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高跟鞋“哒哒”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 女仆们的面上慌乱了一瞬:“快!夫人来了,我们快去工作!”

    忽然间想起来除了吟游诗人的身份之外,处境也极为微妙的若陀:“”他似乎是伯爵夫人花了大笔钱带回来的情人来着。

    然而, 数千年来,龙王大人都没有处理过这般场面,比如说待会儿要是那位夫人要他弹琴的话, 他要如何才能不露馅?

    更危险一点, 要是调情的话

    相当不妙, 毕竟他不好违背身份的设定,并且吟游诗人的身份无权无势, 并不可能违背伯爵夫人的命令, 最多是能用精妙的口舌说出甜言蜜语来夹缝求生罢了。

    啧,不太妙啊

    谁能想到, 此刻抱着琴眼眸半敛的若陀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到底是溜呢?还是溜呢?

    若陀龙王也是货真价实的从未处理过这种场面,并且也不像微生那般在不知如何应对的同时、又因为好奇而头铁地跃跃欲试。

    幸亏若陀目前还并不知晓微生因为好奇被女巫撩是什么感觉而自己将自己陷入了火坑, 否则定是要嘲笑他个几百年, 以慰藉自己被坑的友好。

    他能感受得到,伯爵夫人距离花房越来越近了。

    要不然还是先设法将伯爵夫人打晕?但是在贵族当道的社会中,伯爵夫人可以为他寻人带来一些便利。

    而且, 他所知晓的唯一线索是留云是贵族千金的神仙教母, 没有伯爵夫人引领的话, 他很难接近贵族小姐来寻人。

    难不成真要他出卖色相?若是被他们知晓了,他恐怕是会被嘲笑个几百年, 连钟离那般正经的都会笑他, 更不用说是微生那家伙!还会丢脸丢到归终的面前!

    他微微蹙眉, 指尖不小心地在琴弦上勾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令认真低头给花浇水的女仆也惊异地抬眼, 便见吟游诗人的面上带上了些许烦躁的意味。

    女仆小姐姐顿时便心怀怜爱了起来。

    这位吟游诗人一定是被她们夫人给强迫带回来的吧?怪不得身边一直都有人看守,必定是夫人担心好不容易看上的吟游诗人一不小心就偷跑了!

    唉,即使是浪迹天涯又自由无拘的吟游诗人,也终究是没有办法得到真正的自由,还是要低头于贵族的权势之下。

    这么英俊的吟游诗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被微生坑了一把处境微妙的若陀全然没有想过可以不维持身份剧本的可能,尚且还在思考着对策。

    他望着自己自己身旁的酒杯,决定暂时做出因为酒喝的太多而有些朦胧欲醉的模样,他尚未与这位伯爵夫人打交道,需要先看看伯爵夫人的性情如何才能知晓接下来如何应对。

    即使是处理得不太妥当,也有喝醉作为借口。

    他酒量极好,花房中的酒只是小酌怡情,并不太容易喝醉,但若是一直都在喝的话,即使酒的度数较低,也仍旧是会醉的。

    当伯爵夫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若陀一口将桌上的就饮了大半,结实的胸膛上也洒落了一些酒水。他眼中酝酿出混沌的醉意,昏昏沉沉又带着醉生梦死的不羁癫狂。

    天知道,若陀龙王可从未有过这般故意装醉试探的经历,反倒多的是人假借醉酒来推脱不想再喝了。

    若是普通人像他这般,那就只能描述成一个活脱脱的醉鬼,还是烂醉如泥的那种。

    但若陀也并非常人,皮相英俊不说,精壮的身躯领口半开,带着几分醉意的模样就仿佛是小憩的雄狮,反而更是透出一种别样的魅力,反而更让人想要靠近了。

    比如说在他的动作下脸色越发绯红的姑娘们,身体非常诚实地朝他靠近了一些,想要再看得更清楚几分。

    所以说,若陀龙王虽然比微生稳重一些,但是同样也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但好在若陀面对的不是百般诱惑手段强势的女巫,否则他可无法像微生那般头铁的忍下去,而是会当场打起来。

    “哒、哒、哒——”脚步声仿佛尽在耳边,伯爵夫人已经迈着优雅的步伐缓步走了进来。

    “夫人。”女佣们纷纷行礼。

    伯爵夫人轻轻“嗯”了一声,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轻摇羽扇,命令道:“都退下吧。”

    女佣们互相对视一眼,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暗自窃笑,脸色又红润了几分。她们得到命令之后,纷纷低垂着脑袋恭敬离去,直至花房中便只剩下了伯爵夫人与吟游诗人。

    “你这是醉了?”伯爵夫人犹疑道。

    “”若陀思索片刻,伯爵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眼熟,好像不久前才刚刚听过来着。

    这般思索着,若陀又将酒壶中最后的一点就一饮而尽。

    伯爵夫人沉默了片刻,语调微妙:“难不成是我老得太久,龙王大人已经全然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了吗?”

    “您分明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还是收敛些,莫要做成醉酒的模样在我面前随意发散魅力了,老身可承受不住。”

    她笑吟吟地打趣道:“不过若是此刻龙王大人的模样被璃月人给瞧见了的人,恐怕又要多出一批大喊要生猴子的年轻人们。”

    若陀:“???”沉默的尴尬突然降临。

    他的心中有了个猜测,缓缓抬起头,待看清楚来人的样貌之后,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是你啊,阿萍。”

    虽然装醉有点尴尬,既然伯爵夫人是阿萍的话,那一切就好说了。

    萍儿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在得知提示之后我还有些惊奇怀疑,如今得证才知,原来被我花了大价钱带回来伯爵府的吟游诗人竟然真的是龙王大人。”

    若陀放下琴,心情轻松了一些,甚至还开了个玩笑:“幸好是你,若是真有一个伯爵夫人来与我调情,我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听习惯了阿萍年老的沧桑声音,这般年轻的,他还真是一时半会儿习惯不了。

    “呵呵呵——是呀,若是伯爵夫人不是我的话,龙王大人便真的要与来人来上异常虚以委蛇了。”萍儿好笑地弯了弯眼睛,也不再继续提若陀的糗事,“龙王大人说笑了,不过您可是知晓钟离先生他们的下落?”

    “你也不知道吗?”若陀有些讶异,“我只知留云乃是一位贵族小姐的神仙教母,但也不知该去何处寻她,至于钟离他们,我也不曾知晓下落。”

    “那便有些难办了,需得先找到他们才行,否则也难知归终的下落,更无从说起要让她恢复了。”

    若陀点了点头:“目前我们的线索只有留云石某位贵族千金的神仙教母,你的身份是伯爵夫人的话,也可打听打听,顺便也可以找一找钟离他们的下落。”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恐怕只有你能帮我。”

    萍儿疑惑道:“什么问题?”

    苦恼的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琴:“作为吟游诗人,但我却不会拉琴,岂不是要露馅了吗?你善琴,便只能由你教教我该如何弹琴了。”

    萍儿陷入沉思:“这”教龙王大人学琴,她觉得这有点困难。

    半晌之后,她正色道:“这鲁特琴我亦不太会,若是后面有需要弹琴的情况,不若你便说是伤了手吧?”

    若陀思索了几秒,当即道:“好主意,当前情形,寻找他们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就不要再浪费时间学琴了。”

    毕竟即使是武力强大的龙王大人,也不想再经受一番学琴的折磨了。

    于是,在此之后,萍儿便利用着自己伯爵夫人的身份,时常参与各种宴会,试图寻找出那位有着神仙教母的千金小姐。

    而神仙教母本仙的留云,此刻正化作白鸟站在一扇古旧的木窗前,心痛如绞地望着床榻上的少女。

    住在这种地方,归终一定是受了不少苦!

    但是按照剧本设定,此刻的归终应该还是被继母虐待的小可怜,神仙教母也还没有找来。

    仙鸟悠悠地叹了口气,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也不知帝君他们何时才能来,还是尽早让归终恢复力量回璃月的好!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简陋的床上时,沉眠中的少女轻轻地翻了个身,朦胧地睁开眼睛,却又因为明亮的光有些刺眼,下意识伸出手来挡了挡。

    “嗯”

    站在木床上的留云一惊,扑扇着翅膀赶紧从窗弦上飞离。

    这会儿可前往不能被归终发现了神仙教母的身份,否则便是违背了她的剧本设定了!

    当归终适应了光线之后,眼前的是自己没有任何损伤的手臂,记忆中最后一幕那支离破碎的水晶仿佛是她的一场幻梦。

    归终有些怔愣地从床上坐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而后微微蹙着眉,指尖按压着自己的额头。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再次死去了的,却不想又再次出现在了一个新的地方。

    除了他们之外,归终也再想不到其他人了。

    美丽的少女唇角扬起笑容,似是无奈,又似是欢欣。她抬眼观测着周围的环境,无论是桌椅还是窗帘地板,都是简陋的陈旧,而她此刻身处的小床也同样如此。

    但简陋归简陋,房屋主人对自己的生活环境仍旧是上了心的。

    桌上铺设着格纹的桌布,干净简洁,上方陈设着一个花瓶,瓶中插着一支仍旧鲜活的花,花瓣上缀着晶莹的露珠。

    窗帘虽然是极老的款式,但是还有一层飘逸的轻纱,让老旧的窗帘也变得轻松活泼了起来。

    第62章

    而窗外晨曦的阳光正好, 鸟儿清脆地啼鸣,令归终的心情也不由得轻快了起来。

    没过多久,她便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虽然是一位贵族小姐,但是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娶了新夫人, 生下了新的女儿, 导致她这位先夫人的女儿并不受待见, 时常受到继母与妹妹们的欺凌。

    这等小可怜的身份,倒是挺有意思。

    归终微微一笑, 掀开被子踩着鞋来到窗前, 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再瞧一瞧周围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但当她来到窗前之时,便与匆匆又飞回来的留云仙鸟面面相觑。

    因为归终苏醒过来而急匆匆飞走的留云在半路上又意识到自己此刻并非是人形的神仙教母, 而是习惯性的化作原身的模样, 只是将体型缩小了许多。

    无人可以认得出来她是神仙教母,归终也不可能认得,自然也算不得是违背了神仙教母的剧本人设!

    在想通了这个念头之后, 留云便急匆匆地又飞了回来。然而, 还未等她做好心理准备, 归终便出现在了窗前,与她相视而立。

    留云:“”仙鸟整只鸟都僵硬了, 本是扇动着的翅膀也僵滞在空中, 变成了一只连飞都不太会了的笨鸟。

    空气都似乎是凝滞在了这一刻, 诉说着“敌不动我不动”。

    但归终并非是敌人。

    与鲜活的故友初次重逢,留云心乱如麻, 不知该如何应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大脑急速运转了起来,此时归终应当是不认识她的,也不知晓她是神仙教母,正常来说应当是将她当做一只普通的鸟儿。

    那么,普通鸟儿的正确反应是

    某只小金鹏啾啾叫的可爱模样忽然在她的脑海中闪现,仙鸟恍然大悟,对了,没错,就是这样!

    于是,仙鸟模仿着从前降魔大圣幼时的模样,微微歪歪脑袋,在大脑还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发出了一声可爱的“啾啾”!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的留云大惊失色,本仙到底在做些什么?!又不是稚龄的幼崽,怎能如此装痴卖乖?!

    整只仙鸟都抑郁了,头顶上仿佛聚起了一朵阴沉沉的乌云,哗啦啦地下起了小雨来。

    归终:“”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留云对吧?

    这般啾啾叫,着实是令她过于意外了,这是在学魈吗?也不对,魈会啾啾叫也是当初被微生带着才这般叫的。

    与旧友初逢的第一个清晨,归终凌乱了。

    僵硬抑郁了好一会儿,留云若无其事地继续飞到窗弦上,转头用喙梳理着自己美丽优雅的羽毛,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自己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鸟儿。

    少女的唇角噙着笑,青葱的指尖探出来抚了抚仙鸟的羽毛,心情格外微妙。

    微生真是罪孽深重,当初变小团雀捉弄了魈许久不说,还能影响深远地捉弄到如今的留云。

    但归终本身的性格也是活泼的,见留云假装自己是一只普通鸟儿,她也并未说破,而是用双手将鸟儿捧起,轻柔的力道宛如捧起一捧棉花,笑声清脆:“你是从哪里来的鸟儿呀?为何自由地飞到我这里来了呢?可惜我这太过简陋,目前并无食物可以招待你呢。”

    的确是没有食物可以招待,毕竟她总不能喂留云鸟食吧?

    然而仙鸟留云所想的与归终设想完全不一样,她盯着归终熟悉的脸庞,但这脸庞却是有些清瘦的,单薄的衣物上也打着补丁。

    春寒料峭,这点衣物怎么能够遮蔽风寒呢?!

    照料过孩子的留云觉得不行,但还未等她想法弄出一件足够暖和的衣物来,归终的房门便被“砰”地一声给大力撞开了!

    “你这懒惰的家伙!都这么晚了,竟然还不去做饭,是想让我们全家都一起饿死吗?!”

    珠光宝气但是面容刻薄浮夸的继母一把推开门,面上满是对继女的嫌恶之色:“还不快去厨房做饭!”

    仙鸟皱紧了眉,对这所谓的继母极为不满。

    “哼,有眼不识泰山的凡人!”留云在心底冷哼一声,下一秒,嫌弃地用手帕擦拭着触碰了继女房门双手的继母便“诶哟”一声,狼狈地在地上摔了大马趴,连鞋子都摔飞了起来,身上琳琅的首饰也噼里啪啦地掉了下去,脖颈上的珍珠项链也断了引线,一颗颗地从梯道上滚落下去。

    着实狼狈得不堪入目。

    归终差点没忍住笑了起来,但能这般做的人除了留云别无第二人。

    在归终转回脑袋看向留云之时,仙鸟心虚地歪了歪脑袋,一派无辜。

    她心中暗忖道:“凌微显穹真君每次在帝君面前装作不知情的模样都是这般,连帝君都从未判断是真假。而她伪装的模样尚可,归终应该也认不出来她就是神仙教母所变化的吧?”

    但实话实话,将微生当做是模仿对象,完全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毕竟钟离就是即使看出来微生的装模作样,又会纵容着假装自己没有看出来的人。

    在继母骂骂咧咧的咒骂声中,归终忍着笑意眨眨眼,朝仙鸟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留云缓缓松了一口气,看来归终应当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但归终如今生活的环境如此恶劣,看来她应当是不能离开了,还是等时机到了之后,她直接揭露神仙教母的身份,让归终脱离苦海吧。

    仙鸟扇了扇翅膀长叹一声。

    按照神仙教母的预言,需要等到王子选妃宴的时候,归终才能被所谓的王子选中成为王妃,而后脱离苦海呢。

    仙鸟的目光顿时深沉了起来:哪儿来的不知所谓的王子敢娶归终!

    配不上,没有一个配得上!

    ——

    大海里,耽搁了几日之后,钟离他们已经确认海中并无熟人的存在,于是钟离用着在成年之前希望出远门历练的理由,成功凭借着自己的绝佳的谈判口舌让人鱼王同意最小的孩子外出历练。

    人鱼公主姐姐们眼泪汪汪地送别着最小的弟弟,小珍珠不停地从她们的眼角掉落下来,希望弟弟能够早点结束历练回来。

    与人鱼告别之后,一等到对方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之后,两只美男鱼就这样化出人类双腿上岸了。

    钟离感受着别无异常的双腿,笑道:“我本是做好了会难以行走的准备。”

    微生耸了耸肩膀,远眺判断着乌雅克的方位,随口道:“巫婆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给小公主交换好东西呢,当初人鱼小公主的正确做法应该是告诉人鱼王,然后让人鱼王胁迫巫婆给小公主变换双腿。海巫婆再厉害,也不可能和整个人鱼族作对,得不偿失。”

    瓶子小章鱼这会儿真的被放在了瓶子里,被微生挂在腰上。

    用魔法测量了一下之后,微生确认的点了点头:“乌雅克的方向找到了,位置在西方,但是距离有点远,我们总不可能用腿走过去,估计还是需要采购上两匹马和路途中所需的物品,需要先找个小镇才行。”

    钟离此刻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便出发吧,先找个最近的城镇或是村庄。”

    他正欲走,然而微生将水晶球收回衣领中,愁容满面道:“但是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有带钱吗?”

    在大海里压根不会用到钱的贫穷小王子:“”

    钟离先生轻咳一声:“并无,你是海巫婆,也没有钱吗?”

    微生将脑袋摇的跟风车似的:“完全没有,我也是口袋空空,一贫如洗,兜比脸都干净。”

    沙滩上印着足迹,海水哗啦作响,两只美男鱼面面相觑。

    半晌,微生试探性地提议道:“临行前看见人鱼公主们哭泣的泪水会变成珍珠,但是一般人鱼没有这种能力,要不然你哭一下试试,然后把珍珠卖了换钱?”

    钟离:“你确定要如此?”先生觉得这不太可行,还是个十足十的馊主意。

    话刚说没多久,微生就摇了摇头:“算了,你这石头做的怎么可能说流眼泪就流眼泪。”

    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发现不远处就有一个小树林,他的眼睛一转,认真道:“钟离龙龙,是时候发挥你手工达人的真正技术了!”

    钟离先生缓缓打出一个矜持的问号。

    一个时辰之后,一向都优雅端方的钟离先生无可奈何地坐在一棵树下,矜贵又不染尘埃的双手放在伐下的木头上,就此取材,动作不急不缓地制作着一把琴。

    而微生单手撑着下巴,蹲在一旁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每到制作乐器的进程有了巨大的突破之后,他就小海豹式地笑嘻嘻鼓掌,然后再欢呼雀跃地来上一句:“龙龙加油!我在这里看着!”

    辛辛苦苦做琴的钟离先生:“”

    阳光下他垂下的眉眼俊美异常,斑斓的光线也恋恋不舍地在他的身上打转,即使是树叶偶尔会故意地遮挡光线,但也很快会被追逐的光芒给纠缠着再次盘旋,陆离斑驳,只需简单坐在那里便是云兴霞蔚的盛景。

    他无奈地扬了扬眉眼:“你分明可自己用魔法变一把琴出来,非要闹腾我来亲手做。”

    “我又不太熟悉琴的构造,变出来的琴弹起来多没有感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爱好风雅的人没有研究过鲁特琴,对你这手工大师来说研究过后便是摸得透透的了!”

    钟离手上的动作未停:“要我做琴,你是有了赚取路费的想法了?”

    微生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是临时扮演一下吟游诗人,弹琴出卖色相赚钱了!”

    钟离的心情复杂:“你的想法,的确是清新脱俗。”

    第63章

    待一把工艺简单却又雕刻着复杂花纹、看似寻常但实际上对璃月人来说价值连城的钟离手工制品做好之后, 微生笑容满怀地握住琴颈,赞叹了一句:“做的真漂亮!”

    琴身呈半梨形,琴板上雕刻着镂空的精致花纹, 也就是鲁特琴所谓的玫瑰音孔,琴弦采用的是羊肠弦,来自于微生这个经常研究魔法物品的海巫婆的储备材料。

    微生拍了拍琴板, 将钟离从树下给拉起来:“走了走了, 去酒馆赚钱去!用不着你来, 我上!”

    他警惕地抱了抱琴,眼睛微睁:“你收敛一点哦, 到时候别抢我的风头, 收金币就可以了,反正我也想象不出来你在台上表演弹琴的模样。”

    钟离无奈道:“你会弹这琴吗?”

    “我可没有若陀那么笨, 弹琴小意思了!”微生得意洋洋地单手叉腰,还不忘要向若陀开一个嘲讽的技能, 可把他厉害坏了, “就算是弹得不好,你信不信我也超会赚钱的!”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现在的我是超进化版·微生!”

    在他如此竭力地自卖自夸之下, 钟离泄出一声轻笑:“那我便拭目以待, 等着数钱了。”

    漫步几个时辰之后, 两人终于来到最近的一个小镇之上,目的明确地直奔小镇上最大最热闹的酒馆。

    然而一进去酒馆, 便听见“啪”的一声碎响, 女孩熟悉的声音慌乱悲伤极了:“对不起!我又打碎盘子了!”

    “这声音, 应该是小派蒙吧?”微生奇怪地推开门,“她在这里的话, 那旅行者他们应该也在,或许我们不需要卖艺了。”

    但事实往往与理想有巨大的出入,酒馆老板见派蒙又笨手笨脚地摔坏了一个盘子,噼里啪啦地记账:“你卖身还债的这段时间,一共打碎了一百零八个酒杯,三十六个碗盘,还有一个花瓶”

    “再这样下去,你要在这里卖身工作一年才能还清所有欠款,这还不算你在这期间可能有弄坏的其他东西。”

    酒馆老板无语地抱着双臂,脚尖在地上打得“啪啪”作响,满脸都是难以思索与不可置信。

    “你是怎么能做到的?”酒馆老板不理解,并且大为震惊。

    派蒙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对不起嘛,等我找到人了之后,一定尽快还给你!”

    听到这话,微生的脚步一顿,突生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心虚得眼睛到处乱瞟的派蒙一眼便看见了门口进来的两个人,顿时眼含热泪,仿佛是见到了生死永别的爱人在线复活了一样:“钟离!微生!终于看到你们了!”

    酒馆老板狐疑地盯了盯他俩,见衣着不错,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士,脸色缓和了一些:“你们认识?那是不是应该给她赎身还债?”

    微生的嘴角微抽:“这我们没钱。”从身无分文到负债累累,只需要遇见一只派蒙。

    钟离先生微微叹气,一看便知旅行者不在此处,派蒙是落单了。

    没钱果真寸步难行,还要给小派蒙还债赎身。

    “?”酒馆老板缓缓抱起双臂,怀疑道,“你们确定?”

    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钱的啊?

    但事实就是如此,在场的钟离、微生和派蒙,一个比一个穷,真正是贯彻了凌微显穹的“显穹”二字,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在酒馆老板无语凝噎的怪异表情中,抱着琴的微生轻咳一声,正经道:“虽然没有钱,但是我可以卖身还债赚取金币,而且保证不会不小心打碎盘子!”

    派蒙感动地睁圆了眼睛:“微生!”

    酒馆老板总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了,脚尖又在地上打的“啪啪”响,他开酒馆这么多年,还从未经历过如此离谱之事,这俩人一看就是那些贵族老爷吧?竟然还真的能自降身份来卖身还债,真是稀奇。

    他无言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卖身就不必了,能把我亏损的钱给赚回来就成。今天天也晚了,要是没地方住的话,我这里也可以暂时提供一个住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是看着两人气度不凡又长得好看,他才没这么好心,幸好他不缺这点儿钱,就当偶尔做做好事了!

    经历了在璃月截然不同待遇的钟离也是颇为新奇:“那便多谢老板了。”

    毕竟无论是千年之前的往生堂客卿,还是如今璃月大学里的客卿先生,都未曾经历过这种无处可去又被好心人怜悯给了个住处的情况,着实新奇。

    酒馆老板深深地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看你们风尘仆仆的,还是先去歇会儿吧!那谁,你去给他们找个房间!”

    熙攘环境中被老板随手指着的人内心腹诽老板今天简直是中了邪了,竟然这么热心好说话,一边又秉持着打工人当牛做马的顽强精神,笑容满脸地引着钟离与微生去一个空房间,派蒙也小尾巴似的跟了上去,叽叽喳喳地问道:“钟离微生,原来你们也没有金币吗?那你们准备怎么赚钱啊?在这里洗盘子端菜吗?总不会是做饭吧?”

    派蒙对微生曾经将自己的旅行者毒进不卜庐的厨艺心有戚戚。

    进了房间的微生转身瘫在椅子上,无言以对地指了指长身玉立浑身上下连头发尖尖都写着矜贵优雅的钟离先生:“小派蒙,要是这位在酒馆里洗盘子上菜,你真的能想象这种场景吗?”

    “做饭的饭,而且平日里偶有闲情逸致烹饪也就算了,真要一直做饭还债的话还是算了吧,也太委屈了。”

    “”话音刚落,派蒙便猛地摇了摇头,“完全难以想象,听起来就是一个恐怖故事。”

    钟离先生哂笑一声:“以劳动换取报酬,乃是正常的公平交易,我又为何不行呢?”

    派蒙单纯地吐槽了一句:“要是钟离真的去端盘子的话,被端盘子上菜的那些客人估计都会下意识诚惶诚恐请求贵族老爷饶恕吧,然后这个酒馆就没有客人来了!”

    “哈哈哈——”微生笑得捂住肚子,“说得在理。”

    钟离:“”

    “唉,生活不易,真君卖艺,看来赚钱养家的大任还是得落到我的头上!”微生单手叉腰,笑意吟吟。

    他取出一面镜子,背对着派蒙与钟离研究着什么。

    派蒙好奇地左探右看,但愣是被微生顽强地遮挡着看不到一点东西,不由得跺了跺脚:“钟离,你知道微生在干什么吗?怎么突然就拿着镜子在看了啊!”

    钟离缓缓摇头,语气轻缓:“我亦不知。”

    “不过微生这次怎么变了发色和瞳色了啊?要不是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我都差点不敢认,难道是微生特殊的人物设定吗?”

    “难道他这次还是非人类?上次是恶龙,这次又是什么呢?”

    “也不知道旅行者他们在哪里,反正这个镇上我都打听过了,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

    终于找到组织的派蒙一直不停地叭叭,钟离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回应一句。

    终于,一直研究着镜子的微生回过头,面上已经换成了另一幅表情:“你们说我现在的表情足够忧郁吗?”

    不停叭叭的派蒙与钟离同时转过头,钟离尚且淡然并无太明显的反应,派蒙已是倒吸一口冷气。

    半晌之后,她咂舌道:“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你这么火力全开的,突然能够想象得到你准备怎么赚钱了,实在是太拼了!”

    “这不是目前身无分文,不仅得赚取路费,还得养我自己和买东西甚至因为价值对等而倒贴钱出去的龙龙嘛!还有派蒙,你实在是太能吃了,不多搞点金币,万一在路上被你吃完了,我们就只能啃树皮了。”

    微生夸张的说法气得派蒙脑袋冒烟,双脚在空中跺得几乎可以打地鼠:“啊啊啊!可恶!微生你不要太双标了!明明钟离送钱出去的时候花的更多!”

    突然被cue的钟离先生安安静静地举起茶杯,并不说话。

    目前千真万确身无分文的钟离先生表示,能赚钱的人说话更有信服力。

    于是,在短短几日之内,小镇酒馆里来了一位样貌优雅俊俏、但又有着独特忧郁气质的吟游诗人的消息便火速传遍了整个小镇,然后迅速向周边的其他镇里蔓延。

    因着传闻特意去过酒馆的姑娘们只要去过一次,便会情不自禁地再去第二次,与好友谈起之时也面颊羞红,想要透露却又因着内心独有的小心思而遮遮掩掩,便越发引得人好奇了起来。

    并且,吸引的也不只是姑娘们,还有因为琴声和歌声慕名而来的各个年龄阶段的青年老少。

    酒馆前,金发的少女挽着好友的手臂,对着栗发少女好奇道:“就是这里了,我们快进去看看那位传奇的吟游诗人吧!”

    栗发少女有些拘谨:“可是这里是酒馆,万一”

    金发少女拍了拍胸脯:“放心,我可是和哥哥学过剑术还一起历练过的,有我保护你,肯定没问题!”

    听着好友的话,栗发少女在犹豫片刻之后也放下心来,扬起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容:“嗯,那我们进去吧。”

    两人相携进入酒馆中,但是酒馆中却并非是她们原先设想中的喧闹场景,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生怕发出一丁点儿不和谐的声响,凝望着坐在前方拨弄着琴弦的青年。

    他是目光所汇聚之处。

    第64章

    一头白发比寂落无声的雪花更为优雅, 烟紫色的双眸中仿佛凝聚着被薄雾笼罩的神秘仙境,又盛着一点淡淡的忧郁,眉头微微蹙起一点, 让人心驰神往,心疼得恨不得亲手去将他的眉眼抚平,让他露出迷醉的笑容来。

    与传统的吟游诗人不同, 他的吟唱中并无任何歌词, 只有意义不明的语气词, 却又能仿佛能让人看见清风雨落、白蝶敛翅,而后又水潮翻覆波澜壮阔。

    酒馆中的灯光昏暗, 却只有他所在的那一处, 聚焦了无数的光影,若是探出双手, 往前轻轻一碰,便能坠入那无边无际的幻梦当中, 心神沦丧。

    他的举止优雅, 带着无形的不可捉摸又不可窥探的神秘气质,他像是家境殷实的贵族王子,在优雅华贵的盛大宴会上兴之所至地弹奏一曲以娱兴自己, 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为了让宴会中的某一个人欣赏。

    因此, 除了眼中之人以外, 他自顾自地弹奏浅唱着,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但这里却并非是什么奢华的宴会, 也并非是金雕玉砌的辉煌殿堂, 而只是一个世界上并不缺少的酒馆而已, 最大的优势,也只是这间酒馆装饰得清新自然, 就像是丛林深处供猎人栖息的木屋。

    于是,家境殷实的贵族王子微微低垂下眼帘,烟紫色的柔韵半遮半掩,他嘴角的微笑变做捉摸不透的放纵,优雅的气度染上中道崩殂的倾颓,就如同娇贵的花朵逝去屋檐的庇佑,在暴雨的侵袭下零落颠倒,最终只能让之际长满荆棘,将根系从纯净的甘露中连根拔起,没入黝黑的污泥中。

    他抬起眼,在越发颓靡的吟唱中暂停了琴弦的跳跃,哼唱声也渐渐停止,而他用空余的手,在无声的寂静中勾起桌旁的酒壶,漫不经心地将劲烈的酒液尽数倾倒在琴弦上,神眷的天使谈笑间展开漆黑的羽翼,堕落而危险。

    人鱼的歌声是美丽惑人的,但当透明的烈酒自琴弦上滑落之时,突如其来的吟唱犹如地崩山摧壮士死的激扬,无形的音波在不大不小的空间内震荡。

    最后,意犹未尽,绕梁三日。

    回过神来的金发少女望着自己眼前的酒杯,玻璃的容器上已经出现了数条裂纹,而与她同来的栗发少女紧紧攥着丝绢手帕,脸色晕红,犹然沉浸在余韵中。

    金发少女陷入沉思,一段时日不变,微生就突然开始卖艺了?还唱得挺好,之前没听过他有这种技能?

    她与千年前微生史莱姆叭叭叭啦啦啦的唱歌情形与现在一对比,脸色复杂。一个是活泼轻快又经常搞怪的曲调,一个是强烈发散魅力的诱惑与震荡,这让她不禁冷静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碰见了撞脸的人,毕竟微生也不是白发和烟紫色的眼睛啊

    先找找钟离在不在,不在的话肯定是大概率撞脸!

    但是少女很快便再次沉默了,因为东张西望的她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坐的端端正正、面前堆了无数金币的钟离,以及排队给钟离送金币的观众们。

    旅行者下巴都要惊掉了,什么情况?排队给钟离送钱?!还有派蒙,是在收钱算账吗?!

    而在旅行者眼中坐的端端正正的钟离手中也捏着一个被音波震出裂纹的酒杯,诧异之余也浮起一抹蜻蜓点水般的笑意。

    但这只是他看了好几次表演之后的反应,而他第一次见微生卖艺又不假思索地在表演的过程中做出堪称风流撩人的举动之时,饶是他见惯风雨,也仍旧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有一种孩子明明天真单纯、但却在家长不注意的地方突然长大并且学了亿点点奇怪东西的复杂心态涌上心头。

    彼时的派蒙长长嗟叹一声摇头,单手往钟离的肩膀上一拍,语重心长:“钟离,你看微生明显已经是玩嗨了!”

    钟离微微摇头,将自己的老父亲式心态压下,随微生去了。

    毕竟对方怎么也算不得孩子,只是对方时常表现得幼稚,而钟离自己习惯性的操心而已。

    只要是拥有智慧的生灵,便必然有着隐藏的另一面。

    钟离先生原本还心态复杂,但晚上一见微生数金币之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抱着金币活脱脱的是个小财迷的模样,突然便又释然了。

    于是,今日再见此景,他便也不奇怪了,只是对着观众排队来给他送金币的场景,心中仍旧是有几分微妙而已。

    今日之后,应当便能凑齐给派蒙赎身还债、以及去乌雅克的费用了。

    而台上的微生也拿着琴下来,琴身上的酒气将他的眼尾也熏红了一些,下台之前甚至还对客人们用调笑式的嗓音来了一句:“诸位便可怜可怜我们兄弟,看在表演的份上,让我们能多上一些赎身还债的费用,并凑上些路费,否则便会可怜得用树皮充饥了。”

    旅行者:“”好会赚钱哦,微生。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蹙着眉有些怜爱这对兄弟目前的困境,甚至还有阔绰的客人想要直接找债主老板要求替他们还了欠债的。

    酒馆老板:“”看在钱的份上!

    性格腼腆的栗发少女有些胆怯,但也坚定地从自己的链条小钱袋中取出几枚金币来,想要金发少女陪她一起。

    旅行者点了点头,起身相随。但没有注意到另一侧有人栗发少女被一位走过的人撞了下身体,重心不稳,手中的钱袋也坠落,里面的金币也滚落开来。

    撞人的人连声道歉,栗发少女也不好意思责难,毕竟她自己也没有看路,但是钱袋和金币已经掉落在地上,她有些慌忙地抱着金发少女的手臂,慌声道:“金币掉了!”

    “别急,我帮你找!”旅行者眼睛好,很快便将四散的金币一一着急,但是在数了数之后,仍旧是缺了最后一枚没有找到。

    而她们这里的动静,自然是不会没有让钟离与微生他们注意到的。并且那位不认识的栗发少女身旁的金发少女也是旅行者无误,微生捡起滚落到桌底下的最后一枚金币,用手帕擦了擦沾上的灰尘,走过去凑个热闹。

    “这位小姐,你的金币。”

    望着他微垂的侧脸,栗发少女骤然又脸红结巴了:“谢、谢谢!”

    旅行者单手叉腰,无语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卖艺了?”另外还瞪了他一眼,不要随意发散魅力勾搭小姐姐!

    栗发少女迷茫讶异:“原来你们认识呀?”

    “旅行者!”开心数金币的派蒙愉快地朝着旅行者挥了挥手,“诶,空没有和你一起吗?!”

    旅行者摇了摇头:“没呢。”

    钟离缓缓笑道:“既然旅行者也来了,不如便换个地方说话吧,此处着实不太方便。”

    酒馆老板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一个空置的院子。

    栗发少女好奇地看了看他们之间熟稔的氛围,顿时便意识到了最近陪伴自己的好友是找到自己的朋友了,有些难过地揪紧了手帕:“你找到朋友们了,应该就快要离开了吧?”

    旅行者一愣,随后便歉意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后面将你送回家之后,我应该就要走了。”

    栗发少女抿了抿唇:“还没好好感谢你之前救了我呢,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她的眼中噙着一点泪水,不舍极了:“就不能再留几个月吗?你的朋友们也可以一起来做客的!”

    睁大了眼睛看热闹的微生悄声后退了几步,在钟离的耳边叭叭:“你看这像不像是旅行者招惹了风流债却最终要走、欠债对象依依不舍的经典剧情?”

    此刻的旅行者有些为难地试图哄着少女不要流泪哭泣,派蒙抱着双臂一脸“旅行者在外面有了别的伙伴”的皱脸表情,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钟离先生轻轻锤了锤微生的脑袋瓜,无奈道:“莫要胡言。”

    事情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旅行者进入这个世界之时与所有人都分散开,然后再找人的时候遇到了一位独自出门而遇到危险的美丽少女,于是英雄救美的故事。

    少女对救了她的恩人很是感激,并且有恩人的保护,都敢跑到其他镇上的酒馆去了,好感叠加。

    然而这一看,就把恩人的朋友给看出来了,于是栗发少女迷茫又不舍得恩人即将会离开。

    微生发出一阵唏嘘,眼见旅行者还在哄人,而派蒙气鼓鼓地盯着旅行者和旅行者在外面的朋友,于是逮着钟离走远了一些,在附近遛弯,感叹道:“旅行者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罪孽深重啊,你说对吧龙龙?”

    钟离先生轻笑着拂过遮挡在面前的藤萝枝,笑道:“世间诸多意想不到之时,就如同我也未曾想到,你不含歌词的吟唱也如此卓绝,在表演之时也会露出那等漫不经心又颇具魅力的一面。”

    微生挑了挑眉:“吟唱那是人鱼族的特有天赋,这个天赋还挺有意思,我只是将其展现出来了而已。”

    他忽而凑近了一些,摸着下巴思索道:“要是你来唱的话,效果定然也不差,不过感觉没办法让你开口呢。”

    他并未撒娇耍泼的纠缠,而是将凑近的身体又收了回来:“至于其他的,当然是最大程度发挥我卖艺和这张脸的优势了。”

    “唔,不过要是我下回变成你的模样在酒馆中如我先前那样卖艺的话,你说要是被若陀他们看见了,会不会大惊失色地捂着脑袋怀疑是不是你中邪了?”

    钟离:“”难以想象那等景象。

    他的眉眼中俱是无奈,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有时总会觉得你年幼——”

    “???”微生满脑袋的问号,“哈?年幼?”

    他无语地戳了戳钟离的肩膀:“钟离爷爷,你这沧桑的心态能不能退一退哦?就算你我年龄无法给出一个真实的确切数字,但怎么说也不会相差太远吧?”

    “你现在是带上一副假胡子之后,走在老大爷堆里完全都不会有任何违和了。”青年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对得起你这张花容月貌的年轻脸庞吗?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我走在你前面别人都以为我是你生出来的!”

    他包含热泪道:“崽,这样下去不行!”

    被他一串叭叭怼的没有说话机会的钟离先生额角微拧,这次却是屈指重重地敲了一下某人的脑门:“我说一句你便要回上十句,我所想说的是,若是日后你也有动心婚姻之时,不必顾忌我。”

    仙人亦有七情六欲,自然也有因情而缔结姻缘的存在,无论对方是寿命悠长之人,亦或只是一个普通人。

    “亦或者,你有了另外的想法,想离开璃月,游览各地山川,又或者如旅者他们一样,于星海中驰翔,都不必有所顾忌。”

    第65章

    微生面色平静地靠在大树下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说,你这是真的准备在你的有生之年都一直固守在璃月了?千年万年,人类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有些东西,注定会渐渐磨损消散。”

    钟离的眉目柔和:“未来之事如何能说得清楚?至少在目前,我仍旧是希望见证人的历史,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也理应被拘束着同我一起见证。”

    “”微生将双手负在身后, 认真道, “虽然我不太想要打击你,但这的确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你自己也说, 至少在目前, 你不会有离开璃月的想法。同样的,我想说的也是, 即使我对璃月的感情并无你那般深厚,但至少在现在、在未来的时间内, 我同样也不会有旁的想法。”

    “至于你所说的动心姻缘之类的, 话说得太满倒容易自打脸面,不过如今他们怎么也都能算成是我的小辈,你准备让我看上谁?又或者你指的是若陀?归终?马科修斯?”

    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难不成是要我看上你?崽, 阿爹辛辛苦苦将你养大, 这样让我很有罪恶感!”

    恍然大悟又变成了痛心疾首。

    钟离先生握拳轻咳一声:“休得胡言, 就你歪理多,反驳之言不曾间断。”

    开这种玩笑的微生轻咳一声, 却也没有太多的尴尬:“好了, 我现在不开玩笑了。不过说真的, 只要璃月还有我所眷恋的存在,我便不会有想要离开的念头。若是璃月真的再无我所眷恋的存在, 比起离去之后的悲伤沉湎,我倒宁愿随着我所眷恋的存在一起,陷入无知无觉的永恒长眠,直到这个世界也走上末路,湮灭虚无。”

    钟离欲言又止,但是在微生平静而毋庸置疑的目光中,很快便释然开来:“随你吧。”

    幼稚的青年微生小小的“嘁”了一声,在一缕清风拂过耳畔之时忽然道:“你还记得一千年前虚假之天揭幕前,我们对未来的衍化吗?”

    为了迎来最终的胜利,当时的七神以及众龙王和能力特殊的存在曾经汇聚在一起,集中力量对未来进行衍化,然后再无数未来成功与失败的分支线中获取无数经验,最后由智慧将一切失败与成功的分支所统筹,最后制造出如今的时代。

    参与衍化之人,都无数次见证了自己以及所在意之物、在乎之人的灭亡,钟离与微生也不例外。

    “自然不曾忘记,你这是”钟离面露疑惑之色。

    微生轻轻一笑:“我们再来一次衍化之术吧,这次我们不衍化未来,而是衍化过去。”

    “你我的命运线皆由自己所掌控,但是——”他目光迥然,“是你最开始扰乱了我的命运,否则便不会有我站在这里。衍化你不曾干扰我命运的过去之后,你就不要再提这种拘束我让我可以不必顾忌随时离开的话了。”

    钟离无奈道:“即使不进行衍化之术,我也不会再提了,你高兴便好。”

    “那你就当做是我幼稚任性,想看就好了,只衍化你我的过去的话,并不难做到。”

    微生这次格外的坚持,不似以往的心血来潮,钟离没能拗得过他,叹道:“也罢,那就来衍化过去吧。”

    正好,此处也并非是不安全的环境,两人一同在无形的虚空之中握住属于自己那条过去命运的时间线,朝着起源追溯而上!

    再睁眼之时,银发的虚幻身影仍旧是失力地从高空中坠落,被纳入群岩的领域,而浩荡的雷霆霹雳,在空中酝酿许久之后,才不甘心地渐渐散去。

    天理俯瞰大地,静候着下一个时机,将同时代表着毁灭与生机的光芒收入囊中。

    这世界上本就有着光,但光并无法为天理所掌控,于是规则改写,将要孕育拥有完整光的力量的魔神。待失落的光也尽在掌控之中后,提瓦特的一切也将由天理所主宰,天理将从降临者成为真正的“天理”。

    但这一次,拼尽全力挣扎生路的魔神以一念之差,并未降落在岩壑孕育的核心。

    他气息虚弱地屈身在角落里,金眸中流涌的光将周身的花草腐蚀为焦枯的灰烬。

    “岩之魔神、贵金之神”他轻声呢喃道,“该说是胆大呢,还是单纯呢竟然放开领域庇佑我。”

    “这么庞大的力量,真想连骨头也一起吞噬下去,成为我的养分。”

    他闭目握了握自己的手,但那只是虚幻,并无实体。如今的他,尚未诞生,却已经被迫奔逃了。

    他不想靠近群岩的核心之所,只是将自己缩成一团,安安静静地养伤。藏起金眸的眼睫微微颤抖,作为炽热的光,他却是冷极了的模样。

    但是他在溃散,养伤的速度,远远比不得溃散的速度。

    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前身,微生有些复杂地摇了摇头:“我现在有些好奇,未来还会不会有我。”

    在对方紧闭着眼帘独自舔舐伤口之时,微生自己的前身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反而是乐颠颠地跑到岩元素力量最为充沛的岩洞中,惊奇地伸手戳了戳蛋壳。

    只可惜戳了个空,这只是他们衍化中可能出现的历史进程,微生与钟离是碰不到衍化之中的事物的。

    碰不到这个时候的摩拉克斯让他有些遗憾,但是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蛋壳里的小龙龙,蹲在一旁兴奋托腮仰头,故意掐着嗓子道:“这个时候的小龙龙可爱哩!”

    而钟离将平静的目光投向角落中的银发魔神,对方周身的力量一直翻涌并不稳定,处于崩溃与凝聚的极限纠缠之态。

    但钟离同样也能感觉到,这片领域中的力量在主人的意念驱使之下,在试图向银发魔神涌去,而银发魔神猛地睁眼,眼中闪过犹豫与挣扎之色,最后抿紧了唇,再次合上眼,接受了一小部分的力量。

    钟离又转头望向一个劲儿盯着蛋瞧来瞧去的微生,轻叹一声。

    看够了此时蛋里的摩拉克斯龙龙之后,微生踱着步走出来,居高临下地凝望着养伤的前身,意味不明地说道:“这无疑是杯水车薪而已,我的前身应该很快就会做出新的决定了。”

    他摇头晃脑,将有些凝重与暗涌的气氛都搅乱了不少:“没有摩拉克斯小龙龙哄,心里只有不甘与怨恨,好可怜哦——”

    钟离:“”

    银发魔神的确是不甘于就此溃散,尚未真正诞生便就此消散与天地之间,他决定冒险一赌,提前凝聚实体让自己能够真正意义上的“诞生”!

    然而,他的真正诞生需要力量,可他如今最为缺少的就是力量。

    巧的是,这里正好有一个单纯得将他纳入领域中的新生魔神,同样也是实力强大的潜力者。

    微生摩挲着下巴,笃定道:“我的前身心动了,这个时候的你就是一个美味至极的蛋糕,我的前身很想将你整个吞噬下去。”

    他更加地恨铁不成钢了:“有点儿警惕心啊龙龙!”

    八风不动的钟离先生淡淡一笑:“若真如此,我自然也不会任凭被吞噬。只是在这个衍化的过去中,我们会变成不死不休的仇敌立场。”

    银发魔神的眼中满是不可抑制的渴求,对力量的渴求、对生存的渴求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紧绷着,理智在那根决定未来的生死线的边缘中游离。

    那种渴望的情态,微生数次都要以为银发魔神将要动手了,然而对方却始终是一动不动,连微生自己也不太懂自己的前身在想着些什么了。

    终有一日,银发魔神冷漠地站起身来。

    微生的心底也一瞬间紧绷起来,如石下坠,但是银发魔神前行的方向却是截然相反,他像是在宣泄着怒气一般,粗暴地将群岩的领域撕裂开,离开领域之后,还在裂口上糊了一层难看的泥巴。

    微生望着那层毫无艺术感又乱七八糟的泥巴陷入沉思,但钟离却是颔首轻笑一声。

    而银发魔神从群岩的领域离去的那一刻,天光乍泄,日月临空!

    日月降下投影,曜日化作臂膀之上的弓身,银月凝成冰寒的弓弦,而他勾住弓弦,朝着天空射出一只挑衅的箭矢。

    世界晦暗下来,而他汲取着目尽之处所有的光源填充自身,以一种非常规的方式为自己凝聚出实体,成为真正诞生的魔神!

    但天理降下规则的影子,于是山川颠覆、冰河显现,雷霆在地脉中疯狂炸响,暗夜降临。

    无数刚刚诞生不久、在大地上无聊游荡的生灵纷纷将目光投向塌陷的地域,煌然的光芒几乎要将他们的双眼都灼伤,心如擂鼓。

    已经凝聚出半实体的银发魔神漠然地在塌陷的大地上行走着,□□的双足被坚硬锋锐的岩石与尖刺刮出滚烫的鲜血,刚刚凝聚出一般实体的身躯又骤然变得裂痕遍布,而他宛如沉默坚定的朝圣者,一步一步地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

    他最后的一赌仍旧失败,迟迟无法让他真正的魔神之躯成型,半成体的金色神血从他的身体中流涌而出,众生都难以承受的高温将万物腐蚀得滋滋作响。

    身体在渐渐失力,他的力量也在逐渐流散

    他的眼睛涣散,踉跄地跌入一片花丛中,而他的血再无滚烫的高温,只能将耀眼的金色覆盖在柔弱的花瓣之上。

    在光隐退之时,随之而来的将会是无边的暗影。

    新生不久的暗影之魔神站在他的身前,似笑非笑地摸着下巴:“光的落幕,真是可怜啊!你注定无法诞生,这已经写入了规则之中。”

    “真可惜,未来这个世界辉煌的场景,你注定无缘得见。遗憾吗?不甘吗?”

    银发魔神抬眼,眼中一片虚无。

    魔神之间大多都是竞争的关系,暗影之魔神眼中精光一闪:“你还有残余的力量吧?都要死了,不如将最后这点力量也废物利用如何?”

    暗影之魔神贪婪地俯下身,欲要吞噬对方的力量以强大自己。

    因为魔神的新生期,是一个可以任凭被吞噬的阶段,而暗影之魔神同样也处于这个危险的阶段。

    但比起对面这个即将要死去的魔神来说,他的赢面要大得多。

    只是,暗影之魔神在贪婪俯身的时候,并未察觉到银发魔神眼中一闪而逝的波谲暗芒。

    快了!快了!暗影之魔神的心声越发兴奋起来。

    快了。

    银发魔神的心声也要兴奋起来了。

    在光与暗交替的那一瞬,银发魔神突然暴起擒住对方,一口咬在敌人的脖颈上,凶戾地撕下一块血肉!

    他贪得无厌地吞噬着对方的血肉,暗色的血流将他变得尤为可怖,尖牙却将敌人给钉死在口中,宛如一只欲壑难填的妖魔。

    “正好,你也与我一道去死吧!”是你自己赶上来的!

    而妖魔坠入黑暗的眼睛在血色翻覆中僵滞地望向群岩所汇之处。

    暴雨倾盆而下,雷光晦暗不清,唯有猩色的噩梦永垂不朽。

    银发魔神就此陨落,在陨落之前,仍旧凶残地为自己找了一个垫背的倒霉鬼。天边的不少见证者都心有戚戚,不想踏入陨落之地半步,说不准对方死了以后都还能爬起来再拉一个垫背的下去。

    见证这一幕的微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捂住自己的嘴还是该捂住自己的脖子,只能怂哒哒地缩到钟离的身后,咋舌道:“我记得暗影之魔神是当初你碰到的第一个敌人,在这个衍化中却死在我的前身手里,好凶残,龙龙怕怕!”

    钟离先生长叹一声,熟稔地哄了哄眷属,比如说将小祥云尾巴塞过去。

    按理来说,以他们两人的命运线共同追溯衍化之时,一方的命运线在衍化的历史中断裂,衍化便会结束。

    然而,银发魔神死去了,这个衍化之术,却仍旧没有结束。

    第66章

    微生一愣:“我以为前身这样死去, 后面应该不会有我了才对吧?但是这个衍化之术怎么不结束?”

    钟离微微沉吟,将衍化的时间线直接往后拉了无数年。

    银发魔神的陨落之地,经过了无数年月的演变之后, 一位嗜杀的魔神从黑暗中走出,他没有魔神应有的天生名讳,却自称为暗影之魔神。

    他的脸上是毫无意义的笑容, 浑浑噩噩又整日呈现出一副醉生梦死的颠沛姿态, 手中常有的是半截断裂的箭矢, 却能轻而易举地用这支断裂的箭矢刺穿敌人的喉咙,并伴以嘶哑的癫狂笑声。

    心情不好有魔神挡路, 杀。

    路上看不顺眼, 心情更不好,杀。

    不敌他的人会想着若是哪日他心情好了, 可能会有手下留情而懒得理会他们的时候,但事实如此冰冷, 嗜杀的暗影之魔神没有哪怕一分钟是心情好的。

    烦躁、残暴、凶戾、冰冷、压抑、绝望这些负面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 让他时常一句话也不想说,将面前的敌人尽数杀死。

    “你这个疯子!我哪里招惹你了!”

    “呵呵呵——碍眼的都该死!”他嘶声低笑着,再次用断裂的箭矢刺穿敌人的喉咙, 恐怖的魔神余威转瞬爆发, 而他恍然不觉, 歪歪扭扭地继续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前行。

    对!他们都该死!我不能活,他们就都该死!

    但离奇的是, 只有魔神才能眨眼之间勾起他的杀欲, 若是碰见了恐慌不已的普通人类或是其他物种, 无论当时是何等情形,他都是严重空无一物地赤着脚离去, 无论身后人如何呼喊他,他都像是将自己锁在封闭的空间中,什么也听不见。

    他这等状态,自然是很容易成为被利用的绝佳人选。

    旋涡之魔神耗费了无数心神,才终于利用普通凡人将他的前进路线引向归离原的方向,让这个嗜杀的家伙去与摩拉克斯争斗,最好是两败俱伤,那样他才能渔翁得利。

    微生叉着腰,脑袋上几乎要冒出火来,抱着钟离龙龙的小祥云尾巴气到跳脚:“奥赛尔这个狗东西!”

    祥云尾被抱着跳来跳去的钟离先生并不恼,在见过微生阴郁浑噩嗜杀的状态之后,如此活泼会抱着他尾巴气到跳脚的微生,不禁令钟离先生深感欣慰。

    归离原上的摩拉克斯正在讨伐一只作乱的魔兽,当他的长枪将魔兽钉死之后,归终朝他发来讯息,语气凝重:“摩拉克斯,暗影之魔神朝你的位置过来了,他恐怕是被故意引到你那里去的,要小心!”

    摩拉克斯淡淡“嗯”了一声。

    但还未等他擦去长枪上的血迹,归终便语气怪异地又道:“他又换了方向了,将目标换成了雪山那边。”

    摩拉克斯微微一顿,再次应了一声:“我已知晓。”

    得知暗影之魔神那个疯子明明都看见了摩拉克斯,但又忽然换了方向的奥赛尔不耐地“啧”了一声,疯子果然不能用常理判断,发疯也得看时间,不是那么好找准机会让他渔翁得利的。

    但微生很清楚,这个衍化进程中的暗影之魔神的的确确是看见了讨伐魔兽的摩拉克斯,但他微微歪了歪脑袋,低声道:“那是我的我的”

    他的心中涌现出更为剧烈的烦躁之意,头痛欲裂,随意另找了一个方向急速前进着。

    温度渐渐低冷了下来,纯洁的雪花洒落在他的身上,倒像是年少白了头。

    雪山下村庄中的村民见他独自一人,神情又浑噩极了,朝着对方搭话对方也不理,只是自顾自地往雪山上走着。

    雪山上不安全,几个村民有些担心,于是拿着猎叉也小心跟着上了雪山,看能不能将这个状况不对的外地人给带回去。

    梦之魔神笑容肆意地从自己的梦境国度中探出身来,若隐若现的黑色蛇尾在雪地上拖曳出长长的痕迹,她的红唇如火,将蛇尾变成人形的双腿,犹如一位高贵慈祥的妇人,声音轻柔诱惑地哄道:“我亲爱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呢?”

    刚刚失去父母的金鹏幼崽眼角含着泪,脸蛋在雪中冻得青紫,有些害怕,但是又因为梦之魔神的温柔样貌而有些放下心防。

    他很冷,浑身在打着哆嗦,幼嫩的羽毛此时还无法遮蔽风雪的冰寒。

    但是本能的警惕又让他有些犹豫,可怜兮兮的。

    “快告诉我吧,我亲爱的孩子!”

    “将你的名字告诉我,我将如你的母亲一般疼爱你,这风雪如此冷,快快与我回去,用温暖的炉火将僵冷的身躯烤暖,然后穿上毛绒的衣物抵御严寒、用热汤暖胃。”

    年幼的金鹏尚不知甜言蜜语背后的刺骨残忍,委屈得要哭不哭的:“我”

    在雪山上游荡的暗影之魔神脑子里像是有无数声音在吵闹一般,本就已经足够烦躁压抑了,但偏偏梦的声音一直往他的脑子里钻。

    吵死了!

    吵死了!!

    吵死了!!!

    他睁开眼,阴沉沉地锁定了雪山中的某个地方,大步往噪音的方向奔去。

    他已然被勾起杀欲,但是梦之魔神是众魔神一致认同的能躲,于是他的杀欲潜藏在无边的暗流之下,优秀的猎手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汹涌的杀意。

    梦之魔神此时还在试图骗取幼年夜叉的真名,并不知晓危险的降临。

    小金鹏几乎要将自己的真名说出来,梦之魔神脸上的笑意越发肆然。

    “你吵死了!”在她的笑容盛放到极致的时候,一枚小巧的箭矢刺穿她的心脏,令她僵硬又愕然地回过头来,随后便惊恐地睁大的眼睛,目眦欲裂。

    “是你!你应该在归离原!该死的!”她竭力变回魔神的蛇尾原身来应对,将身体也化作梦境的幻影形态,飞快地遁入梦境国度之中,不敢恋战。

    她逃走之后,暗影之魔神也觉得安静了许多,并未给半个目光给惊愣脸的小金鹏,继续前行,在深厚的雪地上踩出一个个结实的脚印。

    跟着他上来的几个村民也见到了蛇尾的妖魔,心惊胆战,但是见对方轻而易举便将妖魔驱走之后,村民也稍稍松下了心,是他们的担忧多余了。

    这个差点被妖魔吃掉的孩子也是幸运,那位大人看起来并不想管这个孩子,那还是他们将这个孩子给带回村子里吧。

    但是幼年小金鹏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们,最后歪歪扭扭地跟在了离去的魔神身后,一步一个可爱的小脚印,坚持不懈地跟了上去。

    村民们面面相觑,但是不太敢将那位大人给喊住,又怕这孩子遇上什么危险,于是只能继续跟在他们的身后。

    微生心花怒放地托腮望着小小只的幼年小金鹏,几乎要发出惊声的尖叫,惊喜满满地盯着坚持不懈的幼崽,眼睛闪闪发亮:“龙龙快来看,小金鹏可爱哦!”

    钟离先生微微一笑,一饮一啄,果真自由定数,神秘玄妙。

    一直跟着魔神的幼崽偶尔会发出稚嫩的“啊呀”等语气词,成年金鹏的清唳也是极美,令人心情澄澈,而这只幼年的,虽然声音要可爱许多,但是也或多或少安抚了魔神处于烦躁中的情绪。

    他极为罕见地从漫无边际的烦躁与负面情绪中清醒过来,浑噩的神情变得平静,一言不发地停了下来,使得小金鹏撞在了他的腿上,痛呼一声之后又眼巴巴地捂住自己的嘴。

    因为幼崽还记得,这个人赶走妖魔的时候说过对方太吵了,然而幼崽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魔神将幼崽拎了起来,眸色淡淡。

    幼崽的眼睛是漂亮的鎏金色,让魔神骤然间回想起了什么,无尽追逐却又永远无法抓住的太阳、死去之时视线中巍峨壮观又泛着金色的山岩、还有就在不久之前,摩拉克斯讨伐魔兽之时,天空中倾泻而下的一抹光。

    “跟着我做什么,我不是你爹,也不会养你。”

    幼崽抿着唇抱紧了他的手臂,肚子又发出了一声饥饿的咕咕叫。

    这时,一直跟着他们的村民也终于赶了过来。这里没有其他魔神,没有嘈杂的声音,心情平静的魔神此刻并无嗜杀的欲望,冷声道:“他吃什么。”

    村民们犹豫片刻,最终道:“雪山里没有什么适合孩子吃的食物,大人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来我们村子上吧?”

    黑发黑眼的魔神点了点头,转瞬之间,几人便从冰冷的雪山返回到村庄中,村民们更是觉得敬畏,好在家中还有粥一直温在锅里,给这孩子吃也差不多可以填饱肚子。

    魔神的心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村庄里亦有他以往会觉得嘈杂的人声,但并未让他觉得烦躁到兴起杀欲。锅炉的声音,火焰燃烧木柴的噼里啪啦的响声,幼崽一勺一勺舀着粥吞咽的声音

    他闭上眼,屈腿靠坐在墙壁上,希望这种平静能够持续得稍微久一些。

    吃饱了的幼崽悄悄摸摸地看了他几眼,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爬到对方的怀里,最后心满意足地将小手搭在魔神屈起的膝盖上,有些开心地趴趴脸。

    “啊,真是天真单纯可爱的小朋友呢。”微生好笑地撑着脸望着小幼崽,但很快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个我恐怕没那么容易真正平静下来,那些负面的情绪根植在心里,难以拔除。”

    “果然还是超贴心的龙龙最会养我了!”微生变成以往他们独行之时的史莱姆模样,开心地在钟离的颈侧蹭蹭贴贴。

    “这会儿你倒是会说些好话了,不是一直坚持着是你养我么?”钟离笑着打趣了一句。

    “呜呜呜贴贴~”

    第67章

    事实果真如微生所料, 黑发魔神的确只是短暂地平静下来了而已,捡到的幼崽无法遏制他烧不尽的恶欲。他就像是沙漠中渴水的人,一直尝不到甘霖还好, 而尝过一次之后,渴望便会更加强烈得将他逼疯。

    黑发魔神亦是如此,在享受过短暂的平静之后, 那突然涌现而出的烦躁便便更加容易令他兴起毁灭的欲望, 他是沙漠中濒死又挣扎的鱼, 可怜又悲哀。

    尚存一丝清醒的他意识到,能给他带来平静的, 除了无休止的杀戮之外, 便只有终结的死亡。

    但这个世界上的光看起来很是明亮,又让他有着掠夺的欲望。

    可为什么是掠夺呢?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本来就是

    在再度陷入疯狂的极限之时,他将给他带来短暂平静的幼崽扔到了摩拉克斯必经的路途上, 而后并不理会幼崽可怜抽泣声, 无情地消失在对方的生命里。

    “夜叉?”路过的摩拉克斯听闻低哀的泣声,将草丛里哭的可怜兮兮的夜叉幼崽抱起,带回归离原。

    幼崽再度体会到了稳重的温暖和安心, 但是刚刚被抛弃过一次的他害怕再度被扔开, 于是坚持不懈地抱着摩拉克斯的手、攥着他的衣物, 眼睛都不敢闭上,就连夜叉同族来哄也半点用也没有。

    摩拉克斯无法, 只能向留云借风真君取经如何哄孩子, 众仙笑他不是捡了个幼崽夜叉回来, 而是捡了个依赖性强的儿子回来。

    但摩拉克斯没有说的是,他在捡到这孩子之前, 有察觉到暗影之魔神的踪迹。

    和钟离龙龙贴贴的微生这下子不说话了,因为他这种把孩子扔给摩拉克斯就走的行径和如今会遭到讨伐的渣男行径十分符合。

    而将孩子扔给摩拉克斯之后的黑发魔神去何处了呢?

    他放任自己清醒的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晦暗之中,让阴郁的绝望恐惧、焦灼的烦躁压抑将自己淹没,沉浸入无休止的杀戮之中。

    “该死的!不能让这个疯子再继续下去了!我们必须杀了他!”

    黑发魔神遭到围攻,但他自地狱的尸骨中爬出,俱是沦丧的癫狂,以杀止杀,反而在这杀戮中变得越发强大,极少有清醒的时候。

    阴差阳错的,他也算是为摩拉克斯提前解决了不少的敌人。

    当这片地域中争夺执政之位的魔神所剩无几的时候,他才骤然清醒过来,站在悬崖边望着初升的太阳许久,低哑笑着前往归离原,去寻找自己永恒的平静。

    他站在归离原的边境线上,朝摩拉克斯射出一只箭矢,与其约见。

    但那信上的内容,写得倒像是邀约一场生死攸关的决战。众仙都认为这其中必然有诈,并不赞同让岩君赴会。

    而摩拉克斯凝望着信函许久,威严的双眸中蕴含着极其细微的情绪波动,最终道:“无妨,我去即可。”

    归终与若陀对视一眼,料定摩拉克斯必然有事瞒着他们。

    但他们还没能从摩拉克斯的口中挖出对方隐瞒的内情,便已经到了赴会的时间,归终无奈,只得在临行之前与摩拉克斯说好了,在他身上的岩坠上施了一个小法术,能让他们看清摩拉克斯赴会时的景象,这样若是有诈,他们也可即使设法应对。

    约见的地方是一片平原,野芳发而幽香,自然之景浑然天成。摩拉克斯来时,正是草木含露的时分,对面的黑发的魔神背对着他,神思疏远。

    “你一向躲着我,今日又为何约见于此?”摩拉克斯淡声问道。

    黑发魔神转过身来,不似往常的浑噩阴郁烦躁,而是清明的冷静:“呵,许久不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离开你的领域之后,第一次与你正式的见面,何来我躲着你一说?”

    归离原中得以再次见到魔神真容的魈惊愕地站起身来,引得身边浮舍惊诧道:“怎么了?你见过他?”

    魈抿紧了唇。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若非刻意躲避我,又为何将那孩子放在我必经的路上,让我带走呢?”

    黑发魔神恍惚地思考片刻,终于在自己绝大多数昏沉的记忆里找到了稍许的平静:“哦,你说那个幼崽夜叉,夜叉一族本就为你效力,我又不可能带孩子,自然是还给你。当时给我的感觉是挺像你的,天真单纯。”

    “一个无畏无惧地跟在我身后,一个又胆大地还在孕育自身的时候放开领域,让我一个外来者暂时栖息,也不怕我当时真的将你吞噬了。”

    听着他们二人对话的若陀同样也面色怪异,小声对着归终道:“你不觉得他们之间的话有点奇怪吗?”

    归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那的确是我弱小的时候,但你并未选择吞噬我。”摩拉克斯沉声道。

    黑发魔神哼笑一声:“所以啊,当我试图诞生失败即将死亡的时候,就来了一个觊觎我残余力量的魔神,祂是暗影之魔神,于是我放过了你,却吞噬了祂的血肉,借祂之体重生,连祂的名也一并夺取。”

    “我知晓他是谁了!”归终的眼睛微睁,微蹙的眉眼凝重极了。

    自人类灶火中诞生的马科修斯并不知晓那段远古的故事,疑惑道:“既然他不是暗影之魔神,那他又是谁?”

    众仙也惊异地望着归终,希望能得知不为人知的秘辛。

    “那会儿我也尚未诞生,人类也并未生存在大陆上,他是命中注定被孕育却永远无法诞生、并且会在诞生前死去的光之魔神。”

    “我所知晓的也不多,大概清楚的是,光之魔神若是真的诞生,提瓦特的规则中便会缺失光的部分,那个时候的光太过炙热而不受控制,若是无法纳入规则之中,如今大陆上的生灵都无法生存。”

    “而将光纳入规则之中的方式,便是光倾尽全力所孕育出来的光之魔神注定的悲剧。”

    众仙皆是惊愕:“那岩君独自前往,岂不是?!”

    若陀的目光微沉,失败者注定被剥夺一切,就如同当初龙的败局。

    “先看看再说吧,看起来摩拉克斯与他有一段渊源。”

    平原中的黑发魔神沉默片刻,而后缓缓抬起手:“现在,我好不容易处于清醒的状态,我要将我遗落的东西取回,取回我失去的安宁。”

    “来吧。”沉重的压迫感骤然压下!

    摩拉克斯闭了闭眼,煌煌的枪尖斜指大地。

    霎时间,美好的平原被割裂为怪物的巨口,神州陆沉,山崩川竭,战场上所崩毁的一切皆可成为他们的武器,飞花悬叶亦是锐利的杀器。

    星辰陨落,暗无天日。

    微生也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这般能打的时候,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但他已经知道了这个衍化中的他想要做什么,心情复杂,但却也是在预料之中。

    在交战了数千个回合之后,黑发魔神望着天边高悬的太阳,笑声低哑道:“我说过,我要取回我遗留的东西,太阳的光源,给我滚下来!”

    摩拉克斯目光一凝:“不可!”

    高悬在天上的太阳摇摇欲坠,新写的规则与旧主的索取激烈争夺,似是无力承担,仿佛要在下一秒就不堪忍受得坠落到大地上,将大地上的一切生灵尽皆焚烧。

    “摩拉克斯,要么你给我安宁,要么我就用毁灭的方式,让世上的一切都安宁下来!”

    天空岛之上,天理骤然睁开眼,凝望下界。

    与此同时,摩拉克斯目光深沉,在颠沛流离的飓风之中,两人目光相对。

    天理在望着你呢。

    层云形成的海浪托举着浪漫的星辉,金色的箭矢逐渐成型,凝聚着这世间最为绮丽又悲壮的日光。

    光芒自黑暗寂寞的怀抱中诞生。

    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安宁?

    岩枪已呈万钧之势,无可撼动的山岳与群星相对。

    是

    那我便只有予你成全。

    摇摇欲坠的太阳骤然平静下来,因为与新的规则争夺的旧主已然卸去了全部的力气。

    满目疮痍,寂然无声。

    “久违的平静。”黑发魔神心口上的岩枪化为金色的光点消散,那些嘈杂的声音全然空白安静下来,让他的面容安详下来。

    天理移开目光,不再关注下界。

    黑发的魔神踉跄着朝着摩拉克斯走去,与他昔日朝圣的死亡路途何其相似,平坦的道路都成了刺入皮肤的荆棘,令他挣扎着走出一条充满血色的道路。

    在寂静的落幕当中,阴阳分晓的日月如同送葬的序曲,临空相对。

    月色编织为发,日光凝聚为眼,如此炽燃,如此璀璨,却只是回光返照之时将生命也一同燃尽的余烬。

    他跌宕着闯入摩拉克斯的怀中,在碰到他的那一瞬扬起柔软的笑容:“真好,我遗失的东西,还在你这里。”

    他疲惫地合上眼:“安静地将我净化。”他愿如此永恒地平静下去,再不醒来。

    摩拉克斯的身上骤然游离而过一道光芒,轻柔地涌入黑发魔神的身体中。他无数年经历的血气污秽以及妖魔化的残渣都被这光芒洗涤一清,最后化为一颗澄透的明珠,将自己封存。

    “光之净化之力什么时候”

    摩拉克斯骤然回想起夜叉们有时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总觉得待在岩君身边,连业障都减缓了呢。”

    而最初的银发魔神朝圣般的死去之时,金色神血无休止地没入大地之中。

    摩拉克斯拾起地上黯淡下去的明珠,里面所有他不曾得知的情绪,都成为空白。

    衍化之术,就此结束。

    第68章

    “嗷嗷嗷呜呜呜——”明明是衍化一场并未发生过的过去, 然而微生史莱姆呜呜哭的稀里哗啦,也不知是与那个可能存在的自己太过共情,还是单纯的在这里嗷嗷假哭。

    毕竟史莱姆一边哭哭, 一边一个劲的将眼泪都擦在钟离先生珍贵的衣物上。

    钟离:“”

    他无言以对地将史莱姆拎下来,简简单单地淡声道:“莫要将眼泪蹭上来。”顺便将自己的毛茸茸的小祥云尾巴给收了回来。

    哭哭无用反而痛失小祥云尾巴的微生大惊失色:“”龙龙一点也不好骗了!

    两人从衍化之术出来之后,微生伸出手, 幼稚地做出要拉钩钩的手势:“以契约的名义, 说好的, 你不能再提之前的话!”

    微生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如今的他所经历的一切, 是他穷尽所有想象与推算之中, 最为美好的了。

    某只龙龙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若是他也失去所眷恋的一切的话, 那么衍化之术中所见到的另一个他,恐怕也会取代他。

    即使两者最初重生的因由是不同的。

    微生的重生是银发魔神的放弃, 因此在新生之时, 他是懵懂的白纸,力量不强却也并无任何负面的影响,还被年轻但却稳重的摩拉克斯当孩子哄。

    而在衍化中, 他的重生却是银发魔神的不甘与怨恨, 对方发泄而凶戾地将暗影之魔神撕碎, 以血腥的方式留住自己的怨气,于是从地狱而来的他从来都无法得到平静, 只有烦躁与癫狂如影随形, 也带来杀戮的血腥。

    因此, 微生是需要哄的,哄一哄就乖了, 小祥云尾巴尤其有用!

    钟离无言了片刻,终是淡笑着无奈也跟着勾了勾他的手:“不提了。”

    他也无意再提了,比起衍化之中那么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平静的人,还是活蹦乱跳的微生更得他心,正如摩拉克斯从一开始的想法便是:对方开心便好。

    当然,若是不那么热衷于捉弄他便更好了。

    他们的这番衍化过去也耗费了不少时间,至少在旅行者将依依不舍的栗发少女送回家,又堪称端水大师的哄好了气鼓鼓的派蒙,最后来找他们之时,天色已晚。

    夜晚的天空中星罗棋布,美丽的星辉在水面上落下静谧的投影,闪闪烁烁,躲躲藏藏。

    来找人的旅行者望着月色下钟离与微生在拉钩钩,她本就疑惑为何两人只是出来溜达却竟然能一直溜达到天黑,现在见到这幅景象,更是满脑子问号。

    我们应该只是一会儿没见,不是过了一个世纪对吧?明明白天钟离与微生之间的氛围都还是正常的亲近,这会儿怎么就突然更宠了?

    钟离,你的这个微表情怎么越来越爹了?!

    旅行者甚至在那一瞬间联想到老父亲怜爱的表情包:“崽,你受苦了!”

    钟离你醒醒,再宠微生就真的要上天了!

    “咳!咳!咳!”旅行者单手叉着腰,放开嗓子大声咳了几嗓子,将路边觅食的小鸟儿都吓得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她今天非要表现表现自己的存在感!

    微生抱起手臂,意味深长道:“旅行者,和美丽小姑娘道别完了吗?唉——”

    “旅行者真是罪孽深重,少女落了芳心,英雄仍要远行,只留少女苦苦等待英雄的偶尔回首——”

    额角一拧的旅行者跳起来捂住微生的嘴,金眸恶狠狠地瞪圆了:“你不要瞎说!”

    “呜呜呜呜!”被旅行者堵住嘴的微生眉眼忧郁委屈极了,还眨了眨眼睛刻意放电,吓得旅行者赶忙松开手,像是只被惊呆了的金色猫猫,而后凝重了脸色,疯狂摆手:“不行,你别勾搭我!”

    微生:“?”

    大惊失色的旅行者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哥并不在此处,陷入沉思。

    随后,她的脑袋上亮起一个布灵布灵的灯泡,“诶嘿嘿”地搓手手笑了起来,垫着脚尖勾上微生的肩膀,一副在春香窑中寻欢作乐的浪荡模样:“美人儿~让爷香一个!”

    “漂亮老婆!嫁我!”

    微生:“”旅行者真是色胆包天,空不在的时候,格外的放飞自我呢——

    但他这会儿心情不错,顺着旅行者的话跟了下去,幽幽道:“要我嫁你,先说说你有多少个老婆?”

    旅行者“嘿嘿”笑着叉腰,下巴微扬,得意极了:“可多了!”

    痴呆的派蒙小心翼翼地飞了过来,小声哔哔:“我作证,以前旅行者的原石全部都用来养老婆了!连钟离都被她喊过不少次老婆,三宫六院很是齐全,姐姐妹妹儿子闺女同聚一堂,可享福了!”

    派蒙越说越是理直气壮:“要是空在这里的话,旅行者肯定是不会放飞自我说出自己到底有多少个老婆的!明明才分开这么短的时间,旅行者就又发展出来一个好妹妹了!”

    旅行者露出一副漂亮的白牙,翘着脑袋的模样屑极了:“我知道,你肯定是吃醋了,派蒙永远都是我最好的伙伴!”

    微生对旅行者左拥右抱的绝技表示叹为观止,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个亮闪闪的金算盘,似模似样又噼里啪啦地珠算着:“很好!旅行者果真是胸怀大志心有沟壑,梦想非常伟大!想娶我们龙龙是吧?”

    在钟离格外无奈又忍着想要教训他的深沉目光中,他露出了格外财迷的一面,像极了一个抱着算盘每日盘算着自己有多少金银珠宝的老财主:“让我看看要是把龙龙嫁出去的话最低得要多少聘礼,唔,良田千顷得有吧?琅嬛珍宝得有吧?万里红装千秋贺岁也得有吧?还有我们龙龙的日常花销,遮风避雨的房产也不能少”

    算的满眼亮晶晶的微生心满意足地抱着算盘,郑重道:“赚翻了!旅行者——”

    养了无数老婆不堪重负的旅行者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唇角笑意越发微妙的钟离先生,怂怂地战术性后退一步:“做什么?你已经财迷到丧心病狂得想要将钟离嫁出去了?”

    微生你醒醒!天动万象已经蓄势待发了!

    钟离也尾音微扬,施施然道:“你这是准备将我嫁出去好得聘礼?”

    “目前龙龙这不是还在璃月大学当客卿教书育人嘛,我得提前准备一下未来的二次退休再就业计划和养老计划。”微生兴致勃勃地继续叭叭。

    钟离:“”

    旅行者默默捂住了自己的钱包,觉得又赚又亏,深情款款道:“要不我连你一起娶了吧,你还能写书赚钱!”

    不用猜也知道,当初写的那本《岩君巡游纪》,微生这厮一定赚了不少摩拉!

    要是娶两个的话,不仅微生能玩还能赚钱,钟离学识好又安全感满满。钟离虽然很能花钱,但是微生这不是也能赚嘛,他肯定乐意给钟离花钱!

    这么算来,娶两个就能实现人生巅峰啊!

    旅行者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机灵鬼!

    派蒙无语地摸了摸下巴:“怎么可能啊,旅行者——”

    然而不走寻常路的微生却是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好主意!龙龙做大房,我来做二房!”

    正欲说话的钟离先生突然便无话可说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嗷!”

    微生,果不其然的被锤脑瓜了。

    或许是他们在这里玩闹得太久,悬挂在腰间、被微生忘记的瓶子小章鱼终于是没忍住,从瓶子里探出了一只触手,在微生露出一小截的腰身上连续戳了三下。

    那黏糊糊又柔软的触感突上天灵盖,惊得微生整个人都寒毛直竖,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忍住一口气蹿到树上去。

    他忍着别扭,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瓶从自己的腰带上解下来,凝重地给瓶子里的小章鱼喂了一团魔力。

    因为刚才小章鱼的意思是:“饿饿,饭饭!”

    发现玻璃瓶中竟然是一只小章鱼的派蒙惊呆脸:“微生你竟然养章鱼啊?你不是最怕这种黏糊糊的海鲜了吗?”

    收获了一团魔力的小章鱼又乖乖地缩回瓶子里,微生思考片刻,一本正经地对着旅行者道:“旁友,章鱼要伐?原石管够?”

    深知微生和钟离都不喜欢海鲜的旅行者一秒为原石折腰:“大佬!我最爱养小章鱼了!”

    微生立即将荡手山芋扔给旅行者,重重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旅行者挺受动物欢迎的。

    “不过怎么有只章鱼跟着你啊,你的身份自带的随身跟宠?”旅行者用手指逗了逗从玻璃瓶里再次探出来的小章鱼,疑惑道。

    微生深沉地点了点头:“的确是随身跟宠,因为我是海巫婆,这章鱼是跟着巫婆的海怪。”

    旅行者“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巫婆!哈哈哈——那钟离?”

    “人鱼,我们娇贵的人鱼小王子,而且,海巫婆其实也是人鱼来着。”

    旅行者敛起笑,眼巴巴的写着“想看人鱼”。

    被旅行者盯得如芒在背的钟离哂笑一声:“好了,莫要玩闹了。旅行者可知你兄长的下落?”

    一说起这,旅行者就来劲儿了,忍笑道:“我知道,哥哥他是花仙子!被养在神仙教母的花园里!”

    双子互为半身,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无比亲近,但若是有能看对方热闹的时候,双子也是不会拒绝的。

    若非旅行者不知道神仙教母的花园在何处,旅行者早就飞奔过去找花仙子哥哥了!

    微生捂着肚子噗嗤笑了一声,一本正经道:“看来我们得尽早出发去乌雅克了,目前我们能最容易找到的就是若陀了。”

    第69章

    在与旅行者会和之后, 微生在酒馆里也凭着卖艺赚了不少的钱,再加上旅行者从栗发少女那里收获的一点盘缠,几人总算是没有继续在小镇上浪费时间, 而是快速地往乌雅克的王都赶去。

    毕竟玩是一回事,尽早找到归终,然后将该完成的事情尽早完成才是正事。

    然而, 赤色的日轮仿佛与大地仅有咫尺之隔, 炽热的黄沙漫漫千里, 一望无际,即使是偶尔能看见的远处山岩, 也被终年飞扬的黄沙与风锈蚀成坑坑洼洼的模样。

    即使是近处, 黄沙之上的骆驼行队在轻扬的脍炙铃铛声中留下一串蔓延至远方的脚印,但却很快被沙漠里的热风掩埋。滚烫的高温在眼中具现化, 翻涌出令人焦躁不安的滔天热浪。

    若是没有再沙漠中长久生存的能力与经验,必然是会在相差无几的黄沙中迷失方向, 若是再倒霉一些, 便会在沙漠中渴死。

    但好在,目的地是乌雅克的一行人此时还并未进入沙漠,而是站在沙漠边缘天然形成的防风壁之上, 望着远方的沙漠陷入沉默。

    但即使还未真正进入沙漠, 他们所在之处的温度也是极高, 现在作为一条人鱼的微生又蔫又丧地扒在钟离的身上,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晒成一只鱼干了。

    高处的风儿很热, 但也有些喧嚣, 旅行者难以言喻地抱着双臂, 眼睛微睨微生:“乌雅克明明是一个临海的国家来着,你怎么带路却把我们带到沙漠这边来了?”

    “是啊!”派蒙用手呼呼地给自己扇着风, 但在这滚烫的高温之下,她用力扇出来的风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你这带路的能力是翻车了吧?!”

    信心满满地带路,结果将所有人带进沙漠边缘上的微生努力扒在龙龙身上以汲取凉气,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路痴属性格外不解:“一定是海里的鱼不擅长认陆地上的路的缘故!我平日里分明没有路痴的属性的!”

    他那双烟紫色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瞅着旅行者和派蒙,瞬间让两人无语咋舌的话给吞进了喉咙里,顿时便不忍苛责下去了。

    旅行者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之中,她是不是颜控的属性又变强了?明明是同一张脸,换个发色和瞳色怎么就不忍心苛责了呢?

    但是,这大概也算是人鱼的特殊天赋,毕竟人鱼本就是有魅力又充满诱惑力的种族。

    即使诱惑力这个属性放在微生与钟离身上都不太明显,但若是要让人心软的话,还是非常容易的。

    风萧萧兮,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不约而同将眼巴巴的可怜目光投向看起来仍旧是一身清爽淡定从容的钟离先生,他好似完全没有受到高温的影响,唇角仍旧是噙着淡淡的笑意。

    “龙龙,救救,路带偏了!”此刻的三人当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堪称鸟窝中因为饿极而委屈巴巴地望着家长的三只嗷嗷待哺的鸟团。

    钟离:“”

    出门一趟还带着几个大龄孩子的钟离先生也是颇为辛苦,尤其此时还要给微生收拾烂摊子。

    “龙龙,救救!要是再耽搁时间下去的话,别说去找归终了,说不定若陀连孩子都要生出来了!”微生挂在钟离身上就开始嚎,大有若是钟离不帮忙他就会原地嗷嗷大哭的架势。

    钟离无奈地扶额:“你这又是什么比喻?”

    旅行者也好奇地支起了耳朵:“为什么说若陀连孩子都要生出来了?”

    微生的脸色格外严肃:“若陀现在不是乌克兰某位伯爵夫人的情人吗?若是伯爵夫人是菲拉格尔女巫那种的,若陀又没有什么经验,万一翻车了被霸王硬上弓,那可不是连孩子都要生出来了吗?!”

    “龙龙你不心疼我们在这里被太阳晒成咸鱼干,也要考虑考虑若陀的清白啊——”

    “就是就是!钟离你快想想办法吧!”

    微生嚎得超震声,连派蒙也深有所感地点头附和,令钟离也不由得下意识深思了一下是否应该担忧一番若陀的清白问题。

    但很快他便无奈地意识到自己的思绪竟是也被微生的无厘头想法给带偏了。

    身处乌雅克的若陀又觉一阵恶寒。

    钟离先生屈指又锤微生的脑袋瓜,这阵子以来,这个动作他已经是做过无数遍了:“若他知晓,必然是要与你决斗的。”

    但钟离先生这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带着三不靠谱的小孩,仍旧是不得不挑起了大梁,拿过了带路的大权,凭着他极其靠谱又有安全感的稳重能力,重新将所有人的路带回到海边上,然后手造船帆走海路。

    虽然微生带错路而耽搁了一段时间,但他们总算是顺利抵达了乌雅克,准备去与若陀会和了。

    ——

    乌雅克。

    在经过漫长时间的打听调查之后,与无数贵族夫人周旋的萍儿终于在所有的贵族小姐中找出了最有可能拥有留云这个神仙教母的人。

    但是在确认的过程中,萍儿又得到了另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她遣退了所有的下人,眉眼中俱是期待与欢欣的笑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若陀:“龙王大人,经过这段时日的调查,我已能确定,这位侯爵家的伊莲娜小姐,便是归终了。”

    “只是因为侯爵夫人乃是继母,因此便不允继女随意出门,我借着赏花宴与那位侯爵夫人交谈过,对方言辞中隐隐有透露出继女最近怪异的变化,我与那侯爵夫人旁敲侧击,又设法派人具体查探,通过对她言行举止的反馈,已是能够确定了!”

    她们是数千年的友情了,即使只是对言行举止的一些描述,萍儿也能判断得出来。更何况仙人五感通明,她有着极为强烈的预感,因此便也特意查验了一番,还借着近日王子选妃为贵族小姐们描绘肖像画的机会,终究是真正确认了下来,然后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给若陀。

    “真的?!”

    若陀快速浏览了一遍伊莲娜小姐的资料,也是万般期待,这段时日寻人的忐忑总算是落了地:“甚好,竟然是阴差阳错将归终给找着了。那接下来,我们就需要去见见归终了。”

    “不若今晚便去见见吧,一别数千年,她的音容笑貌宛如昨日,也不怕您笑话,我如今已是迫不及待了。”萍儿轻叹一声,“纵然目前还未寻到钟离先生与旅者他们的行迹,不甚清楚下一步该如何走,但若是悄悄去看上一眼,想来也是无妨的。”

    她这话并未得到若陀的反对,相反的,他也期望能尽快见到归终,悄悄看上一眼,也好对她如今的情况更了解一些,若是对方有难事,也好能帮上忙。

    同样期盼着与旧友相逢的若陀欣然颔首:“也好。”

    于是,在月夜清朗的夜晚里,若陀与萍儿便身着简便的衣装,踏着积水空明的月色悄然出门,循着侯爵家的方向去了。

    侯爵府中虽有看守,但对于两位身形轻灵的仙人而言,这点守卫便算不得什么,与他们而言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地便停落在归终所居阁楼外的大树树干上。

    阁楼的窗户合拢着,房间里的人在夜深时分也并未睡去,在烛光的映照下,在窗户上投下影影绰绰的身影。

    “是她!那就是归终!”萍儿压低了声音恍惚地呢喃着,无需看清对方清晰的面貌,只需烛光影射在窗上的一个剪影,她便能清晰地意识到,那个与她近在咫尺的人就是归终。

    一直佯装的淡然与平静终于在见到归终的那一刹那被骤然击溃,她眼睛眨眼间便酸涩了起来,眼眶隐隐有些湿润,却是遥遥凝视着那道影子,近乡情怯地不敢做任何可能将眼前幻影击碎的举动。

    仙人从不轻易落泪,但一旦落泪便是至情至性。

    萍儿以苍老的面容在璃月港中生活,望着璃月斗转变迁豁达而淡然,看透人间沧桑。但即使是在那个时候,她也曾设想过,若是归终还在的话,又将是个什么光景?

    只可惜梦回阑珊,那只是一个游离幻境的假想罢了。

    但如今,假想却是真的成为了事实。

    “能见到这一幕,便是人生有再多遗憾,也可一笑而过了。”她的眉眼温柔如流年眷风,唇角扬起的笑好似铅华洗净,清透无暇。

    若陀低低地笑了一声,拍了拍萍儿的肩膀:“日后还有许多时间,你们可以尽情叙旧,不急于一时,还是等钟离他们来了再说吧。”

    珍而视之,便要更为谨慎一些,以防出了差错,让来之不易的一切美好又付诸东流。

    萍儿低低地应了一声,见窗上的影子似乎是在专心致志做这些什么,丝毫没有打开窗户的意思,便又觉得有些遗憾。

    但这点遗憾只是在她的心头一闪而过,正如若陀所说,来日方长,并不急于一时。

    更何况,听帝君说归终记忆缺失,也不知现在的她,还记不记得她们。

    但即便如此,萍儿也想在这里多看上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个昏黄的影子,也足以让她心潮澎湃了。

    若陀无奈,便也心甘情愿地准备舍命陪君子了,他也并不介意能在这里多看上一会儿。

    但没过一会儿,一颗石子便被投掷了过来,似是故意在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若陀拧眉朝着石子投掷而来的方向望去,正见不远处的房屋尖顶上,新换了一个发色和瞳色的微生朝着他们挥手,示意他们过去,钟离与旅行者派蒙也在那边。

    若陀的唇角上扬了几分,笑道:“看来我们等的人已经到了。”

    “我们也快些过去吧。”萍儿也是惊喜,两位仙人从树枝上翩然而起,轻巧地落在房顶上。

    “你们怎么这会儿才找来?已经过去好一段时日了。”若陀此刻的心情比较愉悦,也并无埋怨他们来的太晚的意思,只是平常的一说。

    派蒙叉腰,斜睨着微生:“这就得怪微生把我们带到沙漠里去了,不然还能更快些来。”

    微生尴尬地轻咳一声:“我们刚好是今夜入城的,一来便发现你们二人衣着简便夜行,猜测你们可能是已经找到了归终,所以也跟着过来了。”

    钟离轻笑一声:“也不算来的晚,跟着你们过来时,便瞧着你们站在树枝上望着那窗棂,想来也是久别相逢,自有一番感触,便暂时未曾打扰。”

    微生“嗯嗯”点了点头:“是的,一来便看见若陀你一个大男人站在人家妙龄少女的窗子外面,感动落泪,这等情景理应拍摄下来才对。”

    他这一出口,若陀便手痒想教训教训他了。

    但是若陀心情好,众人此时都是神采飞扬的模样,便只是轻哼一声,不与他计较了。

    “留云呢?可是与你们在一处?”钟离欣然问道。

    萍儿这才想起来他们最开始是寻找留云,然后阴差阳错的找到了归终,情绪起伏之下便一时将留云给忘记了。

    “留云是归终的神仙教母,但是目前我们也不曾知晓留云在何处,只是她既然是神仙教母,那么在遵循真君之前所说的世界剧本的情况下,留云应当也是迟早会出现在这里的。”

    然而,话音刚落,五感非凡的几人便敏锐察觉出了空气中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

    动作最快的微生飞速掩饰了几人的踪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小仙鹤飞到阁楼的窗前,“笃笃笃”地用喙敲了敲木窗。

    可不就是留云嘛!

    “是那个女人来了!”派蒙认真点头道。

    微生“哦哟”了一声,突然兴致勃勃了起来:“要不我们先藏着?看看留云干什么?”

    于是,离奇的场景便出现了,堂堂璃月仙人,竟然站在别人家的房顶上好奇探头,围观一只仙鸟。

    第70章

    夜色微凉, 旅行者不由得抹了把脸,吐槽道:“微生,我们这样躲在这里, 你就不觉得画风很奇怪吗?”

    的确是很奇怪,现如今本该是在睡梦中酣眠的时分,但他们却是都未曾休憩, 反而是躲在别人家的屋顶上, 悄悄摸摸偷窥人家妙龄少女的窗户。

    有一说一, 这很对不起仙人的高雅。

    若陀哼笑一声,有些揶揄:“微生, 你着实是罪恶, 竟然带着钟离一起行这梁上君子之事。”

    钟离无奈地弯了弯眉眼:“我倒无妨。”

    被若陀责难了一句的微生觑他一眼,不服气地叭叭道:“要不你先回想回想刚才站在树枝上是做什么?我带着钟离偷偷摸摸, 你还不是带着萍儿偷偷摸摸,而且都爬到归终窗户外面了, 比我们现在可是要近得多!”

    “而且要不是为了寻你们, 我们怎么可能跑到人家屋顶上来!”

    他反驳得格外理直气壮。

    萍儿也是无奈地笑笑:“两位可莫要再斗嘴了,若是再斗嘴下去,就要被留云发现我们在此处了, 不是想要看看留云来此是作甚的吗?”

    于是若陀和微生瞬间息战了, 在人间待了无数年, 不少仙家都不约而同的学会了一件事:看老友的热闹。

    否则,那本《仙家秘闻录》也不会如此风靡了。至少于仙人而言, 被老友隐晦地揭了一件黑历史之后, 必然是要再找回面子的。

    要说当年的《仙家秘闻录》最为风靡的时候, 看得最开心的便是一遍嗑葵花籽一边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的微生了,只是后来他也遭了报应, 他的黑历史也被重归天日的若陀添进了秘闻录中。

    于是,这会儿见着留云化作一只小仙鹤的模样,被微生带偏的几人也好奇了起来,派蒙是见怪不怪,毕竟她还能经常从留云借风真君那儿八卦出微生的黑历史,而旅行者则是感叹万分,深觉如今的璃月仙人画风已是和千年前不同了。

    不过好像这样更有意思?不然仙人的寿限悠长,也太过无聊了一些。

    而钟离低低地笑了一声,也未加置词。

    阁楼中的归终在烛光下专心致志地研究起了自己以往最为擅长的机关术,但她也只是用些普通的材料做了些小机关,用来练手。

    精神高度集中之时,她忽闻合上的窗户被尖锐的东西给敲响,料想应是留云小仙鹤来了,便抿唇笑着打开窗户。

    这段时日,留云也不知是为何,总是在竭力掩饰自己的身份,只伪装自己是一只颇有灵性的鸟儿。

    归终觉得奇怪的同时也颇为有趣,于是也不揭穿留云的身份,同样也只当自己是个被继母虐待而生活拮据的贵族少女。

    “好几日未见,你今日怎么在夜里过来了?”归终惊奇地问道,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让鸟儿能够停驻在她的手指上。

    蓝白色仙鸟下意识地哼了一声,脑袋微扬,在归终看来便是神气活现地嘴硬道:“本仙如何不能在这时来了?”

    归终眨了眨眼睛:“你——”

    留云这是在装了一段时日以后,终于不打算再将自己伪装成一只普通仙鸟,准备与她摊牌了?

    一阵华光显现后,蓝白色的仙鸟骤然间化为人形,凌空浮于归终的窗前,与归终四目相对。时间在这一瞬间凝滞,好似跨越了千百年的凝望从过去横亘至现在。

    一根青羽的发簪束着飘扬的长发,振开的衣带宛如仙鹤展开缥缈的翅羽,女子凌空而立,神思微怅又复杂。

    衣着简朴的少女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还未等她说话,化为人形的仙鸟便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本仙乃是你的神仙教母,观察你许久,今日时节特殊,特此现身,以助你一臂之力。”

    脸上还残留着笑意的归终缓缓打出三个问号:“教母?”她罕见的迷茫了,留云这是做什么?玩角色扮演?

    留云的眉头微皱:“今日不是王子的选妃宴吗?你半点也未曾修饰,如何能在宴会中艳惊四座?”

    归终这才想起今晚的确是王子的选妃宴来着,白日里继母她们还来她这里警告过不允许她出门,更不允许她参加选妃宴,想要将她关在家中来着。

    但是归终本身就对王子的选妃宴毫无兴趣,她这回也懒得再饰演这个世界本有的剧情,于是也顺水逐流地留在阁楼中。但却不曾想,留云自己倒是演上了?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留云,最后落下了结论:一定是被微生坑的!

    然而少女的眼睛微转,灵动之色尽显,忧愁地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遗憾道:“你真是我的神仙教母吗?我也很想参加王子殿下的选妃宴,但是继母将我的房门锁上,还留下了侍卫看守,我恐怕是无法去参与选妃宴了。”

    但她这番模样却是令留云有些不可置信:“你真心想要去参加王子的选妃宴,那个普通的凡人王子又有什么好的?也值得你看上一个区区凡人?”

    她那震惊的模样,活像是得知了女儿看上一个三无男人的老母亲,满心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若是那个王子站在她面前,她说不定要将王子挑剔批斗得一无是处,只期盼着归终能够看到对方的缺点而清醒过来。

    知晓真相而围观的旅行者一眼便看出归终也是在故意逗老朋友,心情复杂地捂着额头,用另外几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朝着微生道:“微生,你和归终一定能够搭配得很默契,在捉弄人这方面。”

    微生朝她托了托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谬赞谬赞~”

    旅行者瞪眼,这并不是在夸你啊!

    听闻留云与归终说起选妃宴,若陀皱紧了眉:“选妃宴?归终想要去参加那王子的选妃宴吗?”

    萍儿也是忧心忡忡:“今夜的确是王子的选妃宴,我推脱有事未曾前往,但若是归终也想参与选妃宴的话,莫非是记忆已经缺失得只当自己真的是侯爵家受继母压迫的女儿了?这可如何是好?”

    旅行者和派蒙默默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正当派蒙想要说出真相的时候,微生一把捂住了派蒙的嘴,神采飞扬地朝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派蒙不解地挠了挠头:“呜呜呜?”微生你干嘛呀?

    旅行者沧桑地摇了摇头,表示派蒙实在是太天真了,难道还不了解微生的性子吗?

    他已经是即将被钟离纵容到上天的形状了!

    不出意外的,微生已经是眼睛亮晶晶的朝着钟离先生伸出了爪子,拽了拽他的衣袖,目光示意道:“龙龙,你先不要戳穿嘛!”

    钟离先生明显是看懂了微生的意思,陷入沉思。

    玩心大起的青年又装巧卖乖地揪了揪钟离的袖子,疯狂示意:“好歹调节调节他们的情绪和氛围嘛,不然他们与归终相认之后就真的要变成抱头痛哭了!你看归终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便不会也顺着留云的戏演下去了!”

    旅行者抱着双臂,也与派蒙来了一场眼神交流:“你猜钟离能撑多久?”

    派蒙肯定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以强壮的派蒙来起誓,最多十秒不能更多了!”

    只有被排除在群聊之外的若陀和萍儿心中忧虑。

    果不其然,十秒都还不到,钟离先生便神色温和地隐晦点了点头,这是同意的意思。

    而另一边,得到神仙教母质疑的归终有些难受地低垂下脑袋,沮丧得暗自垂泪:“教母也不允许我去参加王子的选妃宴吗?也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怎么能够配得上王子呢?”

    留云的眼睛微睁,若非说这话的是归终本人,她定是要好好教训教训对方一番。

    仙鸟的语调含着些许怒意:“怎么如此妄自菲薄?分明是那王子配不上你!”

    归终的心里微暖,又有些好笑。

    留云见并无往日记忆的归终低垂着脑袋,犹如平凡人家里的女孩,养了好几个弟子的留云瞬间便心酸了起来,心软道:“不就是去参加王子的选妃宴吗?只要你想,本仙保准你必然是选妃宴中最为天姿国色的少女,任何人都比不得你!”

    她轻叹一声:“也罢,你闭上眼。”

    此刻她的内心五味成杂,既想满足归终的心愿,又着实觉得区区一个人类王子的选妃宴实在是不值得归终去参加,在她的眼里,归终是天底下独有的美人,灼灼其华,神女之姿,若是王子无意便是十足十的眼瞎!

    但是王子不眼瞎吧,她又觉得怎么能将白菜交给猪呢?这绝对不可能!

    若是钟离先生与微生他们在此处就好了,说不定还能给出其他的主意,或者是能够让归终恢复记忆,这样便用不着考虑这劳什子的选妃宴了。

    就在这极为复杂蜿蜒曲折的心路历程中,留云就如同一位真正的神仙教母那般,施以仙法,为归终换上了一件耀眼灼目的礼服,白色为底,淡雅的蓝色如丝缕一般在裙面上蜿蜒流淌,若是行走起来,便如同一朵妍丽的琉璃百合。

    然后是金碧辉煌的马车、月色相迎的路,飞扬的流苏上缀着叮当作响的铃铛

    “好了,你睁眼吧,既是要去选妃宴便去吧。”

    归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礼服,犹疑道:“这件衣服”

    “哼,这可是本仙用纺织神机亲手纺的礼服,只可惜能用的材料差了些,还达不到本仙理想的效果。”

    仙鸟一秒钟又抱着手臂嘴硬了起来,将归终凝望着衣物没有动,便直接施法将她送到了马车上:“快些去吧!”

    “等——”她没想去参加选妃宴的!

    惊愕的归终扒在马车的车窗上探出头来往回看去,风中的发丝有一种凌乱的美,但她此时却有些窘迫留云如今越发雷厉风行了,她着算是被赶鸭子上架了吗?

    明亮的月色下,她目光所及之处,显现身形的微生欢快地朝她挥了挥手,神情略有几分无奈的钟离微微颔首。

    归终一怔,也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来,将身体收回马车内。

    既如此,那就去选妃宴上玩玩吧。

    神气的骏马奔驰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但是马车内却丝毫察觉不到颠簸,轻灵的铃铛悠悠的响,在风中构筑成一曲浪漫的乐曲。

    当平地不足以让骏马奔驰之时,月光在马蹄下凝聚出一条银丝之路,引领着金碧辉煌的马车奔向天空,在空中残留下一道迷离斑驳的光点,在月亮上环绕了几圈银晖,又悄然散去。

    凝望着归终盛着马车远去的留云轻轻叹了口气,却听阿萍在她身后不赞同地说道:“留云,你怎么让归终去参加选妃宴了?你可知被选中为王妃的姑娘,今晚是会直接与王子举办婚仪庆典的?”

    “什么?!怎会今晚就举行仪式呢?”留云惊愕地转回头,却是发现不止是阿萍,帝君等人都在此处。

    第71章

    “帝君, 你们也终于到了。”留云刚刚松缓了一下,便骤然又意识到阿萍所说的会直接举办婚礼一事。

    她原本只想着让如今记忆有缺的归终去参加选妃宴以了却心愿,至于后面的婚礼, 必然是要经过较长一段时间的准备才能妥善,而在这期间,说不定他们已然将归终的记忆找回, 自然便不必再顾忌什么王子选妃。

    而且, 平心而论, 留云也并不认为归终真的会看上什么人类的王子,即使她如今记忆有失。

    而现在, 阿萍与她说今晚会直接举办婚礼, 顿时便令留云后悔起之前的举动了。

    万一那个什么王子看中了归终,要强行举办婚礼可如何是好?

    仙鸟这下可站不住了, 有些焦急道:“那如今归终已经去了选妃宴,我们该如何——”

    萍儿沉吟道:“如今只有我的身份是伯爵夫人, 在可以参与选妃宴的贵族行列中, 如果要多带上几人进去宴会中,想来也是可行。”

    “帝君,那让归终恢复记忆一事?”萍儿蹙着眉, 有些忧心。

    钟离淡淡地瞥了微生一眼, 唇角微扬, 配合道:“无妨,只需将归终从选妃宴中带出, 后面必能云开月明。”

    “既如此, 事不宜迟, 我们还是早些去王宫吧。”若陀也是赞同,总不能让归终莫名其妙的在这个世界上成婚了吧?她如今还不曾认识本我, 怎能如此草率!

    “对了,留云真君,我哥哥呢?”正在这时,旅行者突然问道,“我哥哥没有与你一起吗?”

    留云疑惑地挑了挑眉:“我不曾见过你哥哥。”

    “我哥哥现在是神仙教母花园中的花仙子,所以,应当是留云你从未去过你的花园,所以才不知晓吧?”旅行者抿唇微笑,对这些仙家见到死而复生的归终之后可能有的状态格外了然。

    “我的确是未曾关注过神仙教母的花园,近日一直在乌雅克的附近活动。”留云单手扶了扶下颌,“也罢,先容我看看花园中是何光景。”

    本就是仙人的留云在担当起神仙教母这个角色之时也是分外熟练,她抬手在眼前召出一道水影,投射着神仙教母的花园中的景象。

    花园中铺满着在夜色中泛着幽光的奇异花草,不少长着翅膀的小花仙子挥舞着光影斑驳的透明翅膀,举着小水壶辛勤地侍养花草,翅膀扇动的时候,五颜六色的光点纷纷从花仙子们的翅尖上洒落下来,让整个花园都显得美丽神秘。

    但除了少部分因为花种特殊而需要在夜里浇水花仙子之外,大多数花仙子此刻都处于一种悠闲嬉戏的状态,聚在一起聊着天,又或者是在花间欢笑着追逐。

    留云在一众漂亮可爱的花仙子中寻找着可能是空的那只花仙子,但她用水镜在花园中环视了一圈,的确是没有发现空的踪迹。

    “旅行者,你可有看到你兄长所在?”

    同样专心致志从水影中寻找哥哥的旅行者在瞥见某只拥有透明紫翼的花仙子之时,尴尬地指了指:“哥哥就是这只了。”

    而那只被她的手指着的花仙子,坐在角落里一朵漂亮的花蕊上,周边围了好几只眼睛亮晶晶的小仙子。

    “天哪,你好厉害啊!都没有出去过,竟然能知道这么多有趣好玩的事情!”这只漂亮的花仙子面色崇拜极了,两只小手握成拳拳,漾开一个期盼的笑容。

    而另一只长相可爱的花仙子抱住了他的手臂,撒娇道:“拜托拜托,再给我们讲一讲外面的故事吧!”

    花仙子空很快便同意了,令旅行者心情复杂地扶额。哥哥还说她养了很多老婆,明明自己也很会撩小姑娘的!

    凑过来瞅了一眼的微生顺口就补了一刀:“旅行者,你的哥哥正在左拥右抱诶!很久以前好像也看过这种类似的场景,只不过当时的主角是旅行者你自己呢!”

    派蒙也跟着补了一刀:“是呢是呢!”

    尴尬中的旅行者被自己的口水一口给呛住,油然而生一种脚踏两只船被抓包的羞耻。

    “留云真君,你还是赶紧将我哥哥提溜出来吧!”金发少女掩面道。

    留云的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很快便将花仙子空用法术给转移了出来。

    和可爱小仙子们聊得正开心的空一晃眼便见到面前压低着脸气鼓鼓的妹妹:“”不妙!

    如今小小一只的空努力扇着翅膀,贴在妹妹的脸颊上蹭了蹭。

    “刚才还不明显,空现在变得比我还小了呢!”派蒙好奇地探头,眼睛灵动地转了转,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坏主意。

    金发少女一把将兄长收在掌心里,面不改色道:“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赶紧去王宫吧!”

    留云点了点头:“我来用仙术吧,应当还能比乘马车的归终更快一些到达。”

    ——

    王宫中的侍者恭敬地在宴厅门口迎接着参加宴会的客人们,待见到某位美丽高贵的夫人之时,他恭敬地迎了上去,为对方接过貂绒的披肩,行礼道:“伯爵夫人,宴会已经开始了,这几位是?”

    萍儿轻晃羽扇,眸光潋滟半掩娇颜,语调轻柔地缓声道:“曾经在异国认识的几位好友,今日与我一同来参加王子殿下的选妃宴并观礼,怎的,不能进去么?”

    侍者快速地打量了一眼与伯爵夫人一道而来的几位绅士与夫人小姐,见都是气质非凡之辈,心中顿时便有了计较,退至一旁,低眉恭敬道:“不敢,几位先生夫人请——”

    因由神仙教母的仙法协助的几人的确是比归终更快来到王宫的选妃宴上,借着萍儿如今的身份,轻而易举便进来了。

    整个宴厅都是金碧辉煌的模样,里面觥筹交错,衣袂翩跹,不少人都在乐队的伴奏中跳着优雅又不失贵气的交谊舞。

    “若不是萍儿你亲口所说,我还不曾想到一掷千金将若陀这位吟游诗人带回府的伯爵夫人就是你呢!真是可惜了!”微生满脸遗憾。

    萍儿不置可否地笑笑,有些疑惑:“这遗憾,又是遗憾在何处?”

    “唔,若是伯爵夫人不是你的话,说不定我就能看看若陀被贵族强取豪夺的戏码了?”

    萍儿被他这番明显是故意想要看若陀热闹的话给凝噎了一瞬,眉眼也微微舒缓下来:“真君总是爱与龙王大人打闹,感情真好。”

    微生的嘴角下拉了一个像素点:“谁与他感情好了,我只是想看他的笑话罢了。”

    “呵呵——”萍儿摇了摇头,笑容悠长,“若是感情不好的话,便是连看笑话的心情也是不会有的,只是真君对待帝君与龙王的方式有差异而已。”

    微生哂笑一声,算是勉强承认了“感情好”的定论,他左右看了看,微微后退半步,朝着萍儿伸出手:“归终这会儿还没来呢,你也莫要在这里干站着了,不如也来试试跳交谊舞?”

    萍儿莞尔片刻,也朝着伸出手,两人相携踏入舞池中,在轻缓悠扬的音乐中放松地迈起了舞步。

    和钟离站在角落里品酒的若陀诧异地望了和萍儿一起跳舞的微生一眼,疑惑道:“他何时学会这种舞蹈的?”

    萍儿什么时候学会的他知晓,这阵子为了寻找神仙教母和贵族千金的时候,萍儿也不可避免的参加了一些贵族夫人举办的宴会,看上几次之后便很快学会了。

    钟离的唇角噙着一抹淡笑:“之前学会的。”

    若陀“哦”了一声,料准微生应该是在游玩的上一个剧本世界中学会的。他大口将酒杯中的佳酿饮尽,见周旁无人,是个好说话的地方,便低声问道:“我总觉有些不对,归终真的记忆有缺?你知我说的什么,归终以前也是活泼爱玩的性子,微生那家伙我就更了解了,鬼主意多的很。”

    钟离面不改色道:“自然是记忆有缺的。”

    “”

    若陀转眼间便懂了,有些无语地看向深色不改的钟离,奇怪地问道:“若是我后面忍不了他的闹腾想要动手将他教训一顿,你是拦呢?还是不拦呢?”

    这话说得,像极了在钟离的面前争宠。

    旅行者默默腹诽道。

    钟离沉吟片刻,无奈一笑:“他一向如此,你还是莫要与他计较了。”

    若陀的眉眼微挑:“怎么好像你更加纵容他了?”对,就是这种感觉,像极了微生给钟离灌了什么迷魂汤。

    “啧,算了,跟幼稚鬼小孩儿计较,反倒让人分不清谁才是真的幼稚鬼了。”

    而在舞池中,被微生领步带着跳舞的萍儿在交离的灯光中也是突然问道:“真君之前可是故意的?”

    微生反问一句:“你所说的‘之前’是什么时候?”

    “从真君故意隐瞒了一些事情开始,虽然还不太清楚真君隐瞒了些什么,但真君一向温柔体贴。”萍儿踏出一个回旋的舞步,盛开的衣摆逶迤极了。

    “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温柔体贴这种形容词似乎是不能放在我的身上?若陀可是很多次都被我气的想要将我吊起来打一顿。”

    萍儿却是不太认可;“真君向来游戏人间,活的通透,但也是温柔体贴的,只是很难从寻常中体验出来罢了。真君隐瞒了一些真相,想必是不希望让我们伤心难过吧。”

    微生一脸竟然被猜中了的震惊表情包,有些小得意的扬起笑:“我一向如此稳重靠谱!”

    乐声一转,两人的舞步也随着乐声而放缓了下来,萍儿的心情也随之平和了许多,见微生这般小得意的神情,了然地笑道:“真君这招还是拿去对付帝君吧,帝君吃这一套,总是拿真君没办法。”

    微生:“”不开心。

    “但我也所言非虚,真君的确是体贴温柔的。”萍儿一个旋身停下了舞蹈,笑容清雅释然,“时间恐怕也差不多了,多谢真君的温柔体贴了。”

    与此同时,宴厅之外。

    空气中穿过一道仙灵的乐声,精致华贵的马车在通往宴会大厅的红毯阶梯前落下,神俊的白马屈腿伏了下来,灵动的眸子望向马车内的归终,嘶叫一声,示意归终已经到达了目的地,现在可以下来了。

    美丽的少女撩起裙摆,露出流光溢彩的水晶鞋,她温柔地抚摸着白马的脑袋,神情颇有些苦恼:“明明只是想捉弄一下留云,怎么总觉得这会儿被捉弄的却变成了我自己呢?”

    她的眼眸微敛,轻颤的睫羽宛如蝶翼,漾出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也不知待会儿微生他们要上演出何种戏码呢?”

    怀着这种期待,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微微将曳地的裙摆提起一些,姿态高贵优雅地缓缓朝着宴会厅的大门而去。

    第72章

    少女一步一步迈上铺设着红毯的蜿蜒台阶, 那与生俱来的高贵典雅的姿态,令她看起来不像是去参与一场王子的选妃宴,反倒像是女王缓步行走在继位的基石上。

    当沉重又撼动人心的钟声响起之时, 宴厅的大门也在她的到来而折射出月的清辉。

    笑若湖月惜莲台,袅娜剪水盼流光。只是初初入场,便足以惊鸿。

    留云满意地颔首, 即使在先前还嘴硬着只是随便纺织了一件衣裳, 但霓裳羽衣都只是陪衬, 还是归终本身过于优异。

    若是那劳什子的王子无法欣赏这种美,那必然是眼瞎!

    傲娇的仙鸟还出言问了一句品味最好的钟离:“钟离先生观之我这衣裳做的如何?是否能衬得上归终?”

    钟离先生缓缓一笑:“甚好, 聚雪一壶中, 白璧映无暇。留云纺织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如此美丽独特的佳人入场,自然是一眼便吸引了站在高台上的王子殿下的注意力,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一眼万年, 自选妃宴开始以来便意兴索然的他终于是寻到了中意之人, 迫不及待地从高台上下来。

    因着王子的举动,原本还聚拢在一起的诸位绅士小姐们也纷纷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让王子通过的道路,注视着王子殿下步伐略微急促地朝着晚来的少女走去。

    “这位美丽的小姐, 可否邀你跳一支舞?”温柔的王子殿下目光灼然。

    乌雅克的国王与王后也互相对视一眼, 心中已然有了王妃的人选。

    归终含着淡淡的礼貌微笑环视一周, 见钟离他们扎堆停留在角落里,唇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一分, 将手放入王子的掌心。

    王子殿下的心跳也快了一些, 受宠若惊地将少女迎入殿堂中。

    不少渴望着被王子殿下选中的小姐们心中怅然又生了些妒意, 但是面对着归终偏偏又觉得自行惭秽,甚至觉得王子殿下也不过如此, 似乎也不太能配得上这般美丽又气质斐然的小姐,一时不知该羡慕谁。

    毕竟,从王子殿下的态度来看,今晚即将成为王妃的姑娘,便是眼前人了。

    刚刚还对归终艳惊四座的留云转眼间便又不高兴了起来,惹得萍儿笑她:“你啊,养了几位操心的弟子,如今再见归终竟是也变成这幅师傅的心态了?”

    留云冷哼一声:“那又如何?莫不是阿萍竟然觉得那王子有资格娶归终吗?要我说的话,在场的帝君、龙王大人、或者是真君这等男子才足以与归终匹配。互相熟识又性情相投,数千年老友的交情,可不比那什么王子来得好!”

    莫名被cue的三人:“”

    钟离轻咳一声,没有说话,微生倒是促狭地摇了摇头:“太熟了,估计归终还要嫌弃我们看着碍眼?比如钟离是老爷爷作风、我是幼稚鬼小孩?”

    “至于若陀——”微生沉吟片刻,突然打了个响指,笑嘻嘻道,“若陀这龙王原形是只大胖龙?”

    若陀:“???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也只有你更喜欢摩拉克斯这种细长的龙形吧,与归终是否看得上我又有何干系?你最近莫不是皮痒了?改日我们好好交流交流——”

    全然不怂的微生眨了眨眼,可怜巴巴地缩到钟离的身后,撒娇道:“龙龙,救救!”

    吃瓜的旅行者和花仙子哥哥看的乐不可支,就差来一杯神仙快乐水了。

    被随时都能斗起嘴来的微生与若陀弄得颇为无奈又习以为常的钟离轻叹一声:“好了,莫要胡闹了。”

    在若陀与微生斗嘴吵闹、而钟离充当缓和剂的时候,王子与归终的短暂一舞已然结束。

    对美人一件倾心的的王子殿下对归终不冷不热始终维持在礼仪范围之内的态度有些沮丧,但想到对方既然愿意来参加选妃宴,那必然也是有意。

    他期盼地望向父王母后,而国王已然明白王子的意思,短短时间内也查出了这位小姐的身份,并无反对之意。

    中年沧桑又威仪十足的国王陛下携着王后缓缓起身,目光迥然。他微微压了压手,示意乐队都停下来。

    贵族们纷纷停下自己交谈的声音,微微俯首,安静地倾听着国王陛下接下来的宣告。

    “我以乌雅克之主的名义宣告——”

    在众人都屏息凝气等着尘埃落定的宣告之时,万众瞩目的焦点归终却是好奇又期待地瞥了微生一眼,那意思是:“接下来要如何玩?”

    諵楓 接到归终暗示的微生朝她眨了眨眼:“放心,绝对有意思!”

    若陀的脊背突然一凉,萌生了强烈的不详预感,总觉得他即将被坑。

    而国王高举起他的权杖,向全国的权势者宣告着自己的决定:“斯洛特侯爵之女,伊莲娜小姐——”

    萍儿的秀眉微蹙:“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微生轻咳一声:“我有一法。”

    对微生的想法也极为了解的钟离亦是略有几分好奇地瞥他一眼,不知微生的葫芦里卖着什么关子。

    旅行者戳了戳钟离的手臂,严肃道:“钟离,你说接下来遭殃的是谁?”

    以微生的德行,可是非常乐于看龙龙变脸的!

    然而钟离这次的确是没有什么危机感,他将手中浅尝辄止的透明酒杯置于环形酒桌上,他微移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面上也带着几分兴致的归终,低低地笑了一声,嗓音醇厚迷人:“想来这次应当不是我?”

    花仙子空哥藏在旅行者的肩膀上充当一只蝴蝶装饰,闻言也凝重地抱着双臂:“我投若陀一票。”

    但派蒙却是不太认可地指指点点:“每次微生有鬼主意的时候,遭殃的必定有钟离一份!钟离你可不要太自信了,我可以用摩拉来赌!”

    空伸出五指,认真道:“一万摩拉!”

    听见他们毫不掩饰开始赌局的若陀心中更为不妙了。

    国王沉着的目光环视下方,缓缓宣告着最后一句话:“将为吾儿之王妃——”

    然而,话音未落,一道急促的嗓音便破天荒地在这王宫宴厅之中打断了国王陛下的宣告:“我不同意!我要抢亲!”

    这句话是微生掷地有声地向众人宣告,若陀还震惊着微生这次竟然是自己上的时候,便被微生给猝不及防地推了一把,踉跄了几步出现在众人惊愕的瞩目之中。

    在旅行者看来,此时若陀的表情活像是胖坨瞪圆眼的表情包再现。

    以各种方式出过风头但从未出过这等风头的若陀:“”他的预感没错,果然是被微生这厮坑了。

    留云与萍儿纷纷陷入沉默,真君说是有一法可解现在的困境,但也未曾说过是这种抢亲的法子啊

    悠悠然负手而立的钟离先生还颇为欣慰:这次微生总算是没有与归终联合在一起来捉弄他了。

    至于被捉弄的是若陀?钟离先生淡笑不语。

    许久不见若陀这等震惊又莫名有些无所适从的神情,归终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如水中月影破水而出,令人心魂震荡。

    她的嗓音轻灵,就如同在归离原之中常有的揶揄那般掩面笑道:“哦?你要抢亲?”

    纷扰的窃窃私语蔓延开来,国王王后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在王室的选妃宴中做出这等欺辱的举动实在是不将王室放在眼里!

    “胆敢扰乱选妃宴!卫兵!将此人抓起来!”

    王子殿下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他挡在心仪少女的面前,不愿意让人窥视未来的王妃。

    若陀怔愣一瞬,在归终熟悉的笑容中望见过去的影子,漫在心头的遗憾终究是消退了一些,眼中氤氲出散漫不羁的笑意,配合道:“不错,我是来抢亲的。”

    此言一出,更是让王子怒不可遏:“你休想!将人拿下!”

    宴厅肃静沉穆的气氛很快便被蜂拥而入的卫兵们给打破,变得剑拔弩张,整个宴厅都明显分为了两派,一派是王子以及参加宴会的贵族们,而另一派则是一人站于最前方与众军对峙的若陀,以及他后方的钟离与微生等人。

    旁观着这等紧张对峙的场景,钟离的心中颇为微妙,因为在上一个世界中,微生也是如此撺掇着他与菲拉格尔女巫相对的。

    但此刻勿需他出场,于是钟离只是缓缓摇了摇头,也希望此间事了,能够彻底抹去若陀的心结。

    下一秒,微生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助威道:“若陀加油,将归终抢回来!”

    “”若陀瞪了他一眼,嫌弃微生尽会搞事!

    无数卫兵包围着他,明面上若陀的处境极为危险,但对于身经百战又纵横无数年的若陀来说,这点卫兵,也着实还不够看,至少曾经结阵能与魔神相抵抗的千岩军要比这些王室的卫兵强上千百倍。

    于是,当卫兵们举着刀剑向他袭来之时,他并未展现出任何非凡之力,他不似凡人的眼中涌现出些许锐利之色,单凭以极致骁悍的体格,便占据了极大的赢面!

    刀光剑影折射着料峭的寒锋,凄厉的哀嚎不绝于耳,虽是赤手空拳的打法,但若陀也并未下死手,只是让卫兵们暂时动弹不得,很快便打通了一道无人可近的道路,朝着归终所在的方向而去。

    归终笑吟吟地望着他。

    萍儿扶了扶额头,心神微动的同时也笑道:“真君还说与龙王大人感情不好?这不是特意让龙王大人了却心结吗?”

    “嘁,我当然是更多的想要折腾一下若陀。”

    和若陀斗嘴斗习惯了的微生完全不承认他的想法,故意做风流倜傥状地抛了抛折扇,随后“啪”的一声将折扇展开,眉梢含笑:“萍儿,你要不也去抢个亲?去给若陀截个胡,让他为你做嫁衣?”

    萍儿莞尔一笑:“真君所言,自是不得不从。”

    第73章

    她弯起眉眼, 步履间都仿佛带着琴音的曼妙,由若陀为她开道,步履坚定地朝着归终走去, 卫兵们的哀嚎也成为她置若罔闻的背景音乐,恍若腥风血雨中的独奏。

    但无论如何,现场跌倒着而无法动弹的卫兵们的伤情如何也算不得是腥风血雨, 只是他们好似也回到了归离原发生灾难之时, 而这一次, 她们如愿以偿的能够将归终带走,不复过往的悲怀。

    那凭空而起的琴音也铮铮。

    王子沉着脸, 警惕道:“伯爵夫人, 你这是何意,竟然也要同外人一起辱我王室吗?!”

    铮铮的琴音搅起无形的浪潮, 将年纪尚轻的王子给震开。

    萍儿嫣然一笑:“抱歉,殿下, 我想我也需要抢个亲。”

    王子顿时便懵了:“???”连女人都要跟他抢亲?!

    不得不说, 萍儿这番话算是将王子的CPU都给炸了,是他陷入一种极致的空茫状态。

    闪身来到归终面前的萍儿身负青木的七弦琴,身子窈窕, 月牙弯弯, 春色嫣然, 缓缓朝着昔日故友伸出手:“许久不见,走吗?”

    归终抬起眸, 亮若星辰, 玉音婉转:“走呀!”

    正是桃李春风一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灯。

    若陀拧了拧自己的手腕,朗声笑道:“我可真是莫名成为了今晚的打手!”

    “即便是做打手, 龙王大人不也是做的心甘情愿么?”萍儿吟吟笑道。

    芳心初动的王子殿下不可置信,心都在归终应声的那一刻噼里啪啦地碎了一片。

    “放肆!”国王陛下更是怒不可遏,“胆敢辱我王室之人,今夜谁也不要妄想走出王宫一步,打入水牢!”

    王宫之变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王城,驻守在王城周边的士兵们在接到命令之后也迅猛地蜂拥而至,将整个宴厅围得水泄不通。

    若真是普通人的话,今夜恐怕真要身陷囫囵中,不得逃脱。

    留云的目光微凝,单手扶了扶自己的红边眼镜,请示道:“帝君,事已至此,是否要?”

    她的意思是,若是并不需要完全拘泥于所谓的剧本的话,那便干脆用上仙法,从这被卫兵包围的困境中脱离。

    众仙家深受璃月人拥护爱戴,不少仙家也是亲民,今夜还是头一次被众多凡人给包围,也算是仙生第一次了。

    但跟着凌微显穹真君一起玩,就算是帝君在,也仍旧是万事皆有可能。

    毕竟众仙皆知,帝君对真君相当的纵容,而千年以来,在没有外患的情况下,众仙也逐渐明悟了微生平日里的真面目,只觉得曾经仅仅是觉得真君幽默风趣的他们实在是太天真了。

    “诶~”微生仰了仰下巴,音调蜿蜒得九曲十八弯,“留云啊,在这个世界玩的时候,就不要惦记仙法粗暴破局了嘛~”

    听着那无比蜿蜒的声音,旅行者顿时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捂着手臂问道:“微生,你又想干嘛?”

    “乌雅克是临海的国家,而王宫的周围正好被海水环绕,论及控水,又有谁能够比得上深海的人鱼一族呢?”

    他烟紫色的眼睛缓缓眨了眨,用手掌拍拍钟离先生矜贵的肩膀:“是吧?龙龙小王子!”

    留云满脸问号地望着他们。

    虽然微生这次没有特意坑龙龙,但是钟离一直以来的怀疑终究是落了地,轻轻一笑:“你果真是不会这般容易让我清闲下来。但以普遍理性而论,比起刚刚成年不久的人鱼王子,似乎还是在深海中凶名赫赫的海巫婆要更善于驱使海水一些?且还有更海巫婆擅长的魔法。”

    微生单手撑着腰:“你可是人鱼小王子诶,对海水的掌控不才是与生俱来的吗?”

    但钟离这次却是偏偏不没有顺着微生来,他俊美的面容仍旧是悠然的模样,唇角噙着笑,缓声道:“着实惭愧,我年纪尚浅,比不得海巫婆的能力。”

    “说来这等困境,我实在无法,也只得依靠海巫婆来为我们接触困境了。”

    微生睁圆了眼睛,满是震惊之色:“”坏了,龙龙不跟着套路来,还反过来套路他!

    旅行者默默扶额,早就知道钟离很会一本正经说瞎话,但以往好像也没见过他这般说自己年纪尚浅的,七千余岁也能算是年纪尚浅吗?

    留云听得更懵了:“两位所言何意?”每个字都能听得懂,合在一起怎的就变成了她听不懂的语言?

    赤手空拳抵抗攻势越发猛烈的卫兵们的若陀听得牙都酸了:“你俩这时就不要再玩什么唇舌之战了?微生,赶紧的!别搞事了!”

    在若陀嫌弃的大喊中,还掺杂着归终的笑意满盈:“微生,再玩下去,若陀后面必然又要想方设法教训你了!”

    被催促着的微生可怜兮兮地瞅了钟离一眼,见龙龙仍旧是稳坐泰山并无任何出手的意思,抑郁委屈得简直要头顶下小雨了。

    “好吧好吧,我来我来!”希望待会儿不要将什么奇怪的海鲜给冲上来,他真的会喊救命的!

    心中这样忐忑地想着,但微生此刻的表情也端住了,甚至还认真地来了一句:“派蒙,记得要拍照啊,接下来的我超酷,一定要留在《凌微显穹真君超帅》的纪念册里!”

    派蒙无言以对地抓了抓自己的脑壳,斜睨着眼睛“哦”了一声。

    好的,一定记录在《爱护形象真君二三事》的纪念相册里!

    “啪嗒——”

    微生噙着神秘优雅的笑意,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霎时间,王宫所在山崖的周围海水俱是如同螺卷一般翻涌了起来,大海的咆哮宛如汹涌的雷鸣,喧哗不休。

    人群中骤然传来恐慌的惊呼声,但凡人的惊慌呐喊并不能让微生有任何的怜悯,他烟紫色的眼眸中是平淡寂然,就如同高居九重天堂中从不将视线投向下界的神。

    当堆砌为城墙的海水在几息的时间内将整个王宫环绕包围之时,便骤然间失去了控制一般,朝着海眼疯狂簇拥而下!

    人鱼在海水中展露出沁凉的鱼尾,淡紫色的烟雨雾色朦胧。若是任何人见着这传说中的神秘幻想物种,都只能怔愣又震撼地惊叹。

    海水将整座王宫淹没,但奇异的是,被淹没在海水中的人却是仍旧能够得以呼吸。

    曾经有幸与一位人鱼公主产生恋情的国王骤然握紧了自己的权杖,心神震荡,无法言语。

    已经听微生说过他的角色是人鱼的派蒙惊叹地睁圆了眼睛,好漂亮的鱼尾巴,想摸!

    “走咯——”

    任凭驱使的海水在短暂地掀起恐慌之后,有如同云散一般褪去,但当海水退尽之时,现在已经再无搅乱宴会之人的影子。

    贵族们面面相觑,已经被今晚所发生的事情给惊得大脑暂停,王宫中到处滴滴答答的渗着水,除了水滴的声音之外,现场安静如鸡。

    “父王!”

    哦,对了,唯一不太安静的,只有被抢走心仪王妃的王子殿下,他的神色焦急,似是想要让父亲传令将心仪的少女寻回。

    但国王陛下却是颓然地跌坐在潮湿的王座之上,浑噩道:“今日之事,不必再提了。”

    王后的脸色漠然。

    ——

    随着褪去的海潮一同离开王宫的微生望着在水中还仍旧维持着双腿模样的钟离分外不乐意,他眼珠微转,便轻轻摆了摆昳丽的鱼尾,追到钟离的身前,在海水中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鱼尾化腿的魔法撤去。

    被先前他们的迷之对话弄得迷茫的留云这下总算是明白了那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时什么意思了。

    因为帝君与微生当前的角色身份都是人鱼!

    在海中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微生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小岛,然后将在场没有鱼尾巴的人都用海水裹挟着送上了水沙相邻的海岸上。

    清理干净身上水分之后,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场面有一些怪异的沉默。

    如此在王宫中抢亲又大闹一场,这简直是一向风雅的仙人们难以想象自己会做出来的事情,但一想到这其中都有微生的穿针引线,忽悠觉得不是那么不合理了。

    但是,帝君分明不太喜欢海鲜,微生更是会被黏糊糊地海鲜给吓得浑身僵硬,但两人的角色却都是人鱼,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为特别的黑色幽默。

    将鱼尾搭在石礁上的钟离打量了一番众人各异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也未曾言语。

    尾巴的鳞片上传来被触摸的感觉,他微微垂眸,便将好奇地戳着他尾巴的旅行者和花仙子空瞬间抓包了。

    双子尴尬地仰头“嗨”了一声,对钟离的鱼尾巴实在是好奇极了,一时没忍住便上手了。

    当他们被低垂眼眸的钟离给抓包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用没有摸尾巴的那只手拍了一下摸尾巴的手背,恶狠狠道:“不要手贱!”

    钟离先生缓缓叹了口气:“想摸便摸吧。”总归也不是第一次被摸尾巴了。

    相似的金色双眸转眼间便亮了起来,更加好奇地摸了摸钟离的鱼尾巴。

    凉凉的、滑滑的!

    试了下钟离鱼尾巴的手感之后,双子又蹭到微生的旁边,对他的尾巴上下其手。

    “别别别!痒!”微生“呲溜”一声蹿进了水里,对“嘿嘿嘿”笑着的派蒙和双子分外警惕。

    还没能顺利摸到尾巴的派蒙懊恼地跺了跺脚:“微生!你别躲呀!让派蒙也摸摸人鱼尾巴是什么触感!”

    无奈地望着另外一直不说话三人的归终沉沉地叹了口气,扬起一个别来无恙的笑颜:“刚刚还抢亲并且大闹王宫呢,现在怎么一个个都变成锯嘴葫芦了啊?”

    “我回来了,不高兴吗?莫要傻愣着了,你们可没有做梦呢。”

    第74章

    仿佛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若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苦笑道:“的确是如同做梦一般,而方才也做了一些平日里我不会去做的事情来。”

    地点并非是熟悉的璃月, 周围人也并非是熟悉的璃月人,而他做着自己平日压根不会做的事情,一切都显得荒诞而奇诡, 但偏偏越是荒诞, 却越是能让他在云里雾里中意识到, 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现实。

    少女缓缓微笑着,目光悠远, 她微微转过脑袋, 看着与双子和派蒙追逐打闹的微生以及时时刻刻都噙着笑意的钟离,还有往日时常一起探讨机关雅乐的留云与萍儿, 深觉自己的任务艰巨。

    在被海水裹挟着带走之时,她便觉得穿着水晶鞋实在是行动不便, 于是那双只能互相依偎的水晶鞋便永远地留在了海水中。

    她的赤足沾上了一些海岸线上的金沙, 恍若繁复的图腾。少女的眉峰凝了又散,双脚在金沙上留下曲折的印痕,缓缓朝着若陀而去。

    “与我来。”当她走到若陀的身前之时, 她微笑着伸出柔夷握住对方的手腕, 安静地带着他往高大的椰树下方去。

    夜晚的天空中星罗密布, 无数闪烁的星辰在夜空中汇聚为五彩斑斓的彩带,如同将夜幕的形骸撕裂的银河。

    散步了一小段路途之后, 少女俯身捡起沙滩上的鹅黄色纹路的海螺, 置于耳侧边倾听了一下海螺中的自然之声后, 恬静地将海螺置于掌心之中,白皙的指尖在海螺上用某种特殊的韵律轻点着。

    若陀一直沉默着, 他静静地望着归终把玩着随处捡来的一只海螺,思绪却是不由自主地在琐碎的声音中放缓了一些:“昔日若是我能回来得更快一些,或许你便不必经受着痛苦。”

    身形娇俏的少女抬眼望向面前高大的男人,却是暂且并未对若陀的开场白有任何回复,而是轻声道:

    “我虽然目前仍旧是记忆有缺的状态,但其实有好一些回忆我已能回想起来了。听微生说,你曾经因为磨损太过而被摩拉克斯封入了伏龙树下对吗?”

    “的确是有此事,不过如今我已经褪去了磨损,在地底之下疯狂又仇恨地经历时间流逝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若陀并不意外归终能知晓这些后来的事情,毕竟无论是钟离和微生,想必都将后来发生过的事情与归终平淡地描述过。

    “是啊,已经过去了。无论是你的磨损、还是尘之魔神的死去,都已经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了。”少女扬起眉,笑容温煦,“但你如今还神志清醒地站在这里,我也能够凭着鲜活的生命与你在这里说着话。”

    她往前走了几步,足尖在沙地上勾起一道圆润的弧线,如同舞蹈的步伐。

    “往昔局势如此,纵使你提前回来,但在众魔神围攻的情况之下、他们奇诡的权能全力施为,你或许也仍旧会被牵制住,而我——”

    她淡淡地闭了闭眼:“或许也仍旧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归离原可以被洪水淹没,子民们辛苦建造的家园也可以一朝被颠覆,但只要子民们还在,便能薪火永传,也正如归离原的人民迁居回璃月港,建立起更为繁荣的家园。”

    “若是必然要有牺牲的话,我倒是宁愿那个人是我。摩拉克斯和你都能更好地保护子民,马科修斯不善武力,在那种情景之下,又有谁更合适拖着那般多的敌人一起同归于尽呢?”

    若陀哑口无言。

    “至于微生,我听也钟离提起过,在后来新的灾难到来之时,他也是在明晰自己或许会永世寂灭的代价之下,用自己来做层岩巨渊的封印,于是在接下来的五百年里,都只能寄身死物做一只史莱姆。自愿变成史莱姆玩儿与被迫做一只史莱姆,这是两码事。”

    “更何况,微生已经死过一次了,若是你不陪着他去濯月泽的话牵制住空间的双子之一的话,以那时的形势,他恐怕也无法抵挡。已经死过一次的他,还能再见到第二次的奇迹吗?”

    归终摇了摇头,眉峰微蹙:“我们谁都无法保证。”

    她轻松地笑了笑:“那还不如让我厚着脸皮,将这‘奇迹’的名义给揽下来呢!如今我们都还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更何况,当时那片地域中的执政只能有一个,三神同盟,若是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个,难道也要他们在内部角逐吗?他们任何一位都不会愿意。

    若陀:“”

    他面色怪异,失笑道:“厚着脸皮,这是哪般形容?”

    星空下的少女低眉笑的温柔:“话已至此,要是你再将那件事压在心上的话,可就要浪费我这番心意与口舌了!”

    她抬起手,将手中的海螺交给若陀:“许久未曾把玩音符了,希望这海螺中收纳的声音,能为你带来轻松的心情。”

    即使还不曾听见海螺中收纳的声音,若陀便已经感到轻松起来了,他也是历经世事,如何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呢?

    斯人归矣。

    他把玩着普普通通的海螺,有些不太满意地笑道:“这个就地捡来的海螺可是否是草率了一点?我觉着怎么也该是做一个机关送我?”

    归终俏皮地眨了眨眼:“没有哦,还能不能将就将就了?”

    “是是是,将就一下也不无不可!”

    少女高兴了起来:“那快些回去吧,我还得要哄哄萍儿她们呢,可真是任务艰巨呢,都要将我累到了!”

    口上说着累,但她却是洋溢着快乐的笑意,不必猜测,也知是甘之如饴。

    不过,等后面回去之后,应该还有一个仙人团等着被哄呢?的确是任务艰巨,先练练口才也好。

    微生与双子和派蒙的打闹已经结束,曾经时常玩着摩拉克斯龙鳞的他,今日也被双子和派蒙各自薅走了一片鳞片,说是要拿回去收藏。

    金发少女喜滋滋地将打闹的战利品——鱼尾鳞片收入了自己的神奇背包之中,附带背包精准的物品介绍:

    来自传奇物种——深海人鱼的鳞片,烟紫色的绚丽也被蒙上迷雾,就如同鳞片的主人一般,是一团有很多秘密难以挖掘的迷雾。但迷雾再朦胧,在某些人的眼中,也如同澄透的玉石一般清晰可见。

    不同人对他有着不同的看法,幼稚顽皮、温柔体贴、宽容博爱、悲天悯人、舍己为人还有沙雕搞笑。

    而你所能看见的,又是他的那一颗心?

    瞥了一眼这一串物品介绍的旅行者瞅了瞅微生,对方正因为被薅走了三片鱼鳞而可怜兮兮地抱着钟离龙龙的尾巴大哭:“呜呜呜呜呜龙龙——鳞片被抢走了!”

    什么高贵优雅又神秘的气质通通消失得一干二净。像极了因为最喜欢的糖果被抢走而苦逼兮兮地向家长告状的小孩儿。

    将鳞片藏起来的旅行者郑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背包,不还,绝对不还!

    派蒙嘻嘻笑着将鳞片也藏了起来,并且往《凌微显穹真君二三事》里又记了重重一笔:某真君变成人鱼,因为鱼尾巴的鳞片输给他们而抱着钟离大哭,呜呜呜呜好可怜哦~

    深感无奈的钟离伸手拍了拍微生的脑袋,将三片金灿灿的货真价实的龙鳞塞进了他的手心里:“好了,你莫要哭了。”

    魔音贯耳,不得消停,吵得钟离颇感疲惫。

    喜得三片祥云龙龙鳞片的微生顿时便不嚎了,乐滋滋地将鳞片收起来。

    萍儿与留云:“”对真君与帝君在某个方面的印象突然又碎了一点,长见识了。

    原本还高兴自己赢了微生的鱼尾鳞片的派蒙瞪圆了眼睛,小披风都震惊地炸飞,完全没想到微生还能有这种操作,于是《凌微显穹真君二三事》中又要再添一笔:震惊!某真君装哭骗龙啦!究竟是骗术精湛?还是拿捏了某龙无奈心软的毛病?

    不得不说,那金灿灿的漂亮龙鳞,派蒙有点眼馋。这一片就得值不少的摩拉吧!

    “呵呵——”旅行者干笑一声,竟也不觉得有多少意外。

    在看热闹的时候,她将观察打量的目光投向哥哥,在对方支着脸吃瓜看戏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抓了抓透明的花仙子翅膀,弄得空一个趔趄,像极了被饲养者突然袭击而满脸懵然的猫猫。

    “哥哥,你的翅膀好像也挺好玩的样子!”

    空:“!”不不不这个不好玩!

    但是哥哥如何能赢得过妹妹呢?最终旅行者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罪恶的爪爪,一只花仙子空猫猫rua得连头发都炸了起来,格外的犀利。

    比若陀先一步回来的归终又带走了萍儿和留云,于是,等到若陀回来之时,见到的便是蔫哒哒的空,以及因为收获了钟离龙龙三片鳞片的微生格外得意的小表情。

    若陀:“”突然有一点微妙,以及某种奇怪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微生就率先开始挑战若陀的忍耐度了,他的鱼尾没在海水里,摆来摆去的将海水搅得哗哗作响,像是调皮猫猫那疯狂展露内心情绪的猫尾巴。

    而他上半身趴在石礁上,撑着下巴笑的格外屑:“哦哟,若陀你是不是眼眶都红了?外表勇猛内心敏感的大胖龙龙竟然偷偷掉了小珍珠,猛男落泪,啧啧啧——”

    若陀皱着眉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眼角,但实际上他并无任何红了眼眶的情况,转眼便意识到自己又被微生造谣忽悠了。

    他拳头一紧,冷笑一声,地动諵楓山摇,决定不能留手,必然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已经皮到上天的家伙:“今天我必然教训你,你喊爹也没用!”

    危机感突袭天灵盖的微生猛地一蹿三尺高:“喊爹没用那喊妈怎么样?”

    “妈——”

    若陀:“???你底线哪儿去了!”

    钟离先生沉重地扶额。

    但令吃瓜群众好奇的是,微生这一声“妈”,叫的到底是谁呢?

    第75章

    微生的这一声“妈”喊得格外的敞亮震撼, 让自认为已经适应了皮皮微生各种骚操作的若陀龙王也是被惊的大跌眼镜,但无论这一声嘹亮的幼崽对母亲的呼喊是喊得哪一个对象,若陀都绝对不可能承认那是唤的他自己的!

    就算是钟离, 这个老父亲式养娃(指微生)的家伙,也不可能承认那一声“妈”是他的!

    果不其然,在微生甩着鱼尾巴一蹿三尺高地大喊母亲之时, 以稳如泰山之姿倚靠在石礁上的钟离也是扶额, 而后淡淡瞥过了目光。

    他那金棕的鱼尾优雅地拂过海水, 透明的尾鳍在夜色之下也不失光华,如同充满威严的海神在夜幕渐深之际也敛去了一身锋芒的气势, 悠然放松地小憩着。

    至于微生那一句惊天动地之语, 钟离先生淡然地表示,这只是若陀与微生之间的玩闹而已, 不必过多在意。

    旅行者捧着自己漂亮精致的小花仙子哥哥,眸光促狭, 丝毫不在意某位退休神明的面子问题:“话是这么说, 但你这是不是直接就当成微生这一声喊的不是你而是若陀了?好坏哦~”

    倚岩而笑的人鱼执起被永不停歇的海水冲刷而来的一只贝壳,疑惑道:“怎会如此?”

    吃瓜三人组纷纷斜睨着抱起双臂,就静静看着钟离一本正经的疑惑模样。

    钟离莞尔, 轻轻扬起唇角, 不再言语。

    人鱼是海洋的宠儿, 但安静倚靠在海与陆地的交界线上的人鱼此刻也同时收到了天地的眷顾,无穷无尽的星夜辉芒潋滟, 不约而同地注视着石礁边的那一尾人鱼。

    若是这些光芒都存在着自己的意识的话, 便要将举世的星辉编织为璀璨的冠冕, 为钟爱的生灵进行一场天地同辉的戴冠仪式。

    传说中的美神拥有着令众神也为之争夺的美丽,圣花玫瑰一日一日的为美神的绝世姝色哀泣沥血, 直至将纯白色的花叶都染为鲜血般的红,只为能获得对方路过百花丛中之时那注定的一眼。而癫狂的玫瑰们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驱逐同类,只渴盼美神瞥过的那一眼中,视野中只有那一朵独一无二的玫瑰。

    星夜的辉芒并不如美神的玫瑰那般癫狂,它只是将所有的璀璨都送予,便能安安静静地让时光也凝滞在此刻。

    “嗯?”扬唇而笑的钟离发出了一声疑惑的轻哼。

    有幸被人鱼捧起的那一只贝壳羞涩地微微打开了藏有蚌肉的一条缝,露出了其中一颗还大海中经历痛苦折磨之后才孕育而出的一颗圆润珍珠,将其献给海洋之子。

    而与此同时,窜来窜去的微生再一次跃入了海中,一直言语挑衅的他成功让若陀的额角拧紧了,气势汹汹地也跟着追到了海中。

    若陀气的火冒三丈:“你这家伙!给我过来!”

    “妈——”一只皮皮微生笑嘻嘻,的确是已经皮得上天了的模样。

    在人鱼竭力的呼唤中,一个重重的浪花忽然间席卷起来,以全然不合常理的速度将追下海打微生的若陀给滋回了海岸上,浇得他满身是水,浑身透凉,一只螃蟹停在他的脑袋上,嚣张地挥舞着两只大钳子。

    就连吃瓜看戏拍手手的三人组也被一个浪头给打回了岸上,三脸懵逼地互相看着对方脑门上的海藻。

    怎么回事,他们吃瓜看戏呢!怎么就被突然袭击了?

    惊异地“咦”了一声的微生歪头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顽皮的鱼尾巴在海水里拍来拍去,被环绕成一个小漩涡的海水轻抚着,托举着他距离欺负孩子的“恶霸”远了些。

    悠然等着若陀与微生打闹完的钟离也察觉出海水中的一点吸力,那力道温柔地托举着他,同样也将他从原本石礁边的位置推移至和微生一起,像是也担心着这只有点内向的人鱼崽崽也会被岸上的“恶霸”欺负似的。

    做足了对孩子的保护姿态,即使俩孩子一个活泼一个内向,也一视同仁。

    一脸懵的若陀将嚣张的螃蟹从自己身上拍了下去,他刚刚是不是被什么意志之类的东西给弄上来了?

    那个意思是,不准打孩子?

    他无言以对地抽了抽嘴角,望着也有所不解的钟离和微生,不禁道:“你真把你母亲唤出来了?”

    所有人鱼广义概念上的唯一母亲,正是这片孕育他们海洋。

    或许是微生喊“妈”喊得太过真情实意,连海洋母亲也本能无奈地护一下孩子。

    突然也莫名感受到自己被当做孩子哄着保护的钟离:“”

    一向都是他人保护伞的钟离从未有过这般被当做孩子的待遇,此时为人鱼之身,反倒是有了这般特殊的感觉。

    钟离从来都深刻地理解着父母之爱,周边小辈众多,也能感同身受,而如今这种以小辈的视角来体验长辈温柔慈爱的钟离,的确是有些新奇。

    虽然这“长辈”只是本能的守护,并不会言语。

    脑瓜子里奇思妙想众多的微生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说道:“我和朋友玩儿呢”

    托举着他尾巴的小漩涡骤然散开,让微生能够顺利地游向岸边。见钟离没有动,海水的环流又将他往岸边退去,像极了活泼孩子出去撒欢的时候,老母亲温柔体贴地推了推另一侧内向些的孩子,让他也去和朋友玩。

    被海水推来推去的钟离:“”略有新奇。

    派蒙痴呆地摸脑壳:“虽然知道是童话风格的剧本,但是这的确也太童话了吧”

    “呃,好像也没有什么毛病来着。”她很快又反驳了自己先前所说的话。

    若陀嫌弃地烘干了自己的衣服,无可奈何的发现,每次他忍无可忍想要打微生的时候,对方总能出现保护孩子的爹妈一二三。

    算了,其实他也没有特别想打。

    龙王大人真要想打的话,微生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重新上岸的微生将鱼尾化作双腿,然后朝着还在海里的钟离伸出手,将他也以人类的姿态从海里拉了上来,还能支着下巴笑吟吟地问道:“龙龙好玩吗?”

    钟离沉吟片刻,面上还带着些许残留的新奇之意,温声笑道:“亲身经历母亲的慈爱保护,的确是一次特殊的体验,应是让我这个凡人的经历更为完整一些了。”

    旅行者一个仰倒,天底下有哪个凡人的母亲是大海啊!

    微生认真地添了一句:“连看见海鲜都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哦?”派蒙怀疑地挑了挑眉,“来来来,你的小章鱼超级想你摸摸它的呢!”

    派蒙将瓶子递了过来,一只小章鱼瞪圆了眼睛从瓶口探了出来,可怜兮兮地伸出了一只触手。

    微生:“”呃,黏糊糊的东西还是有点抗拒。

    他战术性地更换了说辞:“道阻且长,道阻且长!”

    钟离先生轻笑一声。

    这时,与萍儿和留云一道去另一侧谈心的归终也回来了,她的衣摆拂过层层叠叠蔓生的枝叶,旖旎动人。

    她笑吟吟地望着钟离,打趣道:“你那鱼尾巴皎若云霞,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突然又变回双腿了?莫不是人鱼尾巴没有小祥云尾巴那般有吸引力,所以微生就未曾抱着你的尾巴不放?”

    钟离无奈地轻蹙眉宇:“你也莫要笑我了。如今时机正好,此乃你过往遗留之物,是智慧之神借世界树之便寻回,便尽数归还于你。”

    他的掌心中浮现出那一枚盈绿色的罐装知识,而当归终骤然一见这枚罐装知识,心中顿生亲近也渴望之意,因为那本就是她所遗留的东西,她的记忆,以及与记忆凝结在一起的小部分力量。

    她怔愣片刻,笑容有些颤抖,随后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以压下她不太平静的心情。

    没有一个魔神甘心弱小,即便是心性平和不爱争斗的归终亦是如此,她曾经以为自己的存活已经是概率极低的奇迹了,并未有什么能够回到提瓦特上的希冀。

    但是心中的被压抑的渴望是无法欺骗她自己的,无论是想要回到璃月,还是脱离如今弱小的状态。

    “本来我们是召集众仙准备了许多天材地宝来是你复原的,至少也需要能让你恢复到无损穿越星海风暴的壁垒的程度,本来按照我们最初推算,这需要耗费很多的时间,所以我们也做好了会在这个世界上停留许久的打算。”

    微生凝望着这枚神秘的罐装知识,眼中也氲出笑意:“不过在有了这枚罐装知识之后,一切就简单下来了,无需浪费太多的时间,便可以回到璃月去了。”

    钟离亦是双眸含笑:“我们与你说过归离原之变后的沧海桑田,与你说过千年以前璃月经历过的灾难和人民自治的变化,却未曾与你说起过,如今的璃月是何般模样。只因我们想着,如今的璃月,应当由你自己去亲眼见证,才会更具真实感。”

    少女的眼角微微湿润:“我之前果真是被你骗了,你们背地里准备这些,却是一个字也未曾透露,就连最容易看清内心容易心虚的魈也未曾流露出半点异常。”

    “魈的确是所知不多,那孩子只是相信我们会做出何种选择罢了。”微生还顺便揭了一下钟离的短,“而且,别看钟离一本正经的老爷爷作风,实际上也喜欢逗他,那孩子都快要形成本能了。什么‘钟离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归终没忍住笑了出来:“唔,看来等我回了璃月之后,一定有许多新奇有趣的事情等着我去发掘了!”

    萍儿浅浅一笑:“若是好生观察,必然是能发现有许多惊喜的,还有诸位仙家的许多有趣往事。”

    “真是期待呢——”归终缓缓点了点头。

    “我们为你护阵。”将罐装知识挪至归终的跟前之时,钟离先生的声音也微微低沉了一些。

    第76章(二合一)

    少女微微垂下头, 双手托举着散发着盈绿光芒的罐装知识,那充满生机的森林之绿,映得她低眉敛目的模样也如同是一枝经历了霜雪寒冻之后, 再次破开冻土萌发的新芽。

    当她触及到这枚罐装知识的时候,她便已然知晓这枚罐装知识应要如何使用,无言的渴盼也叫嚣着让她将罐装知识中所储存的遗留归还自身。

    她眸光微亮, 郑重地应了一声:“好。”

    微生也是扬眉一笑, 所有刻意搞怪的微表情都从他的面上褪去, 认真道:“既然是护阵的话,那么便由我来启阵吧。两位旅者, 虽说这里应当不会有额外的危险, 但保险起见的话,还是拜托二位替我们守护。”

    双子点了点头:“放心。”

    派蒙也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认真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你们守好周围的!”

    上个世界好歹还有女巫的力量,但在此处, 归终如今也称得上是一个凡人。启阵不为别的, 一是为了防止归终在吸收罐装知识的时候出现旁的意外,二是为了辅助归终对罐装知识的吸收、以及他们先前准备的养魂之物也需融入其中。

    至于其三,则是需要以最妥善的方式让归终的灵魂脱离如今的躯体, 灵魂孱弱的归终尚且可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普通身躯之中, 但是在恢复的过程中, 灵魂强度会渐渐增强,身躯承受不住的话, 也会反过来对寄身的灵魂造成伤害。

    这是三个最主要的启阵理由, 还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其他顾忌之处, 也无需多言,总过这也是众仙商议之后, 所得出的一个最为稳妥的方案。

    这个世界的包容性很强,但他们不敢不谨慎。

    于是,当金色的箭矢穿过云霄形成流星般的箭雨之时,铮铮如流水的琴音也诉说着天籁,无羁的风也涌起,汇聚于岩所凝聚的阵基之上。

    少女紧闭着眼眸,掌心托举着的罐装知识的外壳碎裂为幽幽的光点,其中蕴藏的一切记忆与依附的力量都如流淌的银河一般,自主地环绕在少女的周身。

    归终的视线再一次来到支离破碎的归离原中,下方是在洪水中悲哀嘶鸣的子民,在烈火中举着鲜血淋漓战利品来耀武扬威的敌人面目狰狞。

    在这光怪陆离之中,归终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这声音穿过时空的洪流,以诉说的方式映入她的耳中:

    “来不及了,我的轨迹已经走上了终焉的路途。”

    “从很久以前我便听说,我的子民们在临近死亡的时候,脑海中会回想出人生的走马灯。在这一刻,我忽然发现,其实魔神与人也并无多大的差异。”

    “我们同样会因为死亡而恐惧,因为死亡而眷念不舍,也同样会在临死的时候,回想起过往的种种一切。”

    “我渴望我的死亡能够为子民留下希望的种子,我也相信着我所争取来的时候能够让摩拉克斯他们做出最合适的应对。我渴望着时间的停转,我”

    “我没有时间了。”

    “我看见自己留下眼泪,于是我所有眷念不舍的回忆也随着这地眼泪埋入泥土之中,深深地扎根在大地的深处。”

    “这片土地会历经风雨的侵蚀,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的回忆也会重见天日。”

    “即便是不重见天日也好,因为我的一部分会一直存在于这片土地之中,看着我的子民在经历灾变之后抹去珍珠上的尘埃,重新绽放出灼灼的光华。”

    “只是,我也有些遗憾,也同样不舍得他们”

    “但这也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决定了。”

    “我的朋友们,请不要悲伤,因为我将化作星星的眼睛,在晴朗的夜晚里唱着歌谣。夜晚很美,眼前迷离的金芒在微风中缓缓升向天空,后来我才发现,那是蕴含着子民们美好愿望的霄灯。”

    “此刻,我将酣眠于美梦中,希冀在无数浮空的霄灯中,寻找到属于你们的那一盏。”

    “愿从此以后,盛世昌平。”

    ——

    旅行者单手撑着下巴,凝望着几位仙人启用阵法相护,无数流涌的瑰丽仙力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色彩,斑驳交织,像是无垠夜空中一场浪漫的极光。

    天与地的距离都仿佛拉近了,只需抬头轻轻仰望,便可触手摘下星辰。

    钟离虽然并未踏入阵基之中,但是他也并未闲着,无数流光溢彩的仙家法宝和天地灵物都被他看着时机一一投入阵中,想来应该是之前他们和哥哥一起回璃月的时候,与众仙一起收集的灵物吧?

    旅行者思索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便不再关注钟离往阵基中投放的是些什么东西。她在关注周围动静的同时,另一只手的指尖捏着哥哥的翅膀尖尖,将翅膀触感敏感的空都捏得习惯了这种时不时袭上天灵盖的酥麻触感。

    少女缓缓叹了口气:“哥哥——”

    空仰起头,温柔的嗓音疑惑道:“怎么了?”

    “哥哥——”

    “嗯?”

    “哥哥——”

    空:“你不会只是随便喊喊我吧?”花仙子少年狐疑道。

    妹妹有时候就是这么调皮,但哥哥会体谅妹妹,因为妹妹实在是可爱。

    旅行者又rua了rua哥哥的脑袋,颇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从妹妹变成了姐姐的小得意。

    諵楓毕竟现在的花仙子哥哥实在是太小了,很难让旅行者生出“这是哥哥”的撒娇心态,反而满是“这是弟弟”的想要玩弟弟的新奇趣味。

    “这件事了之后,我们应该很快就要回提瓦特了吧?”

    空不假思索道:“应该是的,虽然最初的目的是来玩的,但是后面他们应该会直接选择回提瓦特,而不是继续在这边逗留。”

    金发少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用手指在金沙上画圈圈。

    派蒙疑惑地屈身探头,观察着旅行者的神色,疑惑道:“旅行者,你是还没有玩儿够所以暂时还不想回去吗?”

    旅行者眨巴了一下眼睛,歪头过来看着疑惑的派蒙以及面露关怀之色的哥哥,顿时悲从中来:“等回去提瓦特了之后,就再也看不到花仙子哥哥了!”

    派蒙无言以对地抓脑袋:“呃”

    空:“”

    花仙子少年的眼尾下拉,湿漉漉的眼睛显得格外委屈:“所以你是特别喜欢我现在的花仙子翅膀吗?”

    旅行者“嗯嗯”点头,唇角微勾,一副极为期盼的模样:“要是哥哥以后也随时都能给我玩透明仙子翅膀就好了!”

    好哥哥会满足妹妹的一切需求,但是妹妹这个眼巴巴的需求,说实话,空有点想拒绝。

    他板起脸,做足了教导主任的架势:“你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不应该将心思还放在玩乐上,而是应该放远目光,将注意力放在未来上。”

    然而妹妹却完全不怕他这一套,乖巧蹲着伸手指向某位仙人:“呐!那可是至少七千岁的合法幼稚玩乐游戏人间的仙人!”

    随后她又指了指自己的空:“我,少女;你,少男。我们明明看起来年纪都还不到,怎么能说成事成熟的大人呢?哥哥你明显也都还没有成年的样子嘛!”

    永远都是少年模样的空心梗,睁圆了眼睛作不可置信状,夸张地捧着自己的胸口,踉跄了两步之后又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一副被妹妹戳到痛楚的扎心作态。

    他一向温柔贴心可爱靠谱的妹妹一定是被微生给带坏了!

    派蒙一脸深沉地旁观了一场双子之间的交流,默默摇头一句:“某仙人真是罪孽深重!”

    “哥哥——”妹妹贴贴花仙子空撒娇。

    “唰——”好似有什么东西插进了空的心口,使他只能大呼“血槽已空”!

    但哥哥能拿妹妹有什么办法的呢?当然是没有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无垠的星夜被辉煌的日光所代替,翻腾的浪花拍打在沙滩上,哗啦哗啦。

    许久之后,当海面上盘桓的鸟儿猛地扑入水中将一条肥美的鱼儿吞入腹中饱餐一顿之时,归终才缓缓睁开眼。

    她作为侯爵千金时的身体早已在她恢复的途中消散为零星的光点,此时她展露的才是作为魔神的她灵魂真正的本相!

    银灰的发宛如星空中的尘埃,广袖逶迤中暗藏星落的湖泊。

    她恍若隔世地凝望着自己素白的手,怔愣又了然道:“我总算是知晓为何我的记忆总是缺上一些了。”

    因为在她曾经离去之时,她垂落的眼泪将那部分最为眷念不舍的记忆与力量都赋予给了归离原的土地。

    既然她已然无法再继续引领着子民走下去,那至少也要留下一点什么,能够继续守望下去,遥望着他们,薪火永传。

    少女的心情迫切了起来,她眼眸含泪,娥眉凝起轻愁的弧度,转而又期盼地笑了起来:“钟离,我想尽快回去,回去看看如今的璃月。”

    钟离轻轻点了点头:“随时都可以。”

    ——

    奥藏山,削月筑阳与理水叠山两位真君化作人形,一人举着一根鱼竿在留云借风洞府前的水源出垂钓。

    耐心等待鱼儿上钩的同时,理水叠山多次观察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长生仙,轻叹一声:“也不知我这新换的鱼饵是否合长生仙的胃口,留云这儿的长生仙怕是被她养刁了胃口,一般的鱼饵轻易都骗不得长生仙上钩。”

    削月筑阳淡淡偏头看了一眼理水叠山桶中的鱼饵,说道:“你这鱼饵好不好用我可不知晓,不过我这鱼饵是从枫丹引进来的高级货,据说在蒙德、稻妻乃至至冬钓鱼都有奇效,经过了漫长时间的验证,肯定比你这自己研究出来的鱼饵有用多了。”

    理水叠山嘴角下拉了一点,不太高兴:“说什么从枫丹引进来高级货,怕不是被消费陷阱给骗了,不会是因为什么十盒半价你才兴高采烈地买下来的吧?”

    “上次你在遗龙埠买了几大箱子的玩具,说是夜叉族里新生了幼崽,送上一些玩具给幼崽玩,你平白无故听信了那商人的甜言蜜语,原本只是准备买上一个发条玩具,结果听那商人吹嘘什么什么玩具必然得孩子喜欢,于是买上了几大箱子玩具,还高兴人家给你打了八折,让你省下了不少摩拉。”

    “结果啊,人家幼崽压根就不喜欢你买的那些玩具,反而是更喜欢那几个包装着玩具的纸箱子,钻进去之后都不愿意出来,谁拉都没用!你看你是白白花费了那么多的摩拉吗?小孩子压根就不喜欢那些玩具,更喜欢纸箱子!”

    一说起这话,削月筑阳就不赞同了:“你懂什么?分明是那孩子品味特殊才更喜欢纸箱子,我那些玩具不也是挺好的吗?其他孩子们都很喜欢!”

    因为夜叉的幼崽完全不喜欢那些冷冰冰的发条玩具,钻纸箱子的时候还会嫌弃地用爪子将玩具给扒拉出去。于是为了不浪费这些玩具,当时的削月筑阳话头一转,这些玩具就变成了他送给在场所有人的礼物。

    像是甘雨、申鹤、漱玉烟绯这些孩子,通通都送上了一些。

    理水叠山冷哼一声:“那不过是孩子们给你这个老头子面子罢了!打八折呢!”

    语罢,他又有些忧心忡忡道:“我们在这儿比赛钓留云的长生仙,她应当不会突然回来逮住我们吧?”

    削月筑阳肯定地点了点头:“自是不会,且不说她并未不允许我钓鱼,她自己也是经常化作仙鹤原形从水里叼鱼上来,便是这奥藏山上的野鹤,不也是时常从这水里叼鱼吗?这长生仙虽然难得,但她又不在意这些。”

    “我记得她这鱼原本养着是为了观赏,后面等漱玉那姑娘来了之后,这鱼就经常会变成烤鱼。而且她与阿萍和帝君他们一同去寻归终大人去了,应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唉——”理水叠山担忧地长叹一声,“希望帝君他们此行顺利。”

    在奥藏山上采摘清心而卧在草丛中休憩的仙医打着哈欠探出头来:“唔,帝君他们兴许是顺利的,但你们两位顺利与否,可就有待商酌了。”

    两位钓鱼的仙人惊愣回头:“你怎的也在此处?”

    睡得安适的仙医环佩叮当地走了过来,笑容促狭又浪荡:“若是我不在此处,又怎能知晓你们两位在这儿钓鱼,削月还一脚踩进了消费陷阱中呢?”

    “诶,与我说说,那几箱子玩具花费了你多少摩拉?有钱哦——”

    削月筑阳:“”默默瞥向理水叠山。

    理水叠山脑袋微微后仰:“你看我作甚?我又不知晓他也在这里!你的高级鱼饵和玩具也不是我撺掇你买的!”

    仙医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哈哈——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削月筑阳被老朋友笑得没办法了,无奈扶着额头:“也罢,你笑便笑吧,莫要让其他人知晓便好。”

    “是何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天边闪过一道流星,踏风而归的仙鸟一个展翅顺利停在水池边,正巧是听见了削月筑阳的这句话,顺口便问了一句。

    归来的钟离与微生萍儿也纷纷从云端落下,祥云纷呈,聚彩浮光。

    从仙鸟化作人形的留云眨眼间便瞧见了理水叠山以及削月筑阳手中的鱼竿,沉默片刻之后,意味不明地说道:“你们,在钓我的长生仙?”

    两位钓鱼仙人:“”

    惨被抓包。

    “啊哈哈,这不是怕你出门久了,洞口长草,特意才帮你照料照料洞府嘛——”理水叠山尴尬地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留云双手抱臂,不太信:“嗯,照料洞府照料到长生仙的身上了,莫非你们也如同漱玉一般,专门来我这儿钓了鱼烤来吃?”

    仙医低声闷笑片刻,两位钓鱼仙人也是接不上话来了。

    好奇微生踱步到削月筑阳装鱼饵的盒子旁,抬手拎起盒子旁边的卡片看了一眼:“枫丹最佳鱼饵,年度十大冠军之首!饵无虚发,尊享您的钓鱼美好生活!”

    还有一行不甚明显的小字:“让您成为鱼塘边最靓的钓鱼佬!”

    削月筑阳:“”转眼便见帝君扬眉发出一声轻笑,顿时让钓鱼仙人更加尴尬了。

    若是此刻地上有个缝,削月筑阳一定能将自己也埋下去,在地底里建一座洞府,然后宅上个一年半载的。

    魂体状态的归终飘了出来,纤手接过那张用于给鱼饵宣传的卡片,弯眼笑道:“呀,原来削月筑阳如今这般喜爱钓鱼啊?”

    在场三位男仙的瞳孔微睁,额角的皮肤微微颤抖着,惊愣道:“尘神大人”

    归终轻轻一笑,犹如昔日:“诸位,我回来了。”

    仙人们的诸多情绪翻涌着,竟是难以辨别是喜悦悲伤,最终,他们轻声道:“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唯恐声音太大击碎了泡沫。

    于是,本就忧心等待的众仙再一次齐聚奥藏山,百鸟翔舞,走兽齐鸣。

    远远遥望着绝云间的双子和派蒙互相对视一眼,笑容轻快,深藏功与名。

    小派蒙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愉快地晃了晃自己的腿:“这下子可算是弥补了所有的遗憾了呢!接下来这些仙人们应该有的忙了吧?旅行者,我们再从蒙德开始一次旅行怎么样?”

    这次,他们会是单独的观光客。

    迎风并肩而立的双子欣然应允。

    “对了,快看看微生给我们送了什么小礼物呢!神秘兮兮的,他在的时候还不让我们看!”

    派蒙期待激动地搓手手:“会不会是好吃的?!呃,只要不是微生自己做的,我都能接受!”

    “你明明就是纯粹嘴馋了!”

    “旅行者,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没有东西吃的话,派蒙就要饿晕掉进水里了!”

    两人一边斗嘴着,旅行者也动作不慢地拆开了小礼物的盒子。

    入眼是闪闪发光的原石,旅行者瞬间便激动了起来。原石!她的心头好!

    她迅速将盒子完全彻底拆开,然而里面的物件却并非是单纯的原石,于是一座由原石组成的雕像,相携并肩的旅行者、空、还有吃饱了捂肚肚的派蒙。

    虽然用原石做的雕像有点奢侈,但旅行者扬唇一笑,将礼物收了起来:“走啦,再旅行一次,最后再回来璃月吧。”

    于是,在接下来的许多时日里,再度归来的归终如同钟离那般,重新为自己捏了一副新的躯体,在修养修复的途中,收获了众仙无微不至的关怀待遇。

    比如仙医日日烹煮的十全大补汤,众仙精心养护的奇花异草,但凡是有点养身体作用的,都被众仙连根拔了个干净。

    起初归终还想着这是众仙的一片心意,能吃能用的都尽皆用了下去,但时日一场,归终看见这些汤药便开始脸色发苦了起来,但是又耐不住众仙的忧心忡忡与两眼泪汪汪。

    上一次有过这种宛如易碎瓷器待遇的,还是五百年前再度苏醒之后的钟离,也是被众仙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看着。

    钟离万般无奈,自觉自己身体已无异样之后,便学着榜样微生,直接溜走了。

    他留书一封,想要去看看五百年之后的璃月是何种模样,然后便犹如鱼跃大海,让众仙再也摸不着踪影。

    给他出主意一起溜的微生深藏功与名。

    于是这一次,得知钟离以前是如何躲避众仙无微不至关怀的归终也产生了一个奇妙的灵感,同样学着往日钟离那样留书一封,然后便自由地离开了绝云间。

    她早就想要看看山底下的璃月是如何风貌了,再在山上憋着,归终觉得自己也快要长草了。

    当然,以归终如今的情况,下山之后是什么都没有的,没有摩拉,没有终端,也没有身份。

    于是,萍儿果断帮归终出手了。

    火速被召唤的烟绯:“姥姥,这位是谁呀?”

    姥姥最近的奇怪动向她不太懂,先是从老人家的外貌变成年轻貌美的仙人模样,随后又奇怪地消失了几天,现在又突然将她叫来,让她为一个姑娘安排入学的事宜。

    而且,又从年轻漂亮的仙女姐姐变成了慈祥老太太的模样。

    不过,面前这位姑娘,是哪位隐世的仙人新收的弟子吗?如果是留云姨的话,她应该是听说过的。

    归终温柔浅笑道:“唤我云丹便好。”

    萍儿提醒过她,说是她的真容被许多人都知晓,连“归终”之名也不可用,于是归终只得给自己取了一个别名,然后连面容也掩饰了一下,变化没有太大,但绝对不会让人一见便想起《众仙秘闻录》中的尘神归终。

    萍姥姥乐呵呵笑着凝望着她们。最初变回原本年轻的样貌是为了不吓着归终,但如今话已说开,萍姥姥其实也已经习惯了年老沧桑的样貌,至少在璃月港中,她决定继续维持下去。

    烟绯有些奇怪,但她对这些事情都是专业的:“好吧,云丹小姐,关于你接下来即将入学的地方我已经都将手续办好了,就是璃月大学历史系。”

    “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的话,我明天就可以带你去入学报到了。”

    归终点了点头:“的确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了,不过你带我去入学的话,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呢?听阿萍说,你平日里也很是忙碌。”

    “啊?”听见“阿萍”这种称呼,烟绯惊得睁圆了眼睛,连忙摆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明天我正好也有一个璃月大学的法律咨询工作,带你一起去也是顺路而已!”

    “您是哪位仙人吗?听这称呼,您应该和姥姥认识许久了吧?”

    第77章(二合一)

    萍姥姥笑呵呵的:“的确是老朋友了, 对如今璃月的好多东西可都不懂呢!”

    她和蔼地望向自己养大的孩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烟绯的情况,见这孩子身形没有太大变化, 精神也好,想来最近虽然忙碌,但也并未亏待自己, 顿时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是是, 比起阿萍来啊, 我才是那个老古董呢!”归终打趣似的嗔了一眼,“听说钟离也在璃月大学里面任职?”

    “是呢, 钟离先生先前请了一段时日的假, 现在应该已经销假重新回到岗位上去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萍姥姥看了烟绯一眼, 在烟绯疑惑的目光中微微一笑,转而对归终道, “你进入璃月大学的事情, 是不是要和钟离先生也说一声呢?”

    烟绯拍了拍自己随身携带的法典,对姥姥当着她的面提起钟离先生并无意外。

    她可是在千年前也亲眼见过钟离先生的,肯定是某位仙人, 而是业界谣传的钟离先生祖辈蒙受仙缘。至于对方的真实身份, 烟绯私底下也有猜测, 不说有百分百的把握,也有了七八成。

    但是既然所有人都不明说, 那她也当做是自己并不知情吧。

    归终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 随即便好笑地摇了摇头:“真是难以想象他站在学堂里教书育人的模样, 不过我才不要特意去告诉他们,等哪日里在学校里撞见了他们再说吧。”

    “那么, 烟绯小姑娘,你便先与我说说如今在学校里的注意事项吧。”

    “啊——好!”竖着耳朵想要听听姥姥与不知名仙人聊些什么的烟绯遗憾了片刻,仍旧是有些好奇对方到底是哪一位仙人,听起来和钟离先生也很是熟识的模样,应该也是一位地位较高的仙人吧

    她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您先前说想要尝试住在学校的宿舍中来尽快融入如今人们的日常生活,璃月大学中的宿舍环境都还不错,于是我便给您安置了大学一年级即将入学新生的身份,您可以住在宿舍中。但是宿舍是四人合住的,不知道您对这一点是否会不适应。”

    姥姥有吩咐,烟绯可是做足了准备,在为归终介绍之时,她也在同时认真翻阅着搜集到的璃月大学最新的一些规则和事务,以防自己循着旧有印象而误导了对方。

    她的双眸快速扫过资料中的内容再度确认地点了点头,详细道:

    “因为现在刚好是新开学的时候,正好所有人基本上都互相不认识,方便您在人类社会中建立新的关系,学校的占地面积广阔,分为几个区域,校内是有风轨列车的”

    一说起这些来,烟绯便是头头是道。

    这些年里,突然从山里钻出来的仙人或者仙家弟子后嗣也有不少,那些仙人子弟们入世的最方便快捷的方式便是来上学。而作为在人类社会中钻研许久又颇有门路的,基本上就是甘雨烟绯他们了。

    因此这前期引导的任务,便也落了一些在她们的身上。不过她们也并不会细致入微到生活的点点滴滴上,只是为仙家子弟后裔们办个身份以及一些相关手续,后面的便是入世之人自己取闯荡了。

    就是伐难和应达也突发奇想去人类学堂的时候,也是拜托的甘雨,只是当两位夜叉品尝到写论文的苦之后,才深觉她们当初到底是做出了一个何等艰难的决定,日常对繁重的学业心有戚戚。

    一个多时辰之后,烟绯才将需要预先说明的注意事项基本上与归终讲述清楚了,耐心体贴地问道:“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都差不多明白了,剩下的这些便由我自己取探索吧,辛苦烟绯了,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明明是个妙龄少女的模样,但归终却是满怀欣慰。

    烟绯在内心有些怪异的同时,也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看姥姥这么高兴的模样,这一定是很久很久都没有来过世俗中的地位又高的仙人了吧?看她的眼神中都透着一股慈祥和蔼。

    无论年纪是不是已经上千了,但是在古老的仙人面前,他们这些后来降生的存在都会被当成孩子来对待。

    烟绯有点囧:“我也有上千岁了,您就别和姥姥一样将我当做是小孩子了!时间不早了,我接下来还有一点法律上的事情需要处理,那就这样约好了,我明天再来接您!”

    “好好,你先取忙吧!”萍姥姥笑容满面地目送着烟绯远去,随后又炫耀道,“你看,我养的这个孩子也不错吧?就算是和留云养的孩子们相比也是半点不差呢,我也是极为擅长养孩子的,在这一点上,可不是留云独占鳌头。”

    笑容炫耀又洋洋得意的萍姥姥此时像极了一个老顽童:“还有几个孩子还未回来,等她们有空回来看我了,也让你也见见。”

    “的确是个优秀的孩子,不过在不想被当做小孩子看这一点上,反倒是和魈一模一样呢!”归终好笑地摊手。

    “降魔大圣也不是孩子了,只是你们见过他幼年凄苦,养成了习惯罢了。”

    萍姥姥伸手抚过雕花窗棂前的一架古琴,沧桑的目光悠远,蕴含着时间所带来的智慧。她的身形虽然如普通老者那般佝偻,但此刻的神韵却是令人回味悠长。

    空气中漂浮着清雅的熏香,日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使水缸中的观赏鱼慢悠悠地吐了个泡泡,又轻轻摆了摆阳光下绚丽如霞的尾巴。

    房中的两人,一个面容苍老,一人年轻如故。但这也并非是什么君生我未生的悲剧故事,而是一位曾经最是爱美的仙人在历经沧桑事变之后,让自己的心态也随之老去,又在看惯人世间的风雨之后,老去的心态也变得豁达起来。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啊,你当初离开的时候,烟绯都还没能出生呢。好像只是一个晃眼,她已经长得这般大,比我这个老婆子更能适应全新的生活了。”

    归终取出花瓶中濯水的一支棠梨雪,置于鼻翼前轻轻嗅了嗅浅淡的花香,眼中掠过一道回忆之色:“是啊,那个时候,我所知晓的孩子也就只有小甘雨和魈呢,而如今甘雨协理七星,魈亦是能镇守一方,他们都长大了。”

    “以往我记忆中的微生大多时候都是正经靠谱的模样,幽默风趣也只是在私底下,现如今却是越发活泼幼稚顽皮了起来,年龄反而往回倒推了。”

    “还有钟离也是,他现在的脾气可比以往温柔包容多了,否则以微生现在皮的程度,早就被他教训了。”她怀念道,“我还记得那时微生在摩拉克斯的脸上作乱画了一排的桃粉妆花,让摩拉克斯不能见人,还被若陀嘲笑了好几日,后来微生便被摩拉克斯变成小孩子压榨处理公务,若陀也没能逃过。”

    萍姥姥疑惑抬头:“竟还有这种事?”

    “呃”归终尴尬地捂了捂嘴唇,“我好像说漏了?你应该是不知情的?”

    但这可不能怨她,时间这么久了,她一时间也没能想起来。

    “好啊,说好的有趣事便要一起分享,你竟然还瞒着我这么久!”萍姥姥转眼便不高兴了起来。

    少女挽着萍姥姥的衣袖,讨饶似的:“好萍儿,你便忘了这事吧。作为补偿,我们一道去集市上逛街买漂亮衣物,你以往也最爱打扮了!第一眼看见你苍老模样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呢!”

    “真是的,拿你没办法!”萍姥姥本来也并未生气,她无奈地笑了一声,很快便同意去与归终一起逛街,怀念一番过往的青春时光了。

    ——

    翌日,天清气朗,璃月大学的新生都在这一日入学,步入人生中新的历程,他们带着行囊,目光中仍旧是不谙世事的单纯与对未来大学生活的好奇。

    但是入学的也不仅仅只有人类,一些非人的长生种族有时也会选择来这里进修。

    不少学生们捶胸顿足,因为其他国家的长生种都能正大光明的来他们璃月进修,但偏偏是他们璃月自己的仙人和仙家子弟们,都爱玩隐姓埋名这一套,无论怎么试探观察,他们都妥妥的将自己伪装成人类。

    甚至就算是被人怀疑了,也是茫然地一问三不知:“啊?你说什么?竟然有这种事?真的假的?”

    果真是上行下效,发扬了帝君和仙人们的优异精神。

    但今日除了这些刚刚入学的新生们之外,还有一批学生,正在抓耳挠腮地准备开学测验。

    这是璃月大学的传统之一,每学期刚开学,就会进行一次开学测验,考试的评分也会计入学期总评之中。

    此时,某个考场上,某个女孩目光涣散地盯着桌上自己自带的笔袋,埋着脑袋发出了呜呜的悲泣:“救命,钟离老师,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她身边的人见怪不怪,得,又疯一个。

    上学期的后半段学期,钟离老师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期,于是他们修的课程便由其他的老师来上了,也不是说教的不好,就是和钟离老师比起来,就显得要枯燥乏味一些。

    最重要的事,学期末考试实在是太难了!!!他们真的承受不来!

    要是这学期开学测评还是那个老师出卷的话,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先给自己订购一个棺材,然后安详地躺进去了。

    然而,他们完全没有打听到钟离老师有没有回来的消息!这可太悲伤了!

    那大概率的情况,这次的开学测验的出卷人还是和期末同一个老师。虽然这一门考试是开卷考,但是开卷考也不一定意味着他们能在书本上找到答案啊!

    不少人已经掏出了纪念版摩拉,当场在考场中、在复习和作弊中选择了上香。

    只见他们虔诚地双手合十,一个个堪称头悬梁锥刺股,口中振振有词地祈祷:“岩王爷保佑!保佑我这次考试一定不能挂科!”

    临时抱神脚,只要虔诚,那就一定有用!

    少数几个人这么做了之后,其他人目光一亮,顿时也有学有样。

    教室中的部分外国学生们:“”他们拜岩王帝君看起来挺有用的样子,要不他们也拜一拜?

    “小吉祥草王/将军大人/巴巴托斯大人保佑,麻烦您和岩王爷说一声,可千万得保佑我们不要挂科!”

    扒着窗户瞧见这一幕的微生顿时一乐,这群年轻人们可太有意思了!

    他从自己的壶中洞天里取出一只猫猫龙玩偶,严肃正经地走进了教室中,然后将抱着尾巴睁圆眼睛的可爱猫猫龙放在讲台上,正对着下方的学生们,然后清了清嗓子,打断学生们各显神通的施法。

    “孩儿们,你们这请求保佑不挂科的方式错了!拜摩拉和请求其他国家的神情说情都没用!”

    在学生们睁大眼睛即将欢呼的时候,他竖起手指做出“嘘”的手势:“先别急着欢呼,听我的,要拜就要拜我们祖传的帝君原形玩偶猫猫龙,这才是上香的正确姿势!”

    学生们一个个恍然大悟,走到猫猫龙面前就开始一个个拜了起来。

    “一个个排队,不要挤也不要插队啊!”微生在忍笑的同时,将嗓音也压低了一些,“遵守考场纪律!”

    猫猫龙那抱着小祥云尾巴睁圆眼震惊的表情,与此时学生们一个个拜拜的动作有种莫名的贴合。

    比微生稍晚一步、抱着密封的试卷走入教室的钟离:“”

    脚步一顿,略有迟疑,学生们好像都精神状态不太对劲的样子,有邪祟?

    但比起钟离先生这略有迟疑的模样,其他的学生们也就直白多了,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天哪,拜猫猫龙果真有用!”

    等到被讲台挡住身体的微生探出头来还朝他挥手时,钟离先生淡淡的想道:这般便正常了。

    钟离先生表示习惯就好。

    他淡定地走到讲台上,用卷成书卷形状的密封试卷敲了敲微生的脑壳:“玩偶没收。”

    而后在学生们偷笑的窃窃私语中将猫猫龙玩偶没收掉了。

    “好了,安静下来。”该考试了,钟离老师也得肩负起监考的责任了。

    试卷被一一分发下去,随着考场铃声的响起,学生们也认真地动笔起来,在看见试卷上的出题人名字是钟离之时,他们也暗自欣喜了片刻。

    钟离老师出卷,只要上课认真听过课,考试的时候自己就能神奇地回想起上课之时的内容!

    妥了妥了!

    在心情放松的情况下,下笔也是如有神助,教室中都是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

    钟离先生悠然自得地坐在考场上,监考的时间漫长也不觉得无聊,安静地呷口茶,偶尔翻翻书,时间便过去了一大半,不少学生们都已经写完了试卷,心情放松又愉快地盯着前面钟离老师和微生老师的美颜盛世。

    但微生很无聊,他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户上,就差没有打个哈欠了。

    正当他极致无聊的时候,窗外的大树上,一只身手矫健的橘猫突然百米跑酷顺着树干蹿到了枝头上,端庄地对着微生“喵喵”叫了几声。

    一个小小的灯泡忽然在微生的脑袋顶上亮了起来。

    于是,等到代表考试还有十分钟即将结束的铃声响起之时,身为助教的他并未留下帮着钟离一起收学生的试卷,反而是迈着长腿便蹿出了教室,连影子都没有留下,活脱脱一副被外面来的野猫勾走了心的花心模样。

    早注意到他盯着外面橘猫看了好一会儿的钟离无奈摇了摇头,眉眼俊雅温和。

    但两分钟之后,一只白色长毛软乎乎的大猫猫喵呜喵呜地迈着高贵优雅的猫猫步走进了教室中,瞬间便吸引了所有数着秒等待考试结束收卷的学生们的注意力。

    白毛大猫猫甩着毛茸茸一看就很好rua的大尾巴,“duang”的一声跳到讲台上,刻意变化为烟紫色的猫眼瞅了瞅神色莫名的钟离先生,又发出一声软到极致的“喵呜”叫,同时用脑袋蹭蹭对方的手背。

    “喵呜喵呜~”

    大猫猫甜软的嗓子叫的人心都化了,不少人都眼睛发亮地盯着会撒娇蹭蹭的大猫猫。

    钟离:“”真是越发爱玩了,要把变化之术玩出花来。

    但他也并未多加言语,而是也伸手揉了揉猫脑袋,只当随他去玩了。

    于是,微生猫猫蹭蹭了一会儿钟离之后,在学生们亮晶晶又期盼的目光中从讲台上跳下来,随即挑选了一个幸运儿,跳到对方的桌子上,低头看了看对方的试卷。

    但就是一个低头,就发现了对方粗心选错了答案。

    微生猫猫恨铁不成钢地“喵呜”了一声,用爪爪按住选错答案的那道题,不赞同地瞅了对方一眼:选错了!

    幸运儿是个男孩子,被猫猫喵呜按爪的动作萌得不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按住的那道题选错了。

    见猫猫按爪子,他也严肃着一张脸将手按在猫爪之上。

    微生猫猫:“”傻孩子,不是让你也跟着按爪的,倒是看看题啊!

    相当贴心的猫猫真君再次将自己的爪子收回来,然后又重复按在这道题上,倒霉孩子真以为猫猫在跟他玩按爪游戏,傻乎乎的又继续按猫猫爪,俨然已经是被大猫猫迷得三魂不见了七窍的模样。

    微生猫猫:“”救不了,拜猫猫龙都救不了,看来是没有缘分,再见!

    立马是抛弃了旧爱去寻找新欢去了。

    但还没有找到下一个新欢,收卷的铃声便响了起来,于是猫猫果断转了方向,重新又回到了讲台之上。

    学生纷纷捏着自己试卷交到讲台之上,然后便兴冲冲地准备来rua猫猫了。

    “咦嘿嘿嘿,小猫猫~让我们抱抱!”

    笑声非常的变态,瞬间让微生猫猫想起了在万民堂中经常会被顾客们袭击揉肚肚的锅巴。

    但真君猫猫怎么能这么被rua呢?那自然是竖起飞机耳,然后拒绝地挂在钟离先生的臂弯上,小表情警惕极了。

    钟离先生喜提又一随身挂件。

    吸不到猫的学生们也顺水逐流地包围在钟离的身边叽叽喳喳:

    “猫猫好可爱,是钟离老师养的吗?”

    “钟离老师请假请了好久哦,是去度假了吗?”

    “我们超级想念钟离老师和微生老师的,有空还是可以去请教问题吗?”名义上是请教问题,实际上是去玩顺便蹭饭的

    望着这些年轻又生机勃勃的孩子们,钟离耐心地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许久之后才顺利地从学生的包围中脱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

    接下来已经没有需要钟离监考的考试了,因此他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批改试卷打分。

    他先是给自己沏了一壶茶,然后才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无奈道:“作何又变成猫的外形了?”

    “当然是因为有趣了,谁会防备一只可爱猫猫呢?”微生蹲在钟离的桌上,无辜地用猫猫眼望着钟离,大写的乖巧可爱。

    透过窗棂倾泻下来的阳光将大猫猫白绒绒的白发上染上了一层金边,极为少见的烟紫色猫瞳清透又漂亮,耳朵尖尖时不时地抖一抖,像是只大颗棉花糖。

    钟离哑然而笑,半响之后,他含笑道:“那你是准备以这幅猫的姿态去听八卦了?”

    棉花糖猫猫抖了抖胡须,正襟危坐道:“不,我准备用契约的名义,和你打个赌!”

    “哦?”钟离来了点兴趣,“赌注为何?赌约又是什么?”

    “就猜这叠试卷中,有多少人及格,多少人不及格。你要是输了的话,这两天也都变成猫猫和我在学校里面和附近溜达。”

    钟离:“”

    他挑了挑眉,右手握着笔帽在桌上“哒哒”敲了两下:“我为何要与你来这场赌约?”

    猫猫顿时便不依了,趴在桌上打滚:“呜呜呜,你说好的陪我玩的!现在又要开始工作了,徒留我一人在这里空虚寂寞冷~”

    “喵呜呜呜呜~”

    钟离先生被他这惯用的一招弄得面无表情,安闲自在地等着微生猫猫打滚,甚至拂去茶杯中的热气,浅尝一口。

    将他不为所动,微生猫猫顿时便缩成了一团,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棉花软糖,哀哀哭哭,声泪俱下,令人闻之不忍。

    “笃笃笃——”隔壁办公室的老师小心翼翼的将门缝推得更大了一些,犹疑道,“钟离先生,是您养猫了吗?”

    他看着里面的情景,果不其然发现了一只哭的伤心极了眼泪不住流的白团子,顿时便语重心长地劝道:“钟离先生,养猫咪是需要哄的,您这样任凭猫咪哭泣,它也是会伤心的,要是觉得主人不爱它的话,甚至还会在家里捣乱,严重的甚至会离家出走。”

    “要是您是新手养猫不会哄的话,我这里还有几包没拆封的小鱼干,您拿去喂猫哄一哄?”

    钟离无奈地揉了揉猫脑袋:“抱歉,吵到您了,我知晓该如何做了。”

    “啊,那好吧。”那老师仍旧是不太放心地瞅了眼白团子,然后才退回自己的办公室里。

    微生猫猫被钟离先生制裁地屈指敲了敲猫脑袋:“那若是你输了,赌注为何?”

    开心的微生猫猫转眼间便乖巧蹲了起来,毛茸茸的大尾巴晃来晃去:“我输了的话,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呗!”

    钟离轻轻“嗯”了一声,叹声道:“你果真是活成了三岁,不达目的不饶人。”

    “不过,你又怎知,你一定能猜准?论及对他们的学习情况,应是我更心中有数。合格者五十四,余者为五人。”

    微生猫猫眨了眨眼:“那我就猜合格者五十五,余者为四人。”

    第78章(二合一)

    于是, 定下了这个赌注之后,微生猫猫就开始加紧盯着钟离批试卷了。

    钟离对自己出的这套试卷相当有数,打分的速度也是极快, 大概不出两个时辰,就会有最后的结论。

    但是微生猫猫虽然嘴上说的是要盯着钟离批试卷,但实际上等到正午时分之时, 他抬起猫脑袋看了看外面高高悬挂着的太阳, 一溜烟儿的从窗台上跳下来, 下意识的又用猫脑袋蹭了蹭钟离先生未曾执笔的左手。

    “到点儿了,该用午餐了。龙龙你想吃什么?我去打包饭菜回来。”

    他左瞧右瞧, 在钟离打理得干净整洁的桌面上找到一张素笺纸, 用白绒绒的爪子按在素笺纸上,然后扒拉到钟离的面前:“快写哦, 不然我就随便点了。”

    玉树临风的先生莞尔一笑,接过素笺纸, 提笔在上面写下几道平常的菜名, 好奇道:“你要以这幅姿态去打包菜肴?”

    “猫猫买菜,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让学校里的孩子们长长见识!”大概是意识到猫猫叼着一张素笺纸容易将纸叼坏,微生抬爪在自己的脖子上幻化出一个锦缎编织的小包包, 示意让钟离将素笺纸放进小包包里。

    钟离先生的眉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 顺从地素笺纸折叠起来, 然后塞进大猫猫脖子上的小包包里:“那就麻烦你了。”

    微生猫猫得意得胡须一翘一翘的:“你快批试卷吧,等会儿吃饭!”

    说罢, 他便从桌上一蹬腿跳到了地面上, 在钟离带着几分好笑的目光中扒拉开办公室的门, 昂首挺胸地钻了出去。

    别说,虽然当过很长一段时日的史莱姆, 和猫咪都是一样小巧贴地的体型,但是史莱姆一直蹦跶来去有时候真的会蹦跶累。猫猫就不一样了,四条腿,跑的飞快。

    对微生来说,猫咪的视野对他来说也很是习惯,于是便用跑酷的姿势撒欢似的一路跑到学校大门附近的新月轩分店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某个店员,然后用爪子勾了勾对方的裤腿。

    “喵呜~”

    店员迷惑地低下头来,却见是一只猫猫白团子勾住了他,顿时便露出亲和的笑容来:“小家伙,你是饿了吗?”

    微生从脖子上挂着的小包包里扒拉出素笺纸来,然后用爪子按着递给店员,同时递过去的还有记账的账户。

    店员惊愣了一瞬,一只猫猫来买食物这种事情乍一听的确是天方夜谭,但他们这边可是璃月,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出现呢?

    会买东西的猫猫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猫猫呢?一定是聪明的小仙兽吧!

    看看这素笺纸上熟悉的字迹和记账的账户,还是时常来新月轩用餐的钟离先生的账户!

    店员自觉已经将逻辑理清楚了,见怪不怪地收下素笺纸,蠢蠢欲动地想要试图揉揉小仙兽猫猫的脑袋。

    这可是小仙兽的脑袋,摸一下就是赚到!

    然而微生猫猫拒绝地挪开了脑袋,喵呜喵呜催促着店员快一些打包。

    店员见着那双罕见的烟紫色猫瞳平静的目光,又怂又遗憾地收回手,只得道:“那您稍等,很快就给您打包过来。”

    实际上心中的悲伤逆流成河。

    微生端庄优雅地蹲坐在候餐位上,素笺纸上的菜肴都是一些简单易做的菜式,但偏偏越是简单,就越是考验厨师的手艺。

    一只猫猫蹲在候餐位上等着店员打包饭菜的场景也是有些新奇,但是在提瓦特上,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所以大多数来往的客人们也只是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只长相漂亮的大猫猫。

    没有等待太久,店员就将食物打包好了,微生猫猫喵呜了一声,然后就叼着打包好的食物从店里出来,重新回到学校里。

    校门口的人很多,孩子们和送孩子入学的家长们大多都聚集在此处,依依分别。

    微生绕过人群,叼着食物从花台上越过大门口的安保处,身手矫健地落到校内的地面上。

    只是,落地的前方刚好停了一双鞋,微生猫猫下意识的抬头瞥了一眼,顿时便惊讶地在心底“咦”了一声。

    这不是花花吗?

    花花,一千年前旅行者在提瓦特大陆上旅行之前他便开始养起的一朵甜甜花。

    他将甜甜花养在归离原的地底,梦境国度一半残骸之上,那里有许多曾经他力量的残留,又以金石灌溉,将一朵漂漂亮亮的甜甜花养成了一朵会嘤嘤嘤撒娇的甜甜霸王花。

    曾经一边哭哭一边追的旅行者抱头鼠窜,最后还是某不靠谱游吟诗人温迪跳出来替旅行者解了围。

    后来的花花经过了一段漫长时间的修行,终于脱去花枝躯壳束缚,可以化成人形了,然而化形出来却是一个强壮的壮汉模样。

    壮汉就不说了,他养出来的灵物化形出来样貌也是英俊,没有长得奇奇怪怪,但是这个英俊的壮汉会嘤嘤嘤、并且非要留着“花花”这个名字,那就奇奇怪怪了。

    心力交瘁的微生每次看到他都不忍直视,扔给夜叉们教导了一段时日,终于是正常了一些,没有延续着以前的习惯老是嘤嘤嘤了。

    后来他便将花花扔进了人类小孩的学校里,改了个正常些的大名叫做乐游,至于花花这个名称就当做是小名好了,总归叫久了他也习惯了。

    不然要是顶着“花花”这个名字去学校里,肯定会被嘲笑。

    但问题是,花花现在是在高中,还没有顺利上大学呢,而且今天高中应该也是没有放假的。

    微生猫猫脑袋一扬:这小孩,请假还是翘课了是吧?溜到璃月大学里玩来了?

    英俊的壮汉花花与叼着食物的棉花糖猫猫面面相觑,时间都仿佛是静止在此刻了,生动形象地诠释着“敌不动我不动”。

    半响之后,花花似乎是反应了过来,眉头微微一皱,大声喊道:“保安叔叔,这只猫偷了外卖!”

    他一本正经地向大门保安告状,好像心里有着什么正直的红色的东西在闪闪发光。

    微生:“???”好你小子,一出口就污蔑我偷外卖!

    猫猫无辜地睁圆了清透的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但正直的花花却是皱了皱眉,严厉道:“瞅我干啥?你偷外卖你还有理了是吧?”

    微生猫猫放下食物,不高兴地“喵呜喵呜”了一大段,尾巴毛都炸了起来,那意思是:瞅你咋地?你翘课还有理了是吧?!

    不对,花花好像是没认出他来的。

    也是,这孩子修行不算久,看不出来也正常。

    “保安叔叔,这猫偷了外卖不说,还骂骂咧咧的骂我!骂的可脏了!”花花还在正直地向保安叔叔告状。

    保安叔叔见他和一只猫互相吵架也是无语了好一会儿,要说劝架吧,他该怎么劝一个人和一只猫之间的架?

    也太为难保安了。

    无言以对的保安叔叔走了出来,微生猫猫仰着脑袋哼唧了一声,重新将食物叼起来,然后迈着腿就跑了。

    先给龙龙带饭,回头再看看这小子翘课来这里干什么!

    保安叔叔:“”谢天谢地,还好猫走了。

    他拍了拍花花的肩膀:“别和一只猫吵架,它叼着的应该不是被偷的外卖,那可是新月轩分号的包装袋子呢!只能上门去打包,没有外卖服务的!”

    壮汉花花遗憾地“哦”了一声。

    而在办公室里,微生出去打包饭菜的这一会儿,钟离也正好将试卷都批改完了,但是令他沉默的是,不合格者的确为四人,他起先预判不会及格的学生,却是及格了。

    于是等微生猫猫叼着饭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钟离盯着某张本应不及格但却实实在在刚好及格了的试卷陷入沉思。

    “喵呜喵呜~”你改完了吗?

    叼着新月轩美食回来的微生猫猫蹦跶到桌上,将打包完好的食物放下,然后将探头看了眼令钟离也陷入沉思的试卷,又数了数被单独放在一旁的不合格试卷,得意洋洋地甩了甩尾巴:“四个人不及格,我赢了嗷!”

    输了赌注的钟离先生愿赌服输,轻笑道:“我本以为你提点过的这个孩子没有理会到你的意思,看到在最后的几分钟里,这孩子仍旧是发现了自己的粗心之处。”

    但他随即又疑惑地微微偏头:“但你提点之后,那孩子的确也是没有领会的,你也表现得如此,莫非,是你借着表象使我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诶嘿,这说明那孩子虽然有点傻愣愣的,但还是有仙缘的,正好被我看到。龙龙你不就被我忽悠走进套路里了嘛?把粗心的地方改过来就刚好及格了!”

    微生猫猫软乎乎地蹭了过去,像是一滩融化了的水,一边脑袋蹭蹭还一边得意地撒娇:“我赢啦,龙龙你要变猫猫~猫猫龙要变成猫猫啦~”

    毕竟契约之神是不能也不会违背契约的,即使这个契约将他自己也坑了下去。

    而且,虽说是输了一个赌局,但真要说的话,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愿赌服输而已。

    对如今越来越温柔的钟离先生来说,这也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但是微生也不着急,用脑袋将午餐推到钟离的面前:“先用午餐吧。”

    等安安静静地用完午餐之后,就是钟离先生的表演时间了。

    微生能将变化之术玩出花来,钟离自然也是会这一仙术的。只是眨眼之间,原本还安然坐在椅子上俊美优雅的钟离先生便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体态修长的金棕色毛发的猫猫。

    令人一见便会忍不住惊叹:好一只威严矜贵的猫猫!

    与微生这只棉花糖白团子不同,钟离纵使是变化成为猫的形态,也是修长矫健的,毛发顺滑线条流畅,连猫咪一向都无所适从的长尾巴都顺服地贴在他身旁。

    钟离猫猫的身体逆着阳光站着,将瞳色换成与自己相差较远的深棕色的眼中一派沉稳平静,只需站在那里,妥妥的就是一只猫界的老大哥,比如说是猫猫王或者是猫猫之神的那种。

    就是突然开口说话也不会显得违和,而是无比自然地认为,猫猫之神就应该是能口吐人言通晓天地至理的存在。

    微生猫猫惊奇地绕着钟离猫猫踱步瞅了两圈,惊奇又欣喜地用绵软的脑袋在钟离猫猫的脑袋旁边蹭蹭,发出甜软的一声“喵呜”。

    “呜呜呜龙龙变猫猫也超可爱的呜~”

    疯狂撒娇贴贴.jpg

    作为一只可爱猫猫,想要吸另一只猫猫这应该不过分吧?这肯定不过分啊!

    我吸!

    矜持的钟离先生总觉得这么陪着微生玩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反悔的余地,而且若他真是反悔,微生就又要闹腾得他不得安宁。

    或许是因为微生大猫猫蹭蹭得太用力,还不太习惯用猫的身体的钟离被他蹭得后退了两步,然后才面色无奈地将微生的猫脑袋用爪子给扒开:“已如你所愿,接下来要去何处?”

    钟离这一问,微生顿时便想起来他给龙龙带饭回来的时候碰到花花的事情了。

    花花会跟保安叔叔污蔑他一只可怜无辜的猫猫会偷外卖,微生猫猫这会儿也会可怜兮兮地摊开四肢在地面上趴成一只猫猫饼,呜呜呜地就开始告状:“伤心,难受!我竟然被辛辛苦苦养大的小孩给骂了!呜呜呜~我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他竟然污蔑我!”

    微生猫猫眼泪汪汪的,若是被不知所以的外人给看见了,必然是要以为这只漂亮的大猫猫白团子受到了欺负,心疼地将猫猫抱起来好生哄哄了。

    钟离猫猫的耳朵尖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疑惑道:“哪个孩子敢骂你?”

    “是花花,我叼着打包的饭菜从新月轩里回来,大门口人太多所以才抄了花台的近路,他就跟保安告状说我是偷外卖的贼猫!明明他自己都应该在上课的,结果还不上课溜到了这儿来玩!”

    钟离先生只听他简短的告状便知晓了当时的情况如何,不由得露出一个极为明显的笑来

    或许这笑本来是不甚明显的,但是放在猫猫钟离的身上,这笑就明显了起来。

    “或许是你当时飞檐走壁的确有些偷偷摸摸,所以那孩子才将你当做是偷外卖的贼喵了。”

    觉得颇为有趣的钟离先生也调侃似的用上了“贼喵”的称呼。

    微生不服地睁圆眼:“本猫猫英俊潇洒漂亮可爱!怎么可能会做一只贼喵呢!要是贼喵的话,你的饭菜进的就不是你的肚子,我半路上就给你直接吃掉了,一粒米也不给你留!”

    “呵呵——”听见他如此浮夸地夸奖自己,钟离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后rua了rua毛茸茸的猫猫头,好笑道,“嗯,你不是贼猫,那么,你现如今想做什么?”

    微生左右看了看,随后压低了嗓子凑到钟离的耳边,一副做贼心虚又鬼鬼祟祟的模样:“我们去看看那孩子来这里搞什么名堂!悄悄去,别让人发现有猫猫偷窥!”

    钟离沉默了片刻:“也罢,总归你好奇心旺盛。”

    心满意足的微生愉快地抖了抖耳朵,对说服钟离猫猫和他一起去偷窥的成就相当嗨皮。

    他蹦跶着蹭了一下钟离,然后便迈着猫猫步打开办公室里的门,大摇大摆地溜达了出去,见钟离还没有跟上来,他又转回头疑惑地“喵呜”了一声以做催促。

    钟离默默抬了下爪子,长叹一声,终究是无奈地跟了出去。

    当真是骑虎难下。

    璃月大学内的猫猫狗狗不少,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发现在学校里只需要露出肚皮喵呜汪呜几声后便能收获到小鱼干等等食物,便安然地在这里安了家,而往来的学生们也大多都对小动物们心怀善意。

    于是,当一只白色棉花糖猫猫和一只金棕色猫猫出现在校园中时,来往的学生们都好奇地盯着这两只气质特别的猫猫,还有拿终端出来给猫猫拍照的。

    “咪咪,过来!”有学生蹲在两只猫猫前进路线上,用猫粮持诱惑战术,然而两只猫猫丝毫不为猫粮所动,冷酷无情地从学生的跟前路过。

    用猫粮诱惑战术的学生:“好高冷的猫猫。”

    那瞥一眼就直接路过的姿态,像极了国王对路边的草根不屑一顾。

    遥远天际上的一直在运行中的群玉九曜并未对地面造成任何的影响,反而成为了人们每天光是看看便能习惯安心的一个景标。天上和地面上的风轨列车时不时地乘着满车的学生和行李驶过,路边花坛中饲养的花草芳香扑鼻,行道树的树叶遮挡着细碎的日光。

    学校里也不仅仅只有矗立在地面上的建筑,更有许多借助元素力技术而漂浮在空中的宏伟建筑。

    比如说那占据了一大片空中领地吞云吐雾的藏书阁,收纳了整个大陆无数珍稀的藏书,古朴而庄严,若是要登上藏书阁,就必须要登上数百级的阶梯。

    “喵呜~”微生猫猫甜软地叫唤了一声,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问道,“龙龙,这种对人类来说幼小的猫咪视野有趣吧?”

    沐浴着学校里清朗的风和暖融融的日光,钟离猫猫此刻的心情也是轻松愉快的:“的确是有些趣味。”

    钟离做过数千年的摩拉克斯,时常以俯视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子民;他也做过数百年的凡人,尝试融入到人群中,经历平凡人会应有的一声,在街头巷尾中体验欢声笑语与悲凉吵闹。

    但是用一只普通猫咪的视野来看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之时,一切又与之前大有不同。

    猫咪的体型比不得人类,若是要看清他们的面容,便需要仰着脑袋,而这些被他视作孩子的年轻人们垂下头来看他之时,面容也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所以,曾经他作为摩拉克斯立于天际之时,那时的子民们看他也是如此心态吗?

    钟离有一瞬间心态交替的明悟。

    路边的一棵大树对于猫来说也是庞大的,但似乎只要好好利用猫柔软的身体和四肢,便能轻而易举地攀爬到树梢上。

    猫为何喜欢站在高处俯视下方来往的人,鸟为何喜欢飞向天际与蓝天相融,他忽然也有了切身的体会。

    虽说在人间行走之时早已明了这样的道理,但未曾亲身体会,即使明白,也总归是有一层薄薄的隔膜存在。

    再一看路边的花草,也被放大了数倍,他能清晰地看到花叶根茎的脉络,耳畔似乎盛放着生命绽放的声音。

    “你——”钟离猫猫专心地看花看了一会儿之后,正准备与微生说些什么,但当他转头之时,微生猫猫已经消失在了他转头的视野中。

    钟离:“?”

    他疑惑了片刻,环视四方寻找着某只白色猫猫的位置,终于在不远处被花叶遮挡的小道里瞧见了微生猫猫的踪迹。

    只见微生猫猫一脸深沉地蹲坐在一个女孩的身前,那女孩手中捏着一条喷喷香的小鱼干,期待地盯着面前的白团子:“嘬嘬嘬——快吃呀,这个小鱼干很好吃的,我亲手做的,我家几只猫可都是会因为抢小鱼干而打架的!”

    一边试图喂着猫,这姑娘还在与身旁的朋友说道:“这只猫猫以前没在学校里见过啊,但是身上也没有私人养的铭牌这些它真的好乖!好像是一只棉花糖!”

    微生猫猫抖了抖耳朵尖,尾巴也犹豫地甩了甩,纠结着:“他到底吃呢还是不吃呢?”

    要是吃的话,是给小姑娘摸摸爪爪还是摸摸脑袋?等价交换的道理他可是超懂的!

    但是吃小鱼干的话,那可太有损真君的形象了,怎么能因为这条小鱼干看起来很香就放弃自己的节操呢?!

    但是这条小鱼干实在是太香了,微生猫猫又有点想尝尝,反正这里除了钟离之外又没人知道他是谁。

    “喵呜——”猫猫我好纠结哦!

    钟离:“”

    正当微生猫猫脑海中天人交战的时候,钟离猫猫一言难尽地走过来,然后用尾巴圈住微生猫猫的一只前腿,直接将微生猫猫给拖走了。

    微生:“这些好了,不用纠结了。”就是还有点垂涎那条小鱼干。

    “喵呜~”这一声喵呜,叫的生无可恋,但是被金棕色猫猫拖走的时候,棉花糖猫猫也没有拒绝,一副躺平的姿态被另一只猫咪的尾巴圈前肢给麻利带走。

    这个场景将两个姑娘给逗乐了,一边笑还一边用终端将这逗趣的一幕拍下来传到学校的网上。

    麻利将微生给拖走的钟离无奈道:“平日里零食还没有吃够么?竟然也垂涎起孩子们手里的吃食了。”

    “呜呜呜但那是人家亲手做的,闻起来真的好香!”

    钟离:“”

    微生呜呜了一会儿,很快便将小鱼干的事情抛之脑后,支棱了起来,活泼地对钟离来了个碰碰:“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好像是有话要说?”

    第79章

    钟离猫猫微微颔首:“你是以往在做史莱姆之时对人世间有不同的体验, 因此也想让我也试试除了摩拉克斯与人之外的视角?”

    微生猫猫晃了晃自己的尾巴,无辜极了:“其实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折腾你玩儿罢了, 所以聪明人果然就是会多想的吗?我是一只猫猫,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钟离猫猫:“”

    他眼帘微垂,弧度极小地摇了摇头:“你这坏心眼儿, 可不是一般的多, 光是想要折腾我而想出来的点子, 便已经可以独树一帜了。”

    原本的目的是要去看看花花那孩子弄些什么名堂,但是这会儿两只猫都没有急着去找花花的踪迹的意思, 而是互相对视着站在路旁。

    与两只猫猫相隔几步的距离, 便是一片小草丛,生长着簇簇零星的野花, 黄的白的紫的在斑驳的阳光下折射着斑斓的光晕,骤然让微生想起来以往在天衡山下, 他趁着摩拉克斯在树下休憩之时, 不仅偷偷给对方编了辫子,而且还往辫子上点缀了无数的小花,芳香扑鼻, 蝶翼振翅。

    画面是美好极了, 但是被挂上一串小花的摩拉克斯却是并不显得高兴, 而是将捣乱的史莱姆捏成了方形。

    不过

    既然龙龙都说他折腾人的坏心眼独树一帜,那他自然是要贯彻到底咯!

    于是, 微生猫猫的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笑容, 趁着钟离猫猫不注意的时候, 朝着本就与他靠得近的钟离猫猫扑过去一个碰碰,顺利地将钟离猫猫给扑进旁边草丛里还打了几个滚。

    原本盛放得好好的野花也因此被摧残, 在一只棉花糖猫猫扑着另一只猫猫滚过去的时候不仅根茎被压了下去,连花瓣和叶子都少了几片。

    钟离猫猫还疑惑着微生这次怎的没有理直气壮地叭叭反驳他,随后便被棉花糖扑得一个趔趄,也跌入了草丛中,猫脸上都罕见流露出愕然的懵。

    然而罪魁祸首微生猫猫还在喵呜喵呜地邀功,眼睛亮闪闪的,像极了会在夜里闪烁的小星星:“猫猫就是喜欢打滚了,好玩吧?”

    好在是晴日,草丛中也并不潮湿,否则那便是另一个故事了,比如两只干净漂亮的猫猫会变成小脏猫,而浑身白毛脏的更严重的猫猫会收获钟离猫猫的锤脑袋。

    而现在,钟离猫猫只是拂过身上的草屑和花瓣,眉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顽皮。”

    但微生猫猫这会儿却是一本正经地踱步蹭了过来和钟离猫猫贴贴蹭蹭了一下,道:“你现在是沉浸着做人的乐趣了,自你醒来之后的五百年里体验过不同的职业,但是人做久了也会无聊的啊,有时候可以试试像小动物一样,体会一下单纯的乐趣。”

    “对一只猫来说,能吃饱喝足、有地方遮风避雨,在草坪上打着滚晒太阳,便是猫生圆满的快乐了吧。”

    “而对于做人来说,要是你开始无聊了的话,就可以试试将某个行业钻研到极致,比如研究元素力、终端这些技术,或者是踏入其他的领域,以凡人所能达到的极限去钻研艺术、法理等等,更甚至也可以不局限这些领域,若是有那个契机的话,你也可以尝试去开拓新的领域。”

    “如此这般,一直都有着新的目标、新的未来图景,或许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了吧?更有甚者,还可以开拓提瓦特之外的任何领域。”微生猫猫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要是如今的你对很多事情都开始索然无味的话,那恐怕会比磨损更为可怕吧。”

    钟离猫猫的目光一凝,微微蹙起眉,连胡须都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当局者迷,我自己并无察觉,莫非是在你看来,我已经有了对人生索然无味的迹象?”

    “我可没有发现这种迹象。”微生猫猫探着脑袋蹭了蹭钟离猫猫的颈窝,“这不是怕你无聊嘛,提前给你建议几个方向,有备无患,免得你以后没事干。”

    “放心!”微生猫猫激动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无比贴心“养老计划和再就业计划肯定妥妥的!”

    钟离:“嗯,深谋远虑,不错。”先生还能怎么说呢?只能这样夸夸微生猫猫了。

    他不动声色道:“莫不是你已经开始无聊了?”

    微生也并未觉得无聊,他有的是吃喝玩乐的东西,还能随时逗一众仙家玩儿,但是既然钟离这样问了,微生猫猫眨眼间便瘫软在草坪上耍赖:“对!我无聊了!你得陪我玩!”

    钟离淡淡地瞥他一眼,一只翩翩飞的岩晶蝶从他的身后飞了起来,翅膀抖动的时候,无数金色的光点自翅翼上翩然而落。

    微生猫猫瞬间便将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只晶蝶,按在草丛上的爪子无所适从地踩踩。

    十几秒之后,猫猫飞扑去抓晶蝶去了。

    钟离:“”果不其然,看来的确是不无聊,以往做史莱姆就爱扑晶蝶,现在仍旧爱扑晶蝶。

    但那只晶蝶左右飞了一会儿之后,又翩然地落回到钟离猫猫的爪背上,将那只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扑晶蝶之上的微生猫又勾了回来。

    钟离猫猫垂眸瞥了一眼晶蝶,嗓音含笑地提醒道:“你不是要去看看乐游那孩子吗?现如今怎么开始扑晶蝶去了?”

    棉花糖耷拉着耳朵,恍然大悟地飞奔回来:“哦——差点忘了!不知道花花那孩子跑哪儿去了,我先找找。”

    然而还未等他先找,草丛的另一边拐弯处却传来了另外几道熟悉的声音。

    “诶,今天是新生入学的日子呢,正好可以带着魈一起来学校里逛逛!才不带浮舍大哥和弥怒一起玩!”

    接下来是什么绵软的东西扑腾落了地的声音。

    “嗯?!”魈疑惑的低声,“去哪儿?”

    “小家伙明明都被魈抱着的,怎么突然跑了?快过去看看!”

    微生对这个声音可太熟悉了,当场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包,尾巴拖着钟离猫猫几秒钟就飞快蹿了起来,以一种灵活的姿态上了树。

    钟离猫猫被他火速躲避的动作弄得有些怀疑猫生:“他是怎么突然上树的?”

    然而刚刚一上树,一只夜叉小猫崽便“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停留在树下草丛中,在这里嗅嗅那里闻闻之后,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呜——”

    岩晶蝶在被微生拖着钟离上树的动作惊飞之后,又慢悠悠地飞了回来,环绕着一朵花飞舞。

    夜叉小猫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只岩晶蝶。

    应达伐难和魈也快速跟了过来,却只见家里孩子盯着一朵岩晶蝶目不转睛地看,草丛中的花花草草也被压塌了一些。

    伐难头疼地扶额:“小祖宗,怎么才一会儿就在这儿捣乱呀!一只岩晶蝶又不是很稀奇,至于盯着看吗?”

    她将小幼崽抱起来,轻柔地拍了拍幼崽的屁股,教育道:“是不是你捣乱将花草给压塌的!要是你压塌的话,我们就要没收你的零食份额来赔偿了!”

    “喵呜!”幼崽对伐难的污蔑打屁屁不高兴了,挣扎着不乐意被伐难抱着,想要到魈那里去。

    “喵喵喵喵!”幼崽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伐难无奈,只得将这小东西交给魈抱着。

    小幼崽一到魈怀里便缩成了一团,仗着有人撑腰还“咪呜咪呜”地回嘴了几句。

    然后被魈严肃地拍了拍脑袋:“不可胡言,要明识知礼。”

    小幼崽顿时便蔫了。

    见状,伐难幸灾乐祸地挽着应达的臂弯,对着幼崽做了个鬼脸:“魈,你可要多教训教训这孩子。一日不训,上房揭瓦,他实在是太顽皮了!”

    鎏金眼眸的夜叉若有所思地望向草丛被压塌的形状,抿唇道:“花草应当不是被这孩子压塌的,应该是有其他体型稍大一些的动物弄的。”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三位夜叉一路聊着天走了,被魈抱着的幼崽还攀到魈的肩膀上去,疑惑地盯着后方的花丛看。

    “咪呜”好奇怪。

    但幼崽就是幼崽,伐难用待会儿去食肆给小东西买美食来哄孩子,幼崽很快就忘记这事儿了,讨价还价的想要多一点好吃的。

    等三位夜叉走后,树上的微生倏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就要被幼崽给逮住了,那也太丢脸了。”

    钟离猫猫弯眼一笑:“那孩子资质尚佳,但你倒好,竟是将踩踏花草的锅甩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大白猫猫尾巴一甩,幸灾乐祸:“难道只有我踩的吗?你不也一样踩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锅也同扔,你可跑不了!”

    他贼兮兮地凑过去蹭了蹭钟离猫猫,促狭道:“帝君,你也不想被人知道你踩踏花草之后将锅扔给了孩子吧?”

    钟离:“”

    “Duang——”一只微生猫猫从树梢上滚了下去,厚实地砸到了地面上,随后钟离猫猫也动作优雅轻巧地落到地面上,不沾尘埃,低眉俯视着某只“喵呜”撒泼的白团子:“你安分些,不是要去看乐游那孩子吗?我已经大概知晓他的方位了。”

    打滚的毛团子瞬间便支棱了起来,端得是优雅高贵迷人端庄,半点也不受影响的开心道:“走啊走啊!”

    临走前还要给钟离猫猫一个碰碰,差点没让钟离以为对方又要将他撞进草丛里。

    “诶嘿,草木皆兵了吧?”

    皮皮微生笑了钟离一句,一溜烟儿地跑开了,大概是怕被打吧。

    钟离:“”

    他平静地凝望着微生溜走的方向,不动如山地说道:“方向错了。”

    溜得非常开心的微生一僵,脑袋上凝聚着一朵小乌云,灰溜溜地又跑了回来,乖巧地扬起猫脸:“龙龙,哪边呀?”

    相当的进退有度。

    龙龙只能无奈道:“这边。”

    然后带路。

    第80章

    而另一边, 花花非常严肃地探查了周围的环境,正准备与人秘密相会。

    接头的地方他选在了藏书阁东边的小树林里,这里静水悠悠, 莺飞草长,一向都是小情侣约会的圣地,但是今天是新生入学的第一天, 高年级的学生们有的在考试, 有的在备考, 还有的在打扫收拾宿舍,以及去校门口做志愿者引导新生。

    也正因为如此, 此刻这片小树林里是没有什么人的, 正好用来和人见面。他闭上眼,安静地靠在一颗树下, 等着与他约好的人过来。

    但人的确是没有人,却混进来了两只猫。

    微生猫猫好奇地躲在一棵树的背后, 将自己和钟离的行迹完全掩饰好, 保证花花半根猫毛都不会发现之后,从树后面探头,疑惑道:“花花来这里做什么?看起来好像在等什么人, 龙龙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吗?”

    钟离亦是不是花花来这里是做什么, 只能给微生这不太清醒的脑子解释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以普遍理性而论, 此处是情人约会的圣地。”

    钟离先生含蓄又矜持在口中没有说出来的是:若是这孩子当真是来此处约会的,那他们似乎不应该在这里打扰。

    毕竟乐游并非真的是普通的人类小孩, 虽然被微生放进高中的学校里, 但年纪也不小, 若是真的喜欢上某个人,也无可厚非。

    “对哦, 你倒是提醒我了,这儿是情侣约会的好地方!”微生猫猫眼睛一睁,八卦又激动道,“你说花花是不是来约会的?他找了女朋友了?!”

    露出长辈吃瓜的欢欣目光.jpg

    在钟离略有无言的目光中,微生猫猫反而将树给扒得更紧了,生怕钟离要在这个时候将他给拖走:“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好歹让我看看女朋友是谁再走!龙龙你就不好奇吗?”

    压根没准备将好奇微生给拖走的钟离:“”

    “你看那些孩子们一个个都忠于事业,没有哪一个有想要谈恋爱的意思,虽然我们不干涉这种事情,但是好不容易出现花花这个独苗苗,你就真的不好奇不想八卦吗?!”微生问得掷地有声。

    “要是真的有苗头的话,我们以及那些闲的无聊的仙人们不就有事情可以做了吗?我们都可以给花花当谈恋爱的智囊团!”

    好生生待在树下的英俊花花忽然莫名奇妙地打了个喷嚏,颇有几分寒毛直竖的茫然。

    但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他们和其他仙人们也并未有恋爱过,若是真的给谈恋爱的花花出主意,恐怕也是馊主意更多一些。

    钟离猫猫无奈用爪爪扶额,但是钟离猫猫其实也有几分好奇,见微生应该是扒不走的,于是也顺水推舟地留了下来,看看花花这孩子是否真的有了喜欢之人,他们也好心中有个数。

    “以往烟绯的父母相爱的时候我们可没能看见,知道的时候都是请我们去参加婚礼了,后来便是烟绯的出生,错过了好多!现在总算能旁观旁观了!”

    微生猫猫一边兴奋叭叭,发现自己的说法有强烈的看八卦意思有损自己形象之后,又矜持地换了个形容的言辞:“不对,是为小辈们的恋爱添砖加瓦!”

    钟离猫猫轻咳一声,示意让微生小声矜持一点:“你莫要大放情怀。”

    “瞎说,我可矜持了!”

    与人“暗中幽会”的花花只觉得背后不存在的寒毛竖得越发厉害了,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闹鬼。

    但这里并没有闹鬼,只是有两只等着看看八卦的长辈猫猫罢了。

    并没有等待太久,小树林的另一边,便有人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又鬼鬼祟祟地进来了。

    微生猫猫百般好奇地拉长了脑袋,想要瞅瞅来人是谁,差点没将整个身体都探出去。

    但是,来人却并非是微生原本设想中的女孩,而是一个戴着一副鸭舌帽和墨镜、行迹尤为可疑的男孩子。

    有一说一,光是透过墨镜来看,这男孩长得还挺俊俏的。

    起先微生还没有想到那茬上去,还以为这个男孩不是来找花花的,但还没等他缩回脑袋来,便见这男孩环视了一圈之后,看到闭目靠在树底下的花花之后,将墨镜取了下来,眼睛微亮,随后又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极为谨慎地走了过去。

    微生猫猫抖了抖耳朵尖,陷入沉思。

    “难道花花喜欢的是男孩子,所以才鬼鬼祟祟的不敢见人怕被发现?”他满脸疑惑,整只猫猫都扒到了树干上,从远处看去像是在树上挂了条雪白雪白的长条小毯子。

    他严肃着脸望向钟离:“虽然有些少见,可难道我们看起来像是不允许花花和男孩子谈恋爱的严苛长辈吗?还是说花花觉得我们会不允许他早恋?毕竟他还是个高中生。”

    但是提瓦特上对一对情侣的性别并无任何偏见,毕竟这片大陆上有着如此之多的智慧种族,跨越种族相爱的也不在少数,区区性别也算不得什么了。

    比起八卦的微生,钟离猫猫就显得淡定多了,对此暂无任何的猜测,而是沉稳道:“或许也并非如你猜测的那般,那个男孩并非是乐游喜欢之人。”

    “哦。”微生猫猫继续探头观察,“那我再看看!”

    钟离:“”总之无论如何,微生今日是必然要好生看看的了,或许就是因为在校门口被乐游说成是偷外卖的贼猫吧。

    但是接下来,听到的花花和那个男孩之间的对话,便让微生满脑袋问号,简直要怀疑起花花是不是误入歧途了。

    只见那个男孩状似不经意地路过花花,越过之后花花靠着的那棵树之后,又自然地倚靠在这棵树的背面,目光左右一瞥,压低了嗓音道:“兄弟,货带来了吗?”

    花花睁开琥珀色的眼睛,不耐地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灰发,再加上健壮身体的加成,竟显得有几分凶恶之意:“自然是带了,这个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好东西,要是被千岩军和监察司发现了,你我都要玩儿完。”

    “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准备拿多少摩拉来换?”

    若不是其中之一是花花,而地点又是在学校的情侣圣地中,这活生生的就是一副盗宝团携带了一些违禁品,要和非法人员进行一场非法交易了。

    但即便如此,微生猫猫的脑袋瓜上面还是冒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钟离猫猫也是微微蹙眉,气氛也渐渐凝肃下来。

    那男孩嗤笑一声,气势也危险了几分:“老兄,少来这套,要是这批货真的很危险的话,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这儿可没有任何货的痕迹存在,我说,你不会是准备来空手套白狼的吧?”

    “怎么,有胆子与我做交易,这点冒风险的准备都没有。就算你看着我是空手来的,又怎么敢肯定,我没有提前将货藏在某个地方呢?”乐游冷哼一声,“做我们这行的,自然是要谨慎,不现将价钱讲好,我们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说着这话的时候,花花的目光一直环视着四周,看起来小心谨慎,但环视着四周的目光却是放空的,又带着几分想要赶紧下班的生无可恋。

    树背后的男孩脸皮紧绷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意,交易人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他甚至能闻到刀口舔血的血腥气,熏得他几欲作呕,连不自然放在树干上的手指都紧张得痉挛起来。

    他紧紧咬着牙,内心像是做了一番巨大的心理挣扎,最终他眼底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行,只要你能保证货够真,我保证让你满意!”

    “呵,那你倒是说说出价多少?”乐游凝声道。

    “一千摩拉。”男孩咬着牙说出了这个数字。

    “呵,这也叫做令我满意,打发叫花子呢?”花花冷笑一声。

    “五千摩拉!翻了五倍,这够你满意了吧!”

    花花仍旧有些不太满意:“算了,今儿个算我心情好,放在平时,这点价钱你简直是在做梦!”

    微生和钟离:“”可真是一笔巨款呢,难怪这俩的言辞都相当的违法犯罪,但他们看着却偏偏有明显的违和,忽然就意识到了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然而男孩和花花的戏还没有结束。

    男孩将定好的五千摩拉转账给了花花,随后便紧张道:“钱已经给你了,那我的货呢?”

    花花动了动脚,往旁边挪了几步,然后踩了踩泥土,昂首示意道:“土里埋着呢,你将货取走吧!”

    男孩望着土地陷入沉思。

    半分钟之后,他脱离演戏的状态,无语道:“老兄,首先我得感谢你,戏演得不错,我都被带入戏了,但是也不必如此敬业真的将我要的东西埋进土里吧?你是要我徒手挖吗?”

    花花瘫着脸说道:“是你说要我藏好点的,你是雇主,自然是你说了算。”

    他走远了几步,然后从另一棵树的后面拎了两个铲子过来,将其中一个铲子递给男孩:“喏,有这个就不用徒手挖了。”

    男孩:“老兄,你可真贴心。”

    “不客气。”花花掏出一个本本,捏着笔往上面记录着什么,“你要的东西一共五千摩拉,要我和你对戏的价钱另算,加上羞耻心的精神损伤,算你便宜点,三千摩拉。”

    男孩抽了抽嘴角,拿着铲子感到无从下手:“三千就三千吧,兄弟,你倒是帮我将东西挖一下啊,我怕我一铲子下去,直接就将东西给铲坏了!”

    于是,英俊的壮汉花花将小本本郑重地收好,开始帮着一起铲土挖坑。

    围观了一切的微生猫猫和钟离猫猫:“”像是看了一场真人秀电影。

    但是微生还是极为好奇坑里埋的价值五千摩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竟然还让两人在这儿演戏演了老半天?

    “龙龙,我们去看看那是啥!”

    微生猫猫优雅地踱步过去,钟离猫猫也不发一言地随之跟上。

    于是,在男孩和花花热火朝天地挖坑的时候,两只猫猫蹲在挖的坑旁边,雪白猫猫好奇探头,另一只金棕色猫猫是显而易见的沉默纵容。

    挖坑的男孩突然就悲伤了,像只哈士奇一样“嗷”的一嗓子:“这年头连猫都成双出现了,我还是只单身狗!岩王爷,赐我一个又甜又可爱的女朋友吧!”

    岩王爷本猫:“”

    神奇的岩王爷并无这么多神奇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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