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大概是凌晨的时候和许宜依大吵了一架, 中午司卿誉在办公室小憩的时候,昏昏沉沉中,又梦到了他们分手前的那一晚——
那天晚上, 许宜依说是带他去一个地方,要给他惊喜。
他原计划是在酒店处理工作, 晚上还有一个视频会议,但看到她心情很好,又说精心策划了惊喜,他也没扫兴, 只说可以去,但要尽量早点回, 工作可以推迟到明天, 会议不行。
许宜依立马就保证, 绝对早去早回。
等到了地方司卿誉才知道, 许宜依口中的惊喜, 是她朋友在家举办的泳池派对。
泳池四周激光四射,场内的音乐震天响地, 聚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 看起来都不过二十出头,多数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只有少部分是华裔。
许宜依一到场, 就有不少年轻男女过来和她打招呼,派对主人更是热情洋溢的亲自招待他们。
也就是这一晚,司卿誉对许宜依的社交又有了新的认识
许宜依挨个将自己的男友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朋友们眼中流露出许多情绪。
惊艳的有, 了然于心的有,不屑的亦有。
不难看出, 这些人里,不管男女,有不少倾慕许宜依,频频对她暗送秋波,对许宜依身边的司卿誉更是怎么看怎么碍眼,恨不能取而代之。
司卿誉冷眼旁观,对这种小孩子之间争风吃醋的行为自然是不予理会的。
加上他本身就不是很喜欢这种地方,打从入场,剑眉就拧的很紧。
许宜依只顾着跟朋友们炫耀自己男友,忽略了男友本人的情绪,直到派对正式开始,跟着鼓掌欢呼的许宜依才看到身边的人冷着张脸。
她顿时就有点慌,小心揪了揪他的衣角。
司卿誉转头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生双眼蒙着雾气的样子,像是林间惊慌的小鹿,看的他喉头一紧。
派对太吵,他低头靠近她耳边,嗓音微微沙哑的问她:“怎么?”
许宜依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吐息,“丝丝,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司卿誉默了默,看了眼乱哄哄的派对,反问她:“这里很有意思?”
许宜依咬了咬唇,“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
话说一半,派对的主人上前挽住了许宜依胳膊,邀请她一起去切蛋糕。
许宜依很想去,但又觉得司卿誉不喜欢这个地方,有点为难。
司卿誉抬手摸了摸她发心,“去吧。”他说。
许宜依瞬间开心,“那你等我哦,我很快回来!”
然而,许宜依这个“很快”,司卿誉等了足足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时不时有男女生过来要司卿誉联系方式。
派对自然不缺美女帅哥,但许宜依和司卿誉这两张脸,注定到哪儿都是焦点。
在司卿誉又一次冷漠拒绝了上前的女生后,派对主人也走了过来。
女生扭动着腰肢来到司卿誉面前。
不等她开口,司卿誉就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中的香槟,不耐烦的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对对方道:“我有女朋友。”
派对主人十分尴尬,“抱歉司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是依依。”
司卿誉一顿,紧跟着,脸色阴沉的站起身,“麻烦带我过去。”
彼时,许宜依已经喝多了,正在室内抱着流苏抱枕和朋友们哭诉——
“是啊,他真的好无趣,前天我和他一起去Santa Monica,结果到了之后,他居然在餐厅处理了一下午的工作!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在海边看完日落。”
“还有上周末,我们一起去看电影,看到一半他提前离场说有临时会议”
“放我鸽子,还让我一个人回家,司卿誉你不是人!”
朋友们不可思议:“天呐,他这么不懂浪漫,依依你居然还在和他交往?”
许宜依红着眼睛,“是啊,他都放我这么多次鸽子了,我为什么还要和他交往”
朋友又说:“依依,我看你男朋友好像并不喜欢我们?如果他不让你和我们一起玩,怎么办?”
许宜依当即就气势汹汹的拍桌而起,“他敢!他、他要是不让我和你们玩儿,我就和他分手!”
朋友们都笑了起来,劝说她不至于。
许宜依哼了声,坐了回去。
很快,她又失落的在那里自言自语:“你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今晚本来是想把你们介绍给他认识,可是他的表现让我好失望他不喜欢我的朋友们,也不打算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
有朋友听到后,很开放的调侃了一句:“依依,你好像他养的情妇哦。”
许宜依已经睡过去了,并没有听到朋友的戏谑,也不知道司卿誉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久,更不知道司卿誉在听到关于情妇的调侃后,黑着一张脸入内。
众目睽睽下,他抱起她,一双浅色的瞳透过镜片折射出刺骨的寒光,居高临下的对那位出言不逊的朋友说:“有关于你恶意造谣我未婚妻,后续我会追究相关法律责任。”
他语气很平静,但现场却没人敢再出声。
司卿誉不再多言,抱着许宜依离开了这场混乱的派对
放在平时,司卿誉从不会拿法律当儿戏,更不会做出这种幼稚到近乎可笑的行为。
甚至于,在踏入这场派对,看到四周投来的各种异样目光,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一群才二十出头的孩子小打小闹,他一个快三十岁的成年人,不至于跟一群小孩子计较。
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幼稚又冲动,像许宜依口中那些廉价网剧里的霸总。
许宜依总是对他幻想,说如果有一天,她要是真的被人刁难,她希望他也可以像电视剧里那些男主,闪现过来替她解围。
他听到这儿的时候,不太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刁难到她。毕竟她可不是会吃亏的性格。
许宜依就撒娇:不管,我不管,反正现在假设的场景里,我就是被人刁难了,你就说你到底替不替我解围?
司卿誉被她的脑袋在胸口滚的不厌其烦,只好说:嗯。知道了。
他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用她开口,他也会带她离开。
只可惜,司卿誉在那里上演偶像剧桥段的时候,许宜依却没能大饱眼福。
回去的路上,许宜依赖着不想坐车,说坐车就想吐。
司卿誉只好抱着一路走回去。
只是没一会儿,许宜依又开始不安分了,吵着闹着要自己走。
司卿誉只能又将她放下来。
走了不到五分钟,许宜依就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哭啼啼,说他不爱她了,都不背她,她走的好累,脚都要疼死了。
司卿誉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梁,视线下移,许宜依依旧蹲在那里装蘑菇。
片刻后,他轻轻叹息,背着她半蹲下来,淡淡道:“上来。”
许宜依趴在他背上。
隐隐听到了抽泣声,他眉心紧蹙,沉默了一会儿,问:“许宜依,你现在就这么烦我?”
许宜依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你就是很讨厌啊。”
司卿誉冷笑,“所以,你想分手?”
许宜依唔了声,“还没想好”
司卿誉薄唇动了动,却听到耳边传来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许宜依睡着了。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有那么一瞬间,司卿誉想:就这么睡在我肩膀,永远都不要醒来,永远都留在我身边永远。
回酒店的路很远,他背着她走了快一个小时才打到车。
回来后,司卿誉赶着参加了会议,忙完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大床上,许宜依没心没肺的翻了个身继续睡。
司卿誉盯着她看了会儿,摘下眼镜,独自去酒店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一盒烟。
月亮高高悬挂在天边,司卿誉靠在便利店外的墙面,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静静抽完了一整盒。
他想了很多,从他们认识到交往,到现在。
他工作总是很忙,而她每天都有很多时间。
他无法做到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他甚至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约会。
就像她说的,他不懂浪漫,他很无趣
最后一支烟燃尽的时候,司卿誉微微仰头,对着天上的那轮弯月,合上了浅色的双眼。
——我知道我不能给她什么,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再多留一段时间。
许宜依说:“所有美好的开始,都是为了迎接我们美好的心愿。所以,在最美的夜色下许愿,月亮会听到的。”
成熟稳重如司卿誉,也会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对着月亮偷偷许下贪心的愿望。
然而,这一次,月亮并没有听到。
梦里的画面又闪回了那个晚上。
她躺在他的身,下,眼里含着泪光。
无关兴奋,无关欲念。
那个眼神,至今都是司卿誉的一场噩梦。
许宜依那样看着他,就好像在对他说:司卿誉,我要丢掉你了。
她爱意来的时候波涛汹涌。
却又在突然间,她又将所有的爱意照单回收。
梦里的司卿誉害怕了。
他急于逃避一般让她出去,就好像她出了这个门,一切就都没有发生过。
但事实是,出了那扇门,她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有一条分手的微信,无情又冷漠。
对话框里的内容反复修改了很多次。
司卿誉只觉得自己胸口闷的让他喘不上气。
他烦躁的扯下领带丢开。
半小时后,他回:【知道了。】
她已经厌倦了。
而他也确实成为不了她理想中的伴侣。
他
知道了。
梦境如潮水般退散。
司卿誉听到耳边有人在叫自己。
他掀起沉重的眼皮。
郑艇舟见他可算醒了,松了口气,“还以为你昏迷过去了。都烧成这样了,你自己不知道啊?”
司卿誉反应比平时迟缓了很多,好半天后,才哑着嗓子问:“有事?”
郑艇舟垮着脸,“我看是你有事吧?什么情况,做噩梦了?刚听你一直在说梦话。”
司卿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你很吵。”
郑艇舟服了他,“吵吵吵!要不是你现在是个病人,我烦不死你!赶紧收拾收拾,我陪你去医院看看。”说着,拿体温枪对着司卿誉额头又量了一遍,“都三十九度三了!”
司卿誉按下他又怼过来的体温枪,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司卿誉眉心紧蹙,“知道了。我自己会去,你到底什么事?”
听他要自己去,郑艇舟哦了声,“也没啥事,你不一直没回我微信吗?我就好奇你和你家小朋友几个情况。”
不过现在这都不重要了,郑艇舟问:“怎么突然病这么重?”
司卿誉听他没事,就起来穿衣服。
闻言,动作一滞,只平静的说了句:“淋了点雨。”
又看他一眼,“没事就回去工作。”
郑艇舟却警觉地眯起眼。
但司卿誉这会是病人,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八卦,等司卿誉去医院,他立马掏出手机跟自己老婆说起了司卿誉淋雨生病的事。
他老婆回:【会不会是两人又吵架了?】
郑艇舟觉得有道理,要不然一个留宿的人怎么可能会感冒?
与此同时,许宜依也在和陈瑾讨论司卿誉留宿一事。
许宜依直言:“我当时肯定是脑子抽了!”
陈瑾安慰:“乖,不是你的问题,换我我也会让他留宿。毕竟美色当前——”
许宜依嗔怪,“陈瑾!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跟你说正事呢!”
陈瑾立马举双手投降,“好好好,说正事。我刚听你说他昨晚睡客厅?”
许宜依愣了愣,没想到陈瑾的关注点会在这儿,她点了点头,吐槽:“他洁癖很严重,估计是觉得客卧有人住过。”
陈瑾啧了声,“要不然说你当局者迷呢。”
许宜依:“?”
陈瑾就道:“他真洁癖严重,当初搬进你家,就不会住你那间卧室了。”
许宜依觉得她想多了:“那间卧室的床全都是新换的。”
陈瑾沉思:“好像也是哈。不过!”
她转折,“他住客厅百分百是为了你。”
许宜依:“??”
陈瑾给她分析,“你看,他住客卧,是不是你有点事,他都听不到?但是住客厅,你但凡有点动静,他都能给你回应。”说着,陈瑾就感叹,“我就说嘛,像司卿誉这种男人,是最会拿捏这些小细节的。”
被陈瑾这么一说,许宜依也觉得有点道理。
但她很快就摇了摇头,禁止自己动摇,板着脸跟陈瑾掰扯,“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是他竟然会觉得分手是我一个人的错!你都不知道他凌晨的时候对我吼的有多大声!气死我了!”
陈瑾:“啊?所以,你俩到底是怎么分手的?”
许宜依:“”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逃不过,许宜依只好简单跟陈瑾说了一下,说完就红着脸道:“你不准骂我。”
那天她真的很丢脸,丢脸到这事都不敢告诉陈瑾,怕陈瑾骂她软弱,骂她是恋爱脑
陈瑾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么分的,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抱抱她的好姐妹,“宝贝你说的对,这种狗男人,咱还是趁早让他滚得远远地,他配不上咱们。”
许宜依鼻子酸酸的,“嗯。再也不理他了!”
陈瑾摸摸她脑袋,到嘴边的一些话到底还是咽下去没说。
其实她刚刚听完后,觉得许宜依和司卿誉可能不仅仅是因为那晚的事分的手,但!是姐妹,就要姐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姐妹这时候说司卿誉是狗男人,那司卿誉就是不配。
至于其他的,还是等好姐妹冷静点再说吧
有陈瑾在,许宜依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或许吧。
她嘴上说再也不理司卿誉,真要做到,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
吃饭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将食堂饭菜和司卿誉做的晚餐做对比,觉得还是司卿誉做的更好吃。
和陈瑾去看褚之维训练,看着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她又会想:那个工作狂肯定又在忙工作,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多好。
和褚之维他们去网吧打游戏,队友频频送人头,她气恼:卖队友要是能被起诉,她绝对要让司卿誉给这个卖她一整局的队友发律师函!
傍晚回家看到周铭在小区门口,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恍然间,透过那张清隽的面孔,她好像看到了司卿誉
周铭轻轻勾着唇角。
许宜依猛然回神,走上前,笑着说:“社长怎么来啦?”
周铭却是一顿,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问:“依依,你怎么了?”
许宜依眨眨眼,“没怎么啊?”
说话的声音却在发抖。
周铭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却又放了回去,他说:“你看起来很难过。”
许宜依怔住,再然后笑着摇头,“没有呀,我很好。”
却不知道,周铭看到她含泪微笑的样子,心脏抽痛。
那些表白的话,他终归没有在这时候说出来,而是将许宜依送到楼下,目送着她孤寂又落寞的背影上楼
一天终于结束了。
许宜依疲惫的躺在床上闭上眼,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之前和司卿誉吵架,她也有过这样的阶段。
会难过。
会想他。
过两天就好了。
对。
过两天就好了
她转头,看了眼微信好友申请里的一大堆陌生人,就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日出头像。
眼圈一点点泛红。
许宜依拉过被子捂住脑袋。
为什么时间过的这么慢
为什么难过的这几天就不能过的快一点
夜色宁静。
卧室里,隐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一整周,许宜依都没有收到司卿誉的任何消息。
好几次,她都气到想把司卿誉加回来臭骂他一顿。
但是她又怕自己申请发过去,他可能连申请都不给她通过了。
许宜依本能的就觉得,那天晚上,司卿誉是真的生气了。
比之前他们任何一次斗嘴吵架,都要生气。
巧的是,她那天晚上她也很生气,气到已经要下定决心,将他彻底从自己生活中驱赶。
这两天,她状态比最开始要好很多,至少不会看到什么都想起司卿誉了。
她觉得自己快要做到了。
只是,周五来了。
老许打电话问她多久回家,他来接她。
秦姨在微信问她想吃什么,她提前准备。
她不太想回去,她好不容易要做到没那么想他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见到他。
可是老许和秦姨都很希望她回家
许宜依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老许和秦姨回去的,还是为了心里那点隐晦的不争气的期待。
总之,下午磨磨蹭蹭,老许车都停校门口了,她才慢吞吞的走出教室门。
老许顺路就把陈瑾和褚之维先送了回去。
许宜依的心跳也在距离小区越来越近的时候,逐渐跳个不停。
终于还是到了。
许宜依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然而,司卿誉并不在家。
说不上庆幸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一顿饭,许宜依尽可能吃的欢乐。
只是秦宛和老许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
老许对秦宛点点头。
秦宛回以颔首。
在老许借口打电话的时候,秦宛就问:“怎么了,是谁惹我们小公主不高兴了呀?”
许宜依弯着眼睛,手底下却在心不在焉的戳着米饭,她说:“哪有。”
好半天后,她还是没忍住,问:“秦姨,怎么没看到卿誉哥”
秦宛没把她的不开心和自己儿子联系到一块儿,以为两人已经和好了,就说:“别提了,还在律所呢。都病成那样了哎,三十的人了,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许宜依却表情一僵,“他生病了?”
秦宛把司卿誉感冒发烧还熬夜加班的事跟许宜依大致说了几嘴。
最后,起身去提早就装好的饭盒,说是要给司卿誉送饭。
许宜依樱唇动了动,盯着秦宛上楼的身影,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抿紧了唇。
这时,回房间换好衣服的秦宛匆匆下楼,着急忙慌的就将饭盒放在了餐桌上。
许宜依还坐在餐厅发呆。
秦宛歉意道:“依依,阿姨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给卿誉送过去。我这会有点事,要回趟餐厅。”
许宜依眼睛短暂亮了一瞬,先是关心:“是装修出什么问题了吗?”
秦宛严肃道:“说是有工人不小心受了点伤,我得去看看。”
许宜依一听,赶忙道:“秦姨你快点去吧,晚餐我会去送。”又很认真的说:“希望工人没事。”
秦宛摸摸她的脑袋,“卿誉律所的地址我等会儿发你微信,麻烦依依了。”
许宜依挥挥手,“不麻烦。秦姨再见。”
送走秦宛,许宜依看着桌上奶蓝色的饭盒,咬了咬唇。
不是她非要去见他的,是秦姨有事,她才不得不去给他这个病号送饭。
想着,她不由得拧起细眉。
他怎么会突然病这么重?那天晚上虽然下暴雨,但他开车回家,也不至于感冒吧
许宜依晃了晃脑袋,算了,不想了,她把饭送到就直接走人。
做好心理建设,许宜依去跟老许说了声。
老许就笑,“看来和你秦姨聊得不错,心情好多了吧。”
许宜依呆了一下,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在笑吗?不是吧许宜依!就因为要见到他,你就这么开心?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不是说已经开始不喜欢他了吗??
于是,打车去司正律所这一路,许宜依面色都非常凝重。
她不想表现的很迫不及待,也不想表现的很开心。
至少在司卿誉面前,不准这样。
她要让他低头,让他后悔!
正赶上下班高峰期,许宜依去司正律所的路上堵了将近半小时的车。
到司正律所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
但——
许宜依头一抬。
华新大厦总共三十多层。
此时,不止八楼,整座大厦都还是灯火通明。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身穿正装,匆匆忙忙的提完外卖就往大楼跑。
分明早已过了下班点,但不少上班族都还在加班。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好卷,好可怕。
许宜依打了个哆嗦,提着饭盒乘坐电梯。
等电梯的人不少,多数都提着外卖或是咖啡。
许宜依眼尖,看到有两个漂亮姐姐跟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司正律所的工作牌。
根据多年看小说追电视剧的经验,这种时候,员工肯定会在电梯聊点八卦。
果不其然,电梯刚上行,那三人就聊了起来——
美女一号:“你们不觉得咱们律所最近的气氛有点可怕吗?”
美女二号:“你也这么觉得对吧!我就说不是我的错觉!虽说司律惯常冷着个脸,但最近司律每次从前台路过,我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脚踢进了制冷冰箱”
男员工:“有吗?咱们律所氛围不挺好,你们想多了吧。”
美女二号:“没有吗?明明很明显的好不好!哎,希望来个好心人赶紧把司律带走,生病就该在家好好休息,结果他倒好,拉着大家一起加班。万恶的资本家!”
美女一号:“这几天司律没人性到我看到他那张病美人的帅脸,都觉得没滋没味。谁懂啊,都这个点了,打工人只想下班回家。”
男员工:“行了行了,少抱怨两句,多想想下月的绩效。”
两位美女:“老萧你说的对,我又觉得我行了!”
三人聊了几句没营养的话题后,八楼也到了。
看到“8”跳出来的时候,许宜依心脏也跟着噗通一下。
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了,她连忙挤了出去。
原本走在前面的三位员工,听到身后的动静,纷纷转头。
就看到刚才电梯里的那个小女生,正跟在他们身后。
女生看起来年龄不大,穿着白色的娃娃领衬衫加一条黄色格子的百褶裙,外面随意套了一件蓝色的开衫连帽卫衣。
梳着高马尾,戴的还是可爱的贝儿发圈。
身后背着个贝儿双肩包,手上拎着饭盒。
她脚似乎是受伤了,打着石膏,走路的时候都是一蹦一跳。
对上他们的目光,女孩儿小鹿眼弯弯,“你们好,我是来找司卿誉的,他妈妈叫我来给他送饭。”
许宜依说明来意。
站在她对面的的三人皆是一怔。
美女一号问她:“请问你是?”
许宜依大方介绍道:“我是卿誉哥的邻居。”
这么形容也没错,司卿誉确实住她隔壁卧室
两位美女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两人当即就热情的扶着许宜依进了律所。
不过出于规定,其中一位美女本身就是前台的工作人员,她让另一位同事去给许宜依倒水,自己赶忙往司卿誉办公室去了个电话。
电话挂断后,美女对许宜依说:“司律办公室就在前面右拐,一眼就能看到。”顿了顿,又迫不及待道:“要不还是我带你去吧!”
许宜依连忙说:“不用麻烦姐姐啦,我自己去就好。”
美女也不强求,给许宜依指了位置,就回来和同事激情八卦。
许宜依提着饭盒按照前台姐姐的指示独自去找司卿誉。
这是许宜依第一次来司正律所。
比她想象中要大很多。
刷卡进门后就是前台,前台后面的墙面上是进行过精心设计的“司正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
往右走,应该是茶水间休息区。
许宜依这会是往左走,走了一段,过了前台那一面隔断墙,就是整个律所的内部核心。
偌大的空间里,是一个接一个的隔间。
眼下大家都在加班,每个格子间里都坐着员工。
大家或是对着电脑愁容满面,或是来来去去的拿着资料在多个同事间游走,又或是着急忙慌抱着一大堆文件去复印。
而格子间四面,分别正对着前台这边,休闲娱乐外加打印区,还有两边是私人办公室。
司卿誉的办公室,许宜依往右一转头就看到了。
透明的落地窗,遮挡视线的百叶窗帘只合上了一半,但还是能隐隐看到里面的人影。
许宜依愣怔一瞬,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往前两步。
离得更近,透过百叶窗帘的缝隙,司卿誉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长发女人言笑晏晏的光景也看的更加清晰。
外面的办公间骤然安静了下来。
而许宜依的嘴角也在一点一点拉直。
脸上的笑容不见,握着饭盒的指节不断收紧。
来的路上,她还那么担心他
她以为
他至少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办公室里,女人说了什么,司卿誉低头笑着。
许宜依死死咬着唇,转身就走。
去死吧狗男人!!!
亏我还那么担心你!原来你过的这么好,一点都不需要我的关心!!
许宜依气的眼泪花在眼眶打转,冲动之下就要把饭盒扔进垃圾桶。
只是垃圾桶盖一开,她又反悔了。
她干嘛要生气?
她干嘛要委屈?
她都决定不要喜欢他了,干嘛还要在乎他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
答应要送饭,她送到就走。
管他和别的女人干嘛!搞得像是她很在乎他一样!
许宜依气呼呼的抱紧饭盒,然后噔噔噔的单脚跳着往司卿誉办公室走。
于是,司正律所的员工就看到,那个年轻的女孩儿生气的走了,又生气的回来了,还直冲他们司律的办公室!
众人震惊!
而许宜依敲门进去的时候,那个女人依旧坐在司卿誉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许宜依这下看清她的样子了。
很漂亮,很成熟,很有魅力。
顿时,她就不受控制的瘪起了嘴。
好烦啊,她真的不想哭,可是怎么办啊,要忍不住了。
司卿誉他不是说不喜欢成熟性感的女人吗?骗子都是骗子!
本来还打算问点什么的女律师,见眼前的小女孩快哭了,连忙抽了张纸给她。
谁知道女孩儿接过纸后眼睛更红了。
女律师连忙给司卿誉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
但很快女律师又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指了指女孩儿,无声问司卿誉:就是她?
此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司卿誉摘下眼镜叹了口气。
女律师当即心领神会,出门的时候还顺带将百叶窗帘全部闭合。
办公室内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许宜依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司卿誉,你就是个骗子呜呜呜。”
司卿誉起身,走到她身边,扶着膝弯下腰,抬手给她擦眼泪,别开脸咳了两声后,哑声道:“哭这么大声,外面的人要听到了。”
许宜依后知后觉的咬起唇无声抽泣。
司卿誉看她哭的那么伤心,这一周勉强竖起来的心防也瞬间被击垮。
他无奈,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许宜依有了支撑,在他怀里哭的大声,眼泪全蹭他衬衫上面,顷刻间就把他胸前那一块布料浸湿。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紧接着又有无数细针密密麻麻扎了进来。
司卿誉声音微微发颤,低声哄道:“要吃糖吗?吃了糖就不哭了好不好?”
“依依”
你这样哭,我会很难过,会不忍心
第 32 章
许宜依觉得自己完蛋了!
就在刚刚, 她的脸已经被她全部丢光了
她也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怎么就那么想哭,反正看到女人长得那么好看,举手投足都韵味十足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好像个小丑啊。
在一切成熟稳重面前,她完全没有竞争力。
更何况, 对方也是律师,和司卿誉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以至于,看到女人的那短短十几秒,许宜依脑海里甚至出现了他们未来婚后的样子:他们都是律师, 还在同一家律所,每天司卿誉肯定会叫她起床, 然后一起吃完早餐去上班, 中午她会来司卿誉办公室吃午饭休息, 晚上两人一起去超市买菜, 回家后边聊白天的工作边一起做晚饭。他们肯定会有说不完的话题, 随便一个网络上的新闻就够他们聊一整夜。要是以后他们有了孩子,随便谁来教, 孩子也一定会和爸爸妈妈一样, 又好看又优秀。
再看看她自己
如果是和她在一起,司卿誉肯定没这么多话,他只会沉默、沉默, 还是沉默。
她也关注新闻,但她其实还是更喜欢各种网络八卦,可司卿誉明显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和他专业也不一样,她不了解他的工作, 所以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她就不能像那位律师姐姐那样, 可以给他提供有效的帮助。
她还很能吃,嘴巴也很挑,偏偏自己又不是很会做饭,还懒得去学习。如此一来,就只能让他来操持家务。男人都有自尊心,或许一开始他是愿意做的,但时间久了,他也会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对此感到厌烦,以至于连对她也开始缺失耐心
这么一想,许宜依就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行。
哦,她也有擅长的。
她擅长添乱
越对比,她就越像个小丑!
怎么办,小丑又要哭了呜呜呜。
司卿誉还不知道许宜依在他怀里这几息,已经替他走完了他和两个女人的后半生。
他要是知道,肯定要好好检查检查她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谁会想要上下班都聊工作?
纵使司卿誉是个工作狂,晚上下班到家,他也只想清静的休息一时片刻
更何况,同公司、同职业的伴侣,从来都不在司卿誉的考虑范围。
就像许宜依说的那样,司卿誉的确是个很刻板很无趣的人,他是很反感办公室恋情的,不管是恋爱还是分手,办公室恋情只会影响工作效率,身为一家公司的老板,他并不希望有这样的事发生。
至于同职业律师这个职业,本来就比较特殊,两个性格强势,且都能言善辩的人在一起生活,只会将日常矛盾更加激烈化。
入行多年,司卿誉自然遇见过不少优秀的女律师,若是有想法,早就该有了,不至于都快三十了,还单着
所以,归根结底,许宜依眼里的问题其实并不算什么,横在他们之间的,从始至终都是年龄和生活习性的差距所带来的不定数。
司卿誉从来都没想过让一个二十岁的小朋友为他改变她原本的生活习惯。
她才二十,正是对新鲜事物感兴趣,是见到路边漂亮的花花草草都要拍个照,是一到周末就想要约朋友出去旅游,是随时随地都想在家开派对的年纪。她爱玩爱闹,他的自我约束并不适用她。
而同样的,他也做不到为了整日陪她就放弃工作,也不可能因为她的无理取闹,就大半夜不睡觉起来去给她买蛋糕。
许宜依从小生活的家庭环境,让她变得天真有烂漫。
她生活富足,生下来就有人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摆在她面前。
所以,她可能还不知道,他们这座大楼,不少人加班忙到现在,一个月的底薪可能还不够她买一件衣服。
当然,司卿誉并不是觉得许宜依这样有什么不好,生活在富足的环境里,但却依旧简单善良,乐观开朗。
她很好。
就是因为她很好,所以才会让他有所顾虑。
他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男人最起码的自尊心,是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跟着他过苦日子的。
至少,司卿誉是不会让许宜依身上穿的衣服,从几千几万,到他这里就变成几百。
工作对他来说,除了赚钱,更多的也是一份责任。
说到底,是他们两人所要考虑的问题层面不同。
许宜依顾的还是眼下的快乐。
司卿誉想的更多的是未来。
未来会是什么样?
会不会有一天,他因为工作繁忙,又一次在约会的时候放她鸽子?
会不会她想要镶钻的芭比娃娃,但他卡里并没有那么多的余额?
他不太懂浪漫,也学不会年轻人那些花里胡哨的惊喜,他甚至连最起码的长久陪伴可能都做不到
现在,她马上又要成为自己的家人了。
老天爷似乎和他开了个玩笑——
就像从前他不喜欢热闹,但许宜依本身就是个“热闹”,于是他觉得生活热闹一点也无妨。
等他开始慢慢习惯了这个“热闹”,却在某一天开门回家,没有光亮的房间里,寂静无声,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如潮水一样包围他,让他短暂的感到窒息。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眼下,见许宜依哭声不止,司卿誉只能在心里叹了声,他上辈子肯定是欠她的。
拉着她的手腕,把人带动办公桌前,他从抽屉里拿了颗橘子糖,拆了糖纸喂给她。
许宜依泪眼婆娑,嘴巴撅的高高的,都能挂油瓶了,很不开心,还很委屈。
但糖送到她嘴边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就张开嘴把糖吃下,再然后吸吸哭的不通气的鼻子,哽咽着惊讶的问:“你办、办公室还有这个啊嗝。”
司卿誉胸腔震颤,笑意不甚明显。
他抬手用指腹擦走她眼角的泪珠,哄小孩子似的,说:“吃糖了,就别哭了。”
许宜依哼哼唧唧嘴硬,“我才没哭,都是你的错觉。”
司卿誉嗤了声,“鼻涕蹭我一衬衫,还说没哭?”
许宜依脸一红,急了,“那是眼泪,不是鼻涕,你一个律师你怎么还造谣呢!”
司卿誉抽了张纸捏着她鼻子。
许宜依就着他的手擤了鼻涕。
司卿誉随手将纸巾丢进垃圾桶,淡淡道:“不是说没哭?”
后知后觉自己又被套路了的许宜依:“”
见她怀里还抱着饭盒,司卿誉就接了过来。
许宜依站在原地看他将饭盒放下,又看到他撑着桌子背着她咳嗽。
她:“”
刚刚还想问他和女律师什么关系,这会儿也只剩下担心他了,“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啊。”
司卿誉抬了下手,示意自己没事。
咳完了,才转过身对她说:“自己去玩,我还有工作。”
许宜依撇撇嘴,失望的哦了声,道:“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再见。”
许宜依不高兴的准备离开。
司卿誉刚刚抱她的时候,她还以为他至少有那么一点想她的。
结果现在这算什么嘛,不解释不道歉就算了,态度还这么冷淡。
生气!
她气呼呼就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的人又开始咳嗽了,咳的还特别厉害,她心都被揪起来了。
许宜依紧紧咬着唇。
别动摇别动摇别动摇!
耳边的咳嗽声还没停,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许宜依:“”
齿关一松,她动了动唇,骂自己: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终究还是回了头,“你这样不行,你得去医院。我现在就陪你去!”
她五官都快拧在一起了,表情十分凝重。
司卿誉低头捂着嘴咳的肩膀不停颤动。
闻声,他勾了勾唇,再抬头时,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模样。
他语气平静道:“还有一点收尾。”
许宜依见他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因为刚才那阵咳,面颊都浮起淡淡的潮红,严肃道:“还要多久啊?”又小声嘀咕,“律所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律师”
工作上的事,司卿誉之前从不给她过多解释,解释了她也会觉得枯燥乏味,不如不说。
但这会儿,司卿誉向来冷厉的面容之上却出现了一点犹豫之色。
他先说:“一个小时。”顿了顿,又缓缓解释道:“律所是不止我一个律师,但每个人都有事要忙,大家都在各司其职。我虽然是合伙人之一,但也不能对自己的工作不负责”
他用最简单易懂的话,解释了他现在负责的内容,是必须要经他手来完成的。
许宜依听懂了。
反正就是他这个老板今天必须留在这里加班。
见许宜依还在思考,司卿誉薄唇轻启,一双浅色的漂亮凤眼,透过镜片注视着她,尾音轻轻扬起,轻声道:“谅解一下?”
第一次尝试用略带“请求”的语气和人说话,司卿誉蹙了蹙眉,不是很适应。
但许宜依很受用。
她鼓鼓脸说:“好吧。那你抓紧忙,忙完去医院。”转头又看到桌上的饭盒,她立马又说:“不行,还是要先吃饭。”
她抱着饭盒就跳到茶几那边的黑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到司卿誉还坐在办公桌那里,许宜依歪了歪脑袋,用眼神叫他:过来吃饭呀。
还顺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动作自然,神态自然,语气更加自然。
俨然忘记他们上周末刚吵完架,他们之间甚至都还没有人主动开口为此道歉,却又能做到像眼前这般和谐相处。
这么一看好像会有点奇怪,不像正常男女朋友,或是正常前任之间吵架后该有的相处模式。
但如果这个人是许宜依,那一切又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许宜依不是个记仇的人,她总是能上一秒生你气,下一秒又能很快原谅你。
她不是没有脾气,相反,她脾气很大,但也都是有火当场就发,发泄完了,又能做回快乐猫猫。
她还总会好了伤疤忘了疼,记吃不记打,永远因为某件事生气,却也永远都会重蹈覆辙不长记性。
老许说她这是没心没肺。
许宜依觉得没心没肺没什么不好,至少活的没烦恼。
此刻,司卿誉看着来之前还气冲冲的女孩儿,这会儿正弯着眼睛叫他过去吃饭。
他扣上钢笔,起身,走了过去。
在她身边坐下来的时候,他想,他是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
秦宛带给司卿誉的晚餐是单独给他准备的,比较清淡,适合病人的口味。
许宜依把筷子塞他手里,环着胸坐在一边,“吃吧。”
监工的架势摆的很足。
司卿誉失笑,问她:“你呢?”
许宜依眨眨眼,“我吃过了呀,你快吃,吃完赶紧去工作,结束后必须去医院。”
司卿誉只好在许宜依的监工下,动作斯文,但速度不慢的解决完了晚饭。
许宜依盯着盯着,就想起刚才那个和他很有共同语言的律师姐姐。
她就装作不经意,试探道:“没想到你们律所还挺大。”
说完,快速瞥司卿誉一眼,没想到跟司卿誉视线撞了个正着,她立马假装看风景。
耳边传来男人一声低笑,许宜依脸一红,“算了。我问你,你上周玩游戏的时候说有喜欢的人,是刚才那个漂亮姐姐吗?”
装什么装,她不装了!
司卿誉眉梢一挑,“你倒是看的清楚。”
许宜依:“什么啊?”
司卿誉:“漂亮姐姐?”
许宜依唔了声,“虽然”虽然是她的潜在情敌,但是人家就是长得很好看啊,而且一看就是脑子特别聪明的那一挂,知性又有魅力。
好烦啊,她又觉得自己像小丑了。
她生气道:“你不要转移话题!”
司卿誉:“哦。”
然后神色淡淡道:“我们律所禁止办公室恋情。”
许宜依脑袋转了个弯,眼睛亮了一瞬,但又故作不在乎道:“哦,是吗。那你这个老板最好以身作则。”
警告你哦。
司卿誉摇了摇头,没再接她这幼稚的话题。
许宜依问完后,心里就舒服多了。
等司卿誉吃完,许宜依就无所事事的在司卿誉办公室溜达来溜达去。
看到他办公室的绿植,她揪揪绿植的叶子,嫌弃道:“这什么花啊,好丑。”
正敲键盘的司卿誉瞥过一眼,“发财树。”
许宜依认真点头,“我说怎么这么好看呢。”
司卿誉:“”
不过,许宜依还是有点惊讶,“没想到你也会迷信呀。”
司卿誉默了默,说:“讨个吉利。”
许宜依竖起大拇指,“确实讨到了。”
司卿誉:“”
又过了一会儿,许宜依看到他放在柜子下的锦旗,嘶了声:“这么多锦旗啊,等改天我也给司大律师做一个。”说完,她眼睛滴溜一转,鬼主意上头,当场拿出手机速度在网上订制了一个。
商家很快出图,她兴奋的拿给司卿誉看,“怎么样怎么样。等到了你可要挂起来哦。”
看到红色锦旗上抢眼又霸道的一个“6”字,司卿誉:“”
他头疼,问她:“无聊?”
许宜依撇撇嘴,“你这儿什么都没有。”
司卿誉无言以对,只能道:“你自己打会儿游戏。”
许宜依说好吧,也只能这么打发时间了。
司卿誉继续处理工作。
片刻后,他又抬眸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
想了想,他拿过手机给前台的小刘发了个微信
在小刘将司卿誉的私聊截图到律所内部员工群的那一秒,微信群又一次炸开了锅!
【卧槽!我就说这个女生肯定不简单!】
【司总居然会拜托刘刘买零食??震惊我全家!】
【显而易见,零食是给打从进办公室后就没再出来的那个女生准备的】
【我去!你们刚才看清那个女孩儿的长什么样了吗?离得远没看清,有人拍到照片了吗!急急急!】
这时候,在群里发了截图的小刘,也就是刚才和许宜依一起上楼的美女之一在群里现身说法:【没照片,但刚才上楼的时候我们是一块儿上来的,近距离见过,漂亮的像那些橱窗里的洋娃娃,声音特别甜,最主要的是,她叫我姐姐!!!谁懂!甜妹叫我姐姐!!!】
【我去!没想到咱司总喜欢甜妹啊】
【高岭之花X甜妹,嗑过的都说好!】
【快快快,刘刘你赶紧去买!买完务必亲自送进去!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们在办公室做什么!】
【我也我也,谁懂我现在激动到都不想下班走人了!】
被一群人催促的小刘发了句语音,“姐们儿已经在便利店了,马上回!”
司正律所本就年轻人居多,这个群又都是平时爱八卦的那几个员工单独建来嗨聊的,眼下几人都盯着司卿誉办公室那边,但办公室的百叶帘被吴律出来的时候顺带手就给合上了,阻挡了他们蠢蠢欲动的八卦之魂。
不过有时候越神秘,就越勾起人的好奇心。
终于,几个八卦的同事看到小刘提着两大包零食回来了。
路过办公区的时候,小刘还冲他们挑了挑眉。
有同事没控制住音量,“别关门啊!”
她话一出口,噗嗤噗嗤,陆续有人笑出声。
小刘也想不关门,但司卿誉在她前脚踏进去的那一秒,就淡声:“关门。”
小刘:“”
好吧,看来只能她一个人独享八卦了。
关上门,小刘非常有眼力见的将零食直接放在了茶几上。
戴着耳机打游戏的许宜依,见到小刘进来后,眼睛亮晶晶的叫她姐姐,和她打招呼。
一瞬间,小刘心都要化了!
她心里振臂欢呼:甜妹赛高!
司律这都什么福气啊,居然能谈到这么甜的妹妹!
许宜依不知道小刘的心里戏,看到这两大包零食,她一愣,转头去看正在办公的男人。
她的目光实在难易让人忽视,司卿誉只能看过来,然后面无表情的说:“不是无聊?”
许宜依一秒开心,嘴巴很甜道:“谢谢!”
然后拿了其中一大包,将另一包推给了小刘,眉眼弯弯道:“太多啦,我吃这些就够了,这个姐姐你们吃吧。”说完,眼睛往司卿誉那边一瞄,遮着嘴巴,用气声道:“这个你们老板会报销吧?”
她话音刚落,那边的司卿誉就厉声,“许宜依,你再大声点。”
许宜依:“”
她冲司卿誉做了个鬼脸,把另一包塞小刘怀里。
小刘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笑着说了声谢谢,心里却直呼:艹!嗑晕了!
又问司卿誉还有没有事交代,司卿誉这边没事后,小刘功成身退的抱着零食去给外面的大家伙儿分发,顺便给了他们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暗示。
外面的热闹,许宜依并不知晓。
她游戏正在关键时刻,小刘出门后,她就戴好耳机继续在游戏里厮杀。
总算翻盘拿下了胜利,她长舒一口气,对褚之维和陈瑾发了个拜拜的表情就先下了。
陈瑾见状,直接追来微信问她什么情况,刚刚怎么突然站草丛里一动不动。
许宜依就把自己来给司卿誉送饭,以及司卿誉生病的事告诉了陈瑾。
两人在微信聊了起来。
许宜依坐了会儿,有点累,就倒在沙发上,边抱着薯片咔嚓咔嚓,边手速飞快的和陈瑾聊天。
正聊的上头,耳边就传来了男人沙哑又冰冷的声音。
“许宜依,坐起来。”
正打算换个姿势躺着的许宜依:“”
她无语的坐起来,“哦。”
只是没一会儿,她又倒了回去。
能躺着干嘛要坐着啊。
司卿誉看到她又开始躺着吃零食看手机,眉头紧蹙,“许宜依。”
许宜依不耐烦的起身,“知道了知道了。”
司卿誉神色不悦,“说你多少次了?”
许宜依服了,“你能不能好好忙你的工作。”
司卿誉冷着脸看她。
许宜依气势被他盯没了,扔下零食拍拍手,“我去洗手间,你自己玩吧。”
不陪他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而已,一直念叨她,好烦啊司卿誉!
司卿誉看到她开门离去,转头看到沙发上的零食碎屑,还有桌面上吃完没有收拾的零食袋
摘下眼镜,他感到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他不会强行让她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性,但偶尔,看到她那些不好的习惯,他也没法克制
头又开始作痛。
他烦躁的丢开眼镜,将脸埋进掌心。
司卿誉,你到底是怎么了
另一边,许宜依在好心姐姐的指引下找到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她又开了把游戏。
刚才在办公室,司卿誉在工作,她都不敢开麦说话。
这会不用顾及谁的感受,她开了麦畅快的玩了两把。
结束的时候,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去找司卿誉。
从洗手间这边回司卿誉那边的时候,会路过另外一个律师的办公室。
许宜依就是在快要路过时,被人叫住的。
她回头,就看到一个长相白净的男人正笑眯眯看她。
许宜依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男人点点头,“我是老司朋友。”
许宜依也懵懵地点点头,礼貌道:“你好。”
男人啧了声:“别跟我说老司没跟你提起过我啊,这也太伤人了。”
许宜依有些尴尬,因为司卿誉确实没有提过他身边任何人任何事。
要是真细究起来,她对他其实是一无所知的。
心里有点小小失落。
郑艇舟一看她表情,还有什么不懂的,心里暗骂司卿誉,末了,笑问:“回去找老司?”
许宜依点点头,“时间到了,我要带他去医院了。”
转念一想,对方既然是司卿誉的同事,那肯定知道很多司卿誉的事,当即就嘴甜的问对方要了联系方式。
这时候的郑艇舟总算知道当初司卿誉在洛杉矶那会儿跟他说“她心眼很多,但不让人讨厌”是什么意思了。
小姑娘那点小心思全写脸上,但就像司卿誉说的那样,你明知她有目的,但就是讨厌不起来。
于是,他就扬了扬手机,说悄悄话似的跟小姑娘道:“想知道什么微信我,你郑哥有个外号叫司律百科全书。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许宜依小鹿眼一亮,偷偷抱拳,“谢郑哥!”
郑艇舟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逗乐,“去吧去吧,有机会郑哥请你喝奶茶。”
许宜依猫猫点头,“好呀。”
目送许宜依进了司卿誉办公室,郑艇舟摇头叹息。
也难怪老司的态度一直反复无常,这放不下也挺正常的。
这边,许宜依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司卿誉已经穿好外套坐在沙发等她了。
桌上,零食已经装了起来,沙发上的碎屑也被清理干净了。
见她回来,靠着沙发闭眼小憩的人掀起眼皮,神色平静的看着她。
许宜依沉默了几秒,心虚的解释:“瑾瑾打电话过来了,我接了个电话”
司卿誉嗯了声,起身将她的书包拿给她,自己提了那一大包零食和饭盒,边咳嗽边出了门。
许宜依偷偷在他背后挥拳。
老板走了,员工们也迅速忙完手头的活准备下班。
许宜依跟在司卿誉身后去停车场取车。
司卿誉走的快,她脚还打着石膏,只能尽量跳着跟上他。
边跳边在心里骂:腿长了不起啊,不知道你后面还跟着一个伤残人士吗!这么急,赶着去投——
“唔。”撞到肉,墙的许宜依捂着额头不满的抬起头。
司卿誉垂眸睨她。
许宜依哼了声,扭开脸。
结果就看到,余光里,男人转身单膝蹲了下来,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才对她道:“上来。”
许宜依傲娇的没有立刻上去。
司卿誉声音沉沉的叫她:“许宜依,别让我说第二遍。”
许宜依不爽了。
哇!什么人啊!背个人还把他能耐的不行了是吧!
她噌一下就跳上他的背。
看她不压死他!
有人背确实要方便很多,而且司卿誉背宽,背人也特别稳,总之许宜依被司卿誉背的时候,很有安全感。
两人取了车就去了附近的医院。
这个时间点,只有急诊科的值班大夫在,司卿誉需要挂水。
许宜依看了一下输液瓶的数量,粗略估计结束后怎么也得凌晨后了。
她也没想过把司卿誉一个人扔医院就走,之前她生病的时候,他还在医院守着她呢,她怎么着也做的不能比他差不是?
等护士拿着输液瓶过来,许宜依看到针头,司卿誉没慌,她倒是先紧张起来了。
司卿誉看她一直盯着护士给自己打针,就说:“帮我接点水。”
许宜依哦哦点头,起身去给他接水。
水接回来,司卿誉已经输好液了。
把水放床头,许宜依就学着司卿誉当初看护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开始抱胸,一会儿盯着他,一会儿盯着输液瓶。
过了会儿,靠床头闭目养神的司卿誉撩起眼皮,对她说:“回去吧。”
戴着耳机看综艺的许宜依:“?”
她摇头,“等你结束一起回。”不等他说什么,她分了一只耳机给他,“要一起看吗?很有意思的。”
司卿誉沉默片刻,接过耳机。
许宜依挪过椅子,靠在床头柜这边,和他一起看。
很快,她就听到没戴耳机的那只耳朵里,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
仰起头,司卿誉已经睡着了。
她关了手机,手肘撑在椅背,托着脸,百无聊赖的一点一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他最近应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神色苍白,眼下也是乌青一片。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
就是
他看起来怎么这么疲惫?
从他们一起看视频,到他睡着,还不到五分钟而已。
许宜依目光扫过他毫无血色的唇,落到他散开的衬衫领口,滑到他输着液的那只手。
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也跟着点来点去。
她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见输液快要完了,赶紧就去起身喊护士。
护士换完了药,许宜依打着哈欠摘掉司卿誉耳朵里的耳机,自己随便找了个视频放着打发时间。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脑袋突然就变得好重,再然后失重一般的就往下砸了下去。
隐约间,好像有人在她脑袋坠下去的那一瞬间,托住了她的脸。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就看到自己这一周以来朝思夜想的那张昳丽面容。
她顿时就不满的嘟囔了句。
司卿誉没听清。
他倾身靠近,放轻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问:“在说什么?”
许宜依樱唇动了动,嘀嘀咕咕,“你都不想我”
说完,脸颊在他掌心滚了滚,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她睡的很快,没看到男人在听到她的呢喃后,变得复杂的神色,也没看到男人浅色的眼睛里,是浓到化不开的深情,更没听到男人在她耳边尾音轻颤的回应她——
“想的。”
他又怎么可能不想她
第 33 章
许宜依醒的时候, 人是躺在病床上的。
刺目的灯光晃的她一时睁不开眼,等适应后,她才想起自己这会还在医院陪司卿誉输液, 没回家。
不过,她为什么会躺着?
刚睡醒的许宜依大脑还不太清醒, 反应也很迟钝。
她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一转头,愣住。
就看到原本该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这会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闭目养神。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司卿誉掀起眼皮。
还在偷看他的许宜依, 猝不及防的跟他撞上视线, 略感尴尬的清清嗓子, 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 小声问:“我怎么跑床上来了”
司卿誉声音还是很哑, 偏过脸咳嗽了两声,才拧起剑眉问她:“你睡觉梦游?”
许宜依眼睛一点一点瞪大, 半天后, 她头顶飘上一个问号:“啊?”
司卿誉静静看她,不欲多言。
许宜依懵逼的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道:“难不成是我刚才梦游, 抢占了你的病床?”
司卿誉挑眉,意思很明显:你觉得呢?
许宜依:“”
没想到她就随口说两句,他还真演她,许宜依无语, “司卿誉!”
喊完人才想起急诊室其他人都在休息,立马又捂住嘴巴, 瞪着他,音量压低,“你又拿我当小孩子骗是吧!”
下一秒,司卿誉低头,肩膀微微颤动。
许宜依被他低头无声发笑的样子搞得心跳加速,红着脸骂了句,“幼稚!”
司卿誉抬头。
金丝眼镜被他放在柜子上,没有透明镜片遮挡的那双浅色凤眼狭长,白炽灯下,隐隐还能看到薄薄的眼皮上淡淡的青色血管。
此刻,那双眼睛眼尾微微勾起漂亮的弧度,笑意未散的样子,为那双浅色的瞳增添无数色彩,像是冰山消融,大地苏醒,孤寂的高山之上,开出了唯一一朵鲜艳的花。
他含笑看她,半天不说话。
许宜依定定看着这双眼,恍然间,高山上那多鲜艳的花,好像幻化出人形,变成了她的影子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粉红泡泡飘荡在两人之间。
急诊室还有几床病人在输液,偶尔也会有护士来来去去的监测病人的体温和输液状况。
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视,有那么一刻,想将彼此看进心里、刻在骨子里。
被司卿誉的目光苏了个腿软的许宜依最先败下阵来,她尴尬到不停地假装咳嗽,匆匆忙忙的就移开自己的视线,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不自在的别扭劲。
再然后,她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又下看看,再不经意的往司卿誉那边飞速瞄一眼,发现他还在看她。
瞬间,许宜依脸更红了。
她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啊,你这个输完,还剩几个没输了啊?”
耳边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加磁性。
“只剩这个。”
许宜依心不在焉,“哦哦。”
顿了顿,又假装很忙的找起了自己手机,“我手机呢?现在几点了啊,我感觉自己好像睡了挺久的哈哈”
内心却在直呼:救命!她在干嘛啊!怎么会这么尴尬!!
终于摸到手机了,她大松一口气,可算是能有点事做了。
许宜依开始低头捣鼓自己的相册、通讯录、闹钟、备忘录
几个界面来回切换来回刷,也不知道是能刷出金币来还是怎么着,反正就是手和眼睛在手机这边,耳朵却留在了司卿誉那里,随时关注司卿誉的所有动向。
于是,在司卿誉叫她名字的时候,她身体反应快过大脑的就是一声:“我在!”
司卿誉低声一笑。
许宜依后知后觉。
她:“”
对不起,她好像又丢脸了呜呜呜。
缓了口气,她硬着头皮问:“有事吗?”
刚刚那声笑宛如错觉,司卿誉又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他声线平稳道:“要不要去看日出。”
许宜依窘迫的表情也跟着顿了一下,她呆呆道:“看日出?”
司卿誉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简单嗯了声。
许宜依低头看了眼手机,“可是现在才凌晨两点欸。你这瓶点滴输完应该也不到三点,距离日出还要好几个小时。要不回去睡一觉再看?”
她倒是还好,主要是担心司卿誉的身体会累垮,他现在还是个病人。
司卿誉沉默。
片刻后,淡淡开口:“睡一觉?”
许宜依小鸡啄米式点头。
司卿誉:“你确定还能起得来?”
许宜依嘴皮子动了动,想骂人了。
好吧,司卿誉说的也没错,这时候回去睡,再睁眼可能就是下午四五点后的事了。
她就道:“那还是直接去吧。”
不过——
“为什么突然要去看日出?”许宜依没懂司卿誉的脑回路。
司卿誉清浅的眸光闪了闪,随即黯淡了下来,他声音很哑,很轻。
他说:“没什么,就是想看看。”
想看看北城的日出,是不是也和洛杉矶的日出一样,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许宜依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但还是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好吧,那就一起去看吧。”
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小鹿眼里腾升起了点点笑意,“而且我们当时也说好了,回来后要一起去看北城的日出。”
许宜依当时还以为回国后和他一起看北城的日出,是他们计划清单里最简单也是最容易实现的一项,结果还没回国,这段感情就无疾而终。
而那些她磨了好久,司卿誉才答应要和她一起去做的事,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去实现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竟然还可以一起去看北城的日出。
很奇妙的心情。
是开心的,甚至还有点兴奋。
可不知道为什么,许宜依又有一点点的悲伤。
这股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她只将它当成错觉,很快就重新又沉浸在了和司卿誉看日出的喜悦当中。
看到她那么高兴,司卿誉搭在膝上的那只手,慢慢攥紧。
他阖上眼,决定残忍的不再去看她期待的模样。
许宜依以为司卿誉累了,抿住唇,停下叽叽喳喳,不再打扰他。
只是没一会儿,她就忍不住惊讶道:“郑哥居然已经有宝宝了吗?”
晚上那会儿,她也留意到郑哥手上有婚戒,但没想到郑哥连孩子都有了!看朋友圈文案,好像一胎都已经在上幼稚园了,现在二胎也快四个月了!
天呐!
她震惊!
许宜依还在读书,对结婚生子没什么概念,又可能是和司卿誉在一起待久了,就自然而然的认为司卿誉他们这个年龄、这个职业,好像结婚晚一点也没什么奇怪。
现在一看郑艇舟都有二胎了,他看起来和司卿誉还差不多大的样子
许宜依看司卿誉的眼神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司卿誉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宜依对他的一脸同情。
司卿誉:“”
许宜依啧啧摇头,阴阳怪气,“郑哥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不像有的人,一把岁数了还是单身。”
司卿誉拧起眉,“许宜依,好好说话。”
许宜依没被他的冷脸吓到,反而还撇撇嘴,吐槽:“实话也不让说。”
又悄悄在那儿嘀咕:一把岁数了也不着急,只知道惹前女友生气,把我气跑了,看谁还会像我这么喜欢你!
司卿誉:“”
见她现在也不怕自己了,他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无奈道:“你又在自言自语什么?”
许宜依冲他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
司卿誉拿她没办法,换了个话题,“什么时候加了艇舟微信?”
许宜依:“就从洗手间回来那会儿呀。”
说到这个,许宜依非常好奇,“你和郑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呀?”不等司卿誉回答,她就自顾自的在那里猜测了起来,“是工作的时候?你们发现对方跟自己志同道合,于是一起合作开了现在这家律所?还是上大学那会儿就约好毕业后一起创业?”
司卿誉神色平静,“怎么好奇这个?”
许宜依眨眨眼,然后笑开,“就是觉得你郑哥性格截然相反,能一起合伙开律所,还能成为很要好的朋友,让人有点意外。”
郑艇舟性格明显要热情许多。
而司卿誉又向来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两人站在一起都不是一个画风。
没想到司卿誉直接否决了她那两个猜测,淡声:“初中。”
许宜依震惊,“这么早!那难怪”
司卿誉:“难怪?”
许宜依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水滴石穿啊。你这种大冰山,就是需要我们这种e人日复一日慢慢滋养,随着时间的推移,终有一天会被我们e人拿下!”
司卿誉被她奇奇怪怪的形容词整的有些无言。
许宜依以为他没听懂,就给他科普,“e人你知道吗?e人的意思就是——”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
司卿誉沉着脸,“许宜依,年纪大的人也上网。”
许宜依耸耸肩,“好吧好吧,我以为你只关注社会新闻。”又立马言归正传,“不过我说的应该没错吧?你这种性格,身边就需要我和郑哥这样的。”
她拍拍胸脯,小鹿眼亮晶晶的。
像是在对他说:快点说是呀,快点说你需要我。
司卿誉喉结滚动,胸腔里漫出一声轻笑,“嗯。”
“你们确实很像。”
许宜依:“是吧是吧!”
司卿誉:“话都很多。”
许宜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气恼:“司卿誉!”
算了,许宜依决定宽宏大量,不跟他计较。
她这会就跟打开了潘多拉宝盒,里面装满了司卿誉的过去,那些她先前迫切想要知道,却总是无从得知的过去。
其实她刚刚多少也存了一点试探的心思。
司卿誉先前从来不会主动提他的工作、朋友或是家人。
哪怕她借机打探,司卿誉也都避重就轻的将话题绕去了别的地方,她也就明白,他并不想告诉自己这些。
说不失落不难过都是假的,她那么喜欢他,恨不得将自己身边所有的趣事都和他分享,但司卿誉不会。
她以为是他们交往时间还不够长,还不到聊朋友聊家人的时候。
事实就是,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告诉她。
只是,今晚似乎又有些不同。
司卿誉他好像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他没有反感她去律所找他,也没有因为她主动加了他朋友微信感到不满,甚至在她试探性的问起他和他朋友的过去,他也不再选择沉默。
许宜依拿到了一把钥匙。
她用钥匙打开了眼前的那扇大门。
门开后,一阵白光闪过,再睁眼的时候,她就自身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里是有关于司卿誉的一切。
她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
于是,她就抑制不住激动的问:“那你们到底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在她满目的期待下,司卿誉沉思数秒,开口时语气却很平淡,像在聊一日三餐,“没什么特别的,我们是同桌。”
许宜依眼睛忽闪忽闪:然后呢然后呢!
司卿誉实在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但又不想让小朋友期望落空,只能干巴巴的又说:“他很吵。”
许宜依:啊?哦哦!继续继续!
司卿誉薄唇紧抿,数秒后,唇线松动,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就这样。”
许宜依:“啊??”
不是?就这样???
许宜依怀疑司卿誉是在敷衍她,她双手在空气中比划半天,一言难尽道:“就、没有点什么过程吗?”
司卿誉:“”
嗓子又有痒意,他右手握拳拄在唇边咳了两声,才说:“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失望倒也谈不上,就是吧——
“我还以为你们俩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呢。”
“惊心动魄?”
许宜依猫猫点头,开始给他举例,“比如你们俩刚成为同桌那会儿,你很高冷,对郑哥爱答不理,但是郑哥非常热情,丝毫不介意你对他摆臭脸——”
司卿誉眼中的讶然一闪而逝,但很快他就不悦道:“我摆臭脸?”
许宜依抓到他小辫子了,指着他现在的表情控诉道:“对对对,就是你现在这幅表情,你还说你不摆臭脸?”
司卿誉薄唇一动。
许宜依手一伸就捂住他的嘴巴,强行给他闭麦。
女生手上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很好闻。
司卿誉嗓子有点发干。
许宜依一脸正经:“嘘!不准再打断我讲故事!”
司卿誉眼睫半阖了一下。
许宜依这才松手,继续说:“有一天,你下学回家,途径一条小巷,听到巷子里有打斗声。你对除学习以外的事从来都是漠不关心,更不喜欢招惹麻烦,所以你径直从巷口走过,对里面的一切充耳不闻。但!就在这时,你听到巷子里打架斗殴的那群人,提到了你同桌的名字!慢慢的,你停下了脚步。而此时,巷子里正在被人围殴的郑哥,在看到你远去的背影后,希望也一点点破灭,他想,他今天应该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然而,就在他准备再看一眼最后的夕阳时,一道身影踏着橙色的夕阳,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当当!”
许宜依非常夸张的做出撒花的动作,“你像是漫威里的超级英雄,从天而降!你和郑哥一起携手打的这群混混落花流水,警察听到这边的动静赶来后,你们四散而逃,你和郑哥在夕阳下奔跑,也是因为这一次,你们有了过命的交情,从此以后山高海阔,你们都是彼此最坚实的后盾!”
故事讲完,许宜依意犹未尽的给自己鼓掌。
这感人肺腑的兄弟情,她说的连自己都信了,要不是当事人还坐在这里的话
司卿誉很佩服许宜依脑洞,她总是会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她也很会讲故事,再俗套的故事,在她口中,也变的生动形象,画面感极其丰富。
但很遗憾,司卿誉不会打架,甚至上高中之前,他的右腿是没办法做到正常行走的。
他无法和郑艇舟一起将混混打的落花流水,更不可能和郑艇舟在夕阳下奔跑
他不是漫威里的超级英雄,那时候的他,是对身边所有人都充满恶意的疯狗
不过,司卿誉并没有打破许宜依的幻想。
他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有他无法抑制的自嘲,“是个不错的故事。”他说。
许宜依看到他笑不达眼底的样子,以为是自己没猜中,“不是这样吗?那我换一个!”
司卿誉的输液还有不少,最后一组护士调的很慢,说是不宜太快,会有副作用,比如手疼,恶心之类的。
漫漫长夜,也没什么事可做,许宜依就盘腿坐在病床给司卿誉讲故事。
司卿誉坐在床下,安静听着,偶尔也会出声质疑——
比如。
许宜依换了一个初中的司卿誉被混混收保护费,然后郑艇舟从天而降,解救了他,自此之后两人就成了挚友的故事。
司卿誉问:“这次,为什么不是我从天而降?”
许宜依嗨呀一声,摆摆手,“每人当一次超级英雄,我很公平的啦。”
司卿誉就淡淡道:“我替他谢谢你。”
许宜依不爽:“你阴阳怪气我,下个故事我可就继续让郑哥当主角了!”
司卿誉平静:“哦。”
许宜依生气!
然后再换一个郑艇舟带司卿誉这个好学生逃晚自习上网吧,结果被教导主任逮住,两人一起被叫家长,郑艇舟本来想要揽下所有责任,结果一直沉默寡言的司卿誉挺身而出。
听到这个故事,司卿誉眉峰一动。
许宜依这个编的倒有点像模像样了,但其实,那时候,是他“带”郑艇舟去的网吧。
那个年代基本都是黑网吧,设备落后,环境也差。
进去之后,里面烟雾缭绕,脏话声比键盘声更加刺耳,泡面味跟汗臭味混杂在一起,让郑艇舟这种乖乖仔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被熏了出来。
郑艇舟非常震惊,那会儿司卿誉在郑艇舟眼里是有光环的:个子高、长得帅,成绩好,关键是话少。对那个年龄的男孩子来说,司卿誉这种高冷的性格,简直酷毙了。
只是郑艇舟万万没想到,传闻中的年级第一,居然是黑网吧的常客。
十三岁的司卿誉拿着不知道哪儿搞来的身份证,轻车熟路的带着十三岁的郑艇舟开了两台机子。
郑艇舟看到司卿誉熟络的按开主机,熟络的登陆游戏,然后人狠话不多的在游戏里嘎嘎乱杀。
郑艇舟又一次惊呆了。
他小心翼翼的揪了一下司卿誉的袖子,问他:“你经常来这打游戏吗?”
司卿誉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继续在游戏里乱杀。
他在游戏里杀人的时候,非常狠辣果决,不给敌人半点反应机会。
很快,他就又一次爆了敌人的头,拿下了这场胜利。
郑艇舟以为他结束了,正想让他教教自己,就看到司卿誉已经又开了一把。
这一晚,郑艇舟都在看司卿誉玩,到后面他看晚自习时间也结束了,正想问司卿誉要不要回家。
司卿誉已然摘下了耳机,拎起书包,冷着脸对他说:“回了。”
郑艇舟哦哦点头,追在他身后。
十三岁的郑艇舟,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小男孩儿。
男孩儿清瘦的肩膀上背着黑色的双肩书包,身上的校服也穿的板板正正,因为腿受过重伤,所以他到现在走起路来都是一跛一跛。
郑艇舟不是什么细心的人,可粗心的他也注意到,前面那个清瘦的身影,似乎只朝着人多且路灯最亮的地方走,但凡路灯坏了,或者人没那么多的地方,他都会避开。
这时候的郑艇舟还很困惑,他对司卿誉了解不算很多,只知道他初一的时候好像修过半年学,老师说他生病住院了,但班上的同学都在传,他差点被人杀死
郑艇舟不清楚谁说的是真的,不过他觉得司卿誉确实是个神秘又古怪的同学。
这时候的郑艇舟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割裂感”,用来形容司卿誉最合适不过。
那个刚才还在网吧里打那些血,腥,残,暴的游戏司卿誉,在这一刻,又变回了学校里那个年级第一的三好学生。
司卿誉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
就像,他们明明是同龄人,郑艇舟却总觉得,司卿誉要比他懂的更多,会的也更多,胆子也要比他更大。
班上的人都说,像司卿誉这种,就是天之骄子。
天之骄子是不屑于和他们这种学习不好的孩子做朋友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天晚上,看着走在自己前面那道身影,郑艇舟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司卿誉分明都往人最多的地方走了呀,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孤单啊。
于是,郑艇舟就决定,他要和司卿誉做好兄弟,一辈子的那种。
再于是,他就开始对司卿誉实行死缠烂打战术。
这个战术没什么用,因为司卿誉总嫌他烦,嫌他话太多很吵。
郑艇舟却不以为意,你嫌我吵,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陪你一起来纹身呢?
是的,司卿誉初三毕业后的暑假,第一次主动拨通郑艇舟电话。
电话接通后,只有高冷的一句:“清溪路老马纹身店,半小时。”
可把郑艇舟给高兴坏了。
但等到了纹身店,郑艇舟又开始担心纹身会不会疼啊,纹身后他家长会不会教训他?之后上高中会不会有影响啊之类的。
躺在床上的司卿誉不耐道:“闭嘴。吵死了。”
纹身的是他,他到底在比比个什么劲!
郑艇舟老实闭上了嘴,然后在一边亲眼见证那条丑陋的蟒蛇是怎么出现在司卿誉那条小腿上的。
他也第一次看到,司卿誉据说伤的很严重的那条腿上的伤疤。
很长的一条,被大蟒蛇堪堪覆盖
再然后,郑艇舟围着司卿誉一转就是好多年。
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从司卿誉同桌到司卿誉好兄弟,再到现在的合伙人。
连司卿誉自己也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有郑艇舟这样的好哥们。
许宜依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已经拿到了潘多拉宝盒里面的其中一枚宝石。
司卿誉在她故事落下尾声后,才缓缓开口:“不是说这次主角不是我?”
许宜依唔了声,顾左右而言他,“故事精彩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司卿誉就勾了勾唇角,反问:“说这么多,小时候经历过?”
许宜依一心虚就会眼神乱飘。
她尴尬的咳了几声,“就一点点吧。”
司卿誉微微颔首,表示:“愿闻其详。”
许宜依看了眼输液,还得输个十分钟的样子,而且现在这个气氛也挺不错。
在司卿誉认真的目光下,她就硬着头皮把自己小时候被人收保护费的事说给他听。
司卿誉只听她提到被学校外的小混混堵着收保护费,剑眉就紧蹙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凌厉了几分。
许宜依连忙就道:“放心,我报警了的!”
司卿誉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个反转,愣了愣。
许宜依就说:“当时他们问我要钱嘛,我就偷偷把自己的手表和钱包都放进手包,他们抢走了我的书包。等他们走了,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警察联系到了老许,又从老许的手机里定位到了我手表位置,成功抓到了那几个混混。”
许宜依说到自己的故事,就没那么夸张了,只是简简单单讲了个大概。
司卿誉自然知道,她是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故意隐去了中间的细节。
她一直都细心。
可,被抢书包这一个细节,就足够让他紧张了。
听她话里的意思,那时候她才念小学,半大点孩子,遇上这种事该多害怕。
他不由得就放轻了呼吸,“后来呢?”
说到这个,许宜依可自豪了,“你猜我为什么没有直接给他们钱,而是偷偷把东西都放进书包等他们来抢?”她自问自答,“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啦!”
要是只给他们一部分,她肯定会被这群人盯上。
所以为了一次性解决麻烦,她就把东西全放进书包,等着他们来抢。
书包里,她的那块电子手表,从外表看,只会觉得那块表值不少钱,并不会联想到别的。
而钱包中,除了一些百元人民币,还有一张银行卡,卡里大概有个五六十万的样子。
那群人一看就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干惯了敲诈勒索的勾当,看到卡后直接逼问她有多少钱,她没说太多,只说有一千块,是她爸爸这个月给她的生活费,哭着让他们还给她。
抢走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会还,逼着她说了密码,那群人就吹着口哨将书包扔给她走了。
他们一走,许宜依就抱着书包去小卖部给警察叔叔打了电话。
司卿誉听到这里,问:“为什么不是打给你爸爸?”
许宜依:“老许当时在出差啦。而且他们抢劫欸,当然要第一时间报警。老许又不是警察,找他有什么用。”
司卿誉被她噎了一下。
是他关心则乱了。
没想到她当时人小,脑子倒还挺清楚。
警察将许宜依接到警局后,联系了老许和她的班主任。
老许当晚才赶到警局。
警方根据老许手机里的定位系统,找到那群混混的时候,那群混混正在为天降横财庆祝。
混混成功被拿下,许宜依这才抱着自己的钱包和手表在爸爸怀里痛哭出声。
事后,警察都夸她是个勇敢聪明的孩子,几个警察叔叔和警察姐姐送她出来的时候,还塞了很多糖给她呢。
当然啦,哭鼻子这种事,司卿誉就没必要知道了。
他只需要知道,她许宜依,不仅美丽动人,还聪明勇敢!
听完她小时候的事,司卿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五六十万,放在现在也不是笔小数目,但她却敢直接交出去。
司卿誉想,她大概并不是不在乎那笔钱,她只是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勇敢大胆一点,或许她发现那群人年龄不算小,又或许当时处境很危险,比起钱,她知道自己的安全更重要,但同样的,她却能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同时,大胆的将自己带有定位的手表偷偷塞进书包,赌那群人会见财起意。也会在那群人走后,第一时间报警,安静的在小卖部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原来,她打小就这么聪明伶俐
于是,这一晚,在许宜依觉得自己了解了一点司卿誉的同时,司卿誉同样也觉得,自己又靠近了她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司卿誉有点后悔等会要带她去看日出了。
却也在这时,输液走完。
就像今晚的梦,也抵达了终点。
该醒了
而此时的许宜依,见司卿誉液输完了,对他们看日出计划表现的越发期待。
她还不知道这会是一场告别。
她以为,这场日出会是她和司卿誉新的开始,就像他们当初在洛杉矶那样
第 34 章
护士过来给司卿誉拔针。
许宜依嘴甜的说:“谢谢姐姐, 辛苦啦。”
护士笑说不客气,又去给临床换输液。
司卿誉起身反手按了按后脖颈,拿了柜子上的金丝眼镜, 对许宜依说:“我去躺洗手间,你在这儿坐一会。”
许宜依乖乖的点头, “知道啦。”
司卿誉看着她头顶。
许宜依刚睡醒,马尾松松垮垮,头顶还有两撮头发翘着,一晃一晃。
司卿誉垂在身侧的指尖不由得动了动。
许宜依见他还站着, 就催:“你快去啊。”
司卿誉不轻不重的嗯,默了两秒后, 还是抬起了手。
冰凉的指尖轻轻擦过许宜依的头皮, 白皙修长的手指插, 进她柔软的发丝。
司卿誉将她头顶不安分的两撮头发抚顺, 掌心顺势贴着她的后脑勺轻轻一按, “别乱跑,知道?”
他嗓音带着感冒后的沙哑, 磁性又低沉, 说话的语气也要比平时轻和一点。
浑身滚过一阵电流,许宜依身体微微颤栗,双颊漫起薄红, 她鼓着脸不自在的推着他,“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什么嘛,突然这么温柔。
她别扭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司卿誉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才抽手往洗手间那边去。
等到了急诊室通往医院走廊的拐角处, 司卿誉忍不住回头。
急诊室的灯光很亮,女孩儿穿着颜色鲜艳的百褶裙,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病床边晃脚玩儿。
她很乖很听话
脸上的那抹浅笑散去,司卿誉眸色晦暗。
大概是医院没开冷气,闷的他有点喘不上气。
身上没带烟,他只好去外面吹风缓缓。
夜色沉寂,距离新生的日出还有不到四个小时。
司卿誉目光没有焦点的落在远处的黑暗中
他其实也可以不做选择,现在这样的相处并没有什么不好。
只要他想,即便以后他们成为一家人,他也能疯狂从她身上索取。
只要他愿意,他有的是办法让她留在他身边。
司卿誉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
小时候的他就是条疯狗,疯狗长大后,渐渐学会了伪装。
他可以是风光霁月的君子,也可以是恶劣无耻的小人。
最可怕的不是疯子发病,是疯子可以清醒的控制自己不去发疯。
司卿誉就是这样的人。
洛杉矶那会儿,许宜依要是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司卿誉偶尔的失控,都是在她睡着的时候。
她被他几乎送到喉咙的佘根吻到窒息,迷迷糊糊醒过来,就看到男人金丝眼镜稳稳架在鼻梁,床头暖黄色的灯光让气氛潮,湿暧昧。
司卿誉那双狭长的凤眼,像是阴鸷的毒蛇,静静注视着她,比他的吻更加黏腻危险。
许宜依喜欢他,所以也不会想到,这时候的司卿誉,其实更希望她是睡着的。
只有她睡着的时候,他肆无忌惮的索取才不会吓到她。
他喜欢的她乖乖躺在他怀里,喜欢他让她张嘴抬腿,她就听话的将腿搭在他掌心。
司卿誉是个很极端的人,他控制欲非常强,凡是超出他预期、脱离他计划的,都会让他感到不悦。
于是,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重新将其掌控。
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会是那个将主动权握在手中的人。
直到有天——
许宜依说:“司卿誉,你能不能别总干涉我的私生活?你这样真的让我很烦。我又不是你的宠物,做什么你都要管。”
司卿誉当时就有点没控制好情绪,戾气很重的训斥了她一顿。
许宜依被骂哭了,摔门离去。
最开始,司卿誉还当是小朋友闹情绪,态度冷淡的想着她闹够了自己会回来。
等外面的天色都暗下来了,无论是门外,还是微信,都死寂无声。
司卿誉开始坐不住了。
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不是占线就是被挂断,最后好不容易接通,司卿誉就听到她又跑去了酒吧。
脸色变得很难看,去酒吧接人的路上,司卿誉全程都紧闭着眼。
他在控制自己,至少等会见到人,他要想办法把人先带回来,至于其他,等她清醒后再说。
然而,等他站在许宜依面前,许宜依又哭又闹,甚至还对他拳脚相加,她说讨厌他,她说让他滚远一点
司卿誉一张脸阴沉到能滴出水来。
自我控制都成了徒劳。
他上前没有轻重的拽住她胳膊,强行就将人拖起来抱走。
许宜依挣扎了一路。
他动作粗鲁的将她按进出租车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转头看向她时,眼底是失控后的暴戾凶狠。
原本折腾的许宜依,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的识趣,让司卿誉紧皱的眉松了一点。
见她衣服滑落,他又板着脸伸手过去要给她穿好。
却在手伸过去的那一瞬间,被她躲开了。
许宜依像林间受惊的小鹿,惊慌无助的往后退缩。
司卿誉动作一滞,连带着身体也僵在了原地。
她在害怕。
她很怕他。
这个认知侵袭大脑的那一刻,司卿誉开始感到不安
这一整晚,司卿誉都没敢闭眼。
他就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守着她。
他知道,他其实是在害怕。
怕自己一觉醒来她就消失不见。
但庆幸的是,许宜依气来的快消的也快。
她喝醉酒断了片,忘记了昨晚出租车里他那副可怕的样子。
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他坐在她床边守着她,在她睁眼的第一时间,他在关心她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她将这个理解为他和好的信号。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司卿誉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被她喜欢。
而同样的,司卿誉也因为这件事,慢慢收起了对她的掌控欲。
大部分时候,他都不再用他的那一套自我约束去控制她。
所以,真相其实是,在他清醒的认为“二十岁的许宜依精力无限,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他也没打算让她为自己改变什么”——之前…
在那之前,他曾经也没那么清醒过。
他甚至想试图画地为牢,将她圈禁在他的金丝笼里。
让他有所收敛的,仅仅只是因为:她会怕。她不喜欢。
如今也一样。
摆在他们之间的,无非就是年龄、生活习惯、性格,以及未来他们很快会成为一家人的现实。
实际上,这些他都可以直接无视,只要他想要,许宜依这辈子都别想甩开他。
可她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她要是会害怕怎么办?
等之后他们成为家人,她的处境会不会变的难堪?她会不会比现在的他更痛苦?
他甚至都可以不在乎她是否会讨厌他。
但仅仅是想到她在洛杉矶那晚害怕自己的样子,他就没办法再让自己心里的那些恶念继续蔓延
晚风阵阵,却吹不走司卿誉的烦闷。
从前能够做到漠视一切的上位者,忽然有一天开始变得瞻前顾后。
上位者知道,这是被猎物被驯化的前兆。
因为在成为猎物之前,他也曾是猎人
急诊室。
护士过来给病人换药,见许宜依一个人等的无聊,就跟她闲聊了两句。
“那个是你男朋友吧?”护士调侃。
许宜依弯了弯眼睛,没有正面回答。
护士当她默认,就说:“你男朋友对你很好。”
那会儿女孩儿趴在床边打盹,男人就单手将女孩儿抱上了床,让她睡的更舒服一点。
明明他才是那个病人,但似乎男人要更在乎更关心怀里的这个女孩儿。
许宜依脸一红,抑制不住的开心得意,嘴上却很傲娇,“也还行吧,他有时候还挺讨厌的。”
比如动不动就惹她生气,还不主动和她道歉。
护士笑了起来:“男人都这样,至少我看你男友比大部分男人都要强,会疼人。”
许宜依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正要说什么,眼睛一抬,就看到司卿誉回来了。
她立马就向他挥手。
司卿誉脚步顿了几秒才朝她走过来。
护士暧昧的看许宜依一眼,许宜依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对已经到她面前的司卿誉说:“你怎么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晕倒在洗手间,想过去捞你呢。”
司卿誉眉眼间的阴霾挥散了一点。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鞋,边给她穿边轻描淡写道:“是吗,鞋都没穿,想捞人?”
许宜依被他攥着的那只脚不安分的踢了他手心一下,哼道:“你要是再不来,我没准真去捞你了。”
司卿誉抬手就在她额头弹了一下,算是还她那一脚。
末了,拿好她的书包,转身半蹲在地上,说:“上来吧。”
许宜依也不矫情,直接趴在他背上,还跟拍启动按钮一样拍拍他肩膀,扬声:“出发!”
司卿誉勾了勾唇,背着她往外走。
许宜依不是个安静的性子,没一会儿就在他身后动来动去,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额头。
司卿誉后背紧绷。
许宜依摸完他又摸着自己的脑门说:“唔,好像是不怎么烧了。气色也好多了。”她开始犹豫,“要不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去看日出?你今晚先回去睡一觉,明天应该能好很多。”
要是今晚再这么一折腾,明天病的更严重怎么办?
司卿誉腾了只手出来,按下她又来探他额头的那只小手,舌根发苦道:“没事,已经好了。”
许宜依知道他死脑筋,多说无用,她也就没在劝。
她又开始好奇。
“我们去哪儿看日出啊?”
司卿誉说:“华南郊区那边。”
许宜依:“那边啊,离市区好远的,开车要两个多小时吧。”
司卿誉:“嗯。”
许宜依:“那不行,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来开车!”
司卿誉:“你来?”
许宜依眼睛一眯,不悦:“司卿誉!你这是在质疑秋名山车神吗?告诉你哦,我可是拿过比赛冠军的!”
司卿誉意外,“赛车冠军?”
许宜依嘚瑟的在相册里翻出自己举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给他看。
司卿誉垂眸扫了眼。
许宜依穿着白色的赛车服,低马尾略有些凌乱的散落在肩,她小鹿眼弯成了月牙儿,开心到让看到照片的司卿誉都被她感染到了。
照片里的许宜依看起来不过刚成年,有一种肆意生长,野生蓬勃的美。
很耀眼。
身体里的痒意攀附他四肢百骸,
司卿誉骨子里的恶念在看到照片的短短几秒,顷刻间便滋生繁衍。
他匆忙又狼狈的移开视线。
许宜依还在喋喋不休,“怎么样,这下相信了吧。再说,本秋名山车神的副驾驶可不是谁都能坐得了的,你是除老许、瑾瑾、维子、子阔哥额,反正能坐车神的副驾驶,小司啊,你应该感到荣幸。”
耳边叽叽喳喳,司卿誉向来喜静,此刻却贪念的希望她的气息再留久一点。
好半天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脚打石膏的秋名山车神?”
许宜依被噎了一下。
司卿誉淡淡:“我这儿没有赛车让你开,车神。”
许宜依:“”
她还不是想让他在车上休息一下嘛,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管他了!
司卿誉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有点焦躁。
距离停车位还有一段距离。
司卿誉呼吸凌乱的叫她:“依依。”
许宜依:“哼。”
司卿誉就失笑,“生气了?”
许宜依偷瞄他,傲娇道:“一点点吧。”
他背着她彻底融入月色里,嗓音有几分沉,“依依。”
许宜依憋着笑,“你老叫我干嘛啊。”
司卿誉抿了抿唇,片刻后,他才开口,语气有几分凄凉。
他说:“别不说话。”
她的沉默,让他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髓深处,让他痛苦到几乎要发疯…
他知道自己等会要做什么,所以身体的每一寸的肌肤,都在渴望她在最后这几个小时里,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他一点,最好能在他身上留下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
许宜依听出他情绪好像不太对,关心道:“司卿誉,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病人都要格外敏感情绪化,她以为司卿誉是因为生病,身体不舒服导致的。
她听到司卿誉低低嗯了声,紧接着,男人沙哑的嗓音敲击着她的耳膜。
他说:“嗯,很难受。”
许宜依就苦口婆心,“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身体,不要再生病了。”
他生病脆弱的样子,看的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司卿誉说好。
上车后。
许宜依听司卿誉的话,开始随便找话题和他聊。
她也没指望他这个话不多的人能给她捧哏,就这么一个人在车里说着单口相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宜依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们洛杉矶看日出的那次。
“你还记得当时我为什么带你去看的日出吗?”她兴高采烈的问。
司卿誉蹙了下眉,“有吗?”
许宜依撅起嘴,“什么嘛!那天可是我们交往的日子,你居然不——”话没说完,就看到司卿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知道自己被耍了,许宜依就打了他胳膊一下,娇嗔:“司卿誉!”
司卿誉单手打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一般。
许宜依毛被捋顺了,才继续说了起来——
那天是她正式追求司卿誉的第十三天。
晚上她在司卿誉房间门外等他回来,她原计划是想邀请司卿誉一起去看午夜场的电影。
司卿誉回来的很晚,许宜依人都快要等睡着了,昏昏欲睡间才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她当即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结果起太猛,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司卿誉面无表情的伸手扶住了她。
许宜依嘿嘿一笑说谢谢,说完就发现,司卿誉脸色不是很好。
自从许宜依认识司卿誉以来,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
许宜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司卿誉下巴上都有青色的胡茬了,眼下也是大片乌青,眉头也不耐烦的拧在一起,眼底也浮着几分躁意。
她收起自己的笑容,担心道:“司卿誉,你现在还好吗?”
司卿誉看起来不是很想说话,和她一起靠在酒店房间外,阖上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宜依看他这样很心疼,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司卿誉摇头。
许宜依又问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放松一下?
司卿誉无声。
许宜依想到了之前她闲聊时问司卿誉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他说的好像是爬山攀岩之类的?
于是她又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爬山,她知道一个有名的景点,那里的日出特别漂亮,他们现在赶过去,爬到山顶刚好可以看到早上的日出。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她其实也没报太大期待,已经在脑海里准备下一个方案了。
没想到司卿誉缓缓掀起了眼皮,对她说:“我换身衣服。”
许宜依眼睛一亮,激动道:“我也去换!”
五分钟后,两人在楼下大厅集合。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两人打车到山脚后,就发现这个时间来爬山的人还不少。
许宜依仰头看了眼这个距离,偷偷在司卿誉身后丧起了小脸!
救命啊!早知道她就提议去攀岩了,至少她还能在下面看司卿誉玩儿,单纯看美人攀岩是多赏心悦目的一件事!
她后悔选择爬山了呜呜呜。
这时,前面的美人回头看她。
垂头丧气的许宜依立马精神亢奋,握起拳头做了向上冲的动作,一股脑的就小跑到了司卿誉前面,嘴里还念着“冲呀”!
夜色里,跟在她身后的人眼底的倦色被零星的笑意一点一点填满。
早上六点过十分,许宜依和司卿誉终于不那么顺利的抵达了山顶。
之所以说不那么顺利,是因为后半段基本都是司卿誉把她拖上来的,她整个人都快要挂司卿誉胳膊上了,令许宜依感动的是,司卿誉毫无怨言,任由她抱着他的胳膊,也不嫌她麻烦,中途还好几次迁就她,陪她停下来休息。
如果说许宜依在这之前对司卿誉的喜欢是一个草莓冰激凌。
那现在就是十个!
许宜依在心里振臂高呼:司卿誉!人美心善!真是许宜依好男友的最佳人选!
距离日出还有不到十分钟,登顶后,许宜依也没歇着,拉着司卿誉马不停蹄的就找了最佳的地理位置。
她挑的这个位置视野非常开拓,前面是不能站人的,后续有人过来,只能站在他们身后或者身边。
位置找好,许宜依就开始静候日出。
过程中,她转头看了司卿誉好几眼。
男人无法忽略她强烈的目光,在她又一次转头过来的时候,垂眸和她对上视线。
许宜依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抓包,愣了愣下,对他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巧的是,许宜依笑起来的那一秒,远处的朝阳从地平线崭露头角,霎时间,万丈霞光。
这大概是司卿誉很多年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山顶的微风吹的树梢哗哗作响,女孩儿柔顺的发丝被风扬起,黑发轻轻拂过她的粉嫩的面颊。
山顶的日出变得触手可及,天边的云朵都被如火的日出染上了一层浅色的红。
风带着逐渐变成玫瑰色的日出映在她身后,像是为她披上了绚烂的披风。
她好像山间唯一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娇艳的。
耀眼的。
胜过这山间的一切。
这是司卿誉第一次觉得,原来,山顶的“日出”美的这么让人震撼。
但很快,他就被女孩儿摇着胳膊。
他听到女孩儿急切的说:“快快快,闭上眼睛许愿!”
他恍惚一瞬,回过神后,不解的看她。
许宜依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朝阳,日出快要结束了。
她一着急,就直接踮起脚尖,抬起手,隔着镜片遮住了他的眼睛,语气变得越发焦急,“快点啦!”
被她挡着视线的人薄唇动了动,嗓音清冷:“对日出许愿?”
许宜依就解释:“是呀!一切美好的开始,都是为了迎接我们美好的心愿。就像我们看到流星那样,日出这么美,当然也可以啦!”
又催促道:“你要许了吗?你要许了的话我就放手了哦,我也要许的。”
司卿誉觉得她这就是歪理邪说,但还是轻轻勾起唇角:“嗯。”
许宜依立马就放下手,然后转身面对即将结束的日出,十指交扣放在胸前。
片刻后,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向身边的人,发现司卿誉早就在看她了,她鼓着脸,“你怎么这么快?你是不是没许?”
司卿誉:“”
他本来想随口说许了,但对上许宜依认真的目光,他终究还是没去敷衍她,重新面向初阳闭上了眼睛。
几秒后,他睁眼。
许宜依一双小鹿眼亮晶晶,“你许了什么?”
司卿誉敛眉,“不是说对日出许愿?”
许宜依一本正经点头,“对呀。”说完又把脸凑他面前,“所以你到底许了什么?”
司卿誉这下是真搞不懂他们小朋友的脑回路了,只能开口道:“今晚不要失眠。”
最近北城律所那边有个案子和他当年那件事很像。
他已经失眠好几晚了
许宜依听到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也不难实现嘛。”
司卿誉不以为意,没将她这话放在心上,问她:“你呢?许了什么。”
许宜依竖起三根手指,“我许了三个!”看起来还挺自豪。
她清了清嗓子,非常大方的把三个心愿说给他听。
“第一个,我希望司卿誉在洛杉矶的工作可以圆满结束。”
司卿誉嘴角的笑僵住。
许宜依说完又落下一根手指,“第二个,我希望司卿誉可以每天开心。”
司卿誉笑容不在。
最后一根小指落下,许宜依弯起眼睛,“最后一个愿望,希望司卿誉可以早日接受我的追求。”
说完了,许宜依眨眨眼,在他面前歪了歪脑袋,嗓音里满是雀跃,“所以,全世界最美最美的日出,你听到我的心愿了吗?”
司卿誉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许宜依还在叫他,“日出日出,你听到了吗?”
日出日出
全世界最好看的日出
许宜依眼中的日出
难怪。
难怪她会说,对着日出许愿,愿望会实现。
不过是,她眼中的日出,是他。
而她也希望,她能是他眼里的日出。
她在许愿给他听。
而她,也听到了他的愿望。
这天早上回到酒店,在许宜依要出电梯的那一瞬间,司卿誉叫住了她。
许宜依捂着嘴在打哈欠,听到他叫她,她立马将剩下的半个哈欠咽了回去,“怎么了么?”
电梯里的男人伸手挡着电梯口,神色和往常比起来,看不出任何区别。
他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一样,随口问她:“之前为什么加我微信?”
许宜依大大方方承认:“当然是追你呀。”
电梯里的男人眼底染上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浅浅笑意。
他清冽的嗓音似乎也温和了不少。
他认真看着她,说:“嗯。你追到了。”
许宜依傻在原地。
司卿誉说:“你的第三个愿望,日出说,他帮你实现了。”
“叮——”
电梯门合上。
电梯里,许宜依扑进司卿誉怀里,将司卿誉撞了个满怀。
而司卿誉也做了他在山顶上的时候就很想做的一件事:
他弯下腰,将女孩儿紧紧揉进了自己身体里。
今天开始,他们正式交往。
司卿誉帮许宜依实现了三个愿望。
许宜依也在当晚给司卿誉讲了睡前故事。
神奇的是,司卿誉一夜好梦
车内。
许宜依添油加醋的将洛杉矶的日出又讲了一遍。
故事收尾的时候,他们正好到达了华南郊区。
此时已经是早上五点五十。
远处地平线,朝阳乍现。
车窗外的世界变成了橙红色,像是有人捏爆了一颗血橙,令人震撼无比。
还在说话的许宜依顿时就收住了声,趴在车窗边,哇道:“好美!”
说完,连忙就拿出手机将天边的美景尽数收进相册。
就在这时,她听到驾驶座的人说——
“不许愿吗?”
许宜依转过头看他,睫毛忽闪,再然后噗嗤一笑,“许呀,当然许。”
这个人,分明将她每一句话都记得很清楚嘛。
她说完,就闭上眼睛,对着车窗外的日出虔诚许愿。
这次她的愿望许的很快,许完后就看向司卿誉,发现他竟然有在认真对待这场日出,不由得有点惊讶。
不过,按照他们对日出许愿的专属约定,他这次这么认真,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心愿对她说——
忽的,许宜依瞪大了眼!
他该不会是要和她表白了吧
许宜依紧张了。
她开始觉得自己现在穿的不够隆重,头发也乱糟糟的,也没化漂亮的妆,总之哪哪儿都不适合被表白。
可是
看到司卿誉缓缓睁开眼,显然许完了愿——
许宜依就不由自主的小小呼了口气。
如果他说的话
她
咳咳,她也是愿意的。
于是,许宜依就假装不在乎,很无所谓的问:“那个…你许了什么啊?”
司卿誉看了眼她,又望向车窗外金灿灿的初阳。
许宜依瞧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听到他语气平静的说:“三个。”
许宜依:“?”
她震惊,“这么多?”
什么鬼?司卿誉也有许这么多愿望的时候?
算了算了,她就勉为其难的都为他实现吧。
许宜依压着自己随时都要翘起来的嘴角,“说说吧,都许了什么?”
司卿誉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不断收紧到指节泛白。
他没有看她,先是说:“把我微信加回来。”
许宜依:“??”
提到这个她就无语了,“你还知道自己被删了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说完拿出手机,本来想去加他,就发现司卿誉已经发送了好友申请,她微微愣了下,抬头看向他的侧脸,“司卿誉,这是你的第一个愿望吗?”
司卿誉说:“嗯。”
许宜依又紧追着问:“你是在向我道歉吗?”
司卿誉说:“是。”停顿几秒,他垂下眼睫,轻声:“对不起。”
许宜依鼻子一酸,“司卿誉,你真的很讨厌!”
怎么现在才跟她道歉啊,她都等好久了。
司卿誉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她。
见她眼圈泛红,他垂在膝上的那只手倏然紧握。
心口那里有把钝刀插了进来。
她现在每一个表情都像这把钝刀,在一点一点碾磨反复的穿透着他的心脏。
无形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
他不再看她,伸手从后座取了个东西给她,对她说:“收下这个。”
“这是第二个愿望。”
许宜依被猝不及防的塞了一个很大的盒子。
她呆呆的看着怀里的礼物,
打开,里面是芭比娃娃,限量款。
红彤彤的眼睛一下子被惊艳填满,她爱不释手的抱着娃娃,激动的就想问他是怎么买的,却在抬头的这一瞬间,笑容凝滞。
司卿誉在看着她。
那双浅色的漂亮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痛苦与悲伤。
他还剩最后一个愿望,可是许宜依突然就不想听了。
不等他开口,她就恳求道:“司卿誉,你能不能不要说了”
男人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有点颤抖,“依依”
许宜依捂住耳朵,她不想听,“你肯定又要说什么不好的话。”
“司卿誉,你总是这样!迷说你好好的一个帅哥,为什么要长嘴呢?”
她开着一些玩笑,试图缓解已经不太对劲的气氛。
但司卿誉眼神一点一点坚决。
许宜依突然就很大声的吼他,“你不准说!”
她情绪激动,打了司卿誉一个措手不及。
许宜依趁机就要开车门逃走。
司卿誉反应比她还快的反锁住了车门。
许宜依再转头过来的时候,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
在她无声的抽泣中,司卿誉疲惫的闭上了眼。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力过。
“依依,就这样吧。”他说:“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
他会陪你一起开派对,会随时随地都能陪你去约会。
他不会放你鸽子。
他会为你准备浪漫惊喜。
他也会在半夜去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蛋糕。
他能懂你所有奇奇怪怪的脑洞,在你喋喋不休时,做你的捧哏。
他不会让你难堪,不会让你痛苦。
他可能会跟你吵架,但他一定不会像我这样,一句道歉让你等这么久。
他一定会比我更好。
所以
“依依,就到这里吧。”
第 35 章
空气安静了下来。
车内只剩下女生不住抽泣的声音。
许宜依指尖紧紧捏着怀里的那个芭比娃娃, 那双本该永远都盛满笑意、永远都融满璀璨星光的小鹿眼,这一刻蓄满了泪水。她哭的嘴唇都在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可是你为什么要送我, 还要送我礼物?司卿誉,你为什么要这样?”
先送她礼物, 再和她提分手,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许宜依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在她的视角,她是很迷茫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司卿誉才会说这样的话?
他是不喜欢她了吗?
可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背她?还要抱她睡病床?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在办公室放她喜欢吃的糖?
他对她好, 但是要跟她分开?
为什么?
许宜依不明白, 但司卿誉要和她分开这件事, 就足够让她难过。
她都让他不准说了, 可他还是要说
他是开始讨厌她了吗?
“是因为我话很多很吵吗?”
“还是因为我上周凶了你?”
“还是上次阳台我和你吵架了?”
“司卿誉。”眼眶里的泪水又一次因为蓄太满溢了出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从她脸庞滚落, 许宜依语无伦次, “是我今天去找你,让你不高兴了吗?一定是这样,你不喜欢我过问你的私事, 我去找你你肯定不开心了。我还不听你的话,垃圾掉的满沙发都是是因为这样吗?所以你开始讨厌我了?还是说,你现在喜欢那个律师姐姐?”她点着头,精神状态明显已经不太是很稳定了, 开始喃喃自语,“一定是。她那么漂亮, 成熟稳重,她不像我,只会让你觉得麻烦一定是这——”
“许宜依!”司卿誉忍无可忍一般的握住了她的肩膀,镜片下的凤眼因为一夜未眠布满了红血丝。
许宜依的话,都化成了无数把刀,扎的他浑身都是血窟窿。
分明是许宜依在哭,可他看起来却比她更加狼狈痛苦。
许宜依一双哭红的眼无神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他:“司卿誉,你现在就这么烦我吗?”
就在洛杉矶的某天晚上,司卿誉也问出过同样的话。
许宜依当时睡着了,没有听到,更不会回答。
现在,同样的问题抛给了他。
司卿誉突然发现,他根本没办法回答
他可以让他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但“厌烦”这类词,是无法在满腔爱意之下说出口的,即便是违心也做不到。
因为你会看到爱的人被你违心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
因为她会伤心会难过。
所以,你的爱会让你变得小心翼翼到不敢再去伤害她
攥着她肩膀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司卿誉最终还是无力的说了句:“依依,别这样”
许宜依现在很难受,脑子也哭懵了,听不进去他说的话,执着的认为,“你就是讨厌我了!”
司卿誉额角青筋跳个不停,咬紧后槽牙,试图让她冷静,厉声叫她:“许宜依!”
许宜依突然放声大哭,“你还凶我,你就是讨厌我呜呜呜。”
司卿誉:“”
司卿誉这下是真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了。
他抽了张纸帮她擦眼泪,结果许宜依越哭越凶,车里的纸一团又一团,她就跟水做的一样,眼泪怎么哭都哭不干。
司卿誉被她搞得毫无章法,连冷着的那张脸也逐渐松懈了下来,说话时的语气都温和不少。
他低声哄:“没凶你,别哭了。”
他只是不想看到她这样。
许宜依哭的鼻尖发红,抽抽搭搭,“司、司卿誉,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怎么能又对她好,又要推开她。
还是在她最喜欢他的时候推开她。
他还要在他们看日出的时候和她分手,可是,日出明明就是他们的开始,他怎么能在他们定情的日出,和她告别。
许宜依又开始泪失禁了。
向来稳重的男人,因为她,变得手足无措。
一会儿给她擦眼泪,一会儿又欲言又止想办法哄她。
但说来说去都不是许宜依爱听的。
于是他就只能收获一只更加委屈的猫猫。
司卿只好抬起她的下巴,头疼的继续给她擦掉眼泪。
他耐着性子,“依依,以后不要这样。”
在她又要嚷嚷他凶她之前,他谆谆教导:“依依,在喜欢别人之前,要更爱惜自己。不要随便轻视自己。刚才那些话,不管是对我”顿了顿,他才接着说:“还是对你以后会喜欢的人,都不要再说了,记住了吗?”
司卿誉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矛盾过。
他骨子里阴暗的想要将她占为己有,想要控制她。
但看到她放低姿态,他又不喜欢。
许宜依哭声小了,她懵懵懂懂的样子看起来比刚才更加茫然,“可是,我没有、没有轻视自己。我只是很喜欢你啊。”
她喜欢他,所以她不想让他讨厌自己。
这有什么不对吗?
司卿誉给她擦眼泪的动作一僵,浅色的瞳微微颤了颤。
心软的同时,那些刀再次密密麻麻扎了进来,将心脏彻底化成一滩血水
他避开了她那双会爱人的眼睛,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回了自己的位置,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身心俱疲道:“先冷静冷静,等你冷静我们再聊。”
他也需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刚刚那短短的几分钟,他已经被她动摇了成百上千次,几乎每一秒都想冲动将她揽进怀里,就这么把她揉进他身体里。
良久,许宜依说:“好。”
她抱着芭比娃娃目光呆滞的看着车窗外大亮的天光。
他们谁都没在说话。
许宜依以为自己会想很多,比如,想他们这些日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会让司卿誉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想,她只是在等自己不哭的时候,重新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
驾驶座的人眼皮动了动,没睁眼,嗓音沾染了哑意,说:“道歉需要诚意。”
许宜依嘴唇止不住抖了两下。
道歉是需要诚意的。
这话是她说的
有一天,她用司卿誉的电脑玩小游戏,不小心将奶茶撒进了他的电脑。
电脑黑屏的瞬间,她脑子也跟着宕机。
那会儿司卿誉还没回来,但是距离他回酒店也不远了。
许宜依瞬间抱起电脑就往外跑,企图在司卿誉回来前,将电脑恢复原样。
结果她衣服都还没穿好,司卿誉电话就来了,他说他已经在酒店楼下了,让她现在下楼,他带她去吃饭。
许宜依:“”
她开始吞吞吐吐在那里找借口,“那个,就是丝丝你今天不去跟客户吃饭吗?”
司卿誉:“嗯。跟你吃。”
许宜依:“但是我现在大概可能——”
司卿誉打断她:“许宜依,你又做了什么?”
许宜依立马:“什么都没有!我马上下楼!”
说完就将电脑揣自己背包里,打算等会吃完饭找借口去给他修。
许宜依计划的很完美,但实行起来实在有点困难。
因为他们吃饭的附近压根就没有修电脑的地方。
这时,饭后借口拖着司卿誉逛街,实际上是要修电脑的许宜依,就看到眼前有一家珠宝店。
灵光一闪,许宜依就连拖带拽的带着司卿誉去珠宝店买礼物。
挑礼物的时候,许宜依开始了她的铺垫——
她:“那个,丝丝”
司卿誉目光淡淡扫过来。
许宜依总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感觉司卿誉什么都知道了?
她摇摇头,把不切实际的猜测赶出去,继续顶着灿烂的笑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有个朋友,他今天找我帮忙,说他电脑坏了,里面的资料不见了还得重新搞。哎,你说他怎么就不知道搞备份呢?要是有备份,现在还用得着熬大夜,还硬要拉着我。”
许宜依说的煞有其事,边说还边不满的摇头晃脑,说完了,又装作不经意的问司卿誉,“丝丝,你平时电脑里的资料都有备份吧?我跟你说,备份真的很重要,要是哪天——”
她话还没说完,司卿誉就语气平静:“你弄坏了我电脑。”
他甚至都没有用问句。
许宜依:“”
许宜依大惊失色,紧接着就笑容慌张,“怎么可能啦,当然不可——”话说一半,就看到司卿誉安静看她。
许宜依立马从导购手里抢过刚挑选好包装起来的那对情侣对戒塞他手里,一秒滑跪:“我错了丝丝,我不是故意的!是奶茶它先动的手!这是我道歉的诚意,你收下就不能生气了哦。”
扔下这句话,也不管司卿誉原不原谅她,匆忙抽了张卡给导购,用流畅的英文对导购说:“麻烦刷卡,卡给我老公就好。”说完脚底抹油的就跑了。
留下司卿誉一个人在原地无声发笑。
等司卿誉从珠宝店出来了,许宜依就看到男人站在夜色里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目光下移,她看到男人垂在身侧的左手,修长白皙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金色的素圈戒指。
是她刚送给他的道歉礼物!
许宜依眼睛一亮。
恰好,司卿誉也看到了藏在树后面的她。
月色下,他沉默的抬起那只左手,掌心向下,指节动了动,向她招了招手。
许宜依当即就小跑了过来,抱住他那只还没放下去的、戴了情侣戒的左手,嘿嘿道:“你戴戒指了哦,不能生我气啦。”
司卿誉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嘴角勾了勾,低声:“绕这么大弯子,你到底是想道歉,还是有私心?”
许宜依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眼睛弯成月牙儿,“既然被你识破了,那我就承认,我就是怕你生我气,想买礼物提前哄哄你嘛。那正好我们又路过了这家店,又正好有好看的对戒,买来当道歉礼物,不是锦上添花?”
司卿誉拿出另一枚给她戴上,顺势牵住她的手,语气夹杂了丝宠溺,说她:“歪理邪说。”
两人手牵手走着。
许宜依不认同:“怎么能是歪理邪说呢?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诚意,你嘴上说对不起我当然也可以原谅你啦,但是你要是能再顺便买个礼物哄哄我,我会更开心的。”
司卿誉乜她一眼:“是在说给我听?”
许宜依:“又被你识破了?”
她蹦蹦跳跳的倒着走,“所以,以后我们如果吵架了,你就要这么哄我,知道吗?”
司卿誉看着前面的路护着她,闻声,眼底浮上层浅笑,他说:“会试试看。”
许宜依心满意足,“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有路人过来,司卿誉把她拽到自己怀里,抬手惩罚般的揉了揉她脑袋,“修电脑。”
许宜依挠挠脸颊,冲他咧嘴笑。
司卿誉牵着她,两人融入人流
所以,他什么都记得。
哪怕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他也没忘。
那他又怎么能说“就这样”?
他真的能做到就这样结束?
许宜依转头看向驾驶座的男人。
男人仰头靠着座椅,剑眉紧蹙,双眸紧闭。
一贯凌厉的面孔苍白无比。
过去那些像草莓冰激凌的回忆,到现在都尽数变成了一根根刺,拔不掉,只会让陷入回忆的人痛苦。
许宜依越来越不懂了。
“为什么?”哭过的声音变得很沙哑,“你买礼物哄我给我道歉,却还要和我分手”
“司卿誉,为什么啊?”她想要一个正面的回答。
他最好能够用这个答案说服她,否则她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驾驶座的人慢慢掀开眼皮,淡声道:“年龄、性格、喜恶——”
他偏过头,眸色晦暗,“还需要我说更多?”
许宜依心被刺痛,但还是勇敢的问他,“可是如果是这些问题,你当时又为什么和我交往?”
司卿誉冷静道:“就是因为试过了,才发现不合适。”
许宜依被他的“不合适”三个字击垮了心防,“不…合适?司卿誉,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概是真的很累了,司卿誉叹了声:“依依,我马上就三十了”
许宜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声音也开始颤抖,“所以,你是想结婚了是吗?”
司卿誉没再开口,算是默认。
许宜依愣在了原地,表情一片空白。
大脑里有一个声音说:告诉他,你也可以和他结婚!既然他想结婚,既然他也在关心你,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和他结婚的那个人不能是你?
可那句“我可以和你结婚”在嘴边反复徘徊,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还是许宜依第一次接触到“结婚”这个话题。
她从来没想过结婚是什么样,婚后又是什么样。
她总觉得这个问题还离她很远很远,她当下更多的是想:今天要和喜欢的人去哪儿约会呢?明天一定要和他去吃那家餐厅。他为什么今天不回我微信?今天放学我要快点去找他
都是今天。
她想的从来都只是当下,而没有去想过那些有关于他们的遥远未来。
于是,在司卿誉突然提到他已经三十了的时候,许宜依才恍然惊觉,是啊,司卿誉比她大很多,虽然年龄在她眼里从来不是什么问题,可她不关心,不代表司卿誉会不在乎。
三十岁
这个年龄被家长催婚似乎是件司空见惯的事。
就是和司卿誉一般大的郑哥,今年都已经有二胎了
婚姻,对有的人来说可能不值一提。
但对更多的成年人来说,这是他们往后的生活,是他们的责任。
就好像司卿誉
他说他三十了。
他说他也想要有一个家庭
他认为这些东西她并不能给他,所以他就说:我们就这样吧。
一切的问题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解释。
可不知道为什么,许宜依却比刚才还要伤心还要委屈。
她很想问问司卿誉,既然他因为想要结婚和她分手,那他们先前的交往算什么?
试错?
试过了,发现她不合适,就不想陪她玩了,想要去结婚了?
许宜依不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也不是个会让自己的气隔夜的人,生气了她当场就会发火,有什么不懂的,她也张嘴就会问。
她就问司卿誉,“所以,你现在是觉得我幼稚,不懂事,所以不想陪我玩了对吗?”
多可笑,像极了网上那些不负责的谈完漂亮姑娘,最后找了个最老实的结婚的渣男。
司卿誉想说什么,但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许宜依很耐心的给了他一次两次三次她给了他很多分钟的机会。
结果就是,司卿誉说了句:“我送你回去。”
许宜依要被气哭了。
但可能是刚才眼泪掉太多了,现在的她哭不出来。
她恨不得将怀里的娃娃砸司卿誉脸上让他滚开。
但她还是没这么做。
她心里想的是:华南区太远,她打不到车回家。娃娃太贵,摔坏了不值。
实际上,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司卿誉会是这种人。
她不是傻子,司卿誉喜不喜欢她,对她怎么样,她自己能感受得到。
可她还是很生气,气他哪怕是说违心话,也要和自己分开。
所以,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或许是他确实想结婚了,而他也知道,她还小,还不到考虑这些的年纪。
又或许是他们之前因为性格问题爆发的那几次争吵,不仅是司卿誉,就连她偶尔也觉得他们可能真的不合适。
应该吧
应该就是不合适吧
许宜依也觉得累了。
她不想说话,闭上眼安安静静的坐在副驾驶,不再吵不再闹,只想回家。
一路沉默。
接近九点,司卿誉将车停在了许宜依家门口。
许宜依睡着了。
司卿誉静静看了她有一会儿,才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许宜依这边。
车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清晨的风惯了进来,吹的许宜依一个激灵。
她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睁眼就看到司卿誉弯腰过来打算给她解安全带。
她立马就往后退,避开他,语气冷硬道:“不用,谢谢。”
司卿誉怔了怔,伸过去的那只手在空气里停滞了两息,才慢慢握紧收回来。
他声音很轻的说:“好。”
许宜依解了安全带,将芭比娃娃装回盒子里,抱着娃娃单脚跳下车。
司卿誉见她做这么危险的动作,身体反应已经过快理智一步的伸手扶住了她胳膊,眉头也打了结,沉声道:“担心。”
话刚说完,许宜依就跟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样,迅速抽开自己的手,动作大到手背不小心打到了司卿誉的下巴。
司卿誉愣住了。
许宜依也愣住了。
空气安静两秒,许宜依单脚跳着就往后退,扶着车身,避开他的目光,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非要来扶我的”
司卿誉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开口的时候声音是冰冷的,但胸腔那儿却跟他的声音共鸣的发出了几分颤抖,“没事。进去吧。”他说。
许宜依冷漠的哦了声,转身离开。
走到一半,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回过头对司卿誉道:“你说的对,我们可能确实不合适。”她弯了下眼,笑了起来,出口的话却比几个小时前的司卿誉还要绝情。
她笑着说:“你放心,我会听你的话,不会再喜欢你了。”
说完,她蹦跳着转身,却也在转身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他都不要她了,她还喜欢他做什么呢?
不喜欢他了,从今天开始,她就再也不喜欢他了。
冰冷的铁门自动开启又自动关闭。
彻底组断了司卿誉所有视线。
他忽然就笑了。
低着头笑的双肩都在颤动,像是在疯狂的发泄着什么。
风吹过。
原本笑容疯狂的人突然又开始不停地咳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才肯罢休。
司卿誉双目血红的死死盯着自己刚刚被许宜依挥开的那只手。
掌心里,不久前被镜片划破的地方还没长好,似乎是没有被主人悉心照料过,看起来才刚刚结痂。
回到车里,司卿誉靠着椅背阖上眼。
垂在身侧的那只左手一点一点收拢,修剪干净的指甲缝隙里顷刻间就被鲜血填满,他自虐的想:司卿誉,你可真是活该…
第 36 章
周末两天, 许宜依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通宵打游戏,中间只短暂的睡过三四个小时。
陈瑾在微信找她, 消息发了无数,许宜依的回复却是寥寥无几。
陈瑾也打过电话, 许宜依有气无力的说自己现在还在游戏,回头给她打过去。
这个头一回,又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陈瑾索性上游戏来堵她。
游戏一登录,好嘛, 两天时间,许宜依在线时长三十七个小时!
陈瑾立马上游戏邀请许宜依, 许宜依邀请刚通过, 就看到陈瑾在那里扣字:上yy。
许宜依回了个“。”, 打开yy, 登陆, 进了他们三人帮的专属频道。
她人刚进去,陈瑾的叫骂声就从耳机里清晰的传了过来。
“许宜依你有病是吧!你是想成仙还是怎么着?两天时间你就睡三个小时, 你还要不要活了!”
电竞房的遮光窗帘紧闭, 黑漆漆的房间里,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许宜依苍白的小脸上,她蜷缩在电竞椅里, 抱着双膝,双目无神的听着耳机里的陈瑾训斥她。
陈瑾骂骂咧咧了大半天,游戏都开了,许宜依也没个声响。
她:“”
一拳打在棉花上可能就是这种感觉了。
几个深呼吸后, 陈瑾尽量让自己做到心平气和,夹着嗓子问:“怎么了我的小公主, 又跟你前夫哥闹什么别扭了?”
在陈瑾看来,这个世界上能让许宜依的情绪如此反复无常,大概也就只有司卿誉能办到了。
都说一物降一物,许宜依在他们这些朋友面前有多耀武扬威,在司卿誉面前就有多乖巧听话。
许宜依这只小野猫,已经完完全全被司卿誉驯化。
周五晚上那会儿,许宜依在微信告诉她,她去了司卿誉律所,后面还陪司卿誉去了医院。
陈瑾当时还调侃:也不知道是谁说再也不理狗男人了哦。
许宜依回:狗男人生病了,我不能见死不救
陈瑾无语。
凌晨四点那会儿,陈瑾在跟周公约会,许宜依发微信告诉她,她要和司卿誉一起去看日出
早上醒来看到这条消息,陈瑾咋舌,回:怎么样,日出好看吗?
许宜依没回。
陈瑾以为这俩人八成已经和好去过二人世界了,识趣的退下。
又过了几个小时,陈瑾按捺不住好奇心,跑来许宜依微信八卦她和司卿誉。
许宜依还是没回。
陈瑾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就有了这会儿许宜依被陈瑾追杀到游戏里的一幕。
距离陈瑾抛出问题又过了五分钟。
电脑这头的许宜依面无表情的杀戮。
要不是这操作足够“许宜依”,陈瑾都要怀疑跟自己连麦的是代打了。
不过许宜依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陈瑾心里有了数,正想开口问许宜依这把游戏结束要不要出去吃火锅,耳机里突然传来许宜依沙哑无力的声音。
“瑾瑾,他和我分手了。”
游戏里,陈瑾站在敌方塔下一动不动,三秒后,陈瑾操纵的英雄死在了敌方塔下。
“卧槽!”陈瑾后知后觉的爆了句粗口,紧接着就对许宜依说:“等着,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陈瑾提了奶茶蛋糕来找许宜依。
此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老许和秦宛都在。
二老也知道许宜依失恋的事,这两天正愁的没边儿。
见陈瑾来了,两人都松了口气。
陈瑾一看就懂了,长辈们八成不知道许宜依失恋的对象就是住在这栋别墅里的那位年轻有为的大律师。
她快速和长辈们打完招呼,就提着吃的上了楼。
许宜依卧室门是开着的。
陈瑾敲了两下,没听到人应,自己开门入内。
外面天还没完全黑透,但许宜依卧室却不见一丝光亮。
陈瑾正想拿手机打个光,身后突然冒出一个脑袋。
“你带蛋糕了?”
“卧槽!”陈瑾被吓到脏话乱飚,手忙脚乱的就拿手机的白光扫过去。
站在她身后的许宜依,被刺眼的白光照到了眼睛,不适的抬手遮在眉眼间。
陈瑾服了,“不是宝贝,你走路怎么也没个声啊,吓我一跳!”说完,熟门熟路的打开了许宜依床头光线没那么强烈的暖灯,“卧室也不开灯。失个恋,你搁这儿演偶像剧呢。”
陈瑾来的路上有多心疼,现在看到许宜依这样就有多生气。
逐渐适应光线,许宜依放下手,打着哈欠走过去,边打开陈瑾买来的小蛋糕,边跟她解释:“我本来想睡会儿的。”
陈瑾冷笑,“拉倒吧你。”
她拆了叉子给她,“说说吧,什么情况?”
许宜依低头吃着蛋糕,“就是分手了啊。”
陈瑾插好吸管,把奶茶递她嘴边,“你们不是洛杉矶那会儿就分了?”
许宜依吸奶茶的动作一滞。
“啪嗒——”
豆大的泪珠砸在了奶茶杯盖上面。
陈瑾一下就慌了,暗骂自己嘴贱,连忙坐许宜依身边安抚她,“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咱不哭了啊。”
许宜依却没有陈瑾想象中那么悲伤,虽然她在掉眼泪,但她却表现的十分平静。
她抬手抹掉泪水,对陈瑾笑笑,“我没事,就是这几天有点泪失禁。”
她不想哭的,但是眼泪就是很不听话。
见她笑的比哭的还难看,陈瑾心都要碎了,撸起袖子就气冲冲道:“我这就去把那狗东西揍一顿给你出气!”
许宜依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还是她这两天第一次笑。
下午那会儿老许和秦宛先后来关心她,秦宛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还给她专门做了个私人菜单,让她想吃什么随便点。
老许又是钻石珠宝,又是限量娃娃,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买下来哄她开心。
还有褚之维,可能是从陈瑾那里听说她心情不好,刚刚还说要飞回来找她,结果被教练当场抓包
其实,没有了司卿誉,她还是有很多很多爱她的人。
有随时随地都在关心她的瑾瑾和秦姨,有冒死也要跑来哄她开心的褚之维,还有这个世上最爱她的老许。
大家都在担心她。
她也只是没有了司卿誉而已,仅仅只是没有了他。
所以,她好像也没什么理由继续不开心了。
许宜依不是个喜欢精神内耗的人,她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
把自己关在房间,发泄般的在游戏里待了两天,她的心情也没最开始那么糟糕了。
而在这两天时间里,许宜依也想通了很多事。
比如,司卿誉是对的。
他们的确有太多不合适的地方。
简单的拿性格来说,她可以做到有事说事,但司卿誉不行,他话少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很擅长表达的人,或者说他根本不会表达,他的表达欲不重到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这跟个人的性格有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当然,许宜依可以去尝试改变他,但这个尝试要多久呢?几天?几年?几十年?
许宜依不知道,但她清楚的是,在那之前,他们之间只会因为无法沟通而不停地产生误会,制造矛盾。
那么他们就算是重新交往,结果也会和洛杉矶没什么不同。
又比如,她真的愿意往后的生活里一直都只有司卿誉吗?
在司卿誉隐晦的点出“婚姻”这个话题前,许宜依可以坚定的说,她就是喜欢他,以后也会一直喜欢他。
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许宜依并不反感婚姻,甚至于因为父母的恩爱,她对婚姻这个词,其实是存在着最美好的幻想的。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想要早早的步入婚姻的殿堂
她是知道司卿誉的,即便他已经在控制着尽可能得不再约束她管教她,但他偶尔还是会用上位者的姿态来压迫她。
这些压迫可以是情趣,同样的,也会让她产生叛逆的心理。
所以,就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他们不合适。
方方面面都不合适。
洛杉矶的短暂交往,是他们之间多巴胺溢出后的放纵。是磁场的相对吸引,也是荷尔蒙催化下的激情。
但激情这东西,是很容易被现实击垮的。
现在,许宜依冷静下来了。
而冷静的结果就是:或许,她可能也没那么喜欢司卿誉
此时此刻。
陈瑾见她突然发笑,不知怎么,总觉得被她这一笑搞得心里毛毛的。
她坐了回来,小心试探,“依依,你没事吧?”
许宜依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呼了口气,拿过蛋糕吃了一小口,“没事啦,我觉得司卿誉说的是对的,我们确实不合适,继续在一起,只会厌倦彼此,还不如就用最美的回忆来收尾。”
说着,挖了一勺蛋糕喂到陈瑾嘴边。
陈瑾机械的张嘴吃下,但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许宜依。
不正常,真的太不正常了!
怎么说呢?
现在的许宜依有点太过冷静、太过“清醒”、太过“理智”了。
有些东西,盈满则溢,情绪也是一样。
陈瑾总觉得,许宜依这样下去迟早会崩溃,可是她现在说再多也无用,她能够做的,就是给自己好姐妹最多的陪伴,让她能尽早从这段失恋中走出来。
“好好好,那咱们就忘掉所有的前尘过往,美美迎接我们的未来!”陈瑾顺着许宜依的话,振臂欢呼,“单身万岁!”
许宜依重重点头,也跟着握拳,“单身万岁!”
夜里,陈瑾干脆就在许宜依这边睡了下来。
两个好姐妹睡一个被窝说悄悄话。
陈瑾刻意避开一切有关司卿誉的话题,聊起了下周五学校运动会的事儿。
“开幕式我们社团必定冠压群芳!”陈瑾说。
许宜依切了声,“你是不把我们音乐社放眼里吗?”
一提到音乐社,陈瑾就来劲,“你还说呢,你这个副社长未免也太不尽责了吧,所有事儿都丢给人周铭一个人。”
许宜依这下注意力是真的被转移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怎么关心过社团的事,都是周铭一个人在扛。
运动会加迎新会,他估计忙的焦头烂额。
愧疚让许宜依没工夫想别的,她心虚的对陈瑾说:“我明天就去赎罪。”
陈瑾提醒她,“那你可要多买点好吃好喝的,现在的学弟学妹们可不好糊弄。”
许宜依比了个ok,“收到收到。”
说完,拿起手机开游戏。
陈瑾被光刺了眼,“你还不睡啊。”
许宜依抿了抿唇,老实说:“睡不着。”
陈瑾沉默。
好吧,这个人是绕不过去了。
她叹气:“依依,你已经两天没好好休息了。”
许宜依边捡枪边道:“我闭不了眼。你睡吧,不用管我。”
语气很软很轻。
很随意的一句话,陈瑾却听出了她的无助和绝望。
看她这么脆弱,陈瑾心疼,抱抱她,温声道:“不是都想通了吗?”
许宜依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塌下肩膀,“是想通了,但”
她难过道:“但我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他。”
“瑾瑾,很难的”
想通是一回事,但要真的忘记,真的放下,又是另一回事。
很难。
至少她现在做不到。
她现在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和司卿誉之前的种种。
其实现在好多了,昨天才是最让她崩溃的。
吃饭的时候,她会看到司卿誉就坐在她旁边,她把碗给他,想要让他给自己盛汤,却是晃眼间才发现,司卿誉根本就没回家
这个家里有太多太多他的影子,她看到他在客厅专注的处理工作、看到他在冰箱拿水喝、看到他在阳台抽烟、看到他在后花园里给花浇水
每当她想要上前,那些影子又很无情的消失不见。
她崩溃了一整天,最后将自己关进了卧室。
只要不出来,就不会看到他了。
她自欺欺人的想。
但很快,他又闯入了她的梦境
她开始不敢闭眼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会控制不住思念,让许宜依感到很无助。
她开始期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最好有能够让她快点忘记他的魔法。
她真的不想再想到他了,就像他希望她不喜欢他那样
陈瑾听完后,就摸摸她的脑袋,开始想办法,“要不,我给你讲讲睡前故事吧?”
许宜依闭了闭眼,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笑着说:“好啊,讲什么?”
陈瑾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某非法网站,一脸高深莫测道:“就讲万人迷如何在梦里和各种各样的帅哥解锁千奇百怪的姿势。”
许宜依:“”
好吧,她的伤心在陈瑾这个黄,文大师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陈瑾还真就有模有样的给她读了起来。
许宜依很累了,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
这会儿听着陈瑾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她竟然还真就睡着了。
更离谱的是,这晚她没梦到司卿誉,但梦到陈瑾牵着十几根狗绳追着她狂跑,说要给她送帅哥。
她边跑边回头,才发现陈瑾牵的根本不是狗,而是一大堆男人。
许宜依被吓死,跑的更卖力了!
于是,跑了一晚上八百米的许宜依,第二天成功睡过了头。
而陈瑾,哄完许宜依睡着后,她自己也看上头了,抱着她随手搜刮到的小黄,文看到了凌晨四点才睡。
一大清早,老许就听到楼上传来了阵阵尖叫!
没多久,二老就看到许宜依和陈瑾连蹦带跳的拿着书包就冲下了楼。
许宜依甚至都能一瘸一拐的跑了,速度还超过了陈瑾!
堪称医学奇迹。
而医好许宜依的不是早上吃饭或许能看到司卿誉,也不是早上能吃到秦姨做的美食,而是每周一早读黄教授的例行点名!
早饭也来不及吃了,两姐妹一手一只大包子,就催着老许赶紧送他们。
老许被催的一口豆浆差点没呛嗓子里,头疼的摆手让他们先出门,“马上马上,总得让你爹我换身衣服吧。”
许宜依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老许胳膊就往外跳,“别换了,还换什么,我爹穿什么都帅!快快快,我的帅爹,你要是再不走,我学分可就要没了!”
老许一看,哟呵,这是满血复活了啊。
转头和秦宛对视一笑,对秦宛说:“就麻烦你收拾了,我送这俩孩子。”
秦宛笑说没事,又快速转了点吃的给许宜依,让孩子们带着路上吃。
等许宜依他们打战一样,着急忙慌出门,秦宛才听到楼上咳嗽声不断。
她探头,就看到穿戴整齐的司卿誉下了楼。
见他拄着唇不住的咳,秦宛关切道:“怎么还没好?快过来吃饭,吃完把药吃了。”
外面,车声渐远。
司卿誉收回目光,走过来坐下,拿起勺子喝粥,没喝两口又开始咳。
秦宛就拧眉,“今天律所就别去了,妈陪你去医院。”又开始啰嗦他,“就因为你不当回事,这都一周了,还这么严重。”
司卿誉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就放下碗,说:“有庭审,推不了。”
秦宛一听庭审,“那就庭审结束去。”反正今天她就非得盯着他老老实实去医院。
司卿誉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接过秦宛给他取好的药,精疲力尽道:“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秦宛没好气,“我看你还不如小孩子呢,人小孩儿都知道生病要吃药打针。”
司卿誉:“”
他:“知道了,结束后会去。”
秦宛这才罢休。
饭桌安静了下来。
秦宛见儿子还不走,就提醒,“不是有庭审吗?”
司卿誉目光垂下,看了眼腕表,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动了动,随口问:“我听刚刚家里还有别人?”
秦宛说:“对,是依依朋友。就小瑾,依依经常挂嘴边,你应该听过。”说到这里,秦宛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给自己儿子打起预防针,“最近你少惹依依不开心,她刚失恋,心情不好。”
自己儿子前几天才惹依依不高兴,前车之鉴,秦宛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的。
又开始骂那个让依依伤心的家伙,“也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欺负我们依依”
坐在对面的司卿誉喝水的动作一顿,默默放下水杯。
秦宛骂那小子没眼光云云,骂半天,话题又回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你也是当哥哥的,没事多关心关心妹妹,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靠近我们依依。”
司卿誉:“”
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
秦宛又说他别一天到晚闷葫芦,既然喜欢妹妹,现在妹妹陷进了死胡同,就多开导开导妹妹。还说他么都是年轻人,他来说,总比他们这些老家伙说来的效果快。
司卿誉本来还想听秦女士说点别的什么,结果被秦女士念叨了这么一通后,开始后悔刚才没有直接走了。
坐在这里比刚刚在楼上看更折磨。
他不得不出声打断秦女士:“妈,我去上班了。”
秦宛哦哦两声,“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下庭了记得去医院啊。”
司卿誉说知道了,却又在起身离开时,回头对秦女士道:“妈,你和——”
他不太舒服的敛了敛眉,发现平时叫顺口的“许叔”,这会儿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出口了。
顿了顿,他才淡淡道:“试试吧。”
“你们。”
“还有我。”
他平静的说出了让他痛苦挣扎了很久的决定。
也平静的将自己彻底关回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
就这样吧,对所有人都好。
他想。
秦宛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在原地愣了很久。
等反应过来后,她错愕道:“卿誉,你是说——”
司卿誉神色依旧很淡,看不出对母亲未来男友有多喜欢。
但他却说:“试试吧。”
他会尝试着让自己多一个可敬的长辈,也尝试着让自己多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
上午庭审结束,司卿誉去了趟医院。
挂完点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司卿誉取了车。
手头的案子已经结束,律所积压的工作,周末两天也全都处理完了。
他突然很茫然,不知道要去哪儿。
往常这个时候,他都会收到许宜依的微信,她鬼主意总是很多,有她在,他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无趣。
于是,他下意识就拿起了手机。
微信置顶安安静静。
他也安静的坐在车里翻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
【8月23日 02:34】
【依依:丝丝睡了吗睡了吗?】
【他:要睡了。】
【依依:好吧,我有点饿,点了夜宵,你要吃吗?】
【他:不吃。】
【依依:好吧QAQ】
【8月22日 10:12】
【依依:丝丝我醒啦!】
【依依:我今天醒的真早!】
【他:不早了。】
【依依:哎呀,对我来说嘛!所以,我今天起这么早,外面的天气又这么好,咱们出去约会吧!】
【他:等会要去见客户,改天吧。】
【依依:好叭】
【8月17日 18:24】
【依依:丝丝你到哪儿啦!你可爱的女朋友已经在电影院门口等你啦[自拍.jpg]】
【依依:怎么还没来呀,是堵车了吗,这可恶的交通!】
【依依:DDDD,全世界最帅的司律,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依依:丝丝?喂喂喂!在吗在吗在吗!】
【依依:好吧,电影已经开场了,看来咱们今天只能去别的地方约会啦】
【8月17日 19:02】
【他:刚看到消息。】
【他:临时有个会,结束可能会很晚。】
【依依:哇!有人终于记得你还有个女朋友了是吗!你再不接我电话,再不回我消息,我都要生气了[/发火]】
【8月17日 19:10】
【依依:又不回我!!】
【依依:司卿誉我真生气了!】
【依依:你还不回是吧!那我不给你打包吃的了,饿死你!】
那天
那天晚上,许宜依中餐西餐法餐俄餐,样样都打包了了一份。
她来酒店找他的时候,他还在开会。
她把东西放桌上就走了。
他当时确实很忙,没注意到她的情绪,等又过了一个小时,会议结束,他看到她的微信,才知道她生气了。
他打电话过去叫她一起下来吃饭,许宜依冷哼:“懒得和你说话,你自己看留言。”然后气冲冲挂断。
一开始他没明白她说的留言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到客厅那边,就看到最中间的餐盒上贴着好几排便利贴,每张便利贴上都怒气勃然的写着一个大字,组合起来是一句完整的——
【司卿誉,我生气了,我决定让你撑死!】
车内一声轻笑。
司卿誉继续往上滑……
只是越翻司卿誉就越发现,永远都是许宜依在主动找他。
许宜依永远都热情高涨,而司卿誉的回复现在看来,都好像是在泼她冷水。
哪怕他当时确实是因为工作忙,并不是在故意冷落她,但文字是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是冰冷的,它不像人的声音,会让你读懂其中的情绪。
更何况,司卿誉本身就是一个不清晰泄漏自己情绪的人,这些简短的回复,现在再翻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趣冷漠,那换做是当时收到消息的许宜依呢?
她在电影院外满心欢喜的等待他。
换来的是他一句“工作忙”。
他理直气壮的放了她鸽子,甚至没有一句道歉。
而她,连生气都还在关心他没吃晚饭,连生气,能想到的也只是“撑死他”,而不是“我们分手吧”
司卿誉不是不懂感情,快三十的成年人了,又不是青春期懵懵懂懂的小孩子。
他一直都知道,许宜依是喜欢他的。
但现在回过头他才发现,原来她的爱意是如此盛大
只是他身在其中的时候,习惯了她每天早上的问候,习惯了她总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习惯了生活里有她的热闹,也习惯了她满眼的爱意。
因为习惯了,所以就觉得理所当然。
却不知道,他的理所当然,对许宜依来说,又是何其的残忍
司卿誉狼狈的关上手机,没有再看自己有多不是个东西。
他仰头靠在椅背闭上眼,嘴角划过一抹笑,自嘲的想:幸好她离开了你。
白色路虎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
司卿誉收到秦女士的微信去接人。
等他再次停下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来了许宜依学校附近
许宜依失恋这件事引起了住在许家的和没住在许家的——
总之就是,引起了许宜依身边所有人的高度重视!
老许嘴上不说,但也提高了警惕性,连最近的出差也交给了助理,说什么都要开车过来接女儿上下学,坚决不让她一个人住学校附近的房子,省得她胡思乱想。
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失恋(老许只知道这一个),因此,老许非常重视这件事。
许宜依没办法,总不能直接告诉老许,让她失恋的罪魁祸首就是司卿誉吧,她都不敢想象到时候家里该有多“热闹”。
于是,她就只能咬牙同意最近都回家住。
陈瑾对此表示:只要你需要,我的睡前故事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许宜依惊恐的离她几米远。
她的睡前故事会让她做噩梦。
由于这段时间对社团疏于关心,周一下午的课结束,许宜依就点了下午茶。
下午茶到的时候,她人也一起到了舞蹈教室。
实际上,有周铭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虽然运动会加迎新晚会是要忙碌一点,但周铭计划缜密,任务布置的井井有条,许宜依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新生们井然有序的在排练舞蹈。
看到有副社长的爱心下午茶,新生们高声欢呼。
舞蹈室一时间全是新生的猴叫,搞得许宜依和周铭都哭笑不得。
舞蹈教室的占用时间都是有划分的,音乐社团只能排练一个小时,之后就是其他社团用。
正好许宜依这个副社长也到了,周铭就组织起来给许宜依看了一遍。
新生们热情洋溢的在那里展现自己,周铭来到许宜依身边,跟她一起靠站在教室窗台这边,问她:“怎么样?”
许宜依觉得很不错,竖起大拇指,“我觉得我们要拿第一了。”
周铭却勾了下唇角,“我说的是你。”
许宜依愣了一下。
周铭仔细看着她,“看起来是好多了,上周见你心情不好。”
许宜依不知道是周铭太过敏锐,还是她自己表现的太明显。
她弯着眼睛笑了下,“好多啦,问题已经解决了。”
是啊,他们已经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再吵架了。
周铭捕捉到了她难过的情绪,怔了瞬。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冷峻的男人。
他很想问是因为那个律师吗?但他到底是没问出口,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更不想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想其他人。
私心作祟,他转移话题:“大家商量运动会结束后一起聚餐,一起来?”
许宜依回过神,“好啊。”她说。
周铭又说起最近社团的一些事,两人聊了起来。
傍晚七点,话剧社过来交接舞蹈教室。
和社团的新生们挥手说了再见,许宜依就微信了陈瑾。
陈瑾说他们今晚要加班赶制cos服。
许宜依让她早点结束回宿舍,别搞太晚,要是实在太晚,就去她那边睡,密码她都知道。
陈瑾回了个ok。
时间也不早了,许宜依发了消息给老许就准备离开。
身后,周铭迈着长腿两步走到了她身边。
许宜依听到动静,仰头看他。
周铭咳了声,一本正经:“太黑了,我送你回吧。而且,你脚也不方便。”
许宜依本来想要说不用。
周铭又补充道:“男生宿舍就在那边,顺路送你到校门口。”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了,许宜依只好笑说:“那谢谢社长了?”
周铭忍下想要摸摸她脑袋的冲动,将手插进口袋,“客气。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
一路上,向来沉默寡言的周铭愣是喋喋不休了到了校门口,反倒是平时话总是很多的许宜依,时不时才接上一两句,兴致看起来并不是很高。
两人各怀心事的到了校门口。
眼看着快要分开了,周铭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小身影,情急之下出声叫住了她。
许宜依停下了脚步,但目光却是呆呆的看着不远处便利店外那辆白色的路虎。
是…他的车吗?
她下意识的就想再靠近一点,想确认。
身后的周铭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急于确认,条件反射就去挣脱。
周铭却跟下定决心一般,几步上前,挡在了她面前。
视线被遮挡,许宜依急了,“周铭,你干嘛?”
周铭被她的反应搞蒙了一瞬,以为她不喜欢他碰她,连忙松开了手。
许宜依意识到自己凶了周铭,又是懊恼道歉又想急着确认,慌乱无措的就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还有点事”
说着就急匆匆探头往周铭身后看,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便利店的灯亮着,街道除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没有什么白色路虎。
刚刚的那辆车,就好像她的错觉。
许宜依也把它当成了自己又一次的幻视,丧气的耷拉下脑袋。
周铭注意到她的反应,回头看了眼,自然什么也没发现。
他就关心道:“依依,你没事吧?”
许宜依摇了摇头,笑容勉强,“我没事。”又问他:“你刚刚是要说什么吗?”
周铭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垂在身边的手紧握成拳,笑说:“没事,就是跟你说,明天不用准备下午茶了,别把那群家伙给惯坏了。”
许宜依一听,失落少了一点,还开起了玩笑:“不好吗?我惯着他们,他们下次就选我做社长了。”
周铭眉梢一挑,“想谋权篡位啊你这是。”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两声车喇叭声,许宜依就道:“我爸来接我了,我回啦!社长再见!”
周铭也挥挥手,“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见。”
许宜依:“明天见。”
目送许宜依远去,周铭掏出了兜里两张早早就买好的乐队演唱会门票。
时间就在这周末。
他看了看自己刚刚握过女孩儿手腕的那只手,情不自禁的弯起了眼角.
回去的路上,老许对许宜依进行了一波旁敲侧击,得知刚才学校外那个男生是他们社团社长,不是她那个前男友后,老许才罢休。
而许宜依还在想刚才那辆车到底是她的幻觉还是现实。
为此,许宜依回到家还特意看了眼,没见到司卿誉的车,她心情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这时,秦宛也回来了。
许宜依弯着笑眼跟她打招呼,“秦姨。”
秦宛提起手上的蛋糕,“看看给你买了什么。”
许宜依哇了声,蹦跶着上前,“好漂亮的蛋糕!”
秦宛提着蛋糕扶着她一起去餐厅。
蛋糕太漂亮了,许宜依吃之前惯例拍照发朋友圈。
见她状态好多了,秦宛放心不少。末了又给自己不省心的儿子发语音,让他回去拿了资料就回来,别又跑去加班。
许宜依本来吃着蛋糕,听到秦宛叫了“卿誉”,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她告诉自己别在乎,别关心,不关她事。
结果还是没忍住,咬了咬叉子,试探的问:“卿誉哥又回律所了吗?”
秦宛头疼道:“对,本来都到家门口了,又说有资料没带,这孩子,一天就知道工作,也不知道爱惜爱惜自己身体。”
秦宛怨念了几句。
许宜依却很快从中提取出了重点——
司卿誉去接秦姨了。
司卿誉到家不进来,又回了公司。
司卿誉感冒还没好。
而这几个重点结合的重点就是:她刚才校门口很有可能没有看错,那就是他的车!
许宜依不知道她在想到司卿誉的时候,暗淡了一整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忽然间,许宜依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正在吃的蛋糕。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逝。
许宜依眸光闪了闪,正要问秦宛这个蛋糕是谁买的,秦宛就先一步问她蛋糕好不好吃。
许宜依点点头,正要说话。
秦宛接着说:“好吃就行,是家新开的店,就在我们餐厅附近,我看着漂亮就买了,你要是想吃,明天阿姨再给你带。”
捏着叉子的手一点一点攥紧。
许宜依樱唇动了两下,笑容僵硬的说了句:“谢谢秦姨。”
原来是她想多了。
他比她想象中还要冷漠无情
秦宛刚当着孩子的面撒了谎,正心虚呢。
恰好这时候,婚介所的经理打了电话给她,她又要忙着接电话,自是没有注意到许宜依的不对劲。
而许宜依,也眼尖的看到秦宛刚才手机来电提醒的备注。
霎时间,许宜依脸色苍白。
秦宛这通电话时间并不长,结束后就看到许宜依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许宜依觉得自己现在笑的一定很假,因为她听到自己声音也比平时要夹很多,夹的让她自己都恶寒。
她弯了弯眼睛,问:“秦姨是打算给卿誉哥介绍女朋友吗?”
秦宛愣怔一瞬,知道她听到电话了,也不瞒她,眉开眼笑,“对,之前信息填上去一直没动静,这一有动静就好几个问的。”
秦宛看样子是真在操心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说话间还把微信拿给许宜依看,“正好,依依你也帮阿姨参谋参谋。”
“你看看啊,这几个都是刘经理刚发来的照片,说是这几个姑娘跟卿誉匹配度都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这个,对这个。”秦宛指着一个齐肩短发的女人,女人戴着银边眼镜,置身在室外咖啡厅,面前摆着电脑,她转头看着镜头这边,表情淡漠,看起来像是翻版司卿誉。
秦宛说这个女人和司卿誉是同行,也是律师,今年二十八云云。
又往下几张。
秦宛:“这个是博士,好像是在一家研究院,我忘了,等我到时候再问问刘经理”
秦宛:“还有这个,这个是幼师,这个职业也挺好,就是这个孩子年龄有点太小了,才二十四。”
秦宛挨个给许宜依介绍。
能看得出这位刘经理对待“司卿誉”这位用户非常用心,为司卿誉匹配的不论是外貌还是家庭亦或者职业,都是非常优秀的女性。
许宜依却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了,她随手点了一个,声音颤抖道:“这个吧。”
说完就找借口上楼回了房,背影看起来有些仓皇而逃……
等许宜依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秦宛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在失恋的孩子面前聊什么情情爱爱,这不是往孩子伤口上撒盐?
她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秦宛拍了拍自己这张不会说话的嘴,想着洗点草莓给孩子拿上去,刚打开冰箱,就看到儿子回来了。
这不是巧了。
于是,司卿誉进门连口水都没喝,就被秦女士告知了相亲对象一事,并且相亲对象还是由他妈和他前女友亲自为他挑选。
司卿誉:“”
第 37 章
司卿誉被气笑了。
秦女士会操心他的个人问题都在情理之中。
父母总会希望自己孩子能够事业有成, 然后尽早成家立业。
在他们眼里,这是为人父母的责任。
律所刚成立不久,秦女士就明示暗示过很多次, 司卿誉都以工作繁忙为由推脱了过去,那时候的他, 也的确是只顾律所,暂时没心思考虑别的。
但他也很早就做好了觉悟。
偶尔秦女士暗示的多了,司卿誉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他想不到。
他想象不到自己以后会和什么样的女人结婚生活,对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他脑子里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
对此,郑艇舟的人评价是:你司律出家之人, 对女人无欲无求的正常, 等哪天您这位圣僧下了凡破了戒, 自然就知道有老婆的好。
司卿誉对此不予评价。
实际上, 司卿誉一直清楚, 他和郑艇舟不一样。
郑艇舟性格好,上学那会儿, 班上所有任课老师对他都是束手无策的同时又寄予厚望。班里的同学多是以他马首是瞻, 每天来给他塞情书的女孩子更是前赴后继络绎不绝。
在司卿誉的眼里,郑艇舟哪哪儿都比他强,所以郑艇舟身边有再多朋友, 他也不觉得奇怪。
他不一样,那时候他还是同学眼里的怪胎,因为他过于孤僻,老师也多次请过他的家长。他身边除了郑艇舟就没有别人了。
但司卿誉觉得, 这样就可以,朋友太多会很吵, 这样就够了。
后来,郑艇舟在大学的时候交了女朋友,就是他现在的老婆汤倩。
这两人从大一开始一路吵吵闹闹。
司卿誉被迫听他们为一堆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这时候他总是冷脸挑一些郑艇舟爱听的,比如她不会不喜欢你,你想多了之类的话来说,心里想的其实是:果然还是不能谈什么恋爱
被迫当和事佬的时候,他依旧冷着一张脸在汤倩面前敷衍演一出“郑艇舟昨晚高烧四十度,你再不看他就很难见到他”的弱智戏码,心里想的也依旧是:果然还是不要谈什么恋爱
后来他又被迫当了他们婚礼的伴郎——
郑艇舟结婚的那天,汤倩把捧花给了郑艇舟,郑艇舟又将捧花给了司卿誉。
那天,郑艇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司卿誉说希望以后也能有个对他知冷知热的姑娘,最好这姑娘吵一点闹一点。找个能折腾人的,这样司卿誉他才能有点活人气。
生活生活,死气沉沉还叫什么生活。
郑艇舟是觉得,司卿誉不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所以他就该找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女朋友,让那个人带着他一起去体验生活。
司卿誉面无表情接下捧花,说:“谢谢。我尽量。”
内心:原来办婚礼比谈恋爱还要麻烦
司卿誉承认,郑艇舟和汤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婚后生活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样子。
但司卿誉仍旧提不起兴趣。
不论是对恋爱,还是对婚姻。
他无法想象自己生活里出现另一个人该有多麻烦。
一个人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吃饭,没什么不好的。
直到今年夏天快要结束,他在洛杉矶遇到了许宜依。
她就像郑艇舟婚礼时说的那样:话很多特别吵、很能折腾,心眼也多。
她有很多缺点:容易冲动、自律性很差、满嘴谎话,永远想一出是一出
说起来,许宜依其实是最不符合司卿誉理想伴侣的那类人,可偏偏就是她,也只有她
哪怕他们现在分手了,哪怕她都已经要开始新的生活,很有可能不久后就会带新男友回家,再远一点,毕业后她就会和别的男人结婚
她不再属于他。
可,还是只有她。
在许宜依之前,司卿誉无法想象往后几十年的生活。
在许宜依之后,他的未来就都是她了。
司卿誉这种人往往最是清醒。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除了这个人,谁也不行。
理智的可怕。
只是司卿誉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许宜依竟然还能耐到来给他挑相亲对象了。
到底是她心大,还是她就觉得,他就这么着急想找个女人结婚?
不过,这也都是他咎由自取。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外如是。
司卿誉眼底涌动的暗流平复了下来,他放下水杯,很平静的对秦女士说:“律所事多,抽不开身。”
没有“可能”“也许”。
司卿誉这次拒绝的干脆利落,不像往常那样留有余地。
秦女士还一堆好话没说,见状就苦口婆心,“你别这么着急拒绝啊,先看看照片呗,合眼缘咱们就见一见。卿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前几年你说你律所刚起步,事多,妈都理解,现在律所步入正轨,你再看看人艇舟,二胎都四个月了,你不急妈都要急死了”
万年不变的话术,司卿誉耳朵都起茧子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秦女士念叨,想着她唠叨几句这事打个马虎眼也就能过去了。
谁知道这次秦女士格外执着,说什么都要让儿子去见见这位女医生。
司卿誉就借口上楼开视频会议,结果秦女士就说:“行啊,几点结束?结束了妈再跟你说。”
司卿誉:“”
秦女士冷笑:“我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我还能不懂你小子,这次你可别想糊弄我。照片发你微信了,可以我就给人刘经理回个电话,找个时间你去见见人姑娘。你这面还没见呢,万一见着人,觉得不错呢?这次你就听妈的。”
司卿誉头疼道:“妈。”
秦女士态度坚决,“别妈妈妈的,谁愿意听你搁这儿喊妈,你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比什么都强,我就乐意听儿媳妇喊。”
司卿誉累了,不想在这个问题浪费不必要的时间,敷衍的说了句,“知道了。”
秦女士一下有了笑脸,“这还差不多。照片赶紧看看啊,认真考虑考虑,妈这还不都为你好。”话刚说完,秦女士就听道楼梯口那边有动静,回头一看,笑容更甚,“依依怎么下来啦,阿姨刚洗了草莓,快来吃点,可甜。”
司卿誉拿外套的动作一滞。
楼梯这边,许宜依扶着扶手,站在原地没动。
餐厅那边的人缓缓回过了身。
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什么,许宜依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从周六那天开始,她就没见过司卿誉了。
这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司卿誉刚搬进这个家,明明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碰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手腕上搭着黑色西装外套。
他气质一如既往的冷冽,但比起从前,现在的司卿誉身上似乎又多了一丝破碎感。
或许是因为餐厅的光线太白,又或者是他气色本身就很差,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他们分开那天还要苍白。
他看起来不太好,像她一样。
许宜依鼻子有点酸,但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要比今天白天更有人气一点。
白天的她可以做到有说有笑,但熟悉她的人,例如陈瑾,就觉得她今天一天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许宜依很累,今天一天都很累。
上课累、打游戏累、去社团捧场也累。
她想回家,她想见见司卿誉,哪怕他们不说话,看他一眼也行。
她很没出息,她真的很想他。
刚刚听到他同意去相亲,许宜依本来很愤怒。
可所有的愤怒在撞上司卿誉视线的时候,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不知道司卿誉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现在双眼通红的模样,让司卿誉又一次处在了失控的边缘。
他们隔空对望。
又很快的,彼此移开视线。
许宜依不敢看了,她怕自己克制不住扑上去。
她不能这样反复无常,她又不是司卿誉,既然说了不喜欢了,那就不要再喜欢他了。
反正,他都要去相亲了,没准相亲的时候看对眼当天就领证了呢。
他不是急着结婚吗,现在好了啊,正合他意。
短短一分钟,许宜依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先是思念过剩,见到司卿誉后情难自禁。
又马上让自己理智,强行让自己冷静。
秦宛见她不说话,就叫她:“依依?”
许宜依回过神,扯出一个笑容,蹦跶了过来,“谢谢秦姨,我要吃草莓。”说着捧起双手。
秦宛压下心里的怪异,把装着草莓的盘子放她掌心,语气宠爱道:“尝尝看。”
许宜依吃了一个,眼睛亮了,“好甜。”转头问司卿誉,“卿誉哥要吃吗?”
她嘴上叫哥,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对司卿誉跟对秦宛的态度截然相反。
司卿誉没什么血色的唇拉成一条直线,“不用。”他说。
许宜依客气完后哦了声,笑眯眯的搀着秦宛的胳膊,“谢谢秦姨,秦姨真好。那我先上去啦,你们聊。”
秦宛不放心,“我送你上去。”
许宜依甜甜说好呀,被秦宛扶着离开了餐厅。
转身的时候,她故意和司卿誉擦肩而过,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那里,好像他这人不存在一般。
司卿誉脸色沉了沉。
等回了卧室,许宜依眼睛滴溜一转,开始旁敲侧击,“秦姨,我刚刚听卿誉哥是同意去相亲了吗?”
秦宛见许宜依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触景伤情的样子,就坐下来和她聊了起来,“对啊,这孩子可算松了口。”
许宜依心里冷笑,“那挺好的呀。”顿了顿又说:“不过卿誉哥工作这么忙,周末都还要加班,他们相亲不会还要去他们律所相吧?”
秦宛觉得他们小孩子想法就是千奇百怪,笑着说:“那哪儿能啊,多不礼貌。我等会给刘经理回个电话,让她问问那姑娘,他就是工作再忙,中午抽空吃个饭的时间总有。”
许宜依心里有了数。
秦宛走后,许宜依就在脑子里列出几点——
一:司卿誉要去相亲。
二:时间可能就在这周,保不齐就这两天。
三:和女方吃饭时间多半是中午。
列完后,许宜依又开始丧气。
算了,关她什么事,爱见不见,她又不是他的谁,管这么多干嘛!
丧气了没两秒,许宜依又坐了起来。
不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许宜依总算明白那些情侣分手后,为什么都见不得对方过得比自己好了。
她都还沉浸在分手的悲伤中呢,司卿誉竟然就要开始相亲了!
可恶!凭什么啊!要相也是她先相,凭什么是他!
好不爽!!
许宜依一脚踹飞被子,又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选择去峡谷发疯。
但还是很烦。
烦到凌晨一点了,闭上眼都是司卿誉和相亲对象有说有笑的画面。
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大半晌,许宜依还是给陈瑾打了电话。
她觉得,她还是需要陈瑾的睡前故事来拯救她的失眠。
结果,电话接通后,许宜依就听到陈瑾和褚子阔在一起。
她人都精神了不少,“什么情况??”
陈瑾大咧咧的说他们搞完cos服后就很晚了,宿舍已经关了门,她本来是要回她租房睡的,但临出学校前接到了子阔哥电话。
“子阔哥说他刚好从公司出来,路过我们学校,问我要不要吃夜宵嘻嘻。”陈瑾咬着烤串吃的美滋滋。
许宜依:“”
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
她在失恋,而她姐妹正在坠入爱河。
陈瑾听她不说话了,就问:“怎么了宝贝,怎么不说话?”
许宜依被这个世界打击到了,丧丧道:“司卿誉要去相亲了。”
“啪”一声,陈瑾拍桌而起,怒吼:“什么鬼啊他!你们才分手两天,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这个死渣男!我真要打他一顿出出气才行!”
许宜依见她比自己还激动,心里的难过都被吓跑了不少,赶忙就道:“不是不是,是秦姨给他安排的,他好像也是迫于无奈才答应的。”
怕陈瑾真冲动之下半夜闯进他家掀了司卿誉,许宜依又迅速转移话题:“我睡不着,瑾瑾,睡前故事还有吗?”
陈瑾是想打人,但当务之急是哄姐妹睡觉,立马就说:“等着。”
许宜依:“?”
她想到什么,惊恐道:“不是,你该不会是要当着子阔哥的面读吧?”
陈瑾打断她危险的想法,“怎么可能!我来子阔哥车上了,子阔哥在车外,他听不到。你等着啊,我给你翻翻。”
许宜依一开始是抱着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才找陈瑾来给自己催眠的。
听到她和褚子阔在一起后,她其实就没那么想听了。
谁知陈瑾这个法外狂徒,随时随地都能翻出一手小黄,文来。
怎么说呢,许宜依感动了。
她的瑾瑾不比司卿誉好一万倍!
听着陈瑾富有感情的在那里念着什么腿,架在肩膀上之类的,什么男主在说宝贝你怎么怎么之类的,许宜依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于是,这一晚许宜依又做了那个癫狂的梦。
但是梦的后来,那个腿被架起来的人变成了她,那个叫她宝贝的人,嗓音跟脸最开始都蒙着一层雾,到最后雾散开,司卿誉戴着那副熟悉的眼镜,端着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在她耳边说:“宝贝水,真多。”
许宜依又一次被吓醒了。
而另一边,念睡前故事念的津津有味的陈瑾,没注意到她上车的时候,车窗是没有完全闭合的。
等她饱含感情的在那里念嗯念啊的时候,外面的男人无奈的敲了敲车窗。
陈瑾停下,转头看了过来,眼里大写的清澈茫然。
褚子阔指尖在车窗上面点了两下。
陈瑾往上一看。
两秒后——
“卧槽!!”
这一晚,许宜依做了噩梦。
而老司机陈瑾,也迎来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翻车。
再于是,第二天穿了一身黑的许宜依和穿了一身黑的陈瑾在学校外的一家奶茶店碰头。
现在是早上九点半,奶茶店除了打工的店员,店内就只有许宜依和陈瑾两位客人。
两人在做落地窗前的高脚桌,面面相觑。
许宜依看了眼陈瑾眼睛上的大墨镜,又看了眼陈瑾放在桌上的相机,她:“”
嘴角抽了抽,许宜依道:“那个,瑾瑾,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陈瑾一脸高深的扶了扶自己的墨镜,“你不懂,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抓渣男出轨的。这是跟踪秘术。”
许宜依:“”
陈瑾看她无语,打开手机前置对准许宜依的脸,“你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
就看到手机屏幕里,女生披散着长发,脑袋上扣着一顶黑色棒球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身上穿着黑色连帽卫衣跟牛仔裤。远远看去,谁还能认出她就是许宜依?
许宜依:“”
好吧。她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是!
许宜依指了指她桌上那个相机,“这个就没必要了吧?”
陈瑾嗐了声,“这不是我要带的,这——”陈瑾干脆摘了墨镜。
许宜依就看到陈瑾顶着两个黑眼圈,惊讶,“你眼睛怎么回事?”
陈瑾一言难尽道:“别提了,翻车了。”
快速把自己声情并茂朗读小黄,文被褚子阔抓包的事说了一遍。
饶是许宜依心情再糟糕,听到陈瑾翻大车,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瑾叹气,“笑吧笑吧,亲姐妹是这样的。你看,我现在也跟你一样惨了,所以咱们就别不开心了?”
许宜依笑容一点一点淡下来,冷哼:“我就是不爽嘛。”
今早她下楼就看到司卿誉坐在那里吃早饭。
其实就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但许宜依还是察觉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司卿誉今天穿的是藏蓝色衬衫,配了一件黑色西装马甲,黑色袖箍紧紧扎在右臂,他头发也不再是一贯的背头,换成了三七分,短碎的刘海垂落,让他凌厉的脸部线条都柔和了不少。
怎么说呢?就是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矜贵,比往常的他要还要帅气逼人。
过度打扮!
许宜依脑子里当即就跳出了这四个大字。
他果然是要去相亲!
许宜依生气了,气的早饭也不想跟他同桌吃,直接回了学校。
到学校后,时间还早,她越想越气不顺。
等她脑子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回出租屋换好了衣服,还顺带给昨晚住褚子阔家的陈瑾发消息,让她陪自己一块儿。
她倒是要看看,司卿誉是怎么相亲的。
许宜依不想说这个了,就问陈瑾:“你刚说相机怎么了?”
陈瑾额了声,把相机推到了她面前,“其实这个相机已经到两天了,我今早取到的时候才发现是你前夫哥寄过来的。”
前几周在南城,司卿誉从褚之维那里打听他们的喜好,陈瑾当时也就随口说说没当回事,谁能想到,司卿誉还真给她买这台相机。
“维子在封闭训练,估计他那边也收到了”陈瑾也搞不懂司卿誉在想什么了,“你说他这什么意思啊?”
许宜依在听到这个相机是司卿誉买的后,表情就凝固了。
她想到了自己收到的那个芭比娃娃,虽然不是镶钻那款,但是司卿誉送的这个也不便宜。
所以
他其实在南城的时候,就想要买礼物道歉了吗?
一瞬间,许宜依泪水就涌了上来。
司卿誉总是这样,总能在她要狠心和他断个干净的时候,又用这些小事来感动她。
可是,这些仔细追究起来,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在南城的时候,他和自己暧昧不清,会想买礼物哄她很正常。
送陈瑾和褚之维也是他自己答应的,不至于不作数。
许宜依轻轻吸了吸鼻子,让自己清醒一点。
归根结底,他们现在已经明确分手了,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这些礼物,比起道歉比起哄她开心,更多的是告别。
她现在会难过,会生气,只是不相信司卿誉能这么快就不喜欢她。
又或者她是在不甘心。
她都还在喜欢他,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去和别人相亲呢?
至少也要等她可以坦然面对他,他再开始下一段感情不可以吗?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陈瑾还在问这个相机要怎么处理。
许宜依心里堵着一口气,闷闷不乐道:“他都送了,不收白不收。反正是他自己答应要给你们的。”
陈瑾觉得许宜依现在就是在说气话。
但她又实在喜欢这台相机,衡量了一下,陈瑾就说:“那我先收着,以后你要是不想跟他再有一丝丝往来,咱就把这相机砸他身上,给他还回去,出出气。”
许宜依觉得陈瑾说的有道理,她那天就想把娃娃砸司卿誉脸上来着。
两人聊归聊闹归闹,都没忘记今天的首要目的。
“幸好今天早上没课。”陈瑾感叹完,问:“时间差不多了吧?从咱们学校到律所,高低也得四十分钟。”
许宜依一看,十点半了,差不多了。
此时,奶茶店里的音乐随机切换到了下一曲。
电影《碟中谍》的bgm应景响起。
许宜依严肃的掀起自己卫衣帽往棒球帽上一扣。
陈瑾戴好自己墨镜,拿起相机。
两人对彼此重重点了一下头。
出发!
四十分钟后,两人抵达司正律所楼下。
为了不引人注意,两人还买了两杯奶茶,在华新大厦边逛边等。
时间一点一滴走过。
都快中午一点了,陈瑾摸了摸饿扁的肚子,“依依,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啊?谁家好人中午一点相亲啊。”
许宜依非常坚定,“他今天真的不对劲嘛,你要相信我的直觉。他之前从来没有打扮这么隆重过,和我约会都没有!”
不行,说到这个她又要来气了。
陈瑾看她黑色镜框下重新鲜活起来的小鹿眼,她只能舍命陪君子:“好吧好吧,那咱们再等等。”
许宜依还没发现,自己从昨晚到现在,就跟活过来了一样,眼睛里有了光彩,人也精神了不少。
虽然她更多的是在生司卿誉的气,但她现在这个样子,却让担心她的陈瑾非常欣慰。
陈瑾心想:对嘛,这才是她家那个乐观坚强的小太阳。
两人又在华新大厦蹲了十分钟,终于看到司卿誉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大厦外面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喷泉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两道黑色的身影在喷泉水幕后你拉我我扯你,一阵手忙脚乱。
陈瑾指着不远处的司卿誉喊:“出来了出来了卧槽!”
许宜依赶忙按下她的胳膊,捂住她嘴巴,“你要不直接拿个大喇叭搁这儿喊算了!小点声啊你!”
陈瑾立马闭嘴。
很快,两人就看到司卿誉去了大厦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对视一眼后,两人小心的跟了上去。
下午一点过,这个时间点来吃午饭的人不少。
许宜依他们进来的时候,服务员大概是觉得他们打扮的奇怪,看了他们好几眼后,才告知他们现在只剩最后一个位置了,在靠近落地窗的角落那里。
两人一看那个位置。
这边的座位都是半弧的单人大沙发,坐在里面完全能完美遮挡所有外来视线。
最关键的是,那个位置刚好就在司卿誉他们左斜后方!
许宜依目光炯炯,“就这个,麻烦啦。”
简直是天赐良机。
看吧,狗男人刚和她分手就相亲,老天都看不下去啦。
此时,司卿誉不知道在跟谁通话,眉眼冷厉,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桌面。
藏蓝色的衬衫配黑色西装马甲,搭一条简单的黑色领带,这个穿搭很适合他,发型也是。
让他看起来像那些英式的王公贵族。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边通话边低头看了眼腕上银色的劳力士手表。
服务员路过了他身边,他轻抬了一下左手。
陈瑾在一边悄悄感叹,“该说不说,无懈可击的外貌加这矜贵的气质,你前夫哥才是真极品。”
就刚刚那个看手表,又抬手的动作,苏绝了!
许宜依鼓了鼓脸。
再极品也不是她的了,不看也罢!
趁着司卿誉微微低头和服务员交谈,许宜依拉着陈瑾快速从服务员身后闪现过去。
落座后,两人长舒一口气,开始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点单。
跟踪归跟踪,饭还是要吃的。
这家店许宜依还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什么好吃,她偷偷用菜单遮着脸,探出脑袋往司卿誉那边迅速瞅一眼,见司卿誉又开始低头处理邮件,没注意到他们这边,她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对服务员道:“那个桌上的先生点的,麻烦给我们这边也上一份吧,谢谢。”
服务员微笑说好。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许宜依和陈瑾时刻紧盯着司卿誉那边的风吹草动。
陈瑾小声问:“不是啊宝贝,要是等会那个女人来了,你要干嘛?上去给司卿誉来一杯凉水醒醒脑吗?”
许宜依小声回:“当然不会呀,我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吗?”她嘟嘟囔囔,“我就是想看看”
陈瑾:“看什么?”
许宜依:“就看看呗。”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心烦意乱道:“我就是想知道他想要的未来到底是什么。”
陈瑾没懂,“什么东西?”
许宜依解释,“他说我和他不合适。还说他年龄也到了,要考虑自己的未来。”她沉默了几秒,才说:“我就是想知道,他说的合适到底是什么。”
陈瑾点点头,“所以你就是不甘心呗。”
许宜依不说话了。
她被陈瑾说中了,她就是在不甘心。
她也知道他们有太多地方不合适,可她又很不甘心。
因为她现在还在喜欢他,所以她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可不这么算了又能怎么样?明知道不合适,还非要在一起干嘛?整天吵架吗?
许宜依也觉得自己很矛盾,甚至觉得自己很不可理喻。
但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关注这件事。
她想:或许看一眼她就甘心了吧。
至于让她甘心的这一眼到底是什么,许宜依拒绝深想。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陈瑾忽然压低嗓音,“来了来了来了。”
许宜依身体僵了一下,心跳砰砰。
临到头了,她发现自己又跟个胆小鬼一样,开始害怕了
她不敢回头,怕回头就看到司卿誉和那个女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结果,对面的陈瑾却是神色古怪道:“依依,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司卿誉不是觉得你们不合适。”陈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就是,那个,有没有可能,他喜欢的是男人?”
还在紧张的考虑要不要临阵脱逃的许宜依:“?”
两秒后,许宜依:“?????”
唰一下,她回过头!
就看到斜后方,司卿誉对面的位置已经有人坐了下来。
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正装,笑容和气的对他对面的男人说:“真是感谢司律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要不是我这边情况紧急”
服务员来上菜了,男人还说了什么,许宜依没听到。
等服务员上完菜离开,许宜依就看到那个中年男人递了一个文件袋给司卿誉。
她:“”
陈瑾:“”
许宜依回过头来,表情茫然的看向对面的陈瑾。
陈瑾表情比她该茫然的看着她。
“所以,是误会?”陈瑾试图点破尴尬。
她刚也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手上戴婚戒了,暗骂自己口无遮拦。
现在这情况看起来确实像是误会,但许宜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说不上来。
反正菜也上了,她索性就摆烂道:“先吃饭吧。”
不得不说司卿誉这菜点的还不错,居然还都挺好吃。
饿了一早上,这会才吃上午饭的许宜依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菜不多,两人吃完后往后看了眼。
司卿誉还在跟那个男人聊案件细节。
陈瑾摸着自己吃撑的肚皮,给许宜依法眼神电报:走不走?
许宜依沉思片刻,说:“再等会儿。”
很怪,真的很奇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再看看!
陈瑾吃饱了,仅剩的一点怨言也没了,耐心陪着她一起等。
等的无聊,两人正互相打眼色开一把游戏消磨时间,餐厅服务员端着两份甜点走了过来,微笑道:“打扰一下,这是我们餐厅免费赠送的饭后甜点。希望二位用餐愉快。”
服务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许宜依和陈瑾看着眼前漂亮的黑森林蛋糕眼睛发亮!
有的餐厅确实会有这类活动,现在的各行各业都内卷的厉害,加之——
许宜依回头看了眼,除了他们这一桌,他们旁边那一桌服务员也送了甜点,司卿誉那桌也有。
两人就都没多想,美滋滋的吃完了甜品。
他们这边吃完,司卿誉那边也聊完了。
陈瑾看到司卿誉将蛋糕打包给了对面那个中年男人,让他带回家给孩子吃,就问许宜依:“你前夫哥好像不喜欢吃甜食?”
许宜依戴好帽子,说:“也不是完全不喜欢,偶尔也吃。”
她之前喂的时候他都有吃,也没看他表现的抗拒。
陈瑾哦哦两声,催她:“走了走了。”
那边司卿誉出门没多久,许宜依和陈瑾抓紧时间就跟了上去。
许宜依本以为司卿誉这个点,吃完饭应该会回律所。
他工作狂一个,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在其他地方。
然而,司卿誉从餐厅出来后,竟然没回华新大厦,而是径直的去了这家西餐厅外马路对面的那家商场。
许宜依眉头拧起,“我就说他很奇怪。”
陈瑾推断:“该不会是和相亲对象约到了商场?”
许宜依哼道:“跟上去就知道了。”
两人鬼鬼祟祟坠在司卿誉身后五百米开外,跟着司卿誉一块儿进了商场。
这家商场很大,一楼是各种杂七杂八的精品店手机店珠宝店之类的,二楼是服装店,往上三楼是品牌店,再往上几层就是奢侈品了。
司卿誉先是去了一楼的一家奶茶店,要了两杯奶茶。
许宜依还没说什么,藏在大厅指示牌后的陈瑾先炸了,“他竟然点奶茶!!卧槽!!他真的是来找相亲对象的!”
许宜依咬了咬唇,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难过,说:“过去看看。”
陈瑾气冲冲就拉着许宜依去了那家奶茶店,本来想上来问刚才司卿誉都点了什么,结果她嘴还没张,奶茶店的员工就笑眯眯道:“您好,我们这边有抽奖活动——”
奶茶店员话还没说完,许宜依和陈瑾就条件反射的在那里异口同声——
“抽抽抽!”
“抽抽抽!”
喊完后,两人:“”
这该死的看到抽奖就走不动道的肌肉记忆!
怕跟丢司卿誉,许宜依就留陈瑾在奶茶店抽奖,自己在外面盯着。
司卿誉出了奶茶店就就去了一家精品店,一看就是只有女生才会逛的那种。
许宜依不爽了!
居然约在精品店是吧!
她当即就回头催陈瑾快点。
陈瑾很快出来,手上还喜滋滋拿着两大杯奶茶,“嘻嘻,姐们儿这运气绝了!看看,加满料的芋泥波波珍珠奶茶,还有你最爱的芒果西米露!绝不绝!就问你姐妹这运气绝不绝!”
许宜依心思早飘精品店那边了,压根没听到陈瑾说什么,随手接过就喝了两口,说:“快点,他进去了。”
陈瑾收起幸福的笑容,“快快快跟上!”
两人迅速跑去精品店。
司卿誉一米九多的身高,加上完美的身材比例,还有他那张帅到路过的蚂蚁都要冒着被踩死的风险多看两眼的美貌,在人群中就是一整个鹤立鸡群。
两人跑到精品店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玩偶专区的男人。
火速急刹车,两人从另一边的门不动声色的饶了进去。
但令他们又失望又欣喜的是,司卿誉身边并没有别的女人,他只是在玩偶专区站了一会儿,就提着奶茶走了出去。
反倒是许宜依和陈瑾,跟踪人的时候还不忘顺手给自己挑了两套漂亮的穿戴甲跟两个漂亮的手机壳。
结账的时候,许宜依看着自己手上渐渐多起来的购物袋,心里的诡异感逐渐放大。
好怪,真的好怪。
怎么感觉,像是在跟司卿誉约会??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许宜依晃了出去。
想多了,一定是她想多了。
司卿誉今天是来见相亲对象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还给别的女人买奶茶了,可恶!
许宜依不高兴的吸了一大口自己的西米露,结完账后,跟陈瑾继续追踪。
她倒要看看,今天这位神秘的女嘉宾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两人再次跟上。
这次司卿誉在一家娃娃机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抬脚进去。
气场强大,矜贵冷漠的男人,和粉色的娃娃机专区格格不入,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许宜依和陈瑾躲在角落,看到有几个女孩子你推我搡,看起来想要跟司卿誉搭讪,但又没勇气上前。
这时候,陈瑾在一边点评:“想想那时候你勇猛的三连摔拿下高岭之花。”陈瑾竖起大拇指,“害得是你。”
许宜依:“”
她嗔怪,“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陈瑾给自己的嘴巴手动上拉链,两人齐齐探头,开始暗中观察。
娃娃机店里灯光很充足。
一片光亮之下,身高颀长的男人站在靠近出口这边的一台娃娃机前。
他眉眼冷峻,安静看了眼前的娃娃机片刻,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
“叮铃当啷”出币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
司卿誉投了两个币,开始抓娃娃了。
躲在外面的许宜依和陈瑾:“”
就连许宜依也搞不懂司卿誉到底在干嘛了。
但她又不能直接冲上去问,只好在外面看司卿誉抓了五分多钟的娃娃。
“好菜啊他。”陈瑾无语。
许宜依也急死了,她都想上去帮他抓了!
怎么能这么菜啊,半天一个也抓不到。
又一次失利。
司卿誉似乎是嗓子不舒服,右手握拳,拄在唇边咳嗽了几声,才重新投下币。
“啪——”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浅蓝的按钮上轻轻拍了一下。
娃娃机的爪子逐渐往下。
许宜依眼睛一亮,抓到了!
她屏住呼吸,看着娃娃一点一点移到出口区。
就在这时,司卿誉似乎是来了电话,他没再看娃娃机,也不再关心结果,将手上装着游戏币的小盒子放在了娃娃机上边,转身走出店,去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接电话。
就在他走开的那一秒,娃娃抓到了。
但是抓娃娃的人却不在跟前。
瞬间,许宜依就起了坏心思。
陈瑾还没来得及说句可惜呢,就看到许宜依优哉游哉的走到司卿誉那台娃娃机前,扫了币后,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把司卿誉抓到的娃娃取走。
取完她又优哉游哉去别的娃娃机那里夹娃娃。
跟在她身后的陈瑾:“”
陈瑾贴在她背后,悄悄说:“你不怕被当小偷抓啊。”
许宜依心虚的咳了声,“我扫币了的。等会我抓一个还给他就是了。”
陈瑾脸上带上了痛苦面具。
什么鬼?
这对离婚夫妇到底在玩什么东西,她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许宜依也没想别的,她就是看司卿誉给别的女人买奶茶不爽,抓弄抓弄他。
那边司卿誉回来了。
许宜依忙拉着陈瑾去了另外一个过道的娃娃机。
投币,按键。
三次后,成功拿下。
许宜依抓的是一只白菜狗,她往司卿誉那边瞄了眼,司卿誉还在跟娃娃机杠。
她忍不住偷笑了声,又换了个娃娃机抓了一只。
抓完后,她四处寻找目标,最后将目标锁定到了一个六七岁的小朋友身上。
没一会儿,小朋友回来了。
笑容甜甜的对许宜依道:“那个叔叔收下啦,他说他很喜欢,让我谢谢姐姐。”
许宜依:“?”
许宜依下意识的反应是生气。
司卿誉他怎么能收别的女生送的玩偶,还说很喜欢,还谢谢?
但也是很快的,另一个很早就生出、但因为太离谱被她按了下来的念头,重新回荡在了她的脑海。
她像是被人一拳给揍懵了,呆呆的看了眼手里司卿誉刚才抓到的那只黄色小熊。
下一秒,她就快步朝着娃娃机出口的位置走去。
司卿誉刚好出门。
许宜依想也不想就追上去挡在了他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跟踪了大半天,都没有近距离看过的男人。
这下,她终于看了个清楚。
换了个发型,他好像真的比之前看起来温和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至少许宜依是觉得,她挡在司卿誉面前的时候,他看到自己,并不意外,相反,神色竟然没那么冷厉。
至少要比他刚才冷冰冰抓娃娃的样子,要柔和很多。
许宜依愣住,好半天后,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质问他:“你早就知道我在跟着你,是吗?”
司卿誉垂眸看着她,清隽的面容之上,闪过一丝漫不经心的笑。
他淡淡道:“你这样,很难不被发现。”
许宜依被噎了一下,“你什么意思啊,你都知道我跟着你了,你还绕这么——一大圈。”她气鼓鼓,“耍我玩很好玩是吗?”
司卿誉镜片下的眸色晦暗不明。
男人低沉的嗓音轻飘飘的落在了许宜依耳朵里。
“跟踪好玩?”
许宜依:“”
好烦啊!她总是说不过他!
司卿誉见她又开始自己在那里生气了,微微牵了下唇角,淡声:“说吧,理由。”
许宜依扭开脸,酸溜溜道:“你不是来见相亲对象么”
司卿誉神色淡漠,语气平平:“所以呢?”
许宜依咬了咬唇,憋了一晚上的那口气,终于撒了出来。
“司卿誉,我们才分手几天,你就来相亲,你怎么能这样?”
司卿誉神色有几分松动,但很快又冷着脸,字字冰冷道:“许宜依,你也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别胡闹了。”他说。
许宜依眼眶一红,摆烂了,“好啊,你就当我是胡闹好了。那我现在就要胡闹。”
她往前一步,上手就拽住司卿誉的领带。
男人没料到她会突然有动作,猝不及防被她一拽,身体跟着就前倾了过来。
司卿誉眼睫轻颤,呼吸凝滞。
身处高位、气场凌然的男人,就这么被一个小女生给制住了。
许宜依才不管他脸色有多难看,气呼呼的就命令他:“司卿誉,从现在开始,在我谈恋爱之前,你都不准谈!”
短暂的错愕过后,司卿誉神色一凌。
强大的气场顷刻间就逼压了过来,许宜依对上那双透着危险气息微微眯起来的浅色凤眼,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的就松了一点点,说话也开始打磕巴,“那个,你、你说话啊”
司卿誉一言不发,但却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许宜依不由自主就抖了一下。
修长又冰凉的手指一点一点分开她攥着他领带的那只手。
等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离开了她的桎梏,男人裹着寒意的声音落在了她的头顶。
他说:“好。”
“如你所愿。”
第 38 章
许宜依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但她没想到司卿誉会答应,还答应这么快。
“扑哧——”
好像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
黑漆漆的小鹿眼眸光闪闪,似有波光荡漾。
许宜依樱唇翕动两下, 刚还气焰嚣张的人,这会就跟被戳破的皮球似的,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许宜依一心虚眼神就会乱飘,司卿誉一句“如你所愿”,让她一时都不知道看哪儿好。
发虚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男人歪歪扭扭的领带上面,想到自己刚才发了什么癫, 许宜依脸唰一红,心底蔓延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
什么嘛, 他都说她是在胡闹了, 还好什么好
司卿誉倒是没再多言, 只是表情淡淡的抬手整理好了被她拽的乱七八糟的领带。
修长的食指扣住领带结拉扯又扣紧, 慢条斯理的动作, 让画面看起来赏心悦目。
许宜依还是第一次见司卿誉打领带,印象里, 他都是单纯的穿一件衬衫。
原本飘忽不定的视线, 被男人打领带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司卿誉似乎并不喜欢被束缚,所以领带系的不算多紧,只微微到衬衫领子下面, 既显得绅士又不会过于严肃,是个恰到好处距离。
而黑色领带往上一点,就是男人凸出的喉结。
很性感。
单是脖子以下到领带口的这部分光景,就已经苏感满满。比某音上那些不露脸只西装杀, 或者晒喉结的男博主更涩更吸引人。
美色当前,许宜依短暂的被分走了心神。
这样的司卿誉像是在无声撩人, 让她心神荡漾了那么一小下。
她不由自主的就咽了咽唾沫。
直到耳边落下一声笑。
许宜依骤然回神。
目光聚焦,就看到神色冷峻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垂眸睨着她。
许宜依:“”
脸一红,她就梗着脖子嘴硬道:“那你最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说完,逃也似的丢下一句“走了”,匆匆从他身边跑过。
等背对司卿誉,许宜依才内心抓狂的用手背贴着发烧的脸颊,拉上了还在原地喝着奶茶看好戏的陈瑾,风一样的溜出了商场大楼。
背影看起来要多落荒而逃有多落荒而逃。
直至她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司卿誉才垂下眼睫,看了眼手中那只做工粗糙的白菜狗。
胸腔震颤,他低声一笑。
不知道她怎么抓的,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到两只。
大概是术业有专攻?
人生中头一次学抓娃娃的司卿誉,对技艺高超的小朋友生产生了“敬畏”之心。
但很快,他脸上的那抹浅笑就淡了不少。
司卿誉自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秦女士的“提议”,那晚的“知道了”,也只不过是推脱之词。
人一旦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其他都很难再入眼。
所以,他没想过,也不会想。
过去的二十九年没什么不好。
现在只不过是重新回归到了他原本的生活。
只是,人心总是很复杂。
司卿誉是很清醒。
但许宜依无理的要求,却足以动摇清醒者的理智。
某一瞬间,司卿誉很想死死堵住那张不安分的嘴,让她窒息到没有机会再开口。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但许宜依却似乎总将他当成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神
镜片下,浅色的凤眼划过一抹讥讽。
司卿誉再看向那只玩偶的眼神变得冷漠异常。
商场出口处,男人手腕一动,脚步不作停留,随手将那只白绿色的玩偶丢进了路过的垃圾桶
而此时的许宜依,已经在后悔了。
“我发誓,我当时真的就是太生气了,一时冲动。”许宜依苦着一张脸不断跟陈瑾解释。
陈瑾还能不懂她,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好啦好啦,反正他也答应了,咱就别多想了。”
许宜依瘪嘴,“可是我这样好像太自私了。瑾瑾,你说他不会生气了吧?”
陈瑾觉得许宜依就是想多了,道:“不会,他看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而且你又没做错什么,只是让他别这么快恋爱而已。”陈瑾想了想,就给许宜依分析,“你看啊,你们恋爱的时候,比起你来,他才是那个受益更多的吧?你对他那么好,他不懂得珍惜和你分手就算了,现在你让他比你晚恋爱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要有点人性,不用你提,他都不可能比你更早进入下一段恋情。要不然跟渣男有什么区别?”
陈瑾说的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可许宜依还是认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于无理取闹。
现在冷静下来再想,这段时间的她,真的一点都不像她了。
“瑾瑾,我最近好像有点奇怪。”许宜依靠在陈瑾肩膀,跟她说着心事,“我以前也没这么作,但这几天——”
许宜依拧起细眉,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作到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自己了。”
除了刚才的无理取闹,今天跟踪司卿誉的行为本身就很胡闹。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这些天,她作天作地,就好像非要引起谁的注意力才肯罢休。
这样的她,很讨厌。
连她自己都对自己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感到厌烦。
陈瑾听她这么说,心疼的拍拍她的手臂,开解道:“不是你的问题,失恋的人都会经历这几个阶段。更何况你一没大吵大闹,二没搅的司卿誉不得安宁,你们现在还住在一个屋檐下,你已经比大部分人都做的好了。”
“依依,别再想了。既然你们都清楚彼此不合适,也该放下,去过各自的生活了。”陈瑾叹了声,这么劝到。
靠在她肩膀上的人沉默了一阵。
片刻后,许宜依困倦的闭上了眼睛,轻声说:“好。”
陈瑾是对的。
她是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她的身边除了司卿誉还有老许,有陈瑾,有褚之维
除了去关注司卿誉,还有更多的事要她关心,比如周五的运动会,国庆后的迎新,还有黄教授时不时的大点名
司卿誉比她要操心的事更多,律所的大部分案子都堆在他身上,他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委托人。
他每个月还要不停地飞外地出差,忙起来的时候,甚至都顾不上自己的身体。
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许宜依心里那个结似乎也在慢慢打开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作下去了,这样只会让她变得更加讨人厌,也只会给大家添乱。
不过,今天这短短两个多小时,许宜依还是很开心的。
出租车里播放着最近网络上爆火的口水歌,司机跟着节奏哼着调子,偶尔从后视镜里看眼坐在后面的两位漂亮小姑娘,只觉得心情都舒畅了很多。
一阵狂躁的音乐鼓点声中,许宜依睁开了眼,黑漆漆的小鹿眼里有了笑意。
她说:“瑾瑾你知道吗,其实在今天之前,我和司卿誉都没有完完整整约过一次会。”
这个陈瑾有点印象,之前许宜依跟她吐槽过司卿誉总是放她鸽子的事,她当时就挺生气的,觉得她姐妹就是脾气太好了,但那时候许宜依满心满眼都是司卿誉,完完全全就是“司卿誉脑”,她说再多许宜依也不见得能听进去。
这会儿许宜依突然提这个,陈瑾就想到今天司卿誉“遛”了他们好几个小时——
陈瑾虽然没谈过什么恋爱,但她也能看出,不论是奶茶中奖,还是后面逛精品店,又或者是娃娃机,更甚至再敢想一点:那家西餐厅怎么偏偏就剩下一个位置?还是司卿誉斜后方的位置?而许宜依和司卿誉点了一样的菜,菜多半都是甜口,司卿誉可能不抗拒吃甜,但他八成也没那么嗜甜,所以那些菜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按照许宜依口味来点的呢?还有后面送的那个做的不比外面那些网红甜品店差的黑森林蛋糕,真的是赠品吗?
这可能是司卿誉给许宜依的一场迟到的约会,带了弥补的意味。
又可能是司卿誉单纯的在遛他们玩儿。
人都是会“趋利避害”的,不管司卿誉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别说是许宜依了,就连陈瑾都更愿意去相信前者。
陈瑾用玩笑的语气说着很现实的话,“那今天这算是告别的约会?”
许宜依顿了顿,笑着点点头,拿起手里那只黄色小熊。
黄色小熊针脚并不精细,比许宜依家里那些几万几十万的玩偶都要差太多太多。
但许宜依却很珍惜这个小熊。
她戳了戳小熊的脸说:“我更喜欢这样的结局。“
比起那天看日出,她还是更喜欢今天这场无声的告别。
无论如何,日出在许宜依这里都是特别的回忆。
所以那天回来的时候,她其实是非常生气的。
她私心的认为,司卿誉过于绝情,玷污了他们最美的记忆。
不过那些也都过去了。
许宜依最擅长的就是不内耗。
日出她还是只会记得他们在洛杉矶看的那场。
而分手的告别,就让这只黄色小熊来存在在她回忆里吧
从这天开始,许宜依就正式投入自己的生活中了。
眼看着运动会越来越近,各个社团为了舞蹈教室都快要打起来了。
周三这天,许宜依下午课一结束就跑来舞蹈教室这边集合,结果就看到周铭正和隔壁话剧社的人争论。
原本就不大的舞蹈教室,这会儿两个社团的人都聚在里面,许宜依都快要无处落脚了。
周铭正在和对方社长理论他们超时的问题,见许宜依被夹在人群中险些被挤倒,他立马收声过来抓住了许宜依胳膊,对那个差点挤倒许宜依的男生冷冷道:“没看到你身后有人?”
那个男生抓了抓后脑勺跟许宜依道歉。
许宜依忙说没关系,又偷偷拽了下周铭的袖子,让他冷静点。
周铭眼里正燃烧着熊熊怒火,被许宜依拽了一下袖子后,怒火唰一下就被扑灭。
耳朵一红,他对许宜依说:“你不用进来,我跟他们说就好,出去等。这里人多,你脚还没好。”
许宜依摇了摇头,又探头看了眼周铭身后的话剧社社长。
对方一副摆烂的姿态,显然是打算厚着脸皮在这里赖着不走。
其实练舞也可以去操场之类的地方练,没必要非得在舞蹈教室。
许宜依对周铭还是有点了解的,知道他其实就是不想让自己的社团里的学弟学妹们受委屈,才这样出头为大家争辩。
但
许宜依拉着周铭往外走。
周铭皱眉,“依依,他们——”
话没说完,许宜依就转头对他“嘘”了一声,又叫社团里的其他人:“楠楠,走啦,我刚联络了kk老师,那边的舞蹈教室正好有空。你们去也能让kk老师帮你们看看。”
末了,对那边的话剧社社长弯了弯眼睛,“这边教室就留给张学长用吧,祝你们在这次开幕式表演取得好名次。”
没错,每年B大运动会开幕式的表演都会由校领导打分,前三名校方都会为社团赞助一定的经费。
要不然各个社团也不可能这么重视开幕式,就连陈瑾他们的表演服装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呢。
许宜依撂下这么两句话,就潇洒的带着周铭他们离开,只剩下话剧社的成员们尴尬的在那里面面相觑。
过了会儿,有人弱弱问:“是那个网上粉丝八百万,一节课收费天价的kk老师吗?”
有人回:“肯定是啊。”
又有人惊讶,“不是,刚那个你们都不知道吗?新闻系的系花许宜依啊,人家可是妥妥的富二代。就她今天头上那个发卡看到没,香家的,大几万呢,所以她能请到kk老师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
舞蹈教室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卧槽声。
再一看他们社长,脸都变成猪肝色了。
大家:“”
而此时,传闻中新闻系的富二代系花,正被学弟学妹们好奇的追问各种问题。
许宜依耐心的回答,等学弟学妹们为即将见到kk老师激动到抱团尖叫的时候,许宜依呼了口气,对旁边的周铭说:“每次看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拿钱打主角脸的桥段,我都觉得又土又尬,没想到刚才角色扮演了一下,还挺爽的嘛!”
该说不说,乳腺都畅通了。
终于懂这种看似弱智的打脸桥段为什么能长盛不衰了!是真的很爽!谁试谁知道!
周铭看着眼前的女生。
许宜依今天穿了牛仔背带短裤,上身是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扎着蓬松的丸子头,看起来阳光又可爱。
周铭看她娇俏的样子,心脏砰砰直跳,轻笑着说:“是吗?不过你应该不算恶毒女配。”他顿了顿说,“更像女主角。”
打脸也温温柔柔可可爱爱的,恶毒女配可没她这样。
许宜依被周铭肉麻到了,搓了搓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噫,什么鬼啊,你还是周铭吗?周铭去哪儿了?快把我们高冷的社长还给我们。”
她话一出,大家齐齐笑出了声。
一群人在学校门口打打闹闹。
周铭也在笑,只是他笑意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许宜依身上。
但很快,周铭余光看到了什么,他抬头。
他们现在在校门外保安亭这里等网约车。
就在校门外左边不远处的枫树下,停着一辆黑色奥迪。
周铭笑容渐止。
又是那辆车——
这已经是他这几天第五次见到这辆黑色奥迪了。
眼下已经入秋,黄色的枫叶铺在柏油马路上。
街道上车来车往,那辆黑色车身上坠了几片枫叶,也不知道在那里停了多久。
周铭视力还不错,隐约看到驾驶座里是有人的,但具体是谁他看不清。
这时,许宜依突然问他在看什么。
周铭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前一步,挡住了许宜依的视线,低头对她说:“没什么,就是看树叶都黄了,今年的秋天也过一半了。”
许宜依唔了声:“是哦,时间是过的挺快的。”
快到,她觉得明明只过了不到一周,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司卿誉见过面了。
两人正说着,网约车到了。
一群人又闹哄哄的上了车。
周铭给许宜依开了车门。
许宜依愣了下,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
周铭护着她上车的时候,目光看向了后面那辆奥迪。
这会儿离得更近一点了。
那辆奥迪就在他们车后面一点距离。
周铭嘴角拉直。
他知道那是谁的车了
下午练完舞,许宜依就直接回了家。
她这些天还是会回来住,一方面是老许的命令不可违抗,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想回。
她觉得有的问题还是不能一直逃避,比如放下司卿誉这件事。
越是逃避,思念反而会泛滥成灾,不如就回家,每天见,见多了,也就慢慢放下了。
不过和她想象有所出入的是,司卿誉这几天似乎是经常出差,她见到他的次数并不多。
但今晚,许宜依一回来就看到司卿誉在厨房帮秦宛准备晚餐。
许宜依跟秦宛和司卿誉都打了招呼。
厨房里,挽着衬衫袖口帮秦女士切菜的男人抬头看了过来,对她微微颔首。
许宜依也轻轻弯了下眼。
礼貌客气又疏离。
这就是他们两人的现状。
许宜依心脏微妙的揪痛了一下。
她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一瘸一拐的去厨房,故作热情的问:“需要我帮忙吗?”
秦宛笑说:“不用,马上好,去自己玩会儿。”
许宜依笑了下,目光不由自主的久看向低头切菜的男人。
司卿誉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银灰色休闲衬衫,衬衫束进西裤,露出一把劲瘦的腰。
他挽着袖口,手上拿一把黑色刀柄的菜刀,他切菜的的速度不慢,白萝卜在他手底下乖巧听话,很快就被他切的薄厚一致,盛放在了一边。
连切菜都是赏心悦目。
许宜依鬼使神差的就留了下来。
她清清嗓子说:“我来洗菜吧。”
说着就站在司卿誉旁边的洗菜池开始洗那把小青菜。
和司卿誉的有条不紊不同,许宜依洗菜慢悠悠,一把小青菜,她强迫症一样,就要一根一根的在那里洗,确保每根都被她洗过一遍,她才作罢。
边上的人大概是看不下去了,淡声:“放着。”
许宜依:“?”
她嘀咕,“我能洗。”
司卿誉淡淡扫她一眼,“是能洗。”
“但你是打算明天吃?”
许宜依:“”
她哼了声:“自己洗吧你。”
丢下手里的菜就去餐厅那边打游戏。
司卿誉看着她的背影,勾了下唇角。
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
可以见到她,可以听到她和自己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许宜依也觉得好这么相处好像也还行,她没之前那么冲动易怒了,能够心平气和的和他打招呼,也能平静的和他搭两句话。
虽然还是会时不时的对他心动,但还好,已经能够克制。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许问许宜依国庆他们要去哪儿玩。
“之前不是说什么要爬泰山,你这脚还能爬?”老许逗她。
许宜依就嘁了声:“老许同志,你对自己的女儿也太不关心了吧!”
老许没懂,“什么?”
秦宛笑道:“依依他们不去爬山了,说是要去海市那边泡温泉。”
老许摇摇头,“温泉哪儿不能泡,非要泡海市。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折腾。”
许宜依在那里模仿着老许的口型:你们年轻人就知道折腾。
老许被气笑了,“好好吃饭。”
许宜依冲老许做了个鬼脸,“我们年轻人去玩儿了,你这个老年人就在家独守空房吧。”
老许和秦宛都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逗得无奈摇头。
没一会儿,老许又问:“卿誉呢?你们律所国庆应该放假吧?要不也跟依依他们去泡温泉?正好帮我盯着点这群臭小子,免得他们在外面闯祸。”
老许突然cue到司卿誉,许宜依夹菜的动作一滞,又装作风轻云淡的夹了块排骨到碗里,戳着米饭的同时默默竖起耳朵。
司卿誉放下筷子,语调四平八稳,“会放假,但公司今年提前组织了团建。”又说:“依依他们都很懂事,许叔你也不用太过操心。”
听到司卿誉说自己懂事的许宜依,偷偷翻了个白眼。
可笑哦,司卿誉居然说她懂事。
前几天还在商场让她别胡闹呢。
切!
不过,许宜依还以为司卿誉能跟他们一起去温泉酒店玩儿,既然他不想去,那就算了吧,他们自己去好啦。
当然,她承认刚刚在他回答前,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听到他拐着弯回绝老许后,她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但也还好,都不是什么大事了,她也没有像前些天那么难过。
她好像真的有在被时间治愈
这顿饭吃的和谐。
隔天,许宜依又带学弟学妹们去kk姐那里练舞。
结束后,外面天也黑了,周铭说要送她回家,许宜依正要拒绝,就看到赶来接她的陈瑾一路小跑过来。
许宜依就对周铭挥挥手,“不用啦,瑾瑾来了。社长你也早点回,明天见。”
周铭说明天见。
目送许宜依和陈瑾离开后,周铭回过头,看向了他们身后不远处那辆开走的黑色奥迪,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许宜依完全不知道奥迪的事。
和陈瑾一起打了辆车一路到了褚之维他们学校门口。
两人还没下来,站在体校门口的褚之维就撒丫子朝他们这边狂奔了过来。
许宜依才站稳,就被褚之维扑了个满怀。
褚之维紧紧抱着她,哀嚎:“依依,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周过的有多惨!”
许宜依被他抱的都要喘不上气了,一边推人一边笑说:“行行行,知道你惨了,你能先放手吗,沉死了!”
褚之维这才松开她,呲着牙冲她笑。
许宜依和陈瑾从头到脚把眼前的男生扫视一遍。
男生穿着黑色的运动外套,拉链没拉,敞开,底衬是件黑色T恤。腿上套了条黑色运动短裤,身上斜跨着一个大运动包。
显然是刚从训练基地回来,连宿舍都没回,特意在校门口等他们。
“是比之前更黑了一点。”许宜依对陈瑾说。
陈瑾点点头,“黑的我刚才差点找不到他人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损着眼前呲着牙傻笑的男生。
褚之维一听就急了,追问他们是不是他真黑成煤炭了,还问他们要不要他也去搞个美白针什么的,听的许宜依和陈瑾笑的前仰后合。
夜色里,黑色奥迪车上,司卿誉沉默不语的看着不远处和褚之维有说有笑的许宜依,半晌后,开车离开
褚之维回来后,三人帮重新组了起来。
当然了,也只是短暂的。
因为国庆后褚之维有个很重要的比赛,最近都要加紧训练,但教练还是非常人性的给他们国庆放了两天大假,让他们休息完回来就好好训练。
许宜依他们原定是国庆第三天再出发,前两天人流量太大,缓一两天走应该会好一点点。
但现在褚之维假期没办法调整,他们只能国庆前一天就直接出发去海市。
当然了,在这之前,许宜依还是要忙他们自己的运动会。
运动会这天,秋高气爽,天气晴朗。
许宜依脚上的石膏已经拆了,又能美美的穿她的漂亮裙子了。
由于她前段时间脚受伤,运动会她成功逃过一劫,不用参加项目。
所以今天一天,她只负责盯着社团开幕式表演不要出差错,以及为自己班上的同学加油助威。
好在,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就连陈瑾的短跑都拿了个第三。
运动会持续两天。
周六下午,开幕式各社团的表演名次也终于确定了下来。
陈瑾他们动漫社成功夺得魁首,舞蹈社拿了第二,第三是许宜依他们音乐社。
虽然是第三,但之后一整年的社团经费都有了保障,大家还是非常开心,决定按原计划晚上去聚餐!
陈瑾和许宜依关系好,又是他们动漫社社长,索性就拉他们社团的人过来,和许宜依他们社团一块儿聚。
褚之维一听有聚餐,也嚷嚷着要过来凑热闹,结果被他哥临时逮捕去做理疗。
所以最后就是动漫社和音乐社一起热热闹闹的去吃了大排档,又一起热热闹闹的去KTV唱了歌。
今天有太多好事,许宜依脚也好了,就多喝了几杯。
灯光晃眼的包间内,已经喝醉酒的陈瑾正在唱发癫喊麦版的《奢香夫人》,周铭跟个大家长一样,一直在关注大家的状况,但他大部分视线都在许宜依这边。
又一个学弟喝醉倒下,周铭把人扶过来躺好后,转头看向和陈瑾碰杯的许宜依。
许宜依已经喝醉了,脸上染着一层绯红,不知道陈瑾说了什么,逗得她笑个不停。
周铭也不自觉就跟着翘起了唇角。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那两张演唱会门票。
乐队演唱会就在明天
晚上十一点,时间也不早了,喝醉的人也不算很多,只有几个玩嗨了得小学弟。
周铭和社团里没喝醉的另外几个男生陆续将大家送走,到女生的时候,周铭和那几个男生分了一下工,每人送三个女生安全到家。
大家都没意见。
周铭看了眼角落里和陈瑾脑袋砸脑袋睡一起的许宜依,轻笑了声,和几个男生道:“依依和陈瑾我送,其他学妹就麻烦三位学弟了。”
几个负责送人的都是音乐社团的学弟,见状就吹着口哨起哄。
周铭不好意思的咳了声,板起脸,“好了,安全把大家送到家后,在群里回个消息。”
几个学弟表示收到!
临走前,有学弟壮着胆子回头开社长玩笑:“加油啊社长!你那票再不送都要起毛边了。”
周铭往前一步,嘶了声,用威严的表情恐吓他们。
几人哄笑着跑开。
包间重新归于宁静。
周铭站在原地近乎痴迷的盯着睡在角落里的女生一会儿,才上前,俯身拍拍女生肩膀,轻声叫:“依依?结束了,我送你们回家。”
一连叫了好几声,许宜依才打着哈欠睁开眼。
见眼前只剩下了周铭,晕晕乎乎问:“是结束了吗?”
周铭嗯了声。
许宜依反应迟钝的哦了声,去推旁边的陈瑾,“瑾瑾,瑾瑾”
陈瑾举手:“老师我在!喝不下了,我不喝了,但是我们家子涵还可以喝,都给我们家子涵喝嘻嘻。”
许宜依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喝的比陈瑾还多,见陈瑾叫子涵,还在那里和陈瑾聊了起来,问她子涵是谁,问她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
周铭无奈,只好去搀扶人。
结果他手刚碰到许宜依胳膊,许宜依就挥着手臂躲开,非常抗拒,“不要碰我,你谁啊,不准碰我,你再碰我我可就要报警了!”
周铭愣了一下,失笑。
说她有警惕心吧,她又心大的喝这么多酒。
说她没警惕心吧,喝了酒她也能敏锐的抵抗他人触碰。
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
好不容易把许宜依和陈瑾劝出KTV,许宜依又开始拒绝坐出租车了。
许宜依臭毛病很多,比如酒量差,酒品也很一般,但又人菜瘾大。
还有就是,她喝醉酒就爱不坐车,嫌车里闷,还嫌出租车一股味道,一点都不好闻。
周铭别无他法,只能走路送人回家。
但这样也很好。
他看着前面那道影子,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只是马上,周铭就似有所感的回头。
黑色的奥迪不近不远的坠在他们身后,似乎是在护送谁安全回家。
周铭表情瞬间一凌!
大概也是今晚喝了两杯酒的缘故,看到那辆车的一瞬间,周铭心头就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想也不想就回头要去制止那个人的跟踪!
然而他脚还没迈出去,互相搀扶着走在前面的两人也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一块儿摔倒了。
听到动静的周铭被吓了一跳,赶忙跑过来扶人。
但许宜依仍旧抗拒他的触碰。
许宜依这会晕迷糊了,看人都是重影的,感觉到有人来抓她胳膊,她立马挥开手,坐在地上不断往后退,“你别碰我啊,我告诉你,我嗝我真的要报警了嗝。”
许宜依以为自己遇上了变态,快要急哭了,一直在叫傻笑的陈瑾。
周铭温声安抚道:“依依是我,我是周铭。”
许宜依反应迟缓的歪了歪头,眯着眼看了看,确定是周铭后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嗝。”
周铭语气越发温柔,“我扶你起来。”
许宜依又一次挥开他的手,摇头,“不要,我自己能起来。”
说着倔强的就要自己起身。
但她这会脑子一团浆糊,还以为自己脚上打着石膏,起到一半她又坐了回去,要哭了,“我起不来呜呜呜我起不来了呜呜呜。”
周铭:“”
他还在温声哄,“依依,我扶你吧,或者你扶着我也行,我不碰你,你——”
话还没说完,有人突然横插在了他和许宜依中间。
周铭瞳孔倏然一缩。
那人连句话都没有,强势的就拽着许宜依的手腕将她一把从地上拖拽了起来。
许宜依被拽疼了,呜咽道:“疼。”
这一声让周铭回神。
他立马起身抓住那人攥着许宜胳膊的那条手臂,怒视他:“放开她!没听到她说疼吗?!”
夜色里,路灯下。
司卿誉转头,镜片下的目光异常凌厉,周身骤然爆发出危险的气息。
他甚至连话都没说,只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周铭却觉得,一瞬间,他像是误入了什么禁区。
禁区里,强大而阴冷的毒蛇正用那双浅色的竖瞳静静盯着他,盯着他这个闯入他地盘,妄图带走他猎物的不知死活的人类。
抓着男人胳膊的那只手颤了一下,力道不自觉的就松懈了几分。
司卿誉漠然的扫了眼那只被吓到快要缩回去的手,糟糕的心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不悦敛眉,嗓音沉而冷的砸进了周铭的耳膜。
他说:“既然护不了她,就离她远点。”
分明不是什么威胁的话,分明他的语气那么冷静,但周铭后背却还是生了一层冷汗。
但他还是没放手,似乎在撑着最后一口气,妄想在这个强大的男人面前争点什么。
两息后,他咬咬牙,“听说你是律师,那你应该很清楚尾随偷窥是违法行为。”
司卿誉凤眼眯了眯,冷冷道:“偷窥?”
周铭的心脏因为男人不善的语气猛然提起,他尽可能的冷静道:“不是吗?这几天只要依依出现的地方,你基本都在。如果不是偷窥,你为什么不敢出来见她?”
也不知道他哪句话踩中了男人的痛脚。
司卿誉脸色愈发森冷,眼神也越发阴鸷。
忽而,他嗤笑,“是吗?”
说话间,拽着许宜依的那只手猛然发力,毫无阻隔的将人直接揽进了自己怀里。
周铭的手也因此被甩开,力气大到他惯性的就往后趔趄了两步。
他怒了!冲上来就想挥拳!
却在拳头扬起来的那瞬间,震住了…
许宜依没有再反抗,她似乎很熟悉男人身上的味道,乖巧的就这么靠在了男人胸膛。
男人抬手,撩起她一缕发丝。
冷白修长的手指穿过女生的黑发,又慢条斯理的将发丝带到了他鼻底。
他低头,轻轻嗅了嗅。
再然后,转头乜他,言语间尽是不屑。
“现在呢?算——”
他勾了下唇,笑却不抵眼底,冷冷丢出两个字:“猥/亵?”
周铭完全没料到他会做这种动作!
他僵在原地,目次欲裂,“你在——”
话未尽,他瞳孔又是一颤。
就见许宜依倏然推开了男人。
他还没来得及窃喜,却又看到许宜依定定的盯着男人看。
一秒。
两秒。
三秒
许宜依眼睛唰一下亮了起来。
那是周铭从未见到过的光景——
许宜依噔噔上前,刚才还抗拒他,不让他碰的女孩儿,这会儿双手大力的捧住了男人的脸,开心的叫:“是丝丝!!”
很快,她又瘪着嘴,非常自然且习以为常的对男人撒娇:“丝丝,我脚受伤了,我不能走路了呜呜呜,要背背。”
周铭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司卿誉却没再管别人,摸了摸许宜依的脑袋,声音比刚刚温和了不知多少倍。
月色下,他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薄唇勾出一个浅淡的弧度,轻声说:“好。背。”
第 39 章
这是周铭第一次见许宜依同异性撒娇。
印象里总是阳光明媚可爱朝气, 同样也能独立自主到能处理好社团一切事物的女孩儿,原来看到爱的人也会娇气的缩进对方怀里,也会像恋爱中其他女孩儿那样无理取闹的向爱人撒娇。
原来, 她也可以全身心依赖别人。
而不是在他提出可以帮助的时候,她说:我可以的, 就不给社长添麻烦啦。
只有面对普通朋友才会不想麻烦对方。
往往喜欢一个人,你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去给他“添乱”。
他只是那个普通朋友
口袋里的两张门票突然就变得冰冷无比,紧贴着大腿皮肤,比夜里的寒风还要让人刺骨清醒。
这张门票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提前买好了, 他以为自己有很多机会将票送给她,所以他总是让自己等一等, 再等一等。
想找个阳光正好、天气晴朗, 他将票送给她, 然后牵着她的手, 一起在校园湖区漫步的日子。
但直到这一刻, 看到司卿誉强势的闯入,又不容拒绝的将许宜依拖到怀里, 而片刻前不让他碰的许宜依, 这会亲昵无比的撒着娇让司卿誉背她走——
周铭满脸错愕,频频后退。
最后,错愕变成了失落、难过。
他转身离开了, 背影看起来非常狼狈。
也就是这时候周铭才知道,想要表白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合适的时机,只要喜欢,你和她的每一次见面、每一次对话, 都将会是一场盛大的告白。
而他,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也是因为他的犹豫不定, 无形之中,他已经将喜欢的女孩儿推到了别人的怀里
司卿誉冷漠的看着周铭远去。
就在刚刚,周铭还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撕碎的样子,司卿誉以为周铭至少会做点什么,结果到头来他就这么走了,反倒让司卿誉有种占着岁数大欺负小朋友的无耻感。
他不悦的蹙了蹙眉。
对于周铭,司卿誉从最开始见到他,就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敌意。
这种敌意不同于对许宜依身边其他异性,比起幼稚的吃醋,还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愠怒。
周铭乍一看和他太过于相似了,某个瞬间,司卿誉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是谁的替身
单论外表,周铭和司卿誉一样,长相清冷。
只不过司卿誉要比周铭多几分成熟男人的欲,帅的也更客观更扎眼。
周铭更多的则是清隽斯文。
简单形象点来说,前者就像被冰封的神明,遗世独立,不染世俗。
后者更像浑身书卷气的高冷学霸。
两人气质初见也是相近的,然而真正接触后就会发现,周铭只是长得高岭之花了一点,本人很温和,对熟络的人他也可以很热情。
这点司卿誉和周铭截然不同。
司卿誉的冷是由内到外,是骨子里就冷漠无情,仿佛世间一切都激不起他半分兴趣。他本人只会比他那张脸更加让人难以接近。
可往往这样的人,一旦有了目标,势必会不择手段将猎物圈禁。
哪怕现在这个猎物被他亲手放出了牢笼,他也会像匹恶狼一样,紧紧坠在猎物身后,自虐一般的目睹猎物落入下一个猎人的陷阱。
而这个新的猎人,也会由他亲自来为自己心爱的猎物挑选,凡是不合格的,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撕咬出局。
疯狂、变态到不可理喻。
所以,周铭不论是在许宜依这里,还是在司卿誉这里,都已经出局了
路灯映在司卿誉侧脸,他神色晦暗的收回自己漠然的视线。
许宜依见他半天没有蹲下,就捧着他的脸揉啊揉,不满道:“快点呀。”
顷刻间,司卿誉身上的寒气消散不见。
他垂眸看她。
她气鼓鼓的样子像只小河豚。
才这么一会儿就不耐烦,还有小情绪了。
他牵了下唇,修长的食指抵住许宜依的脑门,将她轻轻推开一点距离,无奈却也宠溺道:“许宜依,我真是欠你的。”
许宜依眨了眨眼,把自己耳朵凑了过去,“什么呀?丝丝你在叫我吗?”
司卿誉无声笑笑,没再多言,转身半蹲下来后,对她说:“上来。”
许宜依眼睛亮晶晶,往后趔趄了几步,一个助跑!
“我来啦!”
司卿誉被她猛然一撞,惯性的往前倒去。
男人反应迅速的单手撑了下地面,另一只手本能的就护住了身后的人。
司卿誉轻斥她:“许宜依,别胡闹。”
许宜依不高兴了,耷拉下嘴角,“丝丝你好凶哦。”
司卿誉败给她了,点了点她额头,让她趴好别乱动,背着她起身。
才刚起来,许宜依就跟想起什么了似的,急忙抱住他的脑袋,把他脑袋当成方向盘操控着他向右看。
喝醉酒的人说起话来口齿不清还胡言乱语。
一会儿说瑾瑾丢掉了,让他去找瑾瑾,一会儿又说瑾瑾还在ktv唱歌,要回去和瑾瑾唱歌
司卿誉“被迫”看向还靠着路灯杆坐在地上的陈瑾,原本的面无表情也变的无可奈何。
头疼的按了按额角,他对还抱着他脑袋转来转去的许宜依说:“放手。”
喝醉酒的人没晕,他要先被她转晕了。
许宜依晃着脑袋,还在执着的让他看陈瑾,“带上瑾瑾嘛。”
司卿誉就发现,认识许宜依到现在,她不过喝醉酒三四次,他却次次都拿她没办法。
最后他只能任由许宜依继续遥控他脑袋,上前去叫陈瑾。
陈瑾迷迷糊糊睁开眼,伸着脖子凑过来看他大半天后,突然大叫:“卧槽卧槽!依依依依!快看,是前夫哥!”
前夫哥本人:“”
司卿誉面色古怪,侧过脸意味深长的看了身后的许宜依一眼。
许宜依双颊绯红,正笑的见眉不见眼,压根感知不到司卿誉危险的目光。
司卿誉懒得跟醉鬼计较,问陈瑾,“能走吗?”
陈瑾喝得没许宜依多,这会儿吹了风脑袋也稍微清明了一点。
听到有人跟她说能走吗,她狂点头,“当然!你等着啊,我这就起来给你走两步!”
司卿誉看她自己在那里扑腾半天也没起来,耐心告罄,直接伸手过去捏着陈瑾的肩膀,拎小鸡仔一样把人给拎起来后,对她说:“自己走?”
陈瑾被捏疼了,刚要骂,对上司卿誉那张冷脸,瞬间又被吓成了鹌鹑,点着头乖乖跟在他身边。
两姐妹倒是一个比一个会看人脸色。
司卿誉轻摇了下头。
这时,安静在司卿誉肩上闭眼休息的许宜依被风吹的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收紧两条细嫩的手臂,把司卿誉抱的更紧。
司卿誉抬手,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颊,又贴了贴她胳膊。
喝了酒的人,脸滚烫,但露在外面的胳膊冰凉。
他皱眉,背着许宜依往回走。
听到开车门的声音,喝醉酒的许宜依反应前所未有的敏捷,她立马就用双腿夹,紧司卿誉的腰,脑袋在他肩膀滚来滚去,抗拒道:“不要坐车,头晕。”
司卿誉安抚的拍了拍她脑袋,说:“不坐。拿件衣服就回家。”
许宜依听到后,紧紧钳着男人腰的两条腿才慢慢放松下来。
司卿誉伸手够到副驾驶的西装外套,动作别扭的给身后的人披在身上。
等许宜依胳膊没那么凉了,司卿誉拿出手机拨了郑艇舟电话让他来开车。
手机那边传来郑艇舟的哀怨,“我的活爹,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你没老婆不需要休息,我还有老婆呢!”
听得出郑艇舟已经睡了,怨念大的能养活十个邪剑仙。
司卿誉无动于衷,将身后的人背稳,说了一串地址,道:“用你的备用钥匙。”
郑艇舟服了,“换车的是你,随便把我车扔大街的也是你,行行行,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司卿誉淡淡:“这辈子也欠不少。”
郑艇舟哽住,“也是。行吧,知道了活爹,马上就去呢活爹。”
司卿誉:“挂了。”
郑艇舟欸欸欸了几声,“先别啊,你人呢?有车你不开,你去哪儿?”
身后的许宜依嗫喏了句什么,司卿誉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偏过一点头,问她:“怎么了?”
许宜依不舒服的五官都拧成了一团,嘟嘟囔囔,“恶心,难受”
司卿誉对那边的郑艇舟说:“先挂了,明天说。”
不等郑艇舟八卦,司卿誉就已经挂断将手机放回兜里,随后又单手拧开了刚才顺手从车里拿的矿泉水,把水喂到了许宜依嘴边。
许宜依似乎对这样的伺候习以为常,仰着头就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又安静的躺在了他肩膀。
司卿誉拎着水,转眼又把差点撞到树的陈瑾拽了回来,操心的带着两姐妹回家。
这一路上,许宜依断断续续醒过好几次,每次醒来都要在司卿誉耳边叽叽喳喳好一阵。
一会儿说——
“丝丝我跟你说哦,我们学校今天运动会,我们社团拿了第三!”
司卿誉:“嗯,厉害。”
许宜依:“瑾瑾五十米跑了第三。可惜我脚受伤了不能参加,好遗憾哦。”
司卿誉:“把你的笑藏一藏。”
许宜依嘻嘻道:“没有呀,我明明很遗憾的,如果我脚没受伤,我肯定要五十米,一百米,三千米,我还能跳高跳远扔铅球”
司卿誉:“是吗,这么厉害?”
许宜依:“当然,我可是六边形战士!”又问他,“丝丝你知道什么是六边形战士吗?六边形战士就是——”
许宜依开始给司卿誉举例子,说自己游戏就是六边形拉满,又开始说自己游戏里哪个英雄玩的最好,说着说着又去抱怨前几天被队友坑到掉段,掉完段的话题再次跑偏到开始夸司卿誉长得真好看,他怎么能这么好看呢,女娲也太偏心了,她要起诉女娲,让司卿誉帮她打官司。
司卿誉被她天马行空、一会儿一个想法的脑回路搞得忍俊不禁。
排排路灯下,男人勾起唇角,眼尾荡出漂亮的弧度,将他周身冷冽的气息彻底融化。
他身后的女孩儿话特别密,男人话虽然不多,但却基本上句句都能做到简单的回应。
许宜依还在喋喋不休的夸他笑起来有多好看多好看云云。
司卿誉转过头。
女生皮肤娇嫩,没有半点瑕疵的面颊之上染着一层酒后的薄红,浅色的红蔓延至她的眼眶乃至眼尾,比起醉酒,更像是情,欲之后染上的绯色。
她眼睛很黑很亮,司卿誉清楚的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
或许爱人的眼睛都是这世间最好的滤镜。
司卿誉头一次发现,他在她眼里,竟然是这样的——
没那么不近人情。
有了温度。
生动的像个活人了
郑艇舟婚礼时说:“你这样的,就该找个性格活泼点的、最好能折腾死你的,要不然你都不知道什么叫生活。”
司卿誉定定看着身后的女孩儿,一时间竟是有点走了神。
晚风吹的枝头的树叶哗哗作响,地面上金黄色落叶被秋风轻轻扬起又无声落下。
今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都要温柔,天上的星星更加璀璨,月光也是那么清亮。
平日里繁忙之下没时间去欣赏的景色,在这一晚好像格外动人。
秋天走过一半。
在这个秋天的夜晚,司卿誉透过许宜依那双眼睛,看到了一整个世界。
鲜活的、明亮的世界
许宜依说累了,说不动了,脑袋往司卿誉肩上一搁,又睡了过去。
好半晌后,司卿誉抬起手,轻轻触碰了那双已经合上的眼睛。
薄薄的眼皮之下,细小的脉络在轻轻跳动着,正如他此刻胸腔里那颗变得滚烫的心脏
他轻轻地、轻轻地叫了一声:“依依”
温柔又虔诚。
又走过一段马路,司卿誉把乱跑的陈瑾拎了回来,动作幅度太大,许宜依又醒了。
她:“丝丝我跟你说哦,我们学校今天运动会,我们社团拿第三!”
司卿誉说:“嗯。很厉害。”
许宜依:“是吧是吧!瑾瑾也拿了第三哦!”
司卿誉无奈,“依依,睡吧。”
许宜依哦了声,闭上眼。
半分钟不到,她:“丝丝我跟你说哦,我们学校今天运动会,我们社团拿第三!”
司卿誉:“”
他叹气:“嗯。很厉害。”
就这样,一路上复读机依依都在不断重复他们社团拿第三,不断重复的告诉司卿誉什么叫六边形战士。
司卿誉本打算她睡着后打车。他自己倒没什么,就是陈瑾动不动就会疯跑。他要一边接许宜依的茬儿,不接话许宜依又要闹小情绪,一边还要去把陈瑾揪回来,免得她摔倒受伤
司卿誉还是头一次被两个小朋友搞的焦头烂额,比他手底下最难断的官司都还要难搞。
又过了一个小时,许宜依这次是真的累了,睡过去之后就没再醒。
司卿誉把陈瑾拎到马路边后,叫了辆出租。
快凌晨一点,司卿誉才带着两姐妹回来。
只是临到家门口,许宜依突然又弹跳起来,司卿誉连忙勾手将她护住。
他沉声:“许宜依,老实点。”
许宜依乖乖趴了回去。
隔了两秒,她瘪瘪嘴,“丝丝,你为什么在别人的梦里也要这么凶。一点都不可爱。”
接了一路的话,司卿誉不想理醉鬼了,伸手去开门。
却在这时,他听到许宜依又囔囔:“丝丝,你都已经好久没来我梦里”
开门的手停滞在了半空,司卿誉怔住。
许宜依还在说:“丝丝,你说我以后是不是都不会再梦到你了。”
心脏像是被猛然插入了一把刀,司卿誉面色瞬间苍白。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许宜依说已经不会再梦到他了。
对于司卿誉而言,这句话更像是在说:司卿誉,我已经开始忘记你了。
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但直到此刻听到许宜依亲口说出来,他才发现比起被她这么轻轻放下,他更愿意让她厌恶自己。
而喝醉酒的人并不需要听到回答,就能自动跳到下一个话题。
许宜依开始说起了别的。
“丝丝你是不是还没有听日出那天我许的愿?”女生小鹿眼弯弯,声音甜甜道:“有三个呀。”
她双手环着司卿誉的脖子,掰着手指头,在司卿誉胸口处数手指。
“第一个,希望丝丝感冒快点好。你要学会照顾自己身体,生病那么难受,以后都不要再生病了。”
“第二个,我还想听丝丝的故事,多讲讲嘛,作为交换,我也可以给你讲我的呀。”
“第三个唔,什么来着?好像有点忘记了”
许宜依细眉打结,努力回忆。
终于,她想起来了,开心的在司卿誉耳边说了什么,说完就下巴搭在司卿誉肩膀,犯困的重新闭了眼。
她醒得快,安静的也快,一点都没注意到,背着她的人,从听到她第一个愿望开始,就浑身僵硬。
直到她最后一个心愿在他耳边落下,司卿誉放在她后背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无数情绪在心头翻涌,到最后积攒到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淡色眼眸。
背着光,在没人看清的暗色里,司卿誉红了眼眶
今夜月光明亮,星光璀璨。
许宜依醉酒后重新念出的那三个愿望,在她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已经实现了。
司卿誉感冒好了。
司卿誉有了想对她倾诉过去的欲望。
司卿誉很爱她,分别的这些天,只会让他更清醒的认识到他自己的感情。
他爱她到近乎偏执。
所以,许宜依最后说:希望丝丝以后可以多喜欢我一点,比我喜欢你要再多一点。
她说:“丝丝,你的喜欢太少了,我好伤心”
司卿誉想告诉她,不是的。
他其实一直很爱她
从洛杉矶到北城,从他们初识到现在。
那些没有宣之于口的喜欢,藏在每一个对她的拥抱里,每一次和她的亲吻中。
是一次次对她无理取闹的妥协,也是被他一次又一次打破的自我底线。
司卿誉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每天上班只知道处理工作,回家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安静休息片刻的司卿誉了。
上班的时候他开始抽空看微信,只是想知道许宜依有没有发消息,有没有更新朋友圈。
忙碌的时候他会在想:她现在应该也在上课,不知道她是在认真听讲还是在偷偷打游戏。
下班他也不是直接回家,而是开车来她学校门口
他变得很不像他。
他知道,自己在沉沦。
但同样的,他也不想去改变什么。
清醒的让自己沦陷这件事,打从洛杉矶她演技拙劣的倒过来,他伸手扶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第 40 章
司卿誉在外面站了很久, 久到眼眶的涩意散去,久到一边靠着门打盹的陈瑾又一次往下滑,他随手将人拎起来才开门进去。
门一开, 客厅的灯还亮着,司卿誉本以为是许叔在等女儿回来, 结果就看到楼下坐的不止许叔,还有他妈。
一盆冷水泼了过来,司卿誉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固。
老许和秦宛似乎在说什么,见他们回来, 秦宛慌张的收起手机,起身过来关心道:“这俩孩子怎么喝这么多。”又看向司卿誉, 神色不太自然, 眼神也有些闪躲之意, 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笑的很勉强, “卿誉你这是去接依依他们了?”
司卿誉目光落在紧随秦女士走过来的许叔身上。
老许要比秦宛淡定的多。
司卿誉眉眼冷了下来,按捺不住的心生躁意, 言简意赅道:“见客户, 碰到他们在那边聚餐,顺路把人接回来了。”
老许一看许宜依喝酒就头大,骂道:“脚才刚好点就这么疯, 这臭丫头!”后又不对司卿誉慈眉善目道:“这么晚了,麻烦卿誉了。”
司卿誉只说:“没事,顺路。”
又道:“我送他们上去。”
说完背着许宜依上楼。
秦宛看了老许一眼,老许思索几秒, 摇了摇头,让她别想太多。
两人无声的对视落进司卿誉余光, 他眸色发沉。
秦宛去给许宜依和陈瑾泡蜂蜜水,老许跟着司卿誉一块儿上楼安顿许宜依和陈瑾。
等安顿完两姐妹,二老也让司卿誉早点休息。
司卿誉回房没一会儿就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
开门出来,他站在二楼围栏后垂眸——
秦宛和老许又回了客厅,两人没坐在一块儿,但离的也没多远,低声交谈着什么,看起来亲昵又自然。
司卿誉这些天自以为的接受良好,在今晚许宜依和老许秦宛的先后连击之下,平静的湖面再次翻涌起骇浪,骇浪毁天灭地的贯彻骨髓,最后凝结成冰,只剩下刺骨的寒凉.
翌日。
宿醉的许宜依醒来就去洗手间一阵干呕,呕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痛苦面具的揉着快要炸开的太阳穴出来倒回床上。
被她砸中的陈瑾卧槽一声,披头散发的从被窝里拱了出来。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开始例行发誓——
“以后再喝酒我是狗。”许宜依说完又呕了一声。
陈瑾人快要死了,有气无力的举手:“我也。”
外面秦宛来敲门,进来后看到两姐妹凄凄惨惨的模样,忍俊不禁,“给你们做了醒酒汤。先洗漱下来吃点东西吧,不然胃里难受。”
许宜依咧开嘴角,“谢谢秦姨,马上。”
秦宛温柔的给她理了理头发。
看着秦宛的笑脸,许宜依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她怎么记得昨晚回来的时候,好像也听到秦姨的声音了?还听秦姨叫了“卿誉”?
许宜依脑袋隐隐作痛。
昨晚她似乎久违的梦到了司卿誉来着,梦到他来接自己回家。梦里的司卿誉可听她话了,背了她一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梦吗?但怎么感觉这么真实?
自己平时做梦,醒来后基本转头就忘,很少将梦里的细节记这么清楚…
许宜依盯着秦宛,欲言又止的纠结了片刻,不是很确定的问:“秦姨,昨晚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秦宛正准备起身离开,闻言就笑,“是卿誉,他正好在那边见客户,顺路就把你们带回来了。”
许宜依愣住。
脑海里的画面拨云见日,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发癫让司卿誉背他、她冲刺起跳在司卿誉身后玩跳大马、她胆大妄为的抓司卿誉的脑袋捏司卿誉的脸,还跟个复读机哭哭啼啼让司卿誉给她和女娲打官司
她:“”
秦宛一走,许宜依“咚”,仰面倒下。
死了,她真的要死了,她怎么一喝酒就发疯!
上一次喝醉进错房间差点把人睡了,这一次又耍无赖让人背了自己一路
许宜依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再然后抱着被子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无声的在那里尖叫发泄。
陈瑾也有点印象,“我说呢,我就觉得自己昨晚好像见到了你前夫——卧槽!我是不是昨晚喊了人一路的前夫哥??”
脑海里的某一段画面是:人烟稀少的大马路上,她像头脱缰的野牛一样横冲直撞的就要往花池里钻,边冲边在那里喊“依依,依依前夫哥,快来看,这里有钻石,好大一颗钻石”她捧着被捏扁的易拉罐这么说。
陈瑾:“”
许宜依:“”
两人一起翻了个面,躺平面对天花板,双手默契的在胸口交叉,安详“死去”
等秦宛又来催了他们一遍,两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外加心惊胆战的磨磨蹭蹭下楼。
好在司卿誉这个时间点已经去了律所,并不在家。
两人庆幸的同时,许宜依心里又有些微妙的低落感
后天开始就是国庆长假,今明两天不论是打工族还是学生党都要调休,上班的上班,上课的上课。
许宜依跟陈瑾快速解决完了不算早饭的早饭,赶在上午最后一节大课点名前赶回了学校。
由于明天下午就解放,班上人心浮躁,教授知道他们什么德行,直接放了个国外的经典影片让他们鉴赏。
许宜依趁机就拿出手机,几番犹豫后,还是给司卿誉发了条微信过去。
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主要是针对昨晚自己和陈瑾酒后失态的行为道歉,以及对他没有将她俩扔大街,任劳任怨将她俩带回家的行为表示诚挚的感谢。
对面应该是在忙,她这边都下课了,司卿誉才回——
【以后尽量少喝酒。】
许宜依对着这条微信垂头丧气,觉得司卿誉是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她丢死人了呜呜呜!
陈瑾凑过来一看,咋舌:“看来咱俩昨晚确实太癫了,给你前夫哥都整出心理阴影了。”
才死了不到几分钟的回忆又开始攻击许宜依的大脑,她赶紧就打字:【知道啦哈哈,昨晚真的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打完又在末尾加了个“QAQ”的颜文字,正要发送,对话框里跳出一句——
【很危险。】
许宜依表白空白几秒,将司卿誉发过来的前后两句话连在一起默念了一遍:以后尽量少喝酒。很危险。
所以
他不是在嫌她发酒疯给他添乱,他是在关心她?
霎时间,许宜依心里划过一丝暖流,紧接着暖流不断上升,最后变成了气泡水里的气泡咕嘟咕嘟往外冒。
他无形的关心,让她触动,也让她开心。
陈瑾见她对着微信界面傻笑,摇头叹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要让这两人彻底断了联系,得到猴年马月。
许宜依充耳不闻,删掉那些字,重新回司卿誉:【知道啦~】
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彻底放下,她会努力的,但是此时此刻,她偷偷心动一下应该也不犯法吧?
反正,除了陈瑾和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啦。
司卿誉那边没再回复,许宜依也没怎么失落,习以为常的退出和他的聊天界面。
想了想,她找到了周铭的微信。
昨晚人太多,一直都是周铭在照顾大家,于情于理,许宜依这个副社长都要跟他说一声辛苦了。
对于周铭和司卿誉对峙的场面,许宜依没什么印象。
当时她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睡在司卿誉怀里的,只觉得耳边有蚊子嗡嗡嗡的叫。
所以她也不知道,就在昨晚,周铭原本是打算邀请她今天一起去看他们都很喜欢的一支乐队的演唱会,并计划在演唱会结束后向她表白,更不知道,同样是在昨晚,周铭退缩了,甚至开始想要放弃
许宜依对这些一无所知,给周铭发了个道谢微信就和陈瑾一块儿打游戏去了。
另一边,郑艇舟见司卿誉一直在那儿盯着手机看,一看就是大半天,啧了声:“老司,你变了。”
司卿誉还在翻许宜依的朋友圈,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抿直的唇线勾了个浅浅的弧度。
郑艇舟脚底一蹬,坐着椅子滑到司卿誉身边,伸长脖子,“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给我也瞧——噗哈哈哈哈哈哈这俩姐妹是真有意思。什么时候发的朋友圈,我怎么没看到,哦,刚发的啊。”
就在刚才,许宜依在朋友圈刷屏——
【看!远处有黑色不明生物!本人以双5.0的视力保证,这个不明生物一定是某不讲公德的路人随手扔的垃圾袋!但是瑾瑾不信,非要说那是只黑色小猫,我和她打赌,如果是黑色小猫,我请她喝一个月奶茶,不是就她请我[不明生物图片.jpg]】
【我们正在接近目标ing,偷偷说,拍照的时候很明显就是塑料袋,但我不告诉她哈哈![离近一点拍的不明生物.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来看陈瑾发癫!笑死我了抖音段子照进现实了哈哈哈哈】
这条朋友圈配了一个三十秒的视频,视频一点开先是陈瑾捏着嗓子“喵喵喵”模仿小猫的叫声,很快陈瑾发现果真是塑料袋后,夹子音秒变粗暴的一声“草”,遂一脚踹翻地上的塑料袋,结果脚底一滑,自己也跟着摔了个屁股蹲。
而此时,掌镜的许宜依不但没有去扶自己的好姐妹,还在一边狂笑不止,笑的镜头都在不停地晃动。
再下一秒,镜头更晃了,许宜依拿着手机在那跑,陈瑾在她身后发疯的追,许宜依边跑边喊,“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不笑了我保证我能忍住噗哈哈哈哈。”
视频结尾还是许宜依清脆如铃的笑声。
再刷新,许宜依再次更新朋友圈——
【这就是胜利的滋味吗?好甜~[拿着芒果西米露的自拍.jpg]】
司卿誉指尖停顿在那张自拍上面。
许宜依今天扎了两个蓬松的麻花辫,穿着田园风的淡绿色吊带连衣裙,奶茶贴在她脸颊,她对着镜头笑容灿烂。
只是看自拍,就能让人和她一起拥有一个愉悦的心情。
郑艇舟就觉得许宜依还挺有魔力的,再一看自己好兄弟,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惋惜道:“但凡你道德感别这么强哎。”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但凡你别当人,这老婆都是你的了。
司卿誉这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个能牵动他情绪的姑娘,到头来呢,人姑娘马上就要成他继妹了。
换做是他,他早疯了。司卿誉现在还能跟个没事人儿一样,不仅要看亲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谈恋爱,还要跟自己喜欢的人还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得压抑成什么样儿啊。
郑艇舟只是想想都觉得变态。
哦对,司卿誉确实挺变态的。
郑艇舟想到了什么,问他:“她没发现你在跟着她吧?”
前段时间司卿誉突然说要跟他换一下车,郑艇舟也没当回事,就给了车钥匙。
结果上周三他下班去接老婆,当时老远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停在B大门口,他还以为自己眼瞎了呢,离近了一看车牌号,可不就是他的车嘛。
于是,郑艇舟就看到自己的车不近不远的跟着前面几道身影
昨晚,司卿誉又让他去西六路那边取车。
结合司卿誉最近的动向,郑艇舟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郑艇舟眼里,司卿誉这个人正经起来是真正经,但疯起来也是真的没什么底线可言
他一个律师,搁这儿知法犯法的跟个偷窥狂一样,整天开车跟踪人姑娘,也不怕被当成变态报警送局子。
司卿誉闻言,凤眼轻轻眯了下,思索片刻后,淡淡道:“不清楚。”
许宜依很聪明,她可能知道他的存在,也可能不知道。
他给不出郑艇舟确切的答案。
郑艇舟扶额,“你这不清楚是几个意思?算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还跟着?”说话间,郑艇舟拿起他桌上那只白菜狗玩偶捏着玩,继续道:“你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兄弟都替你愁得慌欸欸欸,干嘛啊,捏两下也不行啊,这么金贵你拿家里供着啊,放办公室干嘛。”
说到这个白菜狗,郑艇舟就又想到有意思的事了,“我说老司,你真没发现自己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除了工作基本不玩手机的人,现在没事就要刷刷朋友圈,看手机的频率比以前高了不知不少。
工作方面也是,以前恨不得吃住都在律所的人,现在到了下班的点就收拾东西走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也有老婆孩子等他吃饭呢,谁又能想到大律师突破下限就是为了跑去隔空看个小姑娘。
还有这只白菜狗,司卿誉那天打电话叫他去一趟商场,听语气他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等到了才知道,这人叫他过去就是为了给他当牛马,帮他从垃圾桶里找玩偶。
郑艇舟问他怎么不自己找,司卿誉面无表情:“脏。”
郑艇舟:“行吧我的活爹。”
找出来后拿给他,司卿誉嫌弃:“洗完给我。”
郑艇舟:“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当初我特么就不该跟着你进那破网吧!”
他真是养了个活祖宗!
郑艇舟骂骂咧咧:“嫌脏你别扔啊,扔了又捡回来你是不是有病?”
司卿誉不说话了。
郑艇舟骂完了又问:“哪来的这玩意儿?怎么看着像那边那个娃娃机里的东西?”
司卿誉:“抓的。”
郑艇舟:“???你抓的?”
司卿誉:“依依。”
郑艇舟:“合着你自己要当恋爱脑,还要让兄弟给你来当牛马是吧?”
司卿誉语气毫无波澜的道谢:“辛苦。谢了。”
虽然他在说谢谢,但郑艇舟就是有种想要给他一拳的冲动。
眼下,司卿誉从他手里拿走那只白菜狗,重新将它摆放在自己电脑下面,不咸不淡扫他一眼,“少操心我的事,多关心关心王氏的案子。”
郑艇舟耸耸肩,“得得得,我不管你了,你就自己折腾吧,反正到最后遭罪的也是你自己,人小朋友现在小日子过得可滋润。”
郑艇舟没说的是,许宜依那么优秀的女孩儿,没了司卿誉,还会有王卿誉李卿誉各种卿誉愿意围着她转,她年龄小,很多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感情也是。说不定就在明天,她就能喜欢上另一个比司卿誉更有意思的男孩。
但是司卿誉
没人比郑艇舟更了解他。
郑艇舟想,司卿誉这辈子大概就栽在这一个姑娘身上了。
对司卿誉而言,没有什么别的依依,能让他在道德底线痛苦挣扎的,就只有那一个依依
临走前,郑艇舟突然又问:“对了,国庆不是去三亚?我怎么听小刘说改去海市泡温泉了?”
司卿誉面色如常,平静开口,“小刘他们的提议。”又抬眼扫向门口的人,一本正经,“当然,作为这家律所的合伙人之一,你拥有一票否决权。”
郑艇舟:“”
他抽了抽嘴角,“你确定我这一票有用?算了,哪儿都一样。我就不去了,倩倩月份也大一点了,留她一个人照顾店我不放心。”
司卿誉嗯了声,“跟小刘说一声,她在统计。”
郑艇舟了解。
办公室再度安静下来,司卿誉翻资料的动作停了停。
片刻后,他拿起了电脑下那只白菜狗。
白菜狗吐着舌头和面无表情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司卿誉捏了捏,重新将玩偶摆好.
周一下午,全国放假!
伴随着班上阵阵欢呼,许宜依和陈瑾拖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迅速的冲出教室门,奔向了他们温泉的怀抱。
褚之维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他们这趟是自驾游,车是褚之维从他哥车库里取的,改装过的黑色大G,帅到路人频频回眸。
当然,路人到底是看车还是看靠在车前的帅哥,就不得而知了。
陈瑾隔老远就开始吐槽,“strong的家伙。”
许宜依非常赞同。
出去玩一趟而已,褚之维今天穿衣打扮明显跟平时不一样,头发还抹了发胶,搞了个美式前刺。
许宜依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我要得风湿病了。”
褚之维今天潮的她不敢恭维。
潮男看到她们,一秒就变成了傻黑甜的快乐狗狗,冲过来就帮他们拎行李,“来来来都给我,公主们请上车。”
两位公主非常受用。
许宜依惯例要和陈瑾坐后座,方便和陈瑾聊天。
褚之维见状,行李也不放了,立马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许宜依做了个请的动作。
许宜依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还是去了后座。
褚之维:“”
他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想起舍友们在出发前忠告他不能太过于冒进…
毕竟他们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他要是突然告诉许宜依“我想和你谈恋爱”,许宜依估计会把他当变态打,打完还要警告他以后不准再和她开这种玩笑
可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从那天许宜依穿他衣服坐他车,他每晚都能梦到许宜依。
那个长久以“好朋友”存在于他记忆里的女孩儿,在梦里变得很不一样
最初,褚之维还以为是那段时间舍友老在宿舍看片,他被迫听到声音了才会那样,但慢慢的他就发现,他的身体好像很渴望许宜依的触碰。
就像现在,许宜依推着他的后背,让他快点去开车——
一瞬间,褚之维浑身上下,该僵硬的不该僵硬的都在僵硬。
脸一红,他不自在的拽了拽衣服,火速钻进了驾驶座,不敢再看许宜依。
许宜依和陈瑾还在聊海市那边的景点跟美食,两人压根没空管褚之维。
他们这次出发的算早了,但国庆是人流高峰期,三个人还是不可避免的在高速上堵了好几个小时。
等到了海市,已经是傍晚七点。
又花了将近两个小时,三人才抵达提前预定好的温泉酒店。
可能是这一路都在堵车,许宜依坐的有点不太舒服,下车的时候脸色看起来非常苍白。
褚之维懊恼,“早知道就不自驾游了。”他温声关心,“依依,你没事吧?要不咱们先去趟医院?”
陈瑾也觉得许宜依脸白的有点吓人,摸了摸她脑门,“没发烧,是晕车了吗?”
许宜依不是很想说话,摇了摇头,“回去休息会儿就好了。我现在只想躺着。”
褚之维忙接过她的行李箱和包,一股脑全拿自己手里。
许宜依没拒绝,和陈瑾挽着胳膊一起去前台拿房卡。
刚到前台,许宜依和陈瑾就发现了熟人。
许宜依脸上有了笑,“李薇!”
被叫做李薇的前台客服见到许宜依和陈瑾,也非常激动,“我看到客户名单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居然真的是你们!”
李薇是许宜依和陈瑾的高中同学,只不过李薇当时因为家里的情况,高二那年就辍学出来打工了。
许久不见的三人开心的聊了起来。
李薇见许宜依脸色不好,就问她是不是来的路上晕车不舒服了。
许宜依点点头,“可能是吧,回去睡一觉就好啦。”
李薇太久不见他们了,心情难以平复。
说起来她和许宜依其实也算不上多要好的朋友,就是很普通的高中同学,只是因为许宜依陈瑾性格太好,和班上的同学打成一片,她也刚好不过也是其中之一。
再见到两人,李薇就发现许宜依和高中那会儿比并没有太多变化,小公主的眼睛里依旧有令她羡慕的纯真烂漫。
这是被身边的人保护的很好才能拥有的东西,对她来说,像奢侈品一样。
而许宜依见到她,也并没有拿腔拿调,她还是那么好相处。
在许宜依面前,李薇没有了见到老同学就会有的自卑,她和许宜依陈瑾侃侃而谈,甚至还可以给她们介绍酒店附近的美食跟景点。
许宜依一听附近有不少好吃的,眼睛都亮了,“薇薇你这两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呀,我们一起去吃你说的这家店呀。”
陈瑾附和,“对对对,一起去。”
李薇说:“这几天酒店客流量大,我调了班。”
许宜依遗憾道:“好吧,那我们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说完就拿出手机加了李薇微信。
李薇扫码的时候,目光看向了许宜依身后吊儿郎当的坐在行李箱上低头玩手机的那个帅哥,偷偷问:“依依,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她不问陈瑾,陈瑾钢铁直女的人设打高中那会儿就已经深入人心。
恋爱这种事,李薇第一反应就是许宜依。
许宜依:“?”
她顺着李薇的目光回过头,然后就愣住了。
看着从不远处步步走近的男人,许宜依惊讶,“丝——卿誉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陈瑾还在和李薇说话,听到熟悉的名字,也跟着愕然回头。
就是坐在那里无聊等人的褚之维,也唰一下站了起来,“誉哥,这么巧!”
褚之维好久没见司卿誉了,他今天脚上还穿着司卿誉送他的限量球鞋,心里对司卿誉那点古怪的敌意早被冲淡,见到人就上前打招呼。
司卿誉看了眼他脚,问:“鞋合适吗?”
褚之维嘚瑟的不行,“一个字,谢!谢誉哥!”
司卿誉点点头,朝前台这边走。
李薇也好奇的跟着看过去。
只见身高目测有一米九多的男人,穿着件黑色冲锋衣,冲锋衣的拉链拉到最顶端,衬的他气质越发凌冽。
男人面色冷峻,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那只漂亮的手握着行李箱的拉杆,正迈着长腿走向前台这边。
李薇看呆了。
酒店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客人,她还是头一次见长这么好看,气质还这么好的,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那些矜贵的王公贵族。
男人在许宜依面前站定下来,微微颔首,说话的嗓音低沉磁性。
“小刘他们选的团建地。没想到你们也在这。”
李薇心跳加速,腿也跟着软了一下。
不过她早早就出来打拼,习惯了看人眼色,也习惯了审时度势。
所以她很快就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和许宜依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男人也对陈瑾和那个潮男帅哥打过招呼,可只有在看向许宜依的时候,男人的眼里才是有温度的。
李薇一下就什么都懂了,在男人过来办入住的时候,带上了标准的客服微笑。
而此时的许宜依,还陷入在不知道是“惊喜好”还是“痛苦折磨”更多一点的情绪当中。
陈瑾用肩膀撞了一下她,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什么情况?你跟他说你要来海市泡温泉了?”
许宜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附在陈瑾耳边解释:“老许在饭桌上提过一嘴。”
陈瑾哇哦道:“那他这就是跟着你来的?”
许宜依按下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窃喜,否定道:“他们公司团建的地方好像是律所的人投票决定的。而且就算他知道我们要来海市,也不知道具体的酒店位置啊。”
陈瑾觉得有点道理,“也是,那应该是我多想了。”又看她一眼,“算了,咱们还是快点上去休息吧,你脸色看起来好差。”
许宜依点点头,转身回来对李薇小声说:“我们先上去啦,记得微信我们。”
李薇正在忙,偷偷打了个ok的手势给她。
许宜依弯着眼,后又看向在前台和小刘一起办入住的男人。
男人身高颀长,许宜依看他的时候都要仰着脸。
对她的目光似有所觉,司卿誉垂眸看了过来。
撞上那双狭长浅色的凤眼,许宜依心脏漏跳一拍,轻声对他道:“卿誉哥,我们先上去啦。”
司卿誉目光在她脸上停滞了几秒,问:“晕车了?”
许宜依说:“可能吧。”
司卿誉点头,“上去休息吧。”
许宜依挥挥手,“卿誉哥再见。”
司卿誉:“嗯。”
陈瑾也跟着挥手,褚之维也蹦跶过来说了再见。
许宜依又和小刘几个比较眼熟的律所工作人员打完招呼,这才跟陈瑾他们离开。
等人走远了,小刘才偷瞄了眼他们的大老板,心里忍不住吐槽:行吧行吧,给资本家背锅是他们打工狗的命运,她了解。不过年年都去三亚,今年换个地方也不错呢。
正想着,吴律师靠在了她身边的大理石台面,隔着她,打趣他们大老板,“小朋友刚才看了我两眼,你该不会还没跟人解释吧?”
上次她去司卿誉办公室聊工作,进门见他在那儿玩戒指,这玩意儿出现在谁手上都不可能出现在司卿誉这个万年冰山不近女色的人手上。
吴律顿觉好奇,随口问他是不是女朋友送的,她以为司卿誉不会接她的茬儿呢,毕竟他这人性格冷,和他聊天纯属自讨没趣,也就郑艇舟乐得往他面前凑。谁知面瘫脸话还少的人竟然笑了,还说是前女友送的。
吴律震惊,工作的事立马抛之脑后,开始打听八卦。
司卿誉却不再多说,只问她有事没事,没事出去的时候带上门。
吴律:“”
老实说,她当时真的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奇女子,居然能受得了司卿誉这狗脾气,没想到很快她就见到了对方。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是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的样子。
吴律当即就在心里骂:男人都是禽兽,司卿誉也不例外!
这会儿再见到许宜依,吴律就越发好奇这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了,看起来不像是男女朋友,更不像前男女友。
发现许宜依多看了她两眼,吴律就故意过来调侃。
司卿誉乜她一眼,语气很平淡的说:“没什么可解释的。”
他这话落在外人耳朵里,很可能误会什么。
但律所的人都知道司卿誉什么脾气。
吴律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司卿誉将自己的东西给了另一个男律师,说:“你们先上去。”
见他还有事,律所的人就没管他先走了。
等人都上了电梯,司卿誉才看向李薇。
李薇赶忙扬起笑脸,“请问还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
司卿誉神色没什么变化,问她:“你和依依是朋友?”
李薇觉得自己现在不像是在服务客人,更像是在被大老板训话。
她汗颜的点了点头。
眼前的男人缄默片刻,薄唇轻启,嗓音清冽道:“麻烦帮我个忙。”.
许宜依回房没多久,天降噩耗。
“我来大姨妈了呜呜呜。”
好烦,想爬山的时候脚扭了。
想泡温泉又来了大姨妈!
谁还能比她惨啊!
陈瑾啊了声,“你和我不是先后吗?我月底才来,你这次怎么提前这么多?”
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来的时候什么准备都没做。
说完陈瑾就拿了件外套,“我去给你买,你先躺会儿。”
许宜依说:“外卖吧。”
陈瑾搜了一下,“外卖得半小时以上了,这附近就有便利店,我很快回。”
许宜依感动道:“谢谢宝贝。”又交代她:“你注意安全啊,或者你叫着维子一块儿。”
陈瑾说不用,拿着衣服就要出门。
许宜依每次来大姨妈都跟渡劫似的,痛经痛的很厉害,好在她时间不长,疼过前两天,第三天就结束了。
难怪她今天脸色一直不太好。
结果门一开,陈瑾就看到李薇提着东西站在门外正打算按门铃的样子。
陈瑾讶然,“薇薇?”
李薇笑容自然,到嘴边的关心更是不掺假,“我刚看依依身体不舒服,还总抱着肚子的时候就想问了,她是不是大姨妈来了?”
陈瑾叹气,“对,谁知道会这么巧。我俩本来都是月底。”
李薇也跟着叹了声,“那是挺不巧,泡不了温泉了,不过可以玩别的,海市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说话间,李薇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我猜依依就是来那个了,我那儿正好有药跟红糖水,你拿给她用吧。”
陈瑾接过一看,纸袋里不仅有红糖和止痛药,还放着许宜依经常用的那款卫生巾。
陈瑾关心则乱,没空多想,感激道:“谢谢你啊薇薇,你这几天可务必抽出时间,我和依依高低要跟你出去吃一顿!”
李薇笑说:“好啊,我过两天找人换个班。”又道:“我下面还得忙,先走了啊。你照顾好依依,有事就微信我。”
陈瑾连声道谢,目送李薇走远后,她赶忙把东西拿给许宜依让她去换,自己又去烧热水给许宜依泡红糖水。
吃了止痛药,用了暖宫贴,许宜依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不过泡温泉的计划由于许宜依提前到来的亲戚,暂时告终。
晚上陈瑾叫了褚之维过来一块儿商量明后天的行程。
褚之维提议去游乐园。
他都想好了,到时候游乐园人多,他就可以借机靠近许宜依。
身体接触多了,没准许宜依对他也就有点想法了呢?
等晚上,他们再一起去摩天轮,都说摩天轮是最适合告白的地方,褚之维有点心动。
但他又在想现在告白会不会太突兀了?
果然还是要找机会多和依依独处才行。
陈瑾听到他的提议后,立马就双手交叉比了个“X”,“依依身体不舒服,明后两天咱们只去打卡餐厅,娱乐项目延期。”
褚之维急了,“可是我就明后两天时间——”
他还想趁这两天和许宜依培养感情,最好是能在这两天就表白。
褚之维是一旦认准,就不会犹豫退缩,会直球进攻的类型。
这方面,他和许宜依其实是一类人。
许宜依见褚之维是真的想去玩,就道:“这样吧,后天我们去游乐园怎么样?后天我应该能好点。”
褚之维,狗狗眼重新染上了光彩,“好啊!就后天,我来买票!”
陈瑾白他一眼,“就知道自己玩玩玩,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
褚之维现在对女朋友这个话题非常敏感,当即就道:“怎么找不到了?没准我马上就有了呢!”
这次周铭不在,他的机会大幅度提升!
陈瑾懒得搭理他。
眼见两人要吵,许宜依赶忙叫停。
于是,最后三人商量明天先去打卡一家李薇推荐的网红湘菜馆,据说很正宗。
后天三人定了去游乐园,主要是去陪褚之维放松。
再后面几天,许宜依亲戚就走了,可以美美泡温泉啦。
商量好后,大家就各自回房休息。
许宜依和陈瑾住一间。
晚上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司卿誉。
许宜依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句:“不知道他们明天去哪儿玩。”
陈瑾挠她,“打住,他们去哪儿玩都跟咱们没关系哈,跟踪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末了,捧着许宜依的脸挤来挤去,“依依,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他各自安好。”
许宜依心虚,“我就是随口说说嘛,没别的意思”
陈瑾呵呵,“你最好是。”
才见了人一面,偶遇而已,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其实许宜依倒也还好,没陈瑾想的那么夸张。
她现在顶多也就是见到司卿誉的时候会忍不住看他,会心动那么一下,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看到他就想扑上去,或者看到他就委屈的想要掉眼泪。
她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思念,克制自己的感情。
她在等这些“控制”和“克制”变成习惯
习惯了,她可能就不再喜欢他了吧。
许宜依想。
隔天。
三人磨磨蹭蹭从酒店出发到那家湘菜馆已经快要下午一点了。
店内装修偏网红风,环境不错,看起来不像是湘菜馆,倒像是西餐厅。
眼下,店内人头攒动,许宜依就庆幸,“还好咱们提前打电话预订。”
服务员引他们去了预留的空位。
靠近落地窗这边中间的位置,三人落座开始点菜。
点完菜,服务员就问他们要不要参与本店的满额抽奖活动。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大的奖品,服务员给他们看了奖品样品,是店里专门订制的财神爷小玩偶。
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要!”
开玩笑,抽奖这种事,谁能拒绝!
更何况,那可是财神爷!
在服务员的介绍下,三人又加了两道菜,凑够规定的额度后,服务员对着还在另一桌的同事招了招手。
那个同事抽完那桌后,马不停蹄的就抱着抽奖箱跑来了许宜依他们这桌。
许宜依看眼陈瑾,陈瑾看眼褚之维。
许宜依:“谁来?”
褚之维:“我随便。”
陈瑾:“宝贝你来吧,你手气一向好!”
许宜依认真点头,“那我上了啊。”
说完,双手交叉在胸口前祈愿,再然后睁开眼,将手探进抽奖箱。
遗憾的是,许宜依没抽到财神爷,只抽到了店里的优惠券。
许宜依气馁,“可恶,想要财神爷。”
她居然没把财神爷请进家门!
陈瑾也觉得可惜,“要不明天我们再来刷一遍?”
褚之维立马道:“明天说好去游乐园的!不就是个小玩偶嘛,简单,我给你们买。”
陈瑾服了,“买的和自己抽的那能一样吗?”真不愿搭理这直男,“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许宜依被他俩日常斗嘴搞得头大,“行了行了,菜来了,吃饭吧。”
褚之维就悄悄探过头,对坐他对面的许宜依说:“搞不懂她。”
许宜依食指戳他脑门,把他按回去,“你那是搞不懂瑾瑾吗?你除了你自己,你还能搞懂谁?”
褚之维顺嘴就说:“搞你啊。”
许宜依:“?”
陈瑾:“??”
陈瑾拿起筷子就要打人,“我打死你!”
褚之维也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连声求饶。
正打打闹闹,服务员拿着一个财神爷小玩偶走了过来,微笑道:“你好,刚刚有位客人让我将这个玩偶转交给你。”
这话是对许宜依说的。
饭桌上的三人立时噤声。
服务员说完放下玩偶就走了,都不给许宜依拒绝的机会。
许宜依看着桌上红色小玩偶,表情十分茫然,但很快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噌一下就从座位站了起来张望四周。
店里每桌都坐满了顾客,但就是没有她想看到那个人。
许宜依心下的那一点期待也逐渐消散,落寞的重新坐了回来。
不过她情绪来去如风,失落没几秒就捧起那个财神爷小玩偶开心道:“换种角度来说,我运气依旧不错!”
陈瑾吐槽,“那是你个人魅力,关你运气啥事?”
褚之维看那个财神爷玩偶不顺眼,“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最好别收。”
许宜依将玩偶翻来覆去检查,确定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后,笑容灿烂,“我不管,我就是运气好!”
好耶!她也有财神爷啦!开心!
三人热闹的聊天吃饭。
饭店对面的老槐树下,司卿誉落在落地窗那边的目光收了回来,转而倚靠着树身弹了弹夹在指间的烟。
烟灰掉落,他视线随意落在前方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律所的王律师从洗手间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身量高挑的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半袖和同色运动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球鞋。
不同于往日严肃的正装,男人打扮闲适,正懒懒靠在树后吸烟。
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清冽冷峻的眉眼,只剩下夹在他指尖的半截香烟明明灭灭。
王律师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司律。
懒散到有些颓败。
他走上前,扫了眼司卿誉空荡荡的左手,随意的问:“财神爷呢?”
司卿誉轻吐烟圈,夹着烟的手垂在身侧弹了弹烟灰,嗓音低哑道:“送小朋友了。”
又勾了下唇角,似是在自言自语,“一个抽不到玩偶就会失眠的小朋友。”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