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碧蓝,漂浮着几朵洁白的积云,正直仲夏,蝉鸣的叫声从古道两旁的柏树中没完没了的响起。
这是一条官道,时有商队经过,或是急促的马蹄声,官府的邮差策马扬鞭,或腰间别着刀剑的江湖人士。
行至二三十里,一座客栈出现在官道旁边,为过往的行人提供吃食与住宿。
这会儿,一楼大堂基本坐满了人,各种噪杂粗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店小二忙碌的身影在其中来回穿梭。
忽然,一只手撩开了客栈的门帘,随之一道带着帷帽的颀长的白衣身影,缓缓步入店内。
大堂倏然有一瞬间静止,无他,只因这刚刚走入的身影衣着太干净了,与店内所有人或多或少的风尘仆仆成鲜明对比。
出门在外,行走江湖,谁人不是练就了一番察颜观色的本事,另时刻警醒在周围,毕竟谁也不知道灾祸是不是下一秒就会降临。
所以不要看客栈内每一桌人看似谈笑风生,实际上该警惕的心思半点都没有减少,只要突发情况一旦出现,下一秒就能够立即拨刀而起。
这便是江湖。
静止的氛围不过瞬息,便恢复了热闹,所有人依旧各谈各的话题,部分人却是留了一点心眼在那道异常干净的白衣身影的身上。
注意到那腰间挂着的一柄古朴长剑,眼神便不由收敛了几分。
站在门口的白衣身影似乎隔着帷帽垂下的纱布左右扫视了一眼,在店小二小跑过来询问之际,便迈步继续往里走去。
不过,大堂内看着已经是没有空余的桌子了,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楼上似乎也坐满了人,倒是一些桌子还有富余的板凳。
白色身影微微蹙眉,似在沉吟是要继续留下呢,或者干脆走人,楼上便突兀传来了一道爽朗的声音:
“阁下若不介意,与在下拼个桌如何?”
抬头,一个年轻的男子背靠在栏杆上,侧头望下来的面容俊逸舒适,正微微笑着向站在一楼大堂内的白衣身影发出邀请。
白衣身影顿了一下,随之微微颔首。
“却之不恭。”
待两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桌上已然摆了几碟小菜,年轻男子又举手喊小二添了一副碗筷与几道菜,然后兴致盎然地自我介绍。
“我名柳七,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话音刚落,名为柳七的年轻男子,便见对面的白衣身影抬手拿下了头上的帷帽,一瞬间怔住。
“莫浔。”
伴随着清淡的嗓音,是那美得让人失神的容貌,所谓冰肌玉骨,眉眼如诗似画,泼墨似的乌黑长发自肩膀垂落,白皙的剔透盛雪,乌黑的似山水画中的一点墨。
柳七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蓦然回神,掩饰性地拿起酒杯饮了一口。
心里却感叹,没想到偶然兴起,竟遇到了这么一位长得如此出色的青年,比他见过姿色最为上佳的女子都要好看万分。
视线不由落
在搁置一旁的帷帽,心下微微点头,也难怪要戴着这个了,这般容貌,除了吸引女子怦然心动外,也很容易招来一些龙阳癖好之人。
其实只是为了遮太阳的莫浔:……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天时间了,结束上个世界后,利用之前积分购买的“老虎机”,接着随机传送,然后就把他扔到了荒郊野岭外。
正仲夏季,太阳火辣辣的烘烤着大地,从一个村落中见识到这个世界类似古代的背景,便换了一身合适的行头,同时戴了个帷帽用来遮挡一下头顶毒辣的太阳。
这会儿竟被人误解,是他未曾想到的。
不过莫浔也懒得解释,误解就误解呗,又不会少一块肉。
倒是柳七这个名字,取得是不是有点太过于随便了呢?
莫浔望着对面的年轻男子,长相亦是不俗,俊逸倜傥看起来是个无拘无束的风流人物,然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一丝气度,说明真实身份可不一般呐。
但对方显然在伪装,或许性情是真实的,而出身可能就并非他所说的那样了。
“在下邕州人士,家中经商,跟一个老江湖学了点功夫,志在山水行侠仗义,于是我就偷偷跑出来了。”
他朝莫浔眨了眨眼,一番肺腑之言无意中拉近了二人的关系。
柳七看向莫浔腰间那柄古朴长剑,其貌不扬的剑鞘朴实无华,毫不起眼,但柳七却有种感觉,长剑一旦出鞘必然锋芒无人可挡。
他再看了眼青年身上干净整洁不染一丝尘埃的白衣,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
“莫兄是初次下山吗?”
莫浔给自己编造的身份背景是隐居门派弟子,刚刚抵达这方世界,也算是初次下山吧?
所以对于柳七的问题,他点了点头。
柳七忽然一拍手,抚掌而笑道:“那莫兄可有去处?如若不然,一同结伴而行如何?”
他对莫浔颇有好感,仿若一见如故,本身便在游历四方,多一个伴或许会非常的有趣。
莫浔无所谓,游山玩水,有个本土的导航兴许不错。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周身的氛围更加融洽。
两刻钟后。
柳七留下几两碎银,莫浔则重新戴上帷帽,一前一后走出了这间客栈。
……
柳七确实无愧他风流倜傥的个性,当莫浔表露出哪里有好吃好玩的地方可以消遣之际,便带着他前往最繁荣的苏州。
一入城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街道两旁的店铺如门庭若市,热闹非凡,还有各种玩耍的杂技表演,时不时听到吆喝的声音,各种货品摊位,繁华如斯。
夜晚,苏州最大的凤仪楼举行画舫演出,湖面上一片灯火通明,无数画舫中尽是寻欢作乐的公子哥,美人巧笑环绕,纸醉金迷,骄奢极侈。
柳七也出资包下了一艘画舫,飘在湖中心,望窗外湖景,亦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现在,柳七却是有些后悔了。
他看着对面,已然摘下帷帽的青年,被数个美人环绕伺候着,倒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反而游刃有余,与各个美人相处得分外愉快的样子。
反观柳七这边,冷冷清清,竟一个美人都没有。
他磨了磨后牙槽,不知是该谴责青年的美貌吸引走了所有美人,导致自己无人问津,或者是望着被美人围绕的青年,其容貌却更胜周围的美人几分,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了。
索性青年举止规矩,反倒是那些巧笑嫣然的美人吃尽了豆腐,仰头望着青年的美眸微微闪烁着痴迷的目光。
柳七看着看着,心底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烦躁的感觉。
他抬手挥退那些美人,不顾她们望向青年恋恋不舍的眼神,仅留下两个弹琴吹笛的。
而当莫浔疑惑的视线投过来,柳七僵了僵,下意识解释道:“她们太吵了。”
见青年若有所思地点头,并未询问太多,柳七不由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潜意识忽略了自己这么做的异样感,俊逸的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指着前方一艘最大的画舫,向青年介绍。
“今晚凤仪楼的头牌花魁媚儿,会在那里出题目考问在场的俊杰英才,答案能令她满意者,便可以与她春宵一度。”
“那柳兄要去试一试吗?”
莫浔微微偏头,肩上一缕乌黑柔顺的墨发随之滑落下来,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一点点精致白皙的锁骨暗藏在略微凌乱的衣领之下。
柳七神色似乎恍惚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我便不去凑热闹了。”
话落,又颇为幽怨地望着青年,控诉道:“阿浔怎地还是如此生分,不是说好了叫我阿七的么?”
“我引阿浔为知己,相逢恨晚,难道阿浔还没把我当朋友吗?”
“……阿七。”
“哎。”
柳七顿时眉开眼笑。
莫浔:……
瞧见青年无奈的眼神,柳七笑得更加愉悦了。
这件插曲过去,莫浔便将视线投向了前方那艘大画舫。
嘴里吃着精致别样的糕点,耳边听着悠然的琴声,欣赏着花魁与各路俊杰才子的表演,怡然自得,闲情逸致,这才是退休度假该有的样子啊。
暂时忘记了某些闹心的烦恼。
比方说,跟着柳七游山玩水的这些日子,不期而然知道了目前所处的朝代,大晏朝。
以及,关于朝廷的一些消息。
一种越来越熟悉的感觉浮于水面。
当他不经意地问柳七:“当今圣上是哪位?叫什么名字?”
后者略诧异,随即恍然,然后回答道:“晏承坤,当今皇帝的名字叫晏承坤。”
莫浔一瞬间静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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