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北城蝶落
江粲提了个要求, 他想洗澡。
“啊……这件事我帮不了你,要不我喊秦宇过来?”温若说。
江粲严肃拒绝:“我不喜欢被人看见身体。”
那她就能看了吗?温若犹豫半天迟迟不答应。
“这对你来说只是件小事,但如果我再不洗澡的话, 会有大麻烦。”
“什么大麻烦?”
“我会臭掉的,温若。”
他一本正经地说, 温若被他表情逗笑。
江粲不理解, “你还笑得出来。”
他咬牙去挠她的腰, 温若边躲闪边求饶:“洗洗洗, 不会让你臭掉。”
浴室里, 浴缸里已经放好水, 温度调的刚刚好,应他的要求点了香薰,红酒和蜡烛。
他的要求还挺高, 温若在心里逼逼。
江粲举着打石膏的手,站在镜子前, 长身玉立, 正在调试音乐。
这间浴室里装了套百万级别的音响, 房主一定是个闷骚的人。
温若心里这么想,低音炮的鼓点落在耳朵里, 沉而有力,感觉整个地板都在震颤, 她的心跳也跟着鼓点起伏。
调试完情景,江粲放了首轻缓的外语歌, 慵懒性感,迷幻缠绵, 优质的音效,使人身临其境。
烛火摇曳, 红酒味混合着禁欲的香薰味,整个浴室里的氛围都快溢出来了。
“还站在那里?”江粲问。
温若走上前,他穿着家居服,挺老干部的一身,她拼命不让自己多想,去给他解扣子。
他低下头的时候,她的手缩了一下,因为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手背上。
他向前一步,声音带着调笑,“这么怕我。”
她用手抵住他,他闷哼了一声。
温若连忙撒手,怯怯地问他,“碰到伤口了吗?”
江粲的眼神像春夜里坠落的樱花。
“你在躲我,这里不舒服。”他捂着胸口的位置。
从重逢到现在,一直是他进,她逃。
温若的心角变得柔软,她的手心覆上去,跟他说:“对不起。”
四目相对,他伏低脖子,一点点勾起坏笑。
“再不脱衣服,水要凉了。”
温若连忙抬手帮他,衣服里面的胸肌和腰腹曲线一览无余。
他的身材无疑很好,没有练得很大块,肌肉看着很紧,双开门,窄腰,比例到位,加上他的皮肤冷白,看起来就很诱人。
这么好的身材去做模特绰绰有余,配上这身高和脸,简直top级别存在。
温若咽了下口水,发现他的胸口被她砸伤,有很大一块淤青。
她心疼地凑近看,倏地,江粲握住她伸出的手。
“确定要摸吗?”他反问。
这一问问得温若脸蛋刷的红了,她摇头,“不摸就是了。”
她拿了条毛巾披在他身上,非礼勿视。
从他的喉咙里发出声轻笑,喉结滑动,锋利地仿佛要割破皮肤。
他的身上别的地方还有小时候落下的伤疤,时过境迁,依然时时刻刻提醒着那段过去,这些年她没有陪着他,他还会因为童年阴影而梦魇吗?
“你解我裤子为什么要哭?”江粲的大手摁住裤绳,歪着头不解地看她表情。
“没哭,只是鼻子堵了。”
“该不会是因为不让摸就哭吧?”他戳了戳她的脸,逗她玩。
温若没好气说:“你还脱不脱了?”
江粲正经多了,抬着手,全程盯着她的动作。
温若其实有点为难,接下来,她就要这样帮他褪下来?
“你能自己来吗?我就帮你到这里。”
江粲认真地思考了半分钟,“你早就看过了。”
“那是小时候。”
“你没看过跳水比赛吗?”
温若皱眉,“嗯?”
“我穿的比他们多,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言下之意,还是让她帮忙脱。
“那是电视上。”
“我都不介意,你也别介意。”
再讨论下去,浴缸里的水都要凉了。温若叹了口气,反思是不是自己太保守了。
江粲看她挺放不开,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眼皮上一片清凉,温若听见江粲说:“来吧。”
于是,她摸着黑伸手,一下碰到块滑滑的皮肤。
“那是我的小腹。”
温若:“……”
她立马缩手,方向往下伸出去。
江粲:“……”
“再摸,就要死了。”他咬着牙说,声音嘶哑。
温若触电般缩回手,眼睫飞快颤动。
幸好是捂着她的眼睛,看不见他现在染红的脸,江粲只觉得空气里的每个分子都要爆炸,热得头脑发胀。
他用身上披着的毛巾罩住温若的脑袋,“你先出去,我自己来。”
温若几乎是逃跑的,后知后觉,她反应出自己摸到了什么。
她在浴室外面看着自己的手,同样脸红得要熟了。
温若跑去喝水,狂灌好几杯。
没有人看见,她用玻璃杯贴着脸颊散热,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家里的智能设备突然喊她的名字。
“温若,过来。”
是江粲在喊她,她迟疑地问:“有什么事吗?”
“我涂不到后背。”
“涂什么?”
“沐浴油。”
“不能不洗吗?”
“不能。”
温若:……这男人还挺精致。
“那你自己挡好,我来了。”
温若进到浴室就被香晕了,蜡烛燃烧了三分之一,浴缸台上的高脚杯里一滴不剩。
江粲躺在浴缸里,白色泡泡遮住了重要部位。
他闻声睁开眼,眼神看起来不太清醒。
“不能喝还喝。”温若踩着地毯走近,他看见她,似乎很高兴,映着水光的唇角翘起,雾蒙蒙的视线晃啊晃。
她坐在浴缸边缘,非常自觉地倒了点沐浴油在手上,“转过去啊。”
江粲听话地背对着她。
她双手扶上他的后背,打圈涂抹沐浴油,这个味道也很香,与他平日气味区别的是,这个味道更甜一点,他竟然喜欢用甜香味的沐浴油。
哦,他还喜欢吃糖,江粲的心里肯定住着个小甜男。
“客官,这个力度可以吗?”
“嗯。”
“记得给五星好评哦。”
“好,要打赏吗,我写张支票给你。”
“啊,那就不用了。”温若只是开玩笑,江粲突然转过来。
“那怎么行。”
温若还没来得及反应,江粲长手一捞,扑面的葡萄酒的味道,混合着各种香气,在暧昧的音乐声中,他的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尖。
他们头抵着头,江粲勾着她的后颈,呼出滚热的气息,两人的唇就在分毫之间。
温若整个人都僵住,大脑晕乎乎的。
她的心脏扑通乱跳,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力度强硬,丝毫不给她回避的机会。
试探还是进攻,江粲的态度似是而非。
她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听着他的呼吸声,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手心里都是汗渍。
英文歌里正在低吟,旖旎纠缠——
[I want you to tear this ass apart.
撕裂我吧。
Sex drive me insane then leave hickies as tire marks.
鱼水之欢让我失智,留下爱痕。
Got me so impatient as if we can’t find a park.
让我失去耐心,就像我们无处可寻的净土。
Baby let's get lost.
一起迷失。
Imma slip off my drawls.
滑落我的慢条斯理。]
江粲的脸颊有点淡粉,雾气腾腾的浴室里,看起来湿漉漉的。
“Can i kiss you?”他突然用英文问她,纯正的发音,像是电流传进她的耳朵里,酥得上半身都麻了。
不等她开口回答,他以吻封缄。
温若双瞳放大,不可置信,张口呼救反被更深占有。
初时,他只横冲直撞,摁着她的后颈,往他的唇片上抵,她被碾压的泪汪汪,呜呜呜地像小兽啼哭,口腔里尝到血腥味,他才轻了动作。
他气喘吁吁地放开她,心疼地按住她唇上的伤口。
“对不起。”
他的手是湿的,冰冰凉凉,捧着温若梨花带雨的脸。
“这是我的初吻。”温若控诉道。
“不只是你的,也是我的初吻。”
“痛死我了。”
“给个机会,重亲?”
“啊?”
他仰着头闭上眼睛,拉腰,虔诚地吻向在上位的她。
这个吻不似上场那般攻击性十足,他照顾着她的感受,手心抚摸着她的后背,边安慰她,边舔尽她唇上的血,就这么在她的唇外厮磨。
温若被亲得神志恍惚,真的是大脑空白,就感觉骨头软了,身体化成水,还是温温热热的水。
正在掉以轻心的时候,本就松懈的牙关被软乎乎的舌头长驱而入,湿滑滚热带着他最深处的温度,和她的舌头纠缠,他的手指插进她的发缝,压向他的胸口,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嘤喃声,留给他们的空气越来越少,却谁也舍不得分开。
温若环住他的脖子,随着他的吻往前倾,被他占据全部的呼吸。
两片残缺的拼图,终于在此刻完整。
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她感受得到江粲恨不得把自己全部掏出来给她。
他的克制与隐忍,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发泄出来。
她的粲粲啊。
是怎么在不知道她是生是死的日子里独守,苦苦地等待着她,万一她回不来,他要怎么办?
温若越想心口越痛,裹了裹他的舌尖回应。
他放开她,还她呼吸,同时喘着粗气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平复着。
“真的要疯了。”他说。
温若:???
她只是浅浅地伸了下舌头。
“怎么这么烫?”她碰触到的他的每片肌肤都如着火般。
他的脖子很红,让她怀疑是否过敏了。
江粲回避她的视线,刚接过吻的唇过分艳红,衬得整张脸都昳丽几分。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他他他是害羞了吗?
温若捏了捏自己的嘴巴,明明是他先撩的,到最后害羞的也是他。
“是害羞吗?”
江粲:“不是!”
第52章北城蝶落
亲过之后,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浴室里的事只字不提,但却心照不宣地比以往更亲密。
江粲甚至直接光着上半身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他说穿衣服太麻烦。
她说自己非常愿意麻烦, 他倒不肯了。
不过,营养师小姐姐来的时候, 他会把衣服穿好, 这点男德还是守的。
温若跟宋词吐槽:【我这两天看腹肌看得都要长针眼了QAQ】
宋词:【我靠( ‵o′), 原来江粲这么骚。】
当晚, 温若就摸上了这觊觎已久的腹肌, 这滑腻的手感, 上次好像摸到过这里。
她不再娇羞,反倒像个色狼,打趣道:“如果我把你拿出去卖, 摸一次两百,我岂不是要发财了, 这种生意没有成本, 你又如此貌美, 肯定很畅销。”
江粲有点无语在身上,他耐心地告诉她, 他可以日赚好几个小目标,并且, “你舍得让我被别人吃豆腐?”
“不舍得。”她笑得娇憨,跟小时候的傻样一样, 江粲忍不住张口,咬住她的脸蛋。
拉长的脖子, 喉结匀动,他没下重口, 就是抿了一下。
温若素颜,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无暇粉嫩,还有淡淡甜香。
让他很上头,有些劣性根是生在骨子里的,想狠狠地咬她,因为太喜欢了。
虽然他的一只手受了伤,但是家务活人家还是要做,劝也不劝不了。
于是就变成,温若这个完好无损的大活人躺在懒人沙发上刷剧,他站在床头,艰难地用独臂给她叠衣服。
她的头发太长,不太好打理,她跟他吐槽过一次,从此就是江粲给她吹头发涂精油。
他现在不方便,她想自己来就是了。
结果,江粲还是固执地要给她吹头发,单手举半小时吹风机,帮她抹精油,一根根梳顺。
他不许她头发没干就睡觉,必须里里外外检查合格才放她走。
照顾江粲两天后,温若还得回去上班,白天由秦宇接替她。
这事是温若哄着江粲答应的,毕竟剧组那么多人,不能因为她耽误进度,江粲把她摁在沙发上亲了两个小时,不情不愿地点头。
自从亲过之后,他就对打啵上瘾,捉住机会就要亲亲。
只要有空,温若就会给他发消息。
直到,她收到陈飞的电话,他威胁她出来见面。
温若提前跟江粲打招呼,让他晚饭不要等自己,她要和同事聚餐。
她来到陈飞发来的位置,是一家修车行,她的到来引来车行里的虎视眈眈,虽然她包的严严实实,可是姣好的身材依然出挑,气质便与众不同。
“我找陈飞。”她冷淡地说道。
“飞哥,有妹子找你。”
赤luo着上半身的年轻小伙往里头喊,拿着水枪嘿嘿傻笑。
温若捏着编辑好的报警短信,不动声色地站在路边,她插着手,让自己看起来难以接近。前段时间,她卡里仅剩的六十万被划走,不知与这家崭新的修车行是否有关联。
帘子声响,陈飞打里面出来,给盯着温若看的伙计们一人一脚,“他妈的还不快干活,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这里面的小伙子们都听他的话,立马都弯下腰好好干活。
陈飞没有好脸色给温若,对她只撇头,“跟我进来。”
温若熄屏跟上去,进来一件小办公室,皮沙发玻璃茶几,茶几上全是快餐盒,香烟,可乐瓶子和些果皮垃圾,一直关窗开着空调,几种味道混合成闷臭味,让人很不适。
陈飞套上黑色背心,打开窗户,掏烟,他在墙上敲了两下烟壳子,火机声响,他仰着头,缓缓吐出白烟。
几天不见,他的脸上又添了疤痕,纹身从脖子蔓延到手背,看起来更混蛋了。
“你找我什么事情?”温若问,她就站在他面前,窗外是个工厂,机器的轰鸣声传到这里,空气里都有股化学成分的味道。
“你和姓江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他歪着头抽烟,抽得很凶,眨眼功夫就弹了半根。
“关你什么事,之前片场的威亚,是不是你做的手脚?”温若一直想问清楚,这完全是陈飞能干出来的混事,目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
闻言,陈飞夹着烟头,狠狠抓了抓头顶,他剪了短寸,看起来就很凶戾。
他抬起眼,眼神不善,“是谁给你的勇气跟我这么说话?江粲惯的吗?温若,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温若在他步步紧逼之下靠住墙,她摸了摸勇气之戒,猛然推开陈飞。
“够了!你变成什么样子和别人有什么关系,路不是你自己走的吗,没有人求着你干坏事,我就更不可能影响你了,我不欠你的,出于你带我离开那里的情分,我愿意帮你还债,但也仅此而已,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我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陈飞的表情真的惊讶,他会从温若的口中听到这些话,他忽的勾唇笑,然后掐住温若的手臂。
“你凭什么幸福,配吗?”
“我当然可以,陈飞,我来之前告诉过我的朋友我来了这里,你要是对我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很快就会被找到。”
陈飞真的气笑了,“妹妹,这些年在我家装得很辛苦吧,没想到你不仅牙尖嘴利,还对我戒备心这么深。”
以前窝囊是没有底气,即使抵抗也没用,倒不如麻痹自己接受,可是现在她有江粲,有宋词,有秦宇,有徐芬芬,有杨帆,还有无数支持她的粉丝……
“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可以消失。”温若冷静地问。
“钱我要,你的幸福我也要。”陈飞已经拿起第二根,熟悉的味道让温若皱了皱眉,只是很快她就抛之脑后,继续当前的事情。
“我不可能离开江粲,你也休想利用我。”
陈飞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划拉,然后反转给她看,是病床的监控视频。
“温若,你以为还完债,就能心安理得地和姓江的谈恋爱吗?你敢把过去发生的都告诉他吗?别忘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永远也休想甩掉我们家的人。”
“你!”温若真的被他的混账气急了,“你怎么可以拿他威胁我?”
监控病床上插满管子的男人正是陈飞的父亲,他的医药费也是温若在承担。
陈飞从小就离经叛道是个混世魔王,初中念完就辍学,成天跟着社会上的人混,学会了抽烟喝酒和赌博,亲情淡漠,有时候亲人还没有钱重要,她被卖进娱乐圈不就是例子。
“他算个几把。”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子里响起,陈飞这回彻底傻眼。
“你疯啦!”他狂吼。
“你才疯了,陈飞,你就不是人,至少你应该有丝丝人性,否则我都不会打你。”
怎么可能一巴掌就打醒。
“你找死!”陈飞把她推到墙上,发飙掐住她的喉咙。
温若用包砸他,也不管过去,她曾对他满怀愧疚,陈飞拿自己父亲威胁她的时候,她就再也不会让着他。
男女之间的悬殊,陈飞很快就把温若压在墙上,控制住她的手脚。
“混蛋!”温若骂他。
“我是混蛋,却说到做到,别让我看见你比我开心,否则,我要全世界的都为你陪葬。”
“神经病!”
“嗯,继续骂,畜生,疯子,变态,还有什么?”-
直到回到住所外,闷热的恶臭味在她的鼻间依旧挥之不去,她站在门前,看着从玻璃透出来的光亮,心理建设很久才打开那扇门,同时转变表情,恢复出门前的状态。
“江粲,我回来啦。”
她在玄关换好鞋,走近发现江粲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她有点错愕,因为餐桌上还摆放着完好的饭菜,他没有听她的先吃饭。
“怎么了?”她走到江粲的面前,他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却没有开,闻言抬起头看她,表情隐晦不明。
“你说过会陪我吃一日三餐,为什么要和别人出去聚餐?”江粲的声音薄凉如水,有一瞬间的陌生,只是很快就被他低头掩去。
“对不起呀,可是江粲,我是自由的。”温若只是单纯地认为他是因为没陪他吃晚饭生气,她先认错,然后教育,这本没有什么问题。
谁料江粲蓦然变了脸,他本欲发作,温若上前抱住了他。
“我知道错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是不是还没吃啊,我们先吃晚饭好不好,在外面我都没吃饱,肚子还是好饿哦,吃饱了再吵架?好不好啊,粲粲,我保证一直让着你。”
温若耐心地抚慰着他的躁意,她不想再跟人吵架了。
原本凝眸皱眉的江粲将脸埋进她的怀里,双手环住她的腰,一句“粲粲”永远是他的命门,拉回他的理智,筹谋至此,不应就此断送。
只要她还回来——
她如果撒谎,那一定是他需要谎言。
他平复下来,深吸口气说道:“饭都冷了。”
温若:“我去热!”
她没有看到反扣在沙发上的平板上面,正放着她和陈飞的照片。
餐桌上,温若极尽讨好他,不断给他夹菜。
江粲的表情却始终不太好,他放在桌下的手青筋凸起,只因她的脖子从进门就是红的。
深夜,秦宇来到江粲的书房汇报。
“一千万已经划给对方,所有照片已经销毁。”
当红女星中值到这个价格的没几个,是不是也能说明,温若现在确实很火?
江粲嘲讽地把玩钢笔,神情比以往阴郁许多。
秦宇很是谨慎,有人将温若与男人私会的照片卖给狗仔,狗仔又卖给天艺,然后到了他的手上,他纠结一下,还是拿给江粲过目了。
本来心不错的江粲看到照片瞬间变脸,恢复了往常高不可攀的模样,甚至更加深沉复杂。
秦宇觉得距离老板发疯应该不远了。
“已查清卖给狗仔消息的人就是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名叫陈飞,是家修车厂的老板。”
江粲:“说重点。”
秦宇被吓了一跳,立马挑重点说:“这个陈飞的活动轨迹与温若几乎一致,同时出现在陵城,后出现在北城,在陵城他所居住的地方距离温若也只有几百米,并且他和温若一样,查不到在陵城以前的消息。”
“另外还查到,温若一直以来都在帮他还债。”
江粲又拿起陈飞的照片端详,男人有双凶戾的眼睛,看起来就十分碍眼。
他连带着平板砸得粉碎。
“没用的东西,给我继续查,查不到就别来见我。”他回眸,眼尾扬起阴骘。
秦宇的心脏差点没被吓出来,他连忙收拾滚蛋。
只余下江粲,他伏在桌案上,胸口燃起熊熊烈火,他嫉妒发狂,想要质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来不在他的面前提过去,他也一直在忍着好奇没有问,这么多年,她有没有爱上别人,为什么不来找他,这个男人有他好吗?江粲真的没办法思考任何一个问题,他在她面前的良善都是伪装的,实际他掌控欲强,恨不得将她锁在身边,再也不放出去,不见任何男人,他真的装的好辛苦,每一个和她说话的男人,他都恨不得摘下他们的眼球。
这些阴暗的想法,他没办法告诉任何人,只能独自消化掉,然后再若无其事地面对她。
毕竟,他还没有身份去质问她,不是吗?
当晚温若也不好受,她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是她离开白禾之后的经历。
第二天醒来,她仿佛被吸干了精气,被子变得沉重繁复。
她翻出药物,挣扎许久,还是收了回去。
陈飞每次出现都会狠狠地打醒她,让她想起不堪的过去。
她不能向他屈服,默认他是自己的噩梦,所以这药不能吃。
温若站在阳台上,环顾着四周,新鲜的空气,美丽的花园,她可以幸福,温若配得上。
她不断地默念着鼓励自己的话,将手指搓到发红。
温若再见到陈飞是在一个傍晚,他风尘仆仆地赶来,趁别人不注意,把她拉进狭小的空间,而她刚要反抗,就听见他说——
“我爸死了。”
他的手心都是烟味,眼眶猩红,从未有过的挫败低落。
第53章北城蝶落
江粲正在接温若的路上, 他坐在库里南里,突然收到手机消息提示,他划开锁屏, 便看到了未知发件人的照片。
我们的十年——致第三者。
照片上,陈飞将温若揽在怀里, 扣着她的头, 笑得恣意张扬, 而温若戴着红色假发, 正抬头侧脸看陈飞, 环境是乱糟糟的酒吧。
下一张, 霓虹闪烁的街头,温若蓦然回首落入闪光灯中,角落里陈飞跟她穿着情侣服, 手里拿着她的帆布包。
樱花落幕的人行道,陈飞身穿黑色卫衣, 不羁地回头, 背上软瘫的温若贴着他, 瀑布般的头发落下,两人的姿势, 像极在热恋中的情侣。
还有诸如此类的数十张照片,两人的样貌从青涩到成熟, 绝非一朝一夕的相处。
江粲面无表情地熄灭屏幕,蜷曲的手指却出卖他此刻并不如表面平静。
暗色入幕, 天欲黑,头顶的树枝遮住唯一的月亮。
平复许久, 江粲来到剧组,却没有在试衣间见到温若。
终是在一处偏僻的角落, 瞥见她的影子。
温若正和男子相互依偎,仿佛彼此羁绊许久,男子似有感应,侧眸对江粲提唇。
——与照片上的面貌百分百重合。
江粲如遭雷击,劈中他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在瞬间支离破碎,化如灰尘。
剧痛从他的心脏蔓延全身,五脏六腑俱裂,三魂六魄统统消散。
——重逢后,她的一再逃避。
——她对过去只字不提。
——为了这个男人对他撒谎。
——现在,她没有推开这个人。
所有的不合理,都变成了合理的解释,印证着她和这个男人的关系。
从脚底到发丝,他的每一处毛孔都在发麻。
他甚至连上前质问的动力都没有了。
秦宇扶住他,江粲惨败着脸,对秦宇凝眉。
最后的理智,不要打扰他们,他等了十年,什么都不要,将自己处于卑无可卑的位置,不是为了此刻冲过去,质问两人的关系,破坏当下和温若好不容易建立的关系。
他转身,吩咐保镖不许让别人进来此处,离开了这里。
温若回到家,在门口发现屋子里没有点灯,江粲忽然说有事不便来接她已经很奇怪了,这回又不在家也没有和她说去哪,这很反常。
她进到屋子里,不太放心地联络江粲,很多个电话都没有接听,她只好不停地打,始终没有应答,忽然有股强烈的吸引力,她来到江粲的房间,在敲了很多下都无人应答的情况下,她心乱如麻,打开了那扇门。
面前的景象仿佛把她带回了十六岁,遗弃的画室,蜷缩的少年。
江粲坐在满是狼藉的地上,空调打的很低,房间里非常冷,窗帘密封很阴沉。
他的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指间夹着一点猩红,颓败地低着头。
“江粲!”她呼唤他的名字,仿佛石沉大海。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温若走上前,单膝跪地,覆上他的肩膀。
他垂下的眸子一点点掀起,忽然,他掐住她的下巴,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吻向她。
温若毫无预备,下意识地抗拒,她的力气却无法抗衡这一切的发生。
江粲强硬地撬开她的牙齿,舌面裹住她的,不留一丝余地地纠缠,手掌牢牢地捏住她的骨头,叫她痛不欲生。
温若捶打着她,嗯嗯呜呜地发出难以呼吸的声音。
他桎梏住她的自由,烟草的味道占据她的气息,每一声呼救,都像是在刺激他。
江粲愈发凶猛,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不死不休,纠缠到极致。
她被迫地承受,脖子仰到酸痛。
这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样子,他在她面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着情绪稳定,任劳任怨,操持家务,跑腿送饭,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冰凉的触感延伸到那里,温若瞬间清醒,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他。
“不。”温若厉声呵斥,拉好往上翻的衣角,她撑着地板向后移动,试图和他保持距离。
江粲按住她的脚踝,将她拉向自己。
“为什么要躲我?”他问,明明不久前她还回吻过他。
“你不是——”温若想说他不是自己所认识的江粲,可是,他们分开十年,她又真正地了解眼前这个人吗?
“怕我?”
温若咬住下唇摇头,颤抖的唇片却出卖了她。
江粲将松垮的领带扯下来,凝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闷着头,从喉间溢出笑声。
果然,她是怕他的啊。
除了伪装温柔,真正的他是令她厌恶的,所以继续装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瞒着她,原本至少是想暴露之前让她依赖上自己,就更有胜算了。
温若沉默不语,他的陌生,令她不得不反思和江粲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从来都没有对彼此讲述过这十年的经历,都在忽视着过去,所以大段空白横在他们之间。
她不说是因为不敢,那不是段可以启齿的回忆。
温若没有勇气告诉江粲,她一开始是觉得不告诉他为好。
她开始迷茫,纠结,是不是应该告诉他?
“这十年,是不是有别的男人在陪你?”
江粲森冷的话语再一次将温若抓入现实,她愣愣地抬起头。
不,不能告诉他有关她过去的事情,温若下定决心。
他一定不会想听到真相,这只会令他更难过。
温若不知道的是,她的沉默,又给了江粲一击。
“你一直逃避我,是不是因为他?”
“你因为有他,所以从来都不来找我?”
“他真的有那么好吗?好到你可以选他,而不要我。”
江粲接二连三地逼问,声线越来越哑,气势却越来越凶。
温若不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谁,胸口被苦涩淹没,每个问题都像在刺她的刀,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江粲的痛苦,仅此而已,她想要哄哄他,可刚伸出手,就被他推开。
江粲已经失望透顶,不想再听见她对自己撒谎。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什么原因可以让一个人这么多年不联系自己,明明他已经站到了很高的地方,他的广告登到了全国各地,就连路边的乞丐都知道他的姓名,她不可能不知道,除非她有别人。
他在等她否认,哪怕她的眼神里有任何摇摆,他都可以立马说服自己。
——可是没有。
江粲扶着床站起身,离开了房间,原地只剩下他的领带。
温若捡起它,抚摸着上面的温度,顺滑的质感,她拿它贴着脸,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温柔,眼泪像珠子落下。
她始终不明白,他口中的另一个人是谁,他不解释清楚就离开,忽然的面目全非,强势的行为,始终都是令她伤心的-
优雅的高级会所里,江粲举杯不停地灌酒,杨帆给他倒酒。
此处环境并非普通人就能进入,音乐高级不震耳欲聋,对客人隐私保护也很注重。
杨帆念念叨叨地说着和宋词的事,他回老家找了趟宋词,结果两人仍然不欢而散,他也心中郁卒,江粲叫他来,他没想就答应了。
“我觉得宋词八成是喜欢上别人了。”杨帆如鲠在喉,铺垫了很久,终于说出心中的猜测,他举着杯子,用袖口蹭泪花。
江粲埋头苦喝,并未应声。
杨帆:“你不知道,那个送她回家的男同事有多舔狗,宋词都拒绝他了,他还非要贴上来,24小时无死角监控,我跟宋词说两句话,他就寸步不离地盯着我们,他天天的没事做吗,就盯着别人的女人?”
“更可恶的是,那个男同事是个死绿茶,各种阴阳怪气地损我,宋词在的时候就又变成我欺负他。 ”
江粲的手一顿。
杨帆:“我跟宋词认识这么久的情分了,是他这个第三者可以比的吗?”
江粲抬起朦胧的眼看他。
杨帆:“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我要诅咒那个孙子,勾引有夫之妇短三寸,男小三都去死吧。”
“你说什么?”江粲倏地开口问。
杨帆不知所措地眨眨眼:“我要诅咒那个孙子。”
江粲:“后一句。”
“我要诅咒那个孙子,勾引有夫之妇短三寸,男小三都去死吧?”
江粲放下酒杯,液体四溅。
杨帆的领口被江粲揪起,他惶恐地看着陷入微醺的男人,只听他启唇开口道:“杨帆,从今天起,长河不需要你了。”
“?”杨帆迷茫。
江粲的眼神淬着火,“你被炒了。”
“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吗,怎么就要开除我。”杨帆是清醒的,他的大脑却在一刻转不过来。
江粲紧闭唇片,不再理他。
杨帆处于忐忑不安之中,把自己说过的话都给过了遍脑子,机智如他,反应过来是“男小三”这三个字刺激了江粲。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人精,联系江粲喝酒这架势,他把剧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江粲发现了温若离开的这十年是和别人在一起。
“其实,爱情也没有先来后到。”杨帆故弄玄虚道,故意停顿很久,“谁能坚持到最后才是胜利者,比如说我和宋词,我俩这下是真的没戏了,那个男小,男同事靠着屹立不倒的毅力,没准真能骗到宋词那个傻姑娘。”
江粲置若罔闻,他只想尽快用酒精麻醉自己的大脑。
杨帆还在竭尽全力地挽回自己的前途,他不断鼓舞着江粲。
“你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道德是什么,人性是什么,统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内心,你暗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久别重逢,应该牢牢地抓住她,死也不放手。”
“况且,温若她真的一点也没有对你动心吗?捡起你的自信,丢弃你的尊严,把她抢回来。”
杨帆竖起江粲的手,打气道:“冲啊!”
江粲跟看神经一样,挥开手,对酒吧安保说:“把他赶出去。”
杨帆:“……”
世界恢复平静,江粲直接拿起酒瓶,仰着喉咙喝掉剩余的白兰地,烈酒刺激,他觉得无无比的畅快。
压迫感极强的眼扫过侍应生,“全场记我的账。”
他带着笑意离开,终于把自己哄明白了。
无论什么角色都无所谓,就算见不得光,有悖人伦,被人唾弃,谁在乎?
他只在乎她最终选的人是谁,不被爱的才应该感到羞耻。
侍应生却差点没被这个眼神吓尿。
第54章北城蝶落
温若给江粲打了无数个电话, 打到最后对方显示已关机,估计是被打没电了。
她要离开北城去参加陈飞爸爸的葬礼,如果不亲口和江粲说, 她怕他又会觉得被抛弃,他很不对劲,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等有空他们之间必须要好好聊聊。
陈飞已经在外面等她许久, 飞机不等人, 江粲还是没有回家, 温若无耐拿起收好了行李。
温若满脸愁色地离开房子, 陈飞正在面包车上抽烟,伸出夹着火星的手,对她挥了挥。
“不想回去就直说, 这都几点了?”
陈飞说着话,推开驾驶座的门, 向搬着行李的她走来。
道边突然冲过来一道身影, 猛地推开他。
“江粲!”
江粲风尘仆仆, 带着满身的酒气,他回眸看向温若, 还有地上的行李箱,从眸底瞬间爬满阴霾, 他握住她的手腕,用足力气地举起, 撇开行李箱的拉杆。
他无法想象,如果不是他正好出现, 她会不会像十年前一样不告而别。
“痛。”温若哪里受得了这股劲,她痛得下意识做出挣脱的动作。
“你就这么急着要和我撇清关系吗?”江粲的眼刀扫向旁边站起的陈飞, 就是这个男人,他到底有什么长处吸引她?
“不是,江粲,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
江粲根本听不进去这些,他紧盯着陈飞的脸,咬牙切齿地说:“你真的要跟他走。”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温若皱了皱眉,她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很不对劲,这句话仿佛不止是对她说。
“江粲,冷静一点,我想当面和你说清楚的,可是你没有回来。”
陈飞并非善类,他话里威胁:“温若,和他还啰嗦什么,分得清谁更重要吗?我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完,他就撞开江粲的肩膀上面包车。
温若:“我要离开几天,很快就会回来。”
她快速地说,准备跟上车,手腕却被人牢牢抓住,他一直没有松手。
“谁更重要?”江粲问,下颌撇向陈飞。
她必须在他们之间选一个。
温若急得冒火,死者不是别人,是她的姑父,她必须去送他最后一程。陈飞已经发动面包车,发出轰轰的声响,每一声都在催促她。她没有时间在此时此刻想江粲是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再大的事都比不过生死。
“不要再闹了。”
她用尽全力想要甩开他,江粲握住她最后一根手指。
“求你,留下来。”他垂着眼帘,几乎不带希望地恳求,他告诉自己,最后一次。
“粲粲,我会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她推开他的手,拎起行李就飞奔向面包车。
江粲站在原地,看向被推开的手,然后一点点捏紧。
果然是这样,她还是把他当傻瓜。
他闭上眼睛,全是当初被抛弃的回忆,寒意爬满全身。
时过境迁,相同的感觉再次袭来。
不同的是,这次她是当着他的面,选择了别人。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现在的他。
“你又一次不要我。”江粲和变成少年的他,对着温若离开的方向自嘲道。
从小到大,他被一次又一次抛弃,没有人要他。
“可我不会放过你了。”
他对着那个方向眯起眼睛,幽幽地泛着狠厉。
月亮避入云层,再不见天光。
在他一次次妥协,降低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时,就为如今埋下了种子。
他越是卑微,就越是爱而不得。
她永远都不知道,那一年,他一无所有不惜拿命为她换一个未来。
可回到家却发现她无声无息地离开,他的满腔欣喜都化为灰烬,竭尽全力换来的是被弃之如敝履,江粲有多恨她,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
温若和陈飞还没有上飞机,就在停车场被人带回。
她重见亮光,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江粲坐在沙发椅上,长腿交叠,周身气度低到负值,没什么表情地睥睨着她,他的身后站着高大魁梧的黑衣保镖们,正是不久前带走她的人。
温若的手脚无法挣脱,她诧异地问道:“你在做什么,江粲,你疯了吗?”
他冷冷地盯着她,并未开口。
“陈飞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事到如今,她还在关心那个男人。江粲眸中闪过阴骘,顿时觉得都是在浪费时间,他厌恶地给她最后一个眼神,起身欲离开房间。
“江粲!粲粲!”
“不要再这样叫我,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他停住步伐,侧首呵斥道。
他何曾对她这么凶过,温若被吼得震住,而后失去重心倒在床沿边,眼眶染红。
江粲转身走到她的面前,把她从地上提起来。
“温若,你再敢为那个男人伤心,我就弄死他。”她泛泪的眸子,让他更加深恶痛绝。
温若握住他的手,乞求道:“放他走,他爸去世,他要回去办葬礼。”
“是吗?”这就是她非跟着他要走的理由,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对方的父母离世非要在场?江粲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他摁住她的眼角,拇指阻挡住不断往下流的眼泪,继续逼问她——
“这就是你抛下我的理由?”
“我没有要抛下你,我参加完葬礼就会回来,我没有骗你,你去看手机,我真的给你打了很多电话,我准备提前跟你说的,可是你一直没有回来,我要赶飞机,只能先走了,打算路上再和你说。”
江粲失神地看着她的眼泪,“那十年前呢?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突然消失,再也不回来?”
压抑已久的感情爆发,他的双眸里溢满了愤怒和痛苦。
江粲双手颤抖,也有委屈,即使和她感情浓时,他也不敢问,生怕任何风吹草动又惊吓到她,他赌不起,只能选择不断说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卑微,甚至如果她真的喜欢别人,他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
江粲以为她至少是有点喜欢他的,浴室里,沙发上,他们拥有过彼此的呼吸,所以,他可以哄好自己,继续若无其事地相处下去,总有一天他可以替代那个男人,占据她的全部。
结果,他回来撞见她再次想跑,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温若哑口,她垂下眼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是段令人不堪回首的记忆,温若不是不告而别。
姑姑,温峡对她下药了,她被带离白禾,来到封闭偏僻的山区,她姑姑嫁到的地方。
恢复神智后,她不是没有逃跑过,可是连绵不断的山区,她根本跑不出去。
村子里的人互相报信,她很快就会被抓回来。
温若不明白,那可是她的亲姑姑,她哭到声音嘶哑,匍匐在地上祈求,她想回到雪山旁的小木屋,回到江粲的身旁。
可是,温峡却哭得比她更凶,甚至给她磕头。
“若若,姑姑实在太孤独了,你就陪陪我吧,求求你了,否则姑姑活不下去了。”
温若至今回忆起来都有剔骨割肉之痛,那是场冗长的噩梦。
在山里的日子,她被绝望围绕,长达十年。
正因感同身受,她后来也理解了姑姑为什么这么对她。
——温峡一辈子都走不出那座山,温若于她是深渊逢光-
温峡是学医的,医学生有多不容易,她差点就可以熬出头,偏偏出现陈家生。
起初,他骗她是同校的师兄,约她看电影滑冰,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不小心擦枪走火,事情被捅出来,全校皆知,传到了温长河的耳朵里。
温长河极力反对,且拆穿了陈家生的身份。
陈家生根本不是大学生,而是来城里打工的人。
他有目地地接近温峡,就是看上她的外貌和基因,那个年代找个大学生媳妇儿是件顶可以炫耀的事情。其中,也有其母的怂恿。
当时她被迷昏了头脑,即使知道他隐瞒身份后,依旧选择原谅他,甚至不惜与哥哥决裂,毅然决然地生下孩子。
温长河给了她全部身家,此后不再管她。温峡退学后,与陈家生合伙开店,生意潦倒,不久后两人纷纷进厂打工,陈家生学了坏,开始赌钱,两人的生活并不如意。
温长河结婚生子,其妻子得知此事,暗地里会接济他们,也会抱小温若给温峡看。
那年的中秋节前夕,温峡正准备受嫂子邀请,和哥哥一家子吃顿团圆饭,低头认个错也好,死乞白赖地撒娇也好,她真的很想挽回这个哥哥。
谁知,嫂子的死讯传来,不久后,温长河带着温若消失,再无消息。
几年后,她和陈家生顶不住大城市的压力,选择回老家生活,也就是陈家村那个山坳坳。
温峡从小缺爱,起初她还将陈家人当成亲人对待,却渐渐发现自己只是免费劳动力。
撕破脸皮是在陈家生告诉她不办婚礼这件事上,他说家里拿不出这个钱。
婚礼是温峡最后的希望,她从少女时期就梦想这一天,陈家生原本告诉她,回老家就办,办得热热闹闹,所有的人都来贺他们,所以她才愿意进这座山。
彻底梦碎,她被困在大山里,面对语言不通的环境,还有封建强势的婆婆,她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可再也没有人,来为她遮风挡雨。
温峡绝望地看向在屋外玩耍的小孩,那是陈飞,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肉。
陈家人发现她想跑,苛责谩骂,冷暴力,村头村尾的指指点点……
再次流产后,她患上了抑郁症,厌恶着所有陈家人还有村子里的人。
温峡成了这个村子里的边缘人,她同样不喜欢陈飞,可从他出生剪短脐带的那刻起,她与这座山的脐带就再也剪不断了。
浑浑噩噩的日子,在接到温长河的电话时,出现了转折。
温峡几年的表现良好换来了她去见温长河最后一面的机会,因为陈家人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依靠彻底倒了,她不得不也只能回到这座大山。
经过崎岖颠簸的山路时,温峡吐得满口苦腥味,她抹掉眼泪,看向无尽无穷的山头,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把温若带回来,她不能再一个人了。
原本以为温若会变成和她一样的浮萍,却不想她身边有位像狼的少年。
那少年初见她时便眼神不善,对温若的情愫也不像是普通兄妹。
果然,温峡提出带走温若的时候,少女拒绝了,她瞪着葡萄似的眼睛,天真地说她不可以丢下“粲粲”,她让温峡自己保重,她会自己长大,考到南方的大学。
温峡被这个懂事的姑娘感动的泪流满面,可是她真的太孤独了,她比外头那个少年还需要温若,是哥哥让她来的,她可以自私的,对吗?
温峡用了下三滥的手段,药物控制了少女的精神,谎称送温长河的骨灰回南方和温若妈妈葬在一起,带走了温若。
温若清醒后抗拒过,温峡只能求她,哄她。
陈家很嫌弃这个多出来的小药罐子,对她们姑侄横眉冷对,常常当着温若的面就数落她的身体,温峡给温若看病掏空了陈家的家底。
陈家奶奶趁温峡不在把温若卖给村里的老光棍。,后来温峡拼了这条命才把温若从那间破落的砖头房里救出来。
美貌在落后的地方不值一文,却会惹火烧身。
她们姑侄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所有的窗户都被牢牢封死,门锁上了七八道,大夏天也穿得严严实实,几乎闭门不出,就算出门也要捂严实。
后悔过吗?
后来,温峡积郁病重,迷迷糊糊的时候都在道歉。
向所有温家的人道歉,温长河,温若,温若的妈妈。
她不该这么自私,把那个孩子拖入自己的深渊。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治好了温若的病,至少还给他们一个健康的孩子。
温峡病故后,陈家生从此一蹶不振,悔不当初,过度酗酒后中风,住进了重症病房。
陈飞是温若的表哥,带血缘关系的,他和温若从小关系不好。
因为温若,温峡和陈飞的奶奶吵,婶婶吵,爸爸吵,又因为温峡对温若比对他还要亲厚。
陈家生住院的当晚,有人直接撬开陈家的门锁,翻进温若的房间,陈飞赶回家正好撞见,将那人打得半死。
血泊之中,温若跪在地上,恳求他带自己离开这里。
他们从此辗转多地,挣扎在温饱线,温若什么工作都干过,她没有梦想,浑浑噩噩地等天黑。
温若经常见到江粲那张脸,在硕大的广告牌上,他是长河集团的CEO,高高在上,英俊迷人,她仰着头看得脖子发酸。
她很长段时间不敢照镜子,镜子里的人是谁,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第55章北城蝶落
在机场的停车场, 被江粲抓回的前几分钟,陈飞突然郑重其事地对温若说:“我要你答应我,不把我们的关系告诉江粲。”
“为什么?”变故来得太多, 温若感觉有张大网在朝她收缩,陈飞亦正亦邪, 她难以相信。
陈飞捏住她的肩膀, “你只要答应。”
“不, 我不会帮你害他。”
“温若你相信我, 照着我的话去做, 以后你会知道原因。”陈飞神情很认真, 她刚要问清楚,就横生枝节,被黑衣人拖走。
……
江粲重回长河总部, 股东大会上,董事对他这段时间的行为表达了强烈不满, 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都很僵, 在现场的人汗流浃背。
甚至有人直接逼宫, 要江粲下台。
江粲派也不是好惹的,双方剑拔弩张,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投票结果, 毋庸置疑,江粲的位置不容撼动。
大会结束后, 几位反对他的董事名字悄然消失,其中包含公司元老级别的人物。
江粲下手快准狠, 吓坏了一众中高层,毕竟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人员调动。
不久, 江粲冷血资本家的事迹就从圈内传出,被开除的元老站出来指控其薄情寡义,丝毫没有人情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胸怀带好企业,与长河文化背道而驰。
长河宗旨是以德为本,达济天下。
此消息一出,长河的股价受影响,出现下跌趋势。
“找死。”江粲听到汇报,摁响手指,他给助理一个眼色,后者领会离开。
秦宇收回视线,知道江粲这是要斩草除根。
如今江粲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做事不留余地,连他都觉得可怕。
江粲批完公务回家已是晚上九点钟,新找的保姆李嫂上来迎接,忧心地说道:“小姐不吃不喝,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江粲扯了领带,沉眸走向温若的房间。
推开门,她躺在白色床铺上,双眸紧闭,听见动静也没有反应。
“你要绝食给谁看?”江粲拢上门,提步走近。
温若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掀开。
江粲单膝撑着床,将她揪起来,他有一刻心疼,因为她细瘦的手腕,可是很快就被冲淡,她在为别的男人绝食,他有多贱才会心疼她。
温若:“你回来了啊。”
她淡淡地开口说道,像一只树懒,行动缓慢,说话调子也慢。
江粲端起床边的牛奶递到她的唇边,“喝。”
温若撇开头,拒绝。
要死不活,她就这么有把握吃定他?江粲再次把玻璃杯逼到她的嘴角,掐住她的下颌,不许她转头。
“我不想再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温若,你最好听话。”他声线冰凉,威逼利诱道。
温若看似柔弱,心中坚持便不会轻易改变,她就是想看看眼前这个男人到底还在不在乎自己,她惨一点,他会不会好受一点,然后变回原来的样子?
她咬紧牙关,尽管,壁沿磕到牙齿很痛。
温若发出“嘶”的声音,吃痛地皱眉。
江粲瞳孔骤缩,他抬杯自己喝了口牛奶,低头吻住了温若。
温若下意识地躲避,紧闭双唇,口腔里有残留的牛奶味,他态度强势,锲而不舍地撬着她的牙冠,乳白色的牛奶从两人的唇角溢出,江粲喉结滚动,自己咽了不少。
情急之下,温若张口咬了他一下,齿角划破饱满的唇,江粲毫不顾及,反而趁机占据深处,用力地吮吸,鲜血蔓延,混着牛奶在两人的舌间搅动。
温若大脑空白,被迫仰着头承受,他却渐渐温柔,几天的实践,他仿佛掌握技巧,温热的气息喷洒她的脸上,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他的舌头柔软温热,唇齿间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成熟的荷尔蒙,从他拉长的脖子慢慢渗透到空气中。
她忘记该怎么呼吸,在黑暗的潮涌中,仿佛化作一滩水,融入其中。
后来,他勾引她般,伸出舌头给她咬。温若不遑多让,
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温若的表情痛苦又沉溺。
江粲松开她,拉起滑落的肩带,抬手擦拭掉嘴角的余奶,戏谑地看着她。
“喜欢这样的味道?”
温若瞬间脸颊潮红,她的舌头都麻了。
“不喜欢。”她说。
江粲拿起桌上的一碗粥,碗底温热,他拌了两下,有徐徐白烟冒出来。
鸡丝白粥,这个李嫂是以厨艺出名的金牌保姆,他特意找的,想把她喂胖一点,结果她却玩起绝食,江粲黑眸涌动,说话的态度自然不好。
“想我继续以那样的方式喂你,还是自己吃?”他问。
温若已经两天没吃饭,早就饿得胃里痉挛过,她倔强地摇头,“我不吃。”
“温若。”江粲警告地喊她的名字。
她瞬间鼻酸,热气堵住了鼻子,以前他从来不会这么凶的喊她的名字。
过去江粲在她面前伪装得太好,好到她一想到几天前的样子就想哭。
江粲看着她眼眶泛红,把碗塞进她的手里,“吃掉,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真的吗?”温若吸了下鼻子。
江粲没有回答,冷峻的脸上无甚表情。
温若拿起瓷勺,很认真地吃起碗里的粥,新来的阿姨手艺真的很不错,好吃。
她不由加快速度,突然,想到什么顿了下。
“江粲,你吃过晚饭了吗?”乌黑的眸子点缀星光,温若抬起头问他。
江粲公务繁忙,又被一群老家伙气,整天没食欲,同样滴水未进。
温若一句小小的问候,让他冰封的心出现暖意,可是很快就被寒意所掩盖。
江粲:“你还会在乎吗?”
被他冷冷地讽刺,温若迅速转移视线,不想再刺激他。
直到白粥见底,温若把碗反过来给江粲看,“我吃完了。”
江粲接过碗,勾了勾唇,“说吧。”
温若鼓足勇气,“我不喜欢陈飞,但我还是要为他求情,他的父亲去世,必须要赶回去,你能不能放了他?”
“好。”
江粲答应得很爽快,他离开了卧室。
回到家不过是换个地方办公,书房里,他的案前是一大堆的文件,成功之路需要天赋,更少不了努力,他是个凡事亲力亲为的人,精力也较旁人旺盛,长河能在短时间崛起离不开他的勤勉尽责。
他从案头工作抬起头时已是凌晨,秦宇前来汇报。
“陈飞已离开北城,目的地西阳市,我们派的人正在严密监控他。”
“多派人手跟紧点,每一个和他接触的人都要查一查,找出温若和他的真正关系,以及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江粲之所以会答应放走陈飞,其实是打算跟着陈飞,顺藤摸瓜,查清楚过去发生的事情,他要知道全部,温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宇领命离开,他担心地看了眼温若的房间。
温若正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后颈贴过来一片冰冷,从她的腰后覆上来什么。
她瞬间汗毛竖起,从梦中惊醒。
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沙沙哑哑的磁性蛊惑声——
“让我抱一会儿。”
温若睁大眼睛,吞咽口水,意识到她是在床上,在自己的房间,身后是江粲抱着她。
她的心跳很快,被吓到的原因,她一动不动地竖起耳朵。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的皮肤,很痒,明明是开了空调的房间,她的手心却出了一层汗。
这是他们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温若看不见他的表情,她觉得很迷茫。
她没有过其他男人,对情事并不了解,被关在山里,可以说有些保守的观念。
男女未婚,这样,真的合适吗?
“江粲,我们这样不合适。”她慢吞吞地说道,耳尖逐渐泛红。
“哪里不合适?”江粲同样睁着清亮的眼睛,他盯着她的后脑勺,顺着她的话问。
温若愈发不好意思起来,憋了半天,小声地回答。
“我们还没有结婚。”
江粲注意到了她的耳朵,红得要滴血。
他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抱着一个女孩睡觉。数不清多少次梦见过这样的场景,终于,他可以暴露本性,毫不顾及,做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
他是个成年又禁欲多年的男人,看见心爱的女人在怀里害羞,再坚硬的意志也化作了柔意。
江粲情不自禁地亲吻温若的发丝,细细密密,吻到她滚热的耳廓,再往下,亲吻她的后颈,软绵绵的唇描绘每片有温度的地方。
温若转过来,抵住了他的胸口,制止道:“不要。”
江粲低沉着嗓音说道:“我不想再听到这两个字。”
他开始亲吻她的脸,从额头到唇角,不厌其烦地吻了一遍又一遍。
空气中,两人的味道都变得浓烈,清冽的木质香混合着缱绻的玫瑰香气,布料摩擦发出的声响,呼吸加重,愈发颤抖,每一颗分子都变得危险,仿佛随时擦枪走火。
温若吞咽着,必须用上嘴才能呼吸的过来,并难以抑制地发出小小的动静。
她被亲得头昏脑涨,感觉很热,感觉自己像块即将要融化的黄油。欲望在脑海中无限放大,走马观花,放映很多她渴望过的东西。
江粲的手覆到那里时,她立马绷直,“不——”
那个“要”字卡到她的喉咙眼,因为江粲刚说过不想听见两个字。
江粲喘着气,呼吸灼热,问她:“什么?”
不可以摸。温若闭紧嘴巴摇头。她在下面紧紧握住他的手,视死如归般捍卫领土。
江粲闭眼,忽然恶狠狠地堵她的唇。
混乱之中,他抓住她的手,移到了另一侧。
温若瞬间目瞪口呆,整个人就犹如惊弓之鸟。
坚硬,炙热的胸膛贴着她,他的肌肉又大又硬。
她眼睫泛泪,听见他擦着她的耳边说:“你可以摸它。”
温若的额头,颈窝和手心都是汗,很热很热。
江粲顶着张帅气逼人的脸,认真地说:“我想要。”
房间里安静如水,窗外竹林里,池塘边,夏虫小声地吟唱,时不时清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声响,入夜荒唐。
第56章北城蝶落
温若睡得反而很香, 一夜无梦,是被身旁的动静吵醒。
有只手抚摸着她的脸,从眉毛, 眼睛,鼻子到嘴巴, 她已经醒了, 却没有打扰。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揉搓着她的耳垂, 她好痒。
后来, 额头一凉, 温若猛然睁开眼睛,看见了江粲放大的五官。
幽暗的房间,静谧, 清香。
醒来就可以看见江粲,不会是在做梦吧?
江粲收回手, 坐起身, 并没有和她说话。
温若先说:“粲粲, 早安。”
江粲紧抿着唇线,冷着脸离开。
昨晚的记忆涌入温若的大脑, 她立马用被子遮住脸,全部都想起来了!
“温若, 你怎么可以这么色!”
她自言自语,脸烧的通红, 拼命甩头也忘不掉那个感觉,滚热, 坚硬。
过了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 是李嫂的声音。
“小姐,该吃早餐了。”
温若从燥热的被子里挣脱出来,就听见李嫂继续说:“先生说,如果你不吃的话,他不介意亲自来抱你下楼。”
她立马慌张地接话:“我等下就来!”
温若洗漱完下楼,宽敞明亮的餐厅,白色窗帘外,花园里鸟语花香。
江粲坐在长桌的主位,优雅地用着餐,贵气十足。
“坐到这边。”江粲指他身旁的位置。
温若乖乖地听话,她坐下后,忍不住盯着江粲看,乱七八糟的画面总是往她脑子里钻。
譬如,江粲紧闭双眸,喉结起伏,忍耐不得,埋进她的颈里喘息的样子。
江粲视线撇过来的时候,温若迅速垂眸,落在牛奶杯上。
他端起玻璃杯,问她,“想喝这个?”
乳白的牛奶,在杯子里轻轻晃动。
温若连忙推手摇头,“不,不用了。”
显得非常慌乱无措。
她没听见江粲回复,抬起头,只见他端起牛奶往自己口中送。
喝完后,他舔了下唇。
“陈飞已经离开北城,他很好,你可以安心了?”江粲说话。
温若在盯着他的唇看。
他继续说:“请你以后三餐按时吃,李嫂会向我汇报情况,少一顿,或者吃得少,我随时都有可能再把他抓回来。”
“嗯。”温若红着脸点头。
江粲眼神奇怪地看向牛奶,从他喝了一口后,她就一直盯着他看。
以为她是想喝牛奶,他给她再倒了一杯。
干净挺直的手指将玻璃杯放在她的身前,严厉地告诫她,想吃什么应当——
“自己动手。”
温若继续点头,拿起吐司往口中塞,其实压根没注意吃的是什么。
他怎么可以像没事人一样,清风霁月,与昨晚判若两人。
至今,她的掌心都是烫的。
“晚上有场宴会,你需要出席。”江粲吃完早餐,撑着手同她说。
“什么宴会?”
“普通的小场面。”
江粲并不想多做解释,他起身离开,去换装束。
温若擦擦手,跑去门口送他,江粲动作迟缓,似有阻扰。
她看了眼,是他的领带没有打好,温若静静地看着。
江粲撇头,与她对视,眸中隐含愠怒。
“怎么了?”温若问。
他扯下领带甩给她,“帮我。”
怎么会有这么霸道找别人帮忙的人啊?温若摸着丝滑的斜纹领带,把它套在江粲的脖子上,仅凭记忆打好一个结。
“怎么样?”她不会的,以往江粲从未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差劲。”江粲给出五星差评,却没有重新佩戴。
温若:“我是第一次打领带,你若是嫌弃,找秦宇帮你。”
“我用不着你教我做事。”
温若:“……”
看在他正在闹别扭的份上,她不跟他计较。
“我要出门了。”江粲说。
“哦,路上小心,世界如此美妙,千万不要暴躁。”温若语重心长,实则是想让他在外面收敛点。
江粲站在玄关处,已换好澄亮的黑皮鞋,他向前半步,温若不明所以地后退,撞到柜子。
他忽然抬起手,支在她头顶的柜子上方,把她圈在身前的狭小的空间。
“温若。”江粲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清隽的脸庞近在眼前,很是养眼。
“你长嘴了吗?”他问她。
“长了啊!”
“那你是不是应该——”江粲垂下眼帘,没有说透。
温若瞬间意会到,他是想让自己亲他,她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双手交握,吻了下他的脸颊,这让她想到小时候看到过的电视,男子出门工作,妻子会亲吻他以作告别,日复一日,表达着两人之间的恩爱。
江粲在她亲完的时候拉过她的后脑勺,在她的唇上又啄了下。
他不知何时抬起眼,目光灼灼。
如此,他才满意地离开。
午间,品牌方带着新季礼服上门,由模特穿在身上,让温若挑选。
温若私下问了秦宇今晚的宴会是什么性质,这关系她该如何穿搭,总要与场合吻合才是。
秦宇让她随意,不必拘束。
她便随着眼缘挑了件深蓝花瓣裙,抹胸鱼尾设计,品牌方夸她眼光不错,这条裙子是设计师挚爱,以蓝色大海与美人鱼为灵感设计而出。
礼服定下,配套的首饰由专人护送而来。
她这一套,价值商品房。
江粲人在公司,温若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定时有人向他汇报。
他打开监控视频,她穿着礼服转圈圈,模样灵动,他情不自禁地松开眉心,手段卑劣又如何,他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
江粲下班后接上温若参加宴会,到达会场,温若才知道原来参加的是长河集团的年庆盛典。
大屏幕上介绍了长河创办以来经历的艰辛过程,以及它的初衷,是给苦难带来希望。
从长河医药到长河基金,未来长河会更关注慈善事业,帮助更多人。
“长河,是我爸爸的名字,你是在完成他的遗志。”温若红着眼眶,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江粲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为什么。
江粲:“你不必感动,当初随意取的名字。”
是吗?温若没有往下拆穿,她在心里对爸爸说,您都看到了吗?当初我执意要救下他,是对的,他对您对女儿都赤诚至极,他是白禾最好的少年。
江粲带着温若出席年会,其意味不言而喻,来敬酒祝贺的人都变成催婚的了。
长河的员工对这位未来的老板娘都喜闻乐见,两人的CP话题新增不少粉丝。
既然别人打趣她和江粲的关系,温若就真装起来,管起江粲让他少喝酒。
“抱歉,有人管得紧,这杯我以水代酒。”江粲接下来真就服服帖帖地喝水,滴酒未沾。
推杯换盏中,温若看见了人群里的崔撼洲,她礼貌地对他颔首点头。
裙边的手被人抓起,身侧的人俯身在她耳畔警告——
“不要对别的男人笑。”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他笑了?”温若反问。
腰侧传来挤压感,温若知道他在示威。
可他不可能一辈子困着她,她是自由的,这个宴会结束,她还要继续拍戏,她是温若,不是他圈养的金丝雀。
她说出了心里的话。
闻言,江粲不再理她,温若清醒地说道:“你不能一直逃避这个问题。”
宴会结束的时候,她和江粲之间微妙的气氛并没有平复,温若顺势提出,她要回去工作,整个剧组的人等着她,她不会离开江粲,却也不能完全失去自由。
江粲告诉她,剧组有他养着,不会有人饿死。
他才是最需要她的人,无时无刻。
谈崩了。
风雨欲来,天空占满乌云,树枝摇晃。
江粲抱起她,把她放在台阶上,他站在下层,平视着她。
温若之前跟他吵架,都要仰着头,不一会儿就脖子酸。
“粲粲,安全感是你自己给的,别人给不了你。”温若试图解开他的心结。
江粲却根本听不进去,一想到她在外面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会对别人笑,拍戏难免的肌肤碰触,更多人觊觎她,他就觉得胸口火烧,难以忍受。
她是他一个人的。
“温若,你面前这个我,是你自己亲手救回来的。”
“是啊。”温若承认。
“所以,无论我是什么样子,你都得忍着。”
温若抿平唇角,他今天也做了造型,头发是卷的,他的五官立体,皮肤冷白,这身造型和穿着搭在一起,贵气矜持,又慵懒不羁。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软下来,“好,我听你的。”
可能是她突然熄灭的态度,让他措手不及,她是不是觉得他无药可救?
他握住她的手腕,“你是不是很后悔,救了我这样一头怪物。”
温若还没有回答,就被打断。
“这是你自找的。”江粲说。
江粲不是圣人,他恨江建,便亲手了结江建。
现在他恨温若,恨她既要救他,又抛弃他。他什么法子都用过,可她依然不为所动,既然如此,就别怪他狠心。
江粲的手伸到温若的腰侧,将她打横抱起,走下台阶。
男人浑身戾气,惊吓的路人纷纷避让。
“江粲,你冷静一点,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温若伏在他的耳边求饶道,她避着脸,被人看见这幕,不得又掀起风波。
江粲的手掌握紧她的腰,他提步将她塞入车中,调节下后座的隔板。
“回珑月书院。”他对司机吩咐。
车辆启动,温若躺在后座上,卷发散乱开,水眸潋滟。
窗外一场雨,如黄豆般掉落地面。
江粲撩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间,馥郁的玫瑰香气,醉人心弦。
温若惊慌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图。
不,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现在很容易情绪失控,失控的男人会对女人做什么,她咽了下口水,昨晚旖旎的画面闪入脑海。
她坐起身,搂住他的脖子,低声地安抚:“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江粲抱起她,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随即解开自己的领带和顶上方的三颗扣子。
“怕什么,这的隔音很好。”他说。
温若看向那道隔板,大雨磅礴,雷声不断,听不见驾驶座的任何声响。
夜幕之下,只能看见水汽中氤氲的路灯。
不停歇的雨声搞得人心烦意乱。
她贴在他的身上,听他的心跳声,勃发有力。
江粲抬起她的下颌,低低压下来,从她的耳后往下描绘。
她的心猛然一揪,热气蒸腾,被吻过的地方都极其敏感,引得人背脊发麻。
温若仰起头,看着车顶,眼尾潮湿。
她的手插入他的背后,环抱住他,本能地抚摸着。
温若被亲得晕乎乎,像是浸入温泉中,每处肌肤都在渴望着温暖。
她摁住他的手,“不要再往下了。”
“我会让你更舒服。”他亲吻着她粉如桃花的脸,手指抚摸。
温若深吸一口气,心乱如麻,整个人头很慌。
她含糊地说道:“别……粲粲……”
很快她的声音便被江粲的气息淹没,唇舌交缠,湿漉漉的热气渡给她。
雨水逶迤,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源源不断。
难舍难分,互相缠绵中,江粲倏地离开,勾起一根银丝落在嘴角。
“你想要,对吗?”蛊惑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温若张着嘴,大脑犹如浆糊,只觉得他的唇饱满欲滴,是她想要的。
她主动靠上去吃,便被牢牢吸住,他伸出舌头,紧紧地缠绕。
交融的口水声,酥麻的电流,温若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缺氧到极点才分开,她埋进他的颈窝里,闭上眼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江粲观察着她的表情,勾起嘴角,她立马痉挛地弓起背,气喘吁吁。
是这里,被他找到了。
他看向玻璃上的雨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湿了呢。”
温若的手心盖住玻璃,她伏在他的肩上,蒙着脸,露在外面的耳朵红的滴血。
江粲亲她的耳朵,由轻到急,又是一段新的频率。
车子划过泥泞的水坑,迸发的水渍四溅。
窗上的手,纤细柔弱,晃得一下落下。
这场雨漫无边际。
一刻后,温若将脸埋进江粲的衣服里,誓死不露出来。
江粲从她的裙下拿出纸巾,投掷到一边。
他理好裙尾,漂亮的鱼尾裙上闪闪发光,是由金丝点缀的,他会记住这条裙子。
看她这副害羞的模样,他的心情由阴转晴。
“这个回礼你还满意吗?”他问。
温若秒懂这个“回礼”的意思,这个色狼明明都是他在主动,她一直在说“不要”。
她说出了心里话,倒引得江粲笑得更欠了。
“是吗?”
“我一直以为是不要停下来。”
“因为你的表情明明很享受,不是吗?”
温若:“……”
“你!”温若哪经得住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粲握住她的手,抚摸着她的发丝,眸色柔情,“温若,我爱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温若顿时无措,他他他他怎么调转话题这么快。
江粲抱住她,这是他亵渎神明的解释。
他爱她,不知何时起。
会有天罚吗?那也甘之如饴。
第57章北城蝶落
温若躺在江粲的怀里, 看着窗外发呆。
江粲抱着她,帮她捂着脚丫子。
“江总,有一只小狗刚才过去了。”司机喊道。
江粲放下隔板, “靠边停车。”
司机立马娴熟地停车去后备箱拿工具,温若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他不顾风雨钻入路边的草丛, 弯腰寻找着什么。
“他是去抓小狗了吗?”温若问。
“嗯。”
“抓起来, 然后呢?”
江粲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 不禁想要打趣:“然后卖给黑心老板。”
“江粲!”温若嗔怪。
“然后, 你等下就知道了。”江粲摸了摸她的头发, 着迷般在手里把玩。
司机不一会儿从草丛里抱出一只幼崽狗狗, 四脚乱蹬,撕心裂肺乱叫,真跟要拐卖它一样。
司机把它装到航空箱里, 提着走过来。
他冲车里的江粲点点头,表示已经完成任务。
小狗被放在后备箱, 司机回到驾驶座。
“是个看起来两三月大的小狗, 身上有伤口, 我在附近看过,没有别的小狗的踪迹了。”司机汇报道, 扭转方向盘走向主道。
“去就近的医院。”江粲说。
“好的江总。”
车子在家宠物医院门口停下,温若跟着下车查看小狗的状况, 是只黑白相间的幼崽,它被关在航空箱里, 见到人便开始大叫,圆溜溜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水光。
它的尾巴断了。
民间有些迷信说法, 白尾不祥。
在挂号等医生,温若和小幼崽四目相对, 总觉得有种冥冥之中的熟悉感。
“小白?”
它仅剩的一小揪尾巴开始疯狂摆动。
“小白。”
它在笼子里大叫起来。
温若转头看江粲,他同样在看她们。
笼子里,小幼崽边叫边流眼泪,引得医院里的人都朝这边看。
温若对它摘下口罩,指着自己的脸说,“小白,你还认识我对不对?”
江粲挡住别人对她投来的目光,揽过她的肩膀说:“温若,它不是小白。”
温若的睫毛被打湿,她躲到江粲的怀里,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
“它真的认识我。”
“我知道,我知道。”江粲安慰她,注视着笼子里急得转圈的小狗,“我们先给它看病,检查好身体,你再慢慢看它好吗?”
江粲让司机先送温若回车上,他来处理小狗的事情。
温若顺从地在车里等消息,小白是她心中永远的伤痕,之后她再也没有亲近过别的小狗,因为她觉得小白的灵魂一直在陪着她,小白是个醋精,会嫉妒她摸别的小狗。
她用手机搜索:小动物会有转世吗?
高赞回答:它回来找我啦,三年零七个月,虽然它变成了小瘸子,可我还是一眼认出来它就是妞妞,果不其然,它和妞妞的习惯都一样,还有相同的胎记。
看过一段话,去世的狗狗会历经险阻回到主人的身边。
辛苦啦,妈妈的小妞妞。
我们会一直坚强。[图片]
温若捂住嘴巴瞬间泪崩。
司机慌乱地递纸巾给她,“小姐怎么了?”
“我养过一只狗,它很久以前去世了,刚刚我觉得,它回来看我了。”
司机想到刚刚那只小狗,恍然大悟。
“怪不得……”
温若平息后,司机与她说起,这些年江粲捡了了很多流浪猫狗。
凡是他们路上遇到的,都会送到医院检查后,再送到有关机构。
“这些机构都是江总出资的,包括这家医院,都是连锁的,北城几乎全覆盖,其他城市也在发展之中,预计未来五年铺满所有二三线城市。”
“我以为他是爱小动物,原来他是——”司机的话没有说透,意思已经明了。
温若恍惚想起,自己对江粲说过的话。
她看向医院门口,江粲拎着宠物航空箱出来了。
他知道温若关心,就把小狗拿出来放在了前面。
温若抱住惊慌失措的小狗,它可怜兮兮地呜呜叫,浑身发抖。
“检查了没问题,你可以放心了。”江粲说。
温若凑近了看它的眼睛,越看越像小白。
小白是通体的白毛,看见她会把尾巴摇成螺旋桨。
它的脸上和身上有几团黑色,尾巴残缺。
她想到了看到的那句高赞回答,又忍不住吸鼻子。
“江粲,我们可以养它吗?”她相信缘分。
江粲沉默。
小幼崽舔了舔她的手。
她一愣,夹着它的胳肢窝,把它提起来。
“如果你真的是小白的话,就眨下眼睛。”
温若和江粲都紧张地看着它,连司机都忍不住减缓车子速度。
小幼崽瑟瑟发抖,吧嗒眨了下眼睛。
温若如获珍宝地紧紧抱住它,与江粲对视,眼眶中闪烁泪光。
江粲无可奈何地点头。
行,又来一个和他争宠的祖宗-
翌日,温若睡到自然醒起床,昨晚小福宝鬼叫,她陪了它很久才睡。
江粲已经去上班了,她把手插入他的枕头下面,还能闻见他的味道。
她洗漱好,迫不及待地去看小福宝。
小福宝在围栏里咬玩具,旁边的奶碗舔得干干净净,小肚子圆滚滚的。
“小姐,它好能吃啊,我上午已经喂了两遍了。”李嫂过来说。
“辛苦你了。”温若眯眼笑。
狗窝里干干净净的,定然少不了李嫂的打扫。
温若抱着小狗出去晒太阳,猛然发现门口的黑衣保镖都不见了。
她回头看李嫂,李嫂拿着水果出来,笑着说道:“江总说,小姐想去哪里就去。”
她的禁锢解除了?
花园里盛开山茶和月季,娇艳如火,阳光明媚,是个顶好的晴天。
温若握着幼崽的小肉垫喜笑颜开,“小福宝真是给妈妈带来福气的呢。”
她拿到手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给江粲给电话。
铃声响了三秒后接起——
“粲粲!”
江粲的声线冷静又低沉,“终于醒了,吃过饭了吗?”
“恩恩,李嫂给我做了菌汤米线,超级鲜,我连汤都喝光了,然后她又切了西瓜给我吃,我有点吃不下了。”
石桌上,正放着那盘西瓜,温若用贴叉子戳了块放入口中,她吃西瓜的声音在电流里响起。
江粲说:“现在两点,你留点肚子,晚上有大餐。”
“什么大餐。”
“飞机运过来的,我也不清楚,会有专门的厨师上门处理。”
“难不成是帝王蟹什么海鲜?”
“也许吧。”
江粲玩着签字笔,会议室里,长河员工们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会开到一半,听大老板和爱人讨论吃什么,他们吞咽口水,默默地眼神交流——
老板他真的好爱啊,帝王蟹很难不让人动心。
温若闲扯了一会儿,说了福宝的情况,通话结束的时候,正好13分钟14秒。
江粲看着这个数字,对着手机发了两秒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交代动向。
长河员工:“……”
草,会开多了,眼睛花了吗?大老板竟然在傻笑???
江粲放下手机,“我脸上有字吗?”
“继续开会。”
他沉眸低头看资料书,变脸的速度再次震惊长河员工-
小福宝在地毯上睡着了,午后的蝉鸣不歇。
温若躺在沙发上看电影,门铃声响起,李嫂赶去开门,是杨帆。
“你怎么没去公司,江粲在那边。”温若问。
杨帆胡子拉碴,眼角泛红:“我专门趁他不在是来找你的。”
“怎么了?”她惊讶于他这副模样。
“带你去个地方。”
杨帆把温若领到这栋房子的地下,他按动墙上的开关,四面白墙变成四副巨画。
视觉冲击,温若愣愣地看着这些,都是她,准确说是年少时的她。
她的脑海里已经有画面,江粲独自伤心地画着她,再藏起来。
他画很好,不同于JC抽象沉闷的画风,这些画明亮热烈,大片的暖色调,洋溢着幸福和温暖,画里的她栩栩如生,恬静美好,勇敢倔强。
“这些年你不在,我是看着他一步步过来的。”杨帆变得深沉,昨晚宋词发了个朋友圈,是张男人背影的照片,他大受打击,酒醒后决定做点什么。
“他过得不好,一直在找你。”他坐在桌角上,垂头丧气地看着地板。
杨帆沉默了片刻,“为什么你们不能好好在一起?”
同一时间,江粲收到了秦宇递来的调查结果,温若的过去变成三十页报告。
秦宇:“江总,陈飞是温若的表哥,你不必挂怀了。”
江粲伸手打断,对他挥手,“你先出去吧。”
秦宇面色凝重地离开。
另一边,杨帆说起了这十年间,江粲所经历的事情。
医生说,江粲是因为极度悲伤而出现的耳鸣。从此之后,他的听觉就出现了问题,再也不如以前灵敏,就跟正常人水平差不多,甚至更差。
随着退化的还有他的嗅觉,上天赐予他的天赋,都在一夕之间收回。
幸好,他的脑子没有坏掉,还很聪明,创造了长河。
创业不易,并非天资聪颖即可,他们同样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江粲勤俭刻苦,住地下室,吃馒头,把钱都省下来运营公司。
被人算计过,欺负他们年轻,坑得渣都不剩。
最艰难的时候,江粲就窝在这里画画,不吃不喝,暗无天日地画。
后来条件允许,他就满世界找人。
他找到了不少失踪人口,却没有找回自己心爱的姑娘。
杨帆说,江粲这十年都在为温若而活。
他一边找温若,一边发展长河。
而长河的每个版图都是温若的理想。
她曾经不经意说的话,都被他一一实现。
温若心脏绞痛,泪水模糊了视线。
房间的门从外打开,风尘仆仆的江粲出现在一片泪花中。
“粲粲?”
他冲进来,一把抱住温若,融入骨血般把她摁在怀中。
“我都知道了。”
温若瞬间他这句话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江粲摸着她的后脑,手在颤抖,喉间遏制不住的悲恸。
他闭上眼,滑下两道泪痕。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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