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热搜爆了。
舆论在短短几天经过了巨变。
网络上关于梅拾、姜宜还有顾末的瓜复杂程度堪比高考模拟卷, 有人消息滞后,刚刚吃到潜规则的瓜,愤而为梅拾发声, 被走在吃瓜前沿的一顿猛攻,还有人画出了思维导图,在网上疯传。
顾末从会展防控中心逃走到咖啡馆公共区域, 险些因为易感期造成一级群体发情事故,又因其的抑制环,隶属危险级alpha,不予居家隔离, 被本地警官勒令在监护室, 禁闭一周,直到度过易感期为止。
一周时间,能干什么?
梅拾给姜宜收拾好了休息室, 环境布置的很温馨,配了一个膝盖高的小冰箱, 姜宜每天下戏回去,都能吃到新鲜的葡萄。
姜宜工作堆积了很多,补单人和群演戏时,她一直守护在片场,不远不近地站着,看姜宜出丑受欺负,又看她次次拿下拿下年级第一, 远超第二名, 站在校园颁奖台, 带着嘴角淤青,笑容熠熠生辉。
“心疼了啊?”周墨突然出现在身边。
梅拾敛目:“没有。”
周墨:“你研究生弃学的事情被人挖出来了。”
“嗯?”梅拾侧目, 最近补戏太忙,她很少上网了,其实不用多猜,肯定也早就把她骂成塞子了,为了拍戏,杜凌峰已经不准她和姜宜离开片场了。
周墨说:“有一个叫何姝的,在网上发了一个视频,说你为了她,得罪了导师,所以选择了退学。”
梅拾淡淡:“嗯。”
周墨:“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人家说要谢谢你,结果你一失踪就这么久?”
梅拾没出声。
周墨摸了摸下巴:“何倩说,导师是alpha,想占她便宜,你本来想报警的,被何倩按下了,后来,导师每次想欺负她,你都会去把导师揍一顿?”
“嗯。”梅拾轻飘飘回答。
周墨又说:“既然你都敢揍他,那我是不是理所应当的认为你其实已经掌握了导师折磨学生的证据,他有把柄在你手里,你又怎么会因为怕他,退学放弃研究生学位呢?”
毕业了,姜宜全市第一拿下省内高考状元的头衔,她站在讲台上,举起奖杯,以学生代表的身份,朝学弟学妹传授学习经验,她今天化了妆,除非近距离,否则不会有人发现她嘴角的伤痕。
台上和台下的距离并不遥远,她接收的目光,也和想象中的崇拜、羡慕、敬仰相差很远。
在其他人眼里,她就像一个得逞的恶徒。
姜宜:“大家好啊,我是你们的学姐,我叫姜宜……”
台下:“这就是姜宜,她挤兑走了梅拾,这个状元本来该是梅拾的,她仗着家里有钱……”
世界仿佛被分割两半,姜宜站的地方漆黑一片。
姜宜:“我是转校生,在三中的这一年多以来,很高兴能认识很多朋友……”
台下:
“虚伪!”
“谁和你是朋友啊!”
“不要脸!”
“怎么会有这种啊?这么坏,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恶心。”
“她居然还笑着背稿嗳!”
“她的状元不会是她家里买的吧!”
“这个应该不会,毕竟她爸爸都被停职调查了,资产也应该冻结了才对。”
“凭什么坏人还能拿状元,还能这么开心啊!我真是要气死了!”
“对啊,她怎么不去死呢?”
姜宜握着话筒:“……有关学习方面的内容,我就和学弟学妹说这么多了,等毕业典礼结束后,我把我的学习资料上传到校园论坛,大家可以自取。”
台下:“谁要啊,这么脏的东西。”
姜宜折叠起稿子,看向台下,挑高嘴角:“时间过得很快,人生也很奇妙,在离开三中前,有一段寄语要赠送给大家,希望大家每天开心,身强体健,一切顺利……”
寄语很简单,姜宜说时,却还是忍不住去看向了三班,本来该那个人站的位置。
“我知道……”姜宜喃喃,仿佛自言自语,“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希望有一天,一切都有昭雪的机会。”
台下骚动,已经有人忍不住,拿出手中的东西砸向姜宜。
一只眼镜盒砸在姜宜头部,梅拾立即起身,又被人重重按回位置,“喂,你冲过去这场戏就完了,她还得重来一次!”
梅拾胸膛起伏,竭力克制自己地呼吸,她双眼通红,转身离开:“我先离开一会。”
周墨紧跟其后,“梅拾!喂!”
远离片场,人瞬间变少了许多,直到空无人烟,梅拾才渐渐放慢了脚步,停在原地,垂头不语。
周墨有点忐忑:“你哭了?”
梅拾转身,神情自若,她看了周墨两秒,摇头:“我还有事,你不用跟着我。”
梅拾朝学校围墙走去。
周墨:“你要出去?导演不是叫你们别出去?出去又被黑粉打了,最后两场大戏还拍不拍了?”
还有几场关键戏,涉及到医院的这几场重头戏,需要高度保密。参与人员只有主演几人和导演还有摄影。
会安排在最后两天统一拍摄。
梅拾:“我去接我妈。”
“阿姨要来?”周墨惊讶,“那我更得去了!我现在不殷勤,什么时候殷勤?”
alpha的不依不饶令人厌烦,梅拾呼出一口气,站定看向周墨:“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墨舔了舔嘴唇:“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做到姜宜对你的程度,你会接受我吗?”
梅拾目光冷漠。
周墨追问:“会吗?”
“会。”梅拾笃定地回答。
alpha松了一口气,刚要露出笑容,紧接着omega的疑问又让她失去了所有表情,“那你会吗?”
周墨:“啊?”
“为了我,让出活下去的机会,失败后,在手术成功率极低的机会下,将腺体分株,不惜算计父母亲友,让自己深陷舆论,让自己被一个alpha控制六年。”梅拾笑了笑,“还不必说之后……”
周墨:“之后什么?”
梅拾挪开眼选择沉默。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可能就是不甘心?”周墨笑,“毕竟……”
“我……”周墨苦笑,“姜宜那种程度,我确实很难办到,这世界上还会第二个人做到她这种程度吗?”
梅拾牵动嘴角,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
周墨忽地狼狈一笑:“挺意外的,我从来没有追过一个omega还没开始就觉得输了。”
梅拾将手插进裤兜,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站姿看向周墨。
周墨:“你们的故事,确实无人能代替。”
梅拾扭头看向一边,一缕黑发垂落,遮去她一半的眉眼。
周墨:“我这么烦你,你都不生气?”
“快了,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梅拾冷冷道,“这辈子,忍得最多的,就只会闯祸。”
周墨:“……我刚刚失恋,你在我面前秀什么?”
梅拾嗤笑:“请你喝咖啡,车能借我开吗?”
“我开吧。”周墨道。
梅拾伸手:“钥匙。”
快到九月的夏末,依旧是昼长夜短,今天的夕阳没有如约而至,到傍晚时,天空灰蒙蒙下起了细雨。
陈晓芳走出机场,梅拾抱着一束花,静静站着等她,她戴了口罩,没戴帽子,虽然已经被认出来了,但幸好没人朝她泼水扔东西。
“妈。”梅拾将花递给陈晓芳。
陈晓芳两眼含泪,无奈叹气,拥住梅拾:“我的女儿啊,你、你们何苦呢……”
梅拾笑了笑,将她揽着走向停车区,停车区安静人少,梅拾走过去时,看到一个包裹严实的人疾步离开,她一愣,快步走向周墨的车。
车身被划破了。
“欺人大甚,”陈晓芳这么多年依旧像一只随时会炸毛的老母鸡,“我去找那个人算账!”
“不用了。”梅拾笑了笑,“报警处理吧。”
晚上八点,梅拾才把陈晓芳接回剧组,姜宜站在走廊上,朝陈晓芳笑了笑。陈晓芳:“我去和姜宜聊聊……”
“妈,”梅拾叫住陈晓芳,“这段时间别和姜宜接触。”
陈晓芳:“为什么?”
梅拾:“您听我的就是了。”
梅拾在剧组找到周墨还车钥匙,说了车子被剐的事,周墨没放在心上,这点皮毛损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陈晓芳被梅拾安排住在了酒店,因为这事,她也搬出了学校,两天后,学校被社会舆论影响,提出和剧组解约,剧组临时搬走,姜宜的最后几场戏租不到任何临时拍摄场地。
医院也表示不再租场地给剧组,几个医学顾问也不再回复消息,节目组只能去烂尾楼临时搭建拍摄。
又过了两天,舆论还在发酵,幸好酒店还要做生意,不然剧组上下只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甚至连杜凌峰这个知名度极高的导演都成了过街老鼠。
万幸几场学校的大戏和空境早就拍好,最后两天,剧组在一栋烂尾楼里搭建场景,艰难拍完了最后几场保密度高的戏。
杀青仪式办得很简单,就在杜凌峰的工作室内,剧组的挤了一屋子,沉默着分了整块蛋糕,然后放假,大家各自回家休息,只有主创还要赶着开剪辑会。
梅拾吃掉盘子里最后一口,起身又去把蛋糕盘里的边角料收刮一通,又端了一大盘回到位置上。
“你也太能吃了,”小圆忍不住提醒:“热量很高的。”
梅拾:“我吃不胖。”
小圆:“……”
“怎么吃到嘴上了?”姜宜贴着梅拾的手臂,伸手捏住她下巴,令梅拾转头面朝自己,“真笨。”
小圆:“……”
姜宜噘嘴要亲梅拾,被梅拾按着脸推了回去。
“咳咳!”杜凌峰路过,“开会。”
众人齐齐起身跟进房间,各自找位置坐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郭导说,“你们要先听哪个?”
“卖什么关子?”杜凌峰一向雷厉风行,直说,“这个戏,很可能上不了。”
姜宜敛起笑容。
梅拾吃蛋糕的动作一顿。
小圆站起身,错愕看着杜凌峰。
“玉姐?”姜宜看向蒋玉成,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
蒋玉成:“顾末虽然这几年都在国外,可是顾家这几年发展的也不错,而且这事还涉及……一一,顾末跟我说过改剧本的事,这件事我也跟你说了,除非更改结局,否则这事……”
郭导:“……好、好消息是剧是一边拍一边剪的,昨晚剪辑师累进医院,马上就能出成片了,你们看。”
郭导拿出手机,给剪辑打了视频,剪辑接了,镜头画面对准自己的输液管,然后一挪,又移到正对的电脑上。
“……”
“哈哈,哈哈,你小子真是,也太敬业了,怎么到了医院还在剪片子?”郭导讪讪。
剪辑说:“杜导让我早点剪,怎么了?再过两天就能出无特效版本了,等过审了,我再调滤镜。”
郭导沉默两秒,说:“……其实你不用这么努力,这个送审,可能还有段时间。”
这下换成剪辑沉默了。
剪辑:“不会是遇到麻烦,剧要被压了?一年?还是三年五年?”
影视剧行业,因为得知资本而被压的剧不在少数,超过十年也不少见,郭导给不出答复。
“那个,就算不能播,能拍出来,大家也该高兴才对,是吧?”郭导掐断电话。
小圆无语:“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安慰了!”
蒋玉成:“顾末已经放出来一周,这半个月,她有没有联系你。”
这话是朝姜宜说。
姜宜撑脸:“没有。”
蒋玉成看了一眼梅拾,试探道:“可能在逼你主动联系她,你要不要……姜宜,就当是为了这个剧。”
姜宜:“行。”
梅拾:“不怕我生气了?”
姜宜:“不行!”
蒋玉成:“……”
“行了,我来想办法。”杜凌峰灭掉烟起身,“散会,大家休息几天,放假期间别忘了来公司录音棚把配音补一补。”
杀青了,梅拾带着陈晓芳回了自己的出租屋,梅拾快两个月没回出租屋,和陈晓芳忙了半天才大扫出屋子。
“笃笃。”
陈晓芳从厨房探头,“小拾,有人敲门。”
梅拾走出浴室,头发只吹得个半干去开门,姜宜提着水果和购物袋站在门外,一双漂亮眼睛笑得如月牙一般。
梅拾静静看了两秒,啪的摔上门。
摔门声掀起了姜宜的头发。
姜宜:“……”
陈晓芳走出厨房:“谁啊?是不是一一?”
梅拾:“推销的,不用管,妈还有多久开饭,我饿了。”
“好,我马上弄好。”
梅拾点点头,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蒋玉成的车停在路边,没一会,姜宜提着东西走出楼道,抬头朝上看。
梅拾拉过一侧的窗帘挡住自己,姜宜很生气,一把将手里的水果全扔了,上车,摔上车门。
梅拾笑了笑,眼底满是宠溺之色。
“开饭了。”陈晓芳端着饭菜走出来,看见梅拾站在窗边,“在看什么?”
梅拾瞬间平复表情,“楼下小孩吵架,看了会。”
“多大人了,还喜欢凑热闹?”陈晓芳无奈摇头。
饭后,梅拾在房间画画,陈晓芳在客厅看电视,她用电视的声音掩饰着刷短视频的声音,网上全是辱骂梅拾和姜宜的,甚至在她出现后,也不可避免地遭了殃。
陈晓芳吸了吸鼻子,余光里瞥见一抹白,才发现梅拾不知何时到了身边。
翌日,陈晓芳出门倒垃圾,刚刚打开门,脚底一个黑影流蹿,陈晓芳惊恐尖叫:“小拾!”
“别怕。”梅拾出现在身后,她叫住陈晓芳,脚底用力碾着那只老鼠,直到老鼠嘴角溢出一抹血丝。
陈晓芳的表情从惊吓到愕然:“你……”
“妈。”梅拾走过来拥住陈晓芳,“别怕。”
陈晓芳:“好,好,我知道。”
“您回房休息吧。”
陈晓芳回了房间,梅拾打开大门,走廊外,墙壁上涂满了红色涂鸦,刺目血红,像人间炼狱。
梅拾处理了死老鼠,回房刷微博,微博上已经不少人在讨论这事,褒贬不一,有人痛呼爽快,也有人说太激进,毕竟渣O贱A那些事,终究只是私事,何必这么动怒。
梅拾从这个话题划走,无形的监控无处不在,她继续翻阅,看到了姜宜今天的活动指南。
早晨起床,和经纪人出门吃早餐,遇到当街辱骂的,笑嘻嘻回嘴差点把路人气死。
吃完早餐逛商场买衣服,两个小时候后离开,在水光店买了水果,经纪人驱车到梅拾家,被梅拾避而不见。
扔掉的礼物被人捡走,姜宜回到自己的公寓,她住三十多层,直到晚上再没出过门。
梅拾又翻了翻,也看到了自己的同款。
但她好几天没出门,评论区都是觉得她无趣的人。
梅拾把姜宜行踪的话题特关,继续画画,直到夜深,梅拾放下画笔,伸了伸懒腰,看向格子窗外的夜色发呆。
潮热的风扑到脸上,梅拾忽地陷入回忆-
“报警吧。”梅拾合上衣柜,换上便装拿起学生证件,“走。”
“不……我不想去……”何倩抱膝坐在床上,“梅拾,我不能去报警,我、我不能的……”
梅拾不解:“不能?为什么?alpha骚扰omega一向都是关注的热点,你只有报警,警察会严肃处理这件事的!”
不……
何倩摇头,她抬脸,脸庞淌过热泪,窗外暴雨入注,电闪雷鸣,断电之后梅拾第一次看清何倩的脸。
梅拾观察那表情:“你……你和导师,还有什么事?”
“梅拾,我……我是办成品……”何倩终于忍不住说出真相,她在校五年,本科和读研,一直都在毕解的手下,她被欺辱了五年,直到小她一届的梅拾保送研究生,搬进她的宿舍,渐渐发现端倪。
梅拾从怀疑到确信,眼看着何倩越来越阴郁,梅拾明里暗里阻止她和季解见面,却没办法日日守在何倩身边。
今晚雷雨,何倩迟迟未归,梅拾去找她,在毕解的宿舍亲眼撞见了一切,终于忍无可忍。
梅拾诧异:“你,你十八岁没有分化?”
几年前国内已经引进了腺体种子手术,最近也有种子分株的重大发现,但以何倩的家境情况,家里根本没有资源和钱帮她预约手术。
何倩泪如珠链的点头,她十八岁大一入学,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格外珍惜自己的每一天,她把一天当作两天用,喜欢阅读和交友,像一朵盛开不久但依旧娇艳的小花。
毕解就是这个时候盯上了她,他许诺,会让何倩活下去,一切都交给他,只有何倩听话。
手术很成功,腺体是毕解喜欢的味道,从此……何倩就陷入了地狱一般的日子。
她想反抗,也做过很多斗争,但是没有用。
何倩:“毕解,毕解说……说种子是非法途径获得的,如果我……如果我报警……大家就一起同归于尽!梅拾……求求你了……你就当没看见,好吗?”
非法途径?
梅拾蹙眉:“这件事你事先知情吗?”
何倩犹豫了。
器官买卖,她不是不知道,半年时间毕解就帮她安排了手术和种子,说一点不知情,绝不可能。
梅拾:“我明白了。”
她去找了毕解,毕解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他翘首以待,一杯红酒,一份三分熟不到的牛排,当着她的茹毛饮血。
“我知道你是谁,0号标本,哈哈,分株真是一个重大发现,托你的福,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定制□□?”
砰的巨响。
刀叉碗碟齐齐碎裂,长桌掀翻。
毕解眼前一花,回神已经被梅拾按在膝下,梅拾脖颈青筋暴起,牛排切刀的刀尖距离毕解的眼珠极仅,他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姿势一用力,你的脖子马上就会断了!”
“怎么了?”毕解年过五十,在外他是温文儒雅的教授,受尽敬仰,私下他獠牙大张的恶魔,“你弄死我,产业链就会消失吗?”
“就凭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omega,你的移株都是别人施舍的!”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手术结束后,所有人都劝你离开?”
“梅拾,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种子,真的来路正当吗?”
梅拾表情放空,握住刀柄的手开始颤抖。
“滴滴滴——”
手机闹钟响起,梅拾的双眼渐渐聚焦,她取消了闹钟删除记录,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便装。
撕下床头的一张纸,给陈晓芳留了一张便签。推开格子窗,从七楼一路沿着空调外机到了一楼。
梅拾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报了医院地址,两分钟后,梅拾爬下楼的地方追来几个年轻力壮的alpha。
司机是个beta,开车时频频看向梅拾。
梅拾:“注意安全,下车可以合影。”
司机:“……”
市区半页车流少,许是嫌弃梅拾晦气,有不能拒载,出租车司机开的很快,直到到一个红绿灯路口,他游戏纳闷看向后视镜:“奇怪,后面是不是有个车跟踪啊?”
梅拾只静静看着车窗外。
司机见她不说话也不再自讨没趣,车刹停在医院门口,梅拾下车,疾步冲进医院,郭袅刚刚准备下班,从大厅路过和同事们聊天时看到冲进来的梅拾,刚刚唉了一声,就见几个年轻alpha跟在其后追了过来。
“喂!你们站住!”
“保安——”
郭袅大叫。医院属于警戒区,经常会有发情或者易感期发作的alpha和omega,所以一旦发生什么,安保的反应都很快。
两个alpha被团团围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梅拾跑掉。
郭袅狐疑看着几人:“你们什么人,为什么跟踪一个omega,你们知不知都追踪跟踪omega,我是可以报警处理你们的!”
两个alpha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恶狠狠瞪一眼郭袅,转身离开。
“神经……吃瓜吃疯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义骑士了?”几个安保互相吐槽,有人看见郭袅盯着门外发呆,拍了她一下,郭袅惊魂未定的转身,被吓了好大一跳的样子。
“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郭袅插在白大褂里的掌心早就汗湿一片,“我去看看梅拾过来干什么的。”
安保:“去罢,知道你们认识,但还是别走太近了,认识这种人挺晦气的。”
郭袅耸肩,转身离开。
到了住院部,梅拾已经拿了东西出来,正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操作电脑。
郭袅:“喂。”
梅拾头也不抬:“别过来。”
郭袅就站在原地:“你没对我的病人做什么吧?”
梅拾看向郭袅,右手中指利落敲下回车键,继而合上电脑盖,挟在腋下,走向郭袅。
郭袅和她对视,用口型做了两个字:“疯子。”
梅拾弯唇一笑,将笔记本递给郭袅:“麻烦你转交给我的同事。”
“认识你和姜宜真晦气啊。”郭袅一边接过电脑,一边拿出手机点下110,“盗窃,还被我撞见,你真是……”
“我不是还给你了吗?”梅拾笑着说。
郭袅耸肩:“这个病人我可认识,他不是你们剧组的剪辑吗?电脑里的东西,应该很宝贵吧?”
梅拾点头:“一念之间的母片。”
梅拾话音刚落,郭袅的电话被接起,“您好,市区警署,请说……”
鸣笛声划破天际。
这一夜,微博热搜瘫痪,一通报警电话犹如燎原的星火,彻底点燃了这一个月沸沸扬扬的舆论。
网剧《一念之间》母片散如焰火,落而不灭,传播范围过广,各大社交网站根本无法屏蔽。
姜宜从梦里醒来,汗浸透了她全身,她坐起身,人还没清醒,第一反应就是拿出手机拨梅拾的电话。
关机。
姜宜浑身颤抖,她点开微博,搜索关键词,眼底眸光黯淡下去。
手机整动,来电显示顾末。
姜宜接起电话,顾末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疯子,姜宜你们疯了是吗?!我说了!这件事我没有插手!我已经被你们彻底毁了!为什么还要拖顾家下水!”
姜宜掐断电话,她抱住膝盖,在床上缩成一团,“真是……天天骂我,你还不是选择了嘴笨的方式……”
陈晓芳没等到梅拾回家。
便签只留下几个字:妈妈,好好生活,有时间帮姜宜做做饭。烧掉,便签冲进马桶,清理干净,等我。
微博崩坏的第二天,梅拾正式被缉,在看守所等待审问。
于此同时,母片的曝光,引起了更大的讨论量,几乎是铺天盖地,学校、办公楼、地铁、早餐摊……国外社交媒体。
“艹?”
“梅拾和姜宜国内第一起腺体移植的病患?”
“艹啊,分株,梅拾是0号!她是全世界范围内第一个分株的病患!哪个天才的杰作?!”
“你们看完了吗?最后两集拍摄了姜宜在国外的生活,天呐,我一开始挺心疼顾末的,妈的,好像不对啊……”
“这这这,姜宜怎么被关起来了?你们看到第几集了?啊啊,我看了最后一集!”
“被夹了,这次是真踢到铁板了,我的天,集美私信我发截图给你,顾末根本不爱姜宜!”
“顾末喜欢的是她姑姑!亲姑姑!她和姑姑因为亲缘关系所以被消息素屏蔽无法沟通,更加碍于世俗所以不能在一起!”
“这个神经,看上了姜宜的皮囊,姜宜家原计划是高考结束出国手术的!被顾家阻止了!”
“顾家用老一辈的定亲和地位压迫姜家,更是把顾末姑姑的腺体偷渡回国,给了姜宜,她不是爱!她是在给自己定制一个替身,只是恰好看中了身份、皮囊适合自己的姜宜而已!”
“电视里说了,顾末的姑姑死于车祸,人是在国外死的,器官捐赠了当地医院,是捐赠物,怎么回国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天……器官买卖……定制□□……(秃头)(秃头)这是电视剧还是今日说法啊?”
“这个事怎么这么多反转啊?指挥部,这个瓜怎么吃啊?那个大结局全篇根据真实故事改编,可信吗?求求!这个瓜怎么吃啊?怎么还吃八卦还迟到了刑事瓜?”
“救命……这个真的还算瓜吗?我……我要不要报警?报警的话,警察是先抓看盗版的我,还是抓涉及器官买卖的顾末?”
“法学生看麻了,已经在重温刑法了。”
“敲,细思极恐啊家人们!好像被人摆布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就是姜宜六年前摆布舆论给梅拾换来一个求生的机会,六年后她两联合摆布我们制造舆论曝光这件事!
而且……倒数第三集,姜宜在学校的那番话,‘我希望我们之间的误会有昭雪的那天’梅拾为什么偷母带啊?一是为了乘这个绝佳的机会曝光一切,二是为了给姜宜昭雪吗?还是说,如果她不去偷母带,姜宜也会偷偷放出来吗?”
“已知,这剧姜宜是投资者,梅拾为什么还要去偷啊?资方直接偷偷放出来不好吗?”
“你在说什么?这是备案剧,就算是姜宜,也不能未经审核泄露的,不然大佬们都去拍,拍完直接扔母带好了。”
“这个瓜总能在我吃腻的时候翻出新花样?”
“课代表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到W市指点下啊,现在该从哪里下嘴了?”
“课代表崩了,已经开始在主页嗑葡萄姐妹的cp了……”
“求你们嗑双O,妈的,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艹!我收回我骂过姜宜梅拾的所有话!反弹到顾末身上!”
“凸(艹皿艹 )!”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这些舆论,就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泛起的涟漪,一点点扩大扩大再扩大,直到尽头,再将一切声音反馈回事发的起点。
第五天,顾末订票返回M国,消息曝光,被各大网友怀疑带罪潜逃。
第六天,因网络举报消息太多,A市警署正式立案调查。
第七天,一个曾经在网上发言,惊起过小范围波澜的何倩再次发言。
视频中,何倩举着身份证,双眼通红对着视频,“我是何倩,我是A大美术系C班,现在我依旧是毕解的研究生学员,他不信我有这个胆量……但我……但我想谢谢梅拾,她给了我很多勇气……我现在实名举报,A大美术系研究生导师毕解,曾经参与腺体器官买卖……”
“我就是他器官买卖的证据,这是我四年前的身份证,我是腺体分化无能者,现在我的最新身份证显示我是一个omega……”
第八天。
微博再次瘫痪。
第九天。
毕解被立案调查。
第十天。
何倩手术的医院同样被立案调查。
第十一天。
姜宜被带走。
同天,陈晓芳被带走审问。
第十二天。
名医周汝正被停职调查。
第十三天。
著名腺体专家周汝正被立案。
第十四天,其爱徒郭袅,实名举证举报恩师周汝正。
第十五天,梅拾否认商业犯罪一事。
“有人来看你了,梅拾。”
第十六天,拘留所的门被打开,梅拾无聊的抬头,看将过去,“居然也是熟人。”
叶小妍站在门外,双目通红,说不出话。
梅拾:“不是吧,六七年没见,见面就哭?”
“看你还没死,气的!”叶小妍大吼。
梅拾:“……”
梅拾这才注意到叶小妍一身西装,提着一个捞起十足的公文包,“你来做什么?”
“真狼狈啊,当年全校的风云人物,现在成了监狱里的过街老鼠。”叶小妍把公文包一摔:“现在,当年那个全班级的吊车尾是你的辩护律师!”
那气势如虹的一下吹起了梅拾几天没洗的鬓发。
“妈的,你敢拒绝我,我就去给顾末做辩护!”叶小妍炸毛。
梅拾眯起双眼:“我没说拒绝,我甚至都没说话。”
叶小妍:“……”
两个小时后。
叶小妍看着自己摊开的记事本,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来这一趟的意义,“你……提前做了功课?”
律师和犯人单独沟通的空间,不会有任何第三个声音存在,叶小妍直白问:“你知不知道警察会问你什么?”
梅拾笑:“我只是不小心点了回车键而已,我怎么知道会不小心把母带发出去?”
鸡皮疙瘩爬满了叶小妍全身,梅拾还是那个梅拾,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克制姜宜这个疯子的梅拾-
另一边。
督察甲:“现在,周汝正方以诬陷和名誉权控告你,说你和梅拾歪曲事实,甚至收买他的徒弟联合构陷与他,你有什么想说的?”
姜宜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抠指甲边边的倒刺,可惜了,她天生丽质一个omega,怎么会有倒刺呢?
姜宜:“不懂,拍个戏而已,怎么就污蔑构陷他了?”
督察甲说:“周汝正说你们利用舆论,串通一气……”-
姜宜挑眉:“手机你们查看了,所有数据你们都拷贝了一份,我和梅拾在片场也极少独处过,更准确的说,从舆论开始发酵后,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我们怎么可能串通的?”-
另一侧房间里。
“所有人都是你们的眼睛……”督察乙对着郭袅说,“你利用大众的眼睛,无形的实现了交流。”
郭袅:“我和梅拾还有姜宜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我只是一个憎恶邪恶,勇于大义灭亲的正义斗战士啊。”
“……”-
督查丙紧紧盯着梅拾:“你拒绝和姜宜交流,拒绝和她出现在大众视野时和谐相处,就是为了今天不受人话柄。其实,从你们第一次见面起,就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吧?”
梅拾:“啊?我不懂您的意思。”
“你主动退学,就是知道了毕解深陷器官买卖一事,这是你在A大图书馆有关刑法书籍的借阅记录,半个月后,你退学,从一个A大杰出且极具知名度的美术生,变成一个籍籍无名,甚至时常要为生活发愁的插画师。”
梅拾微微一笑。
“因为你担心,有一天旧事曝光,万一有一天,她回来了……这件事会连累她是吗?”
梅拾笑意淡去-
“你会什么执意回国拍摄?因为这剧在国外拍摄,根本无法撼动你敌人的根本,你的战场,一直都在国内。”督察甲打量姜宜。
“梅拾参演让你感到意外吗?”
姜宜:“挺兴奋的,毕竟有亲密戏,我还怕我吐了,没想到她来了。”
督察甲:“……”-
郭袅:“你们想诱导我说什么?我就是单纯的举报我导师啊,我就不能为了大局忘恩负义吗?为什么要质疑一个好人啊!”
“……”
督察擦了擦汗,说:“那你说说,为什么梅拾出现在医院的时候,你能那么恰好的出现,替她拦住几个粉丝。”
“哦~原来那几个跟踪狂叫粉丝啊?”郭袅意味深长道,旋即才说回正题,“我就是下班了,刚好和几个保安同事在大厅聊天啊。”
“不是登录了微博,在上面看到了姜宜一天没出门,自认找到机会,率先去医院偷走了母带吗?”督察质问梅拾。
梅拾:“我不能逛微博?而且,我和姜宜的行踪铺天盖地,怎么可能看不到,而且我只是想晚上出去散步,一直有人堵着我家,我只能爬空调外机,那个时候,凌晨半夜,只有医院的安保能救我,我跑进去躲一躲,不行吗?对了,我怀疑那几个alpha是毕解那伙人派来的,麻烦你们一起查查。”-
“六年前,你是器官买卖的直接受益人,你是否为其同伙,你对顾末偷渡捐赠品S级别腺体种子是否知情?”
姜宜:“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没见过她的姑姑,这件事,还是母带泄露,我才知道的啊,我可是被普法的娱乐圈九漏鱼啊!”
督察:“……”-
“你通过微博,看到了梅拾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你知道单人病房里的人是她同事,你是该戏医学顾问,当年手术的参与者,你对自己导师公器私用一事早就预料,腺体分化不全是稀有病,为什么这么几年病人逐渐增加?他们真的是病人吗?为什么一个其他市区的大学教授会知道梅拾是0号种子,你对你导师通过权利篡改病历给有权有钱的人‘定制O奴’早已察觉,所以你主动调任,对吗?”
“所以,你主动当了姜宜这部戏的顾问,只为报‘全球首列分株理论及实践应用,开创了历史先河水’的知遇之恩。”
郭袅:“我居然这么有情有义?”
“或许是,”督察一顿,“心疼那些明明拥有腺体,却因为‘主人’不喜欢,被强制换种子的omega?”
督察感慨:“医者父母心。”
郭袅抿直唇线-
“你们几个非常聪明,而聪明人更有一种不必言说的默契。”督察对着姜宜一笑。
姜宜笑得眉眼弯弯-
“你们赢了。”督察叹气,合上自己的本子,感慨而心服,“有关你商业盗窃一案,还有开庭审判,不过我看你了的律师履历,非常漂亮!”
“喂!”同事给了督察一下,“说这个违规的!”
督察:“哦。”
“不过,可惜今天不是我审问姜宜,我想问,你真的喜欢姜宜吗?”
“姜宜……”梅拾目光放空,浮现出柔情千万,“她远远比你们说的看到的,要善良太多了。”
督察:“所以,你对她露出的尖刺,确实是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吧?”
“啧啧,你什么时候盘算这一切的?从你和姜宜重逢那天?”
准确来说,是她从图书馆了解刑法后,就在心里无数次演绎着,演绎这一天的到来了。
将所有一切,化作能保护姜宜的刀-
半个月后。
梅拾被无罪释放。
经调查,周汝正和顾家因多年前梅拾分株手术成功,开发了一条器官买卖途径,具体表现为,顾末一家在国外贩卖器官引进入国内,再以周汝正之手,定制O奴,分销分流给钱权者。
该案曝光,微博又瘫痪了。
两个月后,顾末及其亲属被引渡回国,羁押等待审判,陈晓芳出庭作证,但因对顾家腺体买卖一事并不知情,不为案件关键人。
半年后。
周汝正及其案件主要人物获死刑。
顾末无期徒刑,不予减刑,毕解等涉及买卖的买方,涉及两百多人,不乏达官贵人,也一一量刑处理。
何倩等人荣获自由。
又半年后。
《一念之间》双女主双双登临国际影后。
自双林后,时隔多年,影视圈再现双O影后场景,不过听说两位影后结婚度蜜月,发情期要搞半个月,所以错过了颁奖典礼。
对此粉丝表示:粉上娱乐圈活爹了,不敢催,你看谁敢催,现在姜宜和梅拾的粉丝数都破亿了,结果一整年两个活爹一条微博都不带发的!有谁敢催?网剧母带都盘包浆了也不敢催啊!否则你小心被你蒸煮搞进局子里!
路人:可是缺席国际奖项的颁奖仪式,也太大牌了吧!
粉丝:那你问问裁判们敢不敢有意见吧。
裁判:不敢……勿cue……让她们好好度蜜月!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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