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东西, 柯眠晚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纠结了两秒之后联系了管家先生，毅然决然地把这团不堪回首的尴尬扔进垃圾回收站。
再三嘱咐靠谱的管家先生销毁罪证, 柯眠晚拖着疲惫且心累的身躯回家。
常年用空空荡荡迎接他回来的工作室破天荒地多了两个大活人。
心累停了一瞬间。
一楼客厅。
桌上摆着麦肯堡大套餐, 陆延城和段鸿面对面坐着, 场面十分和谐……和诡异。
柯眠晚朝二楼小挪了两步，两人熟视无睹毫无动静。一个认认真真地喝豆浆，另一位吃一半玩一半, 拿着薯条鸡块叠叠乐, 对他视而不见。
装傻充愣绕开两位学长回到楼上, 柯眠晚看看楼上没完成的画, 又跑到阳台窗外，再戳了戳半死不活的小多肉——然后放弃挣扎了。
慢慢悠悠回到一楼, 陆延城和段鸿不约如同看向他。
“吃吗吃吗，太阳打南边起来的一天，陆延城请客！”
柯眠晚洗完手, 抓了两根薯条坐到两个人中间。
久违的三方座谈会，罕见的是以往的被倾诉人转到了倾诉者的位置上。
有点事情可以干总归让组织语言的柯眠晚自认不那么尴尬。
啃着酥软的薯条，一击直球猝不及防地从天而降。
“我好像喜欢他。”
段鸿进食的动作戛然而止, 而后淡定地拍了拍手, 似乎又不那么意外。
向来敌对晏辞的陆延城同样神色平静，见柯眠晚愣愣地朝他眨了眨眼, 他从容拆开香芋派, 问：“该表现得意外一些吗。”
……倒也不用。
现在想想, 陆延城估计才是最先觉察到不对劲的人。
内容不意外, 意外的是时间点。距离上次提出疑问才过去一周。
结合前一晚的夜不归宿，段鸿睁大眼睛：“他对你——那样了！？”
“……没有。”
“哦。”段鸿眼里八卦的光消失了。
这多大点事啊, 没意思。
平静不过两秒，段鸿又被另外一种可能震撼到结巴：“那那、你对他那样了！？”
这次不止柯眠晚，连陆延城都沉默了。
陆延城顺手抄起汉堡堵上段鸿的嘴：“吃你的汉堡。”
“唔唔，”段鸿含糊着连吞带咽解决了阻碍他说话的汉堡，“喜欢就上啊！晏辞吧条件确实还行，不亏。”
收到支持，柯眠晚征求建议的目光看向陆延城。
陆延城扶了扶眼镜：“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但我建议你冷静一段时间。”
“危难状态下产生的情绪最让人记忆深刻，也最靠不住。”
深夜，暴雨。
躁动的热度，难以抹去的温存。
每一个与平日不同的记忆点一点点浇灌充实，将这一天培养成为特殊的时间。
涌上心头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下来。
柯眠晚拿起鸡块：“我以为小陆哥你会反对。”
“反对。”陆延城说，“但不急这一个月。”
冷静期……
柯眠晚若有所思。
目送柯眠晚带着汉堡郁闷上楼，段鸿叫住了准备离场的陆延城：“哎，都说冷漠的人最为深情，你说吧晏辞喜欢眠眠，眠眠也对他有点说不清楚的好感，郎有情郎有意的冷静什么啊。”
陆延城不置可否。
这是他不反对的原因之一。
他突然问：“你最近是不是送了只萨摩耶给你姐姐。”
“对呀，我老姐可喜欢了！”也不管陆延城为什么把话题扯到了萨摩身上，段鸿的注意力就是那么容易被转移。
“你知道吗昨天小彩虹学会握手手了！好乖好乖，老姐特地给我录了视频，视频！”
“……”一道黑线从陆延城额角划下，“收起你的叠词。”
“哦哦好，对了我还没给你看过小彩虹喝牛奶的照片吧！快看看看，你不知道它多多多会讨人欢心。”
话痨属性改不了。
陆延城做了个深呼吸，忍住想打人的冲动，耐心地等段鸿炫耀了十来分钟小萨摩耶的视频照片，等到了段鸿说得口干舌燥之际，淡淡开口：
“楼下的斗牛犬把你家的小…萨摩，拐走了。”
陆延城实在没能喊出小彩虹这个名字，但并不妨碍段鸿一口水喷了出来。
段鸿正满脸幸福地想着自家毛孩子。不得不说，陆延城选的时机太好了。
段鸿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消失殆尽，骂骂咧咧的话语融汇成一个字。
“靠！”
段鸿怒了。
白菜被猪拱也就拱了，好歹菜能重新种，猪能杀了吃。
敢动他毛孩子那就是活腻味了！
他算是体会到陆延城的心情了。
段鸿满脸警觉：“等一下！确定你这只是举例吧？！没这回事儿吧？！！”
陆延城一耸肩，或多或少让他有点安慰。
还好。
“一个月？不晾他个一年老子不答应！”段鸿骂骂咧咧，“不对，光晾也太便宜他了！”
“得诱。先消失，再诱惑他只能看，然后钓着，钓到引火上他身之后扭头就走。”
段鸿一拍桌：“就这么定了！眠眠呢，我去找——”
陆延城一把拦住段鸿，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晏辞怎么样我不管，你确定眠眠能抗一年？”
段鸿熄火了。
要是真能抗，当初就不可能为了贪图娱乐圈的美色而答应去干临时助理-
是夜。
清冷漆黑的别苑恢复到它原本的模样。
晏辞驱车回去，意料之内的空寂。
空荡荡的心底此刻才被正式挖空了一角。
明亮的灯光为冷冰冰的房间添上几分生气，钟情的气息扑面而来，吹散几分眼底的冷霜。
经过柯眠晚昨晚的房间，晏辞情不自禁地瞥了眼，却是愣了又愣。
房间内明显有被刻意整理过，干干净净，就仿佛昨晚是一场错觉的盛宴。
唯独光秃秃的床垫让如梦如幻的一切拥有了痕迹。
这个卷铺盖走人的方式……还挺新奇。
暂且不追究小朋友为什么要卷铺盖走人，靠近阳台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礼品袋上暗纹流转，朴实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内敛的奢华。
是小朋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昨晚的借口不只是一句引诱他出去的话。
深色的眸子不自觉浮出笑意。
取出礼品盒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两枚设计繁复的小小袖扣静静地躺在黑色的展示海绵里。
晏辞不禁放缓了呼吸，生怕加重的呼吸伤了宝库里的新朋友。
稳重的四边形设计本该含蓄隐忍，可在晏辞拿起来的那刻，温柔的灯光透过小小袖扣，折射出了五彩斑斓的色彩。
颜色绚烂却并不扎眼吵闹，而是在柔和了银白色主调的基础之上各自安好，互相映衬。好像多种色系的大家族欢聚一堂，其乐融融的模样。
晏辞无法精准形容出太多细节上的巧思，但完全能够感觉到设计者的独一无二的用心。
远见就不平凡，细看惊喜满怀，一看就是小朋友喜欢的样子。
欣赏把玩了半晌，晏辞这才收起袖扣，转战包装内的另外两样东西。
它们和袖扣应是同根同源，但绝对不属于柯眠晚。
一张留言卡，上头写着的花体英文颠簸不齐，然而仔细辨认完留言者的内容，晏辞微微挑起了眉。
卡片是两位制作者写的。
他们称很荣幸可以将这份令人叹为观止的设计做出成品，合二人之力做出来了他们最为满意的模样，希望委托人Mr.柯会喜欢，也期望看到Mr.柯的爱人戴上袖扣的样子。
Ps.为了表示他们的美好祝愿，特地附赠了一件未曾发售的限定单品胸针，聆听爱人的情意和心跳。
留言不长，顺带把另外一塞进袖扣领域的不速之客一同解释清楚了。
【爱人。】
他打赌，小朋友拿到手之后铁定没有打开看过实物。
晏辞微扬唇角，不知是自嘲多一些，还是窃取身份和祝福的背德快乐更多。
……
日复一日，时光忽快忽慢。
晏辞却每天都在经历从最高处疾驰而下的过山车，原先愉悦的心情随着杳无音讯的消息慢慢慢慢、一点一点坠入深渊。
这几天来，晏辞不是没有给柯眠晚发过消息，有反馈有感谢也有疑问。
可惜无论是哪种类型的消息，一经发送便像泥牛入海般查无此人。
他翻看过学校的论坛超话，看到每天都有人悄咪咪地偷拍照片，或是以第一人称视角讲述遇到柯眠晚的事情，
确认连日来一句话不回的小朋友没有生命安全，好不容易裂开一道缝的心再度被冰霜所包裹加固，尘封进角落。任由其如何灼热发糖，也都全部搁置一旁，不闻不问。
距离原先期待着的日子只剩下一天，晏辞却觉得靠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难捱的煎熬。
明天就是颁奖典礼。
小朋友依旧没有回复过他一句话。
就算早有约定，按照目前的情况而言，柯眠晚赴约的可能性极小。
收拢掌心，不规则的袖扣把脆弱的皮肤硌出红印。
阖上眸，晏辞缓缓吁出一口气。
他设计的牌再多，也都需要柯眠晚的回应推动事情进程。
如今除了出现在学校，晏辞想不出其他办法骗来回应。
呼……
难熬的夜一分一秒流逝。
隔天，由于剧组不少人都受邀参加了颁奖典礼的盛宴，中午开始拧成一股绳的剧组各回各家，准备接下来的盛装出席。
卸完角色的妆造，晏辞把玩着什么的东西戛然而止。
“眠眠应该不会来。”
“啊？”
温照懵了。
看着刚和自己确认过位置的记录，温照看向晏辞的目光复杂至极：“晏大佬，你和眠眠吵架了？”
晏辞微微皱眉。
为什么会联系到吵架？
不来的理由有很多。
“眠眠才跟我报备了位置。”温照把聊天记录给晏辞，而后扬了扬手里的工牌，“等过会儿我去送通行证。”
“你要不趁这段时间思考思考怎么跟眠眠道歉？”温照面露担忧，“或者说道说道，我帮你出出主意。”
得知柯眠晚如约而至的意外喜悦被自带声音的聊天记录冲淡。
晏辞根本没心情听温照之后说了点什么。
他只琢磨出来了一件事。
唯独……不回他的消息么。
续费助理的第92天
厚重的乌云笼罩着世界, 夜黑蒙蒙的。
距离会场还有两站路，附近的街道路边却都是粉丝们三五成群喜笑颜开的场景。
再近内场，声浪此起彼伏, 叫嚣着久违的放肆和无处宣泄的激动。
比起可爱的她们, 淡定穿过人群的柯眠晚显得格外冷静。
石海和温照在保姆车里接应, 成功回合之后随着众多车流驶入会场。
各家艺人躲躲藏藏遮掩身份，守在车库门口的尖叫声全靠熟悉车牌号的站姐认亲。认亲结束后大部分站姐自动离场，换新的一批人上来接替最佳摄影点。
被乌漆嘛黑一片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色轿车驶过, 秉持着先拍了再说的众人再格外安静的气氛下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这家……好像没人认领？
不过随着后面陆续驶来的车辆, 没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小插曲。
被热闹和亢奋包围的人群中, 只有晏辞的铁粉站姐在深思中怀疑人生。
晏辞团队对于安全的防范度本就很高, 上次是怎么被大范围知道曝光的他们也摸不着头脑。
继那之后，晏辞能换的东西全换过一遍, 新换的车牌车型她也是在剧组亲友的嘴里才听到。
所以……晏大佬不是才进去吗？！
收起黑色雨伞，温照深深呼出一口气。
“太刺激了。”温照兴奋道，“要是依旧被拍到怎么办啊哈哈！”
降速准备停车的石海移开后视镜的目光。
这好像不是担心该有的情绪。
温照看到了, 嘿嘿一笑：“哎呀，毕竟晏大佬从来不需要，我手痒好久了, 就等着手忙脚乱一回呢！”
柯眠晚忍笑, 暗暗吐槽道：确实是晏辞的风格。
从车库的专属通道进到后场，柯眠晚一路跟着温照通过层层关卡, 绕了几圈才进到后台。受邀前来的每一位艺人都由各自专属的休息室, 但公共区域仍旧能够看到不少簇拥着自家艺人的团队, 热闹非凡。
柯眠晚不怎么关心娱乐圈, 场内能够叫得出名字的屈指可数，开始还会好奇地看两眼, 然而在发现颜值不行的基础下，没有镜头的人间真实太过让人扫兴。
正嫌弃着，柯眠晚转头就遇上了一个训斥工作人员的……疑似明星的…大众脸。
现在的娱乐圈真是——
一言难尽的吐槽在看到这位男性佩戴着的胸针时微微卡壳。
真是辣鸡。
柯眠晚嫌弃地收回了目光。
性格恶劣颜值难评人，但只要有资本供着捧着就能有一席之地。
白瞎了设计。
饰品设计都是相通的。
柯眠晚在设计袖扣的时候广泛浏览过各种系列的参照，几乎将近几年代表性奢侈品家的设计都看了个遍，心里有些印象。
这人戴的胸针的设计不错，但在他印象中没有见过品牌产品里有这款，想来会是新披露的超季新品。
啧。胸针是好，就是和人完全不搭。
匆忙间，柯眠晚下意识感觉到哪里朝他投来了不怎么友善的目光，然而同一个空间内忙碌的人员来来往往，根本无法确认刚刚看他的究竟是谁。
“眠眠？”温照往回走到柯眠晚身边，“怎么了吗？谁给你东西了，还是怎么碰到你了？！”
温照越说越激动，仿佛恨不得当场就想把干了不知名事件的可疑人士抓起来。
“没有没有。”柯眠晚拉上温照主动离开，“应该是错觉。”
温照上下打量柯眠晚，见他面色正常眼神干净，不像是被人吃了豆腐受到委屈，这才作罢。
“可别惯着他们。”走到人少的地方，温照用气音说，“什么人都有。”
恢复到原来的声音，温照一眨眼：“谁要是缠着你就跟晏大佬说，他给你撑腰。”
柯眠晚笑着应好。
不关注不代表不知道，在圈内的大家自身都难保，哪里有时间和精力管别人。
温暖和照顾心领了，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他会当作没看见的。
回到自家休息室用不着敲门，柯眠晚乖巧地和何叔林鹿之和小石哥打招呼，晶莹的目光最后才扭扭捏捏地落在晏辞身上。
轻软的声音公事公办道：“晏老师。”
哥和姐喊了一圈，唯独到了晏辞这里带上了藏着疏远的亲近。
隐忍在晏辞的眼底翻滚不息，却最被浪潮吞噬。
“嗯。”晏辞平静应声，“辛苦了，先上妆。这边是品牌方给的look，可以参考。”
晏辞毫无波澜的反应正中柯眠晚下怀，看着被迫正经却无可奈何的人，柯眠晚在心底偷着乐了一下。
哼。让你一连毁了我四个周末！
宽敞的休息室旁边放着一排衣服，拢共五套look，风格各异，甚至其中两套的风格占据极端。柯眠晚深深看了眼和晏辞本身正相反的那套look，好奇心茁壮成长。
能近距离收集素材，尴尬也值了！
“行。”
他过来就已经做好了被当成工具人的觉悟。
向温照借了化妆包，柯眠晚挑挑拣拣出几支顺手的笔握在手里待用，需要用到的喷雾散粉等化妆品罗列出来，架势十足。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把温照看蒙了。
她还准备着要怎么悄悄摸摸的给意见呢，但怎么瞧着这架势……大有一副大佬出山的安定感。
不止柯眠晚二话不说直接上手的高效带个他们安定感，晏辞大大方方闭眼把自己交出去的回应也让一行人震撼不已。
在房内的其他人显然都感觉到了这一点，相互的眼神交流得出了同样的疑问，一同推举温照作为代表发言问道：“眠眠，所以你之后给晏哥试着上过吗。”
“试过…一次，”
柯眠晚依旧有问有答不说谎，全神贯注上妆便没注意力关注其他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正说着，柯眠晚上手抹了下晏辞的眼尾，轻声说：“向上看。”
晏辞毫无怨言给出配合，指东不往西。
柯眠晚表示舒坦极了。
前几天仗着在自己家里跟他撒野，现在不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辗转落到他手上了么。
“早点试完就能空出来时间让温姐卸妆重来了。”柯眠晚笑着说完，勉强惦念了一下唯一的受害者，“哦，就是委屈一下晏老师。”
艰难保持着的公事公办终究破了功，晏辞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是挺委屈的。”
柯眠晚：“？”
“辛苦晏老师委屈着吧。”趁没人注意，柯眠晚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这个委屈当初是谁先提起来的。
全程围观的林鹿之眉头皱了又皱，向情感达人温照发出了询问的目光：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吵架了吗。
温照耸耸肩：她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哇！
但八成大概也许可能……不用他们担心？
预备的第一套look是拼接西装，妆容靠近日常风格，基本可以直接照搬上次的试手。
第二次上脸，柯眠晚显然更加游刃有余。动作之间几乎没有思考的停顿，而意外的是晏辞这次不怎么需要柯眠晚发指令，好像知道下一步会接着做什么。
瞄了眼闭着眼睛的晏辞，柯眠晚无声笑了一下。
他第一次有失败到给晏辞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吗，竟然记到现在。
敲掉多余的浮粉，柯眠晚用深色稍稍加深了一些眼影。
近到咫尺之间的死亡角度不仅没有让美梦破碎，反而因为无懈可击，安慰到了柯眠晚被娱乐圈现有审美标准伤害到的小心脏。
虽然从里到外让人一言难尽的流量小生更多，但至少有晏辞这类中流砥柱在，短期内不会完蛋。
可惜地收回最后一次正大光看颜值的机会，柯眠晚拍上定妆，大功告成。
温照在旁边基本没怎么插过手，跟了全程下来给眠眠比了个诚心诚意的赞：“牛！直接上场都行！”
柯眠晚腼腆笑笑，他敢毫无后顾之忧地放开手去化，主要是因为有温照在旁边兜底，就像最初说的那样，大不了辛苦晏辞洗把脸重来。
温照被柯眠晚真诚的话语哄得笑意不断，本该是主角的晏辞沦落到第二顺位，几乎要焊死在柯眠晚脸上的视线眼巴巴地等着关注。
柯眠晚被盯得没辙，表达了对温照的感谢之后无奈带上了晏辞玩：“多亏晏老师底子好，化了跟没化一样。”
“不敢。我出厂值一般，还得靠小柯老师。”
柯眠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说什么一般？”
晏辞，颜值一般？
这两个词是怎么关联到一起的？？
晏辞欲言，却被温照突兀的起哄打断。
“哎哎好你们慢慢吵，”温照满脸慈母笑，“眠眠，记得让晏大佬把那套衣服换上，等会儿约了摄影要出图的。”
说完，她向其他人疯狂使了眼色，连推带轰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无关人外清出了房间，单独留柯眠晚和晏辞两个人在休息室。
参与典礼的人实在太多，分给到场的艺人都嫌不够，更加不会有多余出来的房间专门留作衣帽间，因而大部分换装都会在休息室里就地就行，方便快捷节省时间，主动避嫌就够了。
眨眼间，热热闹闹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续费助理的第93天
工作室的几个人离开房间的速度堪比逃生, 完全没给柯眠晚留下多少反应的时间。
两个人的小空间内，彼此均匀的呼声成了最大的噪音。
没有其他人在场做掩护，柯眠晚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目光又该放在哪儿。
包含着炽热的眼神精地落了过来。
柯眠晚避开避光, 却无意识地吞咽口水。
表白在前, 晏辞看向他的的目光再无任何伪装和遮掩，幽深的眸中哪里还有深沉的神秘感，哪怕不去看, 他全身都能被晏辞那大大方方的欢喜目光盯得浑身局促。
无措的手搓揉着眉笔, 柯眠晚深吸一口气：“他们……都知道了啊。”
晏辞嗯了声：“自己猜出来的。”
闻言, 意识到什么的柯眠晚瞥了眼晏辞。
都说喜欢是瞒不住人的, 不管怎么抑制总会从其他地方跑出来。
但是能从影帝身上看出来喜欢…究竟有多情不自禁。
闪着熠熠星光的目光太过灼人，柯眠晚只蜻蜓点水般扫了下, 不敢多看。
眉笔都快被抠出印子来了，柯眠晚也没平复号好心情，知识顾左右而言他道：“他们也真不担心你的事业。”
晏辞：“嗯？”
“你们这行有‘爱情是事业的坟墓’的说法吧？”
“没有。”
说是这么说, 晏辞的身遭温度瞬间降下来五度不止。
看到柯眠晚笑了下，晏辞就知道小朋友不会信。
“眠眠，这些事——”
“笃笃笃。”
轻轻响起的敲门声带着小心翼翼。
“咳哼, ”隔着门, 林鹿之一清嗓子缓和尴尬，“那什么, 摄影师已经在准备了, 注意时间。”
这下脸色不那么好看的变成了晏辞, 柯眠晚一扫局促, 在旁忍笑。
他知道晏辞想说什么。
不过是让他不用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事业和感情是两码事云云。晏辞想听到的回答事关他们两个人, 柯眠晚自然不可能排只考虑出一个不考虑晏辞的不负责答案。
但现在……
“换衣服吧大明星。”柯眠晚顺理成章扯开话题，“在工作呢，别让他们等急了。”
隐忍的目光紧紧凝视着柯眠晚。
小朋友明显没打算在今天给出明确的答案。
想也是，只过去了6天。
考虑六天就要求给出影响往后人生的答案太过苛刻，是他操之过急了。至少截至目前，眠眠还愿意和他接触交流。
抑制下几分欲望，晏辞不自觉放柔了目光。
他有的是耐心。
“……好。”
柯眠晚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晏辞会再上一点引诱手段。
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
不过没有过分的行动更好，此时此刻的确不适合发生点什么。心照不宣的默契令柯眠晚愉悦，拿西装的脚步都仿佛轻快了许多。
抱起衣服，柯眠晚刚一转身就见奉行效率至上的晏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上衣，拎着衣服朝他走来，猝不及防地被好身材晃到了眼。
惬意的笑容当场僵在脸上，取而代之的躁意轰然爆棚。
柯眠晚迅速别开脸，却没能阻止躁动继续汹涌。
麻麻的脊背微微传来汗意，瞬间攀升上来的温度涌上脸颊。埋着脑袋，他把手里的衣服随便往身前递出去。
晏辞在他面前止步，语气带着欠揍的玩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柯眠晚磨了磨牙。
学术研究和欣赏能一样吗！
“穿你的衣服！”
一声笑意自头顶飘落：“不收费。”
……？
柯眠晚二话不说往传来声音的方向狠狠砸出一拳。
还记着呢啊！
也不管自己打到了哪儿获得一声闷哼，柯眠晚低着头愤愤坐到了椅子上，对着墙面壁。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不对，小幅度转了椅子后立马回复原位，谨慎发问：“你没在换裤子吧。”
“没。”
听到回答，柯眠晚松了口气，放弃思考通红的脸要往哪儿放，破罐子破摔似的去看晏辞：“这套不是西装吗，你不穿内搭？”
是不是专程在整他！
晏辞含笑，一蹦正经地解释道：“原套是深V无内搭，配饰搭了choker银链。”
西装，深V，choker，银链！
柯眠晚眸光微亮，可耻地心动了。
是该死的斯文败类！
说时迟那时快，柯眠晚一扔所有小情绪麻溜地继续面壁，给晏辞留出安全的空间换装，嘴角抑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小朋友左右摇摆着转椅的小动作被晏辞尽收眼底，像被好心情传染似的，他也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
头一次对习以为常的盛装出席油然而生一丝悸动。
布料摩擦的悉索微响不绝于耳。
视觉派不上用场，触感和听力承担下了相应程度的工作，敏感度直线上升。
粗毛呢的西装上配有铆钉和锁链做视觉点分割，金属配饰随着动作相互碰撞，发出叮铃清脆声。
一下一下、撞击着激动难耐的心脏。
忽地，惹人悸动的声散了。
可心脏没有眼力见，疯狂跳动的声音依旧扰人。
柯眠晚呼吸一滞。
不知道晏辞会不会听到……
“好了。”
嗡——
脑海中紧绷着的弦被诱惑的声音轻轻敲了一下。
抿着唇防止嘴角失控上扬，柯眠晚深呼吸平复心情。
缓缓转过身，饶是早在心里有过预想的象形，根本不能与实际见到所感受到的冲击力同日而语。
西裤包裹着的大长腿踩着皮靴，站立的身姿正经挺拔，西装的襟却叛逆得极，直开到胸底。
象征性扣起来的两颗扣子遮住腹部，只隐隐约约透露出微微起伏的腹肌线条。
还没做的发型只是随便一抓，整个人的气质便浑然天成般围拢。
打量的目光撞上晏辞深沉的眸子，显而易见的笑意在他眼底沉浮动荡，闪着的光亮似乎还带着些提前接受夸赞的餍足。
到嘴边的感慨被柯眠晚无情地收了回去。
瞧瞧这人得瑟的样子。
他的兴趣点有那么明显吗！
打量来打量去，柯眠晚捡了个不怎么样的方向评价：“妆造是不是不太合适？”
晏辞微微眯起了眸，周围的气氛陡然变得危险起来，柯眠晚心虚目移，无声辩驳道：我在心里夸过好多遍了喔。
“会吗，”晏辞笑了一下，煞有介事般看向镜子确认，“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柯眠晚将信将疑，再度确认的时候一扬下巴，问：“choker呢。”
晏辞有所料一般摊开手，银制品在灯光下散出禁欲的氛围。
“没戴上。”
晏辞意有所指的话语丝毫不畏惧柯眠晚彻底的审视目光。
告白之后的晏辞行为异常放肆。看着看着，柯眠晚笑了一下。
行啊，在这等着他呢。
不过让他帮戴项链的邀请不知道是在惹他犯罪，还是自掘坟墓。
接过choker，晏辞贴心地俯身，凑到一个方便柯眠晚伸手动作的位置。
银色的项链绕过脖颈，柯眠晚的指节不可避免地贴近最脆弱的脖颈。
一下、两下，颈动脉处传来轻微的跃动感。
像是瞧着这边热闹，喉结不时地上下滚动，似乎想要一同参与贴贴大会。
柯眠晚看得清清楚楚，但选择无视。
站在他面前的是设计参考，是正经的学术研究对象，他可以公事公办分得清楚，不过某人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柯眠晚也很记仇。
戴choker不是麻烦的事。
松开手，柯眠晚无意中以一个清奇的角度划过另外一个视角的妆造，无动于衷的学术心情遭遇了一丝波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啧，镂空的啊。
加上银链，柯眠晚再度打量晏辞，妆造的整体感觉非常耀眼，但不知道为什么，柯眠晚满脑子的都是适才一闪而过的涩涩画面。
无视等待评价的晏辞，柯眠晚皱起眉，朝他招了招手：“蹲下来一点。”
晏辞无言照做，后撤步接挺身蹲下，俨然一个标准的蹲姿。
完全俯视的角度供能够柯眠晚再度确认，评价一个词：要命。
真要命。
真镂空，且看得一清二楚。
柯眠晚陷入沉思。
他记得在场内见过无人机，恐怕多半会用无人机视角拍摄全场，倘若这个时候被他们发现堪堪露点的影帝……嘶，这可不太行。
小朋友没说好，晏辞便一直在面前蹲着。柯眠晚心思不在晏辞身上，空间内也没有第三个人，否则一定会为此刻，心甘情愿做出俯首称臣动作的晏辞而失声尖叫。
标准的蹲姿多少在晏辞身上留下了师参谋长的痕迹，他本是叱咤疆场意气风发，也正是如此，眼前甘之如饴的俯首所带来的冲击力更加令人动容。
晏辞也在思考，换个特定角度才能引起小朋友注意的部位屈指可数。想到这里，答案显而易见。
“是觉得穿件内搭会好一点？”晏辞问。
柯眠晚回神点头，指指胸肌义正词严：“太露了。”
稍微带点动作被无人机拍下来就能露点，他想，应该没人会喜欢被人曝光露点吧？
“不过能加吗，服装是不是搭好的？”
“只是参考，可以临时改。”晏辞起身，“我去拿内搭。”
有了第一次就不怕第二次，柯眠晚坐在化妆位，面无表情地跟熟悉身形say Hi之后，面无表情地看晏辞穿好内搭再套上西装。外面的人带着摄影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柯眠晚和晏辞和平相处波澜不惊的场面。
温照看到晏辞心生疑惑：“咦，晏大佬这套……”不是最涩的镂空吗。
后半句话没说完，接到晏辞示意目光的温照心领神悟。
懂了，八字刚有一瞥就妻管严了。
续费助理的第94天
有专业摄影师在, 柯眠晚的主要工作立马变成了在休息室休息。
晏辞对自己的妆造很是满意，最终服装没换妆容没变，温照按照印象风格整理发型后便送去和摄影师找地方拍照, 留了石海和柯眠晚一起待在休息室里, 以防万一。
休息了没多会儿, 晏辞敲了三下门之后进来把石海喊去当搬运工具人，自己则是取代了石海的位置待在休息室。
柯眠晚不由得好奇地看过去。
颁奖典礼的热度早已冲到了热搜榜首，外面会场的红毯走秀业已开始, 而晏辞这边还有两套look没拍, 按理说应该没空再回来休息。
“这套拍完了, 回来换下一套顺便拿东西。”
柯眠晚了然点头。
后面的两套都是正常盛装, 整体妆容各有各的涩，但柯眠晚对看晏辞穿着内搭换衣服这件事提不起一点兴趣。
为了防止看到一点没有内搭且不该看的地方, 柯眠晚找了一个彻底看不到人的角度，面无表情地盯手机。
反正晏某人换完装会自动往他眼前凑，不怕错过。
“眠眠。”
正想着, 随着悉索声音的停止，晏辞喊了他一声。
柯眠晚抬眼，一枚制作精良的胸针乖乖窝在晏辞手心, 流光耀眼。
嗯？这是什么。
“袖扣制作者们送给你的祝福。”
如晏辞所料, 眼神迷茫的小朋友根本不知道随袖扣一起放着些什么。
捧着胸针，他朝柯眠晚递过去：“他们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依靠。”
柯眠晚一怔, 愣愣接过胸针。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静得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柯眠晚垂着眸, 风平浪静的样子把晏辞的心虚闹成一锅粥。
他实在好奇眠眠和制作者说过什么, 才会让他们以为……或是误以为眠眠有了在意的人。更甚至留言卡上的内容直接称呼为了“爱人”, 明明白白带着他们祝福的随礼。
不应该…给他一个解释吗。
哪怕骗骗他。
可惜，现在的柯眠晚不仅不想说话, 还很想原地挖坑把自己埋了。
人在极度社死的情况下语言系统是失灵状态。
久远的记忆回笼，柯眠晚缓缓闭上眼。
他想起来当年为什么把设计稿喂给碎纸机了。那时的三分钟热度转移到了设计上，又恰巧看到时装周上亮晶晶的配饰，柯眠晚便想着找了个小巧的袖扣画着玩。
看着天马行空的想法和线条慢慢成型，柯眠晚心里洋溢着满怀喜悦，就在这时，柯父迎头一句：
——你未来的另一半用不到怎么办。
那时候的柯眠晚青涩正少年，哪里被调侃过人生大事，当即炸红了脸毁尸灭迹。也是后来才从苏梦央那里听过，说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中有袖扣的一份位置。
晏辞不知情，柯眠晚还不知道么。
他只是拜托妈妈找朋友看能不能帮忙定做，没有给定时间也没有过多要求，到头来能把这件礼物在生日当天送出去，还附什么希望找到依靠的卡片。
柯眠晚破破烂烂的罐子终是碎了。
苏梦央好像背着他认了个儿婿。
想到这里，柯眠晚哈哈干笑一声，说服自己这算是个好消息。至少他不用考虑怎么跟父母说有关对象的问题了。
坏消息是他现在、就现在，想死。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他带着一群随礼和祝福把晏辞逼到了墙角，威逼利诱晏辞点头答应。
救救…救救他……
自救失败，但救世主很快便推门而入。拿东西回来的石海闯进被诡异气氛包围的休息室之后才感觉不对劲，没踏进来的另外半只脚一动不敢动，只感觉眼前浮现了一句话：因为左脚先踏脚休息室而被开除。
好在晏辞显然不是那么不讲理的老板。
换好衣服拿过东西，留下让石海多加留意的提醒便回到了拍摄场。
明亮的日光灯下，内敛却大放异彩的银色胸针换了一个地方窝。躺在柯眠晚的手掌心里时同样乖巧，丝毫没有因为换了主人而落寞无光。
拢起手掌，柯眠晚轻轻笑了。
“石哥，”柯眠晚主动搭话打破气氛，“晏老师是不是没怎么演过热恋中的角色？”
石海的回答异常坚定：“完全没有。”
唯一一个拥有完成恋爱线的就是暗恋无疾而终的韩昭。
柯眠晚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容更灿烂了。
他在想，如果他继续装傻充愣不联系，晏辞会不会后悔把这份随礼还给他，而不是胁随礼和祝福创造机会来逗他。
嗯~值得一试。
机会说来就来。
晏辞回到拍摄场没多久便让林鹿之把生图全部打包发给他一份，林鹿之疑惑着把从摄影师那里云过来的数据发了过去，而后这个文件夹转手就到了柯眠晚手里。
盯着两个G的文件，柯眠晚瞳孔地震。
他的流量！！！
好奇心作祟，抱着对文件夹的好奇，柯眠晚一边磨牙一边下载，下载进度缓慢过半时，晏辞似乎才发现超量的文件大小，转而……把拆包完的文件以图片形式发了过去。
图片消息源源不断地刷满屏幕。
柯眠晚沉默了。
随便点开一张看了两秒，他实在没忍住呵笑了声。
哪家孔雀开得这么灿烂。
但谁让这只孔雀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呢。
刚才的注意力都在胸针上，还没怎么看过第二套look被晏辞穿在身上的样子。加载原图后放大拖动细看，柯眠晚情不自禁地无声吹起口哨。
啧，真好看。
正感叹着，第三套look的生图也被发了过来。放大欣赏的目光移到配饰上，熟悉的造型设计跃入眼前，柯眠晚嘴角的笑意收敛，缓缓眯起眸。
这个胸针……怎么好像他不久前才见过。
“石哥，”柯眠晚一顿，“晏老师在哪儿拍的定妆照？”
石海：“后场那边，算着时间应该快回来了，有急事的话我就带你过去。”
“是直接回来这里吗，红毯不走吗？”
“对直接回来，老板红毯压轴，不会那么快。”
得到石海的肯定回答，柯眠晚稍微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林鹿之和温照走在前面，浩浩荡荡带着一大堆工作人员进来对接后续流程，确认内场位置和环节。工作人员里显然有认得柯眠晚的，流程的环节汇报在看到柯眠晚时瞬间卡壳，满脸通红。
一忙忙碌的死气沉沉中，低呼声格外突兀。一边和晏辞交流的人是老合作伙伴了，好奇道：“工作室进的新人？”
晏辞跟着看过去，不禁笑了：“请不起。只是今天专程过来帮忙的朋友。”
温照点头：“全能型帮手！”
在旁边听了个全的柯眠晚给晏辞记上一笔。
他，贴车票钱贴流量钱来的。
让你付什么了就请不起啊，啊？！
心底默默吐槽完，柯眠晚乖乖巧巧地跟同校毕业的学姐问好，而后找了个地方坐着不打扰众人谈事，只是偷瞄的目光不时地往晏辞那边看，把悄悄关注两个人的学姐萌得不行。
最初版本的安排早就拿到了手上，现场沟通微调，大方向不变，因而确认的时间很快。林鹿之和温照闲下来在旁边待命，就看柯眠晚没事划两下手机就瞄一眼晏辞，反反复复。
他们最初以为眠眠是无措，特地过去找他聊了会打发时间，而后发现越聊柯眠晚看向晏辞那个方向越频繁。
“刚刚盯你的是那个人吗？”温照看向晏辞身边的合作方。
柯眠晚摇摇头：“不知道，应该不是。”
或许是看得太频繁，晏辞终是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合作方，询问的目光隔着人群看向柯眠晚。
四目相对。
晏辞不知道，他有向来游刃有余的气场在这一刻稍稍敞开了一条缝。
看着小朋友在得到默认的许可后小跑过来，他情不自禁扬起嘴角。西装衣角被悄悄拽住，将他引向附近无人的角落。
在合作方见鬼的眼神之下，晏辞任由柯眠晚拉到墙角，贴心地俯身而下。
事态紧急，柯眠晚完全没心情考虑其他，而是直奔主题，压低了声音问：“你们这类盛典的单品会有重复吗？”
晏辞收起享受亲密惬意：“嗯？”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柯眠晚给自己摆好台阶，背对着众人，他指了指晏辞戴着的配饰胸针，“来的时候我好像在场内哪个人的身上看过这个设计。”
柯眠晚抬眼看向晏辞，见他面色严肃，似乎在认真考虑他的话，抿了抿唇又说：“袖扣也有点像，不过这个我是真没看清。”
毕竟才设计过，自然而然会留意这些东西。
只不过袖扣不比胸针，目标过小又隔着点距离，那人更不是站着不动当展示台，柯眠晚的确没看太清，只是扫了一眼觉得眼熟。
生怕别人听见，柯眠晚的声音近乎于气音，俯身下来的晏辞与他贴得极近。
令人安心的熟悉檀香气息静静地安抚着柯眠晚略微不安的心情。
他并非悉知各线每一款产品的业内人，只是看过一眼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没有人能够保证这件事如他所说，他自己也不能。
两息过后，晏辞沉思的眸子看了过来。
柯眠晚不由得屏住呼吸。
他只是提个醒，不是最好。
薄唇微启，柯眠晚紧张得吞咽口水，却听到磁性好听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
“那个人，有那么好看？”
柯眠晚：“……？”
莫名其妙的角度一下将柯眠晚戳漏了气，想揍人的拳头举到胸前想起周围还有人，无奈愤愤握起来又松开，活动了下手指。
“挺一般的。”柯眠晚看了眼眯起眸子的某人，举手认输，“好吧。实话是我觉得丑，五官起飞，没一个在标准线上，可以说丑得很有特点。”
晏辞满意了。
摘下胸针，宽大的手掌轻轻搭上了柯眠晚的脑袋揉了揉，丝毫没在意周围的目光，自然地领着他走到林鹿之旁边。
“喊一下TP的造型师过来。”语气听不出波澜，但绝对不算和善。
林鹿之愣了一下，忙去叫人。
柯眠晚的目光中写着震惊：怎么就直接去喊人了！？当堂对峙吗，他没证据啊！
林鹿之溜得飞快，追不上他，柯眠晚扯了扯晏辞：“你干嘛！我不保证啊，都是主观臆断凭空猜测，你找人过来要说什么，搞错了你想怎么收场？？”
柯眠晚快被晏辞气笑了。
虽说在看到实物之后，对胸针这件单品的重复有七八成把握，但不管怎么说都没有证据。
他才说晏辞这个八面玲珑的人在感情上一根筋，但也没想到能一根到了恋爱脑十级晚期吧！好歹找人去求证一下！！
颇为享受地听着话里话外满满的担忧，晏辞餍足地眯起眸子。
照单全收柯眠晚的所有输出，晏辞宠溺一笑。
“放心。”晏辞眸中带着星光和无尽温柔。
“忘了我的专业了？”
续费助理的第95天
专业啊。
柯眠晚撤回担忧。
怎么不能说是怼人专业呢。
“人家都是凭证据说话的。”
晏辞不置可否：“诈证据也是专业手段之一。”
柯眠晚找了个位置坐好, 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拭目以待。”
他的提醒工作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他没法管也管不了。
休息室内的工作人员陆续离开，等林鹿之把TP的造型师带过来的时候, 休息室内基本只剩下了自家人。
晏辞正在调整服装, 见造型师过来便自然向他示意：“辛苦换两件配饰。”
包括choker在内的胸针、袖扣和品牌logo装饰被放置首饰盒内。品牌logo不会被换, 需要用方案二替换掉的自然而然是剩下的三样。
造型师一愣，确认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晏辞身上，不自然地顿了下：“这套怎么了吗？”
“总体看上去有点奇怪, ”林鹿之接过话头, “有备用方案吗。”
造型师犹豫道：“有是有……但我这边带过来的超季商品都在这里了, 配过季的话应该更不合适吧。”
林鹿之满脸苦恼：“这是个问题。”
艺人出席正式场合的妆容非常关键, 小到每一个配饰都能代表其商业价值。品牌方提供超季服装一是能够借艺人的影响力提高自身品牌的热度，二也展现了品牌方对于艺人本人的重视。
造型师的意思非常明确, 颁奖典礼这种盛宴下，超季新品所代表的价值远远高于妆造不衬。
妆造搭配本身有问题的锅是设计师背，然而若问题出在了过季饰品上, 品牌方的过错是其次，首当其冲被全体舆论围攻嘲讽的必然是艺人本身。
二三线艺人尚可找补，但若是过季品牌出现在一线乃至超一线艺人的身上, 无疑会影响到其他资本对于艺人的评判。一旦有舆论点, 值得被考究的点一传十再衍生到百，艺人受到的影响超乎想象。
TP这位造型师与晏辞的团队不是第一次合作, 之前的合作非常愉快, 因而他在选品方面的建议, 团队会做优先考虑。也是基于这点, 他才敢……动了那么一点心思。
造型师不知道自己心虚吞咽口水的动作被晏辞看得一清二楚。
次次合作时接受造型师的第一推荐，不代表造型师就可以只在第一套look上花心思。拿不出备选方案, 更加没有应急备案，外加犹豫扭捏的回答，答案已经明朗大半。
晏辞心里有了底。
将摆好的饰品推向造型师，“收一下吧。”
造型师彻底懵了：“晏老师？”
“单品这边我们自己出方案。”
“可是！”造型师急忙伸手，却不小心翻了配饰盒，叮叮当当的声音掉了一地，他看见都没看，“这样不合规矩吧，晏老师，我们签过合同，出席这次的三方场合时需要用我们提供的品牌服饰。”
合同，轻飘飘的一张纸，背负着的重量却是无人可负，稍一失足便会落得个被压入深渊的下场。
可……一般的，拿来唬些九漏鱼也就算了。
林鹿之都替人尴尬。
他们到手的合同全部都由晏哥亲自审核过，只是把人讲过来告知替换单品，就一定代表着这样做就够了。
替人尴尬的目光在休息室内到处溜达的时候看到了一直安坐在旁边的柯眠晚。柯眠晚抱着水杯从容镇定，看不出半分担忧的表情，也似乎对这件事毫不意外。
想着想着，林鹿之的目光露出愕然。
他记得晏哥在让他去找造型师之前，先和眠眠说了悄悄话。
柯眠晚有所感般抬头，不知道林鹿之看他跟见鬼一样的眼神是为什么，总之冲他乖巧笑了笑，而后将注意力挪回了隔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好戏。
还是这边的瓜比较好吃。
这边的晏辞不紧不慢地抬眼，嘴角扬起令人生畏的玩味：“你是在和我解释合同条款？”
低沉的声线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造型师只感觉自己无由来地膝盖一软。
肩膀上沉重的份量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话语卡在喉间挤不出来一个字。
难道不是吗？
他无力地在心底做出反驳。合作方艺人用他们提供的单品配饰盒珠宝的情况极为普遍，他们之前的几次合作也都是如此，还能有其他的解释不成？
想是这般想，但在晏辞游刃有余的气场下，他不禁怀疑了一下默认规定。
柯眠晚别脸过努力憋笑。
他从前怎么没觉得陷入自我怀疑的人会那么好笑。
“据合同内条款规定，品牌方有义务提供配饰和单品，但并不具备绝对话语权。且品牌之间签署过的商业合作条款内同样明显表示不做限制。”
“有关其他违反条例的情况，我方会和贵司的专业人员进行沟通。”晏辞深邃的眸光愈发凌厉，缓缓说，“在此之前，把尾巴收好了。”
明晃晃的警告架上了台面，柯眠晚都不禁多看了晏辞一眼。
他还没见过这般咄咄逼人的晏辞。
带感！
晏辞什么都没说，却又感觉什么都说了，言之凿凿到仿佛手里握有证明造型师泄露单品搭配的铁证。
同场活动，出席艺人遇到单品重复问题会让两位艺人造成拉踩，同时对于品牌方而言是个不小的风波，官方不可能拿自己的品牌威信度开玩笑，这件事情只可能是造型师个人所为。
造型师不会不知道这件事的风险，可想而知背后之人给出的诱惑之大，大到足以让造型师选择在业内遭到封杀都要把晏辞推入舆论风波。
“扑通——”
先前还能勉强站稳的造型师瞬间软了下去，眼神涣散，满脸惊恐，成为了印证结果的最好铁证。
做贼心虚。
他虚到即便不知道从来没碰上另外一位艺人的晏辞是怎么发觉的问题，却在“彻底暴露”上虚到折了腰，也软了腿。
这件事本该天衣无缝。
他知道的，他知道的！晏辞出席场合一直都是彬彬有礼实则怎么都行的佛系艺人，团队里也没有专业人员，每次合作都是听凭安排……
方案是那些人定的，他从来没接触过另外一位艺人，唯一的任务也只有装傻充愣，他们两拨人毫无交集，绝对不可能被发现！
最后只要说是巧合……一个亿啊！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一个亿。
不、不可能！！
任造型师怎么颓废发癫，柯眠晚只看了两秒就嫌弃地避开了忏悔现场。
太脏眼了。
他明明在明星云集的现场，接过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接一个的视觉痛击和满眼不堪入目，唯一被晏辞带起来的一点点滤镜当场碎了满地。
柯眠晚下意识寻找晏辞的身影。
他原先过来会场一是履行某人步步为营给他挖的坑，二是私心作祟，计划着要怎么反坑晏辞，再顺便……试探一下。
柯眠晚早早地把自己放到了吉祥物的位置上，听从安排万分小心，不给晏辞增加舆论就是试探行动的胜利。
现在看来…他今天也算没白来？
悄悄地扬起小骄傲的嘴角，柯眠晚若有所思，带着手机溜到了放置look的角落。
另一边，晏辞的余光时刻留意着柯眠晚，看到小朋友偷偷摸摸离他们更远了些。他下意识想要靠近，却又强忍下了冲动。
先不说小朋友是不是有意保持距离，眼下有更加紧迫的情况需要他来做决定。
林鹿之当即和品牌方的领导者取得了联系，何叔去通知摄影师压成片，温照这边则是被风风火火赶来的工作人员告知准备红毯，石海石鹰也各有人物安排，一时间众人忙忙碌碌处理连带出来的各种问题。
品牌赞助方不做饰品，无配饰单造型出场多多少少会引来非议，届时倘若后面想要搞事的资本打通关系拿出单品出现问题的证据，整个团队都会被扣上不作为的帽子。
紧急商讨出来的第一预想是取消红毯，工作室晚出图可以事后再做解释，期间可以联系其他的设计师和品牌替换，这样一来就算事后被爆，团队拥有的紧急预案能力多少能挽回一点评分。
但祸事向来抱团而来。
出去找人的石海急忙赶回来报告了一条致命消息。
Geslich的老爷子也来围观了。
温照扶着嗡嗡作响的头：“我的头好痛。”
晏辞是Geslich接触的第一位国内艺人，老爷子到场目的想来只有一个。
“老爷子真自由啊。”刚和TP联系完的林鹿之突然没脾气了。
TP方对今天这场未遂的行动毫不知情，接到林鹿之的汇报之后所有上层领导全都炸了，具体情况暂且不谈，至少态度良好。然而Geslich的这位老爷子……给他们来了个王炸。
“晏哥咋办，硬着头皮上？”
林鹿之是彻底没辙了，也佩服他晏哥在前狼后虎的境地还能这么冷静！机器人吗！！怎么没有一点感情波动！！
温照满脸疲惫：“硬着头皮死。”
轻轻荡漾出去的波纹影响千千万，晏辞段时间内将所有可能性都罗列过一遍，事态紧急，但他确实不慌。
老爷子给过来的压力不会塌了天，保持不出席仍旧是最稳妥的方向。
他在想后续安排。
正在这时，晏辞缜密的思维云图忽而散了个干净。
放下重新捡起来的选择，晏辞缓缓抬眼。
小朋友的清澈的目光染上了几分赧意。
闪着熠熠星光的眸子在对上晏辞的那一刻，又不由自主地微微目移。
柯眠晚抿抿唇，小声问道：“带了吗。”
心领神会到了什么，晏辞平静的目光忽而泛起涟漪。
续费助理的第96天
微微收拢手掌, 掌心内的硬物硌着皮肤，柯眠晚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只是试探性问问，对于晏辞的回答, 柯眠晚心里没什么底。
换位思考一下, 柯眠晚自认不会带用不上的东西。
一息、两息。
悸动的心脏抑制住躁动, 却是没等到期待的回复。
咬住嘴里的软肉，柯眠晚说服自己：也是。反正袖扣没打品牌没有标，他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制作者而已。
“我——”
“……可以么。”
柯眠晚刚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 迟来的回应正中靶心将他砸懵了。
四处乱逛的无措目光愣愣回到晏辞身上。
眼前的这人全然不见适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乖顺地收敛起冰刺融化成了无害柔软。
深情似水的眸中倒映出他的身影, 牢牢地接住他的所有不安。
紧咬住后槽牙忍下汹涌的情绪, 柯眠晚故作轻松般嗯了声。
调整好情不自禁的感情，闲不住的手指不经意间摩挲着手掌内的冰凉。
“我拿到授权了。”说完, 他一顿，“录音为证。”
险恶圈内万事讲证据，没有白纸黑字, 但柯眠晚姑且存了电话录音。
似要吞噬眼前人的情绪止不住翻腾，晏辞忍了又忍，这才勉强稳住心底狂潮。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是想问可以么。
戴着拥有非同意义的私密物件, 坦坦荡荡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之中。
知晓实情的人少之又少, 但并非密不透风的墙。
踏出这一步，未来的腥风血雨只是时间早晚。
“等一下, ”两个谜语人的对话听得林鹿之急到冒火, 我知道你们很多秘密, 眼下能不能说点人话。什么授权, 可以什么啊！”
林鹿之的插话给了柯眠晚顺势而下的台阶，避开了某些不想回答的问题, 柯眠晚解释的话语轻松多了。
“之前送给过晏老师的小众礼物，”
缓解了气氛，柯眠晚故意忽略了某位快要憋到内伤的好人，顾自扯过这位好人的外套。
“反正没人见过，扒不出品牌。”
话题彻底被转移，晏姓好人敢怒不敢言，且乖顺地俯身到一个方便柯眠晚动作的高度，三番四次欲言又止。
找了个地方别好针，柯眠晚拍拍隐忍不发的晏辞，没良心地笑出了声。
“要是晏老师不嫌弃，可以戴出去糊弄一下其他人。”
超季新品=没人公开戴过，某种程度上来说柯眠晚瞎编的理由还有几分道理。
晏辞五味杂陈的情绪在看到小朋友留在他外套上的胸针时陷入沸腾。
渐息的火苗无声中欲燃欲烈。
“……啊？”
事外人林鹿之傻了。
“哦，这个是借你的。”柯眠晚故意忽略了晏辞涌动的急促呼吸，含笑的目光看着他身上的随礼胸针，“下次记得还我。”
晏辞一口气刚提上来，温照突然出现挡在了他们间，招手喊来石海和石鹰，一边一个护送老板先干正事。
温照也不想打扰自家老板恋爱，但人家眠眠都不介意，咱还是先把本职工作完成行不！
“好好好下次再见，快快快晏大佬快走红毯那边快炸了！”
柯眠晚笑着挥手。目送晏辞离开，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像是在盘算什么-
另一边的内场。
众人的耐心在等待中逼近底线。
举着长||枪大炮的媒体席逐渐有了骚动。
“红毯结束了？晏辞呢。”
“按照顺序后面就是，应该不能结束吧？官方没给消息。”
“有点悬，后台小道消息说出事了，具体哪个环节不知道。”
“啊？不能吧。”
紧张的气势在各位消息灵通的媒体人中传播。
但随着一声欢呼，不安的骚动霎那间不约而同地转为激情。
红毯上的两位主持人的紧张程度不亚于场内任何一个人，看到缓缓走来的晏辞时，高悬的心落了地，讲起解说词来的底气都足了好几分。
闪光灯和快门声的热浪几欲掩盖主持人声音，直到晏辞一身盛装签完名后站定供各大媒体照相之时，在场所有人的情绪不降反增，忙碌整天的媒体人们一扫疲态，一个个热烈的眼神恨不得把晏辞给盯穿了。
“卧槽！右手中指（名草有主），戒指！”
“我靠我没看错吧这是晏辞！？”
“草草草草草！！大新闻啊啊！！”
对面层出不穷的闪光灯，晏辞来者不拒，甚至极度配合，照顾到了每一个镜头的正面，不时会小幅度地转身，又或者冲着镜头动了动右手，大大方方地让他们拍。
结束定点拍摄，压力给到了主持人身上。
僵硬的笑容划过晏辞右手中指上闪眼的戒指，拥有同样震惊心情的主持人打着哈哈问了些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恍惚的记忆从此刻开始成为空白。
盛典的红毯向来全网同步直播。
在内场的人多少要顾忌到自己和代表媒体的面子，网络可不用。
#晏辞戒指#的话题骤然攀上热搜榜一，生生靠着热度力压了二三位买上去的话题。
【我在做梦吗晏大佬的配饰里竟然有戒指这个东西啊啊啊啊啊！】
【冷静点（点烟）品牌配饰而已（点烟）】
【借根烟（点烟）楼上的姐妹，这戒指是老大私物（点烟）咱家衣橱皮下已经疯了（吐气）】
【老粉辟谣！这是晏大佬早年规避感情问题用的戒指！看清楚了！这有什么问题！】
【嗯嗯嗯家人别激动啊嘿嘿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想什么嘿嘿嘿……】
【非得今天戴吗非得今天戴吗非得今天踹门吗啊还没准备好啊】
【亲人们，衣橱皮下四个大佬一起疯了~袖扣胸针全网找不到品牌，大概率是特制高定】
【哦豁高定好好好，对象是个设计师就是不一样】
【再说一遍（尖叫）没有对象（发疯）（阴暗的爬行）（尖叫）（嗷呜呜呜呜呜）】
【看到唯粉疯了我就放心了。】
【+123456】
绯闻话题的热度远远比果然如此的拿奖要令人兴奋百倍。
散场后，晏辞依靠大长腿优势，转眼就消失在了镜头前。匆匆忙忙直奔休息室后望了一圈，第一句话就问：“眠眠呢？”
林鹿之感觉眼前的晏辞陌生极了。
他晏哥什么时候展露过现在这便宜样子。
“被黄毛老板领走了。”防止晏辞没听懂，林鹿之后边立马补了句，“冷静冷静啊，眠眠自己认的，说是他学长。”
晏辞默了下：“你就放他走了？”
林鹿之苦啊，他能有什么办法！
晏辞被拉上红毯之后他这边立马接到了Geslich高层的电话，对方消息比他还灵通，上来就跟他谈和Prax签合作合同的事宜，把他整得一头雾水。
最后还是从对方口中得知Prax的小C总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说晏辞会在典礼上首戴Prax的全球限量款顶钻胸针，与Geslich的部分系列有竞品关系，竞品的合作合同虽迟但需补，询问林鹿之这边什么时候得空商量。
听傻了的林鹿之开始怀疑人生。
Prax！？是他知道的哪个Prax？？
当初背调Geslich的时候林鹿之顺便了解过一点界内的资料，遂这个全球知名顶奢集团下独立出来和设计艺术双界跨界合作的品牌有所耳闻。
Prax背靠的集团几乎无人不知，但它们走的路线独树一帜，在创立初期便掀起了轩然大波。目前对外公布的小C总是他们的主要设计师之一，出自顶奢设计师世家。
而与他刚刚举办过婚宴的爱人则是出身艺术世家，在界内具有一定地位。两位的关系在公开时一度引起了两界的热度。
虽然对外没有公开，但业界内几乎默认小C总的爱人同样担任着主要设计师的位置。
Prax表示称其未来的全线产品均由设计师亲手打造，全球限量，限的量全看设计师心情，出个孤品都有可能。偏偏上面的那群这种圈子里，最最博得了资本大家喜欢的就是“全球限量”四个字。
不怕没钱，就怕没门路，天知道Prax整了这出之后多少鼎鼎大名的人物想联系都联系不到人。听说疯狂到有人动用了特殊势力，一度把小C总和他爱人逼到了逃窜出国避风头的情况。
想到眠眠给他晏哥戴上的小胸针，林鹿之差点没昏过去。
挂电话的时候林鹿之的手抖个不停，整个人晕晕乎乎却记着去找柯眠晚小心求证。
颤抖着到柯眠晚跟前，他一个字都没开口，就见他们深藏不漏的眠眠对着手机一脸肉疼的表情，也就是这么两秒的间隙，柯眠晚转手接了个电话，然后挂电话就跟他说学长在外面接他回去。
林鹿之狂怒：他哪里有时间问话留人啊！
洋洋洒洒把经过详详细细说完的林鹿之看着晏辞在沉默中拿出手机。
林鹿之太阳穴突突跳，体感自己的血压急剧飙升。
他跟汪汪吐槽这么久都会被吼两声！
这么让人震撼的事儿您是一点不在乎吗！！！那可是Prax！
很明显，P不P的晏辞置若罔闻，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网络上的热闹似乎一同引起了星星的注意，先前乌云缭绕漆黑一片的夜晚，已经悄然有了璀璨明星的踪迹。
远离喧嚣，大红色的跑车驰骋在高速上。
不知道多少位数的车载音响播放着重金属音乐，坐在后排的黄毛老板一下一下跟着伴奏跟唱自嗨，与后排另外一个全神贯注盯手机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滴滴。”
随着消息音，热搜逛到一半，智能手机强制性切换到了转账消息。
没有多余的解释，但柯眠晚意念到了这笔报销金额的用途。
他打的可是国际漫游啊，死贵！
还算晏辞有良心。
好心情的段鸿在旁边偷瞄了一眼。一堆照片底下看到柯眠晚接受转账后径直退出，切回微博围观八卦，他的心情顿时更好了。
就该这样！
他家小萨摩是最最尊贵的小萨摩，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不知道哪儿个犄角旮旯里的汪给拐走了。
不过针对归针对，事实上段鸿也非常好奇眠眠为什么跟他走。
段鸿这边刚结束的酒宴会场在盛典附近，知道眠眠被晏辞骗去了内场，他顺道打了电话以表慰问，顺便、顺便打探一下感情进程。
结果柯眠晚借了他的顺便，直接让他过去接人回家，听起来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那他哪儿能忍啊！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晏辞怎么敢！
要不是眠眠拦着，再三表示自己没受欺负，他下一秒就该把保镖喊来了。
停下摇摆，段鸿凑到柯眠晚身边，满脸好奇：“眠眠，你为什么不留啊？”
续费助理的第97天
段鸿好奇极了。
听了三言两语, 他大致了解到眠眠到底帮了晏辞多大的忙，他们感激都来不及，除非是眠眠主动想离开。
柯眠晚刷着微博头也不抬：“留下来干嘛。”
“当大爷！”段鸿说得理所当然。
柯眠晚撇撇嘴, 懒得理人。
他最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了。
明明没做什么, 想到一堆人围着他的场景就难受, 太恐怖了。
不过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没有一个设计师能够拒绝自己的作品被喜欢，更加无法抵抗来自专属模特先生真诚的滚烫爱情感。
直播回放节选的片段第无数次浮现在柯眠晚脑海。
晏辞肩宽腿长长在柯眠晚审美点上的完美骨相天然能引动他的心神。
笔挺西装搭配着的袖扣是他的设计，全球首戴的胸针隐藏着罕有人知的意义。
遮着藏着的一切暗示柯眠晚心里门清, 对外的谦谦君子, 私底下不为人所知的一面他也清楚。
属于晏辞的无人得知的过往也曾在旖旎缱绻的空间里由本人亲自说与他听。
彬彬有礼下的所有他都知道。
不仅如此, 盛装出席的男人炫耀一般在右手中指戴上了私物戒指, 正大光明宣示着隐秘角落的澎湃爱意，好像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心甘情愿。
柯眠晚垂下来的目光微动。
……他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
热搜的互动数据仍在直线上升。
密密麻麻的文字如过眼云烟, 柯眠晚再无心思围观，而是收起手机看向静寂的车窗外。
直觉告诉他再待下去…会出事-
如火如荼的热搜榜，一条令人眼红的官方动态高高飘在置顶的位置上。
@Prax艺术空间：袖扣寒夜璀璨由设计师倾情绘制、Prax独家制作, 于夜凉旭写爱意。感谢@晏辞Yan 披露AiMer全新系列全球限量款高钻胸针……//@晏辞工作室：夜凉情热。[九宫格图片]
淡定的夸夸和转发独属于圈外的粉丝群众们，业界受到的震撼已经不是言语能够解释的清的了。
【啊？Prax。啊？Prax免考察期空降？我活在梦世界吗。】
【谁懂啊朋友们，我上一秒还在嘲这位大神不知道惹到了哪方资本, 被TP下套反水分享笑话呢, 下一秒Prax带着全球限量啪啪给了我两巴掌。】
【乐，果然瓜不能吃太熟的。】
【你们没有人关注Geslich吗……这两家有竞品啊啊（尖叫）】
【我草, 就是说Prax不仅只有空降的份, 而且第一次签人首戴就被诓了个竞品合作条款？他们法务呢。】
【想啥呢, 人家的法务和老东家共用。我们领导已经念叨了十来分钟晏辞牛逼了, 人家就是真牛。】
【可能牛的不止这一个神……】
反复点进主页再三确认品牌官当下场认领，温照在恍惚间欣喜若狂：“认领了我的天, 认领了！！Prax啊！”
林鹿之也凑过来确认了一遍，不禁感慨：“活了三十多年的世界，头一次感觉是假的。”
“眠眠是神，真神。”温照看向一言未发的晏辞，“晏大佬你是不是没有心，这可是Prax！无磨合期直接空降的全球首戴！你怎么能这么淡定！”
“事业爱情不能兼得。”林鹿之说。
温照听说了眠眠主动跑掉的情况，但仍旧没摸着头脑：“不是，人情都欠到Prax身上了还要担心眠眠不想理你吗。”
黯淡的目光忽而亮了一瞬。
“不如打听打听欠了个什么情，我们这边能怎么帮。”
是个好方法。
林鹿之撇了眼一定会主动代替他完成任务的晏辞，晏辞毫无波澜：“没回。”
“啊……”难怪心情不好，温照心疼了一下晏辞，又问，“电话？”
晏辞的沉默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温照没辙了。
他晏大佬跟眠眠的相处方式本身就很独特。
解铃还须系铃人，被他们打起来的死结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吧，其他人想帮都帮不了。
林鹿之表示非常认同。
休息结束，他拍了拍手喊起所有人商讨合同的拟定和接洽问题。竞品合作的合同原本就是后补的产物，需要涉及到的方面更多，时间更急，所有内容都需要晏辞过目点头，完全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签字就好的任务。
好不容易紧赶慢赶Prax和Geslich的高层确定签署了竞品合作，晏辞这边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悬在头顶。原先暂放等待自行化解的结，一等就是超乎双方所料的一个星期。
这一周内，晏辞忙到起飞，柯眠晚这边的安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他去颁奖典礼后台的事情似乎并未被广泛传开，按部就班去学校以也只遇到了想通过他问晏辞情况的人。
柯眠晚可以毫无疑问地断定，晏辞在控制舆论方面下了大功夫——特别是关于他的。有关晏辞自己的八卦话题层出不穷屡禁不止，两边的极端评论同时占据住关键词。
硝烟燃了七天打了七天，却能每天都找出新花样，似乎距离结束遥遥无期。
一周后，柯眠晚忍不住了。
准时准点听着开锁的声音，柯眠晚默默躲进二楼楼梯当中的平台，目睹段鸿小心翼翼偷偷摸摸进门关门上楼——
“你跟小陆哥约好一人蹲守两天？”
段鸿被冷不丁被柯眠晚吓了一跳，猛地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啊、咳…也没有。”讪讪一摸鼻子，段鸿干笑了两声，“这不好奇嘛。”
“跟我说说，什么典礼之后那沙皮……不是，晏辞，就没一点动静了？？”
柯眠晚犹豫了会儿，拉开了桌边的椅子边说：“有，我没应。”
见状，段鸿来劲了。
难得他的小学弟需要他这位热情贴心好哥哥的开导！
他迅速捞过蛋糕，往柯眠晚旁边一坐。“说让晾着，你怎么把人扔冷宫里去了。”
柯眠晚：“……”
说得他好像有万千后宫待选，偏就忘了晏辞一人的渣男。
情有独钟的柯眠晚表示：他倒也没有那么能忍。
柯眠晚原先只是想随便晾一会儿，结果第一天回来发现有一大堆的甲方同时给他发了消息，一件件处理完核对好资料，他晾到凌晨三点的人在他倒头躺下后就忘了。
等隔天早上想着去回些什么，才发现晏。辞在凌晨四点给他发了最新消息：不要回。
配合这条消息食用的是短信里的陌生号码，言简意赅解释了一堆，里外里的意思是他的手机号码和个人信息都被爆了，这件事上层公司会安排专人解决，在此之前不要回他任何消息，以免数据被扒，保护自己。
温照也在前后脚给柯眠晚发了大差不差的消息，只是重点偏向了让他不要怪晏辞。暂时封锁任何联系已经是据理力争之后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收到消息的当天下午，柯眠晚在校门口遇到了庄宁集团小总裁庄简的秘书，称是晏辞托他过来转达情况，同时告诉他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他们能够提供的的业务包括派遣24小时保镖在内。
柯眠晚婉拒了。
他这好得很，有闲人不如直接派给晏辞。
设备监听、尾随跟踪、仁肉消息，怎么听都是那边比较危险。
段鸿虽然不关心晏辞，但是庄宁集团的动作他有所耳闻，现在一听原来是因为这个不忍唏嘘。
娱乐圈啊，就是这么个恶心人的样子，咖位越高越狠。
感慨完乌漆麻黑惨不忍睹的娱乐圈，段鸿的注意力全部落到了桌上放着的鎏金信封上。
高隐秘性的经典配色，从内到外都透露出一股不正经的感觉。
“这啥。”他问。
柯眠晚瞄了眼：“私人酒宴的邀请函。”
“哦，”段鸿应完，又不经意问，“认识的人吗。”
柯眠晚想了想：“可以认识。”
段鸿：“？”
这还能是可以？！所以不认识啊！！？
去不认识的人的酒宴，光是这一句话就足够让段鸿惊恐万分。
柯眠晚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打补丁说：“以晏辞的名字寄过来的。”
段鸿：“的？”
按照常理而言，这里应有后半句转折。
柯眠晚带着转折来了，只不过满脸嫌弃：“字好丑。”
段鸿试着去够，指尖尝试碰到信封时不见柯眠晚阻拦，他一下子抽过邀请函打量。
邀请函的内容就和普通的邀请函别无二致，有时间有地点，举办私人酒宴的地点，恰巧段鸿知道，那是一家私密性非常高的会所。有这么个会所的地址在，举办宴会的人非富即贵。
“这字丑吗，”段鸿上看下看不觉得，“他写字好看啊？”
柯眠晚一点没有犹豫：“好看。”
下意识回答完，柯眠晚看见段鸿脸上的笑意才知道自己又被设计了。
段鸿得逞偷笑：“嘿嘿…眠眠，是有多好看啊~跟身材比比？”
柯眠晚充耳不闻。
晏辞写字是好看，这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身材…这两点又不冲突。
沉重的氛围被搅和得轻松了几分。
段鸿把话题挪回到邀请函上来：“来历不明的邀请函扔了就好……等等你该不会真打算去吧！？”
柯眠晚微微目移。
他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眠眠！！别想不开啊！！”
柯眠晚无语凝噎：“……我还是想得挺开的。“
其实在收到邀请函的时候，柯眠晚就对幕后黑手有了点猜测。
晏辞和他说过，在进娱乐圈之前遇到过这种事。
结合前几次关于一连串针对的幕后黑手讨论时，晏辞保持沉默讳莫高深的样子，很大可能最大的背后boss就是晏父。
这么想一切就都通了。
晏辞早就猜到背后指挥一切的人是晏父，所以才没法动。
如果真有晏父的参与，那他必然得去一次了。”眠眠啊眠眠！“段鸿急得团团转，拿着邀请函想撕，却也不敢真撕。
“是坑啊是大坑！！晏辞肯叫你去？？”
柯眠晚想了想：“他应该不知情。”
“不知道才危险！！”
危险啊…好像有一点。
柯眠晚不紧不慢地在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自带阴影的手机号码。
就看三等功的诱惑力有多大了。
续费助理的第98天
时间一晃而过。
涌动的暗潮逐渐升高, 濒临爆发。
月黑风高夜。
各单位准备就绪，柯眠晚做完最后一个深呼吸给自己加油打气。
群狼环绕的私人场所外，黑色宾利下来了一个与附近格格不入的小羊崽。打量周遭环境后, 核对了两次地址, 暴露在视野中的小羊崽踏进了会场大门。
暗处, 紧盯着门口的几人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的顶层办公室，坐在办公桌上接的人发出一声悠长的鼻音：“有点意思。”
挂断汇报电话，带着痞笑的这人麻溜地找到了通讯簿里某一个姓名, 愉悦挑眉。
电话刚接通, 男人就被没好气地一声喂敷衍到了：“能不能拿出来一点对你顶头上司的态度。”
话语职责, 颇为轻松的语气上却没听出半分：“算了, 考虑到这次情况特殊放你一马。跟你那小朋友吵架啦？”
“没有？”庄简随性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没有怎么让小朋友自己一个人……”
电话那头的晏辞听出了点言下之意, 不禁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庄简踱步到办公室的橱柜前，伸手逗弄着芦荟叶子：“谈点正事吧，再跟我续五年怎么样。”
隔着电话, 庄简都能感觉到他这棵发财树的敌视人。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鱼咬钩了。
“这套对我没用。”庄简声音轻松，“只要你还想在圈里呆, 我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何况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件我没放在心上, 从没亏待过你不是。自由度又高，整个业内找不出第二家。”
晏辞的重点当然不在这里。
“你最好说点我感兴趣的事情。”
“当然。”庄简保证, “我是商人, 诚信至上, 提前跟你说一句不用谢。”
说着, 庄简摇了秘书过来准备续约合同：“哎，没跟你续十五年都是我的卖给你的人情了。”
晏辞不想听人废话。
“可以。”
庄简毫不意外：“爽快。”
知道晏辞爽快应邀的目标, 庄简直奔主题不浪费一点时间：“上次酒宴有你父亲那边的人盯，还记得？”
收起痞痞的语气，换上正经严肃的庄简就像换了一个人。
“今天他私下设了酒会。”庄简说，“你猜，我的人在门口看到了谁。”
晏辞微怔，答案不言而喻。
酒宴是那边的老手段了。
但怎么会……
得不到回应，庄简也不急，顾自絮叨个不停：“骗招财树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地址你知道吧，需不需要——嘟、嘟、嘟。”
庄简的话说到一半，电话急转入忙音。
是该急。
笑着收起手机，庄简移到窗边。
绮丽夜景拿出半分神秘便足以引诱一个个好奇心闯入危险地界。
从38层俯视而下，车流、人影，每一个移动的点比玩具模型还要缩小几倍。站在上头看多了，总会有种不实际感。
签下晏辞五年，庄简还是头一次牵着这人往他的方向走。
他在想，陷入情爱的人还真是一模一样。
好骗、好拿捏，也……好生叫人羡慕。
尘世间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多了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花锦世界隐于街道，酒店大厅内灯光璀璨，和普通的宴会地点并无二致。电梯缓缓升到三层，刚一打开门，电梯内微弱的灯光竟成了整个三层最为亮眼的光源。
刹那间，数到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过来。昏暗的楼层衬得柯眠晚最为显眼，仅有的白炽灯光宛如展示物的帮凶。审视商品一般的目光从上到下将柯眠晚打量了个遍。
尽量无视油然而生的不适感，柯眠晚硬着头皮朝唯一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看起来像是安保的人拦住柯眠晚，按照要求交出邀请函，柯眠晚张开双手任他们拿金属探测器检查。
来之前，陆队，也就是陆延城的亲大哥，提前告诉过他灰色地带的宴会场会有这么个关卡，因而最后塞给他带着的东西都是经过各种验证后保证不会被查出来的物件。
——不过就算真的所有备用方案都被查出来了，陆哥也会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人。
有靠谱的后备军在，柯眠晚完全不慌。
简单扫过一遍，柯眠晚正准备等着他们来第二次检查，可上来检查的两个人却挥了挥手放他直接过。不耐烦的目光好像在说：这么个呆呆愣愣的新羊崽能出什么事。
这不，等待第二轮检查的呆在原地的柯眠晚更加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走吧走吧，直接进去就行。”
“进去之后有人带。”
柯眠晚眨了眨眼，乖巧应声：“好的，谢谢！”
收好东西，在两位安保面前小心确认了一遍才往深处走，落在两位安保眼里彻底坐实了单纯二字。
甚至他们觉得新来的小羊怪蠢乎的，偷偷摸摸自以为避开了他们的视线检查东西是不是拿齐了，实际上把纯良两个字暴露无疑。
这俩人也不见怪，互相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是之前没见过的新品种，说不定会变成抢手货。
殊不知被敲上纯良二字的柯眠晚此刻心底无限后悔：早知道多带点东西进来了！！陆队那边好多新式装备他真的很好奇！真可惜，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下次。
会场内纯色灯光将氛围压抑到沉闷，悬在天花板中央的大金球边转边闪，极具年代感。
四周光线昏暗，然而偶尔飘过来的轻哼黏腻的声音则是向全场宣告某些事情的发生。
不过这些跟柯眠晚没什么关系。
陆队不跟他科普絮叨，他也知道这种地方能会发生些什么。
比起嫌弃，柯眠晚对于没能把新科技带上来的可惜心情更加强烈。
随便找了处远离事发地的卡座坐好，柯眠晚盯着空荡荡的大理石台面，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能来几个目标人物。
陆队带的人不少，最好是能一人分一个吧……嗯不行，一个人一个太危险，两个人至少分一个吧。
正全情投入计划着人数分配，一股臭味伴随着刺鼻的烈酒气味靠近，站定面前。
男人吹了个口哨：“这是哪儿来的小孩儿。”
纯良至极的柯眠晚意思意思看了他一眼，而后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往角落里挪了一下，接着发呆。
怕、又不怕，单纯但不抗拒。
见惯了嘤嘤怪和硬骨头，突然来了个欲情故纵却不自知的新品种，男人的欲望一下子被点燃了。
邀请名单里的老面孔男人心里门清，少之又少的新面孔中能够符合得上眼前这么个乖巧小朋友的，倒只剩下了上头那位想见的。
上头剧局的那位可没说不能动人，也没说万一你情我愿了……
“我知道你想找谁。”男人眼底划过一丝狡狯的光，“我陪你在这儿等会吧，他应该马上到。”
男人大手一挥，坐在了距离柯眠晚一臂外的沙发位：“喝点什么，我请。”
柯眠晚礼貌回应：“谢谢，不麻烦您。”
“大明星嘛，忙得很，谁知道要等多久。喝着吧，账算我的。”
说着，男人朝吧台的方向招了招手，点了杯只有在影视剧中听过的血腥玛丽，吧台后的调酒师颔首回应。刻意有余光留意那边动向的柯眠晚这时才有了些实战的紧张感。
角度原因，微微低着头遮掩视线角度的柯眠晚没能看清两个人打的手势，但根据理论，这杯里面多少会加点料。
在男人眼里，垂下眸子抿唇的青年乖巧得直叫人心痒痒，听见他点单却一言不发，这完完全全是默认了他的提议。不好意思明说，想必是在担心价格。
男人眯起眸子，欲望的火苗燃得更加疯狂。
有点心思，但不多。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对于这种猎物，得诱。
点完单，男人静静地坐在旁边也不说话，只是打量的目光时不时地直往柯眠晚身上瞟。
明明怕到微微发着抖，却目不斜视，可像只小猫。明明喜欢得紧，却偏偏傲娇地蹲在原地，用不反抗表达。
男人感觉自己的喉咙干燥极了，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只是还好，世界上没有读心术这种能力，否则他恐怕能被一口酒呛死。
因为涩涩发抖的柯眠晚快被吹傻了。
冻冻冻冻冻冻，冷冷冷冷冷！
他怎么偏偏选了个出风口啊啊啊，好冷好冷，不把空调开那么低温气氛也够了！
很快，酒来了。
浓醇的深红色仿佛烈焰一般，同时洋溢着危险和热情。
“请。”
调酒师放下酒杯，把酒往柯眠晚面前推。等调酒师走掉了好一会，男人瞥见依旧无动于衷的青年，不禁皱眉。
被发现了？这小羊羔…应该不至于。
“对不起。”柯眠晚主动道歉，低着头软声软气地像个认错的孩子，“我没喝过…度数是不是很高？”
男人咽了口口水，但很快恢复了慢条斯理的样子：“是，原来是怕这个。”
“这样，我让他们重新做一杯果酒。低酒精，还是甜的。”
“怎么样，喜欢什么味道？”
为了保证这次点单顺利，男人非常上道地限定了所有条件让柯眠晚无法拒绝。
观察到现在，不仅对方在馋柯眠晚，柯眠晚也观察够出了点男人的端倪。
原来喜欢这款。
柯眠晚亮晶晶的眼里带着些欣喜，软糯糯的声音裹挟着小小的过分，悄悄问：“有草莓的吗。”
果不其然，男人彻底绷不住了。
进度才刚刚过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控制不住声音，他喊来调酒师后便将点单权交给了柯眠晚。
调酒师见怪不怪，从容礼貌地向柯眠晚询问了口味倾向。
数着时间过去，眼看调酒师端着透明粉的鸡尾酒过来，柯眠晚不由得有些紧张。
陆队预计喊来第一杯酒的时间在进场后十分钟前后，加上换酒重新制作的时间往少了估，柯眠晚估摸着能有十二三分钟，拖延的时间应该能够达到预计要求，所以……
淡粉色的液体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格外亮眼。
事已至此，不能不上了。
只是悄悄喝一口…之后他就能找八百个理由再拖延一段时间，上来之前陆队提前给他吃了抵抗的特效药。
退三百步的催吐颗粒也在他手里握着，应该…大概、八成可能也许……没太大问题吧？
“谢谢。”
人设保持到底，柯眠晚轻声向转成递酒过来的调酒师道谢。
高脚杯正上方倒着个三角，柠檬片和薄荷叶挂在一旁作为装饰，红绿黄三种颜色搭配在一起，看上去十分清新，也格外单纯。
这个配色不错。
记下透明度用打算作往后的配色，柯眠晚趁着正常欣赏新鲜事物的十来秒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白皙的手指缓缓伸向杯子。
忽地，一股冷调清香气息挤开所有难闻的味道，环绕鼻尖。
柯眠晚情不自禁地想将熟悉的气息留下，做了个深呼吸的半秒差内，一只大手先他一步移开了桌面上的鸡尾酒。
全程放松的柯眠晚在此刻呼吸一滞，没见着本尊，却不影响柯眠晚认出来者。
“小朋友，成年了吗就学大人喝酒。”
续费助理的第99天
“小朋友, 成年了吗就学大人喝酒。”
沉稳的声调似远忽进。
缓缓抬头，凌厉的下颌线随即映入眼帘，柯眠晚不由得一怔。
清爽的气息环绕, 来者单穿着件深色衬衫, 袖口挽到肘关节露出小臂上令人舒适的肌肉线条。
顾不得微乱的发型, 晏辞接过酒杯，一手扯开衬衫最上面的两口衣扣，杯口倾向男人的方向：“张总, 我陪您。”
张总眼里毫不掩饰地划过惊诧。
上头这次竟然真的把人给请来了？！
震撼过后, 张总目光贪婪, 在杯酒见底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稀客。”
场内的灯光转暗, 淡粉色的鸡尾酒缓缓淌进喉间，柯眠晚瞳孔地震。
空白一片的大脑登时浮现出两个字：坏了！！
放下酒杯, 柯眠晚主动往张总身边挪了一些，意图把卡座旁侧的位置留给晏辞。不比喝了酒的晏辞，他更能保持清醒。
晏辞看到了, 却并不领情。
温热的指尖轻点膝盖：“收一收。”
不情不愿地收起腿让开路，侧身擦肩之际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悄悄寻找对方。转瞬即逝满意多言，晏辞的眼里涌动着柯眠晚没见过的情绪。
男人惬意地半躺着, 丝毫不介意暴露出些什么不雅的场景：“影帝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张总说笑。”晏辞落座后扬手示意吧台提供酒水过来。
双方明明没有任何交流, 柯眠晚却见吧台两人交头接耳之后推了香槟塔来，顿时眼前一黑。
待晏辞落座, 柯眠晚下意识地往他那边挪了半个身位。借着灯光幽暗无人在意, 柯眠晚半侧过身, 隔着布料一笔一划写字。
小心点说话, 录着音呢！！
刚写完一个字，酒保推着香槟塔靠近, 柯眠晚即刻收手。
轻轻挠着的小爪子突然收回，晏辞不着痕迹地一顿，转而道：“来赎人。”
男人哟了声：“这话说的。”
垂涎的目光越过晏辞，落到了晏辞身后的柯眠晚身上：“倒是忘了，这小孩儿来找你的。”
晏辞拿起香槟，不动声色地侧身将目光挡了回去，男人扫兴地砸砸嘴，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把晏辞扫了个遍，控制不住高扬的嘴角展露着他不堪的欲望。
恰在这时，夹杂着拒绝的喘息声高亢起来，响彻会场。
艳色的情绪太过醒目，再单纯的人都应当能够联想到同场景内，无人关注的黑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喝了，”收敛起几分茫然，柯眠晚急忙拉住晏辞举着香槟的小臂，“我没事的，回去吧……”
“回去？小朋友，既然进来了可就没那么快能回去了。”男人端起杯酒，“而且嘛…你问问这位影帝，他走得了吗。”
柯眠晚下意识看向晏辞。
碍于人设，之前只能偷偷摸摸打量，现在大可以借由男人的话头大大方方确认晏辞的状态。
一周没见，再看到晏辞的时候油然而生的亲近感不减反增。
衬衣领口的两颗衣扣敞开，视线滑入锁骨，平缓的呼吸多少安下了柯眠晚担忧的心情。
除去凛冽的气场，其他地方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空荡荡的酒杯在大金球的照耀下十分醒目。
柯眠晚抿住唇，不禁面露担忧。
他猜到酒里会放东西，猜测的第一顺位是众所周知的季节药，但看晏辞的样子……只希望不是放了其他对身体有害的东西。
装作自责的模样垂下眸子，柯眠晚藏在袖口里的手顺利掐断了警报用的细线。前面留出来供陆队安排潜入的时间比预计的长了很久很久，适才的叫声也足以证明这片地方的正在进行中。
一锅端是能没跑了，就看剩下来这段等待陆队到场的时间里他能套出来几年了。
“你们在酒里下什么东西了？”忧虑摆上台面，柯眠晚开门见山发问却不给对方留回答的时间，而是凑到晏辞身边，“你刚刚全喝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群狼环绕，软糯的声线怎么听起来都可怜兮兮的。张总眼皮一跳，反应似乎更加强烈了。
与此同时，晏辞也动了。深邃的眸中隐忍，似若望梅止渴般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一言不发。
柯眠晚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不回答问题的第一默认情况就是不好，不好到说不出话。他能亲眼确认，知道晏辞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但录音可写不了脸色。
下药可能构成多种犯罪。
只是不知道会往侵犯还是投放危险物质的方向判。
晏辞的回避和沉默让柯眠晚免表上更加慌乱：“你别吓我啊…”
见状，男人笑意渐深，抬手招了人来：“约一下。”
“好的。”服务生无动于衷，“一间还是两间。”
张总眯起眼睛，伸出了一根手指，服务生用复杂的眼光看了眼三个人，面无表情地去楼下预约酒店。
服务生前脚离开，后脚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涌来了四个彪壮大汉，各个西装革履带着墨镜，朝向他们慢慢逼近。
柯眠晚心底警铃大作，还没来得及想到应对措施，安然坐在身边的人猛地有了动作。
天旋地转之间，好闻的气息将他环绕，柯眠晚只能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哗啦！”
手起瓶落，玻璃瓶狠狠砸在地上，尖锐的玻璃渣蹦了满地。
刹那间，全场寂静得可怕。
“靠！”“把他们捆下去！”
愤怒的声音近在咫尺，柯眠晚被晏辞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但听着声音，想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动作，却发现环住他的臂膀收得更紧了。
惹怒对方后又把人紧紧护在怀里，指向的可能性只有一种。
柯眠晚一时愣怔。
晏辞疯了吗！
脚步声密集，压迫感逼近，柯眠晚被晏辞护着动弹不得。在心里骂了八百遍晏辞，柯眠晚飞速开始思考究竟要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传来一声高呼。
“我草快跑！条子！！”
场内慌乱的情绪轰然坍塌。
“进去！”“拦住他！”
“来来来靠着墙一排都站好，身份证拿出来。”
自带阴影的声线从门口飘来，柯眠晚刚松懈下来的心弦顿时拉成了一条风平浪静的海平线——也或许更像心跳停止的心电图。
陆延旗一眼扫到了目标对象，对二位抱在一起的场面沉默了一下，冷静挪开视线：“这边这边，分开站。”
陆队假装没看到，指挥着陆续进来的小队分批看住人。
同样昏暗、同一片场地，气氛却全然不见此前的缠绵风流。大批根正苗红的警察先生在黑暗中忙碌，看得多了感觉同在会场的自己像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似的。
“哟还杵着呢说什么不知情。”
“双手抱头面向墙壁蹲好！”
“兄弟扎带再匀我两根。”
闹哄哄和懵逼的情绪相交集，陆延旗趁乱将两个人掩护到走廊出去转角后的大厅。
吵闹声渐行渐远，柯眠晚稳住自己之后顺带着扶了把晏辞：“还好吗，现在什么感觉？”
场内具体发生的对话通过携带的小科技同步给了陆延旗，也多亏对内场的情况有了底，陆延旗才能迅速带人在发生事件之前赶到现场，以防万一的录音全权作为佐证。
看到柯眠晚把作为佐证的录音交给了陆延旗，晏辞半倚着墙壁，放缓了呼吸，试图掩盖一些别的什么。
“没事。”
柯眠晚恨不得当场给这位逞强的朋友来两拳，但碍于有旁人在场，对外的面子还得给。
“什么没事，”柯眠晚气笑了，往夹层口袋里摸出了两颗小药丸，“催吐用的，拿好，我陪你去。我都知道那杯里肯定有东西，你还给全干了，真行。”
忽视小俩口的多余对话，陆延旗看着未拆封的包装表示肯定：“我给的，保证安全。”
晏辞愣了一下接过药丸，接着婉拒了柯眠晚陪同的提示，紧着尽量稳住声线，对陆延旗说：“麻烦了。”
陆延旗往洗手间的方向看到两个拿着一打扎带的队友才点头，拦住了想追着过去的柯眠晚：“那边排查过了，门口也有我们的人守着，放心吧，出不了事。”
他不掺和小情侣的事，但多少知道追人的一方有多么不容易。能力范围之内，他乐意偶尔当一回僚机。
“就是这么个大夏天的，刚刚过去的两个人还穿着长袖……”说着说着，陆延旗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逐渐凝重，“小涵，去申请隔壁大队的过来支援。”
被喊到的人正高高兴兴跟绑畜生蹄子似的捆手，听到喊声之后先是拍了拍手面露可惜，而后轻松的表情陡然绷紧，郑重应好。
大夏天的在灰色地区穿着长袖晃悠，半数可能是为了隐藏手臂上的针孔，目的不言而喻。
柯眠晚没怎么听到这边在聊什么，目送晏辞还算正常地走进转角，这才收回目光。
“陆哥，下面应该有一层酒店是他们的。”
毕竟听所谓张总的语气，上面办手续下边办事早就习以为常。这下抓了正在办手续的，办事的那群人也不能放过！
陆延旗大略点了一下人：“人手还是不太够，不过楼下都是我们的人，跑不了。”
跑不了啊，那他就放心了。
办事的人不急抓，但柯眠晚的话提醒陆延旗了，他立马招手：“二队调人出去找暗室，小心一点。”
“好的陆……队。”
干脆利落的回答在看到陆延旗——旁边的柯眠晚时一下卡壳了。
怀疑人生的目光看看柯眠晚，再看看柯眠晚旁边的陆队，这位兄弟从震惊到恍惚，在这份情绪没有变成愤怒之前，柯眠晚后知后觉看了看自己，深吸一口气。
陆队才下了命令让他们严加看管长袖体瘦的可疑份子。
这不旁边就站着一个么。
打底白T加oversize的长袖外套，看上去比吸上头粉的人更符合需要被严加看管的监督对象。
柯眠晚对这份严谨表示尊敬。
也难怪在门外的两个人看向他时多少带着几分可惜和不忍。
同样的欲言又止发生在了陆延旗身上：“……目击证人。”
“哦哦——哦！”
柯眠晚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还是去洗手间看看吧。
这里不适合他。
续费助理的第100天
洗手间在大厅转角过后走廊的最深处。
如陆延旗所说, 整个大厅的走廊都有自己人守着巡逻。一见转角有人影出现，守卫的人警惕性拉满，一身正气盯住柯眠晚。
怀疑预案在前, 柯眠晚正考虑要不要主动把外套脱了, 结果刚一动作, 守着的这位平头弟兄更加激动了：“你你你，说你呢！身份证拿出来！！”
柯眠晚：“。”
……嗯，懂了, 还是穿着吧。
听到这边有动静, 陆延旗迅速赶到场, 只见柯眠晚平静地拢了拢自己的外套, 而他队里新进来的小青年满脸慌乱和惊恐，像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陆队——！！！”
不用更多的话语解释, 陆延旗头一次有了被当作青天大老爷体验感。
柯眠晚缓缓举手：“申明，我什么都没干。”
说着，oversize的外套还往下滑了一些, 柯眠晚冷静重新拢好。
陆延旗已经不记得自己澄清过多少次了：“自己人，找里面那位的。”
拿着陆延旗的免死金牌，柯眠晚乖巧往里走, 坚定的脚步在撞见从洗手间出来的那人后原地停滞。
“哎, 哎！”平头弟兄半信半疑，紧紧盯着柯眠晚, 随后眼放金光, “陆队神了！陆队怎么知道他去找——”里面那位。
平头弟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接到了陆延旗让他走前面的示意, 立马闭嘴小碎步往前跑。
帮人帮到底, 陆延旗离场之前不忘把转角的两个人一起撤了，自己留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亲自防着意外。
走廊静悄悄的。
听着脚步声走远, 柯眠晚连忙跑过去扶住晏辞：“好点了吗，你怎么真喝。”
就柯眠晚目测而言，晏辞的脸色和状态都比先前在卡座时缓和不少。身体看起来暂时没有其他异常。
晏辞微微低着头，柯眠晚便歪着脑袋床底下去看，歪了一下下，脸颊猝不及防遭到了不轻不重地一下捏。
他下手不重，但松开的时候，看见小朋友脸上有了淡粉色的印子。柯眠晚下意识揉了揉脸颊。
“知道担心我？”晏辞说，“知道还自己跑过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晏辞的语气严肃不容置疑，气息却多少有些飘。
无措的手还搭在晏辞的小臂上，柯眠晚微微咬住唇，乖巧站好。
晏辞是真动了怒。
他知道晏辞在气什么，但委屈从来不受理智的的控制。
“我找了人，也有很小心……”
“小心。”晏辞气笑了，“是指如果我来得再晚些，这杯就是你喝？”
柯眠晚噎住了。
但是他只计划喝一小口就找借口搪塞过去。
“这边，把人控制住！”
“陆延旗！！”
二人空间被转角之外骤起的骚乱打断。
一声扑倒在地的闷响冲进空荡荡的走廊，陆延旗利用身体的重量控制住挣扎着的长袖男。
很快，两位增援飞速赶到，一人控制一边彻底钳制住类发疯的嫌疑人。
“谢了，”姗姗赶来是的男人一把拉起陆延旗，下意识扫向走廊被不应该存在的两个人吓了一跳，“我去，这两个——”
“自己人。”陆延旗轻车熟路接了第四次话，边说边把人往外推，“抓你的人去。”
男人找回语言系统：“不是，你在这地方还有自己人啊？啊？”
陆延旗无情把人踹去工作：“这么大个案不够你忙活么，到时候再跑你自己追去吧。”
后面男人似乎想说什么，旁边逮捕的人不安分地想要闹事，他无奈不得不先处理正事。
“不好意思。”陆延旗无心打扰小情侣谈心，“隔壁大队的队长。接获热心市民举报，来这边处理一点二等功的案子。”
说着，陆延旗意有所指似的看了眼晏辞。
柯眠晚和晏辞站在同一边，将陆延旗眼神里的欲言又止看得清清楚楚。
轰然一声，想到什么的柯眠晚愣在原地，大脑空白一片当即罢工。
注射，隔壁大队，二等功。
连接三个关键词得出来的接过彻底粉碎了柯眠晚对晏辞勃然大怒的不理解。
刺骨的凉意攀上脖颈，柯眠晚下意识看向晏辞，完完全全僵住了。
他不敢去想这个可能性。
酸涩的情绪翻涌不断梗在喉间，扶着人的手不自觉打颤。
轻轻一声叹气，晏辞滚烫的掌心包裹住发颤的小拳头。
“没事，不用担心。”
陆延旗熟视无睹：“你们继续谈，还是跟我回去作为证人录口供？”
“我去，”柯眠晚抢答，“陆哥，能不能麻烦你把他送……”
话说一半，柯眠晚抿起唇。
人没法直接送医院。
不关结果是好是坏，光是但凡有人八卦出来前因后果，事情绝对一发不可收拾。可如果不做检查，这件事如同达尔摩斯之剑一般悬在头顶，柯眠晚根本放不下心。
表面看不出来，柯眠晚却听得出晏辞的气息依旧是飘的，嗓音比平时更加暗哑。
“回家。”晏辞主动接上话，“麻烦了。”
陆延旗思考了一秒，给出了肯定回复，马上抽调了自己队里的二把手出来送人回去。
他们这次行动并非公开出警，参与的全员都是便衣，开过来的车自然也全是正常私家车的模样——忽略车内配置的话。
被陆延旗派出去的二把手包括反侦察能力在内都是队里数一数二的存在，在途中出现意外的概率小之又小。
目送自己的人领着晏辞离开视野，陆延旗收回观察的目光，心里有了些底。
安排完大明星，陆延旗看向柯眠晚：“想跟我说什么？”
虽说是作为目击者，但录口供可不是什么轻松活。
柯眠晚深吸一口气：“能不能检验一下酒杯里的残留液成分。”
不能把人送去医院检查血液样本，检查残留物分明更加方便快捷。
“已经采过样本了，很快能出来。”
柯眠晚从下车起，在会场内发生的所有对话全都通过录音设备传到了陆延旗的耳机里。破门进场控制完所有人，陆延旗首先喊了人采样化验。
“不过，你确定需要我同步给你结果么。”
陆延旗板着脸，目光沉沉。
是庆幸还是接受，单凭一张白纸黑字鉴定书。轻于鸿毛，又重于泰山。
这次的回答毫无半分犹豫。
柯眠晚坚定道：“要。”
“好。”
陆延旗朝远处带着报告过来的鉴识课同事招手，一份沉重的文件夹转到他手里，继而转交到了柯眠晚手上。
柯眠晚一愣。
他希望尽早知道结果，却没承想刚一纸直接转到了眼前。
就差临门一脚，柯眠晚现在的心情异常平静。
轻飘飘的文件夹被翻开，跳过专业性的术语，坚定的目光精准落到了结果的那页。
结果写得清楚明白，但凡认字就能读懂。
柯眠晚缓缓抬眼：“……口供能晚些录吗。”
接过合起来的文件，陆延旗点头同意。直到陆延旗安排了人送柯眠晚出去，直属小组的三把手有些牙疼：“老大，今天不安排口供啊？”
一目十行浏览完报告，陆延旗想了想：“过两…三四天再说。”
没什么大用的文件被交到了三把手手里。
他可太好奇了！
抱着兴奋劲进去，却顶着巨大的疑问出来。
检验报告平平无奇，结果页只写着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老朋友。
琢磨了会儿，三把手怎么想怎么不对。
这药他们之前搜出来过啊，跟延迟四天录口供又有什么关系？
……
更深露重。
一辆低调普通的大众驶驶停停，通过层层关卡，兜兜转转，在一座别墅门前熄了火。
晏辞道过谢，下车时从容依旧，然而脚下急促的步子却暴露了些什么。
咔哒一声，智能防盗门自动落锁。
夜光被尽数挡在外头，偌大的别墅似乎被黑暗所吞噬。
厚重的窗帘将月光遮挡的严严实实。没有留出一丝间隙供月光探访。
夜，极静。
倚在门后的人缓缓阖上眸，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
无人可见的领域内，粗重而急促的呼吸格外放肆地喧嚣着体内根本无法抑制的躁动。
难耐的躁动感早在会场便隐隐作祟。
他不知道自己能在特效药的影响下撑多久，但幸好。
隐忍到极致的躁意像是找到了理想乡，
“叮咚。”
门铃响了。
晏辞呼吸一滞。
戒备心拉到顶点，攀升的欲望都不由得退居二线。
“叮咚——”
又是一声。
余音消散，死寂一般的静中夹杂着猛烈跳动的心脏。
契合着乱撞乱跳的悸动，门外响起了不一样的声音。
“来的时候正巧撞见小齐哥开车出来。”清朗软糯的声音继续说，“再不开门就别怪我动手了喔。”
……八、九，十。
在心底数到十，看着毫无动静的大门，柯眠晚不由得叹了声气。
他真的很佩服某人的忍耐力。
平移半个身位，柯眠晚站到指纹系统前，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知道上一次千方百计编了一堆理所当然的理由他录入指纹的时候，晏辞会不会想到今天这个场面。
——滴。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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