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宜光帝姬的状态好了不少,以卫霖熹为首的队伍便要准备返程了。
原本应该只有三天的送粮之行因为打了胜仗硬生生的延到了一个半月,再加之宜光帝姬被救回,陛下便下旨让卫霖熹等人带一队人马护送帝姬一起回去。
宣应亭等人则依旧驻守边疆,但今年春节应该可以顺利返京。
游照仪、周星潭等人因为立功,则要回京听封,或留在京中、或驻守边疆,都要听今上旨意如何。
但由于后续休整、城池营建等事宜,游、周等人并不能和卫霖熹一起返京,只能送其先行,待这边事毕后才能出发。
宣峋与自然舍不得她,临走前一天晚上又流了几滴眼泪,任由她亲了好一会儿也没反抗,直到她手越摸越不对劲,才用力的推开她,沙哑着嗓子说:“这个不行!”
她问:“为什么不行?反正原本王妃就是让我给你做通房的。”
宣峋与脸色爆红,眼睛湿漉漉的小声说:“什么啊,这是我给你做通房还差不多……”
她笑,但也收了手,宣峋与便说:“等成亲了我就让你……弄……”
他最后一个字宛若蚊呐,她反问:“让我什么?”
宣峋与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游照仪依旧佯装没听见,他立刻意识到上当,扭过身不理她了。
第二日一早,游照仪随着宣应亭去送他们,原本宣峋与还想和她话别,谁知宣芷与也万分不舍,拉着她的手不松,宣峋与见状便立刻扯着她上了马车,一拍映雪,疾驰而去。
见众人顺利离去,几人便又返回营帐,商量城池重建,伤亡抚恤等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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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游照仪至多一季便会返程,谁知直到腊月,她和周焦等二十余众才得以事毕回京。
再次看见上京城门的那一刻几人都放慢了马,这里和他们离去那年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城楼依然巍峨磅礴,内里照旧游人如织。
几人一起沉默的看了好一会儿,焦十安才哑着嗓子开口道:“回来了。”
身后陆陆续续响起几声附和。
“回来了。”
“终于回家了。”
“是啊……”
几人颇有些伤怀,纷纷伸手触拳相抵,默然之间,千言万语不言中。
过了片刻,焦十安说:“我还有点不敢进去……”
周星潭点头道:“我也是。”
最后还是游照仪拍着乌夜领队前行,众人才跟了上去。
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前往禁宫,述职受封。
这是游照仪第一次进入这里,幼年的时候广邑王府每年大年初一都要来参加家宴,她有时候在家,有时候会跟来,但也只能跟着平姑姑站在外宫等待,并不能进入其中。
众人到了内宫门口便下马前行,又到了殿外,再将兵刃武器交给侍从,受过羽林卫检阅后才随着一个大监进入议事殿中。
两边正站满了大臣,他们低着头从中间走上前去,跪在下首。
今上威重,见他们跪好,先是嘉奖了一番,说他们不畏生死,护国安邦,又将游照仪单独拎出来,与大臣们说知道这是徐襄理的徒弟,出自广邑王府,还说二者教导有方,感谢她深入敌营,勇救帝姬。
游照仪忙谢恩,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好一番往来之后,皇帝身边的大监才掏出一幅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宣读。
下首众人先是都赏了两百两白银,绸缎各十匹,瓷器一套,此外才为众人再封官职。
周星潭受封京畿卫副都统,留在上京城内;焦十安受封游骑将军,年后返回河西军镇守边疆;郭泊灵则封为羽林郎将,此后便要护卫禁宫……
余众或走或留,但最后功劳最大的游照仪,却只不痛不痒的封了个驻京营统领,领剑南铁骑、河西军、宣武卫、左定山军四军共八百人,为每年入驻京营的新兵操练。
众人皆领旨谢恩,又恭恭敬敬的退出去,随着大监去拿自己的封赏和授官文书。
禁宫深深,纵然心中千言万语,只能默然以对。
……
等出了宫,家在京中的早得了消息派了马车来接,不在京中的这段时间只能住在官驿,众人便短暂话别,骑马各奔他处。
她一出宫便看见裴毓芙正在广邑王府的马车边上等着她,忙与众人挥别,约好下次聚首,急奔了过去。
她其实有点想抱她,但碍着在禁宫门口,只得行了个抱拳礼,刚想喊裴王妃,便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裴毓芙抑制不住的落泪,不住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时间她也心中泛起酸来。
禁宫门口不好说话,裴毓芙拉她上了马车,待马车向积石巷奔去,才开口欣慰的说:“三年多不见,你长大了好多。”
她离京那年,裴毓芙被召入宫中,没能来送她,上次见面,还是近四年前送她去驻京营之时。
游照仪也难得有些伤怀,不知道说什么,只听着裴毓芙絮絮叨叨的说如何在京中知晓战况,如何在宣应亭的信中知晓她的骁勇,如何想念她又担忧她。
游照仪便一言不发的耐心听着。
待最后,她又问:“陛下封了你什么官职?”
游照仪如实答了,裴毓芙表情并没觉得意外,说:“能把你留在京中,对他来说已经是天恩了。”
无人之时,裴毓芙对这个皇帝一向没什么好脸色,即便他是自己丈夫的二哥。
游照仪便说:“能留在京中也挺好的。”
裴毓芙说道:“驻京营统领,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繁琐的很,虽面上只有训练新兵一个活计,但毕竟是个八百人马,若是京中或周边各县有个什么事,也要顶上,并不轻松。”
游照仪言语依然平和,说道:“无需担心我,裴王妃。”
裴毓芙见她面色平淡,笑着说:“我忘了,你已经长大了,好,我相信你可以自己闯一条路出来。”
这事话毕,裴毓芙突然又想起什么事来,微笑着问:“听阿峋说,你们?”
她只轻问了个‘你们?’,便没有后话了,游照仪也不晓得她知道了多少,只微微点头,坦然道:“只亲了,别的什么都没干。”
裴毓芙立刻一脸惊喜,过了一会儿偷笑着说:“其实阿峋什么都没和我说。”
游照仪:“……”
裴毓芙哈哈大笑,说:“兵不厌诈啊,游将军。”
……
晚间宣峋与下值回来,正迫不及待的想去找游照仪,结果被母亲拉住,揶揄的说:“你都和照仪进展到这个地步了?怎么不与我说?”
宣峋与不似游照仪,闻言警惕的问:“什么地步?”
裴毓芙笑着说:“‘只亲了几口,别的什么都没干’,照仪原话。”
他立刻脸色爆红,不敢再看母亲,急匆匆的往自己院子里而去。
游照仪正帮他整理床铺,宣峋与冲进来后一脸恼羞成怒:“你怎么什么都和母亲说啊?”
游照仪便知道裴毓芙和他说了,道:“裴王妃诈我。”
宣峋与狐疑的看了她两眼,说:“那你就这么轻易的被诈出来了?”
游照仪:“……”
见她也有一丝郁闷,宣峋与便说:“下次不许再和母亲说。”
游照仪点头,宣峋与立刻凑过来抱她,对方张开手臂把他收进怀里,他说:“好想你。”
于是她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也是。”
上一次二人在广邑王府墙头上的溶溶月色下相互依偎,约莫还是三四年前。
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回头。
……
晚间二人用完晚饭,游照仪本想的是还和以前一样,睡外间便可,便想去把那边收拾收拾。宣峋与见状,忙脸色红红的抱着她说:“不若你晚上继续和我睡罢?”
她下意识想答应,盖因对方那张宛若神作的脸庞在月光下莹莹如玉的发着光,眼中满是依恋和期待,可最终还是默然片刻,艰难拒绝,说:“不行。”
对方一下子泪盈于睫。
他对眼泪的把控力一向令她称奇,但还是说:“不行,这是在京城,人多口杂。”
宣峋与说:“我们都睡一个房间了。”
其实是两个房间,只是中间打通后又分了内外,再加之他们每次都从一个门进去,所以久而久之众人便都觉得是一个。
游照仪闻言,点点头说:“你别说,还真是,那我现在去别的房间。”
宣峋与立刻抱紧她,声音都高了一倍:“不行!”
游照仪却真的思考了起来,说道:“以前在府内还小,后来去了赫明山你我师姐弟相称,举止亲密些也便罢了,军中则众人都以为你是个无名小卒,再加之我又受伤,你照顾我,这些都说得过去,可是在京中不行了。”
“我已在圣上面前过了姓名,他虽早已知道我出自广邑王府,但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若是晓得一个手中有权的官员想入王府,我这个驻京营统领怕是做不久,要么是继续让我去边疆,要么是直接赐婚……”
她越说越清醒,深刻的意识到了这里不是赫明山,也不是军营,而是愈加风声鹤唳的王侯公府。
宣峋与闻言抿着唇松手,极不情愿的说:“好罢……我去重新给你收拾个院子。”
谁知游照仪突然说:“不如先发制人,直接成亲罢?”
宣峋与吓了一跳,良久才讷讷的反问了一句:“啊?”
游照仪说:“我刚立了功,就算成婚,陛下碍于军功也不会多说什么,裴王妃也在府中,不需要我干什么,而且现在正是百废待兴用人之际……”她说了一堆,最后总结道:“错过这次机会,下次难等。”
宣峋与终于反应过来,嘟囔了一句:“你当这是打仗呢。”
想定后,游照仪说:“你不想?你要是想,我们现在就去找王妃。”
宣峋与脸色红红,说道:“好罢……”
于是二人又相携前往主院,裴毓芙还没睡,见他们俩牵着手进来,颇有些诧异的问:“怎么了?”
游照仪示意宣峋与说,宣峋与见她眼神,忙红着脸道:“你想的,你说!”
游照仪便直接说:“我想和世子成亲。”
这回连裴毓芙都惊了,讷讷的问:“啊?”
游照仪把想法一说,裴毓芙脸色缓过来,思忖了片刻说:“确也是如此,可世子妃要入宗庙,授玉碟,以后大宴都得参加……”“侧妃。”
此言一出,宣峋与和裴毓芙一齐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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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大殿封赏之后,皇帝晚间照旧去陪帝姬用膳,自从女儿回宫,他几乎每日都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一些自己作为父亲的负罪感。
饭间,帝姬还是兴致缺缺,皇帝却开口说:“今日见着救你出来的那个小将了,叫做游照仪的。”
宣芷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面上还是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皇帝继续问:“听说她与广邑王世子从小一起长大?朕记得送粮草的时候宣峋与也去了,他们二人……什么关系?”
宣芷与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对方语气轻柔,话里却满是试探。她心中涌起一丝抗拒,但还是说:“能有什么关系,这游照仪是个孤女,能救了我就算是立了大功了,王府怎么可能看上她?”
皇帝闻言顿了顿,继续问:“那世子呢?”
宣芷与说:“二人师姐弟相称,也淡淡的罢,”顿了顿又颇有些不耐烦的说:“你看宣峋与那副心高气傲的模样,能对一个孤女有什么心思,再说就算要娶她,也是个毫无背景的,最多做个妾室侧妃,又有什么,别问了!”
皇帝忙说:“好、好,朕不问了,你刚回来不久,好好休息。”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试探,叮嘱两句便带着仪仗往后宫去。
宣芷与见他离开,恨恨的摔了手中碗筷,心中一口郁气难以抒发,这禁宫深深,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自父亲登基以来,从未连着陪她吃过几次饭,她幼年天天翘首以盼的时候,从没见到他的身影,如今日日都来,她却不想应对。
这几年她在叱蛮最大的噩梦就是父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威重冰冷的开口说:“宜光,这是你的职责。”
这句话日夜在她耳边回响,宛若恶鬼低语。
…………
因着已经是寒冬腊月,马上便要除夕,授官的几人都行休沐,俱是春节后再上任,广邑王一行人也赶在月中便回来了,第二日便作为剑南铁骑的主帅,徇旨为他们开府设宴。
游照仪还真是第一次见广邑王府有这么多人,这宴是陛下要求的,所以各路文武官俱都前来参宴,既祝胜仗,也是贺他们升迁之喜。
一行人中,游照仪在此战中立功最大,其家世身份也在朝官中被议论最多,但广邑王府一向消息森严,他们也只能知道对方是徐襄理徒弟,在广邑王府被养大。
此次前来参宴,都是怀了几分好奇,想看看游照仪是否真的依广邑王府为靠山,谁知一宴下来,王爷王妃世子三人对她俱都淡淡的,拿捏着分寸,倒是徐襄理,一直陪着她接着别人的祝酒,脸都笑开了花。
于是众人歇了心思,想道一介孤女罢了,难不成真能得广邑王府青眼?
哪只这个孤女胆大包天,宴散后在一处无人的水榭之上,将广邑王府世子亲的泪眼涟涟。
宣峋与勉力承受,艰难的推她,说:“灼灼,你这是喝了多少……”
她受的祝酒最多,虽有徐襄理帮她挡了一些,也着实实打实的喝了好几壶,此刻意识恍惚,只觉得醉意昏沉,食欲滔天,想把身下之人立刻拆吃入腹。
见她依旧醉眼朦胧,唇齿已然划到他的脖颈,手也开始四处乱摸,忙用力挣扎,喊道:“不行!”
游照仪真是醉了,根本听不见他说话,一边吻着他的侧颈,一边含糊的说:“你好香,让我吃一口。”
什么吃一口!宣峋与立刻脸色爆红,忙用尽全力去推她,可二人武力悬殊,她又不讲道理,眼看连衣襟都要被她扯开,忙以手为刀,在她后颈用力一击。
游照仪懵了片刻,软软的倒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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