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摩拉克斯还未曾意识到的时候,磨损便已不知不觉地攀附而上。
凡人经历生离死别尚且悲伤难以自抑,摩拉克斯虽非凡人,却在强大的武力之下有着一颗更为温柔的心。
骤然之间,历经两位好友的离别,摩拉克斯却也只能将所有悲恸的心绪掩埋在心底,作为一位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冷静与沉稳的保护者,指引归离原的子民迁徙。
当子民迁移回天衡之南以后,微生若陀与众仙守在璃月港,而摩拉克斯持一柄岩枪,讨伐剩余的敌人。
那是一场近乎宣泄的讨伐,千钧之力中蕴藏着他对失去故友、子民失去家园而不得不迁徙的怒火,而在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下,是对长达几千年的魔神战争深切的疲惫与沉重。
即使最大的敌人已被封印,即使最终的胜利者已经见了分晓,但这代价惨重的胜利并不能为他带来轻松的情绪。
当他再一次来到被水淹没的归离原的残垣断壁之中,来到归离原三神同盟曾经的居所之时,恍如隔世。
他在残垣中行走,竟是还能找到过往的一些物件,但却已经覆满了灰尘,变得残破不堪。
意外的,摩拉克斯在断壁残垣中发现了一些藏于盒中的羊皮卷,他抹去灰尘,令其本色浮现,在羊皮卷上发现了模糊的字迹。
这字迹无比熟悉,乃是归终所留下的,上面还有着一些马科修斯与归终商议的记录。
归终所擅长的绝非仅仅是机关术,论起治理民生,她亦是擅长。若非如此,摩拉克斯也不会在归离原有结界以及众仙守护的情况下,带领夜叉远征御敌。
彼时意外找到羊皮卷的摩拉克斯神情微愣,详阅着羊皮卷中记录的信息。
战乱之中民生多艰,即使当时归离原的情况算是稳定,但凡人所需的资源仍旧有所欠缺。在忙碌的闲暇之时,归终也思索过许多改善子民生活的方法,其中亦有大量是凡人不依靠于仙人之力,自己便能自给自足休养生息的办法。
但遗憾的是,战争中这些办法很难实现。
归终也知其困难,因此在思索过这些法子之后,便也只能遗憾地暂时将这些办法束之高阁,等到日后真正河清海晏之后,这些法子才能有用武之地。
上面也添注了不少马科修斯对于民生方面的关注,以及一些源于同类思想的奇思妙想。
摩拉克斯对故友的字迹极为熟悉,除了归终与马科修斯之外,他也在羊皮卷中发现了微生的一些提议,若陀也偶有提供一些建议。
看到这些或是粗浅或是深入的设想,摩拉克斯的心中有所触动,只是他们都未曾与他说过这些。
他自己也曾经设想过这些,不过彼时战乱,他也时常忙碌,便未曾深入设想过。
不过他们到底是有着相似的理念,许多地方竟是不谋而合,并且可以填补互相的设想之间有所缺漏之处。
但在这些设想之外,偶尔也会有一些阐述心情的记录。
在羊皮卷的边缘之处,归终曾写道:“马科修斯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新食材,味道怪极了,但无论是微生还是被摩拉克斯都吃的面不改色,微生甚至言明口感新奇,别有一番特色。莫非是我的问题吗?若是日后马科修斯再做这种奇怪味道的食物,那我们大概不能一起和谐用餐了。”
“夜叉一族的小金鹏在梦之魔神那里收了不少折磨,终于是救回来了,就是现在有点呆呆傻傻的,但逗弄起来也极为有趣,难怪摩拉克斯也会一本正经地逗小孩儿,微生就更不用说了。”
“萍儿最近新作一曲,听着像是两只鸟儿在啾啾唱歌,活泼可爱。去找摩拉克斯的时候,竟是听见了相似的音调,原来这便是萍儿的灵感来源。”
“马科修斯近日忙得分身乏术,而我一直沉浸在新式机关术的研究中,出关之后发现他眼底下竟然都有了青黑之色,真是罪过。”
“今日联合戏弄了微生一次,他必是又要闹腾了,或许还会找摩拉克斯告状?”
“唔,微生应是并未找摩拉克斯告状?不过就算告状了也并无多大用处,摩拉克斯有时就跟凡人中的父亲一样。大抵是明白这点,微生便往也坑了一下摩拉克斯,看摩拉克斯变脸也甚是有趣。”
“留云家的小麒麟甚是可爱,不过是不是这段时间寄养时被摩拉克斯养胖了?是否应该给摩拉克斯说一声,女孩是不能被喂胖的?也罢,胖嘟嘟的也很健康可爱,长大之后必然是能瘦下来的。”
“......”
留下这些文字的时间不一,但都能从字里行间之中窥见书写者当时的情绪。
摩拉克斯闭了闭眼,将这些旧物带回了璃月港。微生见到这些旧物之后也是意外,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并未损毁,仍旧还保留着。
于是,在璃月港的建设与一些制度的裁定中,他们也采用了不少羊皮卷中不少如今的璃月可以用得上的设想,然后在时间的检验中,璃月人成就了如今的璃月。
在诸事皆定之后,摩拉克斯本以为以后不会再经历离别。然而他后悔的是,曾经归终与马科修斯牺牲之时,他并未注意到若陀的心理变化。
见证故友的牺牲,同样也让若陀经历了磨损。更何况,故友牺牲之时,若陀已在回归的途中,却仍旧是被敌人被拌住,终归迟了一步。
微生尚且能偷偷摸进他的房中哭成一只史莱姆,以此作为宣泄。而若陀却是做不来这种行径,将沉重的情绪埋在心底。
在时间的长久酝酿下,层岩巨渊的矿石开采变成了加剧磨损的导火索,终究是夺走了若陀的神志,令他不得不亲手将旧友封印。
从那之后,便只剩下微生了。
后来,层岩巨渊作为深渊灾厄侵袭的源头之一,微生用自己封印灾厄的源头,这就像是命运无可避免的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身处坎瑞亚的摩拉克斯想挽救这一切,于是他出手了。
即使是现在的钟离,也仍旧还记得,当初那场战役之后,无数琉璃百合在风中凄冷地凋零,归离原的子民俱是仓皇。
望着舞台上的圣女,钟离竟是又一次想起了久远的往事,或许是因为潜藏的某些精神与内涵有些相似之处吧。
他再次抬眸,以一种过去与现在交织的目光,感受圣女最后的终幕。
赞美神的空灵又圣洁的圣歌旋律未曾改变,其中却融入了地狱中魔性又凄厉的奏鸣曲,受刑的圣女在烈火中高歌。
“神心,我心......”
“水晶花降落污秽的人间,迷途的人们将纯洁染上灰黑的淤泥......”
“我做那献祭的羔羊,恶鬼吞噬我的血肉......”
“吾神长执光耀神座,视线从不垂落。”
“我灼痛的牺牲、我荆棘的长眠,我将我的血肉灌溉淤泥,使水晶花复归纯白......”
“纯白的人书写自我,于暴风中奏响英雄的凯歌......”
“高洁的魂呐,飞向自由的蓝天,向世界诉说着,我心的高贵——”
圣女在烈火中撩起燃着火光的裙摆,她在烈火中□□着足尖跳舞,鲜血满覆其身,是猩红的纯洁。
猩红的纯洁在地狱中流淌。
狰狞的妖魔践踏圣女之血,嘶喊嚎叫着归于寂无。无言的英俊骑士摘下人的面皮,浅笑着在哀嚎的凄声中化为飞灰。
当鼓点旋至峰顶,圣女匍匐在地面上,音乐也乍然停滞。
火光寂灭,舞台上仅剩一片纯白的羽毛。
歌剧在将观众的情绪渲染道极点之时,在盛大的场面中落幕。就艺术和表现形式来看,这无疑是一场顶尖的歌剧。
而且,台上燃烧的黑色火焰、遍地流淌的鲜血、狰狞丑陋的恶魔、还有英俊的骑士撕下人的面皮,露出恶魔恐怖的真面目,以及最开始那光辉祥和的教堂、端重神圣的神像......这些设计的场景都像是真正出现在眼前的一般,和以前观赏的歌剧完全不同!
若说是真的有女巫用魔法向他们展示这番逼真的景象,他们也是相信的!
掌声久久未曾响起,观赏了一场极致的视觉盛宴的观众们仍旧未曾回过神来。
歌剧院的昏暗角落里,蓝色的裙摆拂过红地毯,身着普通便服的少女抬起双手,娥眉微蹙。
她犹疑的目光望了望暗下去的舞台,又看了一眼公爵的方向,无数纷杂的思绪在脑海中回旋,却是抓不住任何一个头绪。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些什么,脑海中逐渐演变为一片空白,最后只能轻声道一句:“走吧。”
安静站在她身后的首席侍女露耶疑惑道:“公主殿下,您忙碌了好几日亲手修改剧本又编写了乐谱,为何要站在角落里观赏呢?”
按照他们这里的流程来讲,最后还有一个鸣谢的环节。这场歌剧《圣女之死》,后面必然会得到广泛关注,公主作为至关重要的一位制作者,不应埋名。
公主的首席侍女露耶为公主不平。
少女摇摇头:“我还需要扬名吗?已经足够了,回宫吧。”
露耶的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安慰道:“殿下是在担心那个预言吗?国王陛下已经派人去斩杀恶龙了,一定能够避免预言的实现的!而且殿下本就是女巫的女儿,怎么可能被区区一则预言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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