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等你转校很久了 > 第 68 章 生长痛
    “你一直都知道。”


    她没说话,他却懂了。


    夏衾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脚步也站定了。


    再开口,用的已经是陈述句。


    “我一直都知道。”夏妍点头,实在没什么可辩解的。


    夏衾重新坐回床上,他还在因为夏妍知道他跟谢星澜的事情而混乱。


    大脑木木的,已经转不动了。


    夏妍知道,蒋知时知道,那蒋权肯定也知道了。


    是了。


    昨晚在酒店里闹得那么大。


    第一次谢星澜和蒋知时打架,还能用在夜总会门口喝多了为借口。这一次,他是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去粉饰太平。


    “他也知道了?”夏衾问。


    他没说名字,但他和夏妍两人心知肚明。


    “知道。”夏妍道:“你蒋叔……蒋权刚知道。”


    夏衾问她:“妈,我睡过去的这一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夏衾第一次用近乎无助的语气和她说话:“……求你了。”


    夏妍忽然绷不住,拿出手帕掩着脸,在床边“呜呜”的啜泣起来。


    她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夏衾从她断断续续的阐述中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他晕过去之后,很快警车和救护车一起来了。周雨霖和夏衾上了救护车,谢星澜跟蒋知时因为打架的缘故,再一次进了警察局。


    只不过蒋知时伤的太重了,在上警车的时候开始呕血不止,紧急又送往了医院。去警局的只有谢星澜一个人,听到这里,夏衾已经坐不住了。


    他再次起身:“我去警局找他,他肯定受伤了,我带他来医院检查。”


    夏妍拉住他:“小衾,不用去了。他……谢星澜已经被他爸爸带了回去,你去也是见不到人的。”


    夏衾如梦惊醒,然后又拿起手机,开始给谢星澜打电话。


    拨了十几次过去,无人接听。


    夏衾固执的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被夏妍阻止,他才茫然抬头。


    “小衾,别打了。”夏妍低声道:“谢敬……他父亲昨晚上和我们在警局碰过面了。他的意思是,你们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再见面,好好冷静一下。”


    什么叫不要再见面?什么又叫冷静一下?


    夏衾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冷静,他只需要知道谢星澜有没有好好包扎伤口。


    但他有点颤抖的手出卖了自己,夏衾强迫自己真正冷静下来。


    “谢敬还说什么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夏妍低声道:“他说让你好好考虑一下,他上次和你说的事情。”


    夏衾知道是他让自己跟谢星澜分手的事,他给出答案:“我不想分。”


    他说完,心里忽地坚定了几分。


    不想和谢星澜分手,一点也不想。


    夏妍安静的站在他身


    侧。


    听闻这话,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儿子回到病床上,沉默了会儿:“小衾,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养好身体了再说。”


    夏衾不知道自己的态度有没有传达给谢敬,之后的几天他一直都在医院里。


    偶尔,他会给谢星澜拨一个电话过去,依然是无人接听。


    真的冷静下来之后反而想明白了,多正常的事。


    谢敬都有胆子把人带走给软禁在家中了,砸了谢星澜一个手机有什么难的。但他还是跟有强迫症似的,每天睁开眼就是看手机,生怕自己漏掉任何一条消息。


    这种后现代的梁山伯跟祝英台的破事儿,竟然真的被他遇见了。


    夏衾低估了四九城豪门的水深程度,越高门大户,越做派封建。


    这期间,同学给他发了不少问候,夏衾一一敷衍的回复。


    夏妍又来看过他几次,没有再提起谢星澜的事情。


    后来有一次,蒋权似乎也来看他了。


    但他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夏衾那天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门口有声音,像是人压低了音量的争吵声。


    一个人哭着说:“他都这样了,你还要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你儿子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就不是吗?!”


    另一个人疲惫的说:“我们冷静一点好不好,现在已经不是几个小孩的事情了,谢敬是什么人?他打压我的公司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就这几天已经蒸发了几千万的单子……”


    “哐当”一下,病房的门被打开。


    门口的声音顿时止住了。


    蒋权和夏妍的神情都有些愕然,前者先回过神,挂上一个挤出来的和蔼笑容:“小衾,你醒了……”


    夏衾在医院这几天并没有休息好,脸色反而愈发苍白。


    他肤色本身就白皙,如今单薄的像一张惨白的纸片,乌发浓重的像墨水。白炽灯照下来,很容易给人一种他好像透明掉了的错觉。


    夏衾平静的开口:“谢敬对你的公司做什么了?”


    蒋权握了握拳,没说话。


    在四九城,谢家碾死他们,跟碾死一只蚂蚁也大差不差。或许蒋权有几分本事,白手起家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可跟天子脚下一代又一代堆积起的财富和人脉相比,这几两的地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中年男人的体面在这时候显得非常无助,夏衾望向他,发现蒋权在几天的时间内,仿佛老了好几岁。


    保养的精细的头发也出现了斑白的发丝,夏妍则是掩面站在一旁,又低声啜泣起来。


    夏衾嗓子眼堵得厉害,他开口:“跟谢敬说我要见他。”


    说完这句话,夏衾已经没有力气站在门口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到病房,躺在床上,进入到了不安稳的黑色梦乡。梦里什么都没有,画面是碎的,他试图梦到谢星澜,却发现自己在梦里,竟然有点看不清他的脸。


    再次见到谢敬,是三天后。


    夏衾


    把地点约在了医院门口的一家咖啡馆内。


    谢敬落座的时候,开门见山:“我很意外,你竟然坚持到了现在。”


    夏衾道:“谢星澜怎么样了?”


    谢敬道:“还算不错。他是我儿子,只是在人生中不小心误入了一段歧途,我又不会真的打死他,你放心。”


    连日来的打击里,这算是他收到的唯一好消息。


    哪怕他就是那个所谓的“歧途”。


    谢敬继续,声音戏谑:“这段时间,你们家应该挺乱的吧。蒋权跟你说过他公司出事了吗?对了,还有他那个儿子,你应该知道他现在还被压在看守所吧。”


    他:“你继父应该托了不少关系,花了大价钱捞他。”


    “你想说什么。”夏衾语气冷静。


    谢敬点了支烟:“我儿子确实被你迷得昏了头,我可以保下蒋知时,不让你家里为难,决定权在你手上。”


    “拳头确实能解决一时的问题,让他痛快了,给你出气了。”


    “现在呢,坐牢,人毁了,你继父的生意也因为你毁了。这些终于能突出你们俩的爱情很伟大了,是不是。”


    “年轻人,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真爱至上?你觉得你的爱,还需要多少人付出代价?”


    谢敬对他说话还算客气,并没有夏衾想象的那样,因为他“带坏了”谢星澜,而对自己拳脚相向。


    他倒宁可谢敬对自己拳脚相加,因为他也看这个死老头子不爽。他先动手,他回敬他几个拳头还显得有点儿道理。


    可是他没有,仅仅是这么几句话,比给他几耳光都惨烈。


    他还想要多少人因为“他的爱情”付出代价?


    这话像刀子一样,往他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精神上扎,戳的他身心千疮百孔。


    他忽然发现他是那么渺小,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没有任何谈条件的资格。


    夏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神思恍惚的往前。


    他并没有回到病房,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蒋权的家里。


    自从搬出去租房住之后,夏衾已经有快一年没有回来过了。


    他推开大门,来到别墅。


    前面见谢敬的破事儿还没消化完,新的麻烦接踵而至。


    一环扣一环,夏衾觉得自己是个等待玩家来砍血条的npc,连个喘息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刚到客厅,夏衾就听到了巨大的争吵声。


    和前几天在医院时听到的不一样,像是压抑了很久之后终于爆发的战争一般。蒋权再也没了平时的风度飘飘,多日来的压力让他倍感疲倦,不知是什么由头开始的拌嘴,紧接着升级为一场矛盾,一场骂战。


    保姆陈姨胆战心惊站在一侧,对这一幕见怪不怪。


    看到夏衾,她张口:“二少……”


    “他们这样多久了?”夏衾麻木的问。


    “有一段时间了。”陈姨忧心道:“好像是因为大少跟集团的事情,先


    生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总和太太……您上去劝劝吧,这样下去怎么行呢,三小姐还这么小……”


    夏衾听到这里,大脑像是关机重启了一下,变得清明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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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路上那浑浑噩噩的状态褪去了,他三步并两步的上楼。


    越靠近二楼,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就越清晰,伴随着还有婴儿“哇哇”的哭声,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夏衾握着扶手往上跑,不知怎么,宽敞明亮的别墅变成了破旧的阁楼,窄小的楼梯被他踩的吱呀吱呀的响。


    他的身高也缩水了,四肢又短又瘦弱,透明的橱窗里倒映出自己五岁的模样。


    阁楼里,二十来岁的夏妍蜷缩着,漂亮的脸蛋全是泪水,柔顺的长发被醉醺醺的男人抓着,从房间这头拖到房间那头。


    那人似乎在找什么趁手的“武器”,终于在翻箱倒柜中找到了一把不锈钢衣架,男人拧着她头发,扬起手打了下去。


    ——不要!


    “哗啦”一声,花瓶碎掉的声音惊醒了夏衾。


    眼前的画面骤然又变成了宽敞的别墅,蒋权震怒之下打碎了一个花瓶。


    夏妍却和他在幻觉中看到的画面渐渐重合,就是那样惊恐的、创伤性后遗症一般,用力的抱住了自己的头。


    她蜷缩在沙发上尖叫起来,蒋昕萝在儿童床内也哭的愈发惨烈。


    蒋权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脸色大变,几乎是一瞬间就扑了过去:“妍妍!我……”


    夏衾脑海中有一根紧绷了多日的弦,猝然断裂了。


    因为他,又是因为他。


    夏妍的生活才刚刚好过一点,他又要让她过上以前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他几乎摇摇欲坠的退后了两步,在陈姨的尖叫声中,从二楼的楼梯踩空,跌了下来。


    霎那间,别墅灯火通明。


    夏妍转过头恰好看到这一幕,胆裂魂飞,什么体面都顾不得的朝着楼下跑。


    “小衾……小衾!”


    陈姨不放心夏衾的状态,好险跟上来看了眼,没让他直接摔下来,只是在额头上磕破了一个口子。


    夏衾皮肤白皙,伤口显得格外狰狞。


    他意识模糊了好几分钟,才渐渐地听到别墅里的声音。


    私人医生已经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紧急为他处理伤口。蒋权愧疚万分的站在不远处,夏妍则是吓死了,抱着他泪流不止。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吓到你了……”


    夏衾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冷不丁道:“别吵了。”


    “不谈了。”夏衾说:“我会和他分手的。”


    那天,别墅的混乱一直持续到很晚。


    他们不知道夏衾是怎么从医院走回来的,问起他,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夏妍觉得他应该需要休息,又给学校请了几天的假。


    夏衾就在房间里暂时睡下了,那一整晚,她陪着他


    ,在黑暗里,一直一直的落泪。


    过了几天,夏衾的精神状态好了一点。


    蒋权联系了谢敬,对方对他的来电并不意外,很快就安排了两个孩子的见面。


    地点还是定在了医院门口的那家咖啡馆。


    上午出门的时候,天气算不是很好,阴沉沉的。


    夏衾坐在椅子上,才忽地发现,自己已经快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谢星澜了。


    思念在无声的地方疯长,他坐下的时候其实就反悔了,端着咖啡根本想不起分手这件事,满脑子盘算着干脆一会儿跟谢星澜私奔吧。


    不想读书了,也不想留在北京了。


    去哪里都可以,去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的地方。


    对,就这么办。


    应该这么办。


    直到谢星澜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这个念头已经强烈到了他马上就要拽着他拔腿就跑的程度。


    如果谢敬的两个保镖没有站在门口的话,夏衾觉得自己应该逃之夭夭了。


    谢星澜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抱住了他,这种强烈又窒息的拥抱让夏衾找到了一点儿安全感,多日来一直浑浑噩噩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谢星澜看着瘦了一些,但依然很帅,眼睛里有血丝,来得时候收拾了一下,大概是希望他别太担心。


    “他们打你了吗?”谢星澜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额头已经愈合的伤疤。


    “没有。”夏衾慢慢的摇头,道:“……不小心摔的。”


    “谢星澜,我们……”


    我们私奔吧!


    这样疯狂的念头,一辈子就任性这一次!


    他几乎要因为这个想法浑身战栗起来,直到夏衾的目光落在他手臂上。


    今天的天气明明很闷热,谢星澜却穿了长袖。夏衾心里“咯噔”一声,飞快的把他的袖子往上卷,谢星澜都没反应过来,手臂上青紫交加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你还要多少人为你的“爱情”付出代价。


    谢敬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像一道警钟。


    夏衾终于发觉自己想要“私奔”的念头多么可笑。


    一瞬间,他放下谢星澜的衣袖,不正常的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松开了谢星澜,从他怀抱里钻出来。


    看着男生的眼睛,夏衾平静的说:“谢星澜,我们……就这么算了吧。”


    “我就知道你要跟我说这个!”谢星澜早有预料,气极反笑:“不可能。不分,我不要。谁逼你说的?谢敬?”


    “没有谁逼我说,是我自己要分手。”夏衾开口。


    他看着谢星澜手臂的伤痕,低声道:“……不然呢?不分手你想怎么办?你能宰了谢敬?还是你能带我离开?你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分手了对你对我都好,这段感情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你知道吗,你很累,我也很累,我们真的没必要再坚持了你明白


    吗。”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几乎哽咽的说不下去,夏衾咽下苦涩的眼泪:“谢星澜,我说分手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是我们在一起真的不合适。我是……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我妈还有你……再为了我受这么多伤,我真的不值得,我会恨我自己的,你不要让我恨我行吗。”


    谢星澜眼眶瞬间红了,死死地盯着他,几乎偏执起来:“不分。”


    夏衾闭上了眼,然后再睁开。


    “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他说。


    有这么一秒钟,夏衾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两个人。


    和谢星澜分手的那人,自己不认识。


    另一个自己希望那人去死。


    夏衾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咖啡馆的,说完那些言不由衷的“鬼话连篇”后,他好像就记不太清事情了。


    他似乎听到了谢星澜的声音,但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又似乎看到他的脸了,可是和梦里一样总觉得蒙着一层雾。


    咖啡馆猝不及防的吵闹起来。


    夏衾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零碎的记得谢星澜试图抓过他的手臂,然后谢敬出现了。


    争吵,掀翻的桌椅,碎了一地的咖啡,充斥在窄小的环境中。


    不知道是谁在挽留他,凶狠又带着哀求,让他不要走。


    夏衾像是没听见,头也不回。


    他一秒都不敢在咖啡馆多呆,怕自己下一秒就反悔。


    提分手的时候也不敢看谢星澜的眼睛,他害怕在他眼里看到恨意,这让他几乎恐惧起来。


    短暂的见面,像梦一样,恍惚的就过去了。


    夏衾走出咖啡馆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见过谢星澜。


    夏妍已经开着车在等他了。


    他没说话,坐上了车,蓦地开始冷静的审视自己,并诧异的想:“我刚才怎么会跟谢星澜提分手?真奇怪,我明明那么爱他。”


    这一刻,夏衾忽然觉得很累,很困。


    如果不是夏妍也在车上,他真希望有辆大卡车迎面撞过来,让自己跟这个稀巴烂的世界彻底说再见。


    车厢内,安静的可怕。


    夏妍担忧地观察他,极为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小衾,累不累?一会儿咱们去散散心吧,新开了一家蛋糕店,很好吃,妈妈带你去吃好不好?”


    夏衾没回答,神情有些放空的注视着窗外。


    夏妍只当他是刚分手心情不好,于是闭了嘴。


    宾利行驶了半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下车时,夏妍叫了他两声,夏衾没反应。


    夏妍愣了下,又喊他:“小衾,小衾?小衾?”


    女人意识到什么,惊恐的来到后座。


    夏衾才像是听到她的声音,慢吞吞应了一声,声音迷迷糊糊,又浑浑噩噩。


    他只说了一句,却让夏妍肝胆欲裂。


    “我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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