高人……
而他们身后，随着狩猎车队把荒野人最后一部分的人引来，所有荒野人出动的人员全部在卫家营地完成了汇合。
到处都是越野车上的探照灯在打着光，强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左鸿透过那探照灯，看到了追在林曼彤他们身后的荒野人，拽着卫锐泽的手臂朝周围大喊：“所有人朝这边集合！守住营地！”
关远山重新启动剩下的一批无人机，用这些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给林曼彤汇报着卫家营地的情况：“大小姐，荒野人跟卫家军队正式对上了，两方开始了火力比拼。”
“两队人荒野人从侧面摸进了卫家营地，应该是在找某样东西。”
“摸进去的荒野人被左鸿发现了，左鸿带人守住了营地。疯狗在后面带着另一队人开始撤退，那个银色的大箱子在那群白大褂手里，他们开始朝我们这边追了，需要让我哥哥拦住他们吗？”
林曼彤拿起对讲机，对他说道：“不用管他们，先往苍山靠近，直接开进苍山！”
“是，大小姐。”关远山平静道。
……
凌晨5点。
第一缕阳光从高耸入云的苍山上照射而下时，众人首先听到的，就是一声嘹亮的鹰啼。
赶了一夜路的狩猎车队看到的，是前方郁郁葱葱的森林。
这片树林山脉的茂盛简直出乎牧小满的意料，哪怕是在现代电视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繁盛的树林不仅有绿色红色粉色的叶子，还有最中心那座巍峨的峭壁，一眼望去，看不到这片山林的尽头。
这座山就像是梦中幻境一样，让她觉得神奇。
繁花似锦，如梦如幻。
她突然有一种难怪这里成为异兽区的合理荒谬感。
林曼彤看了她一眼，指着前方那座山道：“你可不要被这座山的外表蒙骗了，这座山能成为异兽区，里面就绝对不会太平。”
“现在你看到的那些树叶的颜色，说明曾经有一头无比强大的异兽陨落在这里，它的血肉吸引来了无数异兽，或是滋生出数不清的危险异植，在这里，每多走一步，你的性命就会危险一分。不要只看到它的美丽，否则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怕她不相信似的，林曼彤继续道：“进去以后，不要乱走，不要乱看，更不要乱说话，这里每块区域都分布着异兽或异植，不要小看它们，以为它们跟野兽一样，有的异兽或异植可以沟通，对人类的态度还不错，但大多数，都没这么好的耐心。”
牧小满想了想，问道：“那好说话的异兽一般分布在哪里？”
“这就需要我们自行探索了，各大世家不是没来试探过，但大都铩羽而归，你想知道，那就自己去找吧。”林曼彤说道。
牧小满懂了。
这种关于异兽区的各种规则，可以说是每个世家手里的不可外传的秘密，甚至每一块分布区里的异兽喜好，都是世家或组织用人命填出来的答案。
“那苍山里有多少块异兽区？”牧小满问道。
“这要根据这里的异兽实力而定，食物链顶层的异兽自然会有更大的领地。”林曼彤含糊不清道。
“大小姐，卫家的人还在追着我们不放，荒野人也在追着他们。”对讲机里，关远山的声音忽然响起。
林曼彤此时的神情有些犹豫。
异兽区不是什么人都敢进的，更不是什么人都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她们先前利用了卫家的人摆脱荒野人的追杀，现在又反过来被卫家死死咬住。
这一脚要是踏了进去，就完全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追在后面的卫家车队加速追了上来，而后紧急刹车，所有人匆忙从车上跳了下来，头也不回地抬着箱子朝树林中跑去。
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考虑了，林曼彤举起对讲机：“所有人下车，跟在卫家人后面，都进去，里面就是苍山，荒野人不敢跟上来。”
说完，她转头看向一直默默开车不说话的凌昊武，一脸认真道：“进去以后你要跟紧我，放心，我会保护你。”
凌昊武也望着她，眼神中尽是深情：“我相信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我实力低微，帮不了你什么，如果真的遇见危险，你不用管我。”
“你真以为我跟那群废物一样，我自己的人要是护不住，我也不用在外面称什么大小姐了！”林曼彤说道。
“你知道我心里有你就好。”凌昊武温柔道。
站在车外的牧小满：“……”我说，你俩？我的命也是命好吗？
一群人进入森林的那一刻起，周围所有的环境好像突然有了变化，每个人像是穿过了一层透明的薄膜，进入苍山领域范围后，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阴冷的气息。
汗毛忍不住直立起来。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标志，它告诉跨进这里的所有人，从这一刻起，你进入了苍山异兽区的领地范围内。
昏暗浓密的森林里，树叶沙沙作响，看似平静和谐的氛围中，处处都有可能隐藏着不可预见的杀机。
就在众人神情紧张的时候，一声惨叫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只见一名狩猎车队里的年轻人抱着自己的腿，大声哀嚎着，但不出三秒，他就面色发紫地到了下去。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并不妨碍众人从他身上得到一个道理。
在这里，永远不要掉以轻心。
突如其来的死亡让所有人都惊讶地发不出声音，他们望着那个年轻人死去的地方，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
“大小姐，是常家旁支的小少爷。”关远山走到尸体身前蹲了下来，仔细检查了死者浑身上下，最终在他腿上发现了一处浅浅的划痕。
“有外伤，应该是被锯齿状叶子划伤了皮肤，那植物有剧毒，需要小心。”
“所有人快速离开这里，把裤脚全部绑死，不用绑太紧，没有材料就把衣摆撕了，都注意些，千万别让自己身上出现伤口，血腥味会引来意想不到的东西。”
林曼彤身先士卒地要撕下衣摆，却被凌昊武按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纱布，对着林曼彤笑道：“我的大小姐，我来帮你。”
待一切都忙活完，林曼彤再抬头时，竟在队伍中寻不到另一名少女的身影了。
牧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她们的队伍！
……
另一边，卫樊离带着牧小满走在树林里，手里拎着一个银色保险箱。
“师父，我们不帮帮林曼彤她们吗？昊武哥也在里面。”牧小满好奇道。
倒不是觉得自家师父一定要救，牧小满就是有点不太理解，毕竟林曼彤的姑姑跟卫樊离关系好像还挺近的，而且自家人也在那队伍里面。
卫樊离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林曼彤这个小姑娘比你想象的细致稳重，她旁边还有凌昊武在，别人都可能会死，但她们两个绝对不会。”
“您之前说离开一段时间，就是去卫家那边拿这个去了？”牧小满看着她手里的箱子问道。
“没错。”卫樊离平静道，“这个东西对我可能不太重要，但对你很重要。”
“对我来说……很重要？”
不知道为何，牧小满身体里的第六感已经开始疯狂跳动，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师父。
卫樊力看着她呆呆的模样，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道：“现在，师父告诉你一条靠近苍山的路线，小满，你要死死记住师父的话，并且发誓，不可以把这段路线告诉别人。”
无比的危机感过后，牧小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紧张，用同样认真的眼神望着卫樊离道：“师父，我发誓，绝不会将这条路线告诉别人，到死都会谨守秘密。”
卫樊离满意点头，笑道：“听好了，在苍山异兽区，从这里为起点，朝东五百米的位置，你会看到一条小溪，你要抓取一只猎物扔进水里，那是你的过路费，猎物越大越好。”
牧小满：“……不用说什么吗？”
卫樊离：“你最好什么都别说。”
懂了，这条小溪里的生物讨厌话痨，牧小满心想。
“再朝北方前进大约一公里的位置，你会遇见一朵很大很大的食人花。”
“也要抓一只猎物当过路费吗？”牧小满好奇道。
“不。”卫樊离一脸高深莫测，“你要对着它夸奖半小时，记住，一分钟都不能少。”
牧小满：“？？？”
第39章
牧小满现在有些头疼。
“师父, 如果，不按照你说的做，会是什么样子？”牧小满闭目扶额, 有气无力。
卫樊离笑吟吟地望着她：“你不会想知道的。”
“是所有异兽区都是这个样子，还是只有苍山异兽区是这样啊？”牧小满好奇道。
“每个异兽区统治的异兽习性不同，领地里的异兽异植的习性也会不尽相同。”卫樊离笑道, “苍山异兽区, 也算是所有异兽区中的另类, 但同时, 死在这里的人也是最多的。”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异兽区域的规则天马行空？可正因为如此，才会死那么多人。”
牧小满忽然陷入沉默。
这个倒是真的，如果没有师父告诉她, 就连她自己都想不到, 一朵食人花最喜欢的事，就是听别人夸奖它？！
“当你熟悉了这里, 就会发现，异兽异植也有可爱的地方，但越是可爱的那些，杀起人来就越无所顾忌。如果你觉得有难度，我可以先带你过去。”卫樊离说道, “这里的地形你还不熟悉, 我先带你过去，给你做个示范吧。”
而牧小满望着卫樊离带着关切的目光, 忽然出声：“师父, 你当年, 是怎么过去的？”
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些，卫樊离怔了怔, 才望着天空回忆道：“我当年……是为了执行任务，被逼进来的，我们进来了十二人，最后只有我活着出去了……”
“师父，我希望，你先别出手。”牧小满认真道，“让我自己来吧。”
“自从拜师以来，都是师父在帮我，可对我来说，我是您的弟子，我也想为您做点什么。师父，请相信我，我可以突破瓶颈，也可以杀了卫锐泽。”
卫樊离挑了挑眉毛：“小鬼，你确定？”
牧小满想了想，说道：“您就看着吧，我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五十万会来帮我，如果我实在不行，肯定会喊师父来救命的。”
望着自信满满的牧小满，卫樊离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感叹道：“收了个你这样的徒弟，都不知道是省心还是不省心，不过，你说得也对，年轻人，总要放出去飞一飞。”
说完，她把手里的保险箱递给牧小满：“拿好你的关键道具，有了它，卫家那些人才会深入苍山，你下手也就方便了很多，至于怎么利用，你看着办吧。”
卫樊离最开始并没有想用这个蛋做什么，而是想把它送给牧小满。
毕竟凭她的实力，杀了卫锐泽也就是会费点力气，还不至于用这东西做诱饵。
但要是牧小满一个人去，那就需要点手段了。
牧小满接过保险箱，同时在心底呼唤五十万，抬起头对着卫樊离露出一个笑，而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卫樊离笑着轻叹了一声。
“少年人就要像这样，在这片遍地恶念的世界，热烈的活着。”
……
另一边，苍山异兽区的边缘地带。
训练有素的队伍正在慢慢前进着，近两百人的队伍行走间，发出的声音，还没有风起时树叶摇晃的声音大。
所有人的作战头盔里，通讯频道也是鸦雀无声。
全因为他们这片异兽区的主人，最喜欢安静。
经过他们的测试，只要发出的声音不超过50分贝，所有人就会是安全的，一旦超过这个界限，队伍中就会死一个人。
队伍的最前方，两架无人机正在低空扫描着什么，另外两架无人机则是飞到高空，观察周围有没有异常。
突然，前方领头的人站住了脚步，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气氛也随之凝重起来。
左鸿看着距离他十米远的地方，一丛一丛的粉色金钱草随风摇曳，原本应该随意生长的粉色金钱草，在这儿却像是被规划好了似的，连成了一条直线。
这是苍山异兽区独有的分化领地标志。
左鸿深深看了眼那条粉色的分界线，意识到他们最好不要再往前走了，下一片领地归属于一头异兽，这里的异兽远没有异植好说话。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士兵轻声道：“让长官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面色冷峻的卫锐泽走了过来，他看着粉色金钱草分界线，不耐烦地扭扭脖子：“鸿哥，那就是云尾狐狸的领地？”
左鸿指着分界线对面的领地，对卫锐泽道：“是的长官，云尾狐狸的领地里不仅有它这只异兽，还有一株十分厉害的异植，每次必须像它们各献祭一个人才能允许通过。”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卫锐泽笑道。
还没等他下令，后方一名士兵走上前，低声报告：“长官，白教授让我过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有很重要的消息。”
“啧。”卫锐泽捋了下自己的寸头，“他看好他的孵蛋箱不就好了，又要干什么。”
这位老教授不知道吃了什么药，自从进来以后，看到那些这里稀有的异植，不要命地请求卫锐泽帮他摘取样本，这里的异植非常危险，别说摘取样本，就是不被弄死都算命大。
他不想让自己的手下送命，这老教授就一个小时来一次，一次在他耳边念叨半个小时。
卫锐泽被他说的烦不胜烦，之好分了一个班组帮他摘取样本。
“不清楚，白教授说是非常重要的消息，请您一定要过去一趟。”那士兵说道。
“白教授这么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您还是先过去一趟吧。”左鸿看出士兵脸上的为难，出声道。
“嗯。”卫锐泽点点头，带着士兵朝队伍后面走去。
科研人员和他们手里的保险箱是卫锐泽这次出来的主要任务，这些科研人员更是从卫家研究所里借调来的，卫锐泽就算是放弃营地，也得保护好他们。
白教授是这次借调过来科研人员中职称最高的，但此时，一直稳重冷静的老教授脸上却出现了焦急的神色。
“卫长官。”见到卫锐泽，白教授赶紧迎上去，把人拉到放置银色保险箱的地方，“卫长官，我确认这只箱子在整个移动过程中，都没有离开过我的眼睛。 ”
“我们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点检查这颗蛋的情况，但就在刚刚我们在保护罩里开箱检查的时候，发现里面的蛋不见了！”
“你说什么？！”卫锐泽变了脸色，大呼出声。
下一秒，队伍中的一名士兵摔倒在地，但谨遵规定的他并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大声惨叫，而是捂着嘴闭上了眼睛，任由着缠着自己脚腕的藤蔓，将他拖进了森林深处。
左鸿皱了皱眉，打了个手势让队伍原地待命，走到了卫锐泽身边：“怎么了？”
看到自己手下的士兵被拖走，卫锐泽咬紧了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道：“蛋丢了。”
“怎么回事？蛋怎么会丢？白教授，你们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左鸿面色凝重地看向白教授。
他们废了这么大功夫，好不容易得手了苍山巨鹰的蛋，他们可是在家主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家主才允许他们，带上远超以往规模的武器装备和人员来的苍山！
长老团甚至还想留下苍山巨鹰的基因组，再将幼崽送到常家去，结果他们忙活了这么久，现在你说蛋丢了？
难怪卫锐泽会喊出声，左鸿自己都差点没忍住。
白教授的脸色同样很不好看：“这只箱子，我能保证在我们撤离的过程中，它一直都在我们身边，能接近它的也只有我们的人。”
“能查到什么线索吗？”卫锐泽闭了闭眼。
“查不到。”白教授摇摇头，“箱子上所有地方我们都做了检测，没有外人的指纹出现。”
就连老教授自己也不明白。
从他们接到撤退命令开始，这只箱子就被专门的人员看守着，他自己甚至还用一根手铐，把自己和箱子锁在一起，生怕在转移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
结果还是出了这样的意外，蛋没了，简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三人正想不出头绪时，一道清风一样的女声低低响起——
“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卫锐泽飞速拔出枪指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见到的却是一头双尾灰狼叼着一只银色保险箱，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异兽，还会说话？”卫锐泽有些惊讶。
“理论上来说，是不能的。”白教授严谨道，“目前还没有发现可以说人类语言的异兽。”
“老子管它会不会。”卫锐泽朝着灰狼的方向道，“识相点，把箱子放下。”
“想要，就来拿。”
那道女声说完，原本站在那里的灰狼转过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往北走去，留下队伍里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能开枪也不敢开枪。
哪怕是装了消|音|器，他们的枪声也在65-100分贝之间。
“长官，小心有诈。”左鸿低声在卫锐泽耳边道，“我建议继续原地修整，不要理会。”
异兽是不会说话的，所以他们听到的声音一定是来自某个人，很明显，这人在引诱他们过去，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能让一头异兽配合自己，这人一定不简单。
卫锐泽自然看出来不对劲，让所有人先原地修整。
说完，他看了眼左鸿，拍拍左鸿的肩膀道：“鸿哥，辛苦你了。”
左鸿为什么肯放弃晋升机会，陪着自己来这一趟，卫锐泽心知肚明。
对方并不是贪慕权柄的人，就像林曼彤那个女人说得一样，左鸿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自己算是左鸿看着长大的，原本对方能一路青云直上。
但卫锐泽毕业后，对方毅然决然来了卫锐泽手底下的连队，从那时起，大家就明白了，这位，就是卫家三房专门给卫锐泽准备的健将。
近两百名士兵接到命令后，大部分人三三两两一队，走到不远处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剩下一部分人，则坐在空地上开始休息。
然而就在此时，林子里骤然响起一声狼嚎！
原本缠在地上没有动静的藤蔓，瞬间挥出，开始拖人！
第40章
“怎么回事？”
卫锐泽看着一个个不断被拖进森林深处的士兵, 声音也冷了下来。
“是那头狼！”左鸿低声呵斥，“所有人集合！”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那狼嚎了多少声, 就有多少人被地面上弹起的藤蔓拉近森林。
周围其他士兵想要救人，将那些藤蔓砍断都没有用，只会有更多的藤蔓出现, 地面上、泥土下、树枝上、甚至树干上都是藤蔓。
直到狼嚎停止, 藤蔓又恢复了原本平静无波的样子。
“清点人员伤亡。”左鸿的声音满含怒意。
“报告长官, 死亡8人, 其中5名士兵，3名研究人员。”一名士兵清点完人数上前到。
卫锐泽怒视着周围，与左鸿对视了一眼：“有人在利用异兽分区里, 异兽异植的习性来杀我们。”
从腰间拔出匕首, 卫锐泽冲到刚刚灰狼出现的地方，咬着牙道：“少来装神弄鬼, 我知道你没有走远，你最好藏紧了别让我抓到你。”
“谁在那里？！”跟上来的左鸿忽然朝树林中说道。
而更深处的树林阴影中，一个人影身后站着一头灰狼，那人影默默注视着他们，缓缓抬起手在自己脖颈处比了“割喉”的手势。
可当他们想靠过去时, 那一人一狼的身影飞速消失在黑暗中。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卫樊离看了个分明, 她靠着背后的树干，看着自家小鬼吓完人赶紧飞奔的样子, 轻叹了口气：“要不我直接杀了卫锐泽算了。”
她身边, 粗壮的树干上, 一根细长的藤蔓像是听懂了一般摇了摇。
这跟藤蔓身上是一种非常独特的绿色，在阳光的照射下, 呈现出耀眼的翠绿色，而阴影中的部分，又近似湖绿色。
如果牧小满在此，一定会感叹一句，好正宗的翡翠帝王绿！
“你的意思，是让她先去闯？”卫樊离斜着眼看了看身边的藤蔓，“那个左鸿不简单，要不我去提醒她一下？”
那条藤蔓像蛇一样立起身，又慢慢摇了摇。
“我现在好像送小孩进试炼区的家长。”卫樊离看着远方牧小满的背影，目光有些惆怅，“尽管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藤蔓认同地点了点，安静地趴了回去。
……
树林中，望着士兵们脸上惶恐的神色，左宏看了卫锐泽一眼。
“长官，这个人交给我来处理吧，我带一个作战班组过去追击。”
“先不急。”卫锐泽皱着眉摇了摇头，“现在当务之急是整合队伍，安抚好士兵们，我们现在连敌人的性别，位置都不知道，不能自乱阵脚。”
“对方一个人敢带着异兽来挑衅，先不说为什么那只异兽会听那个人的话，光是这份驯兽的本事就不一般，还在我们所有人不知不觉下偷走了苍山巨鹰的蛋。”
“对方越是着急，就越会露出马脚。”卫锐泽分析道。
左鸿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卫锐泽，随后带着几分欣慰道：“长官分析地很对。”
随后，他又道：“长官，你说，这人会是什么人派来的？”
“想要我这条命的人……”卫锐泽说道，“不仅是卫家之外，就是卫家内部，有这个想法的可不少。事关卫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无论是谁派这个人来杀我，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原本他们带了225名精锐来的苍山，而现在只剩下了128人。
光是刚刚那十几秒，8名精锐就葬身在此，这就是异兽区的可怕之处，一旦掌握了苍山里每块异兽或异植分区的规则，利用规则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坑杀他们。
他们来时在家主面前下了军令状的那一刻起，卫锐泽就没有回头路可言。
一旦他成功走出去，获得常家的支持，那么在卫家第三代中，无人再能与他比肩！
这条路上，挡他者死！
“长官，无人机发现可疑目标，对方在9点钟方位正悄悄往我方靠近。”控制着无人机的士兵忽然出声道。
卫锐泽眯了眯眼，平静道：“其他方位有无异常？”
士兵检查了另外三架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回答：“报告长官，没有。”
卫锐泽露出一抹带着杀意的笑，看着身边的左鸿道：“杀了他，把保险箱夺回来，敢来摘我卫锐泽的果子，我要他生不如死。”
左鸿有些担心道：“长官，请您慎重决定。”
“对方就是想引我们朝苍山深处走，里面的危险我们早就领教过，之前能顺利拿到蛋，是因为我们运气好碰上了苍山巨鹰低空捕猎，取到了它的羽毛，利用上面残留的异兽气息，让苍山异兽区里的生物不敢轻举妄动，现在那根羽毛上的气息散尽了，不如我们先回卫家，再做打算。”
“既然已经拿到了苍山巨鹰的蛋，就没有理由带不回去。”卫瑞泽低声说着，语气凝重，“我们迟早是要再踏进这里的，不是吗？现在只不过是多走了一遍罢了。”
如果蛋还在他手上，退回卫家就算被嘲笑讽刺，也算是对家主有了交代，但现在退回去算什么？
夹着尾巴逃的落水狗吗？
“所有人，以战斗队形前进。”
说完，卫锐泽率先朝9点钟方向追了过去。
只是他们一动，那道身影也跟着动了起来，且速度非常快！
见敌人终于上钩，牧小满跟着五十万飞快转移阵地。
这里的一草一木她并不熟悉，但不妨碍她跟在五十万后面肆意穿梭在树林中，普通人一定会磕磕绊绊的山路，在牧小满这里如履平地。
极致的冷静带来的，是第六感的极致发挥。
她不用特意去想脚下的路线，紧紧跟在五十万身后就好。
树林中哪怕是白日里也不免昏暗，但牧小满并不害怕。
身后的敌人越来越近，无人机在她们后面牢牢追踪着她们的脚步，饶是牧小满和五十万跑得再快，也摆脱不了机械的目标锁定。
她还没有突破第一层瓶颈，实力上的差距就摆在牧小满眼前。
但她并没有慌张，也没有回头，这一切都在牧小满的掌握之中。
两者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身后卫锐泽脸上的笑越来越明显。
跑吧，跑吧，当猎物耗尽体力，迎来的会是猎人的子弹。
下一秒，牧小满穿出树林，纵身跃过粉红色铜钱草的分界线，跟着五十万一起，钻进了另一片灌木之中。
当一人一狼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时，卫锐泽和左鸿同时心里一惊，暗道不好。
“快停……”
左鸿话还没说完，冲在最前方的十几名士兵就跟在后面，越了过去。
一朵磨盘大盛开的美丽花朵出现在他们眼前，花朵的形状有些像栀子花，一片一片繁复无比，但花瓣却是玫瑰一样的深红色，花瓣边缘是海棠一样的艳红色，碧绿的叶子衬托着花朵，显得精致而梦幻。
一片无人的草地上，这朵花迎风招展，微微摇摆。
唯一不和谐的是，花朵的中心处，是有着一圈圈利齿的嘴巴，此时这张嘴巴半阖着，嘴角还流出了一点绿色半透明的液体。
正在众人惊艳于这朵花的美丽时，一根根不同于树林中粗细的藤蔓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距离它最近的十几名士兵。
花瓣微微闭拢，猝不及防朝四周喷|射出天女散花般的绿色透明液体。
“啊！”
“我的眼睛！”
“救命！”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2台无人机，连带着十几名士兵的身上沾染到液体的地方就开始飞速腐蚀，被熔断的四肢肉块不停掉在地上，但伤口的腐蚀速度丝毫不见停下。
后方还有十几名追逐的士兵，因为惯性挺不住脚步，也随着步了前人的后尘，一个接着一个扑倒在食人花身边，沾染到食人花流出的液体。
卫锐泽和左鸿眼睁睁看着那些士兵一点一点被腐蚀干净，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再转头，赫然发现，最开始引着他们过来的身影竟然站在了食人花的后面！
对方冷冷看着他们，随后一步一步退进了昏暗的树林中。
没有人再敢越过那道粉色的边界线。
左鸿沉着声音，分析着他得出的情报：“长官，从对方的行动看，对方远比我们要熟悉这里的地形，而对方的耐力和身体素质很好，非常接近于进化者，如果驯兽就是对方的异能，不排除这就是一位进化者。”
左鸿的判断无疑是卫锐泽认同的。
就是这样一位进化者，仅仅半天的时间，前前后后利用这里异兽异植的规则，杀了他们四十多人，而他们到现在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见到。
卫锐泽打开频道内的蓝牙通讯，说道：“所有人打开通讯频道，3组，15号分区有没有什么动静。”
早在第一次进来之前，他们便将这里的异兽异植分区，在地图上做了标注，便于对内指挥，而追逐牧小满的过程中，卫锐泽便分派了一组作战人员，绕过这里，去了食人花地区的后面守株待兔。
就算对方对这里再熟悉，也终究只有一个人。
“报告长官，发现目标正在移动，不好，无人机被发现了！”
“报告长官，目标将无人机击落，无法继续定位目标！”
此时此刻，卫锐泽和左鸿对视一眼，而牧小满则收回了手，继续跟着五十万奔驰在森林中。
早在他们来之前，牧小满就做好了布置，直到将人引到合适的地方，她才带着五十万离开，食人花的威力果然厉害，不枉她对着那朵花夸了半个小时，嘴巴都快说干了。
她前前后后不重复的夸奖让食人花心情大好，以至于20分钟后再见到牧小满时，它没有再为难她。
这也是师父告诉她的经验之一，一次夸半小时，夸一次保你二十四小时平安。
五十万也跟牧小满一样心情激动，虽然两脚兽不让自己去打架，但是两脚兽的方法果然管用！
“长官，我们还追吗？”听到通讯中的回话，左鸿拍了拍卫锐泽的手臂，“长官，让我去吧。”
卫锐泽撇过头，没有说话。
左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也该我出手了，锐泽，不用顾忌什么，我的实力你是清楚的，你之前说得对，我们走到今天这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一旦失去这次机会，其他人绝不会再让你有出头之日，那时候我们所有人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卫锐泽抿着唇，最终对通讯频道说道：“3组，你们全速追击，左鸿副官随后就到，1组，2组出列，跟着左鸿副官与3组汇合，5组，我要你们提前到达37号异植区，我会亲自带人把目标逼近那里！”
说完这些，卫锐泽握住左鸿的手臂，认真道：“鸿哥，这人身上还有很多古怪的地方，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
左鸿锤了下卫锐泽的肩膀，大步流星，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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